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灿白/短篇完结] <你来人间一趟> + 后记
你来人间一趟
——三宿缘
花
山中桃花盛开时,落了一场雨。
他就是踏着落花下山的。
遇
边伯贤在近山脚的石阶路旁懒散地坐着,背倚一棵大树,偶尔用手掸下爬上衣角的蚂蚁。...
你来人间一趟
——三宿缘
花
山中桃花盛开时,落了一场雨。
他就是踏着落花下山的。
遇
边伯贤在近山脚的石阶路旁懒散地坐着,背倚一棵大树,偶尔用手掸下爬上衣角的蚂蚁。
他是在等那下山的人。
他等得并不急,所以也未上山相迎。毕竟他已经等了太久,不在这朝夕。
晌午时分,他终于依稀望见了那人身影。
下山那人背着个布包袱,走得不疾不徐。他头发简单地束在脑后,着一袭灰白素色衣衫,像是僧袍。
边伯贤从树旁直起身子,定定地看着来人,直至那人打他面前悄然经过。
“哎,哎!”边伯贤像是才反应过来,顾不得拍净身上的土,跨过野草乱石,也迈上了那石阶路。
着素色僧衣的人见来人意欲叫住自己,便停下回身,手掌立于胸前,向边伯贤略一行礼。
“施主所为何事?”
边伯贤稍稍打量他一番,直言道:“还未剃了头发做秃驴呢,就真当自己是和尚啦?”
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说得那僧人有几分不解,正欲耐心开口解释,却又被对方打断。
“那么请问,高僧姓甚名谁啊?”
年轻僧人仍是谦和地低了低头:“不敢当。小僧俗名灿烈,施主亦可称呼我的法号,名叫——”
“灿烈。”边伯贤点点头,似是对他的法号没什么兴趣,“那灿烈小师傅可会占卜算命?”
多次的打断并未让灿烈觉得恼。他仍是一脸诚挚:“小僧不会。”
“那可会替人祈福?”
“小僧不会。”
“你什么都不会,还怎么当和尚普度众生啊?”
“阿弥陀佛。小僧功德尚浅,若想普度众生的话,还需继续修行。”
边伯贤望着眉目祥和的眼前人。他等了这么久,没想到再见时,这人活成了一尊佛的模样。
沉默片刻,边伯贤忽然笑了笑,问道:“小师傅这是要前往何处?”
“小僧要下山化缘。”那叫灿烈的僧人答道。
边伯贤往前靠近了些,盯着灿烈的脸庞,双眸里波光流转。
“在下边伯贤,一介粗鄙之人,正欲参禅,修些佛法,不知未来几日可否伴小师傅左右?”
灿烈又是一个颔首:“既然与施主有缘,那便同行吧。”
劫
那年轻僧人无悲无喜。
说是僧人,其实未然。他本是贫寒门户里的小儿子,幼时偶遇一老游僧,对其父母说,这孩子前世有情债旧怨未了,轮回至此生之时,当遭此旧情劫难。若想有解,唯有与佛法结缘,远离俗世红尘,直至弱冠,方可度过此劫。
两人同行的一路上,边伯贤问及灿烈的过去,后者便将自己成僧的原委如此道来。
“照那游僧所说,我今年已至弱冠,本应下山归世。但私以为与我佛有缘,遂愿正式皈依佛门。待这次化缘完成之后回到寺庙,便要剃度受戒了。”
边伯贤在一旁低头听着,气道:“劫数?定是那老和尚要骗你出家呢。”
灿烈显然不擅长与人争辩。他没说什么,只是赶路。
“若未经历过,哪知那是劫还是缘?”边伯贤又道。
沉默着的僧人终于淡然开口。
“都是有定数的。”
“如何?”
“若我本不该遭此劫难,即便我未上山修佛,也不会在俗世中历经此劫;若我本该遇此波折,即便我终生归隐山寺,该来的也总会来的。”
边伯贤望着说话的人,心里五味杂陈。
“所以,皆是命中定数。”
听了这番话,边伯贤凉凉地笑了笑,复又道:“你可知那劫数是什么。”
年轻的僧者转头看他。
边伯贤勾过他的肩颈,俯到他耳边。
“你说得没错。该来的总会来,你当然逃不过我。”
庙
边伯贤自此改了口。他开始称灿烈那劫数为良缘。
夜晚,二人在山下不远的荒庙处过夜。
“到处是你们的破庙破寺。”边伯贤懒懒地往身后的地上一躺,那里已被灿烈铺好了草,“这个年头,你们佛祖的力量可真强大啊。”
他意有所指,说完便斜眼去看那人。此时的灿烈,正闭目打坐,手执佛珠,虔诚肃穆。
边伯贤换了个姿势,以手撑头,侧卧在杂草上。
“你可当真舍得出家念佛?”
灿烈睁开眼,回望过来,难得反问道:“有何不舍?”
“你自小就进了山寺,还未见过这花花绿绿的世界呢。你可知那对酒当歌,与佳人同乐的欢愉?”
“小僧并不眷恋这红尘。”
“……你来这人间一趟,总得快活一回吧?”
“与佛结缘,已是乐事。”灿烈道,“更何况,佛曰‘多欲为苦,生死疲劳,从贪欲起。少欲无为,身心自在。’花花世界纵然美妙,但悲苦贪痴也多源于此。”
“罢了罢了,我才懒得听你们那些佛法。”
灿烈望着他,认真道:“不是施主说要参佛法的么?”
边伯贤被问得说不出话来,只得咕哝:“当真是个无趣的和尚。”
这声埋怨传入耳中,灿烈反而微笑道:“施主倒是个有趣的人。施主是小僧下山后遇到的第一人。”
边伯贤笑了,并不讶异:“你定是要先遇到我的。”
夜凉如水。两人在破庙里和衣而睡。灿烈还未躺稳当,便觉身边人似蛇一样贴覆上来,手臂软软地抱着他的身体。
灿烈茫然:“施主,这……”
“我体寒,怕冷。”
闻言,灿烈稍稍释怀,任由他抱着:“小僧曾在寺院学过医药,略懂皮毛,知一良方可解体寒症状。”
边伯贤那贴着他肩膀的脑袋摇了摇:“没用的。我这是受了千年的寒气呢。”
灿烈不懂,便没再出声。
片刻,边伯贤又夜色中轻声开口:“小师傅,你可知都城曾有一位无人不晓的风流公子?”
“小僧这才下山一日,自是不知。”
“说起那位公子啊,他与你同名,也叫作灿烈。”
“哦?”
“那时的都城还不是汴京,而是洛阳。当时在洛阳,若说是灿烈公子今日要出门,他门前的街上都能被人挤得水泄不通,争相要来看这公子一眼呢。”
这等奇事被边伯贤说来,却变成了深夜中的呢喃。
“那这位公子,定是容貌俊秀得很了。”灿烈说。
边伯贤抬眼望去,眼神在夜色中久久描摹着身边人的模样。
“是了,自是俊美非常的——小师傅,可曾有人说过你也是貌若潘安?”他说着,指尖轻轻扫过对方的脸颊。
这触感令灿烈又麻又痒。他有些堂皇了:“并不曾有人提过。”
“可惜啦。这么好的皮囊,非要藏在深山里。当真是暴殄天物。”
灿烈被这话说得略略羞愧:“定是比不过那位灿烈公子的。”
“有什么用呢。他早是一千年前的事了。”边伯贤在黑夜中闭上了眼,又把身边人抱得紧了些。
“……施主真是通晓古今。”灿烈叹道。
边伯贤闻言不禁大笑:“你这傻和尚。”
奈何桥边忘川水。忘川忘川,忘千情百怨。
他在冰冷的忘川河水里,看那人在奈何桥上手缚枷锁,踉跄又匆忙。
第几遭了。你又要去那人间一趟了。
“还熬得住吗。”岸上有人问道。
边伯贤侧头望去,极寒的河水教他几乎说不出话。
“休想唬我喝你那一碗汤。”
那孟婆可非老婆子,却是个极美极美的女子。看到她,边伯贤总会想起生前元春楼里的俏丽姑娘们。
“唉,何苦来呢。”孟婆也望着桥上那远去的背影,“你那郎君,已是第六次入轮回了,你还在这儿忍这般煎熬。”
边伯贤不语。
“若受不住了,还是趁早喝了我这汤,上岸过桥吧。”
边伯贤目送着那人渐入轮回之门,眼神一点点黯淡了下去。
“……你就让我再等等罢。”
渡
白日里,灿烈在临近的村子里化缘,边伯贤便跟着。在这人人都想添香火立功德的时期,化缘本非难事,可这小僧人尚梳着青丝,相貌还颇有几分俊俏,除了一身的僧袍之外,哪有半点出家人的模样?村人们委实不信。
屡遭闭门羹的灿烈不燥不恼,神色如常地继续他的化缘之路。边伯贤百无聊赖地跟着,望了一眼灿烈手中空空如也的铜钹,幸灾乐祸似的叹道:“你真不是当和尚的料。”
“只不过是小僧还未剃度,让大家有所怀疑而已。”
边伯贤又纳闷:“你师父也真是可笑,叫你这样半个俗家人下来化缘?”
灿烈沉静道:“师父自有他的安排罢。”
行至前面一户人家,只听门户中哭声不绝,才知这家主人才死了老父。灿烈主动说要去替人超度,却差点被那户人家打出来,只道你这假和尚莫要骗人。直至围观的村人越来越多,才有两妇人说,以往上山求佛时确实见这年轻人跟在老和尚身旁,人们这才信了灿烈的身份。
而后,边伯贤便站在一旁,看灿烈在那白布蒙着的尸首旁,闭目诵经,超度亡灵。
暮时,边伯贤随着灿烈又回了那山寺。今夜却是一宿无话。
耳旁似是仍能听见白天逝者亲眷们哀恸的哭声。那时,边伯贤尝试着像他人一样,想在这死亡中感知些悲伤,却又是徒劳。
有生必有死,死后亦会轮回重生。他已做了千年的孤魂,生死对他来说,已是云烟。
不知你我共同赴死那年,可有谁人为我们哭,有谁为我们的亡魂超度?
“此世不容你我成眷属,我们便来世再见吧。今日你我共赴黄泉路,定不要喝那孟婆汤,哪怕要在阴曹地府熬过千年的煎熬才能再入轮回为人,也要留住这辈子的情缘过往。”
“切记切记,勿忘良人。”
——伯贤绝笔
要说那洛阳的朴家公子朴灿烈,自始至终都是个传奇。
人人道他是万花丛中过的风流哥儿,常年喜好在元春楼与人饮酒作对,却不知他也是个痴情种。传言他家中逼他婚娶,他却自饮毒酒断了性命,以表对那心上人的忠贞不渝。
世人不知他的意中人是谁。只道奇怪的是,同一日,朴灿烈的挚友边家公子也服毒家中,一同毙命。坊间略有些蹊跷传闻,但也不成什么大气候。
百年千年后,便也没人记得这双人了。
……为何连你也喝下了那忘川水,忘却了我这枕边人呢。
欲
传说,僧人不能在同一棵桑树下连宿三日,以免对桑树产生眷恋,不利修行。是谓“浮屠不三宿桑下,不欲久生恩爱,精之至也。”[①]
两人夜宿庙中,已是第三晚了。
边伯贤仍是懒懒倚墙,错杂地望着那年轻僧人诵读经文。
那人面孔平静无澜,边伯贤心中却渐渐升起怨恨与不甘。
“小师傅,”边伯贤打断他,“我有一事不解。”
灿烈放下经书,抬头看他:“施主请讲。”
“我此生难得遇一有缘人,他却不肯随我来这红尘俗世。依小师傅所见,我该如何是好?”
边伯贤以为对方又要对他讲佛法,可灿烈仅是捏着经书沉思片刻:“若是有情人,还是要珍惜的吧。”
边伯贤脸上不禁露出几分喜色:“自是这样了!我还以为小师傅你又要说些‘多欲为苦’的大道理呢——我定是不可能放弃的了。”
灿烈笑道:“施主心中自有答案,何必说此乃不解之事,要来问小僧呢?”
边伯贤笑得有几分深意:“这件事,当然是要过问小师傅您了。”
这庙不大,边伯贤轻巧地几步挨过去,紧贴着打坐的灿烈。
“小师傅可懂得‘那回事’?”边伯贤凑在他耳边,轻声细语。
“哪回事?”年轻僧者不解。
“就是啊……”边伯贤拖了个长音,手拉住了灿烈的衣摆,攥在手里随意地摆弄,“就是我曾与你说的,红尘快活,人间乐事啊……”
灿烈懂也未懂,像是略知一二却又摸不着头脑的模样,微蹙起了眉。
“小僧不知。”
边伯贤在他耳边轻笑,忽而顺势把灿烈推按在地。年轻僧者不曾推拒蛮抗过谁,此刻被人使力按住,也是头一遭。
“施主,你这是……”总是无悲喜的脸上终于有了些惊诧之色。
“你来这人间一趟,总得尝些快活的滋味啊。”
边伯贤说着,便跨坐在他身上,朝他那张惊魂未定的脸俯下身去。
“小师傅,你可知你前几世有多风流放诞?”
年轻僧人说不出话来,唇已被人覆住,碾磨往复。舌尖稍稍探入口,勾撩得人心底酥麻。
边伯贤良久方才抬头,望着灿烈慌乱的神色。
“你曾说这唇,是杏蕊一缕拨春色。”
他这边说着,那边的手又抚进了灿烈衣襟,指尖滑着他的胸口。
“你曾说这手,是细柳微风江上过。”
灿烈惶然不知所措。这等淫词艳调自是让他无所适从。
然而边伯贤仍在继续。
“你曾说这情儿啊,是……”
“——是月下杯中酒,是花前双飞翼。是情丝绕指柔,是掌心点朱砂。”
他脸上方还带着欢愉过后的莹莹细汗,眼神里满是浓情蜜意。
彼时的边伯贤语带笑意,拢过额前发丝,嗔道:“这等情话,可曾说给过这元春楼的几个姑娘听?”
灿烈轻轻捏他下巴:“只说与你一人。”
窗外叶绿莺啼,桃色茵茵。元春楼下的厅堂里似是正有人抚琴弄乐,弹得一曲《孔雀东南飞》。
“……枝枝相覆盖,叶叶相交通。中有双飞鸟,自名为鸳鸯,仰头相向鸣,夜夜达五更。”
这词这曲,二人那日听来自是不觉有他,只感当时春意袭人,情意正浓,掩不住这一段风流韵事。执手望东风,如此相伴一生也未可知。
当时只道是寻常。
边伯贤仿佛在此刻看见了那日的灿烈的脸,在这相隔了千载岁月的如今。
“……你可还记得那情人?”
他似是发问,却也不等回答,手仍在用力,倏地扯开灿烈的衣裳,露出了大片胸膛。
“施主,你……你快住手……!”
灿烈开始推拒,又怕伤了边伯贤。直到那人的手一路探到下面,几乎覆上那情根时,灿烈终于大惊,抓过边伯贤的双肩,一个反身猛然把他按倒在地。
边伯贤有些晕眩,眼神迷离地看着灿烈。他不曾料想过灿烈会拒之千里,直至他看到神色惊赧的灿烈,在意识到此时的姿势更加不妥时,急忙起身,慌着向后退去。
边伯贤躺在地上,心一点一点发凉,寒意浸身。
夜静,却也惊心动魄。
边伯贤慢慢坐起身,并未整理凌乱的衣衫和头发,只是面无血色地望向对面的僧者。
灿烈别过了头,不去看他。
“……小僧虽不甚明白,但也知晓了些。”
“还愿施主能放下过往,有所舍得。施主……”
灿烈的手在暗中捏紧成拳。
“……施主,我并不是你要找的人。”
……你怎会不是。
我又要如何放下?
是了,我此刻便该立即下那黄泉,饮一碗千年未尝过的忘川水,把你忘得干干净净,再入这红尘俗世,再来这世间浑然走一遭,什么劫数与奇缘,也尝个百十回,不枉我曾阴曹地府孤寂苦熬千年。亦或是我暂且苟活此生,讨个坏心肠,做尽恶事,死后便可再不入这人世轮回,留你一人千秋万世去罢。即便我下地狱,做恶鬼,当牲当畜,都好过白走这一遭。
……你可懂我的怨啊,你教我如何放得下?
舍
灿烈几乎一夜无眠。
彼时边伯贤衣衫凌乱地在地上坐了良久,之后便夺寺庙门而去。天黑夜凉,又是荒郊野外,灿烈有些挂心他的安危,但回想起方才那荒诞一幕,又按捺住了去寻他的心。
天边泛起鱼肚白时,灿烈才有一分朦胧倦意。他小憩了片刻,再睁眼时,外面又稀稀落落地下起了雨。雨打残花,如同他下山那日时的情景一般。
今天,也该回山中去了。
灿烈稍作休整,出了那破庙。还未出院子,他便望见了边伯贤身影凋零地立在雨中的树下。
雨势不大,繁茂的枝叶也为树下人遮去了一些雨水。灿烈凝望那背影良久,还是撑开伞,走上前去。
“施主……”
边伯贤悠悠回身,望着灿烈笑了一笑:“小师傅。”
两人共立于伞下。
灿烈踌躇片刻,开口道:“施主,昨夜的事……”
“莫再提了。”
边伯贤神情淡然,恭敬疏离。灿烈记起初见他时,便是一副与自己熟稔的模样,然而共度三日之后,却又好似一个素未相识的陌生人了。
边伯贤微微垂首,片刻后又抬头望着他笑。
“小师傅还请继续修行吧,我也要去试着……去参透小师傅所谓的“舍得”与“放下”了。”
“……”
“若等我垂垂老矣之时,仍是参不透这含义的话,我再来拜会小师傅罢。”
灿烈望着那双淡然的眉眼,好似忽然懂得了他的千般愁。胸腔里莫名一阵抽痛,仿佛十几年平静的湖面上被雨打出阵阵涟漪。
然而他也并未多言,只是立掌于胸前,又是一礼。
“与施主结缘三日,已是有幸。”
听他如此说,边伯贤只是笑笑,没说什么,微微颔首算作回礼,便缓缓转身离去。
灿烈望着那细雨中渐远的身影,忽而追了上去。
“施主……!”
边伯贤闻声回头,望着跑到眼前来的灿烈。
——灿烈看到了那人眼眸中下意识一般亮起的期待。
心中又是一阵难言的空落。灿烈抿了抿嘴,把伞递了过去。
“施主,这把伞就留与你吧。”
边伯贤望望灿烈,又望望这伞,眼眸里的光又渐渐黯淡了下去。
他并未接过那伞,仿佛当僧者为无物一般,再次默然转身离去。
“罢了。”
烟雨中传来他的轻叹。
灿烈独自撑伞,静立良久。
又是一地落英残红。
年轻僧人剃度那日,春色已近凋零。
佛祖在上,他正跪在佛像膝下。再睁开眼时,望见满地青丝的那一刻,他蓦然想起曾有人在他耳边细细呢喃——
情丝绕指柔,掌心点朱砂。
心湖霎时万千涟漪。
他赶紧默念《心经》,望空一切。最终,他合掌颔首,眉目低垂。
——我佛慈悲。
此生断念红尘,愿来世再渡你一人。
-完-
([①]出自《后汉书》卷三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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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记:再入红尘 再渡一人】
↑ 后记题目出自南派三叔之前的一次微博转发【。
微博上看了大家的评论,想写点什么当做统一回答……然而拖到这么晚,我困了【。写不出正经的后记,就简单逐个说说好了~
- 灵感来源于最近看的季羡林老先生的文章…(忽然有种对不起季老的感觉),其中提到了“三宿桑下”,于是开了脑洞【。
原文如下:
- 也有人说灿烈到底为什么喝了孟婆汤,以及为什么没有写明这一点。嗯……这也是叫大家这篇文就“随便看看”的意思,因为这一点确实没有交代清楚…因为灿烈喝了孟婆汤的原因这一段实在不知道添在文中哪里,觉得放在哪里解释这一点都很奇怪;再为自己找个理由的话,全文基本都是伯贤感官世界,除去开头结尾是灿烈部分之外,剩下的章节都基本不是上帝视角的feel,而只是伯贤的爱恨情仇【。所以灿烈的理由自然无从而知。
在我的设定里,灿烈就是因为忍不过阴间千年煎熬,所以才放弃了。喝了孟婆汤,过了奈何桥,转世为人去了。
- 有几位亲都提到了说想到了胭脂扣。其实我写着写着也想到了这片子。当年看胭脂扣的时候就看得感慨万千的,而且胭脂扣更惨的一点是,十二少连死亡那个坎都没迈过去,独自苟活到老。
虽然确实不是因为这部电影写的文,但也还是推荐一下这电影。
分享最戳我心的一幕——台上唱戏人一转身,便化作了如花心中十二少的脸。如花痴痴地望着,“英台妹呀,梁兄唤你千声不应”:
- 结尾的灿烈还是没想起来前世的故事。且他爱没爱上边伯贤也未可知。他想起的那句“情丝绕指柔,掌心点朱砂”是边伯贤那夜对他说的,而非前前前前前世的自己说给边伯贤听的那次。可前世今生这种事,虽忘得一干二净,但还是冥冥中有天意的吧,灿烈能感知几分情谊而已。
但是对文任何情节有其他解读也是可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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