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仁云】不折柳
原著:《手术直播间》
CP:郑仁x苏云
“我不折柳,不渡灞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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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云想,事情就是在这时候浮出水面的。
去蓉城的飞机上,他转着笔,假装满不在乎地问:你遗书写给谁,小伊人?
郑仁没说话,默认了。
他们是在赶赴生死未卜的救灾前线。苏云也怕,可是坦然。统一发下来的纸笔他碰都没碰,心想如果是命,那就赶在喝孟婆汤之前,再呛郑仁两句。
郑仁就坐在他身边,写的是给谢伊人的信。他几乎能从郑仁脸上窥见那些真挚的字句。
多深情。
他苏云图什么呢?锦绣前程不要了,鲜花着锦不顾了,跟着他,自己...
原著:《手术直播间》
CP:郑仁x苏云
“我不折柳,不渡灞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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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云想,事情就是在这时候浮出水面的。
去蓉城的飞机上,他转着笔,假装满不在乎地问:你遗书写给谁,小伊人?
郑仁没说话,默认了。
他们是在赶赴生死未卜的救灾前线。苏云也怕,可是坦然。统一发下来的纸笔他碰都没碰,心想如果是命,那就赶在喝孟婆汤之前,再呛郑仁两句。
郑仁就坐在他身边,写的是给谢伊人的信。他几乎能从郑仁脸上窥见那些真挚的字句。
多深情。
他苏云图什么呢?锦绣前程不要了,鲜花着锦不顾了,跟着他,自己都不知道明天着落在哪儿。生生死死,缘起缘灭,好像跟着他就什么都不怕了。
又多荒唐。
苏云这辈子走哪儿都是一副怼天怼地二五八万的德行,就算服从郑仁的命令,态度也不冷不热。
蓉城震中区域的堰塞湖边,苏云一脚踩空,郑仁眼疾手快,一把把他拎回来。郑仁头回见他被吓到的表情。苏云浑身上下支楞八叉的刺儿都暂时趴下去,表情空白,乖懵乖懵的。
不多时队伍停下休整,他们背靠陡峭的悬崖,面前只有一米不到的小路,天上开始下雨,随时可能山体滑坡。他们靠在一起取暖,苏云忽然说,坐大巴去机场集合的路上,街边有人在唱,长亭外,古道边,你听到了吗?
郑仁嗯了一声,看着他,等他的下文。苏云凑近了些,在他耳边说,我觉得人太渺小了。
人生天地间,已经渺小至极。
他不折柳,不渡灞桥。
那时他们不在手术室,不在912,不在他们熟悉的那座城市里。他们在群山中,在抗震救灾的第一线。天公不作美,下起连绵的雨,山路崎岖凶险,每个人都疲惫不堪。而说完那句话以后,苏云强硬地扳过他的脸,吻了上去。
他觉得自己不清醒,又好像前所未有地清醒。
往后漫长的一生里,他时常听见南川镇的雨声,浩大而寂寥。数十万条生命在雨中穿梭,点缀于群山之间,明灭如星子。有些暗下去,再也没亮起来。
他们陷入了某种僵局,一句话都没再说过。直到下一次队伍休整,大家挨挨挤挤地躺下,苏云挪了又挪,几乎蜷进郑仁怀里。
他脸色太过苍白,郑仁几乎要伸出手去确认他的呼吸,停顿了一下,转而碰了碰苏云冰凉的侧脸。
苏云悄无声息地抓住他的手,放到腿侧。他和郑仁对视了几秒,眼神清明得很,全无睡意。
片刻后,郑仁低下头,小声说:“你睡会儿吧。”
这个相视也足够铭记一生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苏云半睡半醒间看着他,几乎有种错觉,仿佛他们都已经垂垂老矣。
任务比他们想象的更重。
几十个小时不眠不休,苏云终于先撑不住了。坐在树下喘口气的空档,他就在淅淅沥沥的雨里睡着了,头歪向一侧,手指蜷缩着搭在斑驳的迷彩服上。
郑仁想喊他,没有开口。
雨仍然下着,郑仁朝他走了两步,站了片刻。远处隐约传来吼叫和哭声,苏云平稳地呼吸着。他睡得很沉,袒露出最安静的一面,脸上没有了一贯刻薄的笑容,熟悉又陌生。
郑仁默默地站了片刻,就急匆匆地跑向临时手术区。
当他完成又一台手术时,发现苏云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他的身后。
苏云仍然疲倦,但精神好了些:“老板,你猜我梦到什么了。”
“什么?”
“大棉被。”
郑仁有心想笑,精神与肉体却仿佛是分离的,几乎无法反应出一个微笑的表情。
苏云看了他一眼,似乎想说什么,最后却没说。
他想,郑仁也许不以为意,然而他这一生都会记得。在南川镇的雨里,他盖着郑仁的外套睡了一小时,睡得很沉,梦到了温暖的、沉甸甸的棉被。
梦到了郑仁,在一片繁花里对他微笑。
他看着穿梭在废墟里寻人的搜救犬,有一搭没一搭地跟郑仁聊天:“我也想养这么一条狗,以后上班路上就能不看路玩手机了。”
“等回去的。”跟他合租小户型三居室的室友郑仁如是说。
又一个伤者抬上来,郑仁快步走过去。苏云身子一晃,立马站直了,也跟过去。
这一路过来,抛开恐惧、绝望、震撼,抛开浸到灵魂深处的疲惫和无力感,苏云内心深处真觉得这一生从未如此畅快。
跟着最信任的人,赴汤蹈火,去做理应要做、愿做、不能不做的事情。大义之下兜着沉甸甸的儿女情长,踏过泼天大雨之下的泥泞崎岖,余震之间的沉默对视就可以许下一个地老天荒。
可惜时间不会停在这一刻。
苏云说这话时都没往心里去,没想到回来后他们真的养了狗。郑仁托了人,收养了一只在救灾中负伤的搜救犬,起名叫二黑。狗子对他们很亲近,吃饭时也要蹲在两人中间,一步都不走开,任别人怎么逗都不为所动。
有时加班到凌晨时分,脱了白服去吃顿夜宵再一起回家,打包的骨头喂给二黑。陪着郑仁下楼遛狗,衣服也不换,夜深人静,一身烟火气地走在他旁边,偶尔交谈。
“有点饿,想吃烧烤。”
“回去路过的时候给你要十个串。”
“十个,你喂兔子呢?”
“兔子不吃熟肉。”
两个人一本正经地扯着淡,慢慢地沿着街道走回家。
这样的日子几乎给了苏云一种安稳幸福的错觉。
等知道鲁道夫留在海城给郑仁当二助,苏云差点没当面跟他摔器械。
“行,明白了——”他把止血钳子拍在患者腿边的无菌布上,冷冰冰地笑了一下,“我连这助手的位置都坐不稳啊。”
最后一针缝合完毕,双胞胎和杨磊推着平车去ICU,常悦去跟患者家属沟通。手术室里只剩苏云和郑仁两个人,寂静得让人坐立难安。
郑仁本来就嘴笨,现在又理亏,更是语塞。
苏云的心思明晃晃摆在那儿,既然没说开,苏云愿意留在自己手下当个助手,他也没表示拒绝。这样的态度,一直以来都隐隐约约给人留着一点念想。
可郑仁转头就招了个二助,苏云不炸起来才怪。
“家里用不着我了,你说句话,我立马就走,”他咬着牙,漂亮的面孔显出一点狰狞,“你至于这么恶心我?”
“苏云——”
苏云把无菌手术服撕下来一甩,二话不说就出了手术室,看方向真是回急诊值班室收拾东西去了。郑仁匆匆忙忙地下台,三步并作两步追出去。
常悦注意到动静了,正好苏云迎面过来,她皱着眉问了一句:“你干什么?”
苏云跟没听见似的,径直走过去。郑仁赶上来,匆忙地给了她一个抱歉的眼神,然后拽着苏云的手腕,不由分说地把他拖进一旁的消防通道,隔绝了好奇的目光。
他说:“两分钟。你听我说。”
苏云用力把手腕抽回来,冷笑着说:“行啊,说说。也别难为新来的二助了,说说你和谢伊人的婚礼什么时候办吧?”
郑仁知道他一贯尖酸刻薄,却不知道他往自己身上捅刀子的时候也能这么精确冷漠,一刀切断主动脉,鲜红的血喷上天花板,他却平静得像事不关己。
“苏云,”他几乎听见血液轰然冲击鼓膜的声音,“这事没跟你商量,是我不对,你别生气。”
“……你以为我和伊人在谈恋爱?”郑仁犹豫半晌,问道。
他惊讶地看见苏云居然笑了一下。
“那是你的事。”苏云收起笑容,冷冷地看着他,“现在跟我说这些,你想做什么?”
“我不想让你走。”郑仁坦然地说。
“你什么意思?”苏云扯了扯嘴角,“郑总,我看起来是那么不要脸的人吗?”
全科室都知道他纡尊降贵去急诊当助手是为了谁,现在郑仁摆明的流水无情,还想让他当作无事发生?
郑仁想,他确实是个不善言语的人。苏云看起来比刚开始更生气了。
于是郑仁没再多言语,他揉了揉苏云的后颈,亲了上去。很轻的一个吻。他退开之后,苏云陷入了沉默。
“我是这个意思。”郑仁说。
不知道过了多久,苏云的声音响起来,哽咽而颤抖地骂了句脏话。
然后他就哽住了,抬起手用力地擦眼睛,擦了一遍又一遍,最后靠着墙慢慢坐下去。
郑仁在旁边坐下,安静地陪着他。
他们一前一后走进值班室的门,小护士吓了一跳。
“呀,苏医生……”
苏云这一整天情绪起起落落,已经精疲力尽了,这会儿实在笑不出来。他还没开口,郑仁替他回答了:“没事儿,这不今天凌晨好几台急诊手术,你们苏医生熬了一晚上,抓紧让他歇会儿。”
“哦哦……”小护士连连点头。
进了屋,两人之间一片沉默。半晌,郑仁试探着问:“不走了吧?”
苏云没什么力气,轻飘飘地横了他一眼,郑仁心率差点蹿上一百二。
“你很希望我走?”
郑仁心里有数了,松了口气,在床沿坐下。他悄悄牵住苏云的手,紧到掌心相贴,很笃定地说:“不走了,留下。”
他惊讶地听见苏云笑了,笑声沙哑,却透着久违的轻快。仅仅一个笑,就让那张脸孔焕发出惊人的光彩。
之前有小护士告诉他,苏云后援会一千多人,这事儿郑仁记忆犹新。
他想,好像也不是很夸张。
在一起似乎没有带来什么变化。急诊住院总和急诊住院医谈上两年恋爱,故事还没事故多。
郑仁向来是块木头,还是块朽木。苏云不一样,长着那么一张脸,调过的情比开过的刀还多,刚开始的时候几乎每一步都是苏云主动。
比如在更衣室里,苏云故意凑得离他很近,近到呼吸都交缠。郑仁有点晕乎乎的,也总算知道做点什么——苏云却忽然把脸一偏。
郑仁当时就蒙在那儿了,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整个人都冒着傻气。苏云奸计得逞,坏笑起来:“老板,你刚才是想亲我吗?”
“呃,对不起。”
郑仁像个犯了错的小孩,声气都低了三分,不敢看他的眼睛。
“……”
苏云一时语塞。
“不是,你道歉?”苏云匪夷所思,“你怎么想的?”
郑仁抬起头,没说话,用诚恳的眼神请教正确答案。苏云跟他视线一碰,当下就把眼皮子一撩,心想,这是个什么品种的傻逼?
苏云想着,莫名其妙地笑了起来。
郑仁进退两难地被抵在柜子上,看见他的笑,忽然从漫无边际的茫然中抓住了一点什么,安下心来。他按住对方的脑袋揉了两下,口不择言地说:“你这小孩儿。”
苏云:“……”
苏云跟他掰扯起来:“老板,算起来你还比我小啊!也没听你叫过一句云哥儿?”
“你没听患者家属说,我是七十多保养得像二十多。”郑仁一脸认真地跟他瞎扯淡。
三台手术接连开,饶是郑仁也累得不行。去麻醉科蹭了个澡,回到值班室已经快要天亮,他忽然丢了睡意,给苏云打了个电话。
“老板,干嘛?”苏云懒洋洋的声音传过来,“想我了?”
要搁白天,手术室里,郑仁一句“别扯淡”就喷回去了。这会他很坦然地回答:“有点儿。”
电话那端苏云沉默了一下,问:“你在值班室?”
“嗯。”
“一个人?”
“嗯。”郑仁过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你想干嘛?”
“来陪你咯。”苏云漫不经心地说,隐约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传过来,“等下啊,换身衣服……”
简短的对话止于此。没一会儿,他听见苏云打了个哈欠。
从前不是没有和苏云一起窝过值班室,但现在毕竟关系不同了。
“老板。”苏云叫他。
平常什么样不说,外人面前,苏云真是给他撑足了面子,一口一个老板,台上助手范儿摆得板板正正,给足了脸。
只是下了手术台,回到小小的值班室,空间拘束,气氛局促,这个称呼也变得微妙起来。
“什么事?”
苏云腿上搭着条毯子,没骨头似的歪在床上,指了指桌上的书:“拿一下。”
郑老板脾气向来好,也没跟颐指气使的助手计较,转头把书递了过去,就要去桌前坐下。苏云接了书,却没打算放他走,一把抓住他手腕。
“下班了老板,你闲一闲。”
他慢悠悠地说着,大拇指在郑仁手腕上滑过去。郑仁头皮一阵发麻,下意识地把手往回抽,没抽动,一抬头果然就看见苏云特别鄙视的眼神。
“一看就没谈过恋爱。”
“不然呢。”郑仁没好气。
“惨哪。”
郑仁被他一把拉到窄小的折叠床上,脑子卡了一下,心率瞬间飙上去了,堪比听到护士长砸门咆哮“急诊手术”。
在那些轻飘飘的吻以后,他们第一次谈到这个问题。
“不乐意?”苏云忽然笑了一下。
“不是……”郑仁下意识地就回答了,然后也不知道该接着说些什么,尴尬地沉默了。
自打半小时前下了台摘了无菌帽,也没见苏云打理头发,就随意扒拉了两下,居然一点没影响到颜值,照样那么好看。他凑得极近,呼吸打在郑仁额头上。
他把手指放在郑仁颈动脉的位置,压了压,就开始放嘲讽:“老板,心理承受能力不太行啊,你这血压快能冲破头顶了,分分钟呲到天花板上。”
……别说,郑仁感觉自己离心律不齐不远了。
郑仁想过很多,关于他们两个,关于那个晚上,关于做到最后的那一刻,苏云的感受是什么样的——他会不会在得偿所愿的满足感淡化以后,升起一丝厌倦和后悔?
苏云小声呼痛。那双眼睛亮晶晶的,瞳孔湿润,叫郑仁不敢多看。
他于苏云,他总还是知道的。苏云一向恃才傲物,到了他这儿却屡屡碰壁,仰之弥高,就钻了牛角尖。
大天才一生走平路,忽然得见高山,便离不开了。
可这远远不够。
世界对苏云来说就像一个巨大的玩具,而他的热情难以维持长久。一旦彻底弄清了一件事,他就再也不会被激起追逐的心思。
郑仁分得清,却走不脱。在职责、取舍、无休止的分歧与争执以外,他承认还有爱。
狭小的值班室里躲躲闪闪的吻,苏云的冷笑,坏笑,大笑,周年纪念日时两张理由荒唐的请假条;手术室里,郑仁将额头抵在他肩上,汗水渗进布料,而他逐渐感受到属于苏云的,温暖的、平稳而有力的脉搏。
所有一切,让那团火焰日复一日地在熄灭的边缘忽闪着、忽闪着,又死灰复燃。
一如郑仁被问及大小事务时总是随口说:“苏云能做主。”
一如苏云永远单刀直入地对他说:“我跟你去。”
一开始郑仁倒有心把主动权让给苏云,他不计较这些。然而苏云本人一票否决了。
苏云理直气壮地说:“我这颜值,你不觉得暴殄天物吗?”
当晚苏云差点没把床单扯破,他一边发抖一边问候郑仁十八代祖宗,床品倒是出乎意料的好,没有把郑仁的背当猫抓板的企图。
第二天手术台上,苏云压迫止血的时候开始哼哼唧唧:“老板……”
“嗯?”
“腰疼。”
苏云一点不害臊,大大方方地朝他抛了个媚眼。
“……”
郑仁无言以对,默默地走过去接手几百年没做过的压迫止血工作。
得亏麻醉师和器械护士都出去避线了,不然扎堆看着苏云这厮散德行。
隔天苏云轮休,一觉睡到中午才醒,还赖床不想起,穷极无聊,计上心头。于是临近中午十二点,郑仁收到苏云的微信,点开一看,是苏云歪在床头一张自拍。
这货没穿衣服,薄被也刚刚盖到胸口,一只手垫在脑后,冲着镜头笑得好得意,唇红齿白,眼波潋滟。
说直白点,眉目含春。
后面紧跟着一个坏笑的表情:“好看吗,老板?”
郑仁差点没拿稳手机,心想这得是多自恋一人哪!
一边想一边没忍住又看了两眼。是一贯的懒洋洋的苏云的样子,头发乱糟糟的,估计就是随手抓了两下,薄被下上身的轮廓若隐若现,锁骨漂亮,喉结清晰,荷尔蒙能从屏幕里溢出来。
郑仁又看了一眼,再看了一眼,觉得忍无可忍。
他回道:“挺好看的,我给你设置成来电显示怎么样?”
“……”苏云也还是要脸的,“老板,我错了。”
相爱的第三年。
其实习惯了,也没有什么好抱怨。苏云扪心自问,郑仁不太能抽时间陪他的时候,他往往也没什么空搭理郑仁。
他一边抓紧时间解决午饭,一边还顾着瞄两眼食堂的电视。放的是最近很火的相亲节目,屏幕里男主持人挤眉弄眼地问:TA对你说过最多的话是……
苏云脑子里立马跳出郑仁的声音——“苏云,刷手,上台!”
苏云当即噗嗤笑出声,差点没叼住筷子。晚上值班时看见舒家姐妹在微信群里叽叽喳喳地抱怨谈恋爱好似西天取经有九九八十一难,他转着笔,乐不可支地想,郑仁,小爷闭着眼给你开了一路绿灯,你得感恩戴德啊!
早上七点半,出门时间,苏云像个拦路土匪,没骨头似的倚着玄关,也不在乎蹭的一身墙灰,自顾自对着郑仁耍赖。
“老板,亲一下。”他懒洋洋地说,“不亲不让走。”
郑仁都没意识到自己叹气了。他凑过去亲了苏云的额头,附带一个拥抱。
“要不要这么纯情。”苏云从他怀里挣出来,让开路,嘴里还念叨着。
“我出门了。”郑仁没好气地扯了一下他额前的头发,苏云翻了个白眼。
“你就不能对我温柔一点么?”
“浪费。”郑仁笑。
苏云把他轰出门,关门前又提醒了一句:“跟那帮人约了晚上一起吃火锅,你别忘了。”
他把门合上,隐约听见郑仁答:“哦,好。”
其实他比较担心苏云。
果不其然,晚上聚餐的时候,常悦拿话一顶,苏云连鸳鸯锅都没能拉下脸要。他吃不了辣,干脆把东西一气下进锅里,再一顿胡塞,食不知味,就盼着早点吃完散伙。
苏云难得吃瘪,一伙人都笑得不行,郑仁乐呵呵地看了会儿热闹,招手给他要了一个碗,倒上凉白开,让他过一遍水再吃。
“随便吃点,吃不了就算了,”他给嘴唇通红的苏云递了张纸巾,安慰道,“等会儿咱们再去吃点别的。”
隔年冬天,在他们自己的小公寓里,郑仁摸索着捣鼓了一顿火锅——白锅,照顾苏云的胃。苏云眼瞅着,忽然一咬牙,叫他放辣。
“小爷就不信了!”
半小时后他就瘫在沙发上喝冰啤酒了,一脸死去活来生无可恋的表情。郑仁收拾碗筷,笑得不行。
苏云瞟了他一眼,哼哼唧唧地指了指嘴唇。郑仁从善如流地回头翻冰箱,给他码了两罐啤酒在手边,不料苏云啧了一声:“脑子有问题,我让你亲一下。”
郑仁想,行吧。
苏云确实是这么个性子。
和郑仁闹矛盾的时候,苏云偶尔会跑去酒吧。
平心而论,苏云其实是很素的一个人,他不打耳洞、不胶头发、不化妆,项链、手链、戒指一概没有,只是他这张脸确实生得让人很容易忽略这些,先入为主地给他挂上一个风流倜傥的标签。
苏云坐下的时候,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盯着他。
各怀心思的男男女女注视他喝了一杯又一杯,却始终没等到他露出醉态。等到他再一次把杯子推回去,调酒的小哥目光扫了一圈,把玻璃杯推给他,小声说:“先生你注意点吧,自己当心。”
苏云往吧台上一撑,神色如常地笑了:“谢谢啊。”
他一笑,青年凭空噎了一下,话头也忘了个干净,火急火燎似的转身去忙了,耳朵尖都沾着红。
按方林的说法,苏云喝酒,没有“醉”这个中间状态。要么清醒如常,要么酒精中毒。
其实要是苏云愿意,他也是会醉的。
他放下手机,抬眼正看到郑仁挂断电话,笑了:“老板,你来了啊。”
醉鬼神态天真,仿佛不知疾苦。他凑得极近,嘴唇差一点就和郑仁的挨上。
“走吧。你明天不上班了?”
毫厘之差,郑仁平静地错开脸,把他从椅子上扶下来。
“去哪?”苏云仍然是那副万事不上心的神情,把手交在他掌心。
“……”
郑仁沉默了一下,苏云几乎要以为那个表情是忍耐,直到听见他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回家啊。”
他替苏云理了一下头发,拽着他的手往外走。电话铃声就在这时响起来。郑仁接起来,简单说了几句,很快又挂断电话。
“医院打来的?”
“嗯。”
苏云靠在他肩上,俨然恢复了寻常的样子,懒洋洋地说:“走吧,我陪你一起去。”
他挥手叫了辆的士。二十分钟后,他们一前一后踏进医院。
“谁主刀?”有人问。
“我。”郑仁平静地说,“苏云喝酒了,不能让他上台。”
苏云就在他身后,倚在门边看着他,身上浮着淡淡的酒气,眼波清凌凌的。他望着白大褂里那段挺拔如松的脊梁,心想,郑仁要多少年才知道说爱?
这个人啊。
领养郑妘那一年,郑仁二十九,苏云三十。
“无配偶的男性收养女性,收养人与被收养人的年龄应当相差四十周岁以上。”工作人员用怀疑的眼光打量他俩,坚持复述这一条。听到他强调“无配偶”的时候,苏云二话没说,撸起袖子就要过去跟他理论。
郑仁把他拉到身后,无奈地笑笑,扣在他腕上的手指责备式地收紧了一下:“我是他爱人。”
苏云消停了。半晌挣开他的手,站到他身边,趾高气扬地拿出结婚证。
“散德行。”郑仁小声骂他,然后牵他的手。
“养子女可以随养父或者养母的姓,经当事人协商一致,也可以保留原姓。”
“我孤家寡人,无所谓了。这丫头跟你姓苏吧。”郑仁看着婴儿床里堆成山的软褥子和睡得香甜的小丫头,笑意也显得很温柔,“占着你,再占了孙女,你妈不得把我生吃了。”
“我同意了吗?啊?”苏云被那句“占着你”弄得有点臊,耳廓泛着红,念念叨叨地说,“按你那个弱智起名法,叫郑云还行,苏仁能听吗?能跟花生瓜子摆一盘了。”
苏云带孩子是手忙脚乱的,还会不停跟郑仁吐槽以掩饰自己的慌乱,“我靠小孩儿怎么这么麻烦”、“你小时候也这样儿吗”,整个一台人型自走哔哔机。郑仁这个性格更细心体贴,姑娘倒是更亲近他一点——毕竟小孩子还没有美丑概念,英俊的苏云先生暂时没有地位。
再大一点儿,姑娘被郑仁抱着,抓着他的手指,跟他学说话。
“妘妘。”郑仁语气温柔极了,想方设法逗她说话,“苏云——”
姑娘大眼睛睁得圆圆的,看着他,瞳孔又黑又圆,看起来好乖。
“咦——呜咦——”
苏云从门口进来听到,受到会心一击。
“我不用撩妹子,从来都是妹子撩我”——苏云年少轻狂时放的话,再次以某种微妙的方式应验了。
他装作很受伤地靠在郑仁背上,在他耳边酸溜溜地说:“你平常叫我的时候都没这么温柔。”
“是吗?”郑仁想了一下,笑起来,凑到他耳边,“云云乖。”
一颗脑袋重重地砸在他肩上。几秒钟后,苏云闷声说:“进房间。”
等姑娘再大一点,还是更亲苏云。苏云会带着姑娘捣乱做坏事,可是郑仁爸爸就一本正经得有点儿凶。
小学二年级习作——《我的爸爸》by郑妘
我的爸爸有一双大大的眼睛,高鼻梁,樱桃小嘴,瓜子脸。我的爸爸每天都对我很好,我最喜欢的人就是爸爸,但是爸爸最喜欢的不是我,我很伤心。
郑妘的老师姓周,是个年轻姑娘,认识郑仁,因为每次都是他来接小丫头放学。周老师批作文批到这篇,笑出声,拍照发给他:郑妘爸爸,孩子真的很喜欢您啊[捂嘴笑][捂嘴笑]
郑仁:[握手][握手]
没几天开家长会,第一个环节是展示小朋友们写的作文。苏云迟到了两分钟,从后门进来的。他猫着腰走到闺女旁边坐下,郑妘小朋友嘴撅得能挂三个油壶:“苏云,你去哪儿啦。”
“叫爸爸。”
“哦。”
苏云抬头,看见大屏幕上投影的《我的爸爸》,嘴角抽了一下。
“……算了,今天还是别叫了。”
郑妘气呼呼地在桌子底下掐他。
家长会结束以后,老师和苏云谈话。老师摸着姑娘的头夸她:“妘妘平常表现很好,妘妘……”
一抬头,发现对面俊美的男人已经笑弯了眼,老师不知所措地停下了话头。
“不好意思,”苏云笑,眼里像有一片闪闪发亮的星河:“周老师您好,我是郑妘爸爸……我叫苏云。”
“……”周老师从教以来还没有见过这么不正经的家长。
但她想起郑妘那句逗笑了整个教师办公室的“我爸比我好看多了”的发言,觉得所言不虚。
郑妘进门,吧嗒吧嗒地冲到郑仁怀里,举报:“爸爸!苏云今天调戏周老师!”
又回头对苏云冷漠地说:“你完蛋了。”
郑仁:“……”
苏云:“……”真是亲闺女。
郑仁捏着眉心:“你都多大的人了……”
苏云大摇大摆地走过来,把郑妘从郑仁怀里一把搂过来,笑眯眯地说:“云云没有。”
郑妘奋力挣扎:“你说什么,我才是妘妘!”
苏云一手锁住她,一手挠她痒痒:“我先的!”
郑仁:“……………”
事实证明,让苏云教姑娘,必然会教出一颗尖酸刻薄的小辣椒。
郑仁头疼得不行:“她今天把班上男同学骂哭了。我都跟你说了,妘妘还小……”
苏云摆弄着手机,不嫌事大地应声:“哎。”
郑仁忍无可忍地把他摁床上了。
“我看你不小了,该学学做人的道理了。”
苏云把手机撇在一边,肆无忌惮地朝他笑。
然而所谓孽力回馈,苏云很快体验到了。
隔天一大一小在书房裹乱,被郑仁一起轰出去,在客厅看电视嗑瓜子嘀嘀咕咕。郑妘严肃地说:“苏云,你色衰爱弛了。”
她十岁以前可没见苏云被赶出来过。
苏云一口可乐呛在喉咙里,缓过气差点没掐死她。
他没教过这!
周六的下午,父女俩一起窝在沙发里。姑娘把假期作业翻了一页,和苏云碰了一下冰凉的可乐罐,咕嘟喝了一大口,人小鬼大地叹气:“苏云,你怎么会跟我爸在一起啊。”
苏云没搭腔,削了她一眼:“你叫我什么?”
“哎呀,你拉倒吧。”郑妘哼哼唧唧地抢过电视遥控器,拿脚踢了踢他,“我说,下次你们俩一起来开家长会吧。”
“嗯?”苏云歪了一下脑袋,“可以是可以,不过你不怕啊?”
他惬意地斜躺下去,胳膊肘正好戳在郑妘的腰上,怕痒的小姑娘差点弹出去。
“你干嘛!”郑妘怒视他。
“诶,对了。就是这个表情。”苏云满意地捏了捏她的小脸,“谁敢说三道四,喷死他。”
郑妘看着自己的另一位父亲,发觉岁月的流逝几乎没有在他的脸上留下痕迹。
也许这不好,让她总是容易忘记……忘记他们都不再年轻了。
这年郑妘十五岁,苏云四十三岁。
前两年,她下楼买冰淇淋的时候偷偷地看见过,黄昏将至的时候,四周没有路人,苏云忽然拉了郑仁一把,他们在小区草坪边上接了一个吻。
并不缠绵,可是那么自然,好像生来就是彼此的半身。小小的喷泉溅起水花,细细碎碎地映着落日金红色的光芒。他们站在喷泉的水幕后,像站在十年后、二十年后、一切结束之后。
郑妘往树后缩了缩,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们。
那一刻无关亲情和家庭,也无关风月。十三岁的女孩站在树后,看见了人世千万种爱之中的一种。
FIN
太久了真的拖太久了 再不发就没勇气发了 落泪
【烬冰/凛裳】黑莲花她没有心34 试问人心深几许?
本章摘要:我和他,你选谁?
故事梗概:
他们想得到叶冰裳的一颗真心。而真心,恰恰是叶冰裳没有的东西。
不管谁当皇帝,叶冰裳她都要当皇后!
※大三角,修罗场。巧取豪夺,逢场作戏。全是狗血。
※角色粉,没看原著,看脸发电,OOC警告。
※不喜勿入,各生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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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试问人心深几许?
时隔近一年,萧凛再次见到了叶冰裳。
萧凛知道自己很想很想叶冰裳,可直到见到她,他才知道,自己究竟有多想她。
他像终于从深海中浮出,再一次呼吸到人间的空气,心脏重新跳动的巨大...
本章摘要:我和他,你选谁?
故事梗概:
他们想得到叶冰裳的一颗真心。而真心,恰恰是叶冰裳没有的东西。
不管谁当皇帝,叶冰裳她都要当皇后!
※大三角,修罗场。巧取豪夺,逢场作戏。全是狗血。
※角色粉,没看原著,看脸发电,OOC警告。
※不喜勿入,各生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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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试问人心深几许?
时隔近一年,萧凛再次见到了叶冰裳。
萧凛知道自己很想很想叶冰裳,可直到见到她,他才知道,自己究竟有多想她。
他像终于从深海中浮出,再一次呼吸到人间的空气,心脏重新跳动的巨大冲击,让他胸腔发疼。
血液在血管里奔涌,在耳廓里喧嚣,用近乎让他晕眩的耳鸣提醒他,过去的一年,他没有真正在活着。
萧凛目不转睛凝视着叶冰裳,把她每一丝一毫的细小变化都收进眼底。
万物皆消隐了,世间只有叶冰裳,站在他的面前。
还是叶冰裳眼里渐深的笑意,让萧凛醒悟过来,他脸上还画着西狄女子的妆容。
久别重逢,他竟顶着这么一副模样!
萧凛腾地绕过叶冰裳,大跨步走到茶案边,倒出茶水三两把抹掉脸上妆容,撕开身上青袍,露出底下黑色劲装。
“呀。”叶冰裳在身后轻嗟,语带遗憾:“我还想再看看。”
萧凛回头瞪她,正对上她闪亮的眼神。
萧凛不由将欲脱口的“想都别想”吞回去,换成:“……以后再说。”
“以后。”
烛光黯淡下去,现实的坚固壁垒,重又回到他们之间。
叶冰裳低头沉思:“你出现在这里……夏国和西狄结盟了,就快与北周开战了,是吗?”
“是。”萧凛不意外她短短时间就想清楚了这事情。
叶冰裳抬起头:“我不会跟你走。”
这句话跳过萧凛未出口的问题,直接给了答案。
萧凛乔装打扮,作计找出她的所在,冒险潜入帐中,所为何来?总不会只是来看她一眼。
她不仅聪慧,还如此懂他。
萧凛爱极她的慧心,可又恨极与这份慧心伴生的冷静无情。
他简直是自灵魂深处发出呐喊:“为什么?!”
他在问她为什么不愿意跟他走,又不止在问这一件事。
他有太多太多事情,想问她一句:为什么?
叶冰裳拢起手,并袖而立:“萧凛,你成为世间最有权势的男人了吗?”
萧凛回身正色对她:“我会是。”
叶冰裳说:“现在还不是。”
“那又怎样。”萧凛一步步走近,“过去一年我学会了一件事,如果我真的想要什么,就不要等。”
“我该立即动手夺过来。”
他走到叶冰裳面前,俯首看她:“比如现在,我想吻你。”
他低头,吻上叶冰裳的唇。
叶冰裳的脚往后挪了一挪,她也许是想退开,但终究没有退开。
她留在原地,温顺地接受了萧凛的吻。
萧凛察觉到这一点,他的气息越发热切,双手抚上叶冰裳的脸,更深地吻下去。
当他们分开时,叶冰裳的嘴唇润泽,脸颊酡红,眼睛因蒙着水光而分外莹润。
萧凛捧着叶冰裳的脸,抵着她额头,低声笑出来。
他的眼睛亮晶晶:“阿裳,我就知道,你心里有我,是不是?”
叶冰裳挣开他的手,扭转脸:“你纠缠此事,并无意义。”
“怎会没有意义。”萧凛把她的脸掰回来:“分开后,我日夜在想,你待我究竟哪些是假的,哪些是真的。”
“后来我想明白,也许你骗了我许多事情,但如果没有分毫真心,你骗不了我那么多年。”
“就像现在,你若真的心中没有我,说一句不是,或骗我一句是,有什么难的。”
萧凛轻笑:“是什么让你不愿答我,或不愿骗我?”
叶冰裳的脸被他捧在手中,逃避不得,她垂下眼:“或许这只是我的手段。你得不到答案,就会对我更加寤寐思服,耿耿难忘。”
萧凛拇指温柔抚过她的眉眼:“是与不是,我自有答案。”
叶冰裳抬眼看他:“你既有答案,何必问我。”
“自然是因为,”萧凛带笑看着叶冰裳:“从你口中说出,会更让人欢喜。”
萧凛轻啄她额头:“阿裳,再说一次,说你心悦我。”
他深深注视叶冰裳的眼睛:“从前你骗我的时候能说,如今反而说不出了吗?”
叶冰裳望着他,不答。
她的眼里有万重云雾涌动,像有万语千言,却又在垂眸之间,尽敛无声。
萧凛摩挲着她的脸颊,有些迟疑。他说:“阿裳,你……瘦了。”
就像叶冰裳熟悉他的眉梢眼角,他同样熟悉叶冰裳每一寸细微的线条。自相逢的第一眼,他就发觉,叶冰裳瘦了,正如十六的月亮相较于十五,微不可察地瘦减了一分。
现下把她的脸捧在手心里,差异就更加明显。
虽然他没什么经验,可也知道,女子这时候,该比平日丰润才是。
萧凛几番欲言又止,末了苦笑起来:“我想问你过得好不好,却实在无法出口。”
他艰难说:“你在另一个男人身边,过得好或不好,对我都是煎熬。无论听到什么答案,都是在往我心上扎刀。”
叶冰裳睫毛颤动,抬腕欲拉开萧凛的手。
萧凛瞥见她袖下闪过一抹玉色,似是个玉镯,又有些异样。
“那是什么?”
叶冰裳一惊,立即垂下手,玉色掩进袖中。
萧凛伸手捉她:“让我看看。”
叶冰裳欲避,却被萧凛擒进怀中,制得严严实实。
萧凛一手按紧叶冰裳,另一手捉起她手腕,见她腕间扣着个古怪的玉环,上面有细细的弯扭纹路,似是机巧暗缝。
叶冰裳颤声道:“别看,萧凛,别看。”
萧凛不可能不看,尤其当他发觉手环内侧隐隐刻着一个“烬”字后。
萧凛额头青筋跳动,伸手沿暗缝摸索,忽地,手环上弹出一个环扣,又弹出一个半扣,明显有另外半边可以衔接。
萧凛飞快拉起叶冰裳另一只袖摆及裙下,果然,她双手双脚上,皆扣着玉环。
凭着这四枚玉环,旁人可以轻易将叶冰裳扣锁上,她自己却无法解开。
这旁人是谁?
自然只能是澹台烬。
这四枚玉环相互扣结,能够将叶冰裳摆弄成什么模样,迅速在萧凛脑中浮现。
轰地一声,全身的血液都在萧凛脑中炸开,他一时甚至说不出话来。
他已经都看见了,叶冰裳反而平静下来。她低声说:“痛。”
萧凛才发觉,自己正死死握住叶冰裳的臂腕,她欺霜赛雪的腕间,被掐出一圈红痕。
萧凛松开五指,叶冰裳收回手,袖子垂下,掩住玉环,也掩住红痕。
萧凛猛然抽出剑,拉起叶冰裳的手,欲往玉环斫下,剑出,又顿住。
他说:“这是刚玉。”
叶冰裳推开他的剑:“是。除非把手脚都砍断,否则我此生不能摆脱它。”
萧凛咬紧后牙,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声音:“他这样待你!”
叶冰裳心平气和,说:“我作的选择,我愿付代价。”
萧凛怒道:“都这样,你还不愿随我回去!”
叶冰裳看着他,说:“萧凛,你对我做过同样的事。”
萧凛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她是指自己为阻止她和亲,曾把她锁起来一事。
萧凛说:“这不一样!”
叶冰裳垂眼:“对我来说,都一样。”
萧凛喃喃道:“我不明白。”
他看着叶冰裳,“即使都一样,你又为何非得留他身边。到底有什么,是他可以,而我不行?”
说到这里,他忽然想起一事,眼睛往叶冰裳腹间一撩,又被火灼似逃开。
叶冰裳:“萧凛,你应当也听说我在上京的传闻。我插手前朝,搅弄人事,我独占后宫,扰乱宫闱。”
她一笑:“不瞒你说,确是我蓄意操弄澹台烬所为。我权欲薰心,不择手段,”她翻出腕上手环,“基至愿意屈身求荣。”
叶冰裳再度掩住玉环,“萧凛,你不是最厌憎这样的人吗?”
萧凛握紧手中剑:“我是厌憎这样的人。”
“我厌憎他们玩弄人心,为了攀附权势,不惜利用他人的感情。”
叶冰裳没有说话,她静静站着。
萧凛横剑眼前,剑身如镜,倒映出他的眉目,依稀锋锐,却又已有几分陌生。
萧凛慢慢还剑入鞘,将剑中那个少年收起来。
他直视叶冰裳:“可是,如果能换你回来,我情愿被欺骗,被摆弄。”
“只要我愿意,这就不是利用。”
他握住叶冰裳双肩,说:“你想当皇后,回到夏国,你就是大夏的皇后。”
“如果你想要权力,”萧凛犹豫了一瞬,终是说:“我愿与你共治天下。”
叶冰裳微笑。
她双肩拢缩,滑出了萧凛温柔的掌控:“我不会随你回去。”
萧凛真是恨不得砸开她的脑子看一眼:“为什么?!”
叶冰裳按一手在他心口:“你此时情浓,愿为我折损本心。可天长日久,情爱易逝,你厌憎之事,便会越发难容。”
萧凛温暖的掌心,落在她手上:“我既心甘情愿,就非折损本心。天长日久,可我心匪石,我心匪席,不可转,不可移。”
叶冰裳叹息:“我非不信你,我只是不信世间人心。”
萧凛坚定道:“你不试一试,如何会知道?试得十年是十年,若得百年,”也许是想到那时情景,他灿然笑起来,“阿裳,我们就是一对白头翁媪了。”
叶冰裳默然片刻。
末了,她从萧凛温暖的掌下,抽出了手,拢回袖中。
叶冰裳说:“我们不谈人心,来说利害。我就不跟你讨论夏周此战的胜败,只问一事,萧凛,若此时回去,大夏臣民会怎么看我?”
“萧冽当时放出消息,说夏周战事,因澹台烬夺我而起;陵口遭屠,因你不肯放我而亡。我在大夏,本已招集无数怨恨。”
”如今两国战起,我在此时随你回去,那就落实了因我而启战端的罪名。我会被所有人视为不折不扣的红颜祸水。”
“这样的我,真可服众成为皇后吗?”
萧凛:“事无不可为,我们以你名义,久施善行,总会收服人心。”
叶冰裳叹道:“我只怕他们更觉得我掩袖工谗,狐媚惑主。”
叶冰裳又道:“你说愿与我共治天下,那我问你,若有朝一日,你觉得我所为,于你道德有违,于大夏有害,你会如何?”
萧凛:“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我会防微杜渐,不使我们走到那一天。”
叶冰裳微笑:“许多人都不想走到那一天,但他们还是走到了。”
“你是君王,我是后妃,若有那一日,你会设法收回我手中权力,是否?”
萧凛张口欲辩,叶冰裳按住他唇:“嘘,你该那么做。若不那么做,你就不是一个合格的君王。”
叶冰裳收回手:“他人施予的,也能被他人轻易收回。我早已明了此事。”
“昔年嫁入宣王府,我曾以为自己可以心满意足,后来我发现,我实在是个太贪心的人。”
“当你的死讯传来时,我就彻底明白了。”
她敛眸:“我所求的,只能靠自己得到。”
萧凛握住她手:“你又怎么断定,留在这里,就能如愿以偿?”
叶冰裳莞尔:“眼前看来,还是很有可能的。”
萧凛眼光不由往她腰间一落,以为明白了她的意思。
这更加刺痛他的心。
萧凛沉声道:“你确实要选澹台烬?”
叶冰裳颌首:“我选澹台烬。”
萧凛一手按剑:“好,那我杀了澹台烬。他死了,你就会随我回去了。”
叶冰裳摇头:“他死了,我也不会随你回去。”
萧凛逼近她:“我不答应!你必须随我回去。我可以任你选所有事,惟有此事不可!”
叶冰裳浅浅笑起来,满是倦意:“总是这样。”
她轻声说:“你们都这样。”
叶冰裳仰望萧凛:“一事不可选,万事不可选。”
“此时你不同意,便不由我选择。将来若有其它争端,你又真会任我选吗?”
萧凛伸手抚摸她的脸:“阿裳,你以为我有得选吗?”
直到此时,铺天盖地的晦暗痛苦,才从他抑不住的颤音中泻出:“你知不知道,澹台烬,给我看了什么?”
叶冰裳眉睫颤抖一下。
“我知道。”她说。
“你知道。”萧凛笑得肩膀都抖动起来,“那你知不知道,我当时是什么感受?”
叶冰裳侧转了脸。
萧凛轻抚她吹弹可破的肌肤,他竭力使指间温柔依旧,哪怕此刻他掌背上青筋暴起,狰狞可怖。
“看到那封国书的时候,我才发觉,原来我一直在骗自己。”
“我骗自己,我们不过是像往常一样的短暂分离,我去出征,你在某个地方等着我,再过一段时间,我就能把你接回来。”
“可那封国书清清楚楚告诉我,不一样,你没有在等我,你被另一个男人夺走了。”
“他对你做这样的事情,”萧凛的声音,因嗓间充血,变得极为喑哑难听:“他把痕迹摆到了我面前,告诉我,他对你做了这样的事。”
“他在逼我发狂,阿裳,他在逼我发狂。”
“不管是你愿意,还是他强迫你,都让我比死更痛苦。”
“不管是在朝会上,还是独自一人,想到你在另一个男人怀里,想到他日日夜夜在和你做这样的事情,我没法忍受,我一刻也没法忍受。”
萧凛捧住叶冰裳的脸,迫她转回脸来:“阿裳,你看我一眼。你要我受这样的锥心之痛?你要我日日夜夜忍受这样的锥心之痛?”
叶冰裳在他掌间挣脱不得,索性阖上眼。
萧凛笑:“你不愿看我。你是觉得这样的我面目丑陋吗?”
他自语:“我也觉得。”
萧凛继续说:“你想不想知道,后来我都做了些什么?”
“收到那封国书之后,我知道,我犯了个巨大的错误,我根本承受不了失去你的痛苦。”
“蜀地曾有一人患了怪疾,每一次呼吸,都如刀割火灼。旁人看他若无其事,他却时时身在地狱之中。”
“阿裳,我在地狱之中。”
“我发狂似地想要澹台烬死,想要你回来。”
“为此,我做了许多从前根本想不到的事情。”
“我杀了许多明知无辜的朝臣,只为了更快坐稳位子。”
“我诱动陵口城的幸存者潜入上京刺杀澹台烬,哪怕明知他们有去无回。”
“我煽动西狄发起叛乱,哪怕明知草原上将血流遍野,伏尸千里。”
他轻柔地对叶冰裳说:“你看,我怎么会厌憎你,我自己已经更加面目可憎。”
“我已经付出这一切,你觉得,我会放你走吗?”
叶冰裳睁开眼,说:“萧凛,我们没什么好说的了。”
“好,那你叫人。”
萧凛挥手一指帐外:“现在营中戒备森严,比虎跳峡中更甚。若惊动包围,我未必能逃出去。”
“你要选澹台烬,何不现在叫人进来杀了我,免得我再纠缠于你。”
叶冰裳眼神转向帐外,又转回来:“别任性。你现在身系两国战事。”
萧凛笑:“你不愿我死。”
他抓紧叶冰裳手腕:“我现在告诉你,我和澹台烬之间,只能活一人,你选谁?”
叶冰裳:……
她低眉:“你问得,似乎真能由我决定。”
萧凛:“呵,确实多余。无论你如何选择,我都会带你回去。”
大地传来隐隐震颤,似乎从远处有万马奔腾而来,夹杂着四面八方的呼号呐喊。
萧凛唇边泛起冰凉微笑,他说:“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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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始了开始了,当面PK终于要开始了,星星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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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些逗乐了自己的片段:
(1)
萧凛:到底有什么,是他可以,而我不行?
看一眼叶冰裳的肚子。
啊,扎心。
(2)
萧凛问:“你又怎么断定,留在这里,就能如愿以偿?”
叶冰裳:“眼前看来,还是很有可能的。”
萧凛(看一眼叶冰裳的肚子):……
啊,扎心。
(3)
萧凛:你到底想要什么?
叶冰裳:丧偶。
萧凛:……
(4)
萧凛:我和澹台烬之间,只能活一人,你选谁?
叶冰裳:……
(选你俩都滚得远远地,可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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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小调查:“到底有什么,是他可以,而我不行?”
当萧凛问这句话的时候,他想到了什么?
【我不行】是个男人,就不想面对这事
【她骗我】她究竟是何时,又是否真的,服下了绝育药
【我不好】那么多年,竟然没发现老婆身体有问题,还是情敌发现的
Showtime台的《Billions》,评分不错,也有双男主,为毛没有这本剧的任何同人?连AO3里都没有?明明Chuck/Axe 相爱相杀什么的很有料啊。可是无论SY还是AO3里都没看到有fanfic呢.
对了,还有Epix台的《Berlin station》,外粉有写过Daniel/Esther,Hector/Faisal或者Daniel/Hector,可是国内的粮数量也是少的可怜.
Showtime台的《Billions》,评分不错,也有双男主,为毛没有这本剧的任何同人?连AO3里都没有?明明Chuck/Axe 相爱相杀什么的很有料啊。可是无论SY还是AO3里都没看到有fanfic呢.
对了,还有Epix台的《Berlin station》,外粉有写过Daniel/Esther,Hector/Faisal或者Daniel/Hector,可是国内的粮数量也是少的可怜.
为什么杨过会说“那时候你才真的叫我大哥哥罢”?
原著里,杨过和郭襄初次见面的时候,两人有一段奇怪的对话。
杨过对郭芙砍断自己手臂的怨气,经过这许多年后已渐淡忘,但小龙女身中剧毒以致迫得分隔十六年,此事却不能不使他恨极郭芙,淡淡的道:“【到得明年,或者我会去拜见郭大侠夫妇,但须得等我见到我妻子之后,那时我夫妻俩同去。】”他一说到小龙女,忍不住心头大是兴奋。
郭襄也觉得他手掌心突然潮热,问道:“你夫人一定极美,武功又好。”杨过叹道:“世上再没一人能有她这么美了。嗯,说到武功,此时一定也已胜过我许多。”郭襄大起敬慕之心,道:“大哥哥,你定要带我见见你的夫人,你答允我,肯不肯?”杨过笑道:“【为什么不肯?内人一定也会喜欢你的,那时候你才真的叫我...
原著里,杨过和郭襄初次见面的时候,两人有一段奇怪的对话。
杨过对郭芙砍断自己手臂的怨气,经过这许多年后已渐淡忘,但小龙女身中剧毒以致迫得分隔十六年,此事却不能不使他恨极郭芙,淡淡的道:“【到得明年,或者我会去拜见郭大侠夫妇,但须得等我见到我妻子之后,那时我夫妻俩同去。】”他一说到小龙女,忍不住心头大是兴奋。
郭襄也觉得他手掌心突然潮热,问道:“你夫人一定极美,武功又好。”杨过叹道:“世上再没一人能有她这么美了。嗯,说到武功,此时一定也已胜过我许多。”郭襄大起敬慕之心,道:“大哥哥,你定要带我见见你的夫人,你答允我,肯不肯?”杨过笑道:“【为什么不肯?内人一定也会喜欢你的,那时候你才真的叫我大哥哥罢。】”郭襄一怔,问道:“为什么现下叫不得?”—新修版第三十四回 排难接纷
这里很多人不理解杨过为什么说“那时候你才真的叫我大哥哥罢”,我个人简单分析一下,欢迎大家来讨论。
如果想完全了解杨过郭襄这段对话,需要知晓这段对话的背景,这段对话有以下必须知晓的背景:
1、郭襄此时完全不知道杨过的过去,也不知道杨过和郭家的关系
原来杨过断臂、小龙女中毒,全因郭芙行事莽撞而起。每当提及此事,郭靖便要大怒,女儿虽已出嫁,他仍要厉声呵责,不给女儿女婿留何情面,因此郭家大小对此事绝口不提,郭襄和郭破虏始终没听人说起过杨过之事。—新修版第三十三回 排难接纷
2、杨过此时并不确定郭襄是郭靖夫妇的孩子,但已经有些猜到了
杨过心中一动,见她眉目之间隐隐和黄蓉有三分相似,寻思:“生平所见人物,不论男女,说到聪明机变,再无一人及得上郭伯母,难道她竟是郭伯母的女儿么?”但随即哑然失笑:“世上那有这等巧事?倘若她真是郭伯母的女儿,郭伯伯决不能任她在外面乱闯。”问道:“令堂是谁?”—新修版第三十四回 排难接纷
3、小龙女1243年12月跳崖,16年后就是1259年,就是剧情发生的当年
现在我们来分析一下。
到得明年,或者我会去拜见郭大侠夫妇,但须得等我见到我妻子之后,那时我夫妻俩同去。
为什么不肯?内人一定也会喜欢你的,那时候你才真的叫我大哥哥罢。
杨过的这两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只要理解这两句话,就明白这段对话的含义了。
首先第一句:
杨过自己说要去见郭靖夫妇需要满足以下任意一个条件:
1、明年(即为1260年),见不见到妻子都会去。
2、自己去拜见郭大侠夫妇,但必须要见到妻子。
我说明一下,这里的妻子指的是小龙女。
其实这就是杨过守约16年后可能的两个结果:
1、妻子小龙女没赴约,说明小龙女已死,那就再也没有任何可以束缚杨过的东西了,等待的16年杨过已经还完了小龙女的全部恩情,所以可以去见郭靖夫妇和郭芙了。
我顺便再大胆猜测一下,在这种前提下,杨过可能会干什么。
郭襄道:“照啊!他有数十位后妃,你连一位夫人也没有,他顾全朋友之义,该将刘贵妃送了你才是啊。”
杨过向她点了点头,心想:“这小姑娘不拘于世俗礼法之见,出言深获我心。”
—新修版第三十四回 排难接纷
我猜杨过到时候想干的,估计就和郭襄说的差不多。
甚至杨逍和纪晓芙的故事,很大可能是金庸对杨过郭芙的原始设定。
大家不要觉的奇怪,他们杨家的媳妇,由于太抢手,基本都是抢回来的。
杨铁心从完颜洪烈手里抢回包惜弱,杨康从欧阳克手里救回穆念慈,杨过从耶律齐手里抢回郭芙,阳顶天从成昆手里抢阳夫人,杨逍从殷六侠手里抢纪晓芙,祖祖孙孙,老婆全靠“抢”,一点毛病都没有。
当然以上只是我自己的脑洞,大家看个乐呵就行。
2、小龙女没死,那他也可以去见郭靖夫妇,毕竟只要小龙女在,他就能保持理智。
第一句话很好理解,难理解的是第二句话。
为什么要等待那个时候才“真的叫我大哥哥”?
这句话要分析一下这段对话里郭襄和杨过说的“夫人”,指的是谁。
我个人认为大概率指的是小龙女。
因为小龙女,符合杨过说的“长的美”,“武功一定胜过他”,“会喜欢她”三个条件。
而等到杨过找到小龙女的时候,他说自己会去襄阳见郭靖,那肯定会见到郭襄,到时候郭襄必然会知道郭杨两家三代的交情,且杨过是郭靖结拜兄弟的儿子,也就是郭靖侄子,也就是郭襄的堂哥,所以说郭襄才会真的叫杨过“大哥哥”。
郭襄“大哥哥”这个称呼,其实和桃花岛上郭芙的“杨哥哥”差不多,都是对世家哥哥的亲切称呼。
顺便一提,这句话其实是个双关,因为如果最后杨过没找到小龙女,他还是会去襄阳,他大概率是计划抢个新夫人的,那到时候这个夫人,也完美符合“长的美”,“武功高”,“会喜欢她”“你真的叫我大哥哥”四点。
毕竟那时候都是郭襄姐夫了,可不是真的大哥哥嘛。
改过之芙(19)
杨过慌乱地摩挲着郭芙的脸,想抹去她的眼泪,可那眼泪却总是抹不尽,他不知道自己的热泪也簌簌不断地滴在郭芙脸上。
见郭芙的小脸皱成一团紧咬着唇痛苦的瞪着自己,杨过的心又惊又痛,他心疼她,他怕自己把她吓坏了,他手足无措,连声低求道:“好芙妹,我错了。我这就解开你的穴,求求你不要恨我,我说完话,任杀任剐。芙妹,求求你。”说着伸手解了郭芙的穴。
一旦能动,郭芙便一把推开杨过,痛苦地哽咽道:“杨过,我们不可以了!我没有办法,我已经嫁给齐哥了。杨过,你不要逼我,你快走啊!”
杨过心如刀割道:“芙妹,你跟我走,咱们一起到西域,走的远远的,再也不回来了!”
郭芙泣不成声摇头道:“不,我不能对不起齐哥,我...
杨过慌乱地摩挲着郭芙的脸,想抹去她的眼泪,可那眼泪却总是抹不尽,他不知道自己的热泪也簌簌不断地滴在郭芙脸上。
见郭芙的小脸皱成一团紧咬着唇痛苦的瞪着自己,杨过的心又惊又痛,他心疼她,他怕自己把她吓坏了,他手足无措,连声低求道:“好芙妹,我错了。我这就解开你的穴,求求你不要恨我,我说完话,任杀任剐。芙妹,求求你。”说着伸手解了郭芙的穴。
一旦能动,郭芙便一把推开杨过,痛苦地哽咽道:“杨过,我们不可以了!我没有办法,我已经嫁给齐哥了。杨过,你不要逼我,你快走啊!”
杨过心如刀割道:“芙妹,你跟我走,咱们一起到西域,走的远远的,再也不回来了!”
郭芙泣不成声摇头道:“不,我不能对不起齐哥,我不能对不起爹爹妈妈,不,我不能啊!”
杨过痛道:“芙妹,那我呢?你就忍心看我难过,赶我走?我若是死了再也回不来了呢?”
郭芙柔肠百结泣道:“你以为就你难过么?谁又想赶你走了?还不是你,把我弄的一团糟,总不得安生!你死了才……你快走!再也不要回来了!”
杨过似濒死的鱼儿,在虚空中挣扎,痛苦的喘息。
郭芙半晌不见他动静,也渐渐止住了哭泣,正觉困顿,忽想起他就躺在身旁,忙坐起身气汹汹的指着杨过道:“杨过,你快滚啊!”
杨过躺着一动不动紧盯着郭芙道:“芙妹,我不滚,我有好多话要对你说。”
郭芙无计可施道:“再不滚,我叫外公啦!”
杨过也嘟起嘴道:“外公来我也不滚,打死我也不滚!”
郭芙急的咬牙切齿道:“杨过,你不要逼我!我真的会杀了你!”
杨过柔声道:“芙妹,我只想跟你说说话。你若不信,就杀了我。与其死在别处别人手里,我情愿死在这里。”
郭芙气急败坏道:“杨过!”
杨过柔声道:“芙妹,你听我说,明早我就走了,我有好多话想跟你说!”
郭芙赌气闭上眼睛,伸手塞住耳朵道:“我不听,我不听。你滚!你快滚!”
杨过长叹道:“芙妹,外面下着雨,难道你还忍心让我在雨里站一夜?昨儿我已在外面站了一夜了。芙妹,我很累了,只想跟你说说话!”
郭芙塞住耳朵摇头道:“累死活该!谁让你站在外面了!”
杨过叹道:“芙妹,我舍不得走,我也不敢走。我不知道龙姑娘会做出什么事来,我可不能让她伤到你!”
郭芙心中一震,再说不出一句狠话来。
杨过怔怔的盯着郭芙好半晌方又叹道:“芙妹,咱们能活多久?”
他明知郭芙不会回答,还是顿了顿,才又道:“芙妹,我觉得活着好辛苦,我恨不得立即死掉!有时候我不知道这世上为什么要有我,我为什么还活着!“
杨过咽下涌起的苦楚又道:”芙妹,我的名字是郭伯伯取的,我知道我做错了很多事,过而改之,我得改过。芙妹,我以我娘的名义起誓,我与龙姑娘一直清清白白从未有过夫妻之实。只是龙姑娘于我有大恩,我对不起她,我得尽力帮龙姑娘解毒。我一定要活着回来,到那时你让我怎样都行,我什么都依你,只要能让我留在你身边。”
郭芙虽捂着耳朵,却一字未落听的清清楚楚,心下时惊时叹,又苦又涩,悲喜莫辩,难以自遣。
杨过又道:“我常常想若是能重新回到小时候就好了,回到那天,我们重新开始……芙妹,我永远难忘初见你的情景,我提着偷来的鸡回到我家破窑洞,你象个小公主带着一对又漂亮又凶猛又听话的白雕出现在我眼前,令我又喜欢又羡慕又自惭形秽。你让我摘花编花冠给你戴我心里实是十分欢喜,可你却我小叫化又嫌弃我脏。我平日里被人欺负惯了,最怕被别人瞧不起,我本来就觉得自己配不上你,见你嫌弃我,更加以为你瞧不起我,便特别生气特别伤心,便有意处处与你做对装做讨厌你故意欺负你。”
郭芙忍不住睁开眼,分辩道:“你也真多心!叫你小叫化就是嫌弃你么?我妈妈还是丐帮帮主扮过小叫化呢!妈还说我家都是丐帮弟子呢!”
杨过苦笑:“是啊,我一开始就弄错了。”见郭芙不再言语,杨过又讲起认欧阳锋为义父的事道:“我自小没见过父亲,母亲亡故后到处受人白眼,遭人欺辱,便觉得从来没有人象他对我那么好,就认他做义父了。可是我现在很后悔,早知道大公公的仇人是欧阳锋,早知道我会因为欧阳锋离开桃花岛,打死我也不会认他做义父了。”
“是非不分,教你武功就是对你好了么?”郭芙不满道:“他对你能有多好?有我爹爹对你好么,我爹爹对你可是比对我还要好的!我爹爹妈妈还说要把全部的武功都传给你呢!”
杨过忏悔道:“芙妹说的是,是我耍心眼,其实郭伯伯对我最好了!好到要把他最疼爱的掌上明珠嫁给我!是我心胸狭窄是非不分,一错再错!”
郭芙怅怅难言,不知不觉中已慢慢躺下了身子。
一阵沉默后,杨过又道:“芙妹还记得我小时候打你的事么?”
郭芙摸了摸脸委曲巴巴道:“当然啦,平生两次挨巴掌,都是拜你所赐。爹爹再怎么生我的气都没有动过我一根手指头!”
杨过伸出手想抚摸郭芙的脸,郭芙立刻瞪眼道:“杨过,你想干嘛!”
杨过手停在空中半晌才慢慢收回,有意无意的卷起郭芙的一缕发丝,柔声道:“芙妹,你早该砍掉我的手臂了。我简直就是只疯狗,你对我那么好,我还总是欺负你,郭伯伯郭伯母从来也不责罚我。”
“就是啊,你就整天欺负我。偏爹爹最疼你了,从来不生你的气也不责怪你,反倒常常责骂我!”郭芙低声嗔怨,心中说不出的委屈惆怅。
杨过叹道:“我也不知道自己犯什么浑。我就仗着郭伯伯的疼爱胡作非为不知好歹。我当真好后悔。其实郭伯伯说要送我去全真教时,我就很后悔了,我其实很喜欢桃花岛,很喜欢很喜欢。”
郭芙垂目不语。杨过走后,郭芙何尝没有后悔,即便多年后大胜关重逢,她想到的也是小时候自己伙着大小武三人欺负杨过的不对。她素来众星捧月,人人都顺着她,唯有杨过不。偏杨过比大小武能说会道又聪明胆大,她又喜欢和他一起玩。此时听到杨过这般后悔,郭芙心下也深深自责,因叹道:“算啦,这些都是小时候的事了。杨大哥,咱们现在都是大人了,可不能再做错事了。”
杨过苦笑着,摩挲着手里柔软的发丝,仰望着软烟罗帐顶道:“芙妹,你放心,以后不会了。”杨过又缓缓讲起在全真教所受的虐待,怎么遇到小龙女,怎么被收留,拜师学武。
郭芙知道全真教对杨过不好,却不知竟是如此恶劣,听的咬牙切齿心中暗骂那帮臭道士,待听到小龙女待杨过情形,竟觉得说不出的怪异,心里不知该怜他走投无路身不由已,还是该骂他慌不择路自讨苦吃。全真教不能待,还可以去别的地方,即便是做小叫化子也好过躲在那古墓里不见天日。这人惯会装可怜,谁知道他是不是因为小龙女的美貌呢。
郭芙这里正腹腓,杨过说起如何出古墓,如何在路上遇见完言萍耶律齐道:“芙妹,那耶律齐根本配不上你,为什么要嫁给他。”
“配不配的你说了不算。说自己的事,犯不着贬损旁人。”郭芙气道。
杨过酸溜溜的道:“芙妹,他真的配不上你,他喜欢的是完颜萍。”因把自己如何化解耶律齐和完颜萍恩怨的经过说了又道:“他可以不顾性命的救完颜萍,为何在那火海,他和大小武都干站着也不救你,古墓里也是他们同意你射针的,出了事,他们一声都不吭一个都不敢承担,让你一个人顶罪。哼,他算什么男人,他就是骗你的!”
郭芙细想确实如杨过所说,自己几次性命之危都是杨过奋不舍身相救,嘴上却不服软道:“哼,在你面前,别人都不算什么。齐哥是没你本事,可他帮着爹妈守襄阳。你有情有义,等了杨大嫂十六年,齐哥也守了襄阳十六年,立下许多战功。”
杨过叹道:“芙妹,我只是觉得他别有所图,配不上你。”
“我有什么了不起,被别人拒婚、砍断别人手臂、射伤别人妻子,我还配得上谁。爹爹等了你八年,我都过了二十了,城里都已经有闲话了。”郭芙说着便语带哽咽,眸子里泪光闪闪。
杨过长臂一伸,抚上郭芙的肩,柔声安慰:“芙妹,都是我的错。都是我不好。在我心里你永远是襄阳城里最骄傲美丽的公主,永远都是!别人都配不上你!”
郭芙啪的打下他的手气道:“是不是都不与你相干,好好说话,再这样就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