
眼红馆
*现实未来向/破镜重圆
*谢绝考据,全部乱编,必然OOC,请勿上升
*夏秋快乐
爱过的来合唱与万人拍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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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我同门友,高举振六翮。不念携手好,弃我如遗迹。命由天定,二位注定各走各路,无法同行,切莫强求,方为正路。”
从那日起,命运一一验证。
一、
分手后王源过得并不算太如意。
今年刚过去一半,已经发生许多大事:比如他因工作推迟学业后,终于在今夏顺利毕业;再比如所在组合解散头一年,他与王俊凯决裂的消息不胫而走,两家粉丝间的关系也随之到了剑拔弩...
*现实未来向/破镜重圆
*谢绝考据,全部乱编,必然OOC,请勿上升
*夏秋快乐
爱过的来合唱与万人拍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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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我同门友,高举振六翮。不念携手好,弃我如遗迹。命由天定,二位注定各走各路,无法同行,切莫强求,方为正路。”
从那日起,命运一一验证。
一、
分手后王源过得并不算太如意。
今年刚过去一半,已经发生许多大事:比如他因工作推迟学业后,终于在今夏顺利毕业;再比如所在组合解散头一年,他与王俊凯决裂的消息不胫而走,两家粉丝间的关系也随之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还比如他已接到康文署通知,计划筹办的个人演唱会成功申请到香港红磡体育馆八月档期;以及,几个月前,他发现自己喉咙里长了个东西。
其实本来不算很严重,自从发现发声不适后,王源高度警惕,已经做过多项检查,证实那只是个良性的病变。
他特意在毕业音乐会结束后才独自去MGH复诊,原本他信心满满,然而拿到报告,才发现那个东西在他精心调理饮食和作息后,依然没有任何自行消失的趋势。医生还是同样的建议:需要做手术拿掉它,否则有癌变的可能。
当然,做手术的话,风险也和几个月前说的一样,有很高的几率会永远改变他的音色,甚至有可能让他终生无法继续唱歌。
而和之前不同的是,这一回不能再保守治疗和随访观察,留给他做决定的时间并不多。
王源一个人坐在医院里,看着白花花的墙壁,有几分钟的呆滞。手术当然是最稳妥的选择,可他没有办法面对未知的风险。只要发生了那就是百分百,王源想,如果不能再唱歌,如果连这个“出口”都失去——他很难想象以后的人生要如何继续。
波士顿的气候四季分明,夏天十分炎热,然而室内却非常阴冷,冷得王源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他突然想到重庆的夏天,只要不下雨,马路都升腾着热气,阳光透过黄桷树洒在坡坡道道上,空气中全是麻辣火锅的辛香。
算了,再急也不急这一时半刻,一切等回国后再说。
从医院回公寓的路上,王源顺便去银行取了点现金备用,然后注销了他的账户,到家后又马不停蹄地开始继续收拾自己的行李。他东西不算多,但其中很多都是要带走的大件,各种音乐设备又比较精细,不太好搬动,一个人颇费了一番功夫。打包到夜深,他把这些与音乐有关的东西都堆在门口,独自呆站在那里看了很久,最后也只是用手指又摸了摸他的midi键盘和麦克风。
他还能唱多久的歌?王源从没想过这会成为令他怀疑和恐惧的问题。
房间慢慢变得很空,如同刚刚入住的时候。
那时他还没和王俊凯分手。来美国的头几天,时差没倒过来,还突然发烧,但是身体上的难受不足以浇灭他对未来大学生活的热情和兴奋。王源还记得,自力更生地采购完生活必备品、将房间简易布置后,他还拍了个简易room tour给王俊凯。结果那人一收到,反手就是一通视频电话打来:这个公寓周边治安怎么样?交通方便吗?门窗锁有没有检查过?水压力怎么样?你要做音乐,房子隔音效果好不好?你时差倒过来了吗?新环境能适应吗?
“很好很好都很好,时差还没完全倒过来,但是我很适应。”王源记得自己当时这样回答,“唯一问题就是实在很想你。”
王俊凯这么多年依旧听不得他的情话,被这一记直球搞得突然语塞,耳朵倒是很显眼地红起来。然而他却说:“你脸怎么那么红?”
王源很吃惊:“脸红的是你才对吧!”
王俊凯轻轻皱了皱眉,一双眼盯着他看了好久,才说:“你发烧了?”
“啊?有吗?”他这才后知后觉摸自己的额头和刚刚剃出青皮的脑袋,“怪不得我头这么晕……”
哪怕王源再独立,王俊凯仍然很担心他照顾不好自己,不是没有理由的。
往事的突然侵袭让王源感觉有些疲惫。窗外车灯川流不息,与霓虹互相拉扯,他坐在床与落地窗的缝隙间刷了下手机,发现自己毕业演出的视频已经被人上传到了微博,评论转发疯涨。
在那场各路神仙各显神通的毕业音乐会上,王源与他在校内组建的乐队一起第一次现场演绎了他新发行的单曲《山顶》,将气氛直接带到了最高潮。
即便那是一首很悲伤的歌。
这首歌的音源在上个月释出后,反响就极其热烈,甚至是远超王源意料的程度。虽然投入很多心血,但这首歌完全出自随心所欲,他写的时候没有考虑任何经验中能让大众容易入耳的和弦编排,歌词更是非常“王源”——个人色彩过于明显的作品通常很难引发广泛共情,因此它并不符合王源以为能够“爆火”的标准,只是一贯按自己的喜好写出来,只期待懂的人听懂而已。
但从他年初第一次将这首的demo拿给熟悉的制作人听时,对方就连弹了三四条语音过来,夸赞连连,最后还忍不住问:“你是经历了什么,怎么写出这么一首歌?”
王源回他:“这么明显吗?”
“太明显了。”对方说,“但不管那是多么不好的经历,至少你现在可以感谢它了。创作者梦寐以求拥有痛苦。”
创作者梦寐以求拥有痛苦。
他最初也笃定这回事,盼望人生再多些动荡波澜,如果痛苦才是浇灌才华之花的最大养分,他愿意身滚荆棘,让经历都成为音符和词句,堆砌成最完美的作品。
可后来走过人生很多路口,十七岁,十八岁,再到二十二岁,二十三岁,他一路不断闯关,也不断失去。
那些经历的确重塑了他,又在他的钢笔下、琴键里、喉舌间,变成一首首脍炙人口的好歌,播放在大街小巷,播放在许多人的耳机或音响中,用真实的力量打动了无数颗陌生的心,让全世界重新认识了歌手王源。
他斩获多项大奖,以年轻的锋芒数次打破纪录,似乎已经如愿,但某些深夜,依旧辗转反侧,不能入眠。
他偶尔也会埋怨年少不识愁滋味的自己,对痛苦曲折领略太有限,才敢对命运口出狂言。
《山顶》这首歌虽然今年才发行,但王源写下第一句歌词其实是很久之前——那时,他和王俊凯刚刚彻底分手。
其实没有意外。命运在年少时便已被清楚提点,人生境遇也时时告诫他们人难胜天,这段感情从开始就是一座危楼,所以两人对分开都早有准备。遑论人生一向诸多生离死别,王源年纪不大,却早已习惯。
一切都很顺理成章,他们的恋爱对所有人都没有好处,仿佛一个噩运应验的诅咒,从年少时发现爱意滋长的那天开始就是甜蜜中夹杂恐惧,熬过青春期痛苦的性别认同,过后的日子也没有顺利起来。实在太累了,王源不想活得这么累,他一向自由,不愿提心吊胆、惶惶度日,能坚持这么多年,已经是种难得。
分开是让一切回归正轨的最简单的选择。
那天是王源提的分手,王俊凯没有反对,也没有显露出明显的伤心,他好像已经知道王源的决定,只是很平静地回答:“决定在一起的时候,你说就算这条路走不到底,曾经爱过也很好。我们爱得很好,很完整,很尽兴,我们已经很努力过了,如果这是你的选择,我尊重。那就走到这里吧。我们都还有更远的路要走。”
王俊凯这番话说得倒很像是王源嘴里会说出来的,也的确完全符合王源心中所想,他的确是最了解他的人。王源是很满意这场分手的,没有眼泪,没有崩溃,足够体面。
可突如其来的痛苦是在一个月后的某天晚上。他喝了一点酒,独坐空窗,望着灯火长明的街道,一个个光点变作他熟悉又恐惧的摄像头,他想起那些镁光灯下万人簇拥的时刻,又想起很多个深夜的练习室,想起拥挤的机场,想起重庆凌晨无人的马路。从今往后,台上台下,都不再有人并肩。他一瞬间心空,好像这一刻才意外了悟,一路走来,终于空空荡荡,只剩自己。
这不是一场普通的失去,他经历的也不是一点普通的伤心。
他失去的这个人,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存在,是他一生挚爱。
他失去了生命的一部分。
这一瞬间的知觉,就是创作者的“梦寐以求”吗?王源想起从前,有个一起玩音乐的同学曾半开玩笑地问他:“你都没分过手,怎么写情歌?”
当时他嗤之以鼻,现在却有点明白了。痛苦有时候不止是痛苦。
他在那天晚上喝多了,发疯一样给地球另一端的王俊凯打电话,问他:“可不可以和我说说话?”
王俊凯说:“不是都说好了吗?那就不要再回头了,王源儿。”
“别挂,”王源怕他走,“我只想问一件事。”
电话那头叹了口气:“你问吧。”
“当时我说要出国读书,你一点也没有反对,除了你说的‘会尊重我的想法’以外,是不是那时就已经做好了会分开的准备?”
王俊凯沉默了很久,才说:“是。”
王源的眼泪流了下来。
意识到的下一秒,他握紧拳,堵住了即将涌出嘴边的呜咽。
“……我需要时间去习惯没有你的生活。”王俊凯一字一句地说,“那不是很容易做到。你不也是这么想的吗?”
渐渐地,手也捂不住王源的哭声了,他只能将手机拿得远一点,拼命压抑,肩膀不停抖动。
对面显然是听到了这边的动静,声音也哽咽起来:“王源,你不是很理智的吗?不要再为我受委屈了,走你想走的路吧。”
他听到大洋彼端的王俊凯也哭了。
挂掉电话,王源避开满世界关于王俊凯的消息,整日窝在房间,拉上厚厚的窗帘,将自己反复剖开再剖开,从血淋淋的伤口里,逐字逐句提炼他的“痛苦”。
他心痛万分,也的确灵感不断。
这些痛苦会变成令他满意的作品,变成他的“梦寐以求”,如此,所有命运馈赠的千锤百炼,他都可以坦然接受。
那么和王俊凯分手也终会变成一件好事——
到头来我还是在利用这些心情,王源一边写着最伤心的词,一边努力不带感情、置身事外地这样想。
可如果不妥协,没法活下去。
几年前,作品还稚嫩时,王源也曾剖开自己的心,写了一首在众人前把自己唱哭的歌,真挚的歌词和旋律胜过任何技巧,打动了很多人,后来那首歌也成为了他的代表作之一。
其实这首歌是他和王俊凯聊天聊出来的灵感,当时写完后王源就第一个将demo给他听,可是过了好一会儿对方才回答说好听。
他问王俊凯为什么犹豫,是不是其实不喜欢,那人却立刻摇头。
“我只是觉得,经历太多、想法太深,就会容易难过,但是这些东西才让你写出这首歌。”王俊凯好像很艰难才能继续往下说,“我有时候真希望你写不出这样的歌,但这太自私了,我不敢那样想,我还是希望你得到你最想要的那种快乐。”
我最想要的那种快乐?
那一秒王源仿佛被窥探到心底幽微,低头想了很久,最后也没有说出话来。
他最想要的快乐,最想走的路,自己也未必知道。
二、
王源在六月中旬低调回国,没让任何人来接机。北京的初夏热归热,但不似重庆那般闷,他自己驱车回住所,戴着口罩墨镜,压低帽檐,熟门熟路地从地下车库进电梯,按楼层,开密码锁。好一段时间没人住的房子,依然被打扫得一尘不染,提前寄回来的行李归置在客厅,冰箱里已经被助理细心塞好了满满的蔬菜肉类、酒水饮料,做好了迎接的准备。
只不过塞得很乱,王源胡思乱想,如果是王俊凯来放,一定把所有东西码得整整齐齐。两人同居时期就是如此,那时这台冰箱可没受过这种“委屈”。
收拾好纷乱思绪,王源随便拣了几样菜来炒,填了下空空如也的肚子。
胃疼就是从吃完晚饭开始的。不知道是因为炒的菜有问题,还是吃得太晚了消化不了,反正他最近总是身体欠佳,不是这里出问题就是那里犯毛病。翻遍抽屉没找到胃药,王源只好捂着肚子掀开被,把自己裹成蚕蛹,企图压制痛感,逼迫自己立刻睡着。
时差还没倒好,人本就难受,他在这回国的第一夜无法沉睡,只断断续续浅眠了几小时,又满头大汗地被胃里的翻绞给疼醒。王源昏昏沉沉地从枕头底下摸出手机,忍着痛哆嗦着给被设置为聊天置顶的助理发微信,让他买点胃药来救命,又扯了个抱枕放在肚子上,咬着牙把自己蜷成一团,期盼救兵赶快到。
不知过了多久,好像也有了点困意,半梦半醒间,耳边终于隐隐约约传来门锁密码被按响的声音。
王源疼得手指头都抬不起来,只能阖着眼,一边抱着枕头发抖,一边听对方的脚步声从玄关到房间逐渐靠近。
“快给我药。”他哑着嗓子,艰难地从被窝里伸出一条胳膊,“你再不来,我感觉我都快死了。”
“莫恁个说。”
站在床边的那个人开口,说了句重庆话。
听到这个意料之外却万分熟悉的声音,王源浑身一激灵,霎时困意全无。他诧异地看向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对方正好拆了包装,直接把药塞进他嘴里,又递来一杯温水。
“坐起来喝。”
王源一时间大脑空白,不知作何反应,只能很听话地撑起身子,背靠上来人给他垫好的靠枕。喝了几口温水,他才稍稍觉得缓过来一些。
卧室灯光昏黄,气氛尴尬至极,王源抱着杯子,甚至不知道该不该转过脸,只能用余光悄悄打量坐在床边的人。
不做造型时过分柔软的头发,浓密的眉毛,多情的桃花眼,高挺的鼻梁,浅色的薄嘴唇,不是那漫天流言中与他“仇深似海”的前男友,还能是谁。
如果不是做梦,这也实在太荒唐。
不请自来的前男友叹了口气:“有好点吗,你以前吃这个药见效都很快。”
“你……不是,你啷个过来了?”王源喉结吞咽两下,神情不太自然,他瞟向床头柜的闹钟——此刻竟已是凌晨两点多。
他们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面了。
“还有什么东西忘拿走了吗?不可能啊,都这么久了。”他兀自猜测,又低下头喃喃,“之前不是你说,没有事就不要再私下见面了吗?”
王俊凯好像被气笑了,很奇怪地看着他:“不是你让我来救你的命?”
“我?”王源十分夸张地抬高语调,却突然想起了什么,忍着胃里的不适,手忙脚乱去翻手机。
自从他把王俊凯的聊天置顶解除,彼此就鲜少再有联络,上一次还是春节那会儿,两人在春晚后台碰上了,回休息室后礼貌性地互发了一个“新年快乐”,再无其他。照理来说,王俊凯的聊天框早不知沉到哪里去了,而助理设置的是置顶,怎么可能手滑发错人?
他满腹狐疑地解锁手机:“你晚上是不是给我发消息了?”
刚问出口就知道答案了。
的确如此,在他发的“救命”上方,是王俊凯发来的信息,只有四个字。
“毕业快乐。”
手机在掌心里微微发烫,王源内心惊涛骇浪,面上却故作镇定,只直白道:“谢谢。本来我以为你不会发的。”
“之前的确犹豫了,”王俊凯很认真地回答他,“但我想了想,就算晚了一点,这句祝福还是应该给你带到。”
没错,真是他万事妥帖体面的小队长——虽然已是曾经的。
若还未分手,他们每一个人生节点都必然有彼此陪伴。当初王俊凯毕业,王源还写了一首很浪漫的歌去弥补他的某些遗憾,并在一场毕业歌会上唱给了所有毕业生听——那其中当然也包含某人。
“剩下的药放这里了,明天你记得吃得清淡点,最好喝点粥。”王俊凯把手里的塑料袋放在床头柜上,“那我就先走了。”
还是王俊凯派作风,让王源不爽却无法发作的作风。
“所以,你来就只是为了送药?”他盯着眼前这个万分熟悉的人,好像在寻找什么破绽,“……在凌晨两点?”
王俊凯脸色不是太好,眼下淡淡乌青:“是你让我来的,我总不能不管你吧。”
“我发错人了,本来要发给助理。”
“好。”王俊凯皱了皱眉,还是揽下这个责任,“下次我先问清楚。”他应该明白,王源不是不独立,也不是无法照顾好自己,只是自己总爱管得多。
他们总有矛盾,不然也不会这么多年了还是分开。可能就是真的相克,以前有人这么说,他们还不相信,明明从小就在一起,也一起取得了奇迹般的辉煌,说是天作之合都不为过,怎么可能相克?谁知道最荒谬的预言,偏偏一语成谶。
王源垂下眼睛,手指抓着被子,慢慢地收紧,指尖泛起白色,手背上青筋凸显。他沉默了片刻,不自觉地吞咽了一下,喉咙间愈发明显的不适感让他心神不宁。
“王俊凯,”他喊他的名字,声音很轻,有一点抖,“我生病了。”
王俊凯愣了一愣,眼神也软下来:“我知道。”
你不知道。
王源在心里说。
你以前都能精准发现的,这次失灵了吧。
或许是身体太难受,又或许是王俊凯的出现太过始料未及而夜色又太温柔,导致了他一时冲动,总之下一秒王源就开始后悔示了这个弱——因为没有意义。
其实他犹豫很久,喉咙里长东西这事目前只有他助理知道,他也明白一旦将病情告诉朋友、家人或是工作室的其他同事,大概所有人都会劝他尽快手术,即使癌变和手术风险一样也是概率问题,但后果显然严重得多。
可他还没有想好,他还没能做出决定,不想被任何人所影响。他知道,即便是他认为最了解自己的王俊凯,如果知道这一切,一定也会劝他去手术,哪怕以让他余生放弃唱歌为代价。王源甚至有做过很幼稚的假设,假设王俊凯真的这样劝了,他一定要理直气壮、歇斯底里地质问他,所有人都可以不理解我,但你不行,你为什么也这样替我选?你应该是最了解我的,哪怕我们已经分开,哪怕你不再爱我,但你不会不懂我。
当然这是很傻的设想,他不会不惜命,更不会逼迫关心他的人谅解他的执拗,他只是还需要一点时间和一点思考。
卧室只开了一盏台灯,昏黄的光照在王源脸上,好久没剪的头发显然是过长了,半遮住眼睛,因为疼痛而泛白的嘴唇还没有恢复血色,一向单薄的背脊更不用说,好像一折就会断。他的确是生病了,窝在被子里如同一只雨天里脆弱的蝴蝶。
王俊凯难以克制地闭了闭眼,在床边坐下:“你睡吧。如果胃还疼就告诉我,我等你睡着再走。”
三、
这一觉王源睡得并不沉,中间醒来几次,但难得的踏实安心。
王俊凯一向守信,果然没走,半夜王源惊醒,他立刻察觉,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到被子里给他揉了揉肚子,掌心蔓延的暖意让胃里的不舒服消失殆尽,也让王源很快又睡了过去。
早上睁开眼,王源下意识地看向床侧,王俊凯果然趴在他床边睡着了。窗帘有一条缝没有完全阖上,阳光漏进来,在他精致的脸上落下一道亮线,皮肤上细小的绒毛泛着金光。
从小到大,王俊凯什么样的睡相他都见过,还热衷于拍下来——躺在床上的,坐在车里的,飞机上的,练习室地板上的,后台休息室的……然而仔细想来,上一次看到他睡觉,竟已是非常久之前的事情了。
没想到长大会让这么稀松平常的事都变成奢侈。本来王源以为,就算有一天会和王俊凯分手,他们也还是可以继续“在一起”的——以同事或是朋友的形式,毕竟从小到大都是如此。
可事实并非如此,甚至还未熬到分手,他们见面的日子就变得屈指可数了。年少时那个让他和王俊凯都嗤之以鼻又惴惴不安的“命数”,正如愿操控着他们、引领着他们越来越远。
他放轻动作,悄悄支起身体,可被子只稍微一动,王俊凯就醒了。
“……你醒了。”王俊凯似乎对不小心留宿在王源家这件事感到尴尬,只好问,“胃还疼么?”
他嗓子还是哑的,脸上被压出红印,头发乱了,身上也因为不适的睡姿而万分酸痛,不像平时理智体面的他,好像是被突然塞进这个时空一样。
好像回到很多年前,在这个房间里度过的一些最平凡的日日夜夜。
王源其实很想问他,为什么分手了还要对他这么好,最后却只开口道:“我没事了,你……你昨天就这样睡了,得多难受。我起来了,你在我床上再睡会儿吧。”
“不用,”王俊凯说,“我也起来了,我去洗漱……方便我洗个澡再走么?”
王源知道他有轻微洁癖,昨晚就这么睡了,现在肯定浑身不舒服,于是点点头:“好,抽屉里有新牙刷和新毛巾,你直接用,我给你拿衣服。”
王俊凯前脚刚进浴室,助理后脚就打来了电话:“源哥,你楼下一直有好几个人在偷偷摸摸蹲着,估计是知道你刚回国,想挖点猛料,看那架势大概凌晨就来了。你好久没跟他们打交道了,可能应付不来,这几天你正好休假,要不还是别出门了?正好也倒一倒时差。我买了点日用品放你门口了,早上来得太早了,我怕你还没醒,就没进来。有什么需要的,你再叫我。”
王源愣了一愣,目光投向浴室的方向,门好像没关紧,里面传来“哗哗”的水声和沐浴露的清香。助理见他没反应,又询问两声,他才回过神来,低声说:“好,我知道了。”
他不能出门,意味着王俊凯这个不速之客更不能出门。如今网上有关他们的谣言甚嚣尘上,虽然大多是关于他们如何决裂,如何从队友变成仇人,但要是突然传出王俊凯深夜留宿他家的消息,必然不会有所缓和,还会起到反效果,到时候他们的粉丝会闹成什么样,又会波及到多大的范围,简直不敢想象。
王源到门口将助理送来的东西搬进来,然后找了条新内裤,又翻出不常穿的衣裤,一起送到了浴室。玻璃里隐隐透出王俊凯的影子,他看了一秒,别过了眼睛。
等王俊凯擦着头发从浴室出来,王源才叫住他,把助理说给他听的情况重复了一遍。
“所以你暂时走不了了。”
王俊凯只是短促地皱了下眉,很快便接受了这个事实。
理应平静的,这种事他们都经历了太多次,只不过这一回他们的身份大不一样——和前任被迫共处一室,多少会有些尴尬。
“会影响你工作吗?”王源问。
“没事,”王俊凯摇头,“上部戏刚杀青,最近正好在休假。”他顿了一顿,继续说,“不然昨天晚上我也不会自己过来。”
“哦。”
两人的休假时间撞到一起,要是放在从前,这可是值得庆祝的事情,可如今他们什么也没做,只三言两语略过。
“对了,”王源突然想起了什么,“昨晚你来的时候,有发现谁在拍吗?”
王俊凯回忆了一下:“没有,当时我还特意看了。”
“那就好。”王源松了一口气,他知道王俊凯一向很谨慎。
接下来才是真正难熬的时刻。不是夜晚,没有病痛,连觉都是刚刚睡好,再无任何理由冲垮理智,两人在同一屋檐下面面相觑,头一次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那……我去写歌了?”王源指了指工作间的门。
“你忙吧,不用管我。”王俊凯在沙发上坐下,头发上未干的水滴甩下来,顺着脖子滴进T恤的领口里。这件衣服他俩各有一件,不同颜色,是华伦天奴在某年7月15日发售的七夕限量款,王俊凯此刻穿的是王源那件,背面印着“In your eyes, I can see an eternity.”
王源不动声色地转过脸,有点后悔刚才拿衣服时没仔细看清。但王俊凯的表情没有丝毫异样,似乎并不在意。
过期的情侣装对他而言已不再有杀伤力。
四、
王源家有一间房是专门用来写歌录音的,声卡、监听音箱、电容麦等等设备都俱全,算是个简易工作间。过去他和王俊凯常常在这里一起玩音乐,他写着词,王俊凯抱着吉他给他唱歌,或是他弹着键盘,王俊凯用合成器给他调制叠加一堆炫酷音色。他们一向有绝佳默契。
王源走进房间,犹豫片刻,没有关上门。其实他最近都是休息期,并未准备写什么新歌,只不过是想逃离刚才的氛围才以此为借口,但坐下来的一刻,却真的有灵感探头。王源拿起脚边的吉他,弹了几个音。
王俊凯总是有办法让他产生灵感,即便他只是做些很普通的举动,甚至即便他什么都不做。
回忆起来,他和王俊凯的分手非常风平浪静,唯一的插曲只有那通略显失控的电话。但表面的平静并不能消弭海底的暗涌。王俊凯不止是他分了手的前男友而已,他还是他的同事,朋友,兄弟,竹马,是陪他走过一半人生的人。
一个人的一生,能有多少个十年。
从他十一岁开始,王俊凯就陪在他身边了。他曾以为这世间没有任何人、任何事会将他们分开。
都说爱得越深,分手后的仇恨就会越大,可是王源想,他应该是一辈子都不可能恨王俊凯的,否则几乎是对他一半人生的否定。
如今外界都传言他们彻底决裂,仇深似海,无非是因为分手后被某些敏感的粉丝嗅出蛛丝马迹,又大肆渲染的结果。本来两家粉丝就已积怨多年,更容易借题发挥。战火一朝点燃,双方的“黑料”都被挖个底朝天,两个人都是顶级流量,营销号岂能不分一杯羹,造谣和假图满天飞,工作室下场控制更是他们“撕破脸皮”的铁证,各平台都是“长大后果然就走散了”“养成系的感情也敌不过利益”“解散后真是连装都不装了”的唏嘘言论。
出道这么多年,王源已经习惯被舆论曲解,对恶评更是向来不屑一顾,唯有这次,他很想解释一下。可事到如今,早已无法开口,和王俊凯的分手又是既定事实,他没法证明更多,根本阻止不了事态的发展。
也许那些话没有错,他和王俊凯的确已经彻底分道扬镳、各走各路了。就像那个“算命的”曾经说过的一样。
王源抱着吉他,明明是想创作新歌,不知怎么,手指就弹成了《山顶》的和弦。
这首歌的伴奏采用了钢琴和吉他的合奏,他原本应是弹钢琴的那个人,在毕业音乐会表演时,却站在最前面弹吉他。这个位置应该是某个人的,从这首歌诞生伊始就该如此——他心里有这样疯狂的念头,却不能被点破,点破了会崩溃,会后悔,会遗憾终生。
他没用麦克风,只是和着吉他醇厚的音色,安安静静唱完整首歌,没发现自己已经眼圈通红。最后一个音落下,王源抬起头,看见有人站在门口,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没打扰你吧。”王俊凯说,“你没关门,我听到声音,就过来看看。”
“我吵到你休息了吗?”王源问。
“没有。”王俊凯走进来,直接在地毯上坐下,拿起刚被王源放下的吉他,随意拨弄了两下,就弹出了《山顶》的前奏,“这首歌很好听。”
“嗯?”
“我说,你这首新歌很好听。”王俊凯想了想,又补充,“《山顶》。”
“你之前听过?”
“当然。”王俊凯笑了,“这么红的歌,我怎么会没听过?你写得越来越好了。”
他现在不再会说“我真希望你写不出这样的歌”这种幼稚的话了。
“这是我在分手后写的。”王源看着他的眼睛,很突兀地说,“就是我最后一次给你打电话之后。”
“所以,我能写出这首歌,要感谢我们的分手。”
王俊凯怔了一下,半晌后轻轻叹了口气:“我能听得出来。”
他当然能。
因为字字句句都是他们。
他怎么会不知道,怎么会不清楚王源是如何卸下他的骄傲、理性、成熟和自尊,如何用最锋利的刀刃一片片切开自己的心,才写出这一首歌来。
音乐在此刻并不治愈他,而是一场非常残忍的凌迟。
这首歌叫《山顶》,因为十四岁的王俊凯曾对王源说:“等我们一起爬到山顶,就什么也不用怕。”
为了这句话,他们拼命努力过,不分昼夜地训练,一刻不停地跑通告,事业一路蒸蒸日上,可最后发现,即使站得越来越高,向往的一切还是那么遥远,甚至越来越模糊了。他和王俊凯就好像推着巨石上山的人,巨石太大太重,越是靠近山顶,越是临近坠落。他们无数次亲眼看着石头从原路翻滚而下,回到山脚,只能跟着一次次地无功而返,重新出发——好像一个充满恶意的诅咒。
原本他们也不会发现这一点,但偏偏有人将一切点破。
很多年前,在组合迅速蹿红的时候,公司老板专门从外地请了位“高人”,来给三个“摇钱树”算命。
听起来很诡异,但当时他们一点都不觉得离谱,毕竟搞房地产出身的人一般都迷信,老板一向信奉风水,遑论现在正是组合和公司发展的关键时期,每一步都可能牵动大局,算一算也没什么不好。
那时他们还是三个小孩,高人仔细看了他们的手相和生辰八字,说了很多话,王源都不记得了,只记得最后他指着王俊凯和自己,长长叹了口气,说:“昔我同门友,高举振六翮。不念携手好,弃我如遗迹。命由天定,二位注定各走各路,无法同行,切莫强求,方为正路。”
站在一旁的老板脸色大变,王源和王俊凯对视一眼,心中觉得滑稽又可笑。拜托,那可是我最好的朋友,最铁的兄弟伙,多少孤独的日夜都是对方陪伴的,好不容易熬出头,取得了奇迹般的成绩,我们依然亲密无间,怎么可能“弃对方如遗迹”,怎么可能无法一路同行,并肩走到山顶?
山顶明明已经近在眼前了。
他们对“高人”的话嗤之以鼻,但改变还是发生了。从那天以后,王源发现,他和王俊凯录节目玩游戏总是分不到一个组。再后来,工作人员时不时会给他们看网上的一些评论,状似无意地提点他们要适当保持距离。周年演唱会时,王俊凯坐在灯光暗处看王源solo,手里被塞进一瓶水,让他等会儿在台上递给另一位队友。
到最后,不仅是他们自己,就连一路陪伴的粉丝都看出了端倪。
王源心里知道,一定是有人信了算命的话。可他是不信的,怎么会有这么荒谬的事呢?他找到王俊凯,伸手去拉他的手,难过地抱怨:“小凯,我们没有做错什么,我们很好,为什么要假装不好?”
王俊凯出乎意料地、慌乱地从他掌心里抽出了自己的手:“我……我也不知道。”
王源诧异地看着空空的手,然后下意识地往周围望了一圈——很熟悉的公司练习室,只有他们两个人,一个摄像头都没有。
他心里有点苦涩:“王俊凯,你真的要疏远我吗?为了你的未来?”
男孩没有说话。
就这一瞬间,王源那颗懵懂青涩的心,第一次猛烈地疼了起来。
他们开始了一场很持久的冷战,也就在这一次冷战里,王源第一次发现,“高人”的话可能是真的——他的确不应该和王俊凯同行,不该与他形影不离,因为非常可怕的事情在他身上发生了。
他发现自己喜欢王俊凯。
这对一个青春期的男孩来说,无疑是一场毁天灭地的灾难。
而当王源意识到这一点时,才突然明白王俊凯当时从他掌心抽出的手是因为什么。他一点点确认着对方小心躲闪的眼神,若即若离的触碰,忽冷忽热的话语,最后发现,这场灾难不是只降临在他头上,也降临在了王俊凯的头上。
那是一段非常痛苦的、自我认同的时间。
他站在聚光灯下,站在世界的中央,也站在无边黑暗里,站在世界的边缘。
他开始看很多书,从里面找寻被验证过的真理,反复开解自己。因为如果不这么做,他无法自渡。
邱妙津在《蒙马特遗书》里写:世界总是没有错的,错的是心灵的脆弱性,我们不能免除于世界的伤害,于是我们就要长期生着灵魂的病。
他很不解,同是人类,为什么只有他们,要承受这样的伤害和折磨。
为什么他会是那个异类,是那个要努力伪装成人类才能活下去的异类。
五、
少年之所以为少年,在于总是知其不可为而为之。
当初先抽出手的人是王俊凯,后来先拉住王源,不让他往深渊下坠的人,也是王俊凯。
在重庆凌晨空无一人的街道,他们惊心动魄地甩开一路尾随的私生,躲进黄桷树的阴影下。十六岁的王俊凯冲动地摘掉黑色口罩,第一次wen了他。
“我会害了你,你知道的。”
王源额角都是汗,绝望地抬头,嘴唇湿漉漉的,眼里也含着泪光。
“你不会的。你不会害我,我也不会害你。”王俊凯抱紧他,把脑袋埋进他瘦削的肩窝里,“王源,我承认了,我敢爱你,你敢爱我吗?”
也许只有少年人才会略过“喜欢”,轻易说“爱”这个字。王俊凯心跳加速,等了很久很久,终于等到王源把手臂环上他的背。
“我敢。”王源小声说,“就算这条路走不到底,曾经爱过也很好。”
王俊凯不明显地颤抖了一下,安慰般亲了亲他的头发。
夏天茂密的黄桷树下,嘉陵江的风轻柔吹拂,王俊凯的拥抱温热坚定。那一刻,王源想,世界还没毁灭,他还有王俊凯。
随着年岁增长和关系的变化,他们渐渐不需要公司的明示暗示,开始熟练且主动地与对方避嫌,以避免不必要的麻烦。然而在台上有多生疏,在台下他们就有多亲密,一切看起来都没有任何问题。
接下来的几年,两人事业迅速发展,他们分别成立工作室,追逐自己的目标和理想,能够见面的时间虽然被压缩得寥寥无几,但只要回北京,晚上就能回到同一个房子里,吃饭,睡觉,打游戏,唱歌,zuo爱,过他们的生活。
在极少数的亲近好友眼里,他们是非常令人羡慕的一对。不是谁都有这份幸运,和从小陪伴自己的人成为爱侣。这该有多么踏实、多么令人安心,时间能给他们底气,让他们百分之百笃定,世界上再不会有第二个谁超越自己在对方心中的地位。这份独一无二,是可遇不可求的。
可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从在一起的那天起,他们没有哪一秒不在恐惧。两人越是亲密,就越对小时候算命先生说的那句话产生恐惧。
“二位注定各走各路,无法同行。”
这仿佛是一句咒语,一颗种子,时时悬在他们头顶,埋在他们心里,然后在每一个快乐的时刻出来迎头痛击,在每一个悲伤的时刻出来落井下石。
他们能有什么好结果呢?
王源偶尔甚至会很自虐地假设,如果自己是个女生,是不是一切都会迎刃而解?这种问题几乎是对他精神的瓦解,可这个荒唐的假设没有意义,如果他是女生,他就不会和王俊凯相遇,更不会一起唱歌,一起长大。
故事的开头早已落笔,他们不知道自己会走向何处,只能看到脚下咫尺,于是诚惶诚恐,步步惊心,就这样踏过薄脆冰面,斩落荆棘,历经千辛万苦,翻过万水千山,最后发现,一切还是在按“命运”的方向发展着——他们做了一个又一个“为未来好”的慎重选择,结果都是在不断践行着“各走各路”。
因为这就是事实,是铁律,是不可撼动的命运——他们要各走各路,眼中的世界才会宽广,未来的道路才能充满希望。
无知无觉不会痛苦,清醒着才会,两个人心里都很清醒,因为这份清醒而惶恐不安。王源在以王俊凯控制不了的速度迅速长大;而用“稳重周全”一层层包裹自己的王俊凯,又让王源觉得越来越触碰不到。
渐渐地,他们习惯了装作不熟,习惯了走不同的路,习惯了独身一人。
原来他没有我,也可以活得很好。他们都无数次这样想。于是山城中那两个分不开的小小人影,轮廓逐渐变得模糊。
王源心中燃起去伯克利读书的念头时,一度以为两人的关系就要走到尽头——因为王俊凯会有一万种理由劝说他留下,可他已经做好了决定,不愿意被任何人事牵绊。他恐惧这场战争,因此提前数日便在脑中模拟,想好了应对和安抚王俊凯的说辞,希望能竭尽所能,不让这件事影响他们的感情。然而事实上,那个一向喜欢管着他的人根本没有犹豫,很轻易地就对他说:“我会支持你的选择。”
王源惊讶万分,然而被理解的惊喜只存在了片刻,便被浓重的不安冲散了。
他们终归是要越来越远的。这是他们无法抗拒的命运。
但他也知道,这样才是王俊凯,这确实是他会给出的答案。
王源不是傻子,和王俊凯的多年默契也不是形同虚设。他们是两株长在一起的植物,历经过同样的阳光普照和同样的雨打风吹,顽强地彼此依存,如今他像朵蒲公英要飘向远方,他当然感受得到王俊凯的难过和不舍。他明白王俊凯只是很害怕自己会绊住他,担心自己一句话、一个字就会影响他的未来——就像他也一直很害怕自己会成为王俊凯爬上山顶的障碍。
王俊凯的担心并非没有道理,其实王源没有十足的把握不被王俊凯的挽留动摇,只是这个人没给他动摇的机会。
临行前的那个暑假,只要有一起吃饭的机会,王俊凯都会绞尽脑汁变着花样给王源做好吃的,一边看他吃还一边唠唠叨叨:“你到了那里可吃不到这些了,趁现在赶快多吃点。”过了一会儿又说,“不过就算那样,你也一定要好好吃饭,不能挑食,你不能再瘦了。”
王源“嗯嗯”应了两声,赶紧低头扒饭,狼吞虎咽。这水煮肉片怎么会这么好吃啊,好吃得他都想流眼泪。
六、
时隔多年,王源终于再次吃到了王俊凯亲手做的水煮肉片。
助理买来的菜种类丰富,营养均衡,王俊凯只用几秒就在冰箱里挑出了午饭的食材,却又皱着好看的眉,花了十分钟把乱糟糟的冰箱整理整齐。
“……还得是你。”王源看着俄罗斯方块般摆放整齐的蔬菜肉蛋奶,由衷赞叹,“你不当明星还可以去做家居收纳师。”
“过来吧,你不是说要学这道菜吗?”王俊凯一边围上围裙,一边叫他。
“你做不辣的版本,我还学什么呀,你这是侮辱水煮肉片。”
王俊凯很无奈地看着他:“这么快就忘记昨晚喊救命的时候了?”
王源脸上有点挂不住,“哦”了一声,就不说话了,乖乖站在王俊凯身后。其实他本来也有很久不吃辣了,为了他不省心的喉咙和唱歌的嗓子。
“如果是正常的步骤,这里应该放豆瓣酱……或者火锅底料也行。”王俊凯一边做,一边给他讲解。
“这么简单啊。”王源笑了笑,“我还以为多复杂呢。”
“是啊。”王俊凯翻动着锅铲,沉默了一下才说,“试一次就知道,没有你想得那么复杂。”
不辣的水煮肉片的确不伦不类,但这是王源指名要吃的菜,上桌后,他很给面子地夹了一大块肉。
“怎么样?”王俊凯问。其实不问也知道,白水煮肉,能是什么味儿,最多带点咸。他不明白王源为什么非要吃这道菜。
“比想象中好吃哎。”王源咀嚼了一番,然后惊喜地挑起眉,“真的,你也尝尝。”
“……是吗?”王俊凯半信半疑地看着他,还是带着点期待,夹了一筷子送进嘴里。
嗯,果然,白水煮肉味儿。
他看着王源在对面大快朵颐,怀疑自己是不是味觉失灵了。
“想不到我们还可以像这样坐在家里一起吃饭。”咽下一块肉,王源突然说,“之前你都一直不想和我说话,连在春晚排练的时候都是我先和你打招呼。”
王俊凯用筷子戳着饭,没有反驳。
他突然觉得心里很疼,昨晚送药时的心疼都没这么强烈,可现在,他居然有点呼吸不过来。他想起王源坐在工作间里唱《山顶》的样子,那么孤独,落寞,好像全世界只剩他一人在荒野行走。
过去的王俊凯怎么会让这样的事发生呢?他又怎么会让王源笑着看他,却说和他一起吃饭是种奢侈呢?
王俊凯在过去近一年的时间里,从来没有质疑过分手这个决定的正确性,时至今日他也不觉得那是错,可此时此刻,他实在心痛难忍。
他并不像表面那么冷静,事实上,他没有办法和王源正常相处,尤其在这间房子里。
他身上的衣服是相爱过的证据,卧室的床是相爱过的证据,眼前这个活生生的人,更是他曾经、现在、甚至可以预见的未来,都在爱着的人。
但越是如此,他越应该克制。
没有什么接受不了,王俊凯想。他一直确切地知道,人生一定不会很圆满。
“听说你要在红馆开个唱。”王俊凯摸摸鼻子,转移了话题。
“对!”听他说起这个,王源眼睛都亮起来,“你知道我很久以前就梦想去那里开一次演唱会,没想到这么快就可以实现了,这真是今年最好的事了!只是……”他顿了顿,“只是对很多粉丝来说太不方便,不知道她们会不会支持,到时候会不会场子很空?”他一向很照顾粉丝感受。
“不会,她们会为你骄傲的。”王俊凯说,“……我也是。”
在红磡体育馆开个唱是无数歌手的目标,王源能实现这个梦想,他很为他高兴。
王源一直坚定地走在他选择的路上,并且越走越顺,这真是太好了。
被迫住在王源家的这两天,他们过着非常普通的日子,吃饭,打游戏,看书,唱歌,看电影,晚上王源睡主卧,王俊凯睡客房,十分克制,从未逾矩。
中间有一次助理来送零食,他知道门锁密码,但无特殊情况不会擅闯,当时王源正在刷牙,于是是王俊凯过去开的门。助理见到这张帅脸登时被吓得魂不附体,以为自己穿越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他拎着袋子进门,跟在已经从浴室出来的王源身后,压低声音,小心翼翼问:“源哥,你俩复合了?”
王源瞥了眼正在往冰箱填饮料啤酒的王俊凯:“没有,这是个意外。”
“好吧……那、那……”助理想了半天,还是提醒道,“那你俩千万别被拍了。”
“我知道。不然我会留他住在这里吗?”
“对哦,”助理回过味来,“有道理。”
“那群狗仔还没走呢?”王源问。
“是啊,不过这都好几天了,应该也快坚持不下去了吧。”
“这两瓶我不给你放冰箱了,等会儿你要喝就喝常温的。”王俊凯朝王源举了举手里的易拉罐,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王源点点头。
王俊凯身形颀长,成年后骨架逐渐舒展,只是随便站在那里都很好看。此刻他头发蓬松,穿着普通的T恤,没有化妆,没有打扮,依然很耀眼。王源在这个人身边待了这么长时间,还是常常会一看到他就移不开眼,更何况他那张脸一向是离得越近越惊艳。
王源突然不知道自己是希望狗仔快点离开,还是希望他们永远蹲守在楼下,好让眼前这个人寸步不离,合情合理地囿于他的视线范围内,无需编造借口自欺欺人,也不用遭受心魔来回拉扯。
七、
晚上的闲暇时光,王源抱着电脑坐在客厅沙发上,给王俊凯看他个人演唱会的视觉设计。
他一直很有想法和创造力,也很有自己的坚持,有关个唱的各项事宜都要亲力亲为,严格把关。
他让王俊凯给意见,王俊凯没有给,因为在他看来,这已经足够完美。
“在这一块我想设计成把布掀开就是城市夜景的感觉,有路灯,有霓虹,有车灯,还有灯火通明的写字楼。”王源拿着笔比比划划,“像这样。”他探过身子去拉窗帘一角,正好露出楼下路灯,在雨中氤氲出柔和的光晕。
为了躲避狗仔和私生的窥视,王源家的窗帘二十四小时牢牢紧闭,杜绝阳光,整间房子如同一座密不透风、四面围墙的牢笼。
只这拉开的一角,好像也能成为喘气的出口。
“和你的歌很搭。”王俊凯肯定道。
“是吧!”王源有点小得意地皱了皱鼻子,把笔扔下,“你等我会儿啊,我上个厕所。”
“好。”
王俊凯放大了屏幕上的设计稿查看细节,大腿边有什么震动了一下,他随意一瞥,是王源的手机。
本来他也没想管,但那信息一条又一条地蹦出来,他只好拿起它,想往边上放放,然而当手里的屏幕随着新信息亮起时,他的表情也僵住了。
最新两条是——
“源哥,不能再考虑了,手术吧。”
“退一万步,就算不能唱歌,还可以转幕后,什么都没有生命重要啊!”
王源从卫生间出来,顺路去厨房打开冰箱,拿了半个切开的大西瓜。想了想,又顺了几罐啤酒。
他心情挺好地将勺子塞进王俊凯手里:“咱们边吃边聊吧,解决掉它。我看的科普说切开的西瓜放在冰箱里太久会长细菌……你怎么了?”
王俊凯脸色有点不对劲,审视般盯着他看了两秒,还是转过了眼神,淡淡道:“没什么,觉得有点热。”
“是吗?最近确实升温了。”王源也没多想,拿起茶几上的遥控器开了空调,又顺手捞过沙发上的手机,打开看了一眼。
助理发来很多条消息,说是因为突如其来的大雨,加上数日没有成果,楼下蹲守的人已经离开了,应该明天就可以出门了;以及他想尽快帮王源在医院挂专家号,问他明天早上方不方便;最后还是老生常谈,劝他赶紧做手术。
王源皱了皱眉,回了句:“知道了,我考虑一下。”
他放下手机,看向茶几上果香诱人的无籽西瓜,朝迟迟没有动作的王俊凯疑惑道:“怎么不吃啊?还是很热吗?”
王俊凯看他一眼,说:“你吃第一口。”
很多年前网上营销“真正爱你的人会给你吃西瓜中间的第一口”,他们虽然不至于相信这种莫名其妙的说法,但平整的果肉中央那一口,的确会显得特别爽脆好吃,所以自从见到这个说法开始,王俊凯就执意要把第一口让给王源吃,这么多年下来,好像已经成为一种习惯。王俊凯习惯性照顾他,习惯性要给他一切最好的,只要他可以做到。
“我吃了好多次第一口了,这次你先吃。”王源说。
王俊凯还是没动作,仿佛有心事,眉头紧锁。王源叹口气,片刻后,自己挖了一大勺红色多汁的果肉,直接送到王俊凯面前,固执地要让他吃这最好吃的第一口。
“快,啊——”
西瓜清香扑鼻,碰到唇边,王俊凯一愣,被迫张开了嘴。这一勺太大,汁水太多,差点没能塞下,有淡红的西瓜汁从嘴角流下来,王源知道对方洁癖,生怕汁水滴到他衣服上,只好着急地用手指去擦。触碰到柔软唇瓣时,他整个人僵住了,好像这一秒才突然意识到,他和王俊凯并不是可以如此亲密的关系。
他猛地将手缩回去,抽了几张纸递到王俊凯面前:“你……你擦一下吧。”
王俊凯眼神暗了暗,默默接过了纸巾。他擦了擦下巴,但不知有意还是无意,没有擦到王源的手指刚刚触碰过的地方。
“那个,”王源清了清嗓子,“听说楼下的人已经散了,明天你应该就可以走了。”
“好。”他一向冷静,此刻也听不出是什么情绪。
“嗯……”王源想了想,又说,“今天是最后一晚了,我拿了啤酒,你要不要喝?”
虽然这样问了,其实他心里其实觉得王俊凯一定会拒绝,因为这个人并不喜欢喝酒,酒量也不好。但他想,如此舒适的、下着雨的夏天夜晚,不喝啤酒实在有些辜负。
可没想到王俊凯竟然给出了肯定的答复。
“好啊。”
王源呆呆地看着他拿过易拉罐,拉开拉环,啤酒冒出白色的泡沫花。然后王俊凯仰头,“咕咚”灌了一大口,清晰的喉结上下滚动着吞咽。
他喝酒很容易上脸,才刚开始喝,脸颊就已经红了,脖子也透着粉。
王源心下有点困惑,但他能陪自己喝,也是好事。
或许因为这是最后一晚了吧。过了今晚,不知什么时候才会再见到彼此,那个时候,他们还会像现在这样,和平地坐在一起聊天吗?
其实自从生病,王源已经很少喝酒,但偶尔放纵一下也没有太大影响。此时此刻,他并不想保持清醒。
他很快也开了一罐。两人一边喝啤酒、吃西瓜,一边继续聊个唱的舞美设计,看完舞美,又开始交流选曲。
啤酒瓶空了好几罐,西瓜也渐渐见了底。王源手撑着脑袋,突然说:“其实我还没有邀请演唱会的嘉宾。”
“是吗?”王俊凯酒量的确一般,此时已经有点微醺,他缓慢地眨着眼,“你想请谁?”
王源脑子一热,张口道:“你会来吗?”
他看向王俊凯的眼睛,那双桃花眼真是漂亮,此时浸透醉意,更是动人万分。王源想,坏了,他好像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王俊凯迟迟没有回答,王源不知是失望还是如释重负,他仓皇移开目光,却在下一刻听到对方说:“当然。”
“你说什么?”王源感到不可思议,刚才的问句显然是他一时心血来潮,并未顾及太多,王俊凯拒绝才是正常,可他偏偏答应了,不仅答应,他还说“当然”。
当然会来。
王源神色复杂:“你是开玩笑吗?”
“不是,认真的。”
“你知道我们现在在网上是仇人的关系吧?”
王俊凯轻笑一声:“知道啊。”
“那你还答应?该不会是已经喝醉了吧?”王源瞪大眼,凑过去看他,“你刚才喝了多少了?”
他一凑近,专属于王俊凯的那些温暖的气息就向他涌来,让他一时间天旋地转。那双湿漉漉的桃花眼正缓缓眨动,长睫毛投下小片的阴影。
“那你觉得我们是仇人吗?”王俊凯问。
“不是……但,”王源犹疑了一下,才继续往下说,“但你知道,我们是不可以绑在一起的,对吧?”
“我不知道。”
王源一惊。
“我不知道我们为什么不能绑在一起。”王俊凯应该是真的醉了,他重复道,“所有人都这么说,我应该和你分开,我们要选不一样的道路,要回到人生的正轨上来。”
“没错,一直以来我都是相信这些的。”
“只有这样,我们才能继续往前面走,往未来走。也许会有一天,我们可以到达那个曾说过的山顶——但王源,你知道,那不是同一座山,我们可能没有在山顶相见,甚至可能再也不见,但这已经是最优解,是最不痛苦、最不会出错的一条路。”
“我们的未来正在被创造,被分开的我和你,被再也不能一起唱歌的我和你,按照我们心中所期望的那样去创造。”
“可是你知道吗?我总是在想,总是在想——当我们的未来在被创造时,我们的过去正在被毁掉。”
“难道那些过去,真的毫无意义吗?”
“王源儿,”他用熟悉的、亲昵的语气叫他,“难道你不会这样想吗?不会不甘心吗?”
“你会的。”王俊凯根本没有等他回答,就替他给出了答案,“我知道你也不甘心。”
电脑里还在播放着刚才讨论的选曲,后海大鲨鱼的歌。
有故事关于我们,我们要去那群星深处。
王源沉默着,胃里的酒在沸腾,烧到了心,让他整个人也恍惚了起来。
梦中的山顶,繁花盛开,美不胜收,抬头得见漫天星辰,吸引着无数人前赴后继。而那些蜿蜒崎岖的来时路,那些必须要有人搀扶才能越过的陡坡,变成记忆里非常无用非常模糊的东西,轻轻一擦就会被抹去。
可那并不是我们约定过想去的山顶,王源想。那只是我们的边界,是我们终其一生,拼尽全力,唯一可能触摸到的顶点。
加缪说,一个人,倘若意识到荒诞的存在,从此后便再也无法摆脱它。
他们是知道的,巨石永远在到达山顶的那一刻滚落。
“你说得对。”王源抬起头,眼睛红了一圈,“但你也说了,这就是‘最优解’。我们都很清楚,清楚了很多年了。我说分手的时候你没有反对,难道现在要来说后悔吗?!你不觉得你……”
他没能说完,因为王俊凯wen住了他。
他只闻到浓烈的酒味和淡淡的西瓜清香。
八、
忘了是如何从客厅走到卧室,衣服裤子逐渐散落一地,像一场末日前的逃离。
王源睁着眼睛,认真地看着正在专心wen他的这个人,嘴唇很软,鼻子很挺,睫毛很长,甚至能刷到他的脸颊。他用两只手臂搂住了王俊凯光luo的脖子,整个人迎了上去,回应他的热wen。
王俊凯又比之前瘦了很多,王源摸着他的肩胛骨,心疼地想。前两年王俊凯有过一段低谷,精神折磨很重,那时也像这样肉眼可见地消瘦下去。但当时王源人在美国,隔着一万公里,只能从屏幕里看着他,用苍白的语言安慰他,其余的,根本无能为力。
那种让人发疯的无力感,时至今日都刻骨铭心。
至少现在可以抱着他,抚摸他,感受他的心跳和体温。王源想,哪怕这可能是一个错误。
“你想我吗?”喝醉了的王俊凯在他耳边问,热气都喷洒在通红的耳垂。
王源没有回答他。
想念太汹涌,他实在无法说谎。上一次与王俊凯zuo爱是什么时候?他都记不清了。
真的太久了,从来没有这么久过,久到每一次触碰都变得陌生,让王源浑身战栗。可是为什么明明过去了这么久的时间,他对王俊凯的喜欢却分毫没有减退?
时间根本不是治愈一切的良药。
他一直都在心里说,来爱我,别不要我,别放弃我。
苦意从心底蔓延而上,堆砌在喉咙口。王俊凯说的那些话都没错,王源当然也这样千百遍叩问过自己。难道过去毫无意义,分文不值吗?难道那些在练习室一起洒下的汗水热泪,那些在广场街头唱过的歌曲,那些头靠头飞过的数万公里,那些日日夜夜的相守和相伴,那些依靠彼此才能抵抗孤独、捱过漫天咒骂的艰难时刻,都理应被束之高阁,变成不能再打开的潘多拉魔盒。
可那不是醒来就能忘记的梦,不是轻飘飘一句话就能略过的“黑历史”,更不是盒子里被封存的诅咒。那是真真实实从他们身上走过的十年,是被无数瞬间见证的十年,是贯穿了一半人生的十年。嘉陵江的风,南滨路的落日,小小自习室里的上课铃声,还有拥挤的江北机场里彼此的衣角。这些瞬间组成的漫长时光,拼接成通往山顶的一级级台阶,载着他们一步步长大,越走越高,又载着他们离开重庆,来到北京,看到梦想大门正式开启。他们依然一起走在这条被光环笼罩的天梯上,一起怀念小时候住过的如家,一起遗憾错过了家乡第一场雪,一起参加各种各样的音乐盛典,再一起开天辟地般举起一座座象征荣耀的奖杯,成为大街小巷无人不知的少年偶像,有名到随便向谁提起其中一人的名字,就必定会说起另一个。
这条通往山顶的天梯,这条能容纳两个人的天梯,曾经那么趋近于地久天长。
怎么在人生巨轮前,它就变成了不值一提的浪花,变成行驶后毫无痕迹的水面。
九、
命运如同一座牢笼,他们虽是困兽,也尝试过逃跑。
去年年初,组合彻底解散的头一年,某个很冷的凌晨,北京下着大雪,两个人带着帽子、墨镜和口罩,从地下车库出逃,一路开到首都国际机场。
那是王俊凯和王源第一次去冰岛。
这个被称为“世界尽头”的地方,是在他们每一次被问到有关“最想去哪里旅行”的问题时,都不约而同脱口而出的答案,可直到这么多年后,才有机会真正抵达。
飞机降落在凯夫拉维克机场,从舷窗俯瞰,是一片白色和蓝色相交的拼图。
这里的确如同一个梦境,在世界的边缘,似乎什么也不必想。他们租了车,在崎岖而无人的公路上驰骋,仿佛全世界只剩下两个人。茫茫白雪的世界,一切都是那么的新奇,他们白天去看冰湖,看间歇泉,看钻石沙滩和雪地里孤独的小马;晚上去看飞流而下的瀑布,看夜晚的海鸥在雪花间穿梭,看银色的海,看漫天耀眼的星辰;凌晨挤在酒店的床上,倚着能看见雪地的窗口zuo爱,听对方压抑的低喘。旅途中偶尔遇到路人问他们从哪里来,就一起笑着回他:“Chongqing.”
两个人都是吗?
是的,都来自重庆。
最惊险的一次,路上遇到暴风雪,租来的车在半路快要没油,而方圆几里没有看到一个人。他们坐在温暖的车内,如同两个约定好要一同赴死的人,心中竟然也不觉得害怕。车窗前根本看不到除了风雪以外的任何东西,他们就这样义无反顾地朝前开,车里放着热烈的歌。
如果暴风雪永远不停,如果这辆老旧的SUV一直驰骋,如果这一刻永恒……也许就能逃离命运的怪圈,走进新世界。
那天的最后当然还是有惊无险,他们找到了一家加油站,还在边上的小店喝了一碗浓汤,雪停后继续上路,终于抵达辛格利维尔国家公园。
那是留在冰岛的最后一个夜晚,王源查了极光指数,又时刻关注云层变化,确信今晚一定能看到心心念念的极光。
这大概是冰岛人最多的地方,无数旅客蹲守,无一不穿着厚厚的防风大衣,戴着帽子口罩,裹得密不透风。
王俊凯正忙着给王源身上贴暖宝宝,突然听到周围人群骚动,王源拍拍他,手指向天空:“快看!来了来了!”
大自然的奇迹在人类的赞叹声中到来。绿色的流动的光带,轻盈舞动,逐渐铺满深蓝的夜空。和照片里无数次见到过的一样,又不一样。它那么真实地展现在眼前,好像带着亿万年不变的漫长时间,从三万米之外而来,赠给他们最真诚的祝福。
口袋里手机震动,王源脱掉手套,拿出来看一眼。是推送信息提醒他,去往北京的航班离起飞还有十五个小时。他仰起头,看着满天的极光,很平和地说:“王俊凯,我们分手吧。”
我们已经如愿逃到世界的尽头,再没有地方可以去了。
你舍不得说,就让我来做这个坏人。
没有等很久,身旁的人便回答他:“好。”
哪怕前几分钟他还在无微不至地给他贴暖宝宝。
他们面对着彼此,在冰天雪地里,王俊凯好看的脸被冻得通红,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王源却想到了很多年前那个在重庆度过的夏天,那个晚上那么炎热,他们跑得浑身是汗,也是这个人,红着脸在茂密的黄桷树下吻他,问他敢不敢爱。
“决定在一起的时候,你说就算这条路走不到底,曾经爱过也很好。”王俊凯一字一句地说,“我们爱得很好,很完整,很尽兴,我们已经很努力过了,如果这是你的选择,我尊重。那就走到这里吧。我们都还有更远的路要走。”
王源觉得他说得很对,百分之一百的正确,可偏偏此时开始对这段感情残存一丝于心不忍。他问:“真的已经很努力过了吗?”
“是。”王俊凯很郑重地点头,“不管你觉得是不是真的,我已经努力到我的极限了。也许你认为我还可以这样去爱其他人,但我自己已经很难想象了。如果那样——如果我每一次都像对你这样付出全部的爱,我还能活着吗?”
王源确信他说的话是真的,他剖开自己,对他毫无保留。
“我相信的,”他说,“因为我也是。”
组合已经没有了,他们名字挨着名字的时代已经彻底成为过去时,回到北京,回到波士顿,他们还有大好的人生,漫长的道路,值得去走。
而关于他们的一切,就留在这冰天雪地之中,留在地球的尽头了。
十、
王俊凯醒来时,床的另一边已经空了。
他慌忙去找手机,看到王源给他发了信息,说自己早上有事,让他不用着急,休息好了再走。最后问他,当嘉宾的事,认真的吗?
王俊凯回:从来没有不认真。
那天凌晨穿来的衣服已经洗干净了,放在床头。
王俊凯回忆起昨晚做到最后,王源在他怀里小声地叫,他便温柔地吻在他的耳后,说真好听。他是真情流露——无论是什么时候,唱歌、说话,亦或是抑制不住的低吟,他都爱死了王源的声音。怀中的人却突然颤抖了一下,睁着半醉的眼问他:“王俊凯,你会不会一直记得我的声音?”
“我当然会。”
“如果它变了呢?”
“变了?怎么变?”
“没什么。”王源摇摇头,“你弄得我好困,我想睡了。”
“你先说,为什么这么问。”
王源还是摇头,但是又喊了一声:“王俊凯。”
“我在。”
“王俊凯。”
“怎么了?”
“王俊凯。”
他喊自己全名的语气很特别,声音清脆,重音落在最后一个字,吐字清晰却又黏黏糊糊,一种不自知的撒娇。
王俊凯摸摸他头发:“我在,你要说什么?”
“王俊凯,”王源打着瞌睡,小声说,“你别忘了。”
“忘了什么?”
回应他的只有绵长的呼吸声。
天已大亮,窗帘紧闭的屋内却暗得像夜晚。
宿醉的头痛让王俊凯皱起眉,他将放在床头的衣裤穿好,然后重新拿起手机。屏幕上还显示着王源留下的那条信息,他失神片刻,几秒后,从通讯录里翻出了王源助理的电话。
十一、
王源的个唱档期定在八月末,夏天快要结束的时候,也是最热烈的时候。
王俊凯作为嘉宾,提前排开工作,秘密飞往香港赴约。
确定这项行程时,工作室所有人都诧异,对他劝说许久,让他务必不要多生事端。他一概没有理会,只说:“能在红馆唱歌,机会难得,为什么不去?”
抵港后,王源的工作人员已为他和团队安排好下榻酒店,依傍维多利亚港,从巨大落地窗能俯瞰香江风景,万千霓虹。
王俊凯一个人在酒店里待到快晚上十点,门才被轻轻敲了两下。一开始他以为是夜床服务,开了门却看见王源的脸。对方神色有些疲惫,脸上还带着妆,身上穿一件薄薄的真丝衬衣,袖口镶了一只振翅欲飞的蝴蝶。很明显是刚刚带妆彩排完。
“不让我进去吗?”他说,“等会儿可能就有人跟来了。”
王俊凯这才让了一点路,待他进门后,又快步走到窗边,将两层窗帘都拉严实。
两人工作太忙,一直在全国各地到处飞,这还是他们在王源家分别后的第一次见面。
上一次的告别实在超乎想象,两人都未理清心中思绪,线上交流时还好,可以只聊工作,理智而默契地对那一晚三缄其口,而如今面对着面,实在难掩尴尬,回想起来,分手时都没这么手足无措过。
“那个,”王源拿着一张舞台平面图,清了清嗓子,“本来是要安排你一起彩排的,但场馆外面突然来了很多人……”他没有指明,王俊凯也明白那是什么意思,“为了神秘感,也为了……安全起见,咱们就在这里对一下吧,流程不复杂。”
王源的顾虑显然是很有必要的,王俊凯来当王源演唱会的嘉宾,的确是个大新闻,就算敏感的粉丝已经从各种渠道嗅出蛛丝马迹,至少他还未露脸,一切暂无实证,只能靠猜测。可要是他彩排的影音录像提前泄露出去,情况可就大不相同。演唱会还没开始,任何事端都不是好兆头。
“到时候你会从舞台这里升上来。”王源拿着酒店的圆珠笔,在纸上画了个圈,“我是在这个位置。”
“好。”
两人一个说,一个听,仿佛真有特殊气场发挥作用,尴尬气氛渐渐和谐起来。
王俊凯盯着王源低下头时才露出的小小发旋,认真听他一刻不停说着流程,直到突然被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
“不好……不好意思,”王源表情痛苦地捂住嘴,喉咙里火辣辣的,“被口水呛到了。”
“我联系到一个很好的医生。”王俊凯说。
“啊?”王源咳得满脸通红,用一种看傻子的表情看他,“被口水呛住要看医生?”
“你知道我说的什么。”
王源愣住了,好久后才说:“原来你知道了啊。”
他不意外,因为他一直隐隐希望王俊凯知晓这一切。他已摇摇欲坠,急需有人为他分担这座大山。
“我从来不想影响你的决定。”王俊凯看着他,缓缓道,“但这次,你知道我想说什么。”
王源张了张嘴:“我……”
“王源,我没有你想得那么无私。”
一句话便将王源准备好的质问堵得严严实实。什么你是最了解我的人,别人不懂我的挣扎,你是懂的——这些都没有意义。
“我知道了。”王源说,“你刚才提的那个医生,演唱会结束后带我见见吧。”
王俊凯从不夸大其词,说那是个“很好”的医生,就一定能让他安然度过手术。与其说相信医生,不如说,从小到大,他一向相信王俊凯。
一个人要如何强大,如何坚定,才能让另一个人永远百分百相信。王源不知道,他只知道,在这一刻,世界还没毁灭,他还有王俊凯。
十二、
红馆今夜沸腾。
畅运道人头攒动,熙来攘往,馆内四面台全开,绿色荧光棒闪烁如萤火虫海洋。
王俊凯站在后台阴影处,目光一刻未曾游移,认真观看全程。今晚的主角身着华服,站在他神往已久的舞台上,上台前的紧张与青涩此刻褪得一干二净,仿佛天生就要站在中央,为世界歌唱。
王源一只手慵懒地搭着立式麦,食指上一枚银色戒指闪闪发光。背后的屏幕放着小时候的影像,小小的少年穿白色毛衣,眼睛亮亮地唱:“手心里的爱化作源能量。”
那时粉丝还喜欢叫他“奶源”,王俊凯突然想到这个。他的确又奶又软,像一块小小软软的棉花糖,爱黏在自己身边,张口就有甜甜的薄荷音。就算偶尔有发脾气和不听话的时候,他凶两句逗两句,就马上变乖,真的非常好管,也让他越来越爱管。
今天他看着这个在他身边长大的小朋友,独自一人站在宽广舞台唱他自己写的歌,没有一丝一毫拘束与胆怯。他是舞台唯一的主人。他长高了,肩膀也变宽,饱满的脸颊肉消下去,下颌线精致流畅。这十二年时光的确已经从他身上走过,留下真实的印记。
王源已经是一个很成熟的大人了,王俊凯想。其实他很早就意识到这一点。在他扛起“大哥”这个身份,要承担起照顾弟弟的职责时,就发现了王源的成熟。他看起来调皮好动,但永远知道什么时候起哄,什么时候耍赖,也知道什么时候要装乖。他小心翼翼包容着自己“中二”时期的霸道和幼稚,维护着他从不服输的自尊心,容忍他的占有欲和操不完的心。在所有人都认为他在照顾和宠溺王源的同时,王源一直在回馈他毫不逊色的爱。
所以王源从来不是自己手掌心里那块又软又黏的棉花糖,他一直是一朵自由自在的蒲公英,只在想停留的时候停留。
场馆内,粉丝们大喊着王源的名字,声音整齐划一,仿佛能响彻整个油尖旺的天空。
王源好像有用不完的精力,换了一套又一套衣服,在舞台上跑跑跳跳,拿着话筒轻轻松松飙了一个又一个高音。要不是知道他生病,王俊凯一定会以为他的嗓子正在最佳状态,可心中却忍不住担心,每听到一个高音都恨不得觉得他在夜莺啼血。
即便如此,他也不忍打断——这样的王源太珍贵了,他珍惜这场演唱会的每一秒,珍惜眼前这个王源。他流着汗,眼睛却永远亮晶晶,他大声唱着歌,又疯又野,他那么快乐,那么放肆,好像要让全世界都听到王源的歌声,要让全世界永远记住这把独特又漂亮的嗓音。
这一秒,整个世界都是他的。
演唱会进行到最后,王源换了一件白色的真丝衬衫,薄薄贴在身上,袖口绣着一只翩然欲飞的蝴蝶。他坐在钢琴前,缓缓拿起麦克风,表情第一次流露出紧张,喉结吞咽了两下,才一字一句说:“今天,我请来了一位朋友。”
台下传来一阵震耳欲聋的尖叫,有期待,也有不安,好像整个红馆都在这一瞬屏住了呼吸。
王源知道,关于他这场演唱会的嘉宾,网上已经掀起狂风骤雨般的讨论,只等最后一个答案。
太多人问,怎么可能是那个人呢,工作室怎么考量的?不是决裂了吗?怎么又捆绑到一起去了?这对他的发展有什么好处?
这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二位注定各走各路,无法同行,切莫强求,方为正路。”
命运咒语从未消失。
可是他们根本没有什么所谓考量,就只是在那个平凡的雨天,在他北京的家里,一起喝着啤酒,吃着西瓜,聊着梦想,定下了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情。
他们一起唱歌无数次,一起从日月光唱到春晚舞台,如今在他的演唱会上,邀请他合唱一首歌,真的是这么让人难以理解的一件事吗?
新歌《山顶》的前奏响起,是一段吉他solo,做了部分适应live的改编。舞台中间的升降台升起,缓缓出现一个高瘦挺拔的身影。
是不该出现在这里、却又理所当然会出现在这里的人。
灯光下,王俊凯好看得让人移不开眼。他还是那个天生就该站上舞台的人,此刻抱着吉他,身穿黑色衬衫,肩膀上绣着一只燕尾蝶,在闪耀的追光下振翅欲飞。
疯狂与不友好的呐喊声中,王俊凯没有回避目光,没有假装若无其事,没有摆出他练习过千万次的冷漠表情。他一边弹着吉他,一边在万千人海中,专注地看向王源的方向。
片刻后,王源用漂亮的嗓子唱出第一个音。修长手指在琴键上翻飞,袖口蝴蝶震颤,指尖流淌出泉水叮咚般的声音,独特的编曲与默契的演奏,让钢琴与吉他醇厚饱满的音色相得益彰,宛若天作之合。
《山顶》不是一首快乐的歌,歌名叫山顶,歌词却句句抵达不了山顶,永远只差最末一步。
约定过的地方,还一起去吗?
偌大舞台上,两人隔着一段距离,红着眼合唱副歌。情绪一层一层堆叠,歌词一句一句交错,每一句都好像彼此对话,彼此质问,全世界没有比这更相配的声线,他们托着对方,一起去往梦寐以求的美丽山顶,就算清醒地一次又一次滚落,也还是清醒着一次又一次往上爬。
如果这是我们的命运,原来我可以不恐惧。
耀眼灯光下,王俊凯努力看清王源的表情,第一次这样想。
他一直认为在人生里,一段关系应当没有那么重要,人都有自私的基因,就算此刻伤心,他的大脑他的神经都会保护自己,苦痛终会消弭,新世界终会到来。可原来对他的生命来说,重要的不是某一段感情,也不是美好到能支撑痛苦时分的一段记忆,就是这个人而已,这个陪伴在他身边十年之久的人。
你怎么舍得与他割裂,他问自己。他是你生命的一部分,没有他,你的人生怎么算得上完整?
地球尽头冰川碎裂,山城的风吹到眼前。
大屏幕上放大了王源此刻的神情,通红的眼蓄满泪水,唱歌的嘴角却在笑。
我不害怕。他在心里悄声说。
红馆内万人合唱,大哭大笑,灯牌闪烁如迢迢星河。
我不害怕。
王俊凯此刻目光炙热,眼中只有他。
我不害怕。
钢琴落下最后一个音,他拿着话筒站起身,摘下了耳返,一步一步走到弹着吉他的男孩身边。
我不害怕。
我知道命运不可撼动,知道爱情终会烟消云散,知道有相聚就有别离,知道人出生伴随死亡。
我不害怕。
我接受石头永远从山顶滚落,接受每一天的循环往复毫无意义,接受肉体凡胎终有生老病死,接受人生终究不掌握在自己手里,接受日出日落、月缺月圆,终不如人所愿。
我不害怕。
升降台落下前,万千双眼注视下,灯光熄灭前一秒,他踩上圆台,在一片哗然之中,用力抱紧了王俊凯。
我不害怕,因为我仍然想要为注定滚落的攀爬拼尽全力,想要用力经受日常的蹉跎与消磨,想要坦然面对生活未知的苦难病痛,还想要继续冥顽不灵,共你同路同行,想要在无能为力的局限下,与你充满尊严地迎接命运,无法无天地尽情相爱。
推着巨石上山的西西弗一直清醒。加缪说,清醒造成了他的痛苦,但也完成了他的胜利。
十三、
如同年少时无数次一起下台那样,王源跟在王俊凯身后,弯腰穿过狭窄通道,往后台走。然而还没走几步,前面那人突然脚步踉跄,差点摔倒。
“没事吧?”王源眼疾手快地扶住他,却见王俊凯额头满是虚汗,嘴唇发白,身体也软着往他身上倒。
“你怎么了,是不是低血糖犯了?”
王俊凯缓了一下,才安抚般拍拍他的手:“我没事。”
看起来也不像是没事的样子,见此情景,众人立刻围了过来,手忙脚乱地想要帮忙搀扶。王源用手隔开聚拢的人群,嘱咐最近的工作人员赶快去弄一杯糖水来,或者含糖饮料也可以。话音刚落,他听见王俊凯助理正用焦急的语气“训斥”老板:“祖宗,都叫你好好休息了。上个月本来就一直连轴转,你还凌晨飞上海七八次,你觉得人可以不睡觉吗?去那么多次到底是干嘛?不累垮才怪!”
王源愣了愣,失神地看向此刻虚弱的王俊凯。
昨晚对流程时,他曾答应这个人,演唱会结束后,就立刻抽空去见那个传说中经验丰富的专家医生,准备接受手术。那个医生在上海。
“我真的没事了。”王俊凯喝下糖水,朝王源笑了,“你赶紧准备你的吧,她们在喊encore呢。”
场馆内的呼喊震耳欲聋,因为方才下台时那惊世一抱,此刻气氛更加疯狂。
王源迟疑了一下,没再说什么。化妆师帮他擦汗、补妆、整理衣服,他还是一动不动地盯着王俊凯,直到那人又开口:“别怕,我一直在那里看着你。”王俊凯指了指之前自己站着看王源唱歌的地方,“等一会儿也是。”
世界还没毁灭,王源再次这样想,他还有王俊凯。
灯光重新亮起,尖叫声划破夜空。
王源选的安可曲目是《黄色大门》。
这是他在红馆唱的第一首、也是唯一一首粤语歌,他练了很久发音,还专门找香港的朋友帮忙纠正,力求完美。
音乐声响起,馆内再无人喧哗。王源还穿着之前那件白色衬衫,坐在圆凳上,像讲述一个故事一般,安静唱这首歌。
标志盛事落幕的彩带纷纷扬扬,飘落而下,停留在王源的衣领和发梢。
“让那恐龙成群行过台面,衣柜入面藏着花园。”
下一句,他看向舞台侧边,王俊凯站着的地方。
心仪男孩长驻于身边。
十四、
演唱会后,有关他们的热搜沸沸扬扬挂了好几天,粉丝说什么的都有,意外的是倒有不少路人感慨,年少情谊能维持这么多年,旁观者都觉得感动。
最后这场声势浩大的互联网讨论,平息在了“王源住院”的重磅消息中。狗仔在上海某医院拍到模糊照片,公开后引发剧烈反响。王源不愿粉丝担忧,立刻让工作室发布声明,说他之前的确身体抱恙,不过经过治疗,现在已无大碍,正在家中休养,可能要一段时间后再和大家见面,希望大家过好自己的生活,不要过分担心。
无人知晓,那张流传甚广的模糊照片中,也有王俊凯。那日他陪王源办理住院、安排手术,在往住院部去的小路上,他戴着帽子口罩混于工作人员之中,就走在王源身边,被没认出他来的狗仔拍到了半条胳膊。
这位专家的确医术高明,手术很成功。王源身份特殊,只在医院观察了一天便办理出院,回到北京继续休养。不过,病灶虽已取出,但术后至少两周不能开口说话,对王源来说,心理的折磨还没有结束。他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回原来一模一样的音色。
刚坐完一趟红眼航班,风尘仆仆的王俊凯输入熟悉的密码,轻手轻脚地打开了王源家的门。
客厅里传来嘈杂的响声,他把行李箱往鞋柜边一放,探头看了一眼,电视上正在播放王源红馆个唱的录像,是他们刚刚结束合唱的那一段,王源踏上圆台来用力拥抱他,两人一起在熄灭的灯光中降下舞台。
这段结束,他看见王源拿出遥控器,把视频又往回调了几分钟,停在他在钢琴前坐下那里,重新播放。屏幕中,王源拿起麦克风,语气不稳地说:“今天,我请来了一位朋友。”
王俊凯站在沙发背后,忍不住笑了一下。
正专注看视频的人听见这声轻笑,立刻回头,王俊凯便温柔地朝他张开手臂:“我回来了。”
王源猛地从沙发上跳起来,扑进了他的怀里。
“王俊凯。”
很久没说话的嗓子有点干,但这一句依旧脆生生,还是那个千万人夸赞的“薄荷音”,丝毫没有改变。念这三个字时,重音落在最后一个字,吐字清晰却又黏黏糊糊,一种不自知的撒娇。
“我在。”王俊凯笑着说。
这是我们的胜利。
全文完
有一个没什么意思的彩蛋,感兴趣可戳。
下一首:《最后的战役》
【黑花】齐助理为何那样 4.
灵感来自《金秘书为何那样》
现代架空小甜饼,没啥剧情,就是在谈恋爱。
齐助理x解总裁
这确实是一篇小甜文!!!!!
4. 解总裁人生第一次求婚失败
夏池堂身高一米七左右,满面油光发亮,看得出很努力地把自己塞进了这套西装里。见到黑瞎子的时候,他笑眯眯地上来握住他的手,“幸会幸会,我姓夏,叫我夏池堂就好。”
黑瞎子职业性假笑,正要抽手,又被拉回去,“齐先生一表人才英俊潇洒,一看就是人中之龙,和我们这些只能做助理的不一样。”
一上来就明夸暗讽,想必是肯定了他非走不可。黑瞎子不搭腔,看着他的发型,问道:“朝鲜族的吧。”
夏池堂忙点头。...
灵感来自《金秘书为何那样》
现代架空小甜饼,没啥剧情,就是在谈恋爱。
齐助理x解总裁
这确实是一篇小甜文!!!!!
4. 解总裁人生第一次求婚失败
夏池堂身高一米七左右,满面油光发亮,看得出很努力地把自己塞进了这套西装里。见到黑瞎子的时候,他笑眯眯地上来握住他的手,“幸会幸会,我姓夏,叫我夏池堂就好。”
黑瞎子职业性假笑,正要抽手,又被拉回去,“齐先生一表人才英俊潇洒,一看就是人中之龙,和我们这些只能做助理的不一样。”
一上来就明夸暗讽,想必是肯定了他非走不可。黑瞎子不搭腔,看着他的发型,问道:“朝鲜族的吧。”
夏池堂忙点头。
黑瞎子就笑,抽出了手,在他肩上按了按,“解老板对他人的触碰过敏,不喜欢别人碰他,和他待在一起,至少要保持半米远。”
“资料上没写……”
“这是机密。”黑瞎子说,“所以在他身边,你要随时保持警惕,想尽一切有效且不失礼的办法阻止别人碰到他。”
“好的好的好的。”夏池堂忙点头。
接着他有给夏池堂讲了一些解老板的怪癖,比如哪几天心情容易不好,应对措施是什么。夏池堂说是不是生理期,黑瞎子说算是吧,男人的生理期。夏池堂点点头,表示理解。
六点整,两人站在解雨臣家门口,按了按门铃,不出几秒,门就被打开了。
站在门里的是年轻而貌美的解总裁,头发半干,光着上身,下半身只围着一条浴巾,松松垮垮的样子,随时都有掉落的可能。
夏池堂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就感觉有个大掌突然在脸上一糊,眼前黑了几秒,再重见光明的时候,大门紧闭着,身边的黑瞎子不见了。
“一大早就那么凶么。”解雨臣戏虐地看他。
“职业病。”黑瞎子甩甩手腕,上下打量着解雨臣,“怎么不穿衣服?”
“这不是助理的职责吗?”解雨臣一脸无辜。
“你都24了,该学会自己穿衣服吧。”黑瞎子看了眼他的锁骨,头发上的水积在那里,忘了擦干,他抽掉解雨臣的浴巾,帮他擦掉身上多余的水珠,“你想让他帮你穿衣服么,你不是不喜欢别人碰你。”
“你都能碰我,这种事情,前期克服一下就好了吧。我要学的事情那么多,哪里还有脑子学这个。”解雨臣正要去开门,被黑瞎子按住,“干什么,别人碰我,你不开心啊。”
“人家还只是试用期,一上来吓到别人不好吧。”黑瞎子拉着他的手腕走去更衣室,熟练地挑出一套西服,再拉出抽屉,手指在上面敲了敲,很快就挑出了合适的手表和领带,以及内裤。
帮解雨臣穿衣服这个习惯不是从一开始就养成的。他最初见到解雨臣的时候,正是解家最乱之际,解雨臣表面看上去和大部分有钱人家的孩子没什么区别,实际防备心很重,不允许任何人靠近他半米,后来才知道他小时候被绑架过,从而留下了心理阴影。十七岁的解雨臣还不会打领带,于是干脆就不打,穿西装时就像个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直到那次车祸之后,他躺在病床上,前几个月生活不能自理,唯一能信的人是黑瞎子,所以黑瞎子又干起了看护的活,然后就一直干了下去。
解雨臣在大事上从不马虎,在这种小事上却很爱偷懒,懒得打领带,黑瞎子就帮他打,懒得穿衣服,黑瞎子就帮他穿,懒得干体力活,也都交给黑瞎子。这算是变相的一种任性方式,以补全他童年的缺憾,黑瞎子也愿意由着他。
但这是多年磨合下来的默契,怎么说换人就能换人。
黑瞎子看着镜子里精致的解雨臣,帮他调整了领带的位置,“这一个月我会负责把你教会穿衣服打领带。”
“不学。”解雨臣说。
“不学也得学。”
解雨臣被他突然强势的态度弄得有些毛,“别以为没了你我就不能活了。你认识我之前的十七年我也都活得好好的。”
黑瞎子关抽屉的手停顿了一下,然后耸耸肩,“ok,行,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要犯心脏病。解雨臣赶紧给自己顺气。
大清早就吵架,意味着这一天都要低气压。从前办公室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出于工作原因,两人势必要讲话,没讲两句就破功,冷战自然没办法持续。但今天办公室里多了一个人,给他们的冷战提供了良好的条件。
开完会解雨臣说要喝咖啡,夏池堂积极响应,正要去楼下买,黑瞎子提醒他咖啡不要加糖,解雨臣停住脚步,转过来,说今天想尝尝新的口味,放点蜂蜜和奶,夏池堂尴尬地看了眼黑瞎子,后者无所谓地笑。
中午总裁专线打来电话,黑瞎子看着电脑认真打字,不接,那只能夏池堂接。解老板说中午想吃越南米粉,夏池堂说那我这就去定。刚点开手机外卖,黑瞎子便在旁边提醒,说记得不要放葱蒜,口味要清淡。夏池堂摸摸鼻子,说,但是刚刚解老板说今天想吃辣。黑瞎子抬了抬眉,没说什么。午餐送来的时候,夏池堂拿进去,黑瞎子勾勾手指,往他手心里塞了两颗润喉糖。
下午黑瞎子处理好了企划书,递给夏池堂,让他进去交给解雨臣,顺便问问解雨臣要不要吃水果,今天有苹果草莓和猕猴桃。夏池堂进去一会儿,又出来,说老板想喝甘蔗汁。黑瞎子说,那你去买。夏池堂尴尬的笑笑,说,可是老板让我先进去帮他整理文件。
现在不是盛产甘蔗的季节,解雨臣故意在整他,但没办法,他是使命必达的齐助理。他开车逛遍了三环的水果店,只买到带皮的甘蔗,问水果店老板借了把刀,撩起衬衫就开始削皮,削完皮榨汁,倒进保温瓶里,热出了一身汗,回到办公室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
夏池堂不在助理的位置上,黑瞎子扫了一圈,透过玻璃门,看到此人正站在解雨臣的面前,替他整理领带。而解雨臣身上穿的这件衬衫,也不是早上他帮解雨臣穿的那件。
素来冷静尽职且自制力惊人的齐助理看到这一幕时,今日累积的不爽瞬间冲破巅峰值,从而直接导致他的行动快于大脑,等清醒过来,他人已经站在解雨臣的办公室里,巨大玻璃窗的窗帘已经被拉下,阻挡了门外夏池堂的视线。
解雨臣笔直地站在他身后,仰着脖子,乐不可支,但拼命地忍住了笑,“领带打到一半,你闯进来干什么。”
黑瞎子来到他面前,低头看着那领带的花纹,不满的啧了一声,从橱柜里挑了一条备用的出来,重新给解雨臣系上。办公室里没有开灯,他能够看得很清楚,解雨臣仰着脖子,露出领子底下好看的喉结,在他的指关节处上下动了动。视线上挪,解雨臣微抿着的嘴唇在离他很近的位置。
“你确定要留下这个人么。”黑瞎子面不改色地继续给他整理衣服,听到解雨臣嗯哼一声后,放开了他,“我觉得不行,要不明天再看看别人。”
“为什么,我觉得挺好的,能干,卖力,嘴甜,不像有些人,会惹我生气。”
“嘴太甜可不是好事。”黑瞎子教育他,“见风转舵,这种人确实有用,但不能重用,留在身边的话,你会吃亏。”
“我只需要他为我办事,人品如何跟我有何干。况且他需要这份工作,不会动不动辞职。”解雨臣挑衅道。
“解雨臣,我没有在开玩笑。”黑瞎子说。
“我也没有在开玩笑。”解雨臣眼神冷了下来,“他是来工作的,不是来谈感情的。怎么我身边的人你都不喜欢,以前是屠颠,现在是夏池堂。是不是下一个新人你也不喜欢,我如果因为你辞退他们,那我要不要干活了。”
打架解雨臣打不过黑瞎子,但吵架他从来没输过,这次也不例外。黑瞎子被他成功的气笑了,放开了他的领带,转身就要走。解雨臣立马拉住他挡在他面前,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黑瞎子不看他,往左边走,解雨臣便往左跨一步挡住他的去路,他往右,解雨臣便也往右。
黑瞎子拿他没办法,“你幼不幼稚。”
“幼稚,我幼稚。”解雨臣能屈能伸,“别吵了,都吵一天了。晚上我请你吃饭?我定了桌,这次绝对不用排队。”
他看着黑瞎子无可奈何的表情,知道自己赢了一回。
然而拥有一个同样聪明且强势的助理的坏处是,胜利的喜悦并没有持续太久,很快就被掐灭。
和大多数霸道总裁一样,解总裁也是个很有逼格的人。请特别的人吃饭,不但亲自预约了高级餐厅,还干脆包下了整个场子。他西装革履地坐在驾驶座上,从后视镜里整理了一下刘海,甚是满意。
“今天怎么突然想开车?”坐在副驾驶上的齐助理受宠若惊。
“请你吃饭,当然要表现得正式一点。”甜言蜜语谁不会说,他欲扬先抑了一天,这次是做足了准备。
“你带驾照了吗。”黑瞎子问。
解雨臣摸了摸自己的口袋,整张脸变得有些呆。他的驾照好像放在了车里,但上次他开的是哪辆来着。他在脑内快速回忆的时候,就看到黑瞎子像变魔法一样,从口袋里变出了他的驾照。
“开车吧老板。”黑瞎子就笑。
“嘁。”
为了照顾黑瞎子的眼睛,他定的餐厅非常特殊,室内不开灯,只靠每桌上一个小蜡烛维持光线。解雨臣安排的九百九十九朵玫瑰花会准时送来,而他订的戒指也早就被安排在了饭后的甜品中。所以有些人只是平时不出手,一出手必然快狠准。
这个世界上,把人留在身边的办法不止劳务合同一个,黑瞎子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不想继续做助理了,都无所谓,成全他就是了,作为男人,他应当大度一点,换一种方式把他留在身边也不是不可以。况且他的种种试探得到的结果都在向他表明,黑瞎子绝对对他有意思。苦恋自己那么久,过程一定很煎熬,自己确实该有点表示不好再叫他伤心。结婚而已,就结吧。不想工作而已,大不了自己养他。现在解家他说了算,任何人的反对都无效。
黑瞎子出于职业习惯,牛排上来的那一刻,就拿起刀叉准备帮解雨臣切牛排。解雨臣微笑着制止,主动将牛排切成小份,推给黑瞎子,然后切起了自己的份。
“最后的晚餐么。”黑瞎子看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忍不住笑,“搞那么隆重。”
“我很认真地在邀请你吃饭,你配合一下。”解雨臣举起酒杯。
“好的。”黑瞎子与他碰杯,“谢谢老板,太体贴了。”
被夸奖的解雨臣就笑了。
七年间他们共进晚餐无数次,但那么正式还是头一回。黑瞎子不会猜不到解雨臣有猫腻,仍是心照不宣地配合他的表演,但当四周微弱的灯光亮起,一簇簇红色的玫瑰花被推上来的时候,黑瞎子显然是没有反应过来。
“你这是在干什么。”黑瞎子问。
“向你求婚。”解雨臣突然发现自己把准备好的台词给全都忘光了。他佯装淡定地擦了擦嘴,这才意识到自己手有些抖,“我想了很久,你我在一起那么多年,无论是性格还是习惯都很合拍,业务或者生活,我都离不开你的扶持,也习惯了有你在身边。把你留下来,除去工作形式,结婚是成本最低的一种方式。”说着他从口袋里拿出几张机票,想了想,推到黑瞎子面前,“这是几张机票,你想去哪里登记,最近的是台湾,明天就能出发,但去欧洲也可以,不过得等手头上这个案子结了才行。”
“你想和我结婚,是为了让我继续给你当助理。”黑瞎子总结性发言。
“可以这么说。”解雨臣说。
“昨天不是还说,人不是一下子就能出柜的。”黑瞎子不笑了。
“是你的话,我或许可以尝试。”解雨臣非常诚恳,“应该可以接受的。”
黑瞎子叹气,站起来,走到他的身边,双手握住椅子把手,俯下身将他困住,“那你喜欢我么?”
解雨臣佯装的镇定被突如其来的压迫感一下子给冲散了,他抬起头,看到黑瞎子面无表情的脸,心跳得很快,但在黑瞎子面前,他只能选择诚实作答,“我不知道。”
确实是不知道。他没谈过恋爱,也没喜欢过别人,不懂得什么是喜欢什么是爱。况且他和黑瞎子在一起那么久,黑瞎子的存在早就融入了他的生命,黑瞎子对他而言,是工作伙伴,是朋友也是知己,但更多的好像是一种习惯。没有人能够一下子跳出自己的舒适区,他也一样。
他看到黑瞎子的脸离他越来越近,鼻尖触碰到了他的,嘴唇被一个冰冰凉的东西蹭到,像是羽毛拂过,但这感觉很快就消失,黑瞎子又退了回去。
“拿自己的婚姻来换取事业稳定么。“黑瞎子居高临上地看着他,“这买卖有点亏啊,解老板。”
“我觉得不亏就行。”解雨臣感觉自己现在脸一定很红。
黑瞎子就笑,“资本家。”
“那你答应还是不答应?”
“我崇尚浪漫主义,不接受无感情的婚姻。”黑瞎子敷衍道。
解雨臣皱眉,“你不是在德国留学么?”
“去法国玩过。”
“去你的。”解雨臣推他一把。
黑瞎子做了一个爱信不信的表情,直起身子给他让出空间,“走么,不早了,明天还要上班呢。”
“你真的拒绝我?”解雨臣不可置信。
“对的。”黑瞎子说。
“真的?”
黑瞎子不说话了。
妈的。
这世界上居然有人会拒绝他的求婚。
这不可能。
【黑花】买卖不亏
这篇二刷也很有趣~
黑花暧昧期,没成,福大爷不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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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万堂在潘家园的对面盘下了一个门面,前台是个小脸白静的伙计,看着没成年的小鲜肉一样。门面的一楼特别小,几乎进门就是楼梯,旁边勉强挤下了一个前台桌,小鲜肉几乎每天都要从侧面楼梯扶手上翻爬过去,给对面店铺的大哥当成一景儿了。
古董店搞个前台,这可是潘家园的稀罕事,解雨臣起初只是听了一耳朵,并没怎么注意,直到有一次带人去取海货,码头等船时听见了伙计们闲聊这事。
“那个小子,听说是黑瞎子的傍尖儿。”
“黑眼镜?”
一头金毛的伙计点了点头:"听说黑瞎子还挺上心,特意让老金多照顾点。"
另一个...
这篇二刷也很有趣~
黑花暧昧期,没成,福大爷不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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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万堂在潘家园的对面盘下了一个门面,前台是个小脸白静的伙计,看着没成年的小鲜肉一样。门面的一楼特别小,几乎进门就是楼梯,旁边勉强挤下了一个前台桌,小鲜肉几乎每天都要从侧面楼梯扶手上翻爬过去,给对面店铺的大哥当成一景儿了。
古董店搞个前台,这可是潘家园的稀罕事,解雨臣起初只是听了一耳朵,并没怎么注意,直到有一次带人去取海货,码头等船时听见了伙计们闲聊这事。
“那个小子,听说是黑瞎子的傍尖儿。”
“黑眼镜?”
一头金毛的伙计点了点头:"听说黑瞎子还挺上心,特意让老金多照顾点。"
另一个啧啧称奇:“找干爹啊,那小子看着可够嫩的?小脸倒还可以,怎么现在都搞这个啊。”
海风吹在脸上,咸腻湿冷的,解雨臣把风衣的领子立了立,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五分钟后,一辆摩托从码头闪了出来,冲到近前一个急刹,车子在潮湿的水泥地面上打滑发出刺耳的声音。来人丢下车子也不去扶,上气不接下气的就跑了过来。
“东家,跑货了。”
几个人的脸色都变得很难看,伙计看向解雨臣。
来人喘过来一口气:“船老大没敢跑,他说他肯定给您个交代。”
解雨臣刚要往里走,又停了下来,和来人说:“你去告诉他,我在红姐的店里等他,让他去那给我交代。”
那人点了点头,麻利儿的扶起车子骑走了。
等人走远了,伙计们立刻靠了过来,解雨臣低声道:“找机会上船,好好查一下。”
几个人立刻点头,纷纷掐灭了烟,在码头散开。金毛刚要转身却被解雨臣忽然拦住:
“你去潘家园,打听一下金万堂那个前台到底是什么来历。”
金毛一脸的懵逼啊,解雨臣接着说:“机灵点,别打草惊蛇。那个前台八成有问题。”
有问题也不关咱的事啊!金毛看了眼码头远处轮船的影子,又看了看解雨臣的脸色,眼睛一转还是点了点头:“放心吧东家。”
————
“你这个绣球藤成色不错啊。”黑瞎子把个小球从架子上拿下来,随手抛了一下。
“还是您眼力够毒。”金万堂立刻凑上来竖起了大拇指:“这东西是南洋那边的,最讲究形神兼备,这颗,我托解家从澳门搞来的,废了老鼻子劲儿了。您看看带子这儿,至少是嘉靖年间的。”
绣球藤是一种经过特殊工艺处理的手把件,这东西本身是一种生长在马来一带的藤类,天然长成就是球型,一颗藤上七、八年才能盘出一颗拳头大的小球,浑圆的更是格外稀罕,乾隆朝时经南洋商人进贡传入京城,作为权贵把玩的小物件,一度价格超越了东珠。
“我以前有一个包金的。”
金万堂多少知道点黑瞎子的底细,立刻笑了:“您逗我?看不出来啊,黑爷?该不是您小时候定了娃娃亲了吧?我听说信萨满的人家最喜欢这个,包金的那都是用来给家里小姑娘定亲的。”
黑瞎子就笑:“托解家搞来的?最近跑货那船?”
“哪能啊!害,别提了,我这是上一艘船了,您说多悬。”金万堂故作神秘:“那船我也听说了,解雨臣这次是真急了,搞不好要打扫打扫。”他说着做了个抹脖子动作:“道上不少人都在四处打听呢,我听说有好几个憋着去解家。”
“一船都载了?”
“哪啊。但他们解家有个毛病,像这种出过事的,或者有点邪性的东西都不出手了,往库房一放。他们那个库房可牛逼了,谁也进不去,听说当年二月红留的宝贝也都跟那了。您说,这东西不出手,那可不就等于干赔了吗?太惨了。”
黑瞎子把绣球藤抛了抛,换了个话头:“你的小前台呢?”
金万堂的铺子二楼有个歇脚的小屋,门推开,前台小男孩正坐地上看电视。
“倚天屠龙记?”
男孩抬头:“叔儿,您也爱看这个啊?”
金万堂啧了一声:“你这个小兔崽子还挺灵啊,跟这攀亲戚呢?谁是你叔儿啊,叫黑爷。”
男孩立刻点头改口:“黑爷。”
黑瞎子嘿嘿一笑:“你这买卖做太大了,拐卖人口?”
“哎哟我说黑爷,您跟这吓唬我呢。”金万堂直咧嘴,拉他坐下:“您说说,咱这都认识多少年了,那是不是能唠点这个掏心窝子的啊?”
“你掏。”黑瞎子看着他就笑。
“我跟您说啊。”金万堂指了指男孩,特意的压低了声音:“当年,二爷,就是二月红,把人托付给我的。”
黑瞎子推了推眼镜。
“您别不信,真的。我当年那事儿,您也知道吧?我害怕啊,好多年都不敢出北京,是这个二爷,出面给我解了围,说让我,带着这个孩子去一趟澳门。”
黑瞎子转头看了看那个男孩,男孩很机灵,电视也不看了,支棱着耳朵听着,看黑瞎子看他,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我也想听听,我当时还不怎么记事儿呢。”
黑瞎子觉得有趣:“那是不是这位送你的去的你还记得不?”
男孩摇了摇头。
金万堂叹了口气:“这事儿闹的,我难得做件积德的事儿,证人还没了。”
黑瞎子透过墨镜,端详着男孩,男孩也端详着他,带着这个年纪特有的好奇和胆怯,全然像是在看一个陌生的长辈。
“我这次去,一看这孩子跟那做叠码仔呢,混得也不怎么样,您说,我是什么人啊,哪能看见不管啊,我就把人带回来了。这也算是做了件好事啊,您说是不是?”
黑瞎子问那男孩:“把你放澳门,那红家的人呢?”
“后来出了意外了。”男孩垂头丧气的,语气间有点难掩的低落,不像装的。
“人没了,钱呢?”
“后来不小心,被人骗了……”
“你国语几好啊(你这普通话倒是不错啊。)”
男孩摸了摸头,似乎有点不好意思:“我学语言好快嘎,我地果度呢排不少大陆客,普通话讲好嘀嘀可以稳多哋。(我学语言很快的,而且我们那边最近不少大陆客,普通话讲好一点也多赚点。)”
性格还算开朗,又有些超越年龄的自控能力,性格和经历倒是能吻合。
金万堂絮絮叨叨的又说了些自己如何如何不忍心这孩子在外漂泊。黑瞎子始终没答腔,倒是男孩听得挺投入。
正在说着呢,黑瞎子忽然打断了金万堂的话,问男孩:“95年的时候,你应该是5岁?”
金万堂一哽,一口气没换过来,咳嗽了起来。男孩警惕的看了看黑瞎子,又琢磨了一下,为难地说:“叔儿…黑爷,我什么都不记得了,五岁能记得什么啊,你让我想我也想不出来的。”
金万堂忽然醒悟:“你、你、你……”了半天,急的想打人,看样子似乎男孩说漏了什么话。
小孩立刻抱头转身一溜,继续看电视去了。
黑瞎子笑金万堂:“您这反应慢半拍啊,他连你都不记得了别的更忘光了。”
金万堂皱了皱眉头,别扭了一会,还是害了一声坐了回去。
“你把他放在前台,不就是想给这四九城还知道当年事的老人看的吗?”黑瞎子拍了拍他的胳膊:“我这不就来了。”
金万堂皱眉:“您这说的,我图什么啊?”
黑瞎子看着他笑。
金万堂不说话了,只无奈叹气。
“咱两认识多少年了,能唠点掏心窝的吧?”黑瞎子学他的口吻,眼睛看向电视:“你看,俞岱岩多可惜,屠龙刀可不好收啊。”
男孩跟着转头看电视,倚天屠龙记是周海媚版的,俞岱岩正在陷入当年自己出事当晚的回忆中。
“我信他不记得了,别人未必信;你想做笔买卖,别人未必啊。”
金万堂愣住了,老半天才琢磨过味来,一拍脑门直撮牙:“你是说他们认定了他还记得,有可能直接动手抢人?!我的天,我怎么犯了这么个糊涂啊!”
他五内俱焚似的脸都皱了起来,站起来原地打转了几步,又凑过来:“黑爷,我哪是护刀的料啊,这个屠龙刀给我,我也是想辙卖了啊……不是!我这儿也没刀啊!”金万堂说着用左手的手背啪啪的打着右手的手心,就差把悔青的肠子吐出来了。
“那你可比俞岱岩要惨了。”黑瞎子咧嘴笑:“你没刀,可这道上也没有谢逊啊。”
“啊?您的意思是,得有个谢逊?”他眼前一亮,像是一下子琢磨明白了:“得让他们知道,这个屠龙刀,在别人那?”
男孩呆愣的指了指自己:“我是屠龙刀?可我真什么都不记得了啊。您把我放哪啊?”
金万堂还在一旁琢磨,黑瞎子把绣球藤放在了桌上,站起来往外走:“走了啊。”
“别啊!”金万堂急忙拦人。“黑爷,黑爷!别走啊,咱再唠唠。”
黑瞎子还真停住了,金万堂疑惑的看他转身走到了二楼的窗户旁,侧身看了看楼下:“你这对面,有个卖荧光棒的小贩,从前天就在了,没注意?”
金万堂脸色立刻就白了,也过去看了看,楼下果然有个小贩拎着满手的荧光棒,两胳膊肌肉纠结,一看就是个练家子,这下金万堂汗都下来了。
“注意防火啊。”黑瞎子拍了拍他的肩,接着往外走。
金万堂急了,立刻就把人拉住了:“你、你、你不能走。你要走,你就把他带走!”
黑瞎子看着他就笑。
金万堂脸皱成了一团,心疼的够呛:“这钱我也是没命赚,干脆,您把他带走吧。黑爷,咱这么多年的交情了,我这是一时的糊涂,您帮我一把。”
男孩大开眼界,两眼溜圆的看着他两。
————
对面的大哥第二天就发现那个天天爬栏杆的小鲜肉没了,连前台的桌子都搬走了,一大早的乐子看不着了,不过那天倒是来了个一头金毛的顾客闲聊了半天。
晚上解雨臣就得到了消息:
黑瞎子要夹喇嘛。
“刚放出来的消息,您猜的没错,这里面有问题。金万堂躲了,现在谁都找不到他。”金毛低声问:“东家,会不会是那个男孩,有什么特别的本事?他们这趟喇嘛一定要用?”
“人呢?”
“被黑爷收进他那个小院了。”
“他总要出来的。”
金毛愣了:“绑人吗?”
“不,等人出来,我当面问先生。”
————
“啊切!”黑瞎子尘土飞扬中打了个喷嚏。
“好久没人住了,将就点啊。”他指了指门口的扫把,男孩立刻机灵的打扫起来。
黑瞎子在院子里看着人进进出出的忙活,年纪不大倒是个长年自己打理自己的意思,他点上了一颗烟:“那天从老金铺子门口过,我看见你有手绝活啊。”
男孩吓一跳:“我靠,您看见了啊……我不是故意的……”
“手艺不错啊。”
男孩恍然大悟:“您是为这个啊?需要我干什么?老板您说。”
黑瞎子笑了:“这事儿得慢慢计划,咱们先培养点默契。”
男孩点了点头。
“心够大啊,就不怕我是为了以前的事儿把你绑票来吗?”
这话有点亲切要聊天的意思了,男孩赶快把扫把放下:“以前的事儿我是真不记得了啊。”
“澳门不好吗?”
“混不下去了啊。”男孩小脸皱着:“我得罪不少人,想着换个环境,所以就跟着金老板来了。我以为以前的事儿早没人知道了,而且就算知道一解释也就完了,我真不知道会搞成这样啊。”
黑瞎子看着他,不一会就把人看得不自在起来了,男孩问:“怎么了叔儿?不是,黑爷。您不信?您想怎么着啊?逼供?催眠?”
“你怎么不怕我啊?”黑瞎子好奇:“道上可是传着呢,说……”
“他们说我是您的傍尖儿?”男孩接上了话,摸了摸后脑:“我也不知道谁传的啊,但我感觉您有种,说出不来的,就感觉,不是坏人?”
他忽然眼前一亮:“是不是,咱们95年时见过啊?我总想叫您叔儿。”
“别了,叫黑眼镜吧,做我的亲戚不吉利的。”
黑瞎子把烟掐了:“这三天,不出门。既然都传你是我的小情儿,那做饭的活儿归你了。青椒肉丝会吗?”
“会,那这三天咱干什么啊?”
“培养默契啊,搞事前,得养精蓄锐。”黑瞎子慢悠悠的站起来,给葡萄藤浇水。“如果顺利,事成之后你也就不是屠龙刀了。”
男孩虽然不明白,还是点了点头,拿起抹布准备继续开干。
这三天里黑瞎子基本什么也没做,偶尔浇浇水,偶尔拉拉琴,年轻的小朋友却总是喜欢热闹的,精力无处发泄把屋子里的家具搬来挪去,发出各种噪音。
中间有两三次有人敲院门,两个人就坐在院子里干听着,谁都没给开。
到了第三天,男孩眼巴巴的看他:“黑老板,饿算不算默契啊?咱没吃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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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门打开,第一个找上他的就是解雨臣。
“先生出关了?”
黑瞎子笑了,指了指一旁的小馆子。
小饭馆离他的小院不远,房间非常小,一道布帘隔开了后厨,前面勉强摆下了五张桌子和收银台。
两个人一进门,本来就挑高不足的的小店显得更加的逼仄了,两个大男人堵在门口连室内光线都变暗了不少,解雨臣的一身西装更是显得和这里格格不入。
老板不是很开心,嘟囔着快点坐下来别杵着了。
大概因为还不是饭点,这会儿一个客人都没有,两个人都坐下后,室内才多少亮堂了点,不过这点采光也还是极为有限的。
这里的老板自己就是厨师,白白胖胖的,走起来喧喧腾腾,黑瞎子笑着说他家馒头最好。被老板翻了个白眼,用广式普通话和解雨臣说:“他傻的呢,川菜最好的啦,点川菜啦。”
“菜单?”
白胖老板没答腔,指了指墙上,昏暗墙壁上一个褪色的广告板,没有照片全是一行行的菜名,指完就转头去后厨忙了。
解雨臣笑了下:“看来我不是老板最喜欢的顾客。”
黑瞎子自己动手倒了茶水:“看我了。这个老板脾气不好,听力也不行。”
“先生要夹喇嘛?”解雨臣开门见山直接问了。
“小九爷有兴趣吗?”
“您从不做筷子的。”解雨臣看向他:“是为了小院里那位吗?我听说先生金屋藏娇了?”
“是的话,小九爷有兴趣吗?”
“半分也没有。”
有点酸啊,黑瞎子咧嘴笑了,侧头跟正走来老板说:“来斤饺子吧。”
“都说了川菜好吃了啦。”老板皱着眉嘟嘟囔囔的煮饺子去了。
饺子端上了桌,老板慢悠悠的挂上了个闭店的招牌,自己也走了。
解雨臣这才品出了小馆子的好处,他坐在那摆出了一副尊师重道,愿闻其详的架势。
黑瞎子掏出来了一张便笺递给他。
便笺看上去已经有些年头了,但还算不上古物,解雨臣接了过来,一眼认出上面的字迹,正是二月红的亲笔!
“真禅?”解雨臣翻过来再看,只这两个字再没有了。
黑瞎子并没有卖关子的意思:“真禅是95年时上海玉佛寺主持的法号,当年有人把一个五岁大的小沙弥从真禅的手上接走,送到了长沙二月红的府上。”
95年、小沙弥、上海、玉佛寺……
片刻后解雨臣恍然大悟:“你那的那个男孩就是当年那个小沙弥?”
黑瞎子点头。
解雨臣眼前一亮:“二爷爷当年,是找的你去上海接人?”
“老九门难得做次好事,可惜了,这孩子如今什么都不记得了。”
“什么都不记得了?”
“什么都不记得了。”
“你信了?”
“我试过了,确实是不记得了。”
“那你还留着他干什么?”
黑瞎子笑了:“心善啊。”
饺子吃得差不多了,他简单的把当年事,大致讲了一遍。
在上海延安路上,耸立着一个巨大的九龙包铜的高架桥墩柱,如今不少老人都还记得当年发生的事:当年在修高架桥的时候,这一处的桥墩因为不明原因,无论如何无法顺利打桩,偏偏这里还是几条高架交界之处,无法改址。各种怪力乱神的言论纷纷喧嚣尘上,民间开始传言定是因为此处是龙脉所在,这个桩正好打在龙头上才会如此。
无计可施之时,当时的主管部门迫于压力,决定寻求民间异能人士,最终向玉佛寺进行了求助。当时玉佛寺的住持就是真禅方丈,方丈百般推辞不过,形势所迫,最终点头答应。在真禅上师指定的吉日吉时,施工方按照要求将桥墩的位置围了起来,工人们全部严阵以待,方丈则只带了一名小沙弥进入了围账。里面具体发生了什么无人知道,只知道上师出来后就要求工人立刻开工,曾经无论如何也无法下桩的土地忽然变得如豆腐一般,问题迎刃而解,后续工程都极其顺利。但真禅上师却在回去后不久圆寂于玉佛寺中,民间纷纷传说这是因为上师用毕生的修为作法,让真龙移动了一分,折损了自己的阳寿。也正是因为如此后来才会修建巨大的九龙包铜巨柱来镇住地下的真龙。
二月红得到消息时,法事已毕,桩子已经打下去了。他只得找到了黑瞎子:
“你应该也能猜到那下面是什么了,方丈并没有动它。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最近道上突然有了传言,说那下面龙脉处放置了一张用人皮绘制的古墓地图,真禅带小沙弥下去是为了让那个孩子将地图完整的背下来。真禅与我相识多年,他的为人断做不出这样的事,那孩子才五岁,搞不好就要因为这样的无稽之谈小命不保。我老了,人越老心越软啊。”
黑瞎子带了二月红的手信,赶在真禅圆寂之前接到了小沙弥,连夜将人从上海送去了长沙。
“那一阵子道上非常乱,不少人都在找这个孩子,没人知道二爷把人藏哪了。”黑瞎子悠悠地说:“我也是最近才知道,当时这个孩子是被老金悄悄送去了澳门。机缘巧合,老金这次去澳门,居然就又碰到了这个孩子,他贪心的老毛病又犯了,就把人弄回来了。现在外面已经开始有人盯上这孩子了,虽然还不知道对面到底是什么来头,不过你大概也猜的出来,他们都以为这孩子知道什么惊天大墓的信息,憋着绑票呢。”
解雨臣淡淡笑了下:“我猜不出来对面什么来头,但我知道他们都干了什么。”
黑瞎子好奇的挑了挑眉。
“盯上这个孩子的人……他们以为人在我那艘澳门的船上,抢人不成截了我的东西,我赔了将尽这个数。”
他伸手比了个数字。
黑瞎子啧了两声:“太惨了,看来这顿得我请了。”
“所以那下面到底是什么?”
“其实,我当时也不知道是什么。”
“你问了?二爷爷不说?”
黑瞎子咧嘴笑:“没问,当时装逼了。”
难得他也有吃瘪的时候,解雨臣不客气的嘲笑出声,心说二爷爷那句“你肯定已经猜到是什么了。”八成是故意的。
解雨臣用筷子拨弄着盘上剩下的两个饺子,慢慢回过味来,从刚才的众多信息中抓了一个重点:“所以那个小子什么都不知道了?那先生夹的喇嘛是……”
黑瞎子不笑了。
两个人对视着,沉默了片刻,黑瞎子先一步拍了拍他的手:“解当家帮个忙?我确实不喜欢做筷子。”
解雨臣克制的一笑:“你根本没打算夹喇嘛。你在这搞个假局,是想告诉对方,人在你这,当年带出来的消息你也拿到了,斗你也想吃下,回头再搞个拍卖,人人就都会以为这笔财被你发了。这事儿就算了了?也就再没人盯着那孩子了?办法倒是可行,这场戏我就不方便参演了吧,赔的那一船,我记先生的帐了。”
黑瞎子感慨:“现在的年轻人脑子都这么好使呢,不过有一点没猜对:那孩子什么都不记得了是真的,斗,也是真的有。”
他拿出了一个小巧的铜牌:“虽然不是谣言瞎传的那个,这个斗也很有点意思的。”
解雨臣拿在手上看了看,是个明代的命格牌:“假戏真做?”
“当地的传说我也查过了,大致位置也摸清楚了,应该够赔那船货了。”黑瞎子端起茶壶给两个人续水:“可惜计划的挺好,夹不到人啊。给个机会,咱们合作,你来夹这个喇嘛啊。”
让黑瞎子没想到的是,解雨臣却干脆的摇头。
“我为什么要趟这趟浑水?就为了你的小情儿能脱身?”
黑瞎子一口茶水差点喷出去。
“这是您的家事。”
怎么情势突然就被动了?黑瞎子发现自己可能真是小看解雨臣了,不过看着对方并没有走的意思,他又笑了:“条件你开。”
“既然您心善,我夹喇嘛,先生出白工。咱们十零分。”
“可以。老板管吃住就行。”
“假戏真做,那个孩子也必须下地,先生可别心疼。”
黑瞎子静静的看着他,解雨臣也回看他。
无声的对视了半天,他沉声说:“我没睡他,那些是谣言。”
突然这么正经的澄清,反倒让解雨臣不自在了起来。
“被人误会倒也不是不行。”黑瞎子笑了下:“但不能是你。”
解雨臣在沉默中吃掉了最后一个饺子,站起来走了。
黑瞎子注意到他出门时下意识的摸了一下右朵。
采光再不好对于黑瞎子来说也是足够亮的了,亮到他一眼就看见耳尖的那一抹红。
赔了这么大一个数也一句带过,没见他有愁容,说几句真心话却就换他这个样子了,黑瞎子觉得这笔买卖,不亏。
————
一周后,解雨臣一行七个人三辆车开进了乌兰布统。
“这军车可以啊。”黑瞎子把窗户一按到底,让呼啸的风吹进了车里。
解雨臣瞄了一眼后视镜,男孩正抱着个行李包老实的坐在后面颠来颠去。面相又嫩又乖,看上去像个认真学习的初中生。
“善心人借的车。”
黑瞎子乐得不行,他从侧后视镜里打量着后面的两辆车:“除了你的人,另外两个的底细知道吗?”
“担心有对面的人吗?”
“我担心你还记恨那艘船啊,死人多不吉利。”
解雨臣笑了下:“既然夹了喇嘛,那就是一条船上的了,有财可以一起发嘛。”
一行人在草原上开了将近三天,在一处无人的山丘扎了营便不再走了。第三天的夜里,天空开始放晴,黑瞎子站上了山丘的最高处,掏出了罗盘准备对着星空寻找入口,表情却带了几分遗憾。
解雨臣奇怪的看他。
“太顺了。”黑瞎子摇头叹息:“不然这大漠草原的,多浪漫。”
解雨臣抬头看了看夜空,草原上没有任何的人工照明,眼睛慢慢适应了夜空,云层的空隙间,银河浅浅的轮廓慢慢浮现了出来。
“多好的星空。”黑瞎子也看:“适合谈情说爱啊。”
一旁的解家的伙计哈哈大笑:“先生太文化人了,这大草原的也没地儿找妞儿啊。”说着就来给黑瞎子递烟。
解雨臣看着他把烟含在嘴里,莫名的有点心痒。
旁边的人也跟着哄笑,一个矮个子咧着嘴:“我TM半年没开过荤了,干完了这票回去可得好好放松放松。”
其他人一阵起哄。
一片喧闹中,黑瞎子背过其他人,轻声问解雨臣:“小九爷也有相好的吗?”
解雨臣笑了下没答腔。
黑瞎子轻声逗他:“小九爷该不会还……”
靠得太近了,解雨臣的耳朵红了一点,倒把黑瞎子看愣了,他推了下眼镜看着他笑:“不好奇吗?”
“也还好。”
“自己都不来吗?”
“那还让我活吗?”
黑瞎子噗嗤笑出了声。
“很少,太忙了,顾不上。”
“你该对自己好点。”
黑瞎子这句话透出一种和他完全违和的柔软。
这一次,连解雨臣都感觉到了自己发烫的耳朵,这个认识反而让年轻的解雨臣不忿了起来。他转头看向黑瞎子,笑着问他:“那先生呢?”
“知己难寻啊。”
“自己也不来吗?”
黑瞎子笑得前仰后合,模仿着解雨臣的神态:“那还让我活吗?”
“先生自己的时候,想着什么呢?”
黑瞎子顿了一下,笑意盈盈的反问他:“你想着什么?”
解雨臣伸手捏过了黑瞎子嘴上的烟,悠悠的吸上了一口。
“想着……”
他侧头去看黑瞎子,草原上的星光在他眼底流转,两个人视线交汇,解雨臣暧昧的目光从黑瞎子的脸上慢慢向下,下巴、喉结,微开的领口,锁骨间的凹陷,再到腹部,皮带,然后再往下。
他轻笑了一声,把烟又放回了黑瞎子手上,转身下了山丘。
“干活了。”
解雨臣的吆喝声从远处响起,黑瞎子才回过神,咧嘴无声的笑了,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上,现在的年轻人真生猛啊,不吃亏就算了,直接用眼神扒人衣服。
夜空终于彻底放晴,围着山丘绕了大半圈,黑瞎子终于收起了罗盘:“下铲吧。”
这一代的草原几乎是无人区了,干起活来丝毫不用顾忌。几个人都是老手了,也不用招呼,立刻抄起了家伙,几把铲子瞬间上下翻飞。
男孩也放下包上前帮忙,被黑瞎子拎着领子揪了回来。背过其他人,他把人按在了车门上。
男孩吓一跳,小声:“黑爷,我不会谈情说爱。”
黑瞎子低头看着他,脸上没了笑意:“你的小本事,给我忍住了。如果提前露馅了,咱们缘分可就尽了,提前想好下辈子怎么投胎。”
“您放心啊,我……”话还没说话就被打断了。
“你往解雨臣身边靠什么呢?”
男孩脸色有点不自在,摸了摸头:“我错了,真的,对不住,我一定控制住了。”
黑瞎子松了手,看着小孩立刻溜了的背影,暗自觉得好笑,还是做个坏人有意思啊。
视线右转,山丘的高处,解雨臣正在静静的看着他。
目光交汇,有人大喊:“到封层了!”
黑瞎子喊了句“来了。”边走,边向高处比了个飞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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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开封层费了不少劲,到了第二天天黑,才算真正进入了墓道。
所有人都很兴奋,之后的进展开始变得相当顺利,很快就进入了主墓室,棺椁被安置在主墓室的正中,下沉地面足有五米。棺材打开之后,几个人都傻眼了。
棺材里面是空的。
解雨臣双脚踩在下沉棺椁的两侧墙壁上,俯身用一个极度弯曲的身形,从下面取出了一个手杖一样的东西扔给了黑瞎子。
黑瞎子看了一眼,立刻拉他的绳子:“赶快上来!”
手杖是一截精心选取的松节木,表皮镶嵌了大量的珊瑚玛瑙,大部分已经脱落了。顶部挂了一颗浑圆的蜜蜡珠。
“这是萨满教的东西。”解雨臣拉着黑瞎子的手翻了上来,如果墓主信奉萨满教,那很有可能这个空棺只是用来献祭的。
黑瞎子朝身边的男孩说:“把东西拿来。”
男孩立刻麻利的的甩下背包,掏出一个小包,从里面给每人递过去两片龟片。
解雨臣拿在手上看了看,似乎是某只巨大乌龟在生长时所褪掉的龟壳表皮。
“如果有幻觉,就烧了这个。”
几个人开始在墓室内四处查看,四周所有的角落都被一种暗红色的颜料覆盖了。解雨臣从上面拨下来了一点,感觉似乎是某种含有铁元素的泥土,这种泥土稀松,后面肯定不会有机关。
一个伙计低声喊:“东家,这边。”
几个人聚了过去,手电全都打在墙上,在靠近天花板的地方,赫然是一个长方形的石洞,石洞入口大约半米高、两米宽,手电照进去,里面似乎是个扁平的通道,一眼看不到尽头。
“去探一下。”
伙计点头立刻就拿出了绳子,黑瞎子拦了一下:“我来。”
解雨臣一把按住了他系绳子的手:“你干什么?”他不明白黑瞎子为什么要这么拼,抢先探路并不是他一贯的风格。
“这个我见过。”
说着他拍了拍解雨臣手背,示意他放心,然后翻身躺上了石道,两肩微缩,腰腹用力一个旋转,滚进了通道的里面。
等了足了一炷香的时间,漆黑一片的通道内闪出了两下手电光的信号,其他人才松了口气,这是可以进的信号。
所有人都依次进入了石洞,开始沿着手电的光的方向爬行。
爬过一段光滑的平地之后,石洞忽然开始收窄并出现了几个相交的洞口。
最前面的解雨臣第一时间看到了本来应该系在黑瞎子身上的绳子居然断在这里。
他让其他人都停了下来,打起了信号尝试和黑瞎子沟通。
等了五分钟没有任何回应,解雨臣的心沉了下去,他再次打出了信号,这次仍然没有任何回音。
“东家?退回去吗?”
解雨臣想了想,如果解下绳子,那么最有可能的就是他去的地方绳子会限制住他的行动。他把每个洞口都仔细打量了一遍,发现其中一个洞口外悬挂着一根根的钟乳石,如果想从这里穿过,身上的绳子很可能发生缠绕,反而造成危险。
他努力的身体缩进,利用手部和腹部肌肉的力量让自己由匍匐改为悬挂在石道顶部。小心翼翼的挪进了那个洞口。
“东家?”伙计在后面照明干着急,其他几个人都是一身的腱子肉,这种灵巧的动作压根就不可能。
“你们去探一下其他洞口,别走深了。”
男孩在后面说:“我能进去,我个小。”
解雨臣看了看眼前,想了想:“好,你跟上我。”
等爬过了钟乳石区的时候,解雨臣感觉自己的体力已经有些见底了。回头看,在下面爬过来的男孩也一样是满头的大汗。
“还能跟上吗?”
“嗯,跟着您呢。”小孩一边擦汗一边点头。
解雨臣开始用手电打量四周的环境。
男孩第一个发现了痕迹:“这,老板,您看。”
解雨臣用手电打过去,只见一个打火机掉落在了地上。他用手指在地面上摸索,不出所料打火机的下方,是一个翻板机关。
男孩立刻过来帮忙,两个用力将翻板竖了起来,下面赫然是一个向下的通道,一道手电光闪了出来。
难怪,应该是黑瞎子下去后,翻板失去了平衡,自动关闭了,这才彻底盖住了他的光线。
“等在这。”解雨臣嘱咐道。
随后他两脚顶住两侧的石壁开始慢慢向下。
让他没想到的是,还没下去两步,头上立刻一声:“卧槽!”
抬头,顶上的翻板轰然再度闭合了!
四周立刻陷入一片黑暗!人在高度紧张时就会出现一些下意识的动作,再加上刚才的爬行消耗的太多的体力,解雨臣脑中警铃大响!下一刻脚下一滑,人瞬间顺着通道如滑梯一般滑了下去!
一阵的天旋地转,就在他以为自己这次要糟的时候,就感到自己短暂的腾空而起,随后一双有力的手臂接住了他。
“投怀送抱啊。”黑瞎子在他耳边笑。
耳边的声音让他瞬间毫无道理的脸红了起来,几乎是下意识的立刻从地上爬了起来。
等他看清四周情形之后,不由得被彻底的震撼住了!
就在他们的四周,四壁和天花板上全部挂满了密密麻麻的手鼓!手电的光线下鼓面的轮廓若隐若现,大小样式不一,看上去足有数千之多!
这些手鼓全部被镶嵌在石壁之中,咋一看上去放佛一只只石洞的眼睛正在静静地看着他们!
“这是……”
黑瞎子随手敲了两下,咚咚作响:“人皮鼓。”
一瞬间几乎汗毛倒数!解雨臣重新定了定心神:“这是个萨满大祭司的墓?”
“看样子错不了了,这东西有价无市,多年没见过有人出手了。”黑瞎子吹了下口哨,忽然转过身来,伸手摸了摸解雨臣的脸:“人皮啊,我看着这几千个鼓都没有小九爷的这副皮囊好。”
说着他往前了一步,低头吻了吻解雨臣的头顶。
解雨臣脑子一片的空白,他眼前只看到黑瞎子敞开领口下的那一截皮肤,整个人瞬间被烟草的味道包围了,对方身上的荷尔蒙气息扑面而来!
他抬头看向对方,完全不能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就感觉黑瞎子的手顺着他的脸颊慢慢向下,一路抚摸着他的脖子,进入了他的领口。
解雨臣非常的瘦,锁骨上只有薄薄的一层肉,他清楚的感觉到了黑瞎子温热的手温。
“你自己弄的时候,会摸这里吗?”
解雨臣感觉自己整张脸都要烧起来,他下意识的想后退,却被对方一把圈了回来。黑瞎子的另一只手死死的挽住的他的后腰,并且顺着腰窝开始慢慢向下。
不对,这一定有哪里不对!
当那手碰到他腰部肌肤的一瞬间,解雨臣一下子清醒了过来。
这是幻觉!
他、或者黑瞎子,他们之间一定有一个人中了幻觉!又或者这根本就不是黑瞎子!他立刻狠狠的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趁着一丝清醒的瞬间,猛的用力一把推开了对方!然后闪电般的退到身后最远处的墙壁。
快!必须快!
伸手一摸,口袋里正是刚才外面捡到的那个黑瞎子的打火机,他想都没想立刻点燃了随身带着的龟片!
龟片燃烧出了阵阵的白烟,伴随着刺鼻的气味,解雨臣的脑中瞬间一片的晕眩,眼前的一切似乎都发出了一种神奇的光彩。在一片华光之中,他看见就在刚才对方抚摸的锁骨上的位置,居然有一条彩虹般的丝线,脐带一般的连接向了墙壁正中的一个人皮鼓上!
丝线上的一截闪烁着一种奇异光泽,正在慢慢向前流动,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从他的体内被一股股的吸向人皮鼓!
解雨臣随即意识到,这鼓正在从他的身上吸取着什么东西!
就在此时,他感到什么东西正在他的背上移动!下一秒,他立刻发现了,那是有人在用手指在他的背后写字!
对方急促的反复写着三个字:
龟片 割
他立刻明白了过来,马上伸手拿出了另一个龟片,用尽全身的力气,猛的割向了空中的丝线!
丝线的华光瞬间消散殆尽!蜘蛛丝一般吹落到了地面。
有人从他手上拿走了那燃烧的龟片,然后踩灭。
他看见黑瞎子一手扶着他的肩膀,一手在他的眼前晃动。他的声音慢慢传来:“解雨臣!你还好吗?”
这声音就像一种定心咒,让他终于从那种魔咒般的状态中恢复了出来。
人一放松,脚下一个踉跄险些跌倒。黑瞎子立刻扶住了他:“怎么烧龟片了?看见什么了?”
解雨臣慢慢的稳定了自己气息,只是锁骨腰后刚才那种肌肤相亲的感觉迟迟没有褪去。他定定的看着黑瞎子:“这个幻觉,还不错。”
黑瞎子挑了挑眉,被他逗笑了。
————
之后他们将下面所有的手鼓用羊毛毡逐一包了起来,人人都兴奋异常,这一趟确实可以算是满载而归了,男孩更是大开了眼界,跟着忙前忙后相当的兴奋。
解雨臣只单独把那个在幻觉中和自己相连的手鼓特意拿了出来。
“这一只有点邪性,不能出手,老规矩这一份钱我给各位补上,这个东西我收进解家的仓库了。”
其他人也没多说什么,毕竟这一趟收获颇丰,他们对于这一只是否有特别价值一时也看不出什么门道,解家的名声在外,既然筷子头开口了,就都跟着点头了。
黑瞎子把鼓翻来覆去看了看,就笑:“看来有机会参观下七指建的仓库了啊。”
男孩还在兴奋之中,好奇的凑过来:“我能也去看看吗?”
解雨臣点了点头:“那就直接去天津吧。”
回去的路上解雨臣多少有些说不出的异样,黑瞎子逗他:“看见什么幻觉了?”
解雨臣一笑而过,幻觉的内容倒没给他留下太多的印象,在他脑海中始终挥之不去的却是那肌肤相亲的触感,他太清楚了,在那一刻他心底升起的分明是汹涌的欲望和夙愿达成的狂喜。
————
解家的仓库里,有一块单独的区域存放着当年二月红留给他的东西。
“这个斗,当年二爷找人探过,后来局势不稳,那一带划了不少军事禁区,他不想增加不必要的麻烦,也就放弃了。这个鼓多少也算是你师傅留给你的吧。”黑瞎子把那面在幻觉中和解雨臣相连的鼓,轻放在一排架子上。
解雨臣拉起了一张遮尘布,跟着的小男孩立即眼疾手快的帮忙,把货架重新盖了起来。
走出仓库时,外面天光大亮,黑瞎子用手下意识的挡了挡光。
“先生的眼疾还好吗?”
“多谢记挂了。”黑瞎子笑着摆了摆手:“走了。”
院门口,解家的两个伙计掐灭了烟,横了一步挡在了门口。
院子里一下子静了下来。
一时间树叶落地的声音几乎清晰可闻。男孩缩了缩脖子,前后看了看。
黑瞎子转身笑着看解雨臣:“怎么说?”
“搜身才能走。”
男孩往后躲了躲。黑瞎子摊开了双手:“成。”
解雨臣眼睛却看向了他身后的男孩。
“还没问过你叫什么?”
男孩下意识的往后靠:“……您叫我暖瓶就行。”
“这外号不错。那就别等我动手了。”
“我……”暖瓶到底还是年轻,一下就绷不住了,一边道歉,一边把背包摘了下来,拿出了一个蜜蜡球。正是他们墓里那支萨满手杖上垂坠的那颗。
“……”黑瞎子啧了一声,一把拍在他头上。
“对不住,对不住。”小孩一个劲儿的道歉:“再不了。”
解雨臣没有说话。
暖瓶又看了看两个人,小脸挤成了一团,伸手又掏出来一个人皮鼓,正是解雨臣刚刚收进去的那个!
“真没有了!”暖瓶被解雨臣的气场吓到,脸都白了:“我错了,真的,再不敢了。”
黑瞎子啧了一声:“胆儿真肥啊,这么邪性的东西也敢摸,还有吗?”
“真没有了。我、我控制不住……”说着眼眶都红了。
黑瞎子沉默了片刻,转头对解雨臣说:“给个面子。”
解雨臣把那个人皮鼓捡了起来,轻声说:“其实,这个东西摸走怕是也没什么危险吧?”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看向了黑瞎子。
这一次,黑瞎子没有说话。
之前的一切慢慢在解雨臣的脑中回放:
喇嘛是黑瞎子要夹的、斗是他指的地方、龟甲是他给的、通道是他主动探路的,是这个男孩主动跟他进的钟乳石通道。
真正的幻觉并不是黑瞎子的抚摸,相反,真正的幻觉应该是那种绝不可能真实存在的脐带丝线!他恰恰是在点燃龟甲之后才看到的那种丝线,在黑瞎子熄灭了龟甲之后,丝线也就随之消失了。真正有问题的其实是那片龟甲。
而这么做的唯一意义应该就是想让他相信那个东西有邪性,把那个东西收进解家的仓库,让他们有机会进来这个仓库,让这个小子有机会帮他摸出他真正想要的东西。
一切都想明白了,但唯一让他的不解的就是:为什么?
为什么千辛万苦的设局,要进解家的库房?黑瞎子想用那上千张人皮鼓换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上千张的人皮鼓……足以解决他因为那艘船损失造成的困境,甚至还可能让他的声望再次得到提升。无论黑瞎子从他的库房里摸走了什么,他都相信这笔买卖一定是自己赚了。
只是让他气恼的是,即便是困境中,他也分明没有求助过!
让黑瞎子拿走那个东西,他们之间就扯平了,各自有各自的目的,各自有各自的利益,黑瞎子把一切做的滴水不漏,让他连个欠情道谢的机会都没有。
解雨臣再次看向手上的人皮鼓,他想起满天星河下的那句:“你该对自己好点。”
那句话里的柔软,尝过就再不能忘了。
解雨臣轻声问:“先生这趟不亏吗?”
两个人目光交汇,黑瞎子笑了:“赚了才对。”
声音里裹夹着的,是和草原星空下一摸一样的柔软。
————
黑瞎子的小院关着院门,暖瓶蹲在地上掏了半天,掏出来了一个包金的绣球藤。
“真赚了?这东西这么值钱?”
黑瞎子放在手上端详着:“亏了,这个本来就是我的。”
他看了看暖瓶:“你以后怎么办?”
“能跟着您混吗?”
“巧了,不能。”他笑着看男孩苦着脸,问:“你觉得解老板人好吗?”
拼命的点头。
“送你去他那当伙计吧。”
开心的点头,欢天喜地啊。
————
黑瞎子特别喜欢二月红院子里的青石板桌,他记得当年眼疾发作时,海棠花落满了一地,有个小姑娘跑过来摸他的眼镜。
“这个给你,在眼睛上揉揉就舒服了。”
摸了摸应该是个包金的绣球藤,大概看过大人用鸡蛋揉眼睛吧,黑瞎子笑着收下了:“这个给了谁,你就要嫁谁了。”
“我是男孩子啊,不过也行吧。”
还挺随和,黑瞎子被逗乐了。大人很快赶了过来,二月红扶他去把脉,就感觉手上一空,绣球藤被收走了……
啧啧,黑瞎子咋舌:徒弟不错,师傅太小气了。
文轩] 我爱你的这七年
6k+ 分手文学
一切属于他们
建议打开BGM:《爱与诚》
真心爱下去,或者真心真意地结束。
身体素质越好的人,偶尔生病时就更容易大病一场。同理,情绪阈值越高,崩溃时就越不可收拾。
在分手前,刘耀文和宋亚轩没有吵过一次架。他们在腥风血雨里长大,长年统一战线抵御种种来自外部的不怀好意,各自生就全然不同却又足够默契的温柔。这种牵扯到革命情谊的爱情观,往往使他们在擦起怒意前就忍不住彼此体谅,于是大量矛盾在转身摔门前就被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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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属于他们
建议打开BGM:《爱与诚》
真心爱下去,或者真心真意地结束。
身体素质越好的人,偶尔生病时就更容易大病一场。同理,情绪阈值越高,崩溃时就越不可收拾。
在分手前,刘耀文和宋亚轩没有吵过一次架。他们在腥风血雨里长大,长年统一战线抵御种种来自外部的不怀好意,各自生就全然不同却又足够默契的温柔。这种牵扯到革命情谊的爱情观,往往使他们在擦起怒意前就忍不住彼此体谅,于是大量矛盾在转身摔门前就被解决。
倚仗着这样的天赋异禀,他们也从来没有真的学习过怎么和好。刘耀文坐在沙发前的地毯上打电子游戏,其实注意力完全集中在卧室里乒乒乓乓收拾行李的宋亚轩身上。他弄出很大响动,已经持续了半个多小时,显然带着泄愤意味。
就在刘耀文怀疑他是不是真的打算把半个家搬走时,响声停止了。他等了一会儿推门进去,看见宋亚轩跪在胖鼓鼓的行李箱上,捂着脸不出声地哭。他收进去的东西实在太多,行李箱像和实物不符的广告图里的汉堡,一件情侣卫衣从两面贴满贴纸的软壳中间溢出来。
太瘦了,刘耀文想。连行李箱都压不住。
他加了一只膝盖上去,半边身子的重量让箱面得以下陷。宋亚轩推开他:“你干嘛啊?”
刘耀文毫无防备,重心不稳,被他推在地上:“你不是合不上箱子吗?”
他红着眼道:“你这么盼着我走啊。”
“宋亚轩,你他妈说什么呢?”刘耀文蹭地站起来,像个被点着的炮仗,“我这三天求你求得还少吗,不是你非要走吗?我拦你也不行,送你也不行?”
宋亚轩垂着头没说话,后颈上的皮肤白得几乎透明,像随时会崩出那节突兀的脊骨。
“行。”刘耀文抓起挂在门后的外套,“我走,行了吧。”
半小时后,刘耀文在严浩翔家的沙发上端坐,周身气场宛如一口气压井。严浩翔在他面前的茶几上放了一杯去火的清茶,察言观色,顾左右而言他:“你车停哪儿了,地下有车位吗?”
“我打车过来的。”
“啊?今天不限号啊。”
刘耀文向后仰到沙发上:“……怕他要用车。”
没想到安全话题也能撞枪口。严浩翔只好顺势道:“你们俩怎么说分就分啊,这都谈了四五年了吧。唉,要不还是再想想?”
刘耀文纠正道:“七年了。”
“七年了?!你们瞒得够紧的……”严浩翔算了算,一时语塞,“那确实是早恋。”
“是啊。”刘耀文闭着眼睛笑了一下。
是啊,确实是早恋。小时候多好,关上那扇门就真的可以拥有一整个世界,一整个乱糟糟的、奇奇怪怪的、装满宋亚轩古灵精怪的小习惯的世界。门外风雨如晦,但门里永远是夏天,最不济也就是镜头前装不认识,回了房间照样可以把人抱起来按在墙上亲。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关不上那扇门的呢。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被迫接受寒意的入侵、以和更大的世界达成热平衡的稳态的呢。
分手的原因说起来实在是很鬼扯——他们还一起嘲讽过为此分手的同行情侣——太忙了。刘耀文新片的杀青宴刚好和周年纪念撞在同一天,开始前给宋亚轩打电话,而彼时筹备演唱会的新生代歌手正在处理彩排时出现的设备问题,没接到。他下了台看手机时发现一连串的未接,而第二条提醒消息就是微博热搜,男女主角被拍到一组杀青宴上的合照,双人站加了滤镜、马赛克掉旁边的演员,俊男靓女一时显得情意绵绵。
宋亚轩放下手机,在后台卸妆。他注视着镜子里自己棱角分明的下颌线,鼻如寒峰目如湖,又想起那张妆容精致的小脸,突然觉得,刘耀文和女孩子也挺般配。
那天刘耀文被制片方灌得昏天黑地,被助理扛回家后冲到马桶前,跪着吐。宋亚轩往他膝盖下面塞靠垫,靠近时闻到他身上花枝招展的香水味,忍不住跟着干呕了一声。
刘耀文跪了足有半小时,几乎把胆汁呕干。但起身时意识似乎还很清醒,撑着洗手台刷牙漱口,把宋亚轩抵在卫生间门上,张嘴让他检查:“我现在可以亲亲你嘛。”
宋亚轩被香水味熏得生理性不适,还没开口又干呕了一声,硬生生给自己憋回去。刘耀文苦着脸:“啊——轩儿嫌弃我了。”
“……我没有。”宋亚轩抬手整理他胡乱支愣着的衬衣领子。
“那是怎么啦,”刘耀文嬉皮笑脸,湿冷的手按住他的小腹,“是不是上次太深了,怀崽崽啦?”
刘耀文这个人性格里有相当恶劣的成分,床上一向漫天开黄腔,威逼利诱让他从“哥哥”喊到“老公”。这不算什么石破天惊的尺度,偏偏直踩在宋亚轩今晚的雷区。
于是在好不容易攒出时间后,休假变成了吵架。密集的工作日程废掉了他们的语言系统,讲出来的话句句带刺,就算有意求和也显得阴阳怪气。宋亚轩看他哪哪都有错,像要把七年里没能吵起来的架全吵一遍。刘耀文这才知道他攒了那么多没说出口的委屈,以至于在这场旷日持久的责难中,他开始怀疑天造地设是否只是自己一个人的错觉,而宋亚轩只是因为太早被他骗到手,日益无法抽身,才苟且着和他过到现在。
刘耀文拎着枕头被子睡进客厅里,算是明白了什么叫“爱恨同源”。宋亚轩因为心思细腻而温柔,也因为心思细腻而敏感。爱他时如此,恨他时也如此。
他睡不着,也不敢去敲门。翻身起来去看酒柜,只有半瓶临近过期的伏特加。他坐在阳台上一个人喝酒,没加冰甚至没用酒杯。月光灼烧皮肤,伏特加灼烧喉咙。
“分手吧。”
“好。”
无法想象的事真正发生时需要两句话、四个字。
刘耀文走了。宋亚轩在行李箱上跪坐了太久,起来时膝盖又痛又软,不得不撑着墙站住。对手离场,他就不必再弄出什么声响来。悄无声息地站了一会儿,才意识到这件事:刘耀文走了。
怀着强烈的试图清算这七年的动机,他以近乎自虐的心态,一件件将行李箱里的东西取出,并细细端详。他很快意识到,一只行李箱怎么也不可能将这泛滥的七年清算干净,脏衣篮里他和刘耀文的外套还绞在一起,整间房子都是一座无序的恋爱博物馆。
又或者,他自己本身——他的身体、情绪、思维方式——就是一座浸透刘耀文气味的博物馆。故此,唯一的清算办法是自毁。
客厅里还在响着电子游戏的背景音,活泼可爱,热闹非常。宋亚轩对此很熟悉,不用看屏幕就知道是他俩上个假期时熬了几个大夜打通关的游戏,彼时灯光暗下,电屏上的动画绚烂夺目,映着他们挂着黑眼圈却年轻快乐的脸。
宋亚轩深吸一口气,果断地关掉游戏机,快步走到落地窗前坐下。他不知道如何显得潇洒,于是只能这样机械快进自己的动作,结果是踢翻了刘耀文搁在沙发边的酒瓶,纯净无色的酒液浸湿地毯。他扶起瓶子坐在沙发边上,头顶晾衣杆上挂着刘耀文清一色的黑色卫衣,像压向他的片片乌云。他被窒息感严密地包裹。
这两年团队活动的机会很少。宋亚轩心脏里长着一棵会开花的树,在见不到刘耀文时枝叶凋零,却顺着思念的经脉不断向他身体深处扎根。等和他拥抱时,才徐徐活过来,开出满树慎重的热情的花。
可是扎根也痛,开花也痛。朝夕相处时用不到什么沟通技巧,待在那个人身边,只凭共情就可以感知到种种细枝末节上的情绪,但聚少离多时则不同。
但他们没有上过这一课,只能凭野蛮生长的少年时的爱意抵抗陌生感。宋亚轩打小就很少发脾气,偶尔有点苗头,也对刘耀文笨拙而原始的哄人方式很是受用,被抱到怀里亲一亲揉一揉就忘记要说什么。
上次见面是在颁奖礼结束后的夜晚,白色的酒店大床上,他们的身体依然热情而契合,刘耀文从身后发狠地扼住他喉咙。在半窒息的快乐里,宋亚轩听到刘耀文喊他“宝贝儿”“轩轩”“宋亚轩儿”,含着他的耳垂低声说,真想和你私奔。
第二天宋亚轩开车送他去机场,望着刘耀文迅速被人潮淹没的背影,才恍然意识到相聚太短,又没来得及细细密密地将诉求摊在桌上,望着对方的眼睛聊天。
就这样长久积怨。
从相遇相知到相熟相恋,这逐渐演变成一场没有增量、只有存量博弈的爱情,凭着惯性向未知的前方狂奔。宋亚轩比刘耀文先意识到这件事,他觉得不对、不好、不正常,下意识想要“止损”。
他还没想清楚止的是什么损,先将自己这一颗心拆得七零八落、狼狈不堪。
日落了。头顶阴云般的黑色衣料也融进夜色,宋亚轩向窗边挪了挪。他想起一本德国小说,讲情人们在分手前会寻找一颗星星,这样夜晚望着同一颗星时,就可以交汇杳渺的目光。
男人坐在女人手边,苍白而嘲讽地说,至少天空不能被拆散。女人平静回答道,天空是最先被分裂的。*
人总是既清醒,又怯懦。
短暂假期后要筹备周年演唱会。如果有什么事比队里出了一对情侣更恐怖,那就是这对情侣变成了前任——要问怎么分手的,两个人谁也讲不清楚,但气氛实在太诡异。队友们深谙此道,尽量避开两人同时在场的场合,尤其避免三人相处。
宋亚轩十几天的假期过得昼夜颠倒,复工后就胃痛,在后台揣着暖水袋休息。贺峻霖给他倒了杯热水,坐在一旁摇头晃脑记歌词。刘耀文推门进来,刚排完舞,头顶热汗蒸出的白气几乎有实体。贺峻霖抬眼看到他就噎住了,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恰好工作人员在门外喊他试音,得到赦免般迅速溜出去。
刘耀文一看他那副样子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他用毛巾潦草地擦了擦汗,余光瞟着蜷成一团的宋亚轩,又开始生气。
既然不让别人管,能不能把自己管管好?
放在往日,宋亚轩一定会在队友离开后立刻开始撒娇。这个宋亚轩——这个埋着头、缩着肩膀、不声不响的宋亚轩——让他忍无可忍,不得不打破沉默。他走向他,居高临下地看着那个柔软发旋:“又疼了?”
宋亚轩闷闷地应了一声。
“吃药了?”
“没有。”
刘耀文调动着他所剩不多的好脾气,转身去自己包里翻找冲剂。宋亚轩在撕开包装的窸窸窣窣中终于抬起头看他了一眼,小声道谢。
刘耀文用勺子搅匀颗粒,把水杯递给他,忍不住叮嘱:“晾一晾再喝。”
宋亚轩对着水杯小口小口地吹气,白净的脸鼓起来,像煮熟的汤圆。刘耀文说:“房子租约快到期了,你要是不打算续租的话,我尽快去收东西。”
“啊……”宋亚轩扬起脸,意识到他留给房东的是刘耀文的联系方式。事实上他从来没操心过这些零碎琐事。他说:“我不知道……那就不续租了吧。”
刘耀文似乎是笑了一下:“想好了?”
“……嗯。”
“那演唱会之后吧。之前我可能没什么时间,让别人去收也不太方便。你觉得呢?”
宋亚轩很少在对话中这样清晰地感受到来自刘耀文的压迫感:“……都可以,随你。”
“好,随我。”刘耀文点点头,“你好好休息。”
为了让他“好好休息”,刘耀文不仅说完就走,而且很贴心地带上了门。宋亚轩彻底傻眼——分手后的人果然不一样,干脆利落、来去如风。
但不论如何,大家都是成年人。工作归工作,生活归生活,一起排排舞台倒也没什么所谓。粉丝那边就更好交代了,不互动才是常事。
宋亚轩站在台上,望着布满体育场的耀眼灯牌,像燃烧着的爱意。他想起他们俩一米六的时候,并排躺在硬板床上不敢出声地哭,哭跳不好的舞,哭会离开的伙伴,哭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实现的万人演唱会。那时候觉得一万人真的好多,要有多努力才能被那么多人喜欢。后来又觉得离长大好远,长大之后会不会就能自由,有底气和公司乃至和世界叫板,做自己想做的事,爱自己想爱的人。
谁知道一万人、几万人、几十万人、几百万人的喜欢,会这么炙手可热、难以承受;谁知道长大之后,跳好了舞、也留住了伙伴,却自己不敢爱想爱的人。
演出顺利结束,他们坐车从场馆回公司。团里在保姆车上的座位几乎固定,他们被落在最后,上了车发现队友习惯性留出两个靠左手的并排座位。刘耀文挑挑眉靠窗坐下。贺峻霖看宋亚轩僵在车门口,发觉事情不对,推着身边的严浩翔示意他赶紧坐过去,结果没来及起身,宋亚轩神态自然地闪身落了座。
刘耀文在半路睡着了,不时摇摇晃晃靠向他,打了发胶的发顶刚扎到他颈侧就迅速收回去。有几次矫枉过正,脑袋“咣”地一声磕在玻璃上——夜色都震了三震,就这样还没醒。宋亚轩听得胆战心惊,怕他醒来之后已经撞傻了,于是扶过刘耀文的头抵在自己左肩上。
其实他自己也困。他转过脸想找个地标确认一下还有多久能到,偏偏对上马嘉祺饶有趣味的探询眼神。宋亚轩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做得太顺手。
他经常忘记他们已经分手,训练的时候,挤电梯的时候,穿过接下班的狂热粉丝的时候。演出时刘耀文从台口光芒万丈地走下来,笑着道谢,宋亚轩站在一群工作人员当中,差点扑上去亲亲他。
人可以解释很多事:空洞、乏力、不安,用逻辑自洽的漂亮话使自己尽量体面。但深刻的习惯、该死的习惯、无孔不入的习惯,超出理性范畴,无可逃避——承认即越来,否认即席卷。
他佯装镇定地收回眼神,戴上耳机听歌。在一起时他们共用一个音乐账号,宋亚轩打开歌单,发现前男友最近听了很多粤语歌。黑夜里屏幕上发出微光,歌词一行行地流过,向他质问:“沦为旧朋友,是否又称心。”*
次日宋亚轩醒来时已近正午。他头脑仍在放空,以现代人的习惯从枕头底下摸出手机,在看到那一串熟悉号码时失手没抓稳,险些砸断自己的鼻梁。
刘耀文言出必行,要在演唱会结束后的第一天来收东西。宋亚轩挂了电话爬起来洗漱,一本正经地坐在沙发上等着。出于某种无以名状的焦虑,他试图以信息填满自己的视听感官,于是点开微博。
他关注了无数刘耀文个人站的小号首页彻底炸锅了。刘耀文在Solo Dance的环节里撩起衣服下摆,露出整齐的六块腹肌和向下绵延的人鱼线——这不算什么,他的身材已经是多年来的谈资——让粉丝发疯的是,他左侧胯骨上添了一枚新纹身,穿着低腰裤而只露出一半,看不清是什么图案。
刘耀文很快到了,带着透明胶带、捆扎带和一沓叠起来的纸板箱,简单问过好后就走进了卧室。宋亚轩听着他反复推拉柜门,独自坐在客厅里一张张地分辨那些高清饭拍,但最清晰的一张里也只能看出似乎有人像的轮廓。
宋亚轩很久没体会过这种好奇到抓心挠肺的感觉。他丢下手机跑到卧室门边,刘耀文背对着他半蹲在地上,正在封装一只牛皮纸箱。
“怎么了?”刘耀文转脸看着他。
宋亚轩在他平和的目光里突然问不出口:“……没事,看看你需不需要帮忙。”
“不用,你休息吧。”刘耀文拍了拍手上的灰,“你饿吗?起床之后吃东西了吗?”
“……还没。”宋亚轩垂下头。
刘耀文噎了一下:“不怕又胃痛吗。”
宋亚轩眼神不由自主往他胯骨上瞟,嘀嘀咕咕:“谁知道你今天就来啊。”
刘耀文去厨房翻了翻冰箱,只找出半捆挂面和几根菠菜。但方便面调料包足够提味,宋亚轩吃完面后连汤也喝了一半,从热气蒸腾的碗里抬起头来,就看见刘耀文在餐桌对面噙着笑看向他。再一眨眼,笑意又消失了,刘耀文十指交握,神色疏离。
宋亚轩被他沉默地盯着,开始怀疑自己嘴角是否沾了汤汁。他边抽出纸巾擦嘴,边发现自己穿的似乎是——一套和刘耀文的情侣睡衣。
“宋亚轩儿,”他打断他的神游,“你有没有什么事想问我?”
“……有。”
刘耀文循循善诱:“你要问吗?”
“你纹了什么啊?”宋亚轩攥紧手里的纸巾。
刘耀文面色平静,甚至有点耍帅的意思,说:“你先答应我复合。”
“啊?”宋亚轩愣在原地。
“纹在这么私密的地方,怎么给朋友看啊?”
宋亚轩脸红,并骂他:“你有病。”
“你要不要看?”
“不要!”
刘耀文有所准备,坦然地起身:“那我求你看一眼。”
宋亚轩愣怔地坐在椅子上。这个场面实在是太魔幻了——他穿着睡衣,刚吃完一碗挂面,前任站在他面前,用他最熟悉不过的动作解开皮带,然后向下扯了扯裤腰的边沿。
露出胯骨上,那只坐在礁石上面对着大海的人鱼。和童话里不同的是,人鱼留着短发,肩膀也更宽一点,是个男孩子的背影。
在一起的第六年,他们去了哥本哈根。宋亚轩把手揣在刘耀文外衣兜里,漫步在长堤公园,看到那座闻名遐迩的小美人鱼铜像。他随口说,不知道美人鱼唱歌到底有多好听。
刘耀文捏了捏他指尖练吉他留下的薄茧,低头吻他冻得通红的耳尖:“轩儿唱歌最好听。”
宋亚轩怕痒,边笑边躲他。
只有精细的黑白勾线和灰色雾面,边缘并不红肿。宋亚轩用指尖轻轻碰了碰,嘴唇发颤,问:“什么时候纹的?”
“那次颁奖礼,你拿了最佳专辑之后。”刘耀文握住他的手,按在胯骨不见天日的平坦皮肤上。宋亚轩却不住缩回手,因为他不敢用力,好像无坚不摧的、永远强硬的刘耀文,因为这些带着颜色的细密针脚,变成了一块易碎的琉璃。
刘耀文说:“想恢复好再给你看,之前在结痂,好丑……”
“痛不痛?”宋亚轩哽咽着打断他。
“不痛。”刘耀文摸他的耳廓,“纹的时候戴了耳机,闭着眼听你唱歌。像你在吻我。”
泛滥的情绪堵在宋亚轩的喉咙口。刘耀文蹲下身,捧着他的脸,去亲挂着泪珠的睫毛,喃喃地念:“可是洗纹身会很痛。可不可以不分手?”
宋亚轩看不清他的脸,胡乱地点头,去搂他的脖子。齿列磕在一起,狼狈接吻。
可以预见的是,我们在彼此生命里的占比,将随时间不断增长。已经有三分之一,到三十岁时则过半,四十岁、五十岁、六十岁,直到最终的将死之日,我们将近乎填满彼此的人生轨迹。
如果你害怕失散,我就在自己身上记下我爱你的这七年,并提前盖好预定余生的印章。
没法真心真意地结束——那就真心爱下去。
END.
* 德国小说 是克里斯塔·沃尔夫的《分裂的天空》
* “沦为旧朋友,是否又称心” 出自古巨基《爱与诚》
这首歌有很多版本,我个人偏爱节奏最慢的这一版。世界并不算是什么可爱的世界,人生不会是无风无雨的人生。但归根结底,能做情人,自然比做猫、做狗、做旧朋友幸运太多。
【七夕星桥鹊驾】梦缘醒今朝
↑@肖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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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离还有经年客,怅望不如河鼓星”
宋亚轩刚从学校回家,就被妈妈告诉要去和一个远方亲戚吃饭。匆匆换下校服,就赶往餐厅。
说实话,宋亚轩没想到刘耀文会在这里。
他偷偷看了几眼桌子对面那个高大帅气的少年,清爽的短发,白色T恤搭黑牛仔裤。他认得他,刘耀文,深度发觉日前最火的明星。宋...
↑@肖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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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离还有经年客,怅望不如河鼓星”
宋亚轩刚从学校回家,就被妈妈告诉要去和一个远方亲戚吃饭。匆匆换下校服,就赶往餐厅。
说实话,宋亚轩没想到刘耀文会在这里。
他偷偷看了几眼桌子对面那个高大帅气的少年,清爽的短发,白色T恤搭黑牛仔裤。他认得他,刘耀文,深度发觉日前最火的明星。宋亚轩虽然在班里是个高冷小王子,但私底下也喜欢几个明星,比如某知名歌星,和刘耀文。
刘耀文不易察觉地皱了皱眉,他发现对面那个有点好看的“弟弟”好像偷看了他好几次,不小心对视的时候眼神也要立刻避开。于是在不经意间更注意着他的一举一动。
刘妈妈发话了:“耀文,来,这是宋亚轩,比你大一岁呢,要叫哥哥哦。”
哥…哥哥?!刘耀文看着宋亚轩白皙秀气的面容,不由得愣了一下。怎么看都觉得应该是弟弟啊,柔软可爱的那种弟弟才对。
宋亚轩注意到他眼里的惊愕,抿了抿嘴不说话。
他一定觉得自己不像个哥哥吧,长得嫩还没他高。 两人就着话头敷衍的打了招呼,彼此都心不在焉。
饭局末了,门外进来一位男士,黑领衬衫搭配深蓝色西装。巧了,宋亚轩也认识,知名经纪人马嘉祺,旗下的一把手正是刘耀文。
马嘉祺本来在家里窝着舒舒服服看电影,没想到接到线报说,有娱媒知道了刘耀文在外面吃饭,正一窝蜂赶去。得了,这电影没法看。
事出匆忙,马经纪人只带了一辆车,但刘妈妈又不放心耀文……不知怎么扯的,两家人呼啦啦全上了车子。
宋亚轩左侧紧贴车门,右侧……是刘耀文。人多了,车上实在是挤,宋亚轩两腿紧紧并拢,还要被刘耀文霸道的腿给贴着。随着车子摇晃,疲惫了一天的宋亚轩困得不行,迷迷糊糊中却也努力朝着车窗边靠。
刘耀文早就注意到了身边的这个小迷糊,明明困得头一点一点的,就不是不肯靠过来一点。啧,借一下肩膀我又不介意,看在……这人可爱的份上。
瞟了一眼车上其他人,很好,开车的开车睡觉的睡觉,于是伸手把旁边毛绒绒的小脑袋捞过来按在肩上。看着那人轻颤着睫毛,嘴里还砸吧几下自己调整了下舒服的睡姿,刘耀文嘴角不自觉地上升了好几个弧度。
车子一个转弯颠簸,宋亚轩的手恰好搭在了刘耀文腿上。匀称修长的手指,白皙的手臂,还有圆润的指甲(肤若凝脂啥啥啥)……刘耀文也不知道为什么脑子里想到这些,鬼使神差的摸了上去……
手感真好。
我怎么会……? 就当是车太颠簸了。
等宋亚轩悠悠转醒,首先发现的就是自己靠在刘耀文肩膀上,隔着衣服也能感受得到的……优越直角肩。宋懵懵抬头看他,刘耀文强行掩住嘴角的笑意,说:“你非要靠过来,我没办法。”
宋亚轩脸腾地红起来,连忙道歉,嘴里边说着:“我靠过来你也应该……应该叫醒我的,怎么都没点反应。”
倒是有反应,却不是那里有反应了。
“无所谓了,我不在意。”说罢刘耀文偏过头,不易察觉地拿开了手,心里意犹未尽地回味了一下触感。
到了酒店门口,远远发现一片乌泱泱的人头和镜头……“遭了,是私生,今天接你没带助理……”马经纪人有些头痛。
众所周知,马嘉祺就算当了经纪人,粉丝数量也不少,他是断不能保护刘耀文的,否则说不定两个人都得搭上。而这一车人上……对了,还有个宋亚轩。年轻体壮(?)还没被粉丝见过,充当临时助理应该说得过去。
有了这个提议,两家父母都觉得可行,宋亚轩不太想和刘耀文单独待在一起,但架不住宋母期待的目光,硬着头皮答应了。
宋亚轩率先下了车,不远处的人群像是发现了什么,立刻跑向这里。待刘耀文现身,一连串的快门声更是没停。刘耀文在宋亚轩耳边说了一句“跟紧我”,便拉起宋亚轩的手腕往前走。
周围人挤得密密麻麻,从来没见过这样场面的宋亚轩有些害怕,亦步亦趋地紧紧贴在刘耀文身后。
然而刘耀文的明星效应实在太显著,偌大的机场通道被粉丝挤得水泄不通,机场保安可不乐意了,上来就是一顿劈头盖脸的指责。
宋亚轩心想,我现在是助理身份,是不是该出面解决一下。可又不知如何是好,稍上前一步正欲开口,一只手臂横过来挡住了他。宋亚轩不解地望向刘耀文,只见那人贴在他耳边低语了声:“别怕,有我在。”
宋亚轩心还在咚咚地跳,就看见刘耀文眼神犀利地震慑住了保安,颐指气使的保安顿时支支吾吾骂不出口。直到两人成功过了登机口,才意识交握着的双手,宋亚轩脸涨得通红,急忙抽出手。手中捏着的软玉温香突然没了,宇直刘略有不爽,但还是故作正经地收手咳了咳:“下次……小心一点,别笨手笨脚的。”
虽然他别过了头,宋亚轩还是有点疑惑,刘耀文……耳朵怎么有点红?
“蒲公英,叫醒清晨,叫梦想有甜甜的阳光味♬~”
歌声响起,刘耀文不情不愿地从床上爬起来,按掉闹铃。他揉了揉眉心,想起来了这是哪——韩国,首尔。
虽然已经过去几年了,刘耀文却还是习惯用着这首歌当闹钟。今天是,8月7日,虽然韩国没有七夕,但恰逢休息日,刘耀文终于能够完成他的梦想:睡到自然醒。
即使因为忘掉关闭的闹钟泡汤了。
他不难理解为什么自己会梦到宋亚轩。
连日的练习、比赛,甚至是舆论上的质疑和责难,都压得每个人喘不过气来。刘耀文知道自己的处境,也知道宋亚轩的处境。
所以他们很久没有一起华山论剑了。
“如果不能出道,我还能再见到轩儿吗?”他这样想过。
他不知道他们以后会怎样,他原本计划的首尔摩天轮浪漫告白,也随着“出道战”的来临破碎了。
刘耀文原本决定把心意埋在心里,直到,公演舞台那天。
“我怀念的,是无话不说,我怀念的,是一起做梦。我怀念的,是争吵以后还是想要爱你的冲动。”
轩儿的歌声总是那样穿透人心,一句一句歌词都跃进了他心里。
公演的晚上,刘耀文辗转反侧,难以入睡。每天一小时珍贵的手机时间,他拿来听了一遍又一遍宋亚轩版《我怀念的》。
8月7日早晨,某音突然推送了七夕系列主题,他一眼就看到了这句:“别离还有经年客,怅望不如河鼓星。”
刘耀文给宋亚轩发了一条短信:
轩儿?今天出来玩吗?游乐园门口等你。
另一边。
宋亚轩从梦里悠悠醒来,回想起刚才的画面不由得红了双颊。他……知道自己一直对刘耀文有好感,但也从来没说出口过。最近的压力很大,变声期,生病,和刘耀文遭遇着同样的难关,却没有机会互相舔舐伤口。
他幻想过很多次,如果自己不是个练习生,而是以另外的身份跟刘耀文相遇,会是怎样。
可能就像梦里一样美好吧。
不用听从公司的眼色,不用在镜头前放下想拉住的手,不用害怕告白带来的不可挽回的伤害……
可是他很喜欢他,
他不知道他是否喜欢他,
那又如何呢?
“把辛酸咽下肚,我活得义无反顾,继续走我的路,哪怕有困难险阻。”宋亚轩喜欢刘耀文的歌,和人。
打开手机,回复短信:“好啊∩_∩”
爱你的快乐大于爱你的悲伤,
所以不会放弃。
————————
写在后面:
这次的文对我来说很艰难,一是从来没有写过这么长的故事,二是出道战的事情让喜欢半现实向的我,很难,不管是情绪上还是内容上。
结尾匆忙,以后有时间会再修一遍。
最后,一起送他们出道吧。
↓ @一筒很甜
命定吻(完结)
*abo
张爱玲是不是说过,都市里的人总是先看到海的图画再看到海,先读到爱情小说后知道爱。
“麻辣香锅吗?”
“昂。”
“行。”
他最后就真在他的寥星浅昼里装满了陆离斑驳的梦。
1.
山城今年的三月巨冷。
凌晨惯性般落地的那场大雨像是终于浇透了F大的梧桐道,立春开学这天在路上铺了...
*abo
张爱玲是不是说过,都市里的人总是先看到海的图画再看到海,先读到爱情小说后知道爱。
“麻辣香锅吗?”
“昂。”
“行。”
他最后就真在他的寥星浅昼里装满了陆离斑驳的梦。
1.
山城今年的三月巨冷。
凌晨惯性般落地的那场大雨像是终于浇透了F大的梧桐道,立春开学这天在路上铺了一层又一层黄灿灿湿漉漉的落叶,王俊凯白T外面套了件黑色羽绒服站在公交车站十多分钟才等来刘谷,接过刘谷手上的行李就往宿舍跑,两个长腿男人拎着三件行李箱,极速踩过沿途的梧桐树枝和毛毛细雨,逆着饭点去食堂的人群方向一路狂奔,奔上楼推开门就一人一头扎进空调暖风里,王俊凯扶着沙发感觉自己的耳朵要冻掉了,“三个行李箱,你把家搬来了?”
“全是特产,天知道哥哥我到底多爱你们。”
“有病看医生。”
“害什么羞啊。”刘谷躺在沙发里头努力微微抬了抬头又重新掉下去,无视一脸无语的王俊凯,“中午吃啥?源儿呢?”
“群里说了啊,马上到。”王俊凯站直把行李一个一个推进刘谷的房间,“你先点外卖,我出去接他。”
“渣男你这样源源爱上你怎么办。”
王俊凯重新穿外套没认真听也没走心回,“你呢?”
“别爱我没结果。”
“……”
刘谷王源王俊凯,一个B族,一个O族,一个A族,F大金融系同寝舍友。
当今社会的ABO三族已日趋平等,虽AO两族仍受信息素体质侵扰,但国家已频频出台法案保护O族人格自由,包括A族人类不得强制以信息素牵制O族思想且违反者处10年以上有期徒刑等,所以三族综合性大学在国家政策性支持下迅速发展,F大就是目前国内排名前列的综合性三族大学,其金融系更是头筹,不仅师资团队顶尖,近2000生源还是不论族群不论性别由全国各大名牌中学尖子生挤破了头占席,有一年录取分数线直创至现在都还未被打破的国内最高记录,也曾一度被评为全国十大竞争力最窒息的院系之一。
而这个寝室的这三个人,在寒假前结束的那场大一期末考试里,分别拿下了金融系前三的位置。
F大论坛上关于三个人的开贴量已经到达近两年的峰值,一个寒假的时间已经将这三个人大到家国政治立场小到偏好习惯风格通通扒了一遍,不过大部分帖子还是偏主观臆断,据说唯一能实证的贴是一个关于王俊凯和刘谷好像有主这件事的科普。
刘谷寒假就在群里跟王俊凯王源激情传达了他们仨目前的热度,但还没等两个人回复又甩来另外一个帖子,当时王俊凯和王源都忙着家里过年,虽然回复了已阅,但实际没一个人点开看,甚至连标题都没认真读,所以大一下学期第一堂金融衍生工具课前,王俊凯帮王源挽了个袖口引起教室里一层惊呼声后,全场就只有两个当事人一脸迷茫。
“什么帖子?”王俊凯抽出平板调出课件抬头看了一眼老师。
“大概叫,扒一扒金融系第一第二之间的奸…….爱情。”
“……”
“什么是818?”坐在王俊凯另一边同样刚刚调出课件的王源传来智障般的疑惑。
“.…..”
刘谷忍住打人的冲动抽出手机找到帖子越过王俊凯递给王源,王源接过手机直视屏幕后手指顿了一秒才向下滑,王俊凯凑近王源也想看,但眼神还没聚焦手机就被王源反手按在桌面上,王俊凯下意识一挑眉,视线还落在王源瘦白的手腕处,余光里人朝着他微微偏头抬了抬下巴,“听课。”
“我看一眼。”
“你听课。”
王源没有抬手的意思,王俊凯目光向上移了移落在王源的下颚,停了两秒忽然就笑了一声,也没搭话,坐正了身子。
“笑屁啊。”轮到王源转头看着王俊凯,眼睑处的皮肤透着微微的粉,是O族人类也少有的美人标记。
“没什么。”王俊凯又回头直视进那双葡萄眼睛一瞬就移开了视线。
“.…..”
老师开始讲课,一中午的太阳直射还是没照热下午一点半的教室,空气里的冷因子缓慢移动着。
“渣男。”
趴在桌子上睡觉的刘谷在老师讲第二句话的时候懒洋洋翻了个身。
不知道为什么,向来不怎么理刘谷这种话的王俊凯突然笑了一声。
然后他桌子下面的小腿就被王源狠狠踢了一脚。
“嘶…….”
“滚。”
“.……”
另一边闭着眼佯在睡梦中的刘谷听到这动静无声地弯起嘴角。
其实那篇帖子里的文字有一半都是杜撰。
怪就怪王俊凯和王源的真实人物设定太过巧妙,所以套进任何一种故事里都可以多维度浪漫。
命中注定般相遇还同寝,专属的课堂占位和自行车后座,平日一起上课下课图书馆食堂,期末共同刷题探讨通宵打怪,最后还齐刷刷拿下年级一二,连上台领奖都是前后接踵,再加上种族适配外貌高配,基本就是历两次劫就能相守永恒的完美童话,还能不停出齁甜番外的那种。
说实话要不是知道王俊凯有个从高中就一起的女朋友,刘谷说不定也近距离粉个CP,毕竟两个人合体已经极致到像刚刚上课前,发现袖口扣子掉了的王源只不过被王俊凯科普了一种挽袖口的方式,全班80%的同学就已经能脑补出这幅画面的三千次我爱你。
可实际上,刘谷清楚,客观来讲王俊凯王源两个人目前连朋友都算不上,纯室友,还是除了必要的接触,各方面都在避嫌的那种。
帖子提到的那些打油诗一样的唯美场景里,90%都至少是三人行,王俊凯和王源几乎没有单独行动过,连自行车后座都是偶尔几次晚起又碰巧王源车胎没气,平日里两个人除了必要的沟通微信私聊很少,宿舍洗漱间里的洗漱品也是一左一右从不越距,而且只要其中一个人洗澡,另一个人就没出过房门。
虽然室友的正常交集肯定少不了,尤其在初涉成年的大学一年级,而且学业方面王俊凯和王源真的可以用灵魂共振来形容,课题比赛考试建模,这俩永远能迅速理解到对方在说什么以及达成高度一致的共识,但由于A族与O族之间相互影响的程度远超性别,且王俊凯非单身的原因,该有的距离两个人都控制的很好。
甚至过于好。
王源在O族人类里属于美人的高级别,连刘谷第一次见王源的时候都有被震撼到,人又瘦又白却不病态,脖颈下颚小腿手指的皮肤都在微微泛粉,而且每次王源说话总是带着些糯米味,连严肃的时候眼睛里都像开着一片葡萄藤,永远传递着可能下一秒就会开花的善意和温柔。
刘谷总在想这样的Omega不得被alpha揉碎了锁在家里,但偏偏王源到现在还是母胎单身,满脑子都是股票期货基金证券,带着耳机和鸭舌帽独来独往了小小半生。
这种O族人类对A族人类的吸引力可以大到什么程度刘谷不知道,但除了每次他们走在路上的回头率以及上公开课他们这个方向几乎是全系所有alpha的目光落点之外。
最直观的就是王俊凯。
王俊凯是他们这一级的真实男神,除了年级第一这种光环加持,真人就是精致二字。
那张脸从眉眼开始就仿佛有人执画笔落墨,一撇一捺都细心雕琢还打了锋利清晰的光,虽未勾勒半分狠戾线条却生英气峻冷之意,让人初见时总想下意识后撤半步,可接触多了其实人很反差,尤其笑起来,特别像故意推翻水杯成功的猫咪,迷人有趣又无害。
平日里直接往王俊凯身上下功夫的人能和过年往锅里下的饺子数持平,但刘谷王源都见识过王俊凯拒绝人,基本是他说一句不,没人敢再来第二次,每一个都给人断的干干净净明明白白不留后路,绝对是那种哪怕有Omega失控在面前,他都能面无表情给人喷了抑制剂送医院的一类人。
而这样的王俊凯,大一上半学期,但凡他们仨半夜窝在宿舍一起看的电影,没有一部是看完的。
他们仨看电影基本就是围着客厅的沙发和地毯,他和王俊凯坐沙发一边一头,王源靠个枕头缩在地毯上,他俩腿边中间,三个人的距离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所以开始几次王俊凯中途离席刘谷也没多想,直到有一次看电影王源笑喷了,嘴里的水顺着脖颈一路向下流进衣领,于是王源就去扯刚好放在王俊凯腿边的纸巾,脸还朝着投影屏幕,所以手指没长眼睛,就碰到了王俊凯的大腿。
然后刘谷就亲眼看见王俊凯就像被电闸夹了大脚趾一样从沙发上弹了起来。
对,没错,刘谷脑补王俊凯一定只有被电闸夹了大脚趾才能有这样的反应,因为毕竟他眼里王源的不过四根手指指背虚虚蹭过王俊凯的睡裤,但当时王源的注意力都在电影里,可能都不知道自己手碰到了东西,只是往回摸了摸就抽走了一张纸擦嘴和脖子,擦完转眸才看见站起来的王俊凯。
“?”
“困了,你们看吧,我回房睡了。”
“……”
一个曾经能背着晕倒的O族女孩,跑操场到医务室快一公里距离都不带喘的Alpha,大腿这么敏感的么。
刘谷觉得好笑,但也理解,平日王俊凯像这样的行为来来回回应该很多次,比如正儿八经把本来能一起吃的薯片分成三份,或者公交车被迫和王源挤在一起的满脸尴尬,还有体锻课被安排在一组仰卧起坐,别人都用手按着对方的腿,就只有他单膝跪在王源脚上,偶尔更甚还把手手背起来,以及后来几次电影王源真连头发丝都没动,可王俊凯还是没能坚持到最后的时候,刘谷的O族男友苏渝才给刘谷科普,应该是因为信息素。
“信息素?”
“对,王源的信息素挺绝的。”
是那种第一次闻没多特别,可一旦闻久了就肯定很难戒的味道。
“像葡萄蛋挞里掺了鸡尾酒,味觉酸甜但嗅觉微烈。”苏渝的脸很小很精致,“重点是还找不到源头。”
“啥意思?”
“你没有发现看不见王源的腺体吗?”
刘谷一愣。
Omega的腺体几乎都长在颈后,很少数会长在其他地方,而这很少数的Omega被Alpha默认为稀有物种,比一般Omega更能激起Alpha的探索欲。
看来王源的杀伤力真的是王者级别。
虽然王俊凯反应也还是夸张了点,但作为一个非单身属性的Alpha能拥有如此拒绝诱惑的心思,也是值得唱首歌称赞的。
再加上王源那边应该也是全方位配合,具体表现在好像完全感受不到王俊凯的这种避嫌在某些场合会带来的尴尬。
大多时候要么压根没发现要么看见了没意识,王俊凯退半米他也笑着退半米,王俊凯不尝他杯子里的饮料他也从不主动邀请,王俊凯不小心碰到他的手触电般收回去,他那一个下午就把手塞进口袋里再不拿出来。
两个人就好像提前约定过,一唱一和前呼后应。
王俊凯的女朋友陆年开始还对王源有芥蒂,现在基本没有任何不放心,他们五个人一起出去吃饭的时候还给王源介绍过女朋友,王源也去见了,就是最后没什么进展。
只有刘谷偶尔还是觉得,过了。
就比如此刻他们仨下课来吃了碗豌杂面然后进网吧联机,结果他突然被朋友叫出去帮忙,目的地和回学校的路方向刚好相反,正常剩下两人要么再来一局要么一起回学校,可王俊凯顿了一下启唇,也没抬头看他,“那我去图书馆自习吧,一起走。”
刘谷点点头,一瞬间默认王源也要回,结果他还没问出口就看见王源把刚刚关掉的游戏又打开,“我等会儿,找人再来一局。”
“……”
有病吗?
刘谷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和王俊凯走到网吧门口,刚把自行车打开就听见王俊凯突然问了一句,“今天是不是下雨?”
“恩?哦,好像。”
王俊凯没接话,伸腿跨上车。
“怎么了?”
那边还是没接话,刘谷微微挑眉,“王源没带伞?”
“我看他出门没拿。”
“那你等等他呗。”
王俊凯双手捏了车闸两下,然后脚一踩就骑了出去,“走了。”
“……”
室友一起走回寝室是会怀孕吗?室友关心对方就代表出轨吗?还这种暗戳地表达以为别人听不懂是当别人智障吗?
刘谷看着那个背影正式地翻了个白眼。
后来小半学期刘谷已经不记得自己为这种事明里暗里冲着两个人翻了多少次白眼了,大学校园的晚春聒噪又安静,排满的课表丰盛的课余活动和数不清的课程报告,学期到四月中旬的时候他们仨已经有两个竞赛拿了第一,正在进行的数学建模也过了初赛,决赛结果提交时间是下周一,从这周五开始三个人就准要在寝室熬通宵,所以为了准备点干粮就跑了离学校比较远的超市。
这家超市的规模是近五公里最大的,三个人先一通横扫试吃区域后才开始往车筐里放零食,买着买着刘谷突然想到最近缺个锅就冲去了家电区,剩王俊凯推着车跟在王源后面,两个人一边走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建模的思路,路过果冻区的时候王源蹲下来选口味,王俊凯站在一旁低头看着王源的头顶,看了一会觉得无聊抬眼,然后就定在原地一动不动。
王源摘了荔枝香蕉味的果冻后起身,然后一瞬间又重新蹲了回去。
超市货架一排一排五颜六色装满了沉甸甸的满足,被王源抱在怀里的果冻外包装被挤压出细小的咯咯声。
离他们五米远的方便面零食区,陆年正被一个男孩紧紧搂在怀里,和王俊凯四目相对。
2
这次数学建模竞赛的题难度比往年要大,编程这方面王源比较精,王俊凯和刘谷是辅助任务,三个人用了半个白天把思路聊透后当天下午就开始编程,这个速度已经比一般的参赛小组快了一倍,虽然程序的bug无法预料,但只要他们三脑袋不出意外,这波又稳了。
可王俊凯却持续低气压,人像长在椅子上一样,每次刘谷睡了醒了王俊凯都在编程,问人就说休息过了,也不像往常一样出去晨跑,三个人吃饭也不像往常开个综艺看,只是不停优化建模思路,偶尔刘谷实在不想聊了就不说话,只听王俊凯和王源两个人一遍又一遍纠结。
周天上午他们就完成提交了结果,中午刘谷跟朋友约饭出去了,王源在房间里不知道在做什么,客厅剩王俊凯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发呆。
初夏已经预热的风随着空气漫进房间,在无声喧闹的安静里悠悠哉哉地踱步。
整整两个晚上不睡觉的下场就是精神反噬,身体极致疲惫脉搏却高速跳动,晕眩和头痛像是在体内时时刻刻试图旋转混合,闹得王俊凯根本无法去思考自己此刻是该睡一觉还是喝一场,更别说去想手机里陆年那无数个未接来电他该什么时候回。
有多恶心,那个画面。
王俊凯一闭眼就能想起来,接着全身鸡皮疙瘩会瞬间炸裂,需要他深呼吸三次才能稍微缓解。看来大概率是没法睡了,王俊凯清了清嗓子抽出手机,低眸在微信群里找以前几个喝过酒的哥们,手指刚选中一个人点开私聊,脑门上就突然被按了一块温冷的毛巾。
力度和触感恰好合适,抚慰感瞬间顺着皮肤纹理传入血液输进心脏,将王俊凯身体里所有缠绕拧巴到疼痛的神经都一个个掰开了捋顺。
“自己按着。” 王源单手按着毛巾站在他腿边。
王俊凯把手机锁屏了塞回口袋,然后抬手按住头顶的毛巾,王源把手从王俊凯虚盖在他手背上的手掌中抽出来,然后把退烧药放在王俊凯面前,又到了杯水推进王俊凯的视线里,“吃了药去睡一会儿,我去食堂买点粥回来,你醒了喝。”
“谢谢。”王俊凯一手按着毛巾一手拿起水杯和药,嗓子哑着行动迟缓。
王源垂眸看着嘴唇都泛白的王俊凯,“你两天没睡了?”
王俊凯缓慢地点了点头。
“你也不怕你炸了……”
“……”
王俊凯把药和水灌进嘴里,然后身子一歪就倒进沙发里,王源一脸看不下去,“回房去睡啊。”
“走不动了。”
“……”
一闭上眼就要失去意识,迷迷糊糊也知道身上被盖了夏凉被,过往快一年自己每次闻都会起生理反应的那个味道狠狠充斥着鼻翼,此刻却为他消音了所有思绪里的嘈杂。
陆年是他的高中班长,是他生活里少见的高双商女孩,两个人高中毕业在一起,到这里快一年。虽然两个人在一起没多久就因为不同学校短距离异地,而且平时两个人都忙,情感基础和浓度都不够,但陆年从来没有让他感觉到丝毫的不适,很少无理取闹却不会让他感觉到疏离,撒娇语气刚好聊天时长也刚好,甚至还能为他的平时课业解决些难题。
很难得的女朋友,即使两个人还没怎么走到情侣该有的深层次交流,但理智咖王俊凯时时刻刻都把陆年放在心里,在某些生活给他调剂的那些诱惑降临时,当下第一反应就是拒绝,拒绝同级生有目的性的聚餐,拒绝学长学姐有目的性的研究组队,拒绝和好看的人接触过于频繁的机会,虽然会显得他有些许不合群,但他也能不在乎,毕竟自律是他最擅长的事。
可谁知道这都什么玩意儿。
怎么能这么脏啊。
人。
梦里浑浑噩噩缠缠绕绕并不安生,再有意识睁开眼已经是晚上十一点,王俊凯定了定神坐起来转眸,王源和刘谷坐在茶几前面的地毯上拼乐高,离他不过两米远,刘谷见他醒了就冲进厨房给他端粥,王源坐在原地背靠着落地灯的光看他,“还烧吗?”
往常一样低低柔柔的薄荷音,扑进耳朵里像现在身上夏凉被一样薄厚适度。
“应该可以了。”王俊凯声音还是哑的,“舒服多了。”
“参加个比赛把自己整高烧了你是不是第一人?”刘谷从厨房出来把粥递给王俊凯,手背碰了碰王俊凯的额头,确认比他手凉了就开始嘴贱,“优秀的人是不是都脑子都有病?”
“你别说可能真是。”王源接话。
“你别说了你也差不多。”刘谷朝王源微笑。
“你以为你好到哪里去吗?”
“……”
周末临近最后一个小时的时候忽然干干净净了,耳边两个人还在说一些有的没的没营养的,王俊凯喝了两口粥,然后抽出手机调出陆年的微信。
“分开吧。”
3
必修宏观经济学课的胡教授是F大出了名的严格,他的课基本是0迟到0早退0挂科,期中考试更是要求75分以上才算通过,低于75分期末成绩直接扣10分。这学期的期中考试胡教授安排在五一过后的第一堂课,于是从4月中下旬开始,全系就开始进入一级备考状态。
再于是全系前三的寝室门就没断过敲门声,五一三天更是差点被踩平。
不过敲门进来基本都是找刘谷和王源,王俊凯除了几个朋友没特别多人敢打扰,大多都是这俩有问题把人拽过来一起讨论。
3号下午四点刘谷进浴室洗澡,王源要了碗炒米粉坐在客厅餐桌上一边看综艺一边吃,王俊凯在卧室打游戏,四点一刻又有人来敲门,王源嘴里嚼着东西走过去拉开门,门口是同班一个A族的同学拿着笔记,“hello,谷子在吗,我有个题想问问他。”
“他在洗澡。”王源手搭在门把手上,顿了一下,“什么问题,我帮你看看?”
“好啊…那更好了。”
王源纯粹好心,让同学坐身边自己低头给人看题,炒米粉还放在手旁,但题没看完就感觉这同学不对,下意识抬眸,余光里同学的手就朝他伸了过来,王源一惊,瞬间从椅子上弹起来闪离人一米,结果背就撞上了一个胸膛,接着胳膊就被胸膛的主人抓住了,王源依靠胳膊上的那股力量站稳后回头,近在咫尺的王俊凯视线正穿过他落在那个同学身上,眉宇微微压着,呼吸喷在他耳尖,“你有事?”
背后那个同学声音听着有些虚,“…哈,我,我看他嘴角有点脏,想说帮他擦一下。”
闻言王俊凯的视线又回到王源脸上,和他四目相对了两秒钟后抬手抹掉了他嘴角的酱。
“!?”
王源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背上出了一层细汗。
“还有事?”王俊凯又看着那个同学。
“啊,我,我有题想说问一下…”
“哪道?”话是对同学说的,但王俊凯低眸朝王源抬了抬下巴,“吃你的。”
属于A族独有的压制气息萦绕在鼻尖挠得王源血液逆流,这应该是历史上他和王俊凯距离最近的一次,也是他第一次真实闻清楚王俊凯信息素的味道。
好像是,类似,薄荷。
右跨了一步撤出包围圈,王源换了一口气走到餐桌对面坐下。
王俊凯站着抽了张纸巾擦了擦手,又把米粉和王源刚刚看综艺的平板推到王源面前,然后才拉开椅子坐下来低头看那个同学的笔记本,王源抬眸看了一下王俊凯垂着的眼睑就带上耳机看综艺吃炒米粉,再没给同学一个眼神。
三个人的共处背景就只剩浴室哗啦啦的水声,同学的脸又红又黑,半分钟后王俊凯手指点了点笔记,冲着那个同学,“这道吗?”
“嗯?嗯..嗯对。”
“这道题的模型胡老上课讲了三次。”王俊凯拿出笔面无表情,“现在我给你讲第四次。”
“.…..”
刘谷从浴室出来同学已经走了,王俊凯坐在沙发上挑电影,王源站在沙发后面盯着屏幕,刘谷擦着头发,“看电影么?晚上吃什么?”
“披萨?”王源回了一下头。
“你不是刚刚吃了米粉吃饱了吗?”王俊凯挑着电影头也没回。
“唉那个不算。”
“不顶饱么。”
“昂。”
“《两小无猜》评分还不错,03年的片子,看过么?”王俊凯看了眼影片分类,“爱情片。”
“没,看着好像还行。”王源扫了眼简介,“法国片。”
“行。”王俊凯点了确定,调出播放画面。
“……”
站在原地听着两个人对话的刘谷愣了一会,确定自己没获得有效信息就又问了一遍,这次王俊凯还是没回头,只是抽出手机,“披萨吧,我点。”
“.…..”
刘谷这个时点还没有感受到两个人之间的变化,包括晚上电影王俊凯史上第一次没离席他也没多想,多以为茶几上的披萨味压住了王源的信息素,虽然后来快一个月两个人确实说话比往常多了很多,但刘谷真没多想。
直到他们数学建模获奖结果公布那天。
那天三个人都很开心,学生时代的快乐就是努力见成果,他伸了个懒腰日常逗王俊凯,“不枉费我们年级第一高烧一整晚。”
刘谷在等王俊凯无语的表情,王源就接了话,“还通宵两天,学霸努力让我们学渣还怎么活。”
王俊凯无语的表情果然如期而至,但他看着王源,“学渣,程序主体架构你搭的,函数你选的。”
“但夜不是我熬的……”
“.……哈哈哈哈哈”
刘谷仰头笑完直起身刚想给王源竖个大拇指,就看见王俊凯正垂眸看着王源,做了个相当私密的面部表情。
那张精致的脸先微微单挑了眉,然后轻轻眯了眯眼,最后用舌尖抵了抵后牙槽。
“你给我等着。”就是这个表情传达的大致含义。
也是刘谷认知里王俊凯不可能对王源传达的含义。
刘谷瞬间起了鸡皮疙瘩,小颗粒密密麻麻增生至大脑,让他才意识到,他已经近两个月没有见过陆年。
“陆年最近很忙吗?”晚睡前刘谷靠在卫生间门上看王俊凯刷牙,“怎么都没见她最近?”
王俊凯把牙刷完把口漱干净才从镜子里看刘谷,“分开了。”
“……”
怪不得。
“什么情况?”
王俊凯没什么表情,“她有其他喜欢的人了。”
刘谷眉头拧紧,“啥时候的事?”
“四月份,你那时候帮老师写论文,就没跟你说。”
“……咋熬过来的。”
王俊凯拿毛巾擦了把脸,“有王源儿,这事儿就他一个知道,前段时间陪我喝了不少酒。”
刘谷眯起眼,“呦,乘虚而入啊王源源。”
“找死。”王俊凯斜了刘谷一眼,顿了一下,又叹了口气,“是雪中送炭。”
最开始分开王俊凯其实人糟糕到极点,表面正常生活和学习,暗里那一条条微信像是毒药闹得他无法清醒,偶尔也有或许复合能缓解他状态的想法,直到有天陆年堵住他,哭着道歉,当着他的面将微信里的那些人一个个删除,向他发誓绝对没有下一次。
而王俊凯盯着那个拇指滑动点击删除的动作,胃里第一次真实翻山倒海。
过往所有他无视掉的请求,拒绝过的诱惑,坚持下去的原则,在这个瞬间就像个笑话。
于是他直接转身走了,一路拉黑了所有跟陆年沾边的关系,然后他收了手机,咽下所有郁结,推开寝室门,抬眼。
王源盘腿坐在沙发前的地毯上吃酸辣粉,电视背景音是游戏直播。
第一眼就惊艳的那张脸久看还是很绝。
人见他进来就朝他扬了扬下巴,然后继续盯着屏幕,辣的吸溜还往嘴里送粉。
聒噪混乱的前一刻随着寝室门的关闭被全部消了音。
王俊凯低头换鞋,房间里充斥着酸辣粉的味道,就这样,他还是闻到了王源的信息素,像以往一样,这个历史上第一个让他闻到就起反应的信息素他还是随时都能捕捉到。所以之前一直有意保持距离,不想也不能做失控的原始人,不过这人的眼光和自制力应该也很高,少有跟他接触这么久,在他面前没一次失态的Omega。
王俊凯走到王源身后的沙发上落座,跟着看了会游戏直播心里也没那么堵了,眼前这人还在吸粉,王俊凯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盯着王源的后颈,“给我吃点吧。”
“……”
后来王俊凯才知道Alpha对Omega说这句话是多不合适,但他当时没意识到,王源也没意识到,只是王源对他这种行为有些反应迟缓,顿了五秒才把粉从茶几上端起来递给他,“小心烫。”
“谢谢。”
好像就是从这天开始,他觉得王源点的外卖很好吃,那段时间正巧碰上刘谷泡在导师实验室,有了第一次午饭时间调出微信私聊以后,两个人就天天一起吃饭,偶尔傍晚要了烧烤点了啤酒,所有该聊的不该聊的也就都差不多聊完了。
王源大多数情况是撑着头听他说,等他说了个口干舌燥就拿酒碰他的杯子,然后两个人仰头一饮而尽。
没有八卦,没有指责,没有评价,只有那双干净透亮的眸子望着他时告诉他的两个字。
认同。
认同他以为的原则和道理,认同他以为即使受信息素的干扰,人也该活得体面而干净的坚持。
而这种认同有多治愈,只有王俊凯自己清楚。
“别这么说他,他真的是一个很好的人,很干净的人。”
相比陆年,相比那些通过陆年知道他单身以后来疯狂加他微信撩他的人,有的甚至还是陆年的朋友。
“还很香吧。”刘谷咧开嘴。
“……”王俊凯抑制住打人的冲动,“还不错。但你永远闻不到。”
“唉你歧视种族就是你的不对了啊。”
“别多想,我就是歧视你。”
“……”
六月快结束期末考试的成绩公布,这仨人又是毫无例外的前三,刘谷周一晚上就回家了,王俊凯和王源都订了周二下午的飞机,周二中午两个人到食堂吃午饭,王源先打完饭找了个位置坐下,王俊凯要了碗面在打饭窗口站了一会,就有两个O族的男孩一起靠近他,都想要他的微信。
单身以后是不是该放宽之前所有的束缚,虽然微信里那些撩他的人都被他删了,但认识新的人也不失为一种重启新生活的标志。
王俊凯转眸去看不远处的王源,背对他坐着,往嘴里喂一口饭,看一眼手机。
放暑假了食堂的人不多,但至少半数的Alpha都在打量王源,看着就有一个端着餐盘朝王源走过去,靠近王源低头问他四人坐的餐桌是不是都有人。
王源抬头,没什么表情,“恩。”
“……”
王俊凯不知道王源回复了什么,但看着那个alpha尴尬走掉的样子想笑,这个人好像一直单身到现在,但条条框框都是自己认为正确的那些东西。
“同学,面好了。”窗口阿姨慈眉善目。
“谢谢阿姨。”王俊凯把面放在餐盘端起来,朝那两个同学颔首就朝王源走过去。
爱情等四目相对时动心再抓紧,剩下的时间就先留给自己。
“你就没什么朋友吗?”
王俊凯吃了一口面看着王源往嘴里送土豆丝。
王源嚼土豆丝的动作停住了,目光有些呆滞,“你在骂我么……”
王俊凯看着王源的样子想笑,“不是,就感觉你好像除了和我,还有谷子一起,再没怎么和别人一起。”
“你就…你和谷子就够了啊。”王源觉得这个问题有点莫名,“怎么了?”
“不是,就觉得。”王俊凯顿了一下,“你挺好的。”
“……”
山城的暖风冷雨冰霜向来温吞,铺满城市需要好几个深夜。
像是在等太阳,又像是在留月光。
4
大二的选修课不少,必修课也要选老师,王俊凯就出了一份课程及老师的清单给刘谷和王源,“这个应该是最有用和比较好的老师及课程。”
王源拿过来看了看,基本他都感兴趣,就点点头,“行。”
刘谷一挑眉,“我不跟你俩选一样的课,这是我能考第一的机会。”
“什么逻辑?”
“跟你们选一样的课永远考不过你们,但没有你们的课,我就是最高分。”
“可我没选的课和老师。”王俊凯有点迟疑地看着刘谷,“大多都是不好拿高分的课和老师。”
“……”
刘谷犹豫了,但眼睛扫了一下两个人如出一辙的表情和坐姿,就又咬了咬牙,“我勇于挑战自己不行吗?”
“.…..行,行。”王俊凯觉得好笑。
“祝你保住第三。”王源也觉得好笑。
“祝你们早生贵子。”刘谷面不改色。
“.…..”
“.…..”
除了体育一起选了篮球之外,刘谷真的什么也没跟他们选一个,分开上课以后基本就是王俊凯和王源两个人进出,F大论坛上关于两个人的故事已经能出书,刘谷被人八卦的时候也没有任何避讳,“嗯呐,迟早的事。”
本来A族和O族长期单独一起还能说得清楚的就没几个,王源即使没和王俊凯有什么实质性接触,身上也到处都是王俊凯的味道。
王俊凯自己心里也明白,对王源一旦不用理智控制随心,要不了多久他准完蛋,毕竟那脸是他喜欢的,身材是他喜欢的,三观也是他喜欢的,况且王源身上还带着他的味道,在他身边乖乖待着哪也不乱跑。
可王源怎么想?
这母胎solo的人到底是傻还是愿意,到底是没动心还是没敢说?
“我胳膊都没知觉了……”
昨晚王源改了半通宵代码,早晨又碰上高级微观经济,撑了两节课等到大课间30分钟就趴在桌上不省人事,第三节课上了也没醒,睡了快四十分钟才迷迷糊糊从臂弯里醒来,抱着快麻断的胳膊眼睛都没睁。
王俊凯声音压得很低,“还睡吗?”
王源闭着眼点了下头,“好困啊…….”
王俊凯瞥了一眼王源迷迷糊糊的样子,顿了一下就把左臂放在王源面前的课桌上,掌心朝上,小臂紧紧贴着课桌,声音还是很低。
“枕我胳膊吧。”
“.…..”
王源静止了两秒才虚虚把眼皮掀起来,又闭上,然后整个人往上一趴,右小臂压着王俊凯的臂弯,额头压着王俊凯的小臂,左手手腕刚好压进王俊凯的手掌心。
后排瞬间几个手机没关声音的快门声响起,前排听到声音回头的同学就开始自拍,王俊凯右手还在记笔记,眼睛里是老师的板书,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心里都是此刻掌心里那个手腕。
好瘦。
吃那么多东西去哪了。
虽然但是。
这家伙应该是,愿意的,吧。
余光里王源微微调整了下姿势,现在应该是整张侧脸压在他小臂上。
王俊凯记笔记的手没停,喉结上下滚动。
下午没课,王俊凯去图书馆自习,王源连中午饭都没吃直接回寝室补觉,到傍晚五点才醒,太阳也刚打算往下落。他穿着睡衣睡裤刚一屁股窝进沙发,王俊凯就开了门,站在门口看了他两秒,才朝他扬了扬手里的饭。
Omega刚睡醒时分泌的信息素会比其他时段多,王俊凯把饭放在王源面前的时候已经满脑子空白,于是他抬手捏了捏王源的脸,垂眸看着王源的额头,“睡饱了吗?”
王源耳朵迅速红到脖颈,没抬眼,“嗯……”
“王源儿。”
“.…..”
“你现在真的很好闻。”
“……”
王源深吸一口气仰头看着王俊凯,“王俊凯你别….唔……”
碰了一下王俊凯就退开了些,弯着腰用额头抵着王源的额头,“可以吗?”
王源咽了下口水,“你想干嘛……”
“亲亲你。”
“就亲亲吧…没有别的吧。”
王俊凯失笑,“暂时还没有。”
“那…行。”
“王源儿。”王俊凯还是抵着王源的额头,
“嗯?”
“我的了哦。”
这次换王源失笑,“昂。”
音落王俊凯就扑了上来,双手一施力就将王源推倒在沙发里,人压了上去,Alpha要真进攻少有Omega能抗住,牙关被撬开,唇齿被研磨,信息素被彻底包裹,王源被弄得晕乎,趁王俊凯咬他肩膀时拉回理智,“要不要换地方,谷子回来怎么办。”
“进卧室我就真的不保证了,你定。”
“.…..可是等等谷子…呃…王俊凯!”
“他不回来。”
“……”
刘谷后来很想问问是谁给王俊凯的自信,天知道他打开门后看到两个人接吻,然后还和当事人四目相对时那种尴尬能够到达的级别,这导致后来有两周刘谷看到两个人就翻白眼,当然主要因为两个人自从谈恋爱就无意识地无视他,比如三个人的电影原先总坐在地下的是王源现在换成了他,比如王源饿了有人给煮面,王俊凯熬夜有人给拿牛奶,而他只能饿了和熬夜的时候两个人不是出去谈恋爱就是睡着了。
再比如今天,F大论坛关于那俩货的帖子又飙到了他眼中,他就分享到三个人的群里,顺便通知两个人,“晚上篮球队聚餐,河西烧烤。”
王俊凯回,“链接里的图片怎么保存?”
王源接,“点击放大长按会有显示。”
王俊凯回,“上厕所不要玩手机。”
王源接,“哦。”
刘谷:“我想杀人。”
王俊凯:“谁?”
王源:“为什么?”
“.……”
晚上吃饭的时候刘谷坐的离两个人贼远,被队友问原因就微笑说单身狗伤不起,王俊凯王源只能无奈地看刘谷。篮球队有三个O族,4个B族,剩下都是A族,酒喝高兴了就起哄,任何话都敢说,有个A族的队员叽叽喳喳像吃了兴奋剂,话没搂住就直接开了口,“我们源源的腺体到底在哪啊!!”
话音刚落全场A族惊呼,“啊我靠你真敢问啊牛!”
“啊我也想知道啊,我的梦啊。”
“我那会还打赌来着我记得。”
“对对对,啊,王源源反正你现在也是王俊凯的人了,说出来满足我们最后的心愿把…..”
“.…..”
一片嘈杂里王源下意识去看王俊凯,但头还没转到位就听见有个喝多了的O族同学大声吼,“我知道!!!”
王源瞬间脊背一阵凉风,他记得他确实有一次跟这个O族同学说过。
“在哪?!!”
“喂……”
王俊凯王源刘谷几乎是同时冲着那个喝多了的O族同学出声,但没任何用,O族同学已经开了口。
“好像是在,舌尖。”
舌尖。
全场突然全部安静。
王源全身的鸡皮疙瘩已经炸裂,他没办法回头看王俊凯,因为那位O族同学音落他就闻到了王俊凯身上的信息素,在那一瞬间的近乎彻底的失控。
腺体在舌尖。
接吻即标记。
5
刘谷今晚说什么也不回宿舍,王源疯狂给刘谷发微信,“你回来能救我一命大哥。”
“我回去我还有命吗?”
“求你了大哥......”
“自求多福。”
“.…..”
王源僵硬地跟在王俊凯的屁股后头进门,进了门王俊凯打开灯转身就把他困在角落,然后用虎口掐住他的下巴,声音打在他的鼻尖,“张嘴,我看看。”
看屁啊。
王源把嘴张开,伸出舌头,类似小肉瓣的缺口安安静静躺在舌尖,王俊凯瞬间气脉扩张,低头就咬了上去,将那里缠住拉出再狠狠输入自己的信息素,王源被摄入到站不稳,就只能拼命躲,但只能引来更凶的吻,不知道过了多久王俊凯还乐此不疲,王源实在受不住就抓着王俊凯的外套疯狂扯,扯了好几次王俊凯才停下来,然后就一把将人揉进怀里。
王源还在疯狂呼吸,温温热热,王俊凯抱着人清醒一点了就开始跟王源盘他回寝室一路捋顺的逻辑:“接吻就碰到腺体,所以不能随便接吻?”
王源的身体还在顺着王俊凯的信息素,脑袋没有任何转弯,“嗯。”
“谈恋爱需要接吻,所以不能轻易谈恋爱?”
“嗯。”
“遇见很喜欢的人了,才能谈恋爱?”
“嗯。”
“所以我吻你的时候,你已经很喜欢我了?”
“嗯。”
王俊凯笑起来,眼角直接弯到看不见。
他以为上天送他一件礼物,结果拆开发现里面居然是个宝藏。
“什么时候喜欢我的?”
“王俊凯你好不要脸啊……”王源下巴搭在王俊凯肩上一脸无语。
王俊凯把人又抱紧了些,下巴磨着王源的耳朵,“什么时候啊。”
“.…..”
大概比你早一些。
王源被王俊凯抱着有些失神。
他从小到大父母就教育他学业最重要,所以他脑袋里一门心思就是学习,再加上大学前一直在O族学校,除了外校A族同学的表白,他从没见过爱情什么样,所以王俊凯的爱情,应该是他小半生里最近距离看到爱情的样子。
他看得到王俊凯对这份感情的认真和踏实,自律和负责,还有哪怕到最后有那么些遗憾,王俊凯都结束得相当体面。
最开始有很多次他确实能感觉王俊凯对他像其他A族那样会有短瞬间的信息素失控,但和其他A族不一样的是,王俊凯会疯狂和他保持距离,控制和他待在一起的时间,这些举动偶尔在别人眼里看到的尴尬,在他这里都很可爱,所以他愿意配合,希望成全王俊凯的三观和心安。
偶尔真的被王俊凯的慌张萌到的时候,王源也想过,但凡王俊凯单身,就一定得是他的。
结果上天就真的把王俊凯搞成单身了。
无法控制地开心,一为这傻子没被骗一辈子,二为他可能会到来的爱情。
但王源没想到这么快。
不知道是真的自己魅力太大,还是王俊凯注定是他的,之前两个人都还不是很熟,居然他能收到王俊凯的微信。
之后喝酒的每一次,都在一步步拉着他深陷,这男人反复跟他提到的原则和态度,和他小半生认知的三观居然丝丝合缝。
他也在那段时间确认,要被这男人爱上了,这男人是一定会陪自己走到死。
所以可以接吻。
所以可以标记。
“其实我也好奇你为什么一直不问我腺体的事?”王源费了些力终于从王俊凯怀里退出来,背靠着墙抬眼看着这个即将陪自己走一生的人。
“你以为我为什么那么爱折腾你?”
“……啊?”
王俊凯抬手捏了捏王源的下巴,“因为我在,自己找啊…..”
“.…..”
谁知道一开始他就咬过了。
“王俊凯你太不要脸了。”
“过来。”
“我傻吗?”
“过来。”
“这辈子都不可能。”
“给我过来吧。”
“啊呀……王俊凯!”
6
大三第二学期下,王俊凯拿到了第一份实习工资,买了个戒指。
不是很贵,但是王俊凯全部的实习工资。
王源带上以后抱着王俊凯的脖子很久很久,久到王俊凯拍了拍他的背,在他耳边说。
“毕了业就结婚吧。”
关于一辈子的事就真的注定般到来。
“好。”
----FIN
我弟弟有一次跟我打电话,为大学食堂吃的不好而难过。
那个时候他刚报到,一个一米八的大小伙子,跟我打电话难过,说因为军训吃不到热饭,感觉要崩溃了。
曾经我喜欢跟年长的人聊天,我为高中考试成绩失利哭,她跟我说这算什么事儿你上了大学就知道还有更难过的,上了大学我为不适应环境哭,她说你这算什么事儿等进了实验室有你更难受的,进了实验室我为繁琐的科研压力哭,她跟我说还有工作结婚养孩子,你这算什么,都是小事儿。
后来我就不再跟她说这些事儿了。
一开始我觉得确实是这样,考试砸一次,好像确实比不过将来的工作变迁来的重要。
那个时候看到有个太太说,她看到有个粉丝发了一条自己终于实...
我弟弟有一次跟我打电话,为大学食堂吃的不好而难过。
那个时候他刚报到,一个一米八的大小伙子,跟我打电话难过,说因为军训吃不到热饭,感觉要崩溃了。
曾经我喜欢跟年长的人聊天,我为高中考试成绩失利哭,她跟我说这算什么事儿你上了大学就知道还有更难过的,上了大学我为不适应环境哭,她说你这算什么事儿等进了实验室有你更难受的,进了实验室我为繁琐的科研压力哭,她跟我说还有工作结婚养孩子,你这算什么,都是小事儿。
后来我就不再跟她说这些事儿了。
一开始我觉得确实是这样,考试砸一次,好像确实比不过将来的工作变迁来的重要。
那个时候看到有个太太说,她看到有个粉丝发了一条自己终于实现了自己的目标,正要祝福她才发现她在升高中, 然后太太打了一长串省略号,写了个行吧。
为什么我们总会以过来人的姿态标榜优越感呢?
一开始我也跟大家想的一样,或者说强迫自己和大家想的一样,我不敢跟年长的人说我因为考试失利而难过,不敢说我因为和朋友闹了别扭而难过,因为这些东西在他们眼中好幼稚,好蠢,我怕他们笑我,让我看上去像个傻逼。
我拒绝回忆一年前的我办的傻事,因为我觉得那很傻逼。
我努力表现的很酷,很理智,很成熟,我担当起了安慰别人的角色,我给那些喝醉酒的人拍后背让他们吐,听他们哭,然后打车送他们回宿舍,我看很多职场的东西,即便很痛苦还是努力在现实生活中说那些大人才说的话,我只敢把真实的担忧跟最亲近的朋友交流,也只敢把自己的深夜矫情都分享给网络社交上不认识的人们看。
直到有一天,我病倒了,看了心理医生。
她听我阐述完,问了我一句,你为什么不接纳你自己。
然后她说,你有没有想过,那些你拒绝回忆的,你觉得是傻逼的你,已经是那个阶段的你,所能做到的最好的你了。
对于一个中学生,考砸了,可能就真的是世界崩塌级别的打击了。
因为她只是个中学生,这是她应该有的恐惧,担忧,焦虑。
一个中学生靠自己的努力克服消化了考砸了的困难,重新打起精神的勇气,不比一个三十岁的成人弄丢了工作,从颓废黑暗中重新站起来的勇气,廉价。
这两种勇气,都是同样值得人鼓励,值得人欣赏的。
在不同阶段的人有不同阶段的担忧和麻烦,从这些艰难困苦中挺过来的人,都是值得喝彩的。
开大组会,我导师是博导,带了一堆大博士,我按年龄排最后一个,前面所有的师兄每一个都展示了一堆项目,一堆成果,而我有些连题目都听不懂,轮到我的时候,我只能打开ppt,说,对不起,我上周有考试,我只看了一些论文,做了一些小仿真。
我讲的内容对于在座的每一个,都是幼稚又肤浅的,我越讲声音越低,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努力了,但有些我花费数个日夜的东西,对他们来说,都是小菜一碟。
那一瞬间我觉得我好弱小,好没用,好幼稚。
在组会后,我自己把自己埋在文献里,走神中难过,就在这时候,我收到了一条来自师兄的微信。
师妹,我真的觉得你做的很好。
你的ppt下面都标注了来源。
你开头查的那个数据表格,很费时间的。
你真这么觉得吗?
真的。
慢慢来。
这个安慰我的师兄比我年长,做的内容也很厉害,是那种肉眼可见又聪明又努力的人,他在组会上刚刚展示完自己的成果,连同门师兄都忍不住夸他。
说句实话,看到这条微信,我想冲过去抱着他哭。
所以,我很喜欢听那些刚进入一个新阶段的人跟我兴高采烈地分享他们的新生活,或者担忧的事情,因为那让我觉得她们很宝贵,很鲜活,让我忍不住想呵护,想珍惜。即便我也还岁数很小,但我现在并不觉得我幼稚了。
因为我,已经问心无愧地,在这个阶段,努力做到我能做到的最好的程度了。
这个世界上,有多少形形色色,拼命努力活着的人啊。
我听着我弟弟在电话里的哭诉,慢慢地安慰他,没关系,你已经做的很好了,我刚上大学的时候也是这样的,而且还不如你呢。
我觉得你已经做的很好了,你已经是这个阶段的你,能做到最好的样子了。
【罐昏】Spree Killer 01
(HE承诺/LOL/菜鸡爱豆罐x主播大神昏)
本文有队友出场 但罐昏是唯一cp
啾不吃鸡不打王者所以只写LOL
一年半没打了 跟不上版本换代…
然后 这次没提纲 扯到哪是哪
综上所述 大家见谅 轻喷… _(:_)∠)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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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HE承诺/LOL/菜鸡爱豆罐x主播大神昏)
本文有队友出场 但罐昏是唯一cp
啾不吃鸡不打王者所以只写LOL
一年半没打了 跟不上版本换代…
然后 这次没提纲 扯到哪是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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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世间万物皆系于一箭之上。”
—— 寒冰射手·艾希
*
十一月末,街道上穿梭的冷风初沾了凛冽之气。赖冠霖从录音棚出来,已是暮色低垂时。不自觉地缩了缩下巴,躲进风衣的高领里,快步踏上保姆车。
如此寻常的一天。专辑的筹备期,没有太多忙碌的工作,也称不上悠闲。冬日的气氛叫人懒倦。
汽车发动,赖冠霖已在后座上,掏出手机来,随手点开社交软件,打算补习一下今天外面世界的风风火火。
「当红爱豆赖冠霖将与ZeroBase平台本年度最火的游戏主播“自由的啪叽兔”开黑直播!」
什么玩意儿啊?!
赖冠霖看着这条新闻挂在热搜榜头条,一阵头晕目眩,扶额看向一旁的经纪人:“这就是你给我安排的圣诞节特别活动?”
年轻的经纪人满脸得意,头头是道地与他分析起来:“其实也是平台那边正好发来邀请,他们想吸引更多的女性用户,然后我们也可以借机发展一下男粉丝……娱乐直播,那位主播人气高技术强,冠霖你只要认真打一盘游戏我们就——”
“我不会打游戏。”赖冠霖极难得地打断了经纪人的发言。
经纪人显然没反应过来:“不用打得特别好,只要正常操作——”
“我一点也不会打游戏。”赖冠霖绝望地强调了一遍,“一点也不会。”
经纪人目瞪口呆,只恨自己太想当然,被游戏直播的好处蒙蔽了双眼,都没想到要关爱一下自家爱豆的业余生活。
“我打篮球,看电视剧。哥哥你什么时候见过我打游戏了?”赖冠霖说着说着,愈发委屈起来,“这个乌龙不能怪我。”
“行,怪我,怪我。可是通告都发了,现在后悔也来不及。”经纪人大脑飞速运转着,寻找对策,“冠霖你,要不这几天多练练,我也和那边沟通沟通……”
赖冠霖知道他此刻也骑虎难下,只能叹了口气,认真地点点头:“我尽力。”
*
朴志训,网名“自由的啪叽兔”,ZeroBase平台当红主播。按理说如今做游戏直播的,除非是早先出了名的高段位玩家,一般的新人,男生不女装女生不卖肉便很难出头。
但朴志训从来不搞这些。除了面容精巧,平日里爱穿色彩鲜艳的休闲装,有时会卖萌以外……啪叽兔其实是一位LOL技术流主播。
他起初的爆红是因为某次直播时打高端局,匹配到了人气前十的老牌技术流主播ongxy,且对方也在做直播。
朴志训当时还没有队友,孤军奋战。原本最擅长的是打野位,无奈被人抢走。于是选了薇恩打adc,和曙光女神蕾欧娜一起走下路。偏偏遇上ongxy打女警,身边跟着个同样长手的辅助莫甘娜。
当时为数不多的粉丝纷纷悲叹啪叽兔要被压制,打了不擅长的位置还要在射程上吃亏。没想到朴志训硬生生靠着机敏的走位让对面的技能屡屡落空。二级时就看准机会示意蕾欧娜EQ突进控制对面辅助消耗成残血。三级时先用Q技能闪避突袭向莫甘娜冲脸骗出E技能黑暗之盾,两秒后蕾欧娜再次突进,不过目标是一旁的女警ongxy。朴志训再次点Q翻滚上前平A,又趁女警落地时E闪追杀将女警在河道处钉墙,拿下一血。莫甘娜保守后撤。朴志训难得玩一次adc,起了杀心,哪肯放过她。趁着兵线进塔,摸黑绕进对面草丛,收了双杀。
“哇,今天对手真厉害!”啪叽兔得了便宜还卖乖,按下回城,对着镜头吐吐舌头,“不过还是打得这么顺利,好开心啊!”
下路开局便建立了优势。朴志训认得对线的账号,这会儿知道了要见好就收。很快与上路换了线,去折磨其他对手了。
这位ongxy平时就开着小号在钻石段位直播娱乐,本人账号应在大师级别。失误也好轻敌也罢,被这位“自由的啪叽兔”三级双杀的事实摆在眼前。薇恩E闪这样的极限操作亦令ongxy本人赞不绝口,啪叽兔的直播于是引来众人围观。
朴志训初中生般娃娃脸的乖巧模样本就赚足了路人好感,这会儿秀出操作打赢了高手心情极好。游戏结束时“胜利”字样弹出,甚至对着镜头卖萌做了个wink:“托大家的福,今天也顺利地走向胜利啦~”当即一战成名。
啪叽兔长得好看就罢了,打起游戏来认真帅气技术一流,且无论顺风逆风都心态平和,自带解说系统。等读条的时候会一本正经地对着镜头卖萌,加之每天定时定点穿着色彩鲜艳的休闲装乖乖巧巧地坐在摄像头前从不跑票,心情好的时候还会唱唱歌、做个夜宵吃播或是来段B-Box……
很快,自由的啪叽兔就在ZeroBase走上了爆红的道路。
*
这个年头,会有十七八岁的男生对游戏一窍不通?!
有。比如赖冠霖。
被这一现实击垮的,除了焦头烂额无力回天的经纪人,还有后知后觉的啪叽兔本人。
直播正式开始之前半小时,朴志训打开语音,与队友们试麦。
自打知道要与赖冠霖一起直播,他找过几个有赖冠霖出没的视频来看。尽管如此,当少年的声音从听筒中清晰地传出时,朴志训还是有些恍惚的不真实感。
或许称得上高兴,但这高兴也没撑过三秒。
“喂?兔兔哥听得见吗?那个啊……有件事经纪人一直不让我说。”赖冠霖的语气温柔而急切,“我以前从来没玩过游戏,账号也是临时买来的。但我认真练习了!虽然现在只会用寒冰射手……”
朴志训哑然失语。
*
严格来说,眼下的困局,赖冠霖和经纪人,还有朴志训本人,应当各占三分之一的责任。
能够想象,但被大多数粉丝自动屏蔽的一点是——在游戏中如此暴力的朴志训,现实中其实未必有多好的脾气。
就算喜欢可爱的玩具和衣服是真的,性格软萌之类的,绝对是假的。
要陪着来路不明的小明星做直播,朴志训原本就对这件事情不置可否。虽然本着好奇心和敬业精神搜了对方的视频来看,但也只停留在对他外貌和舞台表现力的欣赏上,并没有什么要陪练或合作的欲望。要不是因为寄人篱下受人安排,朴志训才不愿意给自己找事做。
但想想生存不易,卖萌都卖了那么久了,这直播做就做吧。就算是对方水平差一点,自己选个强势一点的英雄,和其他队友强推就是了。以至于赖冠霖那边几次提出练习磨合,都被他的睡懒觉计划拒之门外。
这会儿,看着电脑右下角还有不到二十分钟的约定直播时间,朴志训难得地反思起了自己的懒惰和傲气。
“你就好好用你的寒冰吧。”朴志训默默叹了口气,理了理思路,开始认真安排,“柚子走中,饺子走上,麻雀机器人辅助。寒冰,补完兵用W技能消耗,机器人抓了人你就点Q平A他。我打野多来下路抓几波。”
“要不然寒冰辅助。”被称为麻雀的朴佑镇乐呵呵地开口。
“不行。这次是他当主角,必须carry。你要辅助他,人头也别抢。”朴志训对着屏幕翻了个没有观众的白眼,“现在先去开十分钟自定义,下路你们稍微磨合一下。然后进直播间。”
“谢谢兔兔哥。”赖冠霖乖乖巧巧地在那头道谢。
朴志训想到自己看过的视频,这人在舞台上分明是霸气外露的模样,实在难以将之与语音里这人的温顺联系在一起。想到他不仅温顺,还是个菜鸟,心里又有了骂人的冲动。只觉得,满腔怒火全砸在棉花上。
*
开了局朴志训才松了口气,赖冠霖菜归菜,到底也不蠢,打得中规中矩,至少补兵还是会的。娱乐局大家都开了黄金段位的小号打匹配,对手水平也不过尔尔。朴志训选了盲僧,红开之后便蹲在对方蓝buff草丛边抓人。拿下一血,又去刷了几只小野怪,便马不停蹄地去下路gank。
这一波打得对面的麦林炮手措手不及,也打得赖冠霖手忙脚乱。好在也没退缩,很快反应过来跟上了节奏,只是让朴志训多掉了半格血。兔子主播撇撇嘴,最终还是没让抱怨的话说出口。
上中两路本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下路adc拿到双杀,局势一片明朗。朴志训信守承诺,去了好几趟下路抓人。一来二去对面变得谨慎,认真做起眼位,控制兵线再也不敢压过河道。
啪叽兔挑挑眉,切换出了可爱的声音:“冠霖啊,大招留给辅助哦~”
径直贴墙绕后,在对手反应过来以前开启大招点下闪现,R技能将对面的adc扫至队友面前。朴佑镇操作着机器人也没犹豫,机械飞爪硬生生打断小炮的W跳跃,赖冠霖会意地QA两下——「Killing Spree」。
辅助娜美的大招姗姗来迟,扭头就要跑。赖冠霖这会儿才想起三秒钟以前朴志训的叮嘱,对着人鱼笔直离开的背影按下了R,对方被晕在了原地。原本就站在后排的朴志训随即Q技能飞身上前,又以E技能摧筋断骨牵制住人鱼逃跑的步伐。
像是计算好了伤害数值似的,啪叽兔又歪歪脑袋开了口:“冠霖,可以开技能了喔!”
赖冠霖这才恍然大悟,开启W技能万箭齐发,扇形的冰箭打中了美人鱼绝望的背影——「Dominating」。
*
对局在20分钟时,以对方迫不及待的投降而告终。
朴志训从来不带菜,所以他从来不知道带菜这么辛苦,尤其是这种有脾气不能发有脏话不能吐、还要保持微笑照顾对方颜面给他创造机会拿人头的带菜。
好端端一盘虐菜娱乐局,硬生生打得他身心俱疲。好不容易挂住笑容,正要卖萌向大家告别,却看到视频那边的赖冠霖一本正经地开始营业。
“其实我玩游戏真的很生疏,今天的胜利,真的要感谢啪叽兔哥哥!”少年的表情,倒是十分可爱且真挚的。
朴志训努力让自己无视一大片「冠霖真的好厉害」「是冠霖的功劳」「冠霖是全场唯一MVP」之类的评论刷屏,点点头,笑眯眯地回应他:“寒冰射手这样看起来上手容易的英雄,要玩好其实很不容易的,冠霖今天玩得相当不错呢~冠霖辛苦了~”
本以为商业互吹可以到此为止,谁想到小明星的时间却一点也不金贵,甚至与他搭话闲聊起来:“今天是圣诞节,游戏结束得也很早,我看过哥哥的直播,是有吃播的环节的吧?今天会有夜宵吗?”
朴志训在内心翻出一个大大的名为“关你屁事”白眼,镜头前,却托起下巴,又摆出一副甜腻的表情:“冠霖猜对了!今天为圣诞节特地订了芒果布丁呢~”
“啊!真是太巧了!”少年在那头眉飞色舞起来,不知从哪摸出一只纸盒,“我也买了芒果布丁!那就和哥一起做吃播吧!”
原本就十分心累的朴志训,差点被他气晕过去。
*
冬夜,凉月,不早不晚的十一点。赖冠霖与自由的啪叽兔直播结束后半小时,城市两端。
朴志训通常习惯打打游戏,哪怕是单机游戏也好,然后到一两点再睡的。今日却疲倦得很,洗了个澡,便暖洋洋地缩进了被窝里。
嘴边忍不住嘟哝出声:“再也不带菜了,再也不接这种直播了,多少钱都不——”
然后,便被手机屏幕上的信息打断了思绪。
「啪叽兔哥哥,我是赖冠霖。」
「不好意思冒昧要来了你的私人联系方式。以后有空的时候,一起打游戏吧?」
朴志训皱了皱眉头,看着这条恭敬又不失诚恳的消息,绕开了他的重点以示婉拒。
「不要叫我啪叽兔了。我叫志训,朴志训。」
这样,就算默许答应了吧?
赖冠霖同样缩在自己的被窝里,窃笑出声。
说实话,在今晚以前,他从来不觉得游戏有什么好玩的,为直播做准备的时候拼命练习,只觉得枯燥又痛苦。相比之下,看朴志训的直播视频,尤其是吃播的那些部分,实在是有趣得多。至于游戏操作,毫无天赋的新手实在欣赏不了其中巧妙。
但今天——看着朴志训操作的英雄徘徊在自己身旁,赖冠霖生平第一次对屏幕上的小人产生了某种强烈的代入感;听着朴志训的声音透过耳麦落入耳畔,赖冠霖感受到久违的踏实和安全。
甚至,与他在摄像头两端各自吃着圣诞夜的甜点,赖冠霖竟然觉得有些幸福。
太想靠近他了。
能相遇,真是太好了。
* * *
tbc.
画风跑偏得厉害
不仅小学生文笔 还朝着装x网文去了
所以虽然写了待续
但不想对更新作出任何承诺!!!
阿啾变了 打游戏真的误人误事
游戏对局真的尽力压缩篇幅了
求求大家不要喷我!
感谢眠尾这两天半夜听我发疯
感谢阅读 💕
月亮上的荆棘地(全文完)
*现实向
*文中人物均已成年
(零)
*世界上任何东西都比不上孩子暗地里悄悄所怀的爱情。
(一)
王俊凯得知王源要回来的时候,正是跨年夜。
他刚从舞台上下来,妆发都还算完好,衣服里面却汗湿了,黏糊糊的难受。
助理把手机递给他,话没出口他已经知道电话那头是谁——他握住了手机,却并没有着急去接,而是匆匆穿过后台,几乎一路小跑着回到自己的休息室——路过的人大概会以为他在尿急。
一进门就听电话,手机差点被甩出去。
感谢多年来的唱功,他脑袋里千头万绪,开口时声音却还是稳定的:“喂?”
“我行程定了。”王源的声音隔着重洋万里传过来,似乎有点延迟。
但这是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入耳...
*现实向
*文中人物均已成年
(零)
*世界上任何东西都比不上孩子暗地里悄悄所怀的爱情。
(一)
王俊凯得知王源要回来的时候,正是跨年夜。
他刚从舞台上下来,妆发都还算完好,衣服里面却汗湿了,黏糊糊的难受。
助理把手机递给他,话没出口他已经知道电话那头是谁——他握住了手机,却并没有着急去接,而是匆匆穿过后台,几乎一路小跑着回到自己的休息室——路过的人大概会以为他在尿急。
一进门就听电话,手机差点被甩出去。
感谢多年来的唱功,他脑袋里千头万绪,开口时声音却还是稳定的:“喂?”
“我行程定了。”王源的声音隔着重洋万里传过来,似乎有点延迟。
但这是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入耳的时候给他错觉,仿佛一切如故。
“哪天?”王俊凯言简意赅。
“下周六。”
还有整整一周。很快了。
“好。”王俊凯镇定地答,“要我去接你吗?”
王源轻笑了一声:“不用。”
(二)
王源低头看手机,通话时间五分多钟,其中两个人说话不过十几秒。
过一会儿屏幕锁定了,他又解锁,盯着通话记录里那个代表王俊凯的符号看。
王俊凯的声音他从11岁听到大,几乎涵盖了一个男人声线发育的全部阶段。彼时他们还在重庆,小小两个人,在装修简单甚至可以说是简陋的练习室里,对着看似专业的麦克风唱不知所云的歌。
王源那时不懂歌,却爱唱歌,爱跟王俊凯一起唱歌。
两个人一起瞎唱,王俊凯不懂装懂,王源糊里糊涂。
现在王源想懂的不想懂的都懂了,隔着听筒听王俊凯的声音,居然还是觉得一边耳朵发麻。
北京的冬天干冷,空气不好,爱刮风,总不下雪。
王源在北京生活了好几年,但毕竟骨子里还是重庆人,所以一到冬天就难受,早晨起来的时候整个鼻腔到气管都是干的,有时甚至会流鼻血。
以前两个人都在北京的时候,王俊凯给家里买了好几个加湿器,客厅餐厅卧室都摆上,甚至连卫生间都差点没放过。
王源看到了差点笑晕过去:“王俊凯,你洗澡的时候脑子进水了吗?卫生间你摆那个??”
当时的王俊凯一脸尴尬,抱着那个小猫加湿器仿佛抱着另一个他自己,站在那里不知所措。王源觉得自己被萌到了,连忙板着脸把他往厨房推:“好啦好啦放这边,不浪费。”
可当王俊凯不在家的时候,他就总不记得把加湿器打开。有时是躺下了懒得再起来,有时是没水了懒得加,总之第二天都是一脸在撒哈拉徒步后的表情。
后来王源一个人在波士顿住,一整个冬天快要过去之后,才发现自己已经安然度过了这里风雪交加的季节。
他想起走之前王俊凯罗里吧嗦的叮嘱,要买的东西列满了备忘录,他爱的那些小东西,还有洗干净叠整齐的内衣裤,在行李箱里装得满满当当。
到了波士顿王源并没有完全按照王俊凯的安排置办一切,毕竟一个人的生活就是“算了算了就这样吧”和“凑合凑合得了”。
偶尔两人视频的时候他也会心虚一下,甚至王俊凯偶尔有这边的行程时还会试探性地问问:“你要不要过来看看?”
幸好得到的回答总是:“不去,闹心。”
“切,”王源很不服气,“你来我才闹心呢。”
是挺闹心的。
“你能照顾好自己吧?”临走的时候王俊凯还把手按在他头顶,下手没轻没重地揉了揉他的头发。
像多年前一样。
因为他是个能让人闹心的人,所以王俊凯总是不放心。
因为王俊凯的不放心很啰嗦,所以他也总是很闹心。
现在不用闹心了。
没有加湿器,也没有唠唠叨叨的人。
他适应了波士顿的冬天。
好像也适应了没有王俊凯的冬天。
(三)
一个人在波士顿的时候,王源经常会想起和王俊凯以前的事情。
时间往前推几年,有一天两个人刚好都闲着,他躺在沙发上读米兰昆德拉——那本挺薄的书他断断续续看了三个月,很神奇每次重新拿起来都能接着看下去——然后他踹了一下王俊凯的屁股:“你听这个,人们还很年轻的时候,生命的乐章刚刚开始,他们可以一起来谱写它,互相交换动机,但是,如果他们相见时年岁大了,生命的乐章多少业已完成,每一个动机,每一件物体,每一句话,互相都有所不一样了——你觉得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王俊凯抱着iPad追番,仿佛在听又仿佛没在听。
“就是,遇见的时机不一样,互相就会不一样。”
“肯定啊。”
王源感受了一下这个“肯定啊”的用词和语气,断定王俊凯没有认真听,于是又很用力地踹了他两脚。
iPad掉了,连带着扯掉耳机弄痛耳朵——王俊凯连轴转几个月以来好不容易放松的神经跟着崩了,然后两个人大吵一架。
王俊凯擅长逗王源,但显然王源更擅长惹恼王俊凯。
而他俩都擅长的事情,就是和好。
共同的休息日里,不做亲密事情的时候,他们在同一间屋子或者不在,做不同的事情,像每一对一起生活了很久的恋人一样,舒适而自在。
而吵了架想要和好的时候,王俊凯就会想办法跟他凑在一起。
所以那一次吵架的后续是王源不情不愿地跟王俊凯坐在一起,两人随便找了部电影看。
“王俊凯,”看了一会儿后王源冲屏幕扬了扬下巴,“我们现在就应该像那样,找个心理医生做咨询。”
王俊凯没反应过来:“什么咨询?”
“七年之痒,感情倦怠。”他言简意赅地对他们的交往下诊断,“当然是情感咨询。”
“我们在一起还没有七年,你已经腻了?”王俊凯冲他挑眉毛,眼睛里带电。
王俊凯这个表情有肆意散发魅力萌混过关的企图,王源不上当,一脸傲娇:“我俩认识已经快七年了,也该腻了。”
王俊凯一脸生气的样子要打他屁股,王源拼死抵抗。
事实证明所有的傲娇都是死要面子的撒娇。
那天电影没看完两个人就和好了。
还把沙发搞得一团糟。
(四)
最开始两个人探讨去伯克利这件事,早在王俊凯高考之前。
说是探讨,其实是王源装作若不经心地提了起来,王俊凯笑了笑,甚至没有接茬。
彼时他们都清楚,客观条件并不允许组合中某一个人放下工作跑到地球另一端读书。
王源一直觉得自己幸运。等到他面临高考的时候,他们都有了各自的工作室,有了选择的能力。
所以到了这一年,即使谁都没有提起,王俊凯也知道,王源要走了。
难过吗?也不,他做了两年的心理建设。
可是,舍得吗?
“你舍得我走吗?”决定要去考试之前,王源半开玩笑地问道。
王俊凯看着他,像是在思考。
他们可以就这样用开玩笑的方式把这个问题绕过去,无论王俊凯说舍得也好,说舍不得也罢,笑一笑,明天他们依旧该工作工作,该备考备考。
可是王俊凯说:“不管我舍不舍得,你都会去吧。”
王源愣了一下。
“去吧。”王俊凯很快又道,“其实在国内读也没什么差别。一年就那么十几天休息的时间,还经常赶不到一起,有的时候见次面连话都说不了几句……况且,不去的话你一定会后悔的。”
王源无奈地笑了笑:“那你呢?”
“我希望你做你想做的事。”
“我是说,”王源看着他,又问了一遍,“那你呢?”
王俊凯拉起他的手亲了亲:“我也希望你做我想做的事。”
王源一怔,突然觉得眼眶有点发热。他低下头,过了好一会儿才找回平静:“如果回来要从头开始呢?”
“那就从头开始。”王俊凯一脸轻松,“你才几岁?怕什么。”
也许是王源眼里还有些犹豫,王俊凯又重复了一遍:“怕什么,有我在呢。”
那句话仿佛镌刻进了王源的脑海里,和很多年前的王俊凯,和很多时候的王俊凯,重叠在一起,像电影回放的画面一样,在他脑海里重复播放,无论过了多久,都无法忘记。
王俊凯也有不确信,也有不舍得,也有不安心。
可就像第一次登上舞台的时候,王源紧张得走路手都不会摆,他看着王源说怕什么,有我在呢。
就像更早更早以前,两个人出去玩在十字路口迷了路时那样,他很坚定地说,就这么走,没问题的。说怕什么,有我在呢。
于是王源就跟着他走啊走的,在重庆的坡坡坎坎上上下下,走了好久好久。
最后找到了家吗?
晚上王源躺在床上,很努力很努力地回想那次迷路。
他们自己找到家了吗?
(五)
王俊凯不喜欢过多描述,他习惯依靠野心驱动直奔目的而去,也能克制住某些惰性的本能,所以常常显示出实干家的气魄。
而王源则小心翼翼地将外在和内心保持在相对平衡的状态,永远有所保留,永远出乎意料。对所有人,甚至是对他自己。
要有人带着两个人的梦想出发,也要有人为两个人的未来承担。
(六)
去伯克利上学之后的第一个假期,王源回到北京。
罕见地,家里不是一副小半年没人住的样子。
王俊凯在家,甚至做了晚饭。
王源换了衣服洗手吃饭,拿起筷子正准备夹菜,却发现王俊凯正在看他。
被发现后王俊凯笑了笑,然后把他喜欢的菜向他推了推。
王源配合地夹了一筷子。
莫名的疏离感,还有紧张感。
面对面坐着,王源才发现他和王俊凯已经很久没有好好说过话了。
时差只是其中一个原因,两个人都太忙了。他刚去伯克利的时候既要学语言又要学专业,时间怎么挤都不够用。而国内王俊凯正在事业上升期,越红越是腹背受敌,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
好不容易有时间视频或者通话,两个人却又不坦诚,只找一些轻松的事情来说。
那顿饭吃的有些冷清。王俊凯问一些在那边学习生活的事情,都是以前微信电话问过无数次的,王源却也认认真真地回答。王源也想问,可他又不愿意问那些已知的问题,所以最后什么都没问。
晚上王源躺在床上死活睡不着,王俊凯在隔壁卧室一点动静都没有,让他几乎以为自己还是一个人住在波士顿。
在床上烙饼烙到半夜,王源终于忍不住蹑手蹑脚地爬起来,溜到隔壁房间门口。
听了听,没动静。
这个家伙!居然自己睡了!!
哼,山不转水转。王源握拳,决定冲进去挑到床上把王俊凯压扁。
1、2……3!
“砰!”
“唔!”
王源刚用力推开门,就听到王俊凯在门背后一声闷哼,连忙进去,却见王俊凯捂着额头坐在地下。
“……”王源一脸无语,“王俊凯,你在门背后干什么呢?”
“疼死我了疼死我了……”王俊凯只顾捂着额头哀嚎。
王源连忙俯下身:“让我看看,别捂着了让我看看。”
没想到刚蹲下去,就被王俊凯抱了个满怀。
“……我看你是不疼。”王源撇嘴,努力在王俊凯的怀里直起腰看他的额头。
“疼死了,真的。”王俊凯仰着头一脸无辜,“你没听到吗?那么大一声。”
“活该。”王源拨拉他的刘海,确认没有红肿才放心,“你在门后面鬼鬼祟祟干什么呢?”
王俊凯很是理直气壮:“守株待兔。”
王源噎了一下,很快又镇定:“哼,还不知道今天谁是猎物呢。”
“也对,”王俊凯坏笑一声,“你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王源的脑袋难得迟钝地转了三圈,才反应过来有人在开黄腔,脸上一热正想溜,就被扛起来丢进了老虎窝。
(七)
王俊凯在国内并不算十分顺利。
摆在他面前的不再只是个人得失和发展前景,而是整个行业兵荒马乱的变动。流量明星从来都是在风口浪尖上打滚的,他既没有未成年时的免死金牌,也远没有根基稳固到能消无声息就半道转型,又要考虑很多以后的事情,难免比别人更辛苦一些。
未来的不确定性太大,王源回来之后的事情,万一感情大白于天下后的事情,很多很多,都需要他积攒尽可能多的资本。
他尽量多接工作,忙得晨昏颠倒,头重脚轻。
也是到了事多的年纪,冷不丁就被人倒贴捆绑一下,“只是因为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并没有),就隔三差五跟八竿子打不着的人挂在热搜上。
好在王源大部分时间在国外,不需要知道这些有的没的,操没有用的心。
王俊凯其实挺怕王源担心他的。
王源的担心不是嘴上说说的担心,而会有些像做错事的孩子,不怎么说话,也不会看他,就在某个角落坐着,整个人都透出一种不安。
等发现王俊凯注意到自己的时候,就会故作轻松,说一些笑话逗他开心。
王俊凯觉得心疼,心情就更不好,于是王源就更加担心。恶性循环。
他俩都不是神仙圣人,有时过于在乎对方反而引起矛盾。
事实上王源的担心比王俊凯想象中的要远。
直到他跟王源以前合作过的一位前辈一起拍戏,对方照顾有加,闲时聊天才提起:“你们几个小孩儿之间感情真好,小源之前特意发微信给我,让我多关照你。”
晚上视频的时候王俊凯一脸不高兴:“你不好好上学,在我背后偷偷摸摸干什么呢?”
王源一个白眼丢过去:“我干什么了?我还没问你呢,什么#王俊凯XXX同框好甜#,还有什么#王俊凯赞XXX是理想型#,你一天到晚的干什么呢?”
“我!……”
“你什么?”王源毫不留情地打断他,“你看你那点儿肌肉都快瘦没了,还顾得上跟这个同框跟那个对视呢?有那个时间不如吃点儿好的回家睡觉。”
“我那不是……”
“不是什么?”王源继续丢他白眼,“你再这样下去就离早衰不远了,到时候别怪我始乱终弃不要你。”
王俊凯立刻吹胡子(没有)瞪眼:“你敢???”
“那你敢不敢照顾好自己?”王源突然就软下声来。
王俊凯一愣。
王源走时他也曾问过的。
“你能照顾好自己吧?”
那种不放心,那种恨不得放下一切去陪在身边的心情。
不是只有他才有。
(八)
王俊凯曾经觉得王源是个心肠很硬的人。
起码在感情方面如此。
直到去伯克利上学的第三年,某个冬天的夜晚,王源突然给他拨了一通语音。
波士顿还是白天,下了雪,王俊凯能透过听筒听到王源踩在雪地里的声音。
王源情绪不错,王俊凯知道他喜欢下雪,于是也高兴起来。
聊了一会儿,王源突然叫了他一声。
“王俊凯。”
然后又不说话了。
耳畔有窸窸窣窣的声响,像是雪花落地,也像电波流动。
王俊凯不知道为何心脏突然狂跳起来,几乎是屏住了呼吸,等王源下一句话。
波士顿的雪天里起了一阵风,呼啸着,吹痛了王源露在风里的耳朵,吹得手机听筒里胡胡乱响,隔着千山万水不断击中王俊凯的耳膜。
风停了一下,王源轻声道:“王俊凯,我想你了。”
太远了,王源没有看到,王俊凯嘴唇动了动,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从不甜言蜜语的人突然说了一句情话。
喜欢絮絮叨叨的人却一句话都没说出口。
想你。
想得恨不得就在雪里一直走下去,走到你身边。
(九)
可是在王源回国之前,王俊凯又问了一个问题。
一个王源曾经也想过的问题。
跨年夜的那个越洋电话并没有在王源说“不用”之后结束。
王俊凯问了那个问题。
那是一个关乎故事结局的问题,在两个人交往多年后才问出来显得有些荒谬。
王源有些紧张,却并不意外——他知道王俊凯早晚要问的,在他答应交往的那一天王俊凯就想问了,大概是没敢问。在他要去伯克利的时候应该差点也要问了,可惜最终还是没问。
但总有一天会问的。
也许此时此刻就是最好的时机。
那天王俊凯在电话里问他:“王源,你一开始答应跟我在一起,是因为喜欢我,还是怕失去我?”
(十)
“超高的人气、创作的灵感、优渥的物质,你觉得哪一样是不可或缺的?”
大学的最后一个假期,王源刚刚结束一轮紧凑到不合理的学期考试,回到北京的当天又紧接着接受杂志访谈,忙得几乎要吐血。
什么鬼问题……巨坑。高强度的日程让他的大脑无法迅速思考。
“我觉得……”王源放慢了一点语速,为自己争夺最后一点考虑时间,“没有什么是不可或缺的,区别在于失去习惯拥有的东西之后,可能会过得不太好。”
过后他回味了一下自己这个堂而皇之的答案,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
他终于彻底掌握了避重就轻的技能,对待访谈越来越像是打太极,可偏偏今天负责采访的编辑更喜欢直拳出击:“那我们换个问题吧,你的人生有没有什么是绝对不能失去的?”
王源笑了,可爱又迷人的笑容也是拖延时间的利器。
“我想说没有,”他笑着的时候眼睛弯弯的,露出孩子般的神情,很容易让面对他的人放松警惕,“也想说有很多。”
可是。
真心话其实是,他什么都不想失去。
人气,流量,名誉,金钱,房子车子。
突然出现在脑海里的旋律,看着车窗外风景有感而发的文字。
高大上的行程,光鲜亮丽的朋友们。
走在校园里的感觉。
舒适的时间和空间。
在天台上玩的那个小飞机。
那只小仓鼠。
还有那只卷毛狗。关键字:咖啡色,有点肥,泰迪。
嘟嘟,嘟嘟。肥嘟嘟的那个嘟嘟。
……
他都不想失去。
家人,朋友,同学。
王俊凯。
他一个都不想失去。
人本来就是这样的,什么都不想失去。
所以他必须承认,他不想失去王俊凯。
可难道怕失去就意味着不喜欢吗?
最开始他心动了吗?怎么算是心动呢?王俊凯牵他的手时会害怕算吗?糟糕的初吻算吗?
刚开始的几年他甚少回忆那个“吻”,很青涩的一个吻,王俊凯不管不顾的一个吻。
也不知道王俊凯当时从哪里学来的“技巧”,他知道自己该如何回应——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很多事情全凭本能大概就能过关,可他想很多:想会不会有人突然进来,想这样算不算有毛病,甚至想到了王俊凯好像有又好像没有的洁癖。感谢荷尔蒙和多巴胺!过后他只觉得脑袋里懵懵的,根本理不清自己想过什么。
大学最后一年开始之前,王源回过一次重庆。
重庆的山还是山,水还是水,就算人为建造的那部分变化再怎么大,雨季还是会将整座城市浇成熟悉的模样。
他想起两个人形影不离的很多个周六,想起打闹,想起欢笑,想起小小男子汉不甘心的眼泪,甚至想起小摊上的一碗面。
两个人的故事还远没到结局,他已经知道了这是一个好故事。
都怪这个过于传奇的造星故事。
两个人的相遇对比彼此而言,那么意义重大,此后的发展又那么引人注目,以至于最开始的起因反而被冲淡了。
那个最最重要的原因。
那个人笑起来的样子。小时候两颗小虎牙不听话,一笑就彰显存在感,但是很可爱,眼睛弯弯的,脸上还有小猫纹,虎头虎脑大概就是这个意思。这家伙不知道什么时候学会了耍帅,不对,他自小就爱耍帅,只不过技艺日渐纯熟。一边耍帅一边又像个老头子似的,这也要管那也要管,顶着那张让人无法生气的脸,简直是横行霸道。
可是他又是天生就很温柔坦率的人。当他喜欢一个人的时候,那个人一定能明明白白感受到他的真心。从那样坦白的心里,能看到他慢慢成长着的、真诚的、强烈的感情。
从喜欢拍照,到喜欢把拍的照片都藏着。
从逼人吃饭,到某人爱吃的东西他都会做。
从管东管西,到……变本加厉地管东管西。
那个以前王源练习不好就心急发脾气的人,现在依旧或远或近或坐或站地陪着他,只是现在不发脾气了。他只是在那里,偶尔装作若无其事地扫一眼,偶尔也会忘记挪开视线,就那么一直看着王源。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呢?他让王源一开始就想要靠近,靠近了发现很“烦人”却依然想靠近,即使害怕未来的一切,也还是想靠近。已经是世界上最亲密的人了,依然想要靠得更近。
当然喜欢啊。
在彼此都还不知道的时候,就已经喜欢了。
从最开始单纯的喜欢,慢慢有了更多情绪,变成了更为丰富的模样。
心动的模样,默契的模样,亲密的模样。
如果不是喜欢,一开始就不会走向他了,也不会一直选择走同样的路,更不会抱紧他、亲吻他、拥有他。
如果不是喜欢,那个夏天就不会找到回家的路了。
不是因为怕失去你才喜欢你。
而是因为喜欢你,才怕失去你。
终于想起来了,迷路的两个小朋友,最后找到回家的路了。
(十一)
他想起很小很小的时候在重庆,两个人练习在一起,休息也在一起。
有时起了口角,把对方气得眼圈红红,可过一会儿就和好,下一次还是在一起玩。
大人们见多了就拿他俩开玩笑:“不是吵架了吗?别跟他玩了呗。”
于是两个人都不好意思地傻笑起来。
那笑容就是回答。
他想起后来两个人一起在北京生活了很长时间,在家里休息的时候会各自忙各自的事情。
有时他去厨房找吃的,回来路过王俊凯身边会故意戳他一下逗着玩。
王俊凯很容易被吓一跳,反应过来之后却还是没脾气,无奈又温柔地对他笑。
于是他也笑,皮一下很开心的那种笑。
那笑容就是回答。
(十二)
王源进门的时候王俊凯刚好从厨房出来,他下意识地往玄关走了几步又停住。
两个人对视,然后王源冷冰冰地道:“我听到你心里在偷笑了。”
可是王俊凯忍住没笑,他张开手臂:“过来。”
王源没动,绷着脸掩盖内心已经是起跑姿势的小人儿:“干嘛?我不是还没回答你吗?”
“3、2……”王俊凯没什么气势地威胁。
“……真烦人你……”王源嘟哝一句,然后一阵助跑过去跳到王俊凯身上,扒着他的肩膀的啃啃咬咬。
王俊凯搂紧了他的腰,还不忘拍着他提醒:“哎,毛衣掉毛。”
于是王源换了个地方下口。
湿热的气息缠上耳廓,王俊凯心里跟着也弥漫起温软又饱满的情绪。
只有在这样的时刻,他的心才是完整的。
“你的答案我早就知道了。”王俊凯偷笑。
“那你还问?那你还问??”王源用环在他腰际的腿踢他屁股。
王源抱起来比十年前当然重多了,这段时间又好像瘦了些,可在他心里的分量却从来没有变过:“多大了,还撒娇呢?”
王源不理他,突然又跳下来扯着他的衣领道:“王俊凯。”
王俊凯任他扯着,温柔地笑着看他。
“王俊凯,”王源很是恶狠狠地瞪着他,“不要以为只有你的喜欢才是喜欢。”
王俊凯握住他揪着自己领子的手,低头亲了一下,轻声道:“谢谢你。”
“也不要以为,”王源突然又感伤了起来,“决定跟你在一起是多么容易的事情。”
即便是从现在看来,当初的决定也是沉重而坚决的。
放弃所谓的“正常”,选择王俊凯。
放弃更容易的路,选择王俊凯。
可如果要说现在王源与当初有什么不同的话,那就是当他回头再看的时候,发现当初的选择其实是别无选择。
只有王俊凯。
最想要的就是王俊凯。
不要小看一个孩子心底偷偷萌发的爱情。
像是日夜交替时,太阳遇见了月亮。
像是海水奔腾万里,撞上了高山。
像仰望夜空,发现有一颗星星也在注视自己。
惊鸿一瞥是你,心潮起伏是你,情有独钟也是你。
最开始就只是你。
过了一会儿,王源松开王俊凯退了好几步:“你怎么就知道我的答案了?要是我的答案是否定的呢?你要跟我分手吗?”
王俊凯最近准备的角色家里有矿,所以说话都霸道总裁起来:“王源儿你死了这条心吧,天底下所有人都分手咱俩也不可能分手的。”
王源觉得好气,又有些好笑,他默不作声地站了一会儿,等到王俊凯开始担心是不是真的把他惹恼了的时候,突然又冲过去扑在王俊凯身上。
“!”王俊凯一瞬间被撞到要窒息。
王源趴着没动,脸埋在他肩窝里,闷闷地道:“感受到生命中不能承受之重了吗?”
王俊凯伸手抱住他,哄小孩儿似的一下一下捋他的背:“我可是承受能力很强的人。”
“好吧。”王源还是闷闷的。
“什么?”王俊凯揉他头毛。
“我说——”王源拉长了音调,“好吧好吧好吧好吧好吧……”
(十三)
答案早就明晰,所以那个疑问句并不是真正的问题。
而是又一次深切的表白。
我早就喜欢你了,相信你也是。
每天粘在一起也喜欢你,身处世界两端也喜欢你。
生活无波无澜也喜欢你,迎面狂风巨浪也喜欢你。
我们是彼此最初的心动,也会是心脏最后一次跳动时的念想。
不会再有像你这样的人了。
别说七年了,七十年也喜欢你。
所以就算前路还会有许多未知的境地,又有什么可害怕和忧虑的呢?
无论未来通向哪里,都是一起走而已。
-完-
注:*出自茨威格《一封陌生女人的来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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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7.11 添加了第一篇锤基同人(这一天心爱的罗总裁正式转会到尤文图斯。)
(其实POI也有一个古坑,因为不打算再填,就不收录了。更早年的CK文有的是贴子被锁、申诉不成功,有的是太散乱没精力整理,也不放在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