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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rgaret

【SD】想躲进你的衣柜(双男大,校园AU)

 Summary:Dean十六岁那年的冬天,父母离婚,他离开了深爱的弟弟和母亲,直到七年后,他又一次在大学校园里与已经长大成人的弟弟重逢,他们的关系却坠入了怪异的漩涡。

 

Note:校园版破镜重圆,自认为在单箭头的Dean和白切黑的Sam,撒狗血的小言。

 

 

chapter 1

 

Dean再次见到Sam的时机糟糕透顶。那时他正把纸巾揪成一团去堵冒血的鼻孔,左边眉骨上疼痛像灼烧,但幸运地没断,不幸也有,他的嘴角肿了老高,嘴里都是血味,外套沾了灰尘和泥,还有两个脚印——他前两天刚拿去干洗。路边有人看他,他瞪了回去。...

 Summary:Dean十六岁那年的冬天,父母离婚,他离开了深爱的弟弟和母亲,直到七年后,他又一次在大学校园里与已经长大成人的弟弟重逢,他们的关系却坠入了怪异的漩涡。

 

Note:校园版破镜重圆,自认为在单箭头的Dean和白切黑的Sam,撒狗血的小言。

 

 

chapter 1

 

Dean再次见到Sam的时机糟糕透顶。那时他正把纸巾揪成一团去堵冒血的鼻孔,左边眉骨上疼痛像灼烧,但幸运地没断,不幸也有,他的嘴角肿了老高,嘴里都是血味,外套沾了灰尘和泥,还有两个脚印——他前两天刚拿去干洗。路边有人看他,他瞪了回去。

 

Emma的男朋友是运动员,忘了是棒球还是足球,肌肉跟肉瘤似的虬结,旁人有赞他健美,Dean觉得他打了药。那一拳直冲他面门而来时,他脖子上还留着Emma新鲜的口红,而那女人什么都不说,只知道在一旁哭——她之前就什么都不说,不说自己早就有男友,否则她就该知道Dean从来不干插足的事。

 

感谢他高中那会儿偷学的格斗术和拳击,让他不是单方面被殴打,双方被拉开时那家伙一直捂着自己的下巴,Dean希望那至少意味着脱臼了。

 

手机在衣服口袋里震动,Dean咒骂,还沾着的零星血迹的手笨拙地从另一侧拔出手机,按下,对面传来Bill的声音。

 

“你和Jude干架了?”毫无铺垫的一句。

 

Dean感觉脑门都烧起来了:“操,我才刚打完不到十分钟!已经传得你都知道了?!”

 

“嗯哼,”Bill听上去像耸了耸肩,“有人录了你们打架的视频发到网上,现在可能学校里不少人都知道了。”

 

一连串脏话,均等扫射了Emma和她男友还有拍视频的傻X,当然了。Bill等他骂完,又在电话那头说:“你回宿舍,跟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他挂了。

 

Dean现在知道为什么有很多人对他行注目礼,除了他现在一副泥里滚过的样子,还有八卦。他喘不上气,只想赶紧回去。

 

他就是在这时遇见Sam的——简直想象不出还有什么时机能比此刻更加糟糕。

 

Dean承认,他并不是第一眼就意识到那个迎面走来的人是谁——他们七年没见了,七年,他错过了对方整个青春期,仅存在记忆里那个棕发的小男孩并不足以让他想象出对方成年后的模样。但Dean的目光在接触到那人的脸时,一切都深深烙印在他的视网膜上,耳鸣,擂鼓般的心跳,他的眼球先于大脑意识认出了他。

 

青年穿着卡其色卫衣和牛仔裤,他很高,比Emma那个运动员男友还高一点,不过没有蠢又浮夸的肌肉,只是匀称的健壮,一头打理妥帖的中短发,在稳健的步伐下只有微微松散。他路过他,隔着陌生人该有的社交距离,Dean看见他的视线有一瞬与他交错,平淡无波,陌生人一样礼貌挪走。

 

Dean循着本能向前走了两步,腿像没了知觉,不再是自己的。他胶着在地上,感觉五脏六腑正搅作一团,在他身体里融化。

 

“Sammy……”他的双眼在呼唤。

 

这个名字像一剂麻醉,瞬间屏蔽了他身上所有的痛感,之前所有的烦躁和怒火都一键清除,他扭头,半边身子都麻了,却只看见转角处一个闪过的背影,没有停留。

 

Dean没有追上去,他现在头晕得厉害。



想要查到Sam这个人并不难。他检索了一堆社交软件,很快就找到了对方,来自法学院的优等生,Sam Campbell,高中时期成绩就很优异,拿过数个国际竞赛项目的奖项,所以刚一成年就得到了入学offer,前不久还和代表队赢得了学院辩论赛。

 

最近一则消息是学院官方账号发的,拍的是冠军队合影,Sam就站在左边第二的位置,因与旁人格格不入的气质而格外显眼,西装革履,头发被整齐梳在脑后,一个沉静的笑容,带着属于胜利者的无懈可击。他有一双狭长似狼狗的绿眼,注视某物时,内敛与侵略感犹能并存,穿透镜头直直看向照片外的观众。

 

Dean看着照片,他近乎渴求从这个青年的身影里搜寻到记忆中那个羞赧的、在他心里如天使般可爱的男孩,却无能为力,唯一给予他的只有无尽的陌生和怅然,海浪一样在心底汹涌。

 

他还找到了Sam的个人社交账号,却又缺乏勇气点进去——他知道自己会看见一个全然陌生的世界,它围绕在Sam身边,构成了他的生活,却与Dean完全无关。每一个文字和图片或许都像隔了天堑,把他们彻底分离在两端,连血缘都无法再维系起这脆弱浅薄的关系。

 

Sam的头像是一处海边的悬崖,不知道是他自己拍的还是网上的图,Dean盯了许久,直到喉咙发紧干涩,才赶在自己退缩前迅速点了进去。印入眼帘的是个简洁到普通的主页,没有个人简介,置顶和其他乱七八糟的东西,最新一条是转发的他所在的代表队获奖的帖子,底下的评论都在恭喜他。

 

每个评论Sam都会回,用一个笑脸或一句感谢,遇到有教授和前辈他还会多谈几句对方的帮助与见解,谦和且有分寸。在对一切都了解甚少的情况下,Dean依然发现自己无可抑制在感到与有荣焉,因为Sam的优秀,整颗心都在微微发烫

 

他不再像最初那么抵触了,于是接着往下翻,翻到一条不同的评论,似乎是个更相熟的人,写道:真高兴这事儿没影响你和Jessica,我好担心你们会因为这一点小事就分开,幸好我是错的,祝福你们<3

 

Sam回复:是的,她一直很好,是我那阵子压力太大,但我们已经没事了,总之谢谢你的关心。

 

Jessica是谁并不难找,因为再往下划过两三条,Dean就看见了Sam平安夜那晚发的帖子,一张照片,是自上而下拍的,拍照的人并未露脸,但可以清楚看见一个女孩将头靠在宽阔的肩上,昏暗灯光下仍可见金色的发丝散落在对方的胸前,她穿着一件宽松的红色针织衫,姿态随性,两人交叠相握的手放在男方的腿上。

 

照片里只能看见Jessica的半张侧脸,但已足以让人望见她惊艳的美丽。

 

Sam大约不像旁人喜欢发长篇大论的情话,没有配文,但他的朋友们都知道,他们在帖子下发的评论无一例外都是送上祝福的话语。每个账号Dean都不认识,连个眼熟的都没有,但他们都认识Sam,他们是他的同学和朋友。

 

所以,Sam现在有一个漂亮的女朋友,Dean得出了结论。这就是如今的他,聪明、优秀、人缘好,还拥有一个美丽的恋人,在离开了Dean后,他的人生会比从前十倍百倍的好,一片光明坦途。

 

Dean试着不去在意,他滑动鼠标,可脑中忽然突兀闪过片段,有一张布满泪痕的脸,还有一双紧紧攥着他胸前衣服的手,就像在被水流冲走前拽住岸边的稻草。

 

“Dean,求你,”他还记得那双泛红的眼,带着几乎绝望的祈求,“你答应我的,你明明答应过我的……”

 

陈年往事如同布满灰尘的旧匣,锁扣损坏,便总会在不经意间漏出些许散发着潮湿霉味的记忆。Dean有时恨这个,有时又任由它们淹没自己,而现在,他选择强迫自己将之剥离。

 

于是又拉回思绪,去看那张平安夜合照。Sam握着她的样子是那样放松和自然,不再有那时溺水般绝望下蜷缩的、用力攥紧到发白的手指,因为如今已经有人会给予他坚定的回应,会与他肩并肩,而那个人不会令他失望,不会主动松开交握的双手,不会再把他丢在某个寒冷的雪夜,望着遥遥远去的车灯,孤独地发着抖。

 

他整个人都被一种难言的情绪所包裹,如同渗血的伤口被浸在温热的水中,在丝丝缕缕的疼痛中,他感觉到飘忽的温暖。Dean放开鼠标向后靠在椅背上,偏过头,看见窗户玻璃反光上的自己,脸上还留着下午打架时的痕迹,眉梢贴着创口贴,嘴角上有伤口,红肿未消。真是又蠢又糟糕,这个念头一闪而过。

 

他的面容在模糊的反光里隐隐绰绰,瞧不清神情,但他能感觉到自己也许在微笑。

 

“真好,Sammy,”他心想,“我为你高兴。”


 

“你选了社会心理学?”Bill在他旁边大喊,“认真的??”

 

Dean耸肩,语气轻描淡写:“这门课的导师评分挺高的,而且课堂发言占分数比很低,也没那么多随堂测试和实践任务。”

 

“那完全是因为这门课本身就难度很大,你不会不知道这个,”Bill说,“而且,你不是学机械工程的吗,选个人文社科干什么,是打算未来在厂房里给一堆零件做心理疏导吗?”


Dean反驳他:“干什么职业以后都得和别人打交道,多学点心理学能少被人坑几次,这不挺实用的?”

 

了解他的人都知道,他说的这肯定不是真实的原因,所以他的这位室友狐疑地瞥他一眼,还是说:“好吧,只是你最好可别是为了某个妞才脑子一热选这门课,万一又跟那个Emma一样有对象了,你可就亏大了。”

 

尽管Dean立刻就否定了,但从他脸上一系列精彩的反应来看Bill觉得他猜得一点都没错,甚至或许连有对象这一点都猜对了。

 

“如果妞没泡上,答应我至少别挂科,”他诚恳建议,“总不能一个都没捞着吧。”

 

 

第一节社会心理学在阶梯教室上,Dean背着包在后排找了个座位,接着在前排坐得七零八落的学生里搜寻起来。

 

可惜那里面并没有他想找的人,他看了一圈,靠回到椅背上,一会儿又直起身子不确定又看了一遍,不再像第一遍看时那么自信自己还能第一眼认出对方的后脑勺,但依然没有。他又重新坐了回去,开始盯着从教室门进出的每一张面孔,因为自己不由自主的紧张而愈加烦躁。

 

“嘿,你也是第一次上Lentes先生的课吗?”有个声音在他身边响起,带着若有似无的柔软。

 

Dean偏头看了一眼,不知道什么时候旁边坐了一个女孩,红发,白而细薄的皮肤,唇上的膏体闪着晶亮的光泽。

 

“什么?”他刚开始没明白她在说什么,反应了几秒,想起来说的是这门课的教授,“哦,嗯对。”他回答。

 

他的敷衍如此明显,可对方仍旧在贴着他说话:“嗨,我是Lydia。”她的呼吸带着口香糖的气味,“你呢?”

 

“Dean。”他只迅速扫了女孩一眼,眼睛又回到了教室的门口。

 

她沉默几秒,试探地微笑:“在等你女朋友?”

 

“什么——不,”这下Dean的注意力拉回来了,他扯了扯嘴角,“没什么,我就是随便看看,真的。”

 

Lydia拢了拢额前的发丝,调侃道:“门那边有什么?谁会这么让你翘首以待?”

 

“真没有,”Dean对着Lydia换上甜蜜的笑,像是刚看见旁边坐了这么个人似的,“你刚刚说你也是第一次上Lentes教授的课?真巧,话说他之前教过什么你知道吗?”

 

Lydia立刻开始说起来,他听了几句,口中附和着,可思绪又不由自主飘向了门口,在第一万次暗自懊恼早知不选这门课时,他的戈多姗姗来迟。

 

Sam穿着深色长风衣和高领毛衣,背着斜挎包,鼻尖因为室外寒冷的环境还有些泛红,一只手插进口袋,步调不急不慢。奇怪,他今天鼻梁上还架着一副无边眼镜,所以他现在是近视了吗?Dean无意识地皱眉。

 

青年目不斜视走到前两排的位置坐下,对一切都透着游刃有余,或许这不是他第一次在这儿上课,毕竟他是法学院的,离这边还挺近……

 

耳边女孩的说话声在他没察觉的时候就停下了,Dean忽然惊醒,一转头看见Lydia蹙眉望着他,其中含义复杂,他没理解过来。

 

“怎么了?”他问。

 

“没什么,就是如果你要对女孩不感兴趣,应该早说。”她隐含怒意,丢下一句便拿着书坐到了别处。

 

Dean呆在那儿,半张着嘴想解释却没机会,一通思索才迟钝地意识到,他刚刚望着Sam时那近乎屏蔽一切的专注有多招人误会。

 

“操。”他龇牙咧嘴地小声骂道。

 

导致一切的始作俑者则一无所知,依然坐在座位上,只留给他一个安静的背影。

 

已经到这一步,他便干脆直白地盯着Sam的后脑勺发起呆,想到七年未见的弟弟如今就坐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这仍让他有一阵恍惚的不真实感。

 

头两年,弟弟的名字是他无法触及的伤口,每一提及就会流血,如今伤疤结了痂,他不再只是想起就会痛,却依然如一个魔咒,每一遇上便令他的那份天不怕地不怕变得犹疑、软弱、怯懦。


你真是把我害惨了,Sammy。他想。

 

这节课Dean并非完全走神,毕竟他还没多愁善感到那份上可以一个多小时都盯着一个背影看,可直到这节课结束,他还是很难说自己现在对社会心理学这门学科有任何有用的认识——他开始想自己怕不是真的要挂科。

 

一节选修大课结束,学生的反应常有两种,要么在下课铃前就在按秒倒数,只等着铃声一响就像凳子上长出刺似的一跃而起飞出教室,要么早就睡得不知身在何方,直到被身边人推醒才梦游般起身离开。说白了,选修课就算计入学分,却还是让不少人不那么重视。

 

不过这里面肯定不包含Sam,他是第三种。连心事重重的Dean在空气不流通的温暖室内都时不时犯困走神,可他每次望向Sam,那个背影总是专注的,就像每个老师最喜欢的学生那样,连记笔记时背脊都是挺拔的。

 

小书呆子,从小就这样,这么多年了还是老样子。Dean在心里哼笑,发现Sam有个仍和过去一样的东西让他的心情不由变好了几分。

 

下课后的Sam没有离开教室,他手里端着电脑,走到教授身边,正说着什么。此时他的身体转了过来,半侧身对着Dean的方向,令他的心怦怦狂跳起来。

 

“我该留下吗,”他心乱如麻,“我一会儿要去跟他打招呼吗?”

 

一想到前几天,他在路上遇到他,那个陌生而平淡的擦身,他又忽然胆怯了,一种晦涩的情绪令他喉咙发紧。

 

他知道,Sam一定是没认出他来,七年不见,他不记得了也很正常,这些年他们都变了很多,尤其是经过青春期,常有人说这个阶段是每个人蜕变最多的时期不是吗,几乎是变了一个人的也大有人在——

 

(可我不是就很快认出他了吗,他却为什么不再记得我?)

 

Dean猛地掐住自己的手腕,遏制那刹不住车的想法,可即便如此,伤口还是造成了,在他的胸口处传来阵阵闷痛。

 

现在还不是好时机。他告诉自己,毕竟他还没想好要怎么说——打招呼,直接告诉他嘿你还记得我吗我是你那个好久没见的哥哥?然后他们会装模作样寒暄两句,说着以后有空约着一起喝一杯聊聊,可其实双方都心知肚明没什么好聊的,因为曾唯一把他们俩维系在一起的就是那个早已破碎的家。

 

除了苦涩的追忆,他们之间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于是最后他们必定会变成两个疏远的亲戚,各自生活,只在节日寄敷衍的贺卡,出现在结婚请帖名单上一排姓名中的一个,在别人问起时生疏又尴尬地解释:“那是我兄弟,不过我们不怎么亲近。”

 

然而,不该是这样的。哪怕过去了那么多年,Dean始终执拗地认为,他和Sam之间,本不该是这样的

 

Sam和教授交谈完,大约准备走了,抱着电脑走下台阶。Dean已下定决心不主动和Sam打招呼,于是想着等Sam走了他再离开,此时教室里还有人三三两两在说话,他倒也没有多显眼。

 

Dean把他的书和笔记本塞回包里,伸手去拿桌上的圆珠笔。可命运往往就是这么荒诞,尤其喜欢戏弄退缩之人,若你正站在悬崖边摇摇欲坠,它就更乐意伸出手一把将你推入深渊了。

 

他觉得自己现在就被命运之手推了一把,他的手指根本没拿住笔,不知哪根筋搭错了,一动居然反将那支圆珠笔从桌上扫了下去,力度还不轻,摔在地上弹了两下,而这里是阶梯教室,一级一级台阶连着,直接让重力带着他的笔噼里啪啦往前滚。

 

Dean整个人都结冰了,他简直从脚底冻到了头顶心,眼睁睁看着他的圆珠笔就这么滚到了前排的Sam脚边,撞到了他的鞋。

 

这一刻,Dean甚至考虑过要不要逞着Sam弯腰捡笔的时候用飞驰电掣的速度从后门冲出教室,哪怕让人觉得他是个一惊一乍的精神病也好过现在——这样一种情况下,去跟Sam说他们分别几年后的第一句话。

 

可已经来不及了,短短几秒,Sam用目光捕获了他。

 

Dean从来没有觉得Sam的目光能如此有穿透力,那双苔原绿的狭长眼睛正对着他时竟平添几分摄人心魄,而那副无边眼镜——Dean依旧不知道他到底什么时候开始戴眼镜了,但这使他看上去更加成熟也更加陌生,带着拒人千里之外的疏冷。

 

Sam走了过来,直直地,朝他走来,他知道自己这时候应该动,至少做点什么,迎上去或转身逃跑都行,可事实是直到Sam走到他面前,他依然像个傻子一样塑立在原地,眸中的惶然几乎要溢出来。

 

“你的笔。”Sam伸手递给他。


“啊,哦……多谢。”他听见自己说。

 

但对面的青年并没有走,他偏头,似是在打量,模样就像在研究一道复杂的数学题。Dean的心猛烈跳动。

 

终于,Sam说话了:“……Dean?是你吗?”

 

再一次从弟弟口中听见自己的名字,如同启动了某种开关,记忆与情感霎时冲刷全身上下,过去的画面像快速翻动的幻灯片,定格在了那个背着书包坐在室外游乐场的秋千上垂头的男孩,在昏暗的日光中,他记得自己气喘吁吁飞奔向他,男孩抬起头,长长的刘海下是一双湿漉漉的双眼,他问:“Dean,是你来了吗?我等了你好久……”

 

“是我。”于是万般滋味交织心头,化为一句沙哑而低沉的话,他此前无数次预想的言语和场景如今不过简单一句:

 

“……Sam,好久不见。”

 

 

 

十岁的某一天,他和Sam一起躲进了家里的衣柜。

 

两层楼的房子,上上下下都被他探索尽了,可对于还是孩童的他来说,家还是好大好大,就像一座无穷无尽的城堡,抽屉里,窗帘后,全是可以冒险的地方。

 

这一天刚刚过中午,Dean打开父母卧室的房门溜了进去,午后的暖阳从窗户口斜斜照进来,把空气中飞舞的细小灰尘照得金光闪闪。

 

他喜欢这里,如同喜欢弟弟的以前婴儿房,都带给他一种温馨与亲昵。男孩倒在大双人床上打了两个滚,又坐起来,挨个打开床边的抽屉在里面寻着宝,等翻得差不多了,又弯下腰半趴在地上朝着床底看,惊喜发现上次丢的悠悠球正躺在那儿,于是身体拱进床底,伸手努力去拿。

 

“你在干什么?”一个有点模糊不清的幼嫩声音在他旁边响起。

 

Dean吓了一跳,头撞在了床板上,痛得哎呦一声,他挣扎着退出来,毫不意外看见旁边是一个小小的肉团子,也学着他四肢着地趴在地上,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盯着他的哥哥。

 

“Da……”刚学会没多久的脏话差点脱口而出,Dean看着弟弟又及时吞了回去,“Sammy,你吓到我了!”

 

“你在干什么。”他的小弟弟依旧执拗地瞪眼,等着他的回答。从小就这样,只要是不明白的事情,Sam就一定要问出个答案来,这个是什么,那个为什么,你又在做什么,而遭殃的对象总是Dean,因为他们总是在一起。

 

“我的东西掉在床底下了,我正在捡,”Dean翻了个白眼,“别好奇心这么旺盛好吗,小天才。”他又一次俯身一鼓作气,很快将悠悠球拽了出来。

 

Sam今年六岁,正处于一种精力充沛过头的阶段,尽管他相较于同龄孩子更早慧,已经可以自己读稍复杂的书,玩杂志上的填字游戏,还学会了踢足球,可他最喜欢的还是粘着哥哥,几乎每过两个小时就要迈着小腿跑去找Dean,看看他在干什么。

 

“我想玩游戏,”Sam托着下巴看哥哥正费劲去解悠悠球缠成一团的细绳,“陪我玩游戏,Dee。”

 

他是故意这么叫的,不然Dean就不会理他,果然他哥抬头瞪了他一眼:“不许再这么叫我,你又不是口齿不清的小婴儿了。”

 

“Deano。”Sam笑起来。

 

Dean要去掐他,小孩子躲来躲去也没躲掉,最后被哥哥捉住箍在怀里掐腰上的肉,边笑边挣扎。

 

“好了好了,”Dean宣布休战,松开手看着他,“你要玩什么?”

 

“我想出去踢球。”

 

男孩撇了撇嘴:“你自己看窗户外面。”

 

弟弟的小脑袋凑到窗口,研究了一会儿,满脸困惑地扭头:“我什么也没发现。”

 

“你个小蠢蛋,外面刮大风了,天还阴沉沉的,一会儿肯定要下大雨!”

 

Sam吃惊地瞪大眼,他又回过头看着天空,肯定道:“你说的对,我都没注意到这个。”Dean因为弟弟的反应生出些得意,作为兄长的一面又冒出来,告诉他:“我们只能在家里玩,而且不能看电视,妈妈说不能老让你看太多屏幕,不然等你下次去学校就要戴眼镜了,你本来就像小书呆子,再戴上眼镜就更呆了。”

 

“我没有,”Sam反驳,“你才一直看电视,我上次还看到你在偷偷看爸爸妈妈不让你看的电视节目……”

 

Dean大喊:“什么?我没有——”但Sam打断了他们一如既往没完没了的斗嘴,他说:“我要玩捉迷藏。”

 

“你真幼稚。”

 

Sam伸出手,一只握成拳,放在另一只掌心。

 

“石头剪刀布,谁输了谁当鬼。”

 

Dean玩这个总输,他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原理,但这次倒是不同,他出乎意料地赢了一把,Sam立刻要求三局两胜,被无情驳回。

 

“玩游戏要输得起,Sammy。”

 

他弟弟不高兴地嘟起嘴,却也不再反驳。

 

他们跑到一楼客厅,Dean拿了一根爸爸的领带,让小孩蹲在沙发后面,蒙上他的眼。

 

“不许偷偷摘掉。”

 

Sam哼了一声:“你才会这么干。”

 

他开始倒数,Dean尽量放轻脚步,又跑回了二楼,他已经稍微想好要藏在哪里,所以直奔父母的卧室,只犹豫了一会儿就拉开了衣柜的门,躲了进去。

 

对于十岁的Dean来说,衣柜已经不再像小时候那样又深又黑像另一个世界,但塞下他还是绰绰有余,关起门来就像拥有一个隔绝全世界的小空间。

 

他像在芦苇丛中游泳那样在爸妈挂起的衣服里穿梭,挤来挤去最后钻到最角落的位置坐下来。他的两颊紧紧蹭着不知是谁的大衣,衣服上的纤维刺得他皮肤有点痒。

 

厚重的衣物阻隔了几乎所有的声音,一瞬间万籁俱静,Dean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和心跳。衣柜里有一股木料独有的气味,干涩,又很温暖,Dean如今的词汇量还找不到合适的词去形容,只觉得是奇怪又好闻的味道。

 

不知道Sam有没有开始找他,有没有跑到这个房间,他一开始还自觉这个地方够隐蔽,躲在这里是个好主意,却又发现太隐蔽,让他都无法知道Sam现在在干什么。

 

又呆坐了一会儿,无聊并着好奇,驱使他开始从挨挨挤挤的衣服里“游”向柜门,悄悄开了一条缝。声音清晰了许多,Dean听见弟弟还在楼下的脚步声,来回跑个没停,偷笑他的傻,等弟弟爬上二楼,又紧张起来,耳朵紧贴在柜门边,听见房间的门被打开的咔哒声。

 

透过缝隙,他看见Sam正摆出他常有的苦恼时的表情,皱着一张脸,在试衣间和床边徘徊,嘴里还在叨叨咕咕他的名字。

 

“Dean……”他费力拉开厚重的窗帘,又打开了床头的抽屉,“Dean……”

 

Dean需要用力捂住嘴才能阻止一串笑声从那儿冒出来,尤其在他看着这个傻小孩对着连个洋娃娃都塞不下的抽屉里探头探脑喊他名字时。

 

但很快Sam检查到衣柜,猝不及防拉开柜门,Dean觉得自己呼吸都要停止了,他用力往里面缩了缩,好在Sam开得是另外半边的门,衣柜里黑漆漆的,Sam眯起眼往里瞧,只隐约看见乱七八糟的衣服塞得满满,于是又关上了门。

 

Dean按了按狂跳的心脏,听见弟弟的脚步声又走远了,才允许自己深深喘气。

 

“真是傻。”他又开始嘲笑,“怎么这么粗心,Sammy。”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衣柜里似乎越来越暗,刚开始还有外头的日光从木板缝隙间泻入,隐约能看见衣服的颜色,如今已经黑得伸手不见五指,浓重的黑变得窒息。

 

“也许外面已经在下雨了,”他想,“一点太阳都没有了。”

 

他又独自坐了一会儿,忽然觉得冷,衣柜仿佛一下子变得无限大,变成无垠宇宙,而他是独自漂浮的一粒星尘,寂静穿过他的身体,带来震耳欲聋的回响,他开始耳鸣,微小的暴鸣声像一根拉紧绷直的细线环绕回荡在耳畔。

 

此时的他还不懂,直到很久之后,在父母离婚、他的家彻底不复存在后,他站在自己新家空荡荡的房间里,茫然看着满地纸箱和杂物,耳鸣又一次侵袭,在他耳边回响,那时他会明白,耳鸣就是孤独。

 

不过现在,Dean并不真正独自一人。Sam的喊声从远远的地方传来,虽听不真切,却像一串铃声,把Dean从越陷越深的情绪中叫醒。

 

“Dean——”Sam大喊着,“Dean——你在哪儿,我认输了,我找不到你——”

 

Dean想出来,可他刚打算推开柜门,Sam就推门而入,于是他忽然又缩回手,只是从小缝里眯见小男孩有些焦躁地走动,脸上写满了不高兴。

 

一种恶作剧的心情莫名浮上心头,Dean决定要吓弟弟一跳。

 

他把柜门的缝开得更大,然后盯着弟弟正背对自己,等到他逐渐走近了,突然袭击过去,像个藏匿于黑暗的鬼怪一样猛地抓住Sam的上半身,把他一把拽进了衣柜里。

 

Sam完全吓坏了,他尖叫,然后就是手脚并用对着那个袭击者又推又打,好一番挣扎,直到回过神,听见黑暗里那个恐怖的怪物边痛呼边大喊:“别打了别打了是我,是Dean!住手——痛!”这一嗓子听着像是真的打疼了。

 

Sam喘着气,他既对Dean的恶作剧怒气冲冲,又忍不住开始担心是不是真把Dean打出个好歹来。

 

“别再开这种玩笑了!”Sam咬牙切齿,“一点都不有趣!”

 

“好吧好吧,”Dean眼里还带着疼出来的泪花,他弟弟现在手劲可不小,“我错了,我下次不这样了。”他还嘟囔了一句Sam像个小女孩一样胆小,虽然看不见表情,但他能感觉到弟弟在瞪他。

 

他俩挨挨挤挤缩在黑暗的空间里,手肘碰着手肘,膝盖撞着脚踝,两颗毛茸茸的小脑袋凑在一起,连呼吸都热热地吹在彼此耳边。就在刚才Dean还觉得衣柜很大,真奇怪,只多了一个人,衣柜就变得很小很小,小得像一张抽屉,一个铅笔盒,一只口袋,小到只装得下他和他。

 

“不出去吗?”Sam在他旁边,每个字都能听见轻轻的呼吸。

 

“待会儿。”Dean像搂一只泰迪熊把弟弟抱住,“外面下雨了吗?”

 

Sam在他怀里扭动着挣脱开一点距离:“下了,”他想了想补充道,“我找你的时候就在下。”

 

堪萨斯并不常下雨,一年大多时候总是干燥晴朗,在夜晚便有星群在无垠的漆黑中熠熠闪烁,那时他们会坐在院子里扎的秋千上吹凉爽的夜风,但进入夏季,尤其是七八月份依旧会下雨,燥热的风被雨浇透了,只余潮湿的泥土混和杂草的气息钻进每一个可见或不可见的缝隙,渗入每一个角落,Dean无法言明这是否好闻,或许与好不好无关,对他来说,这只是家的味道。

 

“我们在衣柜里,我想起来那个,”Sam兴奋地说,“纳尼亚传奇。”

 

Dean立刻就懂了,他俩一起读的这套书,一谈起对书中的奇幻故事就喋喋不休。于是他怂恿道:“你去看看,衣柜里面有没有人羊和女巫。”

 

男孩钻进挂着的衣堆里,Dean的双眼已经适应了黑暗,于是他可以看见Sam弓着腰向深处爬去,两条小腿笨拙地蹬来蹬去,很快又消失在一件大衣后面。

 

“你会把爸爸刚熨的西装外套弄皱的。”Dean幸灾乐祸提醒道。

 

但Sam没有听见,他在衣柜深处四处搜索,踢踢踏踏的动静还不小,回来时顶着乱成鸡窝的头发。

 

“没有下雪的森林吗?没有坐雪橇的纳尼亚女王请你吃土耳其软糖吗?”Dean憋着笑。

 

“没有,都没有,”Sam仍没察觉出哥哥的戏弄,他正沮丧着,“只有木板,还有一袋樟脑球。”

 

Dean再也忍不住大笑起来,把Sam抱着压住,小孩不高兴地挣扎起来,去咬他的胳膊,捏他的嘴不许他再笑。他们打闹一阵,直到两人都气喘吁吁,累得不想说话。

 

窗外的雨似乎愈下愈大,雨声像坏掉的电视机闪动雪花点发出的杂音,偶尔夹带着一两雷声,连躲在衣柜里都能隐约听见,这对孩子来说,有时就像灾难片里的末日一般可怕。

 

但Dean不觉得,恰恰相反,此刻他忽然觉得无比温暖、安全。屋外骤雨狂风,而他和Sam两人正躲在衣柜里,被父母的衣服紧紧包裹,两副小小的身躯依偎着,连黑暗都染上了体温。一瞬间衣柜又变成了宇宙,他却不再是一粒尘埃,而是一颗星球,Sam和他是彼此的行星和卫星,引力会使他们永远互相环绕,永不偏离轨道。

 

他想,哪怕下一秒世界末日真的来临,也没关系,他们可以像两艘并驾的小船在海浪间穿行,或者两只海鸟相依相随飞跃黑沉的乌云,去到任何地方。只要有Sam在,他就什么都不怕。

 

Dean并不知道,再过十分钟他的父母会回到家,发现兄弟俩不见踪影,找遍了家中所有地方才在衣柜里找到他们。

 

因为缺氧,两个孩子都歪歪倒倒昏睡过去,衣服也被弄得乱七八糟,于是挨了好一顿骂,不许他们再进家里任何衣柜或橱柜……可这都不重要,对那时的Dean来说,他只是觉得,和Sam一起藏在衣柜里,是一段新奇愉快的经历,他会永远记得,就像记得所有他和Sam的点滴一样,珍视地收进他心里的衣柜。

 

 

TBC

  

好久不用老福特了……试试存下文

Margaret

【SD】想躲进你的衣柜(双男大,校园AU)11

在衣柜深处找到我。

 

缓更致歉!本章略长,但剧情问题没办法分两章,希望看得开心(鞠躬)

 

Chapter 11

 

“Sam,你怎么闷闷不乐的?”

 

Sam抬头,发现爸爸妈妈还有哥哥都盯着自己。他有种上课走神时被老师点名的慌乱,尝试笑起来,回答Mary的话:“没,哪有啊。”

 

“Sam,今天是你哥哥的生日。”这是John的声音。他正看着他,并没有责怪,只是提醒。

 

“好啦,这个小书呆子只是最近学习太晚了,刚刚有点打瞌睡了,是吧,Sammy。”笑眯眯的声音。Dean坐在他的对面,隔着生日蛋糕,...

在衣柜深处找到我。

 

缓更致歉!本章略长,但剧情问题没办法分两章,希望看得开心(鞠躬)

 

Chapter 11

 

“Sam,你怎么闷闷不乐的?”

 

Sam抬头,发现爸爸妈妈还有哥哥都盯着自己。他有种上课走神时被老师点名的慌乱,尝试笑起来,回答Mary的话:“没,哪有啊。”

 

“Sam,今天是你哥哥的生日。”这是John的声音。他正看着他,并没有责怪,只是提醒。

 

“好啦,这个小书呆子只是最近学习太晚了,刚刚有点打瞌睡了,是吧,Sammy。”笑眯眯的声音。Dean坐在他的对面,隔着生日蛋糕,还有摇摇晃晃的烛火,蜡烛的影子和火光在他脸上闪动,染上毛茸茸的橙黄色,金色的生日帽戴在他头上,看上去像有几分傻,但傻得可爱。

 

Mary摸了摸他的头:“真的,Sammy,你都有黑眼圈了。”他不好意思地挠脸。

 

Dean提议:“一起吹蜡烛?虽然是我过生日,但许愿环节也可以捎带你一份!”

 

Sam看着他两只眼睛里小小的、晃动的火苗倒影,也如那火苗一样笑:“好。”

 

他们凑过去,Dean闭上了眼睛,纤长的睫毛轻微颤动,嘴里嗫嚅,不知道在许什么愿。也许很久以前曾有人规定了吹蜡烛许愿时一定要闭眼,但Sam没有闭眼,他一眨不眨望着Dean,那种深望是站在海边去极力眺望彼端的辽远,远得不可及。

 

接着他们一起吹灭了蜡烛,周遭的一切晃动了几下,然后陷入黑暗。Mary欢呼着把Dean拥进怀里,John也边笑着边站起身去开灯。灯亮了,可以看见Dean脸上的红晕,面颊上的小雀斑都发着光。

 

Dean的目光转向他,问:“你许了什么愿?”

 

Sam只抿着嘴笑:“说出来就不灵了。”

 

 


有人在敲门,他慌里慌张,把手上的东西往床下一塞。

 

爬起身去开门,是Dean,鼻尖上还沾着干涸的奶油。他进来把门带上,一屁股坐在Sam的床上。

 

“说说吧,”他晃荡着两条小腿,“遇到什么事了?”

 

“……什么?”Sam无措地站在那儿,手掌汗津津地握着。


Dean看他,眼底纵容、无奈:“还狡辩吗?你从上周开始就躲躲闪闪地,一回家就往自己房间里钻,前天夜里我起来上厕所,还看见你房间的灯亮着。今天也是,闷闷的也不说话。”

 

“到底是什么事,是学校的吗?还是家里?街区里有人找你麻烦了,还是喜欢的女孩子拒绝你了?”

 

Sam的牙齿一下下咬着口腔内壁的细肉。

 

“拜托,Sam,你不说我怎么帮你,嗯?”他把他扯到身前,“什么事能让你连哥哥的生日都不在乎,心不在焉的?”

 

“不,不是!”Sam没办法再沉默下去,“我没有不在乎你的生日!”

 

Dean的嘴唇惊讶地微微张开,他看见Sam仿佛蒙了冤似的委屈,落在脚下的视线抬起一瞬,触到他又快速垂下。

 

“Dean……”他的声音仍旧郁郁,发出踌躇的鼻音,而后说:“我告诉你,你——你别笑话我。”

 

但Dean一听他这闯了祸的语气就想笑,笑了两声看见弟弟气闷瞪着他的脸立刻收住,控制脸上肌肉变作严肃的表情:“好,我肯定不笑话你,我发誓。”

 

Sam的脚尖在地上碾了碾,而后豁出去一般,俯下身子把手伸到床底,掏出一个纸盒。

 

“这是什么?”Dean好奇地盯着看。

 

Sam没有回答,只是慢慢把盒子打开,又递给了Dean。

 

Dean低下头,看见里面装着一个黑色的汽车模型。

 

“天呐。”他的声音里有几分不可置信,“这是——”想要伸手去拿。

 

“等等,别!”Sam阻止,可惜太迟了,眼睁睁看着一堆零件下雨似的哗啦啦掉下来,露出底部那个拼不起来的裂口。他的脸涨红了。

 

Dean打量,仍从那半边车身认了出来:“这是黑斑羚?爸爸的那辆Impala?”

 

Sam没有回答,他只是把蜷缩在一起的手指一根根松开,从哥哥手里拿走了那个汽车模型,手指摸过残缺的地方,像在摸伤口。

 

许久,他说:“这是我给你的生日礼物。本来打算给你的。”

 

“我知道你一直很喜欢爸爸的那辆车,比喜欢摇滚乐、喜欢派还要多,可我没办法把它送给你,只能送你一辆模型。我花光攒了好久的零花钱,拼了快一个月。”

 

Dean一眨不眨望着他,如果此时Sam对上他的眼睛,就能看见那里面闪动的是比看黑斑羚、摇滚乐和派时加在一起还要多的喜欢,比生日蜡烛上的火光还要亮。


“但我太笨、太蠢了,我担心没办法在你生日前拼完,就把它带到了学校,”一阵酸意在他鼻腔里酝酿,“我在学校又努力做了好久,终于马上就要完成了,我把它揣在怀里,结果回来的路上,雪天的路又湿又滑,我摔了一跤,等我爬起来它就——对不起,我真的太笨了……”

 

回应他的是一双温暖、坚定的手,用令人安心的力度扣紧他的手背,也拥紧了他的心。他抬头,在卧室柔和的灯光下,Dean问:“你摔到哪儿了?”

 

Sam愣愣地回答:“……就膝盖。”

 

对方立刻就要捋他的裤腿,被他慌张扯住:“我没事,真的!冬天衣服多,我看过了皮都没破,就疼了一会儿……”他讲话完全不顶用,Dean还是掀开裤子看了他的膝盖,只有一点不明显的红肿,又捏了捏,大约在试探有没有伤到骨头,抬起头看Sam有没有觉得痛。

 

Sam没有痛,他只有痒,来自Dean的手指和他的皮肤接触的地方,痒得他两条腿都要发起烧。

 

“Dean……”他小声喊他。

 

见弟弟真的没事,Dean才放过,转而又把他手上的汽车模型重新接过,动作珍而重之,接着抬眼时他眼光里盈满认真,胜过了许愿时的虔诚,是全世界都化为虚无只专注于一点。

 

“Sammy,”他说,“这是我收到的最好的生日礼物。”

 

于是Sam的眼睛也发起烧,他唇边露出一个小小的笑容,心里在想,最好。意思是好过爸爸的,妈妈的,他学校的朋友,同学,恋爱他的女生,他恋爱的女生,全部人送过的礼物,都没有他好。Sam喜欢这种数学上的比较题,喜欢这种英文里的最高级。喜欢Dean。

 

Dean听不到他的心声,他只是看见弟弟因为他的话而开心,自己也笑,继续说:“你确实是个小笨蛋,不过不是因为把礼物摔碎了,而是你居然都不跟我解释解释,就这么自己缩起来难过,都不知道过来邀功吗?”他捏了捏Sam的脸,“你这段时间看到我就躲,我又不知道你原来是在给我准备惊喜,弄得我还以为你忘了我的生日呢……”

 

“我肯定不会忘的!”Sam连忙道。

 

Dean说:“所以呀,对我来说,你送我什么都不重要,我只要你记得就好。”他又补充,“不是在说你送的东西不好,我得说,你简直送到我心坎上了。”

 

他去翻盒子里掉落的零件,一个个拿起来看,一边还感叹模型的复杂精细,夸他厉害。直到翻到盒子底,忽然看到一张卡片,长得像贺卡,上面还有字,Sam又想阻拦,但Dean动作很快,从底下抽出来就紧攥在手里。

 

上面是Sam的字,他当然认得,工整而隽秀,尽管仍有一丝稚气,却已经胜出同龄人许多。卡片果真是贺卡,纸上写的词却不像贺词。Dean在心里读:以前我总以为你生来就是哥哥,自私地忘记你也有小时候,现在我会想,没有我参与的那四年生日你是怎样度过的,你的一岁和我的一样吗?想许愿,穿越回去陪你长大,想看你是怎样的降生,又是怎样成为我的哥哥。很抱歉错过了你人生的前四个生日,但今后你的每个生日我都不会忘记。生日快乐,爱你的,Sammy。

 

Dean读的时候Sam就站在一边,像犯了错误一样忐忑地低垂着头。

 

“哇哦,”Dean发出一声感叹,“你写的——”一口气提到了Sam胸口。

 

“你写的话好像小女生的日记哦,”他笑起来,“好可爱。”

 

Sam的脸又涨红了,他半恼地从Dean手里要抢回来,对方连忙躲闪,把手举得高高地不让他拿。

 

“这是我随便乱写的……”抢不过来,Sam只能解释,“想到哪儿写到哪儿,本来想等模型拼完再重新写一个,但礼物没有了,贺卡也不知道要怎么办,就一起丢在里面了。”

 

Dean说:“我又没说不喜欢。事实上,我觉得你写的真的很好,真的……”他顿了顿,“很感人。礼物和贺卡我都会一直好好保存的。”

 

他看上去还有千言万语要说,只是苦于自己贫瘠的词汇量,只能憋出这么一句,但对Sam来说,就已经足够了。他靠过去,坐在Dean旁边,依偎的姿态就和以往一样。

 

Dean捧起小黑斑羚,手指拨弄坏掉的地方,说这个地方其实还可以修,他们可以一起研究一下,重新再把它拼好。Sam点头,眼睛只盯着Dean鼻尖的奶油。

 

接着他又拿起贺卡在灯光下看,看了一会儿,忽然半开玩笑冒出来一句:“感觉你写的好像以前班里有个暗恋我的女生给我写的情书,嘿嘿,她也是这种文艺范,天天抱着本书。后来我们还约了一次会,不过很快她就转学走了。”

 

Sam心底的小鹿撞在墙上,撞得呜咽,蜷缩成一团。Dean还在说着什么,是关于那个女生吗?他也没有仔细听。

 

见弟弟一直沉默,Dean回过头问:“怎么了?”

 

“没事。”他再次告诉他,认真、诚恳,“生日快乐,Dean。”他怨自己粗心,把给Dean庆生这件事办的一团乱。他把祝福说得像告白,贺卡写得像情书,只有礼物摔碎一半,也像半个碎掉的心。


Sam不会怪其他任何人,更不会怪Dean,永远不会。是他的爱不够清白,不够正当,不能让Dean像提起另一个人时坦荡地说出来,所以在爱上的那一刻就天然背负了罪恶感,再多的辜负也会变成我对你的亏欠。

 

窗外寒风凛冽,已经一月底了,却还是不暖和,连雪也没怎么化。他的哥哥,Dean,就降生在这样一个寒冷、阴沉沉的月份,却成为了他人生中最温暖的奇迹。

 

 

 

 

Dean从梦里醒了过来。他的唇边还有笑,还有一点点从美梦里残留的温暖。

 

这段时间他很少做美梦,总是噩梦居多,他的噩梦里倒没有什么妖魔鬼怪,就只是黑暗、空旷,他一个人在其间行走,往往走到尽头就会看见病床上垂死的Mary,看见流着泪、神色却冷漠怨怼的Sam。醒来就失眠。

 

但今天不一样。不知为何,他梦见了有一年生日,那时候家里还算和谐,一家人一起给他庆祝生日。梦见Sam的礼物,那个破损的黑斑羚模型。后来他们果真一起把它修好,就摆在他房间的窗台上,有时微风路过窗边,也会为它捎上一瓣花,一片叶。

 

Dean在搬离家前也没有忘记,他还特地把它放进箱子里收好,想要带到新家去,但后来他找遍了所有的行李,却怎么也找不到它,就这样失去了Sam送给他的珍贵的生日礼物,仿佛命运都在惩戒他的负心。那一刻他觉得不是他弄丢了礼物,是他被礼物丢了,不要他了。

 

所以这算美梦吗?他坐在床上想,美梦难道不该是醒了再回味时也觉得愉悦吗?而不是让现实的不堪愈发明显,还想要游回梦里,这不叫美梦,应该叫白日梦。

 

日出前的晦暗和冥冥薄暮似乎也并无区别,都是一样的伸手不见五指,他的手机也融在夜色里,伸手摸了半天也摸不到,烦躁开灯,发现手机躺在地下。大约是昨晚拿着不小心睡着的缘故,他捡起来,上面显示电量不足百分之十,红红的提示一排排,都不是他想看到的。

 

如果说之前Dean不懂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真正放手是什么意思,那现在他懂了。放手就是放手,是窗台上的花盆掉下楼摔个粉碎,博尔赫斯在航船上往深海里丢硬币,飞出太阳系永不回程的旅行者一号,电视剧女主甩给渣男前任的一耳光,敢回头就要被观众围着扔臭鸡蛋。放手就是Sam从他的世界失踪,就像从未来过,一块橡皮就把故事的开始和潦草的结尾擦得一干二净,如果不是通讯录里的号码没删、社交账号里的好友还在,记着字迹的资料还摆在桌上,他几乎要以为十九岁的Sam只是他做的又一个说不清好坏的白日梦。

 

Dean跑去法学院的一栋主教学楼底下转悠,从楼前大道上的第一棵树荫走到倒数第一棵,又转回来,往返几次,终于得到了楼前保安的注目,可大约也把他当作荷尔蒙躁动在追一个学法的女孩儿,看两眼就懒得理他。

 

他自己也很难说自己想要什么,一场电影式的偶遇吗,然后像片里演得那样,把人堵在路上,在特写镜头里淌眼泪,来一个慢镜头的拥抱,拖长音说现实里压根不会有活人会讲、但三流编剧总爱写的词——那还是算了,他宁愿相信只是自己晚饭吃太饱想散步,相信他只是很爱校园里的每一棵香樟树。

 

然而真的遇不到,这种现实又让他难过,学院里那么多人,他又不了解Sam的课表,就这么晃荡几下能遇到才有鬼了。人最糟糕的一点就是明明活在现实里却还是会信小说电影里的故事会发生在自己身上,这次破灭了,下次还要信,重蹈覆辙。Dean想着想着停在倒数第二棵树的阴影,倚靠在树干上,开始刷Sam的社交账号。

 

从派对那晚,一直到今天,Sam再也没给他打过一通电话,发过一条信息,更别提见面。Dean的消息屏蔽始终没关,一开始他是主动屏蔽,到后来变成不得不,好歹还能当成只是屏蔽了,尽管心里清楚那消息栏里本来就一条都没有。

 

不过Sam倒也没拉黑他,因此他还能查看对方的主页动态。和他第一次点进去时毫无变化,依旧简洁得要命。Sam最近似乎很懒得发动态,上一条还是好几周前转发的一则学校官方的宣传招募,再往前翻就是老帖子,就会看见那张Sam和Jessica的照片,Dean第一次找Jessica是谁的时候他手指顺畅地翻了下去,从此再也看不了第二次。那时在心里说为你高兴的话不是假话,希望你永远幸福也不是假话,只是我的自私在作祟,幻想你的幸福里也有我一份,比别人给予的都多。最多。

 

Dean想想都觉得自己有够贪心,那晚拒绝了Sam的是他自己,现在又在脑中得寸进尺,想要对方不离开,只是停在不远不近的距离,他们就还能像以前那样相处,看破不说破。天底下大约不会有比他更厚脸皮的人,既要感情上行得“正确”,等做了抉择过后,又后知后觉自己好像也接受不了“失去”,殊不知人生向来是从未有过真正的两全其美。

 

他本来在黯然想着事,心乱如麻,手机也快要熄屏,忽然,一则动态闪过消息栏,把屏幕都点醒。那是个新动态,发送时间就在刚刚。

 

Dean有点不敢置信,快速点了刷新,真的看到了Sam刚刚才发的一条消息,一句简短的话:还有三天,想提前祝你生日快乐。

 

没有人称,也没有要“提到”谁,只是简单的生日祝福。祝谁?谁最近要过生日了?他心里的手指掰来掰去,一月,三天后是二十四号,一月的二十四号,怎么算都会发现,他只知道一个人,就是他自己。

 

人最糟糕的一点就是明明活在现实里却还是会信小说电影里的故事会发生在自己身上,重蹈覆辙。Dean又把这句话想了一遍。有一部分的他还在不相信,而另一大半的他,心里已经慢镜头放起了烟花,已经在特写镜头里演起三流编剧最爱写的剧情——他自己都把自己的生日搞忘了,那个说会永远放手的人却还替他记得,在网上悄悄发了祝福,又被他巧合地看到。

 

他无意识里已经绕着树又走了一圈,慢慢等身体里烟火的余温消退,一抬眼发现保安用钻研怪人的眼神盯着他,估计觉得他要么是可疑分子要么精神不正常,也不怪人家,他像遛狗一样遛着自己,一会儿又莫名其妙笑,没过来直接赶人都算好的。但Dean不在乎,他现在很难真的在乎除此以外的其他事。

 

这一天他依然没有在楼附近偶遇到Sam,Sam依旧处于失踪状态,但Dean在互联网上收到了他的踪迹,一个可能、或者就是发给他看的生日祝福,他颠过来倒过去读了几十遍,读到手机电量从百分之七十下降到三十,他终于想起来要接充电线。那天晚上,他久违地没有做梦,只是熟睡,黑沉的睡眠像很多年前他在学校打了一天比赛回来靠在沙发扶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早上醒来身上盖着不知道谁给他拿的毯子,这种不知道对他而言是一种理所应当的安全感。

 

这个美好的状态维持到他在路上碰到了Brady,他已经有段时间没见过这个人,但Brady主动叫住他。因为心情好,乏味的寒暄也没有让Dean不耐烦,直到他们自然而然提到两人不多的共同交集,Jessica和Sam,Brady突然说:“对了,说起来Jessica的生日快到了,就在这个月的二十四号。”

 

Dean一开始没有任何反应,但过了整整五秒钟,他说:“……哦,是二十四号?”他就像一个耳背要重复他人句子的老人。

 

“对,去年我记得她是在Sam家过的生日,也喊了我,今年不知道。她还挺奇怪的,平时派对去得也不少,但过生日反而不喜欢那么热闹。不过今年她到现在也没动静……你觉得我该发消息问问吗,也许是与她和Sam之前吵架有关?你知道吗?”

 

Dean还在想,二十四号。二十四号是三天后,无论怎么正数反数都数不错,想错也错不了。Brady问他知不知道,他说他不知道。不知道的事不止这么一件,就像昨晚他也不知道那句生日快乐并不一定是发给他看的,还有另一个更可能、更合理的收件人,不知道原来人在被强烈情绪侵袭时疼痛是可以具像化的,体现在飙到一秒三次的心跳,应激状态下的血压升高。他猜那是难堪。

 

告别了Brady,他继续向前走,感觉每一个路过他的人面孔上都张开了无形的第三只眼,那些眼珠转动向他,用目光层层围困,交叠回织,将他缝进嘲弄的茧。他快跑着进了一栋建筑物,像天上突然下了暴雨一样快得狼狈。如果可以他最希望找个安静的地方好好疏导情绪,但运气这东西往往喜欢雪上加霜,他进的楼,楼上正好有个乐团在排练,吵得震天响。他一个擅闯人士也不好要求原住民安静,一楼左手边有个没人的茶水厅,他拣了张椅子坐下。

 

Dean以前从没觉得自己和Jessica哪里像,他看见一个女孩的第一反应从来不是找相似处,而是契合度。Jessica和他挺合得来,但这种合得来是基于有第三个人在场,如果是他和她面对面坐着,那感觉可能更像照镜子而非拼合配套的零件,会多出兼容不了的棱角。她和他都有金色且有光泽的头发,只是他的随着年龄变化要更深。她的身高在同龄女孩中都算高,和他说话时往往可以平视,脸上也有雀斑,位置不一样。Dean做不到准确说出自己是什么性格,但Jessica是个坚强有主见的人,从她的眼睛里他甚至能看到一种熟悉的执拗,认清一件事后就是一整辆火车也拉不回来。最后,她的生日也是二十四号。

 

他不会说Jessica是女版的他,这简直太傲慢,太自我中心主义,但也没办法否认,对于Sam而言,他们就是相似的类型。Jessica甚至是更好的那个,毕竟她是个女人,又没和自己的恋人有见鬼的旁系血缘关系。他们在Sam的生命里处于一尾一头,她是救赎而他是罪源。

 

楼上巨大的排练声就没怎么停过,倘若这是拍MV,这种时候就该识趣演奏上一曲伤感唯美的旋律,当作镜头里烘托气氛的背景音乐,而他就能像男主角那样在主题曲里精致地流眼泪。然而生活从来不会有那么水到渠成的浪漫,楼上的乐队水平烂成狗屎,压根就没法演奏完整的曲子,一个小节反复起调,一合奏还是那个七零八落,磕磕绊绊像个结巴,偶尔还间杂着几句高亢的骂人脏话,也不知道谁有资格骂别人,毕竟每个成员听起来都一样烂。


Dean捂住耳朵,可噪音一样的乐队演奏依然在两耳间穿来穿去,霸道地围着他手拉手跳小圆舞曲。他仰起头,看向在音浪里跌宕飘摇的天花板,一个一个听过去,得狂躁症的鼓,患相思病的琴,无精打采的贝斯,呜呜哀哭的电吉他,听久了居然也还好,实力相当的他于是做了它们之中谁都不知道的哑巴主唱,闭紧嘴巴,关上声带,在癫痫发作一样的曲子里,唱的是“承认我其实好他妈后悔,不该放你走”, 有点像他平时最讨厌的三俗小情歌,等身体里的声音逐渐喑哑,他发现自己最后哼起了“祝你生日快乐”。

 

 

 

就像之前说的,他不喜欢过生日,宁愿把这一天当作普通日子来过。

 

Dean人缘一直很好,在哪儿都能混得开,生日当然不会无人问津,有人也曾问过他,他就是那么告诉人家,时间在哲学里是个相对性概念,生日只是其中偶然性的节点,仔细一想其实没意义,别人回他你到底在放什么狗屁,Dean就笑的不行,然后说实话告诉你吧,我就是懒得过,凭什么非得挑一个日子来专门放纵庆祝,每天都过得比生日还高兴不就完了,不喜欢生日快乐这句话,快乐还要挑日子,不如天天快乐。要是实在很爱我,就给我送点祝福吧。

 

于是到了生日那天还是有很多人发给他生日祝福,Bill早上起来也敲他门,给他塞了礼物,价值六百刀的森海塞尔,他回抱他时把对方肋骨差点勒断。收信箱里的消息也很多,他花了一天时间去回复,上午点掉几个红点,下午再点几个,这样一天都有事做。他今天还有课,迟一点也能体谅。没再去看Sam有没有发信息给他,他的头像已经被深深压在下面,掩盖在一团人声鼎沸的祝福声里,安安静静像沉没在水底的石子。

 

在挂掉又一个问候他生日,并询问安排的电话后,他开始觉得原先身体里的热络转冷了,或许本身也只是虚假的遗忘和轻快。二十四号已经过去大半天了,他本来一直表现的很好,谁都没去想。

 

晚上Dean一如既往准备去酒吧,和他每个一有心事就一头栽进酒精海洋的夜晚一样,但当他把手放在酒吧门的门把上时,透过玻璃他看见里面有气球,天花板上有,地上也有,飞在空中的也有一两个。气球是粉色的,酒吧的灯光在上面反射出滑溜溜的光,可以嗅到劣质胶皮的味道,粉色的粉也很劣质,有种未稀释的高饱和,刺目得像看见花花绿绿的广告牌。有人正好推门从里面出来,一个脸上挂着醉酒的坨红和络腮胡的男人。Dean笑着问他:

 

“里面在干嘛?求婚?”

 

男人反应迟缓才听懂他问话,兴致乏乏往后瞟一眼:“不是,好像是,呃,表白吧。”他轻哼了一下,“都一群小孩,想我那时候……”他剩下的话和他自己都飘走了。

 

音乐和吵闹在开门的短促间隙里袭击了Dean的脸,他窒息了一下,随后回到冰冷。粉红的气球还在飞,掉在地上时被一只沉醉找不着北的脚踩破,炸开,又一只高跟鞋碾过它的尸体。一个人从另一个人的腋下钻过,手里端着酒,弯腰时他看见了可能是男女主角的人正亲在一起,他也不认识,女孩的裙子也是粉色。粉色,多么庸俗,俗得使人嗤之以鼻得羡慕着,任何一个不百分百足够幸福的人,被这颜色沾上时都显得滑稽讽刺。Dean决定不进去了。

 

他一路走到下坡处街角的一家便利店,一阵风似的闯进去。收银是个高高瘦瘦的年轻人,脸上有抓破的痤疮,衬衣上别了个毛线胸针。Dean进门就直奔冰柜,以打劫的架势扫荡里面的罐装酒,什么牌子价格通通没看。收银员的目瞪口呆在他身上上下打转。

 

Dean发誓自己完全没有要恶意吓唬谁的意思,他甚至还抬起头,冲对方安抚地笑了笑,只是冰柜的冷光打在他脸上,他龇着牙笑的样子更像威胁,对方越发僵硬地立着不敢动,手指头估计已经摸上了一旁的座机电话。

 

结账的时候收银员完全不抬头看他,他倒悠闲自得,甚至还有空在对方找给他零钱时指了指对方衣服:“胸针不错。”拿着塑料袋走了。他还没疯到要打劫,劫也不会来劫这个小破便利店,至少也得是家银行。

 

酒都是冰的,塑料袋的外面很快结了一层薄薄的水珠,顺着他的步伐滴滴答答往前淌。没有目的地,但也不想回公寓,“出来喝酒”这个短语里,喝酒是目的,出来同样也是。路灯下他看着自己的影子,从清晰到黯淡,再从黯淡到清晰,黑暗把影子吞进去,路灯又把它吐出来,反反复复,再抬头时才发现自己走到了一处街心公园。说是公园但没什么树,大面积的是一片草坪,紧靠着另一侧街道,还挺眼熟。

 

Dean穿过草坪,视野也跟着空旷。远处近处都有楼,商业大楼的灯光轻佻潋滟,硕大的广告牌上模特托着下巴,在红蓝交替的霓虹灯里露出八颗牙齿的笑容。相比下居民楼就显得温婉,灯都是暖的,目光顺着窗户一格格耙过去,每盏灯都有情。Dean偶尔喜欢从外面窥视别人家窗户,看窗帘的颜色,看窗台上养的花和仙人掌,有时也有人影和猫狗,仿佛在看一段电影里的残片,从一个十秒的镜头里猜别人的一生。

 

但他从来不会靠近,远观是温馨,近看就容易被灼伤。对他来说看万家灯火就像抬头看星星,宇宙里有亿万颗,没有一颗属于他。

 

Dean的脚步停下了。他忽然意识到这里是哪儿。该死的,他就说这个街心公园怎么这么眼熟,原来他曾经有路过这里 ,和Sam一起。他都快走到Sam家门口了,现在才发现。

 

他知道理性上自己应该转身就走,但情感上——他今天已经决定要让情感当他身体的掌舵人,于是找了个旁边的长椅坐下,塑料袋里的酒稀里哗啦摊在椅子旁。他翻了翻,主要是啤酒,但也误伤了几罐别的含酒精小甜水。他拿了罐酒打开,坐着开始喝。

 

Sam家的位置他也记得,从这里看正好能看见。现在大概晚上八九点,这个街区大部分楼里都亮起灯,Sam的小楼立在其中漆黑一片,暗的很显眼。

 

Dean在猜他干什么去了不在家,猜来猜去就不得不面对那个他努力忘掉的事——Jessica也是今天过生日。这样就说得通了,Dean几乎可以想象Sam现在正陪着她过生日的场景,也许是电影院,也许是一家俯瞰夜景的旋转餐厅,也许在摩天轮的最高点,原谅他实在没看过很多纯爱电影,想象力又比较匮乏。

 

Sam说不定会借着这个机会和Jessica坦白,告诉她他曾经不小心误入歧途,差点又要重蹈覆辙,还好如今一切都过去,那个可恶的罪魁祸首已经主动跟他一刀两断了,现在他终于可以坚定自己的内心,找到真正的归宿。他们可能也会谈起Sam那条动态,说不定那也是两人和好的契机,是Sam向她的示好。Sam将永远都不会知道,曾经有个蠢货会把这句话当成是发给他的,还自作多情地枕着短短几个词入睡,幻想着压根不存在的未来,一个还有他一席之地的Sam的未来。还好不知道。庆幸不知道。可又宁愿你知道,因为知道就意味着你至少还想过。

 

Dean想质问,你发这条动态的时候难道就没有想到,也有个跟你相处了大半个人生的家伙也是今天过生日吗?你就不怕他误解吗?还是说你根本不在乎他误解?无论答案为何,总好过Sam已经忘了他的生日。但转念一想,真忘了也不奇怪,毕竟他前七年的生日也没跟他一起过,情有可原——好吧,他好像还不够大度,情也不可原。

 

他又开了不知道第几罐,很不幸开到了包装得像啤酒的小甜水。一口口喝,又想笑,和他同一天过生日的人里会有比他更凄凉的吗,一个人大冷天坐在硬到硌人的长椅上喝食用香精堆砌的酒饮料,生命里最重要的人很有可能正在陪别人过生日。

 

忽然一种冲动扼住了Dean,令他恶向胆边生,必须做点什么来缓解这种快要把他杀死的怨愤。他从口袋里掏出来手机,通讯录里翻了老半天才想起来,他之前已经把Sam的电话号码拉黑了。

 

只不过,那个号码被拉进黑名单也没有用,毕竟他没办法把它也拉进脑子里的黑名单。他一个个按下数字,惊讶于自己的记忆力,明明没有特地背诵过。接下来他像一段录像被人按暂停键定在这个画面,再怎么拉进度条,也只能看见眼睛里反射的屏幕光亮熄了。冷风吹了吹他的脑袋,让他还是没有拨通那个号码。

 

当然Dean并不知道,如果那天那时真的打了这通电话,很快他就会在不远处的浓荫黑暗处听见另一个手机的震动声,尽管很小声,但也不排除被发现的可能性,那么故事的走向也许会有所不同。只是现实中没有这个分支,他选择了另一个选项。他要干票大的。

 

离开之前Dean甚至还记得把喝剩的易拉罐全部一个个捡进塑料袋收拾好,丢进垃圾桶。这种想做出格的事之前莫名其妙冒出来的美德就类似于John忘掉他生日的那一年,他偷拿他钱去吃汉堡,从John钱夹子里掏出来两张,最后还放回去一张。他说不准就是那种准备跳楼了还要找个无人区跳,生怕血溅到别人衣服上不好洗的人。

 

很快就走到Sam家门前,侧耳去听,毫无动静,又透过窗户看了半天,漆黑一片。他基本确定里头没人在家,挺好。

 

Dean先在地毯、信箱或者盆栽附近找有没有藏着备用钥匙,可惜并没有,接着他环伺了下四周,确定周围没有其他人,这样至少不会有人看到他接下来的行为而报警。他走到了一楼的窗户旁边,去开那扇窗。

 

窗户压根没锁,一推就开了。一上来就完全出乎意料,Dean推窗户时完全是抱着试试关得牢不牢,能不能轻易撬开的想法,根本没想过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找到入口。他现在的举止已经基本和想翻进别人家的小偷没什么两样了。但如果有人要问,他会解释说他不是小偷,反正他不是来偷东西,是来送东西的,只是送的是自己。他这种自投罗网有点像走在路上强行往人怀里塞传单,也不关心别人想不想要,会不会一转头就丢进垃圾桶。

 

Dean的脚踩在窗框上时,觉得脚底心像踩上了烙铁,越烫得他想缩回去他就越不想缩,也不知道在和谁置气,毕竟除了他自己又没人在意。身体腾空重心逐渐转移时,他的脑子里还在想,如果真的被发现了,他要怎么解释,怎么把他此时的举动解释得和纯粹的渴求无关。明明都信誓旦旦说过不能错误地爱你,不要执着,搞得好像他真以为自己是施洗者约翰,被献上头颅也不向莎乐美献上吻,可到头来还要爬你家的窗户,先一步向你、或者我自己的心屈服。

 

借口没想好,也不打算想好了,你要嘲讽我唾弃我鄙夷我都随你,反正我已经是个一无所有的人,心里的破洞空得能窜风,你再怎么往里面丢石子还是刀片也听不见响。

 

Dean自诩他身体素质一直还可以,不至于喝点酒熬个夜就走不动道,本来也想着灵巧又迅速地翻进去,但事与愿违,脚下一个不留神打了滑,十分狼狈地摔在了Sam客厅的地板上,一声巨响让他刚刚的所有偷偷摸摸都白费功夫,这动静哪怕是个死人都能惊醒了。

 

好在四周依然一片黑沉死寂,时钟的走针转动都听得见。他仰着头躺在地上,脸对着天花板上的吊灯,眼睛前面的雪花点还迸溅在他的视野,想要呕吐的眩晕在胸口处一阵阵环绕,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可能不知不觉中喝得有点多。而这时候脑子里冒出的第一个想法居然是,虽然不是偷窃,但我这高低得算个标准的私闯民宅,理论上Sam有权在第一时间直接拿枪毙了他。Dean被自己不合时宜的想法逗乐,躺在那儿就闷闷地笑,心想能死在Sam手里也挺好的,很有教育意义和冷幽默。

 

当然,再难受他也不会让自己躺尸一辈子,费劲动了动身体,爬起来,茫然了几秒,因为他也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该干嘛。心底有个声音喊他:循着本能。他的本能就是想要呆在Sam的房子里吗?也许吧,可冥冥之中他觉得,还不够。他看着黑暗里的家具,所有尖锐清晰的轮廓都变得模糊暧昧,就像黄昏时分是白天与夜晚的交界,一刹那间,过去与现在的界线也开始重叠交融。灵魂深处有一个小小的矮矮的影子,膨胀、撑大他二十三岁的躯壳,露出稚嫩的脸庞。那是十岁的他自己。他渐渐开始明白了。

 

童年的那场雨再次降临,Dean松开了握得血淋淋也放不开的执拗,任由那个失踪的小幽灵掌舵自己的身体。很快,他听见了一个声音,一个已经很多很多年都再也没听过的,却在午夜梦回无数次的声音,正在一个数字一个数字地倒数。

 

于是,十岁的Dean在他的躯体里动了起来,带着他踉踉跄跄爬着楼梯,扶着墙壁走到二楼,停在了卧室门前,握上把手开门的一瞬间,带着灰尘与旧时光的空气钻入了他的鼻腔。Sam的卧室和上一次进来时并无区别,他仍旧会恍然隔世,仍旧仿佛步入记忆里那个父母的房间,感觉自己变作一艘逆行的小船,真正驶入了十三年前的河流。

 

站在房间中央,Dean的不知所措维持了五六秒,在原地转了个圈,接着,一双看不见的手温柔地推他的后背,领着他来到了一切始末的原点,心底存放灵魂的摇篮,此时他的耳边还回荡着即将归零的倒数。Dean站在衣柜前,打开,一头扎了进去。

 

哪怕他现在不清醒,也知道这个行为有多荒诞,他如今六英尺高,体重一百八十磅,早已不是个十岁小孩,所以他把自己塞进去的一瞬间,逼仄的感觉就令他不得不蜷缩起四肢,口鼻都快被淹没,好在Sam不是什么时髦女郎,衣柜里的衣服还不至于多到要溢出,甚至有空间真的让他藏进去。

 

他的左脸上有毛毛刺刺的感觉,他猜那是羊毛大衣,再往上摸就摸到羊角扣,立刻就想到那天在第一节选修课上等你,你顶着风雪姗姗来迟的模样,右脸贴上的柔软厚实,很像第一次在路上偶遇你,你穿得那件卡其色卫衣,动了动身体,有一片光滑的布料蹭进颈窝,也许是你参加辩论赛时的那件西装外套。衣柜是一个储物箱,储得是衣服,也是每一个活在不同人生片段的Sam,它们沾染着Sam的气息,如一个个虚幻的人影,在黑暗里一同拥着Dean。

 

Dean意识到自己不知何时丢失了许多年的安全感又一次回到了身体里。安全感是一只皮毛柔软的小狗,睁大湿漉漉的绿眼睛,钻进他怀中,趴在他胸口,他们的心跳逐渐合一,缓缓降落的温热呼吸随着他的身体下坠,融化在Sam的衣柜里。

 

几乎合上眼皮时,他忽然听见了一个小小的呼唤声:

 

“Dean。”

 

他近乎条件反射地浑身发抖,他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蜷缩身体,抱着手臂,两只脚交叠在一起。又听到了那个声音,就像地震废墟下面传来细刺一样的呼救:“Dean。”

 

Dean找到了声音的来源,从衣柜的深处传来,掩盖在层层叠叠的衣物后面,一下又一下扯动他的心弦。

 

在衣柜里听见有人叫他名字,以往来说绝对是个定义为闹鬼的灵异事件。但Dean没办法对那一声声呼唤置之不理,他几乎惊恐地发现自己循着声音的下意识动作近似于生物界的母性里对幼崽的本能,是身体里每一个细胞的共奏。是你吗?他像拨开池沼中的芦苇丛那样拨开衣服,向着深处摸索,干涩而温暖的木料气息,雨声,回荡在耳畔的耳鸣,一切的一切都愈加清晰,也让Dean心里的那个念头浮出水面。会是你吗?

 

一阵带着泥土和杂草气息的湿意从他的一个耳朵流经另一只眼睛,再从眼睛淌到喉咙,最后汇聚到心口,成为堪萨斯的雨季。他双手颤抖,拨开最后一件衣服,抵达了衣柜的尽头,那里没有木板、樟脑球和纳尼亚传奇。那里只坐着一个人,乖顺的刘海,两颊柔软圆润,后脑勺上的头发乱糟糟,像是刚从哪里钻出来——真的是Sammy。他孤零零的Sammy。

 

Dean几乎立刻就意识到自己正在做梦,可能是缺氧、暖和加上醉酒,毕竟他不可能在没开灯的房间里的衣柜深处,还能这么清晰地看见Sammy的脸,光洁、柔和,有一层光托着他平静的笑眼。但梦并没有像旁人说的那样,只要被察觉就会立刻醒过来,他还浸在梦里,像把脸埋进盛满热水的洗脸盆。Sammy软软地手指摸上他的脸,他差一点要哭出来。

 

“Dean。”那个六岁的孩子说,“我有好久没有见到你了。”

 

“有多久?”

 

Sammy立刻掰起手指,认真数了数,然后告诉他:“十三年。”

 

“你把我丢在衣柜里十三年了。”

 

Dean动了动唇,有艰涩的声音传出:“……为什么?”

 

梦中的Sammy举止有种纯然的稚气,就像一个真的六岁孩童,但目光里是超脱的平静。他说:“你问我为什么在衣柜里面?是你把我拉进来的,你忘了吗?”

 

“那天我们玩捉迷藏,你躲进了衣柜里,我怎么也找不到,直到你突然把我拽进了衣柜,我们两个就藏在这里藏到睡着了。”Sammy像讲睡前故事一样讲给他听,“可后来,你一个人出去了,把我丢在了这里,没有再回来。”

 

Dean想要摇头,想要解释,但眼泪淹没了他的五官,溺死了他的声音。

 

“所以从那天起,我就再也没有离开,Dean,”Sammy的认真是念一个物理定律的笃定,“再也不能离开。”

 

Dean此刻甚至正深深知道着,眼前的Sammy不过是他自己的潜意识,他在课上学过,潜意识是藏在心底最无法直接察觉到的情感化身,树一样在血肉里生长,盘桓扎根。可他依旧无法自控地抱住了Sammy,就像紧紧抱住他自己。

 

他对他说对不起,一遍遍重复,Sammy没有说没关系。男孩如最初那般看着他,对他说:“你真的知道你想要的到底是什么吗?你想要Sam成为一个正常人,不要成为异类,怪物,你希望他拥有健健康康的爱,光明磊落地活。可是Dean,先不正常的难道不是你吗?”

 

“你忘记了吗,是你先忍受不了寂寞的等待,孤独的耳鸣,把Sam拉进了那个衣柜,又把他留在那里,从此围困了他往后每一个见不到你的日子。”

 

“Dean,你才是那个怪物。”Sammy语气轻快地告诉了他,“在更早的时候,你的爱就无意识越了界,你阻止不了它,就像阻止不了一杯被打翻的水漫开在桌上。没有人会爱一个兄弟,爱到与对方共用自己的另一半生命,爱到失去就无法独活。”

 

曾经,有不止一个人告诉他,Sam是你弟弟,你是他哥哥,照顾好他是你的责任。Dean不知道大人们说这些话时有几分认真,是否只是抱着半逗弄半教育的心态这样交代——但Dean当了真,Dean想告诉他们,你们会这样轻描淡写,一定不知道,Sam这个轻飘飘的名字第一次落在我尚且懵懂的意识深处,他就成了压在我心里永远挪不开的重量。

 

当他第一次接过裹着Sam襁褓的那一刻,婴儿原本紧闭的双眼忽然有所感应,奇迹般睁开,他们相似的眼睛第一次对上,一种根植于除血脉之外的牵绊就紧紧拴住了他们,从此,他们是精神上的连体婴,灵魂里的畸形儿,那并非后天所谓的环境改变,并非一句话一件事就能矫正,而是生来就要做共用同一个心脏、永生永世相伴的怪物。

 

Dean没有再说对不起,已经没有必要,Sammy像小时候那样搂着他,两颗毛茸茸的脑袋凑近,他们的额头抵在一起,睫毛与睫毛打结,鼻子与鼻子相触,两颗心咚咚跳动,渐渐同频,成为同一颗。他颤抖着问:

 

“我该怎么做?”

 

Sammy告诉他:“还记得我们在玩捉迷藏吗?”他们的嘴唇依偎在一起。

 

“Dean,让我找到你,好吗?”

 

Dean说好,感觉有温热的眼泪沾在了他的脸上。


猛然惊醒,他的头撞在了门板上,发出声响。强烈的眩晕与疼痛让他一时半会儿无法睁开眼。过去几秒,门有了动静,它被吱呀一声打开,露出一条倾泻光亮的缝。

 

光亮里,Sam站在那儿,正居高临下望着他。

 

“你在我衣柜里干什么呢?”他问。

 

Dean看不见自己在对方眼里的模样,也不知道他此刻满脸都是泪痕,头发凌乱,两颊和鼻尖皆因缺氧泛红,衣柜里的衣服也被他压得又皱又乱,蜷缩的姿态如同胎儿沉睡在母亲的子宫,光亮是刺破羊水的刀刃,带他来到新世界。

 

Sam似乎足够冷漠,就这样看着他在原地狼狈整理打结的四肢,小脑失灵一样失去协调能力,尝试了几下也成功不了。终于他伸出手,手臂坚定有力,把像个破布娃娃似的哥哥从衣柜里拉出来。

 

Dean整个人沉沉倒在他身上,却没打算自己站稳,他将所有的重量都压向对方,以一种誓不将他摁倒不罢休的姿态箍紧他,比起拥抱更像要打一架。Sam便也不反抗,任由他把他带得直后退,然后双双摔倒在床上,Dean正压在他胸口。

 

他有好多话要讲,一下子全部蜂拥到喉咙便塞了车,话要有逻辑,话不能像呕吐物一样吐出来就好,但他体内的情感已经比垃圾回收场还乱,每个字都掉进成堆的山和海里,怎么捡也捡不明白。Sam就那样看着他,见他人宕了机,就扯住了他的衣服后领,想把他拎起来。

 

Dean仿佛一只被丢进浴桶里的猫,浑身上下绷紧,接着挣扎后猛扑下身,一口咬在Sam的锁骨上。人类向来喜欢用嘴表达情感,要么是说,要么是亲,Dean觉得自己的话太笨拙,吻又太文明,他选择第三种,野蛮又直白的那种。

 

事实上,他不知道自己咬的时候有多重,他只是泄愤兼占有的,要在嘴下的皮肉上留烙印,咬时觉得骨头也硌得慌,又干脆扯Sam的衣领,转而去咬他的肩膀。很快他尝到了血腥味,他的虎牙刺破了皮肤,有鲜红的血沾在衣服上。

 

Sam没有动,他连呼吸都没乱过哪怕一秒,更别提发出声音。他始终平静地躺在那儿,任由Dean咬得恶狠狠血淋淋,快要咬掉一块肉,眉头未皱,就好像对方只是趴在他身上休憩的鸟。

 

大概是咬累了,Dean松了口,看着血红的狼藉,他觉得该先愧疚,结果冲出口像失了灵的方向盘,南辕北辙:“今天是我的生日。”

 

“嗯。”

 

“你把我生日忘了,你说你永远都不会忘,永远都记得,可你忘了。”

 

Sam仰躺在自己的血迹里,如同一个完全被动的受害人,睁着平淡的眼看他:“我没忘。”

 

“你骗人。”

 

“真没有。”

 

Dean发现自己脸上又湿漉漉一片,他甚至恼恨自己每面对Sam便成为崩塌、冲毁的堤,或是另一个更贴切的词,失禁,更缺乏尊严的生理现象,他的眼泪失禁,情绪失禁,整颗心也泼出去,没有体面也枉论形象,他只是此刻的他自己。

 

他仍重复Sam如何答应他永远不会忘记,Sam打断他:“你说的是你过生日,我送你那台黑斑羚模型那次吗?”

 

“那个礼物,你现在还找得到吗?”

 

Dean的声音被忽然掐灭。

 

“你说过你会永远保存我的礼物,后来不也弄丢了吗?”Sam的口吻没有责怪,只是在阐述一个事实。

 

如果Dean还清醒,有足够的理智去稍稍思考,他会问他你是怎么知道我弄丢了它,会察觉这个显而易见的漏洞,Sam也没有要隐瞒的意思,但现在他一听到“弄丢”便觉得刺痛,戳中了伤口,闹哄哄的火气也偃旗息鼓。

 

Sam的目光低垂,落在那个愧疚到连对不起都说不出口的人身上:“你咬我是在惩罚我吗?还是因为恨我?”

 

他的确恨,恨他的情绪变成跳楼机,而Sam的语气仍旧像在聊今天的天气。但他说:“不是……”手摸上对方沾血的衣领。

 

“都不是的话,你可以走了。”Sam告诉他,“我会信守我的承诺。”他说的是会放手那件事,话音一落,便感觉到Dean抱他抱得更紧,恐惧失去的情绪通过二人紧贴的心跳回荡在耳边。

 

“Sam,我是来告诉你,我受够了,真的。”Dean的声音压在他胸口,“我一生大部分希望都是行差踏错的。我希望爸爸需要我,后来我成了他家里最不需要的人,我希望我仍有无数次机会与妈妈见面,却连她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我希望有一个真正属于我的家,可家早就不复存在。如果人生是试卷上的选择题,那我早就做错无数次了。”

 

“我这个人简直是错误构成的,却还是好端端活到了现在。”他说,“我讨厌每个人都说,要活得坦荡,活得光明磊落,要走出去,要翻篇,远离过去的阴影,站在太阳下面才叫正确。”

 

“我情愿和你缩在过去的阴暗里,躲在衣柜里不出去,犯错也没关系,当怪物也没关系,”他撑起身体,他们四目相对,“和你在一起,什么都没关系。”

 

Sam依然没有动,他没有回抱住他,只是说:“你现在是喝醉了,一时冲动,等你醒了,你会反悔的。”

 

“不会。”

 

“等天亮了,你就会……”

 

“我爱你。”Dean说。

 

一阵强硬的力道擎住臂膀,将二人的位置顷刻间反转。Sam的身体挡住了全部顶光,使身下的人完完全全被笼罩在身影里。肩膀上的血滴落在床单上,Sam的手顺着摸过去,与Dean十指相扣。

 

“先问问你,”他说,“我是谁?”

 

Dean被突如其来的翻转弄得仍有些眩晕,他恍恍抬眼,对上Sam的目光,口中不由自主回答:“你是Sammy。”

 

“你说你爱我,你的爱是因为于心有愧吗,还是出于孤单,需要人陪?”

 

Dean的眼睛被泪水冲刷的脆弱、剔透,睫毛粘连显得更加浓密纤长。Sam的拇指轻轻搓揉他的眼角,动作暧昧柔情,与他近乎冰冷的拷问相反。Dean在他的指下轻轻摇头。

 

还差一点。他说:“我已经告诉过你,我生来就是怪物。”

 

“没关系,”Dean望着他,如同望进无垠的夜空,那枚属于他一人的星辰,“我生来就是要爱你。”

 

于是Sam在心里想,可以了。是时候了。七年前的圣诞节,他尝试过却大败而归,因为青涩,太冲动,也因为他尚未令对方看清,所以即便如何祈求与逼迫,Sam总是那个输家。但时过境迁,同样的夜晚,同样的情形,Dean主动走进了牢笼,送上了自己的咽喉,而Sam,那个总是善良被动的、总是无望苦恋自己哥哥的Sam,会“温柔”地将他捕获。

 

Sam露出了他今晚第一个微笑,他轻轻拂去Dean脸上残留的泪,说:“可是,这么多年,你真的把我的心伤透了。”

 

“我……”Dean的话被制止,他安静下来。

 

“所以我想要你听听我的条件,好吗?”

 

Dean点头,于是Sam开始说:“我想要你提起家人时,第一个想起的便是我,你通讯录的第一位和紧急联络人也永远都是我。” “好。”一个短促、毫不犹豫地回答。

 

“我想和你一起生活,每天早晨和睡前,你要给我一个吻。” “好。”

 

“我们之间会有一个只有你能叫的称呼,一个你我共有的物件,共用的姓氏。”Sam的话像一张张旧书里的纸,他抓着Dean的手指去摸,摸那些泛黄松脆的字,那么留恋、温柔、脆弱,Dean不知道,当他的手指抚摸每个字,字的油墨就永远留在他指尖。他只是一味情愿地说:“好。”

 

Sam俯下身子,将将欲吻的边缘,他说:“很多年后,我们会葬在一起。”他的瞳孔放大了,于是绿眼睛淬成墨黑,凝聚为无数个日夜里最深的黑夜,“死亡也不能把我们分开。”

 

这次,Dean没说好。他给他了一个带血的吻。嘴唇相碰时,Dean觉得他没吻到唇,而是直接吻上了另一个灵魂。血的味道并不出乎意料,带着铁锈,可他之前竟并未尝到,分明嘴里早就有血,味觉却始终失灵,直到吻将他的感官唤醒了,血的气味愈发强烈,那是Sam的血,也是爱。

 

Sam开始回应,极深极绵长,就好像那不是吻,而是在温柔地谋杀爱人。他的舌头煽情碾过Dean口腔里的每一寸,交缠,融合,细细品尝身下人每一次细碎的喘息,以及唇间的血,十指相扣间,不再是多年前的虚握,犹疑,而是紧密得像一个没有言语的永恒。

 

“生日快乐,Dean。”恍惚中,Dean听见他说。

 

窗外瑟瑟的寒风仍然阴冷,一月底,雪还没有融化,他的哥哥,他降生在这样一个凛冽冬日的哥哥,出走在一个同样冷的雪夜,兜兜转转,跨越了七年的时空,终于与他重逢——在他们两个人的衣柜里。

 


TBC

 

 

 

壬甲魁

【邪恶力量/自存】主SD同人整理

🔷自用,个人偏好


🔷偏爱原著衍生+清水向


🔷前面有🔆的表示预备以后重温,但不表明其他的不好看


🔷最爱丁美人,追剧之后多方考虑,站定SD,其他基本不吃,偶尔allDean向


🔷括号内注释是为了方便自己辨认,含剧透❗️


🔷衍生和ooc的界定比较模糊,不用太在意


——————

➡️➡️➡️原著衍生


【SD】Darkest desire(短篇,S14背景,主sam视角,双向暗恋)

https://pochenjue.lofter.com/post/1f0dfc55_1c89490b1


🔆【SD】Flying Weight...

🔷自用,个人偏好


🔷偏爱原著衍生+清水向


🔷前面有🔆的表示预备以后重温,但不表明其他的不好看


🔷最爱丁美人,追剧之后多方考虑,站定SD,其他基本不吃,偶尔allDean向


🔷括号内注释是为了方便自己辨认,含剧透❗️


🔷衍生和ooc的界定比较模糊,不用太在意


——————

➡️➡️➡️原著衍生


【SD】Darkest desire(短篇,S14背景,主sam视角,双向暗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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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D】Flying Weight(点五米+三米,正剧向)

http://www.mtslash.me/forum.php?mod=viewthread&tid=72594&page=1&authorid=79918&mobile=2&_dsign=13a85f30


🔆【SD】Under Hill (山坡下)(短篇,双双失忆,以为两人是情侣,因此在找回记忆前生米煮成熟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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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D】Res Gestae (长篇,正剧向,经典,dean暂时性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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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D】One Going on Eternity and Counting(sam暗恋,单向转双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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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D】Lucky day(短篇,417衍生,双向暗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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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D】Waxing and Waning+ Lachrima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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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D】Dark Side of the Moon(好的意义上有些ooc,sam视角,dean因为水妖变得又聋又瞎只能依靠sam,感情在这段时间变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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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D】A Thousand Shades of Red/红光千度(短篇,Sam视角,少年时期,系列前剧情,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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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D】Nach Hause gehen(1412衍生,短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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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D】在昼夜交替之时遇见我/Meet Me On The Equinox(原作向,810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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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D】From Me To You (温馨回忆向)

http://www.mtslash.me/forum.php?mod=viewthread&tid=198174&mobile=2&_dsign=18e10864


【SD】Something You Can't Hide(短篇,sam失忆,而且dean无法告知他自己的身份,sam需要自己推断)

http://www.mtslash.me/forum.php?mod=viewthread&tid=312793&mobile=2&_dsign=d7dfcda4


🔆【SD】殊途同归(斯坦福米&417半AU,原著背景,sam四岁时被送走过普通人的生活,失去四岁前的记忆,在大学时与dean相遇并相爱)

http://www.mtslash.me/forum.php?mod=viewthread&tid=182381&mobile=2&_dsign=9466eb7c


🔆【SD】Memory(短篇,丁中了咒语,只能保留一天的记忆,设定两人失忆前已经在一起)

http://www.mtslash.me/forum.php?mod=viewthread&tid=180308&mobile=2


🔆【SD】Paradise On Earth(短篇,S5背景,加百列说乱伦可以阻止路西法附身,含哥俩心理描述)

http://www.mtslash.me/forum.php?mod=viewthread&tid=347299&mobile=2&_dsign=8c79396a


🔆【SD】直到尽头(dean视角,恶魔米,背景:为了拯救只有一年寿命的dean,sam答应了黄眼恶魔,微虐,算HE)

http://www.mtslash.me/forum.php?mod=viewthread&tid=10568&page=1&authorid=2528&mobile=2&_dsign=66c379c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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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著ooc


【SD】Are You Alright?(短篇,腹黑点五米)

https://estelecho.lofter.com/post/1d8c57c1_2b3fecf10


【SD】Aching(短篇,先天性无痛症dean)

https://dakuasahi.lofter.com/post/398120_1c6782266


🔆【SD】More Than Enough(短篇,dean失忆,保留一天记忆,sam暗恋,HE)

https://dakuasahi.lofter.com/post/398120_1c6e79632


🔆【SD】Never Thought肖想(短篇,Sammy性幻想)【前篇】

http://www.mtslash.me/thread-350846-1-1.html?_dsign=87e0accf


🔆【SD】When Sam talked to Dean about it three times(短篇,主sam视角)【后篇】

http://www.mtslash.me/forum.php?mod=viewthread&tid=354516&mobile=2&_dsign=28265789


【SD】Nocturnal Animals.(短篇,点五米x吸血鬼丁)

http://www.mtslash.me/forum.php?mod=viewthread&tid=327917&mobile=2&_dsign=8b0370e7


🔆【SD】Reason (短篇,斯坦福米,sam视角,暗恋成真) 

http://www.mtslash.me/forum.php?mod=viewthread&tid=352063&mobile=2&_dsign=9d896ec1


【SD】Are You Alright?(短篇,点五米x丁)

http://www.mtslash.me/forum.php?mod=viewthread&tid=353805&mobile=2&_dsign=30fb481a


【SD】完美弟弟 (短篇,Sam视角,占有欲强的sam,HE前提)

http://www.mtslash.me/forum.php?mod=viewthread&tid=337590&mobile=2&_dsign=9dad9e5e


【SD】每天早上都发现亲兄弟竟睡在我身边(短篇,爱神撮合,互相暗恋,甜文)

http://www.mtslash.me/forum.php?mod=viewthread&tid=336456&mobile=2&_dsign=23893130


🔆【SD】Every Breath You Take(短篇,青少年!SD,sam暗恋,黑化,强占有欲)

http://www.mtslash.me/forum.php?mod=viewthread&tid=290739&mobile=2&_dsign=83d6067c


🔆【JD】Look beneath the floorboards(短篇,虐,dean视角,复杂的肉体关系)

http://www.mtslash.me/forum.php?mod=viewthread&tid=311259&mobile=2&_dsign=1ace110d


🔆【SD】Dirty Paws (短篇,魔王米,sam在斯坦福前被带往地狱进行试炼,为了dean与Lucifer融合,HE)

http://www.mtslash.me/forum.php?mod=viewthread&tid=160744&mobile=2&_dsign=27534670


🔆【SD】嫉妒与妒忌(两米一丁:点五米&三米,红白玫瑰,狗血大三角,前提是原本哥俩已经在一起)

http://www.mtslash.me/forum.php?mod=viewthread&tid=318163&mobile=2&_dsign=37935158


【SD】Beauty Killer(短篇,恶魔丁,接923,米略黑,未完)(诱人堕落的恶魔丁🤤🤤🤤)

http://www.mtslash.me/forum.php?mod=viewthread&tid=340561&mobile=2&_dsign=93b35e71


🔆【SD】Kings and Queens and Jokers, Too(短篇,哥俩被加百列恶作剧,导致无意识中干遍情侣之间的所有事,事后发现这么做很好,于是顺理成章在一起)(超可爱❤️)

http://www.mtslash.me/forum.php?mod=viewthread&tid=308779&mobile=2&_dsign=9edc8f8c


🔆【SD】Solomon Grundy(短篇,暗黑,恶魔米x失忆丁,有炮灰攻)

http://www.mtslash.me/forum.php?mod=viewthread&tid=6064&mobile=2&_dsign=6071b61b


🔆【SD】哥哥怀孕却不是我的崽!?(黄眼死后衍生,不猎魔,日常,dean怀孕,有二胎)(母性人妻dean🤤)

http://www.mtslash.me/forum.php?mod=viewthread&tid=196062&page=1&authorid=382019&mobile=2&_dsign=a8baebe3


【SD】Nice to see you too.(短篇,系列前背景,弟控dean视角,心理挣扎,设定两人已有肉体关系)

http://www.mtslash.me/forum.php?mod=viewthread&tid=331484&mobile=2&_dsign=be73f006


【SD】入梦局(短篇,双双进入把对方当作情人的梦)

http://www.mtslash.me/forum.php?mod=viewthread&tid=310625&mobile=2&_dsign=c08704ea


【SD】Touch me (短篇,ooc,甜文,没有身体接触就会感到抑郁的金毛系sam)

http://www.mtslash.me/forum.php?mod=viewthread&tid=170279&mobile=2&_dsign=38611b6c


【SD】It was just me the whole time(短篇,梦境,魔王米伪装成斯坦福米)

http://www.mtslash.me/forum.php?mod=viewthread&tid=348038&mobile=2&_dsign=009fd207


【SD】星期二Tuesday(短篇,土拨鼠之日,sam视角,sam性格极度ooc,黑化病态,dean无法接受的be结局)

http://www.mtslash.me/forum.php?mod=viewthread&tid=147437&mobile=2&_dsign=12df6236


【SD】Eversleeping(短篇,恶魔丁时期,虐,痛苦sam视角,有一夜情替身受)

http://www.mtslash.me/forum.php?mod=viewthread&tid=213246&mobile=2&_dsign=2d0a1241


🔆【SD】Time Gallery -时间回廊-(双SamXDean,非3P)

http://www.mtslash.me/forum.php?mod=viewthread&tid=150178&mobile=2&_dsign=02c1c773


🔆【SD】Starry Starry Night(短篇,时间:斯坦福前+第三季dean死前一年,青春恋爱,初夜)

http://www.mtslash.me/forum.php?mod=viewthread&tid=341338&mobile=2&_dsign=e7a3d611


【SD】谁都有秘密(短篇,温馨向,隐退后,sam发现dean做的生活记录)

http://www.mtslash.me/forum.php?mod=viewthread&tid=146991&mobile=2&_dsign=45beed15


【SD】以心传心(意淫梗,dean能在脑内接收到sam对他的意淫)

http://www.mtslash.me/forum.php?mod=viewthread&tid=141287&page=1&authorid=129852&mobile=2&_dsign=8c96fa5f


🔆【SD】迪恩温彻斯特你到底和谁上床了!》(轻喜剧,点75米,有魂米点五米切换,有魂米视角,且因为自己吃醋)

http://www.mtslash.me/forum.php?mod=viewthread&tid=334431&mobile=2&_dsign=5521c2e5


🔆【SD】温家兄弟养儿子(短篇,日常,另类生子,孩子为灵魂结合体,哥俩恋人未满,未完)

http://www.mtslash.me/forum.php?mod=viewthread&tid=232242&mobile=2&_dsign=c27d9b32


【SD】暗袭(短篇,点五米,酒吧doi,强制爱)

http://www.mtslash.me/forum.php?mod=viewthread&tid=146360&mobile=2&_dsign=3a184dd0


🔆【SD】副作用(短篇,暗黑点五米,下咒让dean失忆并感到困倦,强制爱)

http://www.mtslash.me/forum.php?mod=viewthread&tid=208547&mobile=2&_dsign=23e10868


【SD】关于两只JJ的对话(猎奇,JJ拟人)

http://www.mtslash.me/forum.php?mod=viewthread&tid=87432&mobile=2&_dsign=076d434c


🔆【SD】Our Forever Starts Today(剧集前故事/斯坦福/双向暗恋/被误认的情侣关系/共享床铺/HE)(好的意义上的ooc)

http://www.mtslash.me/forum.php?mod=viewthread&tid=313800&mobile=2


【SD】“Saaaaammy你的鬓角在跟我说话”(短篇,萌文,骚操作的鬓角)

http://www.mtslash.me/forum.php?mod=viewthread&tid=195383&mobile=2&_dsign=d221ceba


【SD】在1小时38分钟内为Dean Winchester找到男性伴侣的若干尝试(短篇,搞笑文,女巫下咒)

http://www.mtslash.me/forum.php?mod=viewthread&tid=10906&mobile=2&_dsign=c0009a95


【SD】失眠患者(短篇,原著背景,暧昧温情向)

http://www.mtslash.me/forum.php?mod=viewthread&tid=262694&mobile=2&_dsign=aa621d78


【SD】【JD】浴室床单和车 (短篇,斯坦福前背景,肉,鬼父John,强制)

http://www.mtslash.me/forum.php?mod=viewthread&tid=280420&mobile=2&_dsign=bc7f688f


【SD】【JD】热量(伤害系John,治愈系大狗狗sam,短篇)

http://www.mtslash.me/forum.php?mod=viewthread&tid=208548&mobile=2&_dsign=fc16189e


【SD】无畏兄控 (短篇,恶魔丁,鬓角视角,轻松愉快)

http://www.mtslash.me/forum.php?mod=viewthread&tid=124461&mobile=2&_dsign=9666ade3


【SD】Stories(短篇合集,甜虐都有)

http://www.mtslash.me/forum.php?mod=viewthread&tid=268696&mobile=2


【SD】21(强迫症,sam视角,单恋,未完,但不影响阅读)

http://www.mtslash.me/forum.php?mod=viewthread&tid=169707&mobile=2&_dsign=8c55d634


【SD】would you marry me?(兄控黑化,sam单向,主第一季之前)

http://www.mtslash.me/forum.php?mod=viewthread&tid=174349&mobile=2&_dsign=7f93821f


【SD】被暗恋妄想症(如题,短篇)

http://www.mtslash.me/forum.php?mod=viewthread&tid=107129&mobile=2&_dsign=df9ec861


【SD】Mother's Day(童年向,结尾有一段短小的肉) (人妻丁🤤)

http://www.mtslash.me/forum.php?mod=viewthread&tid=181199&mobile=2&_dsign=6d305709


【SD】Can't Help Fall in Love(第一季前,sam视角,双向暗恋)

http://www.mtslash.me/forum.php?mod=viewthread&tid=177517&mobile=2&_dsign=b2ae5922


【SD】like together together(搞笑,短篇,恋爱脑x铁直男,丁式蛮不讲理)

http://www.mtslash.me/forum.php?mod=viewthread&tid=323491&mobile=2&_dsign=04a8b566


【SD】Every Me and Every You吾心知汝心(中肉,sam长尾巴,dean长翅膀)

http://www.mtslash.me/forum.php?mod=viewthread&tid=215155&mobile=2&_dsign=dfc961ee


【SD】Take care of the soul(点五&黏人三米不定期交换,已坑)

http://www.mtslash.me/forum.php?mod=viewthread&tid=181098&mobile=2&_dsign=46f4a2d6


【SD】Breaking Up Is Hard To Do(如何和Sam分手是个问题 )(短篇,甜)

http://www.mtslash.me/forum.php?mod=viewthread&tid=100809&mobile=2&_dsign=e51b9f58


【SD】The Hardest Word(短篇,sam视角,加百列的恶作剧,酒后乱性后的if线:延续08/跳到18)

http://www.mtslash.me/forum.php?mod=viewthread&tid=85513&mobile=2&_dsign=94e52a81


🔆【SD】And Other Poison Devils(短篇,系列前背景,sam中了怪物的催情毒素,必须doi)

http://www.mtslash.me/forum.php?mod=viewthread&tid=138224&mobile=2&_dsign=177cf7de


【SD】第Sam号爱情魔药(短篇,甜文,sam中了爱情魔咒)

http://www.mtslash.me/forum.php?mod=viewthread&tid=139978&mobile=2&_dsign=f57b895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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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U】


【JD】【SD】They Think I'm Possessed(病态设定,john从小洗脑dean,让他变成这个扭曲家庭的mom)

http://www.mtslash.me/forum.php?mod=viewthread&tid=171545&page=1&authorid=362082&mobile=2&_dsign=6371fe5a


【SD】永远属于我(短篇,正常平行世界,温馨甜文)

http://www.mtslash.me/forum.php?mod=viewthread&tid=11111&mobile=2&_dsign=4776c57c


【SD】Shape of My Heart (机器人Dean,小主人/科学家sam,sam视角,时空闭环,开放式结局)

http://www.mtslash.me/forum.php?mod=viewthread&tid=156970&mobile=2&_dsign=fa7827d0


【SD/微AdamXDean】三日谈(短篇,虐,主体为三种if线)

http://www.mtslash.me/forum.php?mod=viewthread&tid=147238&mobile=2&_dsign=03d6cc5b


【SD】Don't Escape(220AU,灯神世界反转为现实世界,虐丁,米ooc)

http://www.mtslash.me/forum.php?mod=viewthread&tid=213243&mobile=2&_dsign=2c7d93b8


【SD】In My Bones.(短篇,天生点五米x天生胆小丁)

http://www.mtslash.me/forum.php?mod=viewthread&tid=320254&mobile=2&_dsign=c8d37437


【SD】for too long(长篇,逆年龄,痴汉哥哥米x漂亮弟弟丁,设定重逢前八年未见,且早已停止猎魔)

http://www.mtslash.me/forum.php?mod=viewthread&tid=317132&mobile=2&_dsign=db4739cb


🔆【SD】Said you'd always be my white blood.(短篇,哨兵米向导丁,米掌控欲强,丁后来在米的信息素诱导和自身自愿下转化为向导)

http://www.mtslash.me/forum.php?mod=viewthread&tid=320237&mobile=2&_dsign=8c4fd39c


【SD】浪漫情怀(逆年龄差,文艺中年痴汉偷窥狂Sam/身世凄惨修车漂亮男孩Dean)

http://www.mtslash.me/forum.php?mod=viewthread&tid=260454&mobile=2&_dsign=6a76f3bf


【SD】Bad Habit.(短篇,220衍生,斯坦福米x不猎魔丁,都有原著记忆的梦境)

http://www.mtslash.me/forum.php?mod=viewthread&tid=320255&mobile=2&_dsign=74975376


🔆【SD】Jack is as good as his master(现代办公室AU,短篇,含他人视角,醋王米,甜饼)

http://www.mtslash.me/forum.php?mod=viewthread&tid=217866&mobile=2&_dsign=ca9efe5f


🔆【SD】Human Nature/人性本恶(现代AU,单恋黑化米xFBI探员丁,直掰弯,开放式结局)

http://www.mtslash.me/forum.php?mod=viewthread&tid=235116&page=1&authorid=336609&mobile=2&_dsign=e7a34045


【SD】hurt me plenty(双黑,暗黑向,调查员samx失踪者dean,短篇)

http://www.mtslash.me/forum.php?mod=viewthread&tid=165497&mobile=2&_dsign=59452e40


【SD】Today I Sing the Blues (逆世界AU亲情向,哥哥Sam,弟弟Dean)

http://www.mtslash.me/forum.php?mod=viewthread&tid=100679&mobile=2&_dsign=821fd3c2


【SD】for you as yet (正常世界,父母双全,dean视角,年下,sam暗恋)

http://www.mtslash.me/forum.php?mod=viewthread&tid=7382&mobile=2&_dsign=7ae84f1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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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兽化(ooc)


🔆【SD】品种不重要!(短篇,以为是狗其实是狼的腹黑Sam x 流浪狗弟控Dean,全员动物化甜饼)(可爱❤️)

http://www.mtslash.me/forum.php?mod=viewthread&tid=316980&mobile=2&_dsign=0d1172b0


【SD】Everybody wants to be a cat(短篇,点五米x猫化丁)

http://www.mtslash.me/forum.php?mod=viewthread&tid=187793&mobile=2&_dsign=08b42bdc


【SD】Kitten?Hm(短篇,猫猫丁,Dean被女巫诅咒变成半猫,只有doi才能恢复) 

http://www.mtslash.me/forum.php?mod=viewthread&tid=262645&mobile=2&_dsign=04706d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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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者视角


🔆【SD】你的容颜,牵着我的锁链(Bobby视角,sam中咒,疯狂渴求dean)

http://www.mtslash.me/forum.php?mod=viewthread&tid=10751&mobile=2&_dsign=0d804fd3


🔆【SD】And Liquor Will Always Be Cheaper Than Therapy(短篇,John视角,还是纯兄弟的哥俩中了fuck or die诅咒,不得不猜拳决定上下)

http://www.mtslash.me/forum.php?mod=viewthread&tid=111506&mobile=2&_dsign=aca01c6c


🔆【SD】Living Is Easy With Eyes Closed(短篇,Ellen视角文)

http://www.mtslash.me/forum.php?mod=viewthread&tid=105811&mobile=2&_dsign=21b5d254


【SD】小丘比特遭遇了从业以来最大危机(短篇,丘比特视角解决互相暗恋却装作无事的哥俩的恋爱问题)

http://www.mtslash.me/forum.php?mod=viewthread&tid=250793&mobile=2&_dsign=ff035342


🔆【SD】Keep it as a secret(原著衍生,Bobby视角,暧昧现实向)

http://www.mtslash.me/forum.php?mod=viewthread&tid=8161&page=1&authorid=17066&mobile=2&_dsign=3ed2302c


🔆【SD】一个世界的距离(短篇,S220灯神世界衍生,虚构sam视角)

http://www.mtslash.me/forum.php?mod=viewthread&tid=198560&mobile=2&_dsign=36318122


🔆【SD】人偶师(短篇,痴汉向,人偶师视角夸赞dean的美貌🤤)

http://www.mtslash.me/forum.php?mod=viewthread&tid=239177&mobile=2


🔆【SD】Seeing Through Another's Eyes(死后灵魂体Bobby视角,SD已在一起设定,含围观车震及其他)

http://www.mtslash.me/forum.php?mod=viewthread&tid=172468&mobile=2&_dsign=f7f21c7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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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体丁


🔆【SD】Flood of Water(永久性转,正剧向,开放式结局)

http://www.mtslash.me/forum.php?mod=viewthread&tid=13236&highlight=flood%2Bof%2Bwater&mobile=2&_dsign=8f42ed3b


🔆【SD】Dear Dear Dean(原著正剧向,非本体性转,接地狱复活剧情,上部完,直掰弯黑化,有CD)

http://www.mtslash.me/forum.php?mod=viewthread&tid=255465&extra=&page=4&mobile=2


【SD】Sweet Sister(短篇,Dean完全性转AU,有BG车) 

http://www.mtslash.me/forum.php?mod=viewthread&tid=313616&mobile=2&_dsign=9f5120c7


【SD】嘿辣妞,我能泡你吗(短篇,暂时性转)

http://www.mtslash.me/forum.php?mod=viewthread&tid=133657&mobile=2&_dsign=68a78bfe


【SD】Be My Man(短篇,ooc,甜文,暂时性性转,上)

http://www.mtslash.me/forum.php?mod=viewthread&tid=129874&mobile=2&_dsign=3112bec7


【SD】Be My Teddy Bear(短篇,ooc,甜文,暂时性性转,下)

http://www.mtslash.me/forum.php?mod=viewthread&tid=135928&mobile=2&dsign=3112bec7&dsign=d7a31a57


🔆【SD】Pretty Boy Makes Graves.(短篇,ooc,BG肉,斯坦福米x被女巫性转丁)

http://www.mtslash.me/forum.php?mod=viewthread&tid=330403&mobile=2&_dsign=fef10ef0


【SD】萨姆温彻斯特你把我搞大肚子了!(短篇,轻喜剧,短期性转丁,假孕乌龙)

http://www.mtslash.me/forum.php?mod=viewthread&tid=334832&mobile=2&_dsign=cab8a49d


【SD】Just Like a Cherry.(第一季之前背景,Dean临时性转,未完)

http://www.mtslash.me/forum.php?mod=viewthread&tid=328832&mobile=2&_dsign=80ee3fe4


【SD】养母(AU,伪母子年下,养成,dean完全性转,无NTR)

http://www.mtslash.me/forum.php?mod=viewthread&tid=306986&mobile=2&_dsign=eb1bc7d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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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BO】


【SD】Teenage Space Odyssey.(短篇,AxO,甜)

http://www.mtslash.me/forum.php?mod=viewthread&tid=319670&mobile=2&_dsign=7796bf0e


【SD】Could be(被丢进ABO同人文,AxO,结局没有返回,有生子)

http://www.mtslash.me/forum.php?mod=viewthread&tid=336012&page=1&authorid=832994&mobile=2&_dsign=27cae1de


【SD】He or Me?(短篇,肉,AxO,3P,点五米·三米 X 丁)

http://www.mtslash.me/forum.php?mod=viewthread&tid=330142&mobile=2&_dsign=8845d1a1


【SD】火山(短篇,AxO,斯坦福时期,ooc甜文,双向,毛头小子米x心机丁)

http://www.mtslash.me/forum.php?mod=viewthread&tid=270658&mobile=2&_dsign=b699e0d7


【SD】Third Stone From The Sun(第一季前,AxB,未完,但不影响阅读)

http://www.mtslash.me/forum.php?mod=viewthread&tid=330759&page=1&authorid=601118&mobile=2&_dsign=f0b890b2


【SD】only you(双A,deanA变O,evil!Sam,强制爱,设定O对A绝对服从,未完)

http://www.mtslash.me/forum.php?mod=viewthread&tid=334770&mobile=2&_dsign=a9ec369d


【SD】Never say never(长篇,AxO,原著衍生,中虐,有炮灰攻)

http://www.mtslash.me/forum.php?mod=viewthread&tid=213318&page=1&authorid=132073&mobile=2&_dsign=eaf9c8c6


🔆【SD】Absolute(原著背景,AxO)

http://www.mtslash.me/forum.php?mod=viewthread&tid=86850&extra=&authorid=132073&page=1&mobile=2


🔆【SD】Puberty & Oestrum(原著向,ooc,AxO,短篇)【系列一】

http://www.mtslash.me/forum.php?mod=viewthread&tid=320244&mobile=2&_dsign=3878368d


🔆【SD】True Love is Horny.(短篇,AxO,假扮情侣之后)【系列二】

http://www.mtslash.me/forum.php?mod=viewthread&tid=320250&mobile=2&_dsign=f8df0759


🔆【SD】Talkin' About Dancin'.(短篇,AxO,完全标记后)【系列三】

http://www.mtslash.me/thread-320252-1-1.html?_dsign=226e56cf


【SD】STAY GOLD(黑帮AU,AxO,教父Sam/卧底警员Dean,未完)

http://www.mtslash.me/forum.php?mod=viewthread&tid=130930&page=1&authorid=211503&mobile=2&_dsign=e52fab89


🔆【SD】渗透(原著背景,AxO,先鬼畜点五米,后有灵魂米,多肉)

http://www.mtslash.me/forum.php?mod=viewthread&tid=147431&page=1&authorid=307868&mobile=2&_dsign=2230e0a2


【SD】Beta(AxB,原著背景,坑)

http://www.mtslash.me/forum.php?mod=viewthread&tid=134746&page=1&authorid=136367&mobile=2&_dsign=7636eab5


【微JD】【SD】背德感 (AU,AxO,继父子,年下,短篇,黑化sam,ooc) 

http://www.mtslash.me/forum.php?mod=viewthread&tid=150027&mobile=2&_dsign=93489355


【SD】The Real Desire(AxO,sam暗恋,有肉)

http://www.mtslash.me/forum.php?mod=viewthread&tid=196443&page=1&authorid=407302&mobile=2&_dsign=3e31f936


【SD】蛰伏主义(AxO,sam高中,短篇,微肉)

http://www.mtslash.me/forum.php?mod=viewthread&tid=323342&mobile=2&_dsign=c74258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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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幼年丁】


【SD】sanctuary(短篇甜文,dean变成三岁)

https://dakuasahi.lofter.com/post/398120_1c6474fb8


🔆【SD】【PG-13】糖式综合症(短篇,身体不变,心理年龄三岁,逗比傻白甜)

http://www.mtslash.me/forum.php?mod=viewthread&tid=107219&mobile=2&_dsign=a23193cf


【SD】小黄鸭挑战(幼年!Dean,短篇)

http://www.mtslash.me/forum.php?mod=viewthread&tid=135495&mobile=2&_dsign=0d9e6a62


【JD亲情向】你看起来很像她(丁短发的原因,幼年丁,短篇)

http://www.mtslash.me/forum.php?mod=viewthread&tid=312434&mobile=2&_dsign=b81fd05d



小小磕学家

胡言乱宇|安全感

刚看完《现在就出发2》,又来浅做一小口,太好笑了以至于可能写的时候有点把握不准,anyway,偶尔看到游离在欢声笑语之外观察着什么的小胡真的好吸引我,先宠一波王大将军先吧。Ps他俩有的时候还蛮像哨向的。

 

王安宇X胡先煦

纯属虚构,请勿上升

 

恋爱容易让人患得患失,胡先煦非常认同,所以一直努力想要做一个能给伴侣带来安全感的男人,来参加这档节目之前刚结束了话剧工作,紧赶慢赶总算是成功上车了。正如王安宇所说,是个让人觉得很快乐的节目,从工作人员到同事都很好,还认识了新的同频朋友小宋儿,可以说是很开心了。

看着在录制节目过程中使劲撒欢儿的伴侣,是的,掐指一算,和王......

刚看完《现在就出发2》,又来浅做一小口,太好笑了以至于可能写的时候有点把握不准,anyway,偶尔看到游离在欢声笑语之外观察着什么的小胡真的好吸引我,先宠一波王大将军先吧。Ps他俩有的时候还蛮像哨向的。

 

王安宇X胡先煦

纯属虚构,请勿上升

 

恋爱容易让人患得患失,胡先煦非常认同,所以一直努力想要做一个能给伴侣带来安全感的男人,来参加这档节目之前刚结束了话剧工作,紧赶慢赶总算是成功上车了。正如王安宇所说,是个让人觉得很快乐的节目,从工作人员到同事都很好,还认识了新的同频朋友小宋儿,可以说是很开心了。

看着在录制节目过程中使劲撒欢儿的伴侣,是的,掐指一算,和王安宇的情侣关系也已经有段蛮长的时间了,胡先煦自认为还是比较了解自家这条“大狗”的,在来录节目之前,也有先被王安宇打过预防针,他的cp含量估计会很高。

预防针一打,胡先煦就知道了,毕竟男朋友今年出圈很多,现在圈子里一个人出圈之后身上八百个cp都嫌少,自己身上cp也不少,都正常……而且吧,随着年岁渐长,胡先煦越发不太习惯在镜头展露过多真实的自己,咱天津小狮子可怕像小时候留下一堆高清“黑历史”了。所以时不时会抽离一下子观察起整个节目组,偶尔拉一拉王大将军的缰绳,替人找补找补。

在看见节目播出后王安宇和各路cp黏黏糊糊的氛围,小酸过后也没有想太多,最多是回忆自己在节目录制时有没有漏啥馅儿。之前花少筷子筒两个人也经常会复盘,说起来那会儿两人有时候还会真情实感吃醋吵架冷战,现在嘛,吃点小醋有时跟闹着玩儿似的,这磨合出来的默契还是很顶事儿的,同时也是因为彼此都能给对方足够的安全感。

至少胡先煦是真的这么认为。

结果今晚在暖洋洋的灯光中,王安宇顶着一张委屈不已的俊脸想往自己怀里钻。本来想躲开的胡先煦一对上那表情立马在沙发上给自己腰找了个支点就接住了暖烘烘的身体。

“咋啦我的大将军?”胡先煦揉着王安宇的头发,开始回忆起今天的录制过程。

王安宇耳朵动了动,心想小胡大概不知道他现在对着自己的时候声音有多温柔,不管听几遍都很让人心动。本来憋着的话自然而然就说了出来:“你会不会觉得我的表现太der了?”

胡先煦感觉不单单是这个问题,但还是下意识先回答:“不是,这不是节目效果吗?而且我看你玩得很开心啊,这就够了兄弟,大家都会觉得你很真很可爱,你没瞅见大家多喜欢你吗?”停顿了一下,胡先煦揪了一下王安宇的头发,逗了一句,“你这是耍心眼子想让我夸你?”

“没有!”王安宇有点不好意思,“我问的是你,你会不会觉得。”

胡先煦把人脸捧着,认真回应:“你玩的开心吗?在我这里,咱开心就够了,这又不是不好的事情。”

王安宇一听这回答心里软成一片,还想再撒娇讨来更多的温存:“真的?那你是不是很爱我?”

“哎哟我去。”胡先煦脸一下子就转开红温了,抬起手臂杵到王安宇面前,“哥哥,我鸡皮疙瘩起来了。”

王安宇后知后觉也觉得有点羞耻,往前一凑咬了一口胡先煦的耳垂:“没瞧见,倒是看见你耳朵红了……”咬完后,忽然想起什么,又磨了磨。

胡先煦想把人拉开但被人压得死死的,脖子也红起来了,这是在节目录制期间,不管怎么样都不能再继续下去:“王安宇,松嘴。”

王安宇松开,又轻轻扯了下胡先煦的耳朵,半真半假开口:“松就松,我发现你这耳朵还挺容易红的,还特别会挑人。”

胡先煦琢磨了一下,想起来上次自己和景瑜哥还有小宋儿出的乐子,因为这事儿好像后来出了不少视频剪辑。眯了眯眼,胡先煦试探:“你在吃醋吗anyuo哥哥?这之前我也没想到,我那耳朵红有相当一部分完全是因为自己在镜头面前出了个大乐子,我差点尬在那你又不是不知道。”

王安宇本来也只是有点说着玩的意思,但一说出口还真的有点闷:“我看网友说我和黄sir一个是成熟的alpha,一个是刚分化的alpha……还有宋儿,你才和他刚认识没多久就这么好,你很少会这样。”

胡先煦愣了一下,有点被哽住:“这思路也是没谁了,那按这么说我这不也是即将分化的alpha?大家都是alpha,可不带瞧不起谁的哈。”

王安宇眨了下眼:“没有那意思,就是偶尔看到,会想你会不会希望我像黄sir他们更游刃有余一点?或者像宋儿……算了,他还是个孩子呢。”

绕半天又绕回来,胡先煦觉得自己必须在今天把这话说清楚:“安宇,我喜欢的就是这个跟我一起成长的你,我们相处到今天,一起成长,身心都有彼此留下的印记,这是会融进我们的灵魂里的东西。再说了,你怎么对我的我心里有数,咱都谈这么久了,不用整那些,相信彼此。”

琥珀色水汪汪的眼眸总是很深情,大家都经常说自己的眼睛会爱人,蛊惑人心,王安宇心想那是因为他们没看到过此时认真望向自己的胡先煦,也正是因为这个在自己面前格外会表达爱的青年,自己晃荡不安的心总是能稳定下来。

“嗯?怎么不说话?”胡先煦看着王安宇眼里的泪意,轻轻吻了吻对方的眼角,“真要听肉麻话呀大哥?额……mua,我爱你,王安宇,我们之间不会有别人。”

王安宇再也忍不住,一个翻身把人往自己腿上安,按住胡先煦的头用亲吻表达自己的悸动,气息交换的间隙被王安宇用断断续续的话语给填满:“好爱你啊胡先煦……爱你小胡……真的好爱……你也永远爱我吧……我们之间永远不会有别人……”

胡先煦迎合着,从一开始的纵容到后面又撒娇又气急败坏同意了一堆条件,好说歹说总算把车给刹住了。

至于王安宇,那当然是在爱人的气息中将安全感抓得死死的。

 


喻幻

现在就出发 第2季 第4期/第5期

p1-2为第4期 p3-4为第5期

现在就出发 第2季 第4期/第5期

p1-2为第4期 p3-4为第5期

雪糕车库

吃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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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安宇站在落地窗帘后面冷脸看着楼下泳池里玩闹着笑的震天响的两人,太阳挂在西边的山顶,夕阳直直的打在他脸上,亮得让人有些睁不开眼。

“小胡。”胡先煦看到消息已经是四十分钟之后了,他抬头看了眼那人房间依然熄着的灯“嗯?”他自然是知道对方是什么意思的,但当下时刻,他不太想理他。

“我有点儿不高兴。”胡先煦要比王安宇小两岁数,但王安宇这人谈起恋爱来就有些黏糊,所以大多时候,都是胡先煦哄着他。

按之前两人的相处方式,这会儿胡先煦就该给他发些摸摸表情包然后再跟上一句“那老王哥要不要抱抱啊。”

但今天,胡先煦只扯着嘴角笑了笑就把手机丢到了一旁。他站起身拍了拍旁边躺椅上已经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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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安宇站在落地窗帘后面冷脸看着楼下泳池里玩闹着笑的震天响的两人,太阳挂在西边的山顶,夕阳直直的打在他脸上,亮得让人有些睁不开眼。

“小胡。”胡先煦看到消息已经是四十分钟之后了,他抬头看了眼那人房间依然熄着的灯“嗯?”他自然是知道对方是什么意思的,但当下时刻,他不太想理他。

“我有点儿不高兴。”胡先煦要比王安宇小两岁数,但王安宇这人谈起恋爱来就有些黏糊,所以大多时候,都是胡先煦哄着他。

按之前两人的相处方式,这会儿胡先煦就该给他发些摸摸表情包然后再跟上一句“那老王哥要不要抱抱啊。”

但今天,胡先煦只扯着嘴角笑了笑就把手机丢到了一旁。他站起身拍了拍旁边躺椅上已经睡死过去的黄景瑜“哥,进屋吧,天黑了会冷的。”黄景瑜有些迷糊的睁开眼“小胡啊~”他吊儿郎当的抬起手“睡迷糊了,拉我一把。”胡先煦知道他在闹他也不戳穿,伸手过去一把拉起他“哥,你可轻......”话说到一半,身后有人说话打断他“你们在这儿了一下午啊?”王安宇走过来自然的把手搭在他肩膀上,胡先煦转过头和他对视,他也笑着看过来“饿吗,冰哥叫吃饭了。”

贾冰哥做饭的手艺在整个内娱有口皆碑,大家一伙人吃得都撑的不行。小宋突然提议要不然就玩你有我没有吧,还可以提供素材。腾哥哈哈笑着说小宋第三季可以当导演了,然后很配合的举起五根手指“来吧,我今晚吃了四碗米饭。”

大家玩抽象都在行,几轮下来冰哥小宋还有两根手指,腾哥王安宇胡先煦黄景瑜大喜姜妍只剩下孤零零一根了。终于轮到王安宇,他环顾一周面带微笑“我和在场的某个人接过吻。”话音刚落所有人都大笑着拍手站起来“要玩这么大吗?大将军!”

金晨冲过来锤他肩膀王安宇和她笑成一团,眼睛却越过她一眨不眨的盯着胡先煦。

大家笑够了,导演终于开始cue流程“好了,没有和现场的任何人接过吻的折一根手指。”腾哥黄景瑜姜妍直接淘汰,胡先煦看了一周也无奈的跟着折下了最后一根手指。金晨咧着嘴笑的一股傻劲儿“我要感谢我们段宇成救我一命。”王安宇转过头直直看向胡先煦“你没有有和在场的人接过吻吗?”

胡先煦后槽牙都要咬碎了,他微微偏头抿着嘴看过去“当然!没有!”

两人眼里的挑衅让大家觉察出了不对劲,旁边的冰哥开始打圆场“好了好了,该我了。”他作势挽起袖子“我,有一个女儿!”

至此,全军覆没。贾冰哥获胜。

结束录制已经凌晨了,大家又寒暄了几句才回房间休息。

黄景瑜拍了拍王安宇示意他出去聊,“你和小胡?”黄景瑜的特殊体质让他在下午王安宇搭上胡先煦肩膀的瞬间就咂摸出了不对劲,晚上更是确定这两人有事儿。“下午在泳池你别误会,我和他没事儿。”

王安宇摇了摇头“我知道,我们不是因为这事儿。”王安宇前几天夜里和美女约会被狗仔拍了,公司花了大价钱买断了证据照片。本来这件事情他没打算告诉胡先煦,可没想到自己身边有他的‘眼线’所以从昨天开始,胡先煦就没再理过他。

“那你不哄着。”黄景瑜不解“刚才还挑衅他?”这种时候不应该把人当祖宗供着才合理吗?王安宇抬手揉额头“我不是被你俩气着了吗?”他也有点后悔,可是,一想到小胡在镜头以外还被别人搂着黏糊糊的叫别人哥,他就完全受不了了。

“你这么在乎人家,还夜会美女?”黄景瑜有点想不明白“你不许百姓点灯啊?”王安宇要烦死了,他抬手猛薅自己头发转身朝屋子里走“是吧,我也觉得我自己是神经病。”

王安宇站在胡先煦房间门口徘徊快十分钟了,终于在又做足了心理建设准备敲门“安宇?”

刚刚胡先煦准备回房休息的时候被金晨叫住了。“你两咋了?因为前几天的事?”胡先煦小时候和金晨合作过,现在其实不是特别熟,他有点意外她是怎么知道自己和王安宇的事儿的。

金晨一副我了然的样子“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她一把拍在小胡背上“不过刚刚你们也太明显了点,估计大家都猜得八九不离十了。”

“谢谢姐。”胡先煦也不知道她到底知道多少,不敢和她聊得太深“我们没什么事。”金晨像看小孩一样的看他“得了吧,是前几天那个夜会女生的事儿不?”

“那女的是我,王安宇憋着劲想给你惊喜呢,没想到被拍了。”那天在北京王安宇约她出来告诉她他和胡先煦在一起一段时间了的时候,她还真的挺意外的。她只知道他们一起上过一个旅行的综艺,而且这两人也不像是会和同性在一起的样子“你们都还挺勇敢。”

王安宇说,小胡是个特别好的人。和他在一起后,自己那些别人嫌弃的内耗矫情在他那儿都变成了上进感性,好像自己也变得像他一样也是个闪着光的人。

不是什么特别的日子,可是我还是想悄悄的给他准备点儿什么。

“王安宇当时跟我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里亮亮的,看得出来很真诚。”金晨像个老大姐一样抬手揉了揉胡先煦的头“好了小屁孩儿,王安宇这人老纠结了,你今天不原谅他,他今晚都能睁着眼到天亮,别和他计较了。”

“安宇?”胡先煦回房间的路上还在想要不要去找他,没想到在自己房间门口就遇到了本人。

王安宇看见他想冲上去却又收住了动作“我有话想跟你说。”胡先煦低头在衣服口袋里找房卡“进来说。”

王安宇跟在他身后进门,直接把门反锁了。胡先煦想伸手开灯,却被人一把握住拉进怀里“小胡~”

胡先煦叹了口气抬手揉他埋在自己脖颈毛茸茸的脑袋“想说什么?”

“对不起~”王安宇一遇到这种时候,脑袋就会变成一团浆糊。他不知道自己应该是为前几天被拍的事情道歉,还是应该为刚刚自己的口无遮拦道歉。他脑子里一团乱麻,只能不停的重复的说对不起。

胡先煦往后退一步“重新说。”

王安宇整个眼眶都红了,皱着眉像个委屈的小孩儿一样看着他不说话。

“王安宇。”小胡在私底下其实很少叫他全名,所以他慌得不行,伸手就想去拉对方“小胡,我错了。”

胡先煦比王安宇矮一点儿,他朝前一步,呼吸轻轻打在对方喉结上“我的大将军,你的破碎感在我这儿不管用。”

“刚刚的不算,重新说~”胡先煦越靠越近,说话时的嘴唇一下一下贴上他的下巴又离开。王安宇根本受不了这种挑逗,俯身就想吻他,却被对方躲开。

“重新说,老王哥~”

“说什么?”王安宇脑子里一片空白,魂魄都快被这人勾走了,哪还知道对方想听什么,只遵从本能的问问题。

“说你想我,爱我。”胡先煦看着对方的眼神越来越迷离,脚步又往后退了一些。

王安宇一把拉住他,阻止他继续往后退,呼吸越来越急促。

“想你。”

“爱你。”

“想要你。”

胡先煦终于听到想听的话,满意的搂住对方的脖颈,抬头唇住王安宇因为紧张冰凉的嘴唇。

“安宇,对我不用小心翼翼。”

  

王安宇长长吁出一口气,用力把人抱紧。

“好。”

“那我们去床上。”

雪糕车库

表白


  

  文/

“谈恋爱啦?”王安宇把最后一个'了‘字删掉换成看上去更活泼的‘啦'之后又斟酌了一会儿在后面加了个吃瓜的emoji才点了发送。

等了一会儿,没有消息回过来,他干脆把手机丢到一边儿就去洗澡,屐着拖鞋进浴室门的时候又不死心的回头看了一眼茶几上依然安静的手机,才赌气的关上了门。

北京的夏天,热的已经不太宜居了。但凡是没有工作的日子,王安宇都整天整天的窝在家里吹空调,已经太久没有自发自愿的踏出家门了。

他闭着眼仰躺在浴缸里,任凭思维天马行空啥都往脑子里钻。演年代剧时漫长又昏黄的时光,拍杂志封面时嘴里那颗棒棒糖溢出来的甜蜜,花少一群人时少有的能够完全放松的情绪和…

胡先煦恋......


  

  文/

“谈恋爱啦?”王安宇把最后一个'了‘字删掉换成看上去更活泼的‘啦'之后又斟酌了一会儿在后面加了个吃瓜的emoji才点了发送。

等了一会儿,没有消息回过来,他干脆把手机丢到一边儿就去洗澡,屐着拖鞋进浴室门的时候又不死心的回头看了一眼茶几上依然安静的手机,才赌气的关上了门。

北京的夏天,热的已经不太宜居了。但凡是没有工作的日子,王安宇都整天整天的窝在家里吹空调,已经太久没有自发自愿的踏出家门了。

他闭着眼仰躺在浴缸里,任凭思维天马行空啥都往脑子里钻。演年代剧时漫长又昏黄的时光,拍杂志封面时嘴里那颗棒棒糖溢出来的甜蜜,花少一群人时少有的能够完全放松的情绪和…

胡先煦恋情曝光的热搜时全身僵硬不受控的无措。

他摆烂的任由身体一点点往水里滑去,终于在马上要完全淹过头顶时,听到了客厅里手机发出的提示音。

“总不能一直单着吧。”王安宇几乎都能想象得到对方说这句话时有多么的眉开眼笑,他光着上半身靠在浴室洗手台,对话框里的字打了又删,最后还是放弃般的锁屏继续躺回浴缸摆烂。

“我把我的脑子一起放在你这儿,你需要吗?”

“王安宇,你得哄着点儿我。”

“我在你眼里一直都这么酷吗?”

“现在一睁眼看不见王安宇还挺烦的。”

胡先煦说的每一个字都在王安宇脑子里进化成了原子弹,他用尽全力稳定着弹药库的爆点,避免弹毁人亡。

王安宇接下来的三天都没有工作,所以哪怕现在已经凌晨三点了,他依然心安理得的躺在床上发呆。他刚刚开了瓶红酒自己一个人灌了一大半,现在脑子里全是上次小胡和蕾姐她们录节目时喝醉了给他打电话时说的话。

“老王哥,你见我WiFi了吗?”

“芷蕾姐在找我我得躲着点儿她。”

“你这个人就是没事儿想太多,你也想想我啊。”

“你看我喝成这样了都还想着给你打个电话。”

“王安宇~”

蕾姐的声音在对面响起来“胡先煦!”

“你个醉鬼躲在这儿干嘛!”

“我还挺……”

女生的大嗓门儿盖过了醉鬼的嘟囔。

“你和谁打电话呢?老王哥?”手机似乎被人抢走了“安宇啊,胡先煦喝醉了在泳池边儿站着呢,挺危险的我先送他回去了。”

那个时候的胡先煦,叫了他名字后,是想跟他说什么呢?

王安宇翻了个身看他床头放的他两捧着小猫一起拍的照片。胡先煦的手是真好看,手指修长白皙,指甲也修剪的整齐干净。

小胡真的那儿都好看。

门外的敲门声很突兀的响起来。

这个时间,任何人来都不算正常。王安宇警惕的坐起来拿手机看可视门铃,胡先煦的消息突然发过来。

“开下门。”

他这个时候过来干什么?

“咋不回消息了?”进来的人一点倒不见外,脱了鞋赤着脚就进了屋“喝酒了?”

王安宇从鞋柜里拿出一双新拖鞋跟上去“你先把鞋穿上。”

胡先煦不搭话一屁股坐进沙发里才抬头看他“正好我买了鸭货。”他抬手献宝似的把手里的拎着的东西给王安宇看“这家特别好吃,每次都要排好久。”

王安宇有些无语。

“大哥,现在是凌晨三点四十五,你来我家啃鸭翅膀啊!“嘴里埋怨着手上动作倒是一点儿没耽误,他从柜子里拿出刚刚喝了一大半的红酒“红酒配鸭脖儿,还真是有情调~”

还是有些气不过,王安宇酒精上头开始胡言乱语“不是谈恋爱了吗?怎么你女朋友不喜欢鸭?”

胡先煦不理他的阴阳怪气,一只手戴着塑料手套,一只手拿起旁边的电视遥控器自顾自打开电视“哟,老王哥还看快乐酷宝啊~”

观看记录里小时候自己那张和哆啦A梦一样圆的脸明晃晃印在封面上,他转过头看着王安宇唱起那首魔性的歌来“你happy我不happy,有人高兴有人哭泣。”平常这个时候胡先煦唱到第二句的时候,王安宇就该跟着唱起来了。

可他平常时候喝了酒就不爱说话,这会更是只想安静看他耍宝。

胡先煦自己闹了会儿觉得没意思就停了下来“我们找个电影看好了。”说完,他就认真在影片库里找了起来。

“小胡。”王安宇躺在沙发靠背上轻轻喊他。“嗯?”胡先煦敷衍的附和着继续挑选着电影。

“谈恋爱好玩儿吗?”

“啥?老王头,你喝醉了说话像个渣男。”王安宇也不反驳,只重复着刚刚的问题“好玩儿吗?”

胡先煦终于放下遥控器转过身来看他“王安宇,你感情史得比我丰富一万倍吧,装什么大尾巴狼。”

搭在沙发靠背上的手突然被王安宇握住,他低下头把脸埋进胡先煦的手心里“我觉得不好玩。”

“小胡,别玩了。”王安宇的声音瓮瓮的,胡先煦捧着他的脸让他抬起头来“老王哥,我没有在玩,我是认真的。”

下一秒,一颗滚烫的眼泪就从王安宇眼睛里滚出来砸在胡先煦手臂上。

他迅速挣开胡先煦的手心站起来背对他“哦~你还没说你这么晚到底来干嘛的。”

胡先煦依然坐在沙发上没动,只是抬头看着他“我收工刚好从你楼下经过,你没回我信息,我就上来看看。”

“那你今晚走吗,不走的话待会记得关灯,我有些头晕要先去睡了。”王安宇也不等身后的人回话,急匆匆的就回了自己房间。他已经顾不得现在自己做事有没有逻辑了,一门心思只想快点逃开这个有胡先煦的地方。

王安宇躺在床上仔细听着刚刚被自己留在客厅的人有没有离开,但外面却完全安静下来,像是从来没有人来过一样。

他正想起身去看看怎么回事,房间的门从外面被打开来“我睡哪儿?”

胡先煦好像笃定了自己没睡着,站在门口等他回话“呃~”床上的人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反应了一会儿才又开口“客房沙发都行,睡客房吧,沙发还要再去搬被子。”

“行。”

胡先煦干脆答话,利落关门。

王安宇长吁一口气坐起来把床头的照片收进抽屉里,想着或许应该收拾好自己的感情了,房间门却再一次被推开。

“王安宇。”胡先煦的语气是从来没有过的认真。

“什么?”房间里没有开灯,他站在门口,客厅的灯光从身后照进来看不清表情。

“你能告诉我你刚才为什么哭吗?”

王安宇觉得自己应该是喝太多断片了,他完全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就和胡先煦啃到一起的。只知道现在他把人压在自己身下吻得乱七八糟。

胡先煦好像是骂了他。

“王安宇你个傻逼。”

他呼吸实在是有些太凌乱了,才不得不离开身下人的唇“小胡~”

“小胡,对不起。”他已经有女朋友了,自己是个男的,还强吻了他。

酒后果然容易乱性,他真的醉得太厉害了,想想都该死。

胡先煦不给他机会脑补完,翻身把他压在自己身下,重新吻上去“你道屁的歉,老子没有女朋友。”

王安宇身体里那个弹药库已经到了引爆的临界点,他任由胡先煦在他身上胡作非为却又一丁点也不敢回应。

他好害怕一觉醒来小胡会后悔。

胡先煦的手探进他睡衣里胡乱的游走着,经过的每一寸皮肤都让王安宇战栗。

他的不回应,让胡先煦很恼火。

“王安宇,我现在在亲你,你喜欢就回应我,觉得恶心就推开我。别像个要就义的烈士一样行吗?”

他的吻重新落下来,没有人能够忍受得了心爱的人一而再再而三的亲吻却毫无回应。王安宇终于妥协般的捧起他的脸回吻他,至于两人还有没有之后,管他妈的。

两人一直闹到天关大亮才抱在一起睡了过去。

胡先煦再醒来,已经是傍晚了。

他窝在王安宇怀里看着他装睡,伸手捏他的脸。

“王安宇。”

“别装了。”

王安宇睁开眼尴尬的扯了扯嘴角“小胡~早上好啊~”

胡先煦撑起上半身,下巴抵在他胸口“好个屁,现在天都快黑了。”

他抬手摸他的下巴“老王哥,你胡茬长出来了。”王安宇也抬手摸自己下巴“是有点扎手的。”

他心里还是忐忑,想要握住胡先煦的手却被躲开。

“小胡~”

胡先煦俯下身去亲他“你闭嘴吧。”

他搂住他的脖颈不让他躲开,很久之后两人才呼吸急促的分开来。

胡先煦笑得不行“还挺扎嘴。”

“小胡,你说你没有女朋友,是真的吗?”王安宇不想两人之间不明不白,胡先煦眼睛亮晶晶真诚的不得了“我没有女朋友。”

王安宇紧张的不行“那~如果我说我喜欢你的话,你能接受吗?”

胡先煦蹭一声坐起来“不是王安宇你有病吧,老子被你吃干抹净了,你跟我说这些。”

“我只跟你说一次你听好了。我爱你和你爱我一样,我想要和你在一起和你想要和我在一起一样。”

胡先煦坐起来一本正经的看他“王安宇,你想不想要和我在一起!”

他表情严肃的不行,当然如果不是身上一丝不挂的话,王安宇也会和他一样严肃。他笑着一把把人搂进怀里。

“小胡小胡小胡。”

胡先煦有一点无语,但还是撇了撇嘴回抱住他“老王头。”

“现在是男朋友~”

Gt

恋爱教学指南(上)


*宇煦、ooc

“小胡哥,尸体在里面,和之前那两起现场一模一样,确定是同一个凶手。”

胡先煦戴手套的手一顿,深吸了一口气:“上去看看。”


现场打扫得很干净,没有横流的血液,但味道着实不太好闻,炎热的天气让尸体腐烂得更加迅速。潮湿的空气像一个塑料袋,套在每个人头上,闷得喘不过气。痕检科的小姑娘正在拍照,看见胡先煦过来,面色凝重地朝他走来。

“死者的器官被整齐摆放在旁边,现场并未发现大量血迹,但我们做过鲁米诺测试了,这里就是第一现场。小胡哥,凶手把现场清扫地很彻底。”

“那可是项大工程,”胡先煦蹲在尸体旁边,沉思了一会儿,抬头道:“通知白队了吗?他今天休假。”

“白队刚刚赶回队......


*宇煦、ooc

“小胡哥,尸体在里面,和之前那两起现场一模一样,确定是同一个凶手。”

胡先煦戴手套的手一顿,深吸了一口气:“上去看看。”


现场打扫得很干净,没有横流的血液,但味道着实不太好闻,炎热的天气让尸体腐烂得更加迅速。潮湿的空气像一个塑料袋,套在每个人头上,闷得喘不过气。痕检科的小姑娘正在拍照,看见胡先煦过来,面色凝重地朝他走来。

“死者的器官被整齐摆放在旁边,现场并未发现大量血迹,但我们做过鲁米诺测试了,这里就是第一现场。小胡哥,凶手把现场清扫地很彻底。”

“那可是项大工程,”胡先煦蹲在尸体旁边,沉思了一会儿,抬头道:“通知白队了吗?他今天休假。”

“白队刚刚赶回队里。”


会议室没开灯,大屏上投着三张照片。胡先煦和队长坐在长桌两端,听年轻的警官做简单汇报。

“…由于作案手法高度一致,我们合理认为三起凶案由同一凶手所为;从尸体的解剖完整度来看,他具备成熟的人体结构知识,而且现场被打扫得那么干净,凶手准备万全。”小警官姓宋,刚毕业没多久,但口条很利索,胡先煦喜欢看他的报告,一目了然。

案件描述基本上很清晰了,但队长还是敲敲钢笔,打断了他:“排除模仿犯的可能性?”

小警官愣了一下,求助地看向胡先煦,这是一个蠢问题,胡先煦笑了笑:“白队,我们没有对外公布过案件详情。”胡先煦跟这个空降的新队长不太对付,老队长退任以后,大家都觉得应该是胡先煦接班,但上面偏偏调了这么尊大佛来。说是空降,其实算是降职,人家以前可是市里的人才,听说是得罪了什么人被降下来了。白队长跟这个小县城的做事风格大相径庭,但胡先煦不得不承认,他确实有两把刷子。两人只是单纯磁场不合罢了,他也没有觉得人家抢了自己队长位置的想法:自己才多大,再说了副官儿副官儿吃饱了遛弯儿,他乐得清闲。


说是清闲,实际上队里出什么事,走了老队长,队员第一反应还是跟“小胡哥”这个副队长汇报。一来就摊上这么大一桩案子,也算他倒霉了。


白队长点点头,没有继续问,也不知道是被这个理由说服了还是确实只是随口一问。胡先煦懒得揣测他,示意小警官坐下,自己起身接着讲了下去:“三次现场都不在繁华地带,那一片监控本来就设置的不全,很多地方拍不到,我们无法从中提取到谁去过案发现场的大楼。和前两次的第一报案人不同,这次发现尸体的不是附近的流浪汉,这座大楼正在准备拆除,报案的是恰好今天要去评估爆破条件的施工人员。”

“附近的监控这次也没有拍到被害者的身影吗?”

“没有,白队。和前两次一样,不知为何,被害人也刻意避开了监控。”胡先煦走到开关旁,突然的白光让所有人下意识闭了下眼睛。“我们正在做新的受害人人际关系分析,看能不能找到共同点。”

白队长起身,长出一口气:“开会。”


开完会已经很晚了,整栋楼都略显安静;剩下几个亮着灯的办公室都是为了这个案件加班的倒霉蛋。小县城里发生了一起百年不遇的连环杀人案,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胡先煦伸了伸懒腰,正准备和两人一起去食堂看看还有什么残羹冷饭,就听到了门卫的声音:“王老师,又来给胡警官送饭啊?”

白队长闻声朝大门口望去,一个男人站在门口,手里拎着饭盒,笑眯眯地回应门卫的问好。

只见胡先煦跑到他面前,一边责备似的抢过他的饭盒,道:“不是说让你以后别送了吗,来也不知道穿多点,晚上得降温。”一边伸手捋了两下男人被风吹乱的头发。这座南方的城市白天已经热起来了,但晚上刮起小风还是冷了点。

男人笑着说看你下班一直没回来,估计又在加班,你们食堂不一定还有饭。说着扭头要往外走,胡先煦赶紧拽住他说等会儿吧,我吃完饭咱俩一起回去,你走过来肯定出汗了,先别吹风了。说完又像想起什么了似的看了一眼白队长,道:“白队你和小宋去吧。”

白队长看着胡先煦就这么把那人带进了队里的办公室,皱了皱眉,想说什么却又点点头。哪来的老师,那外套可不便宜。想罢跟着小宋去了食堂。


胡先煦洗手的功夫,白队长和小宋已经打好饭回到办公室了。太晚了,没必要在食堂吃,白白让人家多洗两个盘子。

胡先煦吃饭很快,但不是狼吞虎咽,一边吃还能一边顾得上从手机里调出现场照片,放在桌子上。小宋看了一眼就赶紧别开了视线,再多看一下他都吃不下饭了。胡先煦倒是没什么,正想放大照片上一处地方,被白队长冷不丁打断:“案件不当着无关人员的面讨论是做警察的基本要求吧。”

胡先煦一愣,随即熄灭手机,看了一眼在旁边坐着的男人,道:“安宇不是外人。”但还是把手机收回了口袋。

王安宇,白队长默念着从两个人口中拼起来的名字。

王安宇倒是没有不自在,起身朝他笑了笑,绕到饮水机前熟练地抽了一次性纸杯:“那你先吃着,我汗下去了,我先回去了。碗不用洗,一会儿带回去给我就好了。”

胡先煦闻言,赶忙说:“我们不说了,休息时间不谈工作。你先别走啊,我马上就好了你再坐会儿,汗刚下去也不能吹风,你身体本来就不好。”说着手上扒饭的速度又快了点。


等胡先煦吃完,王安宇把刚刚接好的热水推了过去;胡先煦一边接过温度已经凉得差不多的水,一边把饭盒和餐具递给王安宇,等他收拾好。

白队长挑了挑眉,说这饮水机能出凉水。

我知道,王安宇把东西装回保温袋,小胡直接喝凉水会肚子不舒服。

胡先煦嫌他多嘴,拽着他就要走,还不忘回头提醒白队长明天早上早点来开会。


白队长看着两人离开的方向,那个人老来给胡先煦送饭吗?

小宋愣了一下,意识到他是在问自己,点点头:“王老师?是啊,怎么了。”

你们和他很熟吗?

嗨,那肯定的,王老师跟小胡哥住隔壁,经常给他送饭了。小胡哥胃不咋地。

你叫他…王老师?

对啊,美术老师。对了白队,要是没什么事我也先走了,我想下班前再去把报告看一遍。

白队长点点头,想了想留下自己一个人也没什么可讨论的,于是擦了桌子,便也关灯离开了。


“这次的死者性别男,年龄40岁,出租车司机;根据他所在的打车平台提供的后台记录显示,死者死前40分钟都没有接单。死亡地点在一处废弃大楼里,和前面推断结果一致,确认为第一案发现场。因为马上要拆除了,楼内不具有可用监控。死亡地点周围的监控没拍到死者的车,应该不是开车去的案发现场。死因检测为药物作用,且死前吸入过一定剂量的乙醚——这点和前两起案件作案手法一致。根据目前的公开资料显示,暂未发现三名受害者的共同点。”

白队长点点头:“他上一次接单时间是晚上9点12分,这么早不应该是收工回家了,问过死者家属了吗,死者平时几点回家,案发当晚有没有特殊情况?”

“问过了,”小宋打开了一名女人的照片,“据死者妻子说,他一般都是跑夜班多,挣的就是晚上加服务费的钱,不可能那么早收工,会不会是一直没接到乘客?”

不可能,胡先煦看着手里的报告:“他上一单结束地点在繁华区,周围有很多大型商场和酒吧,这个点不可能没生意。他开的私家车,也不太可能是直接被拦下了。要么就是他有事儿,要么就是有人私下约他的车了。”有的司机会有名片给乘客,跑一跑长途。


继续走访,前两起也同时进行,问问死者常去的场所是否见过其他受害者。还有,监控范围扩大,从死者最近一单的结束地点到死亡地点,沿途都要过一遍。白队长拍拍手,各位辛苦,这是个大工程。


胡先煦到家已经十一点多了。本来是打算通宵的,但见自己不走队里几个小的也不好意思离开,跟着他生熬,为了祖国花朵的身体考虑,他还是收拾东西回家了。

楼道里的声控灯已经不太灵敏了,每次都要用力跺几下脚才能亮,这么晚不好扰民,胡先煦索性摸黑往自己家走。隐隐约约看见自己家门口有个黑影,走近一看才发现是王安宇。

你怎么也这么晚才回来?胡先煦有点莫名其妙,边开门边问到。

没有,我是要出门,家里灯坏了,我还有课没备完。

你一大学老师还挺敬业。我陪你去买吧,顺便帮你换了,你自己折腾得折腾到太阳升起来了。胡先煦说着又重新把打开的门关上了。

幸好楼下就是24小时的五金店,店主昏昏欲睡,应该也没想到这个点儿会有人来买电灯泡,报完价格都没确认收款成没成功,又倒回自己那张躺椅上了。

胡先煦站在旁边拿手机打着光,等王安宇开门:“下次你要换灯泡就喊我一下,你自己又不会弄。”

王安宇笑笑,你这不是没回来吗?

你怎么知道我没回来,你真神了,每次我加班你都知道。

你那动静那么大,除非是入室盗窃的,否则你一下班我第一个听到。说完,王安宇推开门,侧身放胡先煦先进去。

客厅的灯发着暖黄色的光,屋里收拾得很干净,胡先煦眨眨眼,“你家灯不是坏了吗?”

身后,王安宇关上了门。

熊准准

【胡言乱宇】未知变量

全文九章无删(第九章未公开)

自取

全文九章无删(第九章未公开)

自取

虚妄之冠

【胡言乱宇】颜控进行时

*本篇为小胡视角,老王哥视角见下篇

*花少时间线


丈夫的美貌,妻子的荣耀,是一条放诸四海皆准的真理。

按照这个评判标准,胡先煦早该上王者了,而不是在这儿青铜叹气。

 

他叹气的主要原因正躺在沙发上抱着猫傻乐,非得把手机屏幕凑到他面前要他看家养宠物慢食碗,边划边问:“我打算给菜菜买,你们家hila要不要也来一个?”

 

“不用,”胡先煦还理他主因是窝着太舒服了不想换姿势,“我咋记得我们养的都是猫,不是狗来着?”

 

 

胡先煦第一次见到王安宇是在片场。那会儿正在拍青春剧,三月的春风怪冷的,剧组发的校服标准涤纶面料,一点不保暖,休息时...

*本篇为小胡视角,老王哥视角见下篇

*花少时间线


丈夫的美貌,妻子的荣耀,是一条放诸四海皆准的真理。

按照这个评判标准,胡先煦早该上王者了,而不是在这儿青铜叹气。

 

他叹气的主要原因正躺在沙发上抱着猫傻乐,非得把手机屏幕凑到他面前要他看家养宠物慢食碗,边划边问:“我打算给菜菜买,你们家hila要不要也来一个?”

 

“不用,”胡先煦还理他主因是窝着太舒服了不想换姿势,“我咋记得我们养的都是猫,不是狗来着?”

 

 

胡先煦第一次见到王安宇是在片场。那会儿正在拍青春剧,三月的春风怪冷的,剧组发的校服标准涤纶面料,一点不保暖,休息时间不敢喝热水,就怕张口冒白气儿。几个主演都冻蔫吧了,缩大衣里头抽鼻子玩手机,群里消息一屏屏滚,导演闪现留下一句:“大家加加油,再坚持一下,晚上有人探班,带了好吃的!”

 

胡先煦不为所动。他在剧里演一个清瘦的学霸,进组那会儿正度假休养回来,一上称体重不达标,制片人看着他直摇头。胡先煦自己也觉得不好意思,个把月都可劲刷脂减重,顿顿一水的清汤白菜,盒饭都不和其他人一块装。

 

好容易有点起色,怎么就来人探班了?探班就探班吧,带点奶茶饮料装装样子就得了,怎么还认真带吃的呢?胡先煦假装没看见消息,实则心里抓了狂。下戏下得心不甘情不愿,步子挪得特别慢,和他搭戏的女主角风风火火跑过,又折回来抓他的胳膊:“出戏了出戏了,小胡,再不跑赶不上热乎的了!”

 

胡先煦的人生理想是做个绅士,所以他没法做出把女生手甩开这类非常不gentleman的行为,被夹着冲到最前头,看见有人穿着件黑外套站在打光灯下被光照亮半张脸,鼻梁细直高挺,脸的轮廓却很秀美。

 

有点断臂的维纳斯那味道,胡先煦心想。他知道王安宇,这个圈子里的人他多少都知道个名儿,但真人是第一次见。哪怕从同一性别的角度看,王安宇长得也非常漂亮,是那种英气的漂亮,剑眉星目且可塑性极强,能从十八岁演到三十八。从小在这个圈子里长大,见过上帝的宠儿如过江之鲫以至于认为上帝的工作可能是开幼儿园的胡先煦不得不承认他的心在那一瞬间漫上艳羡。

 

娃娃脸的痛谁能懂。

 

女主角明显和王安宇认识,大大方方探过去问王安宇带了什么好吃的,她都快饿死了。王安宇指了指地上两个巨大的泡沫箱,又半侧过身指给她瞧后头正在被指挥入库的保姆车。

 

女主角给他竖了个大拇指,也不多余客气,弯下腰半蹲着,也不顾大衣拖地上就搁哪儿翻,又想起她还带了一个来,猛地抬头,中午做好的发型这会儿被风吹得蓬乱,衬得中间巴掌大一张小脸煞白:“小胡别愣着啊,再等就凉了。”

 

胡先煦在泡沫箱和维纳斯之间眼神过了几个转,烧烤的味道弥散在空气里,激得他额角直跳。重油重盐吃了肯定得狂喝水,说实话胡先煦有点退缩,吃一半住嘴比纯闻味还难受。维纳斯似乎误解了向后一小步的意思,他低头看着箱子里一个个油浸的小纸袋,不知道想什么呢,弯下腰挑挑拣拣一次性拎出四五个来,朝着胡先煦走了两步:“不辣的。”

 

那两步让他的脸被光照得完整,浓黑的眉毛和收紧的双眼皮褶显得锋锐,那股柔和得颇有传说中江南水乡温柔的秀美消失不见了,但微笑的嘴唇又很柔软,恍惚间让人觉得拒绝他不但不合理而且非常残忍。胡先煦眼睛向四周看,非常希望这时候无处不在的助理能冲上来提醒他不要过多摄入卡路里以化解这一刻的尴尬,可他的手已经背叛大脑主动接下油乎乎的夜宵。

 

没办法,他在这一部戏里分量不轻,要是不接给人拍下来还不定怎么说呢,胡先煦咬了一口鱿鱼,逐渐冷却的油脂美味得让他想掉眼泪,谁家探班好带不带烧烤。

 

第二天一早起来,果然脸肿了,偏偏这天的戏还是他一脸阴郁搁那儿拆电脑,导演再三强调那个眼神要有攻击性,不能软绵绵的。胡先煦拍了两条,导演摸着下巴琢磨,那味儿不对,怎么看着都是哀怨。胡先煦没法儿,趁着间隙抱着大杯猛怼美式咖啡,一点糖奶都没敢加,想了想要助理把手机拿来,给王安宇发了个悲伤蛙的表情包。

 

微信是前一天晚上加的,王安宇人长得有模有样,一到看不见脸的地方又抽象起来,从头像到名字都显出一股狂放不羁的显眼包味儿,看见胡先煦的表情包先是回了个问号,没等胡先煦解释话打完就大概猜到怎么了,发了半屏幕的“哈哈哈”,又说下次回北京请吃饭赔不是。

 

胡先煦合上手机时自觉有点不高兴,他什么都没说呢,王安宇那反应好像他无理取闹似的。但嘴角却是慢慢勾起来,王安宇这人挺有意思的。

 

之后他们约了不止一两顿饭,熟了之后王安宇提议下回可以去他家,他来做饭。胡先煦那时候吃得有点饱,正在揉肚子,微妙觉得掌下弧度不太美妙,可服务生又凑过来问甜品什么时候上。

 

“是creme brulee。”西装革履的服务生强调,“现在上吗?”

 

胡先煦有气无力瞪了眼身前的盘子,再看王安宇的眼神有点发飘。王安宇穿了件黑色T恤衫,头发胡乱支棱着,帅得很潦草很轻易,胡先煦盯着他那点鼓鼓的卧蚕,迷迷瞪瞪说了句:“好啊。”

 

有过一就有二,等胡先煦反应过来怀疑他是不是去王安宇家去的实在太过频繁时,菜菜已经习惯趴在他肚子上午睡。王安宇对此解释:“可能你肚子比较软。”

 

说这话的时候,王安宇刚刚洗了把脸,水珠一颗颗圆圆润润从他额头划过脸颊,再是线条如刀锋的下巴和笔直的脖颈,最后隐没在工字背心的领口里。非常直接的美貌攻击把胡先煦差点就出口的天津回怼给塞回肚子里,变成一个毫不客气的白眼:“你怎么又穿黑背心,你的衣柜里是没有别的颜色的衣服了吗?”

 

“的确没有了。”王安宇拉开衣帽间门耸肩,“这样我随便拎起一件衣服就能出门,多省事。”

 

“还能不能有点男艺人的自觉了。”胡先煦试图翻身,菜菜对它新晋最喜欢猫窝移动表示不满,伸出肉垫压在胡先煦胸口,整得人一动不敢动,疯狂示意王安宇过来把他家太上皇抱走。王安宇笑了两分钟才来救驾:“活动有造型师呢,别担心。”

 

所以接下《花儿与少年》任务卡的那个瞬间,胡先煦有种强烈想要打电话给王安宇嘲笑他的冲动,但摄像头正对着他拍,恨不能连新长的小闭口也拍进去,他只能假装一无所知地站起身:“我来不及了啦!”

 

他分明是个天津人,讲得一口好东北话,但着急忙慌拖长音有点台湾那边女孩撒娇的语气。停下车和摄像打趣两句,就听见有人叫他,声音熟悉,不用抬头就知道是谁。王安宇伸长双手正好把他捞进一个拥抱,错身能闻见一点清新的香水气味。前一天才见过,这会儿又有些陌生起来,胡先煦走在王安宇身后,得出结论:一定是化妆师把王安宇的眉毛画得太奇怪了。

 

王安宇有一双秀丽的眼睛和柔和的脸型轮廓,不应该搭配这么生硬粗黑的眉毛。他原生的眉毛就很好看。

 

出发前一个晚上,胡先煦感觉自己有点感冒,泡了一杯感冒药祈祷只是错觉,手机突然闪着亮灯,不是节目组发的那个。胡先煦把杯子推得远一点才接起来,王安宇看上去有点焦虑,他的焦虑很容易显化,那双多情的眼睛透着水一样的忧愁。胡先煦又和他对了一遍行程,好像效果不怎么好,想了想岔开话题:“你衣服收拾得怎么样了?”

 

“都收拾好了。”王安宇比了个OK。

 

“不会又是从头黑到脚吧?”胡先煦追问了句,王安宇只是在那儿笑,手抹了一把头发,没给出个回答,胡先煦大概就知道他什么德行了:“背心袜子内裤都是一抓一打一次性?你可真行啊,真给你造型师省事,也不怕砸人家招牌。”

 

“哥们这是天生丽质难自弃。”王安宇笑着怼了他一句,“看不过啊?忍着。不然你多带两件,我到时候穿你的。哦,不行,你肩膀太窄了,我可能还穿不进去。”

 

“去你的吧,怎么还带攻击人的?”胡先煦也忍不住笑了,“我才不给你带。”

 

“没事,你不帮我拿我就不穿了。”

 

“你乐得当乌鸦呗。”胡先煦说着,眼神却往门口排列整齐的箱子上瞟,他有两件有垫肩的衣服垫肩应该是能拆的……打住,他想什么呢,胡先煦立刻给自己叫了停。贪恋美色归贪恋美色,从小在这个圈子里混大的他最清楚不能越界,他对王安宇的关注超出必要太多,之后又要二十几天亲密接触,这样相当不好。

 

“小胡?小胡?胡先煦!”王安宇在那边叫了他好几声,“想什么呢?”

 

“想到28个箱子,”胡先煦摸摸鼻子,随口答:“我平时怎么不多举举哑铃。”

 

 

事实证明,墨菲定律只对真担心的事情起作用。姐姐们都很好相处,那些个箱子完全不是问题。倒是胡先煦的感冒越来越重,头也昏昏沉沉,折腾一天终于可以躺平睡觉,偏偏关灯前王安宇在地铺上小声问他要不要紧,胡先煦手在比画OK,也不管人看不看得见,脑子都快像火锅里的土豆散架。

 

美色误我。胡先煦跌入梦魔深渊前脑子里只转这一个念头:早知道就不喝那杯冰饮料了,可是王安宇又紧张又憔悴的样子真的就像只淋湿了狗狗,救命,养宠物的人真看不得那湿漉漉的眼睛。

 

只是眼睛吗?胡先煦突然意识到不对那当口有点子迟了,王安宇躺在船尾,阳光洒在他身上,被晒成小麦色的皮肤被不远处海洋的粼粼波光闪得虚焦。他只是笑着,用他黏黏糊糊的宁波口音对着胡先煦说:“我也有点冷,帮我也拿一件。”

 

他的手指从后背滑到腰侧,薄薄一层衣服根本挡不住他手心的温度,更要命的是王安宇还抬手拍了拍那寸被焐热的皮肉。

 

摄像头还在拍呢,胡先煦背后浮起一层汗,故作没事躺下,他就不信王安宇的手敢一直放在那儿让他压着。果然,王安宇把手撤了回去,只是眼睛还是牢牢盯着他。隔着两层镜片,那双漂亮的杏眼似乎会说话。胡先煦感觉他被什么东西定住了,王安宇什么都没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可又说得不清不楚。“没事,你不帮我拿我就不穿了。”

 

胡先煦下意识怼回去,他们总是这样互相拆台,好兄弟好朋友都这样:“你傻吧,那你冷着吧。”

 

王安宇这时候突然把视线移开了,就像胡先煦说不出话的那个早上,他把他半抱着从床上摇起来,声音温和,可在对视前一秒逃开,只留下手压着他的发尾过。

 

胡先煦有点莫名地烦躁,王安宇总是这样,行动目的明确,可话只说一半。他也把视线扭开,太阳晒着皮肤火辣辣的,风又很凉,手里团成一团的是睡衣的腰带,这时候没了放的地方。

 

“我冷着,没关系的。”王安宇又把视线扭回来,说:“我不冷,没关系的。”

 

这什么意思?胡先煦被迫跟着他的节奏,王安宇是在笑的,他的笑容在胡先煦扭头的一瞬间又扩大了,他们的距离好近,胡先煦想,实在是太近了,近的他能看见王安宇微硬的睫毛根根分明,近的他没办法思考。

 

他是不是发现了什么,所以才用如此犯规的手段大张旗鼓、明目张胆又志在必得?

 

可自己是什么时候暴露的呢?是悬崖下的拥抱?是在吉达街头一边说“肿成胖头鱼”一边撞他的那下肩膀?还是打水球勒住他肩膀把他往水里拖而导致的不可回避的亲密接触?抑或按下鲨鱼牙齿每一次的交错?

 

到底是什么让王安宇意识到他的脸对胡先煦特攻,是无往不胜的利器,可以被冠冕堂皇地用来小小威胁?

 

可恶至极!胡先煦用力打了下他的肩膀,橘色的救生衣很好起到减震的作用,王安宇闷闷地笑着,大获全胜拿过刚刚染上体温的睡衣。胡先煦又拿了件衣服换回自己那件,船摇晃着,很快就睡着了。

 

他梦见了杜布罗夫尼克城,他和王安宇并肩走,手里不知道拿着哪个摊买的冰激凌,好像可以一直这么走下去。忽地,王安宇停下来,问他要不要尝尝自己手里的冰激凌是什么味道。王安宇好像总是问他食物相关的问题,胡先煦想回他:你为啥总惦记着给我塞东西吃,生怕我不胖起来还是怎么地?

 

但是他只能听见自己很没有出息地说:“好啊,给我尝一口。”

 

王安宇等他快咬到了才撤回冰激凌,哈哈大笑撞他肩膀:“你还真咬啊!”

 

不然呢?胡先煦有点生气,又有点委屈,虽然他想划界限,但是这不是怎么都没划成功呢嘛,至于这么耍人玩嘛?他闷头大步朝前走,真的生气的时候反而不愿意吵闹着说出来,但凡吵闹着说了,一定是想要人安慰他。王安宇几步跟上来,又撞了撞他肩膀:“真的生气了?我和你闹着玩呢。给你。”

 

胡先煦还是不理他。

 

“真的。”王安宇跑到了他前头截住他,摘掉墨镜,把冰激凌送到他身前。草莓球开始化了,玫红色的奶油顺着华夫外壳往下滴溜,淌过王安宇的手背,他的手也被晒黑了,手还是肉乎乎的,看来黑色也不显瘦嘛。

 

胡先煦刚刚想嘲笑就醒了。肩有点痛,他转头去看王安宇,王安宇也在揉肩膀。他们并排睡,稍微有点浪肩膀就会撞到。看来他们玩得太累了,这样都没醒。

 

胡先煦跟着姐姐们上岸,和辛芷蕾互相讽刺玩笑,故意没有回头。辛芷蕾虽然累着又饿着,但敏锐发现她愚蠢的鹅子情绪不大对:“怎么了,你和安宇吵架了?”

 

“今天王安宇道德绑架我。”胡先煦想了想,看见王安宇在吧台研究有什么吃的没工夫注意这边,他就胡乱和蕾姐撒个娇,“我拿一个袍子过来 给自己盖上,他说你可以把我的也拿来吗?可是我已经躺下了,我说你自己去拿去吧。他说我不想去,我说那你只能冷着,他说——”

 

“对,你不给我拿我就冷着。”

 

赵昭仪没听懂,张个嘴嘎嘎乐。辛芷蕾听懂了一半,看王安宇走过来,随口模仿王安宇的语气道:“冻死我算了。”

 

“给我整懵了直接。”胡先煦拿起杯子,假装无事发生。本来就无事发生,他们只是插科打诨消磨时间,偏偏王安宇绕到他背后俯身,阳光被挡住一小部分形成了阴影。

 

胡先煦背后一僵,在阴影里,王安宇打了他屁股。

 

他第一反应是想回头捉那只手,他做演员伊始年纪太小,在片场经常是这个摸一把那个捏一捏,某种程度上这使得他对于亲密肢体接触百无禁忌,但王安宇不应该是这样的,谨慎又柔软的江浙人性格不应该是这样的。

 

要插科打诨过去很容易,太容易了,可他却突然想看王安宇的眼睛。眼睛又有什么好看的呢,这里是克罗地亚,阳光那么好,镜头反着光,眼睛会说谎,而他也不是非得要一个答案。

 

“发什么愣呢?”王安宇折回柜台取咖啡,左勾一杯右勾一杯,隔着栏杆叫胡先煦三四声,“咖啡,咖啡!”

 

辛芷蕾用膝盖在桌子底下顶了他下,胡先煦还在沉浸在自己乱七八糟的各种想法里,转过头直直面对没有一点表情的黑框大眼镜,下意识就这那束反光整理自己的头发。他的头发很顺,出国这几天没人给做造型,水洗一把就吹干,沙特特别累的那几天可能都不会吹得特别干,王安宇从他床边上走过再关灯,伸手往床上摸一把又把他拽起来,指使着他一半靠着墙,又拿吹风机给他吹发根。胡先煦实在困得意识不清,身体靠着后边向下滑,王安宇的身体抵着他,声音哄小孩似的:“很快就好。”

 

“哦哦哦……”胡先煦醒过神来,但只醒了一半,伸手抓过两个杯子,经历沙特的折磨老王哥成长了,热乎乎的杯子烫得手心有点疼,下意识送到嘴边,猛地想起:“我没点咖啡,这不是我的。”

 

“不是你的,没有一杯是你的。”王安宇说,棒球帽遮住了他的半张脸,胡先煦看不见他的眼睛。

 

“那你能再帮我要一杯吗?”胡先煦拿着杯子有点舍不得放下,突然他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无比渴望咖啡因的恩赐,王安宇还没走,站在遮阳棚外面笑盈盈看着他们,又比了个ok的手势。

 

这样的态度突然让胡先煦那点小小的任性被纵容,忍不住想要更过分一点,下一句话没来得及过脑子就从嘴边溜了出来:“你,没事,你不给我要,我就不喝了。”

 

“没事,我没打算给你要来的。”王安宇已经走到另一片遮阳棚下,扭回身体,难得放弃型男路线穿了件白T的人抿嘴笑,像是吉他拨片从心脏上刮过去。

 

“那没事的,我可以的。”胡先煦没把话说完,就听见王安宇说:“One more cup of coffee.”

 

说完他又回头,对胡先煦小小笑了一下。

 

后来他们在霍芬,那栋只有一间卫生间的小屋,房间灯关掉了还有机器在一闪一闪。睡前讲了又听了许多鬼故事,胡先煦实在没有忍住用拿衣服把机器罩住。回到床上刚躺下,王安宇的手从被子缝隙里摸进来,绕着他的腰打转。

 

胡先煦小声喘了两下,按住王安宇的手。结果王安宇靠得更过来,像只蛄蛹的知了,抵着胡先煦的耳朵问他:“不可以吗?”

 

当然不可以,姐姐们就睡在隔壁屋,摄像头也会录进他们的声音。但说实话,胡先煦也没那么好的意志力,王安宇手又被捂得很暖,剪得平整的指甲剐蹭松紧带附近的皮肤,没多久又痒又烫。他们对彼此的身体有种急迫而热切的渴望,生理上的反应没办法自我欺骗。胡先煦悄悄松开一点力,两人在被子里挨着,然后接吻,吻得很小心。被同一只润唇膏滋润的嘴唇只是贴着,慢慢磨掉了保护层,微微翘起的死皮摩擦轻微疼痛的粗粝刺激。

 

“咚咚咚!”

又是敲墙的声音,惊醒了沉迷中的二人,嘴唇分开时蹭过鼻梁,像是两只藏在路边绿荫丛里骤然被打扰的野猫。气喘吁吁地看着对方黑夜中模糊的轮廓,这一步已经是极限了,胡先煦感觉王安宇有点不是那么高兴,拱回自己的被窝里缠得像个蚕茧。“早知道……”王安宇闷闷地说。

 

胡先煦把被子拉高到下巴下面,整个肩膀都裹着,他喜欢被裹紧的安全感。中途叫停他也难受,但绝无做到底的可能。王安宇也应该知道这一点,他有点委屈,未能纾解的情欲变作另一种的酸涩堵在心口,大脑却条件反射打点出几条措辞,随时能够顶过短暂的尴尬。

 

“早点开始就好了。”王安宇说。他半张脸陷在枕头里,另有四分之一被杯子遮住,只露出一双很会爱人的眼睛,在深灰色的夜里看着胡先煦。

 

胡先煦又想亲他,抬眼看见摄像,只稍微往他那边拱了点,不敢靠着墙,用气声说道:“哥哥你还想怎么早啊?克罗地亚那会让你跟我一个劲猜哑谜,沙特你都焦虑成那样还有心情想这个?”

 

“早点从探班那会儿就开始。”王安宇手又不安分地摸过来,这次没急着往身上去,抓住胡先煦的手慢慢扣紧。王安宇人长得秀气,脸也小,手倒是肉感十足,像一床被子拢住胡先煦的手,“那现在我们在一起都有半年多快一年了,肯定不会那么想着。”

 

前半句话才扬起一点感动,被后半句话弄的氛围全无,胡先煦只想拿起枕头干脆闷死王安宇,这种话怎么能从他这么漂亮一张嘴说出来,给我向爱与美之神道歉。话到嘴边又换了说辞,挑衅道:“那为什么不干脆晚一点?”

 

王安宇凑过来,蹭在他肩膀里闹他,过了会儿才说:“你看我的眼神不像是能晚得了的样子,小胡。”

 

“我什么眼神?”胡先煦顶了一句回去。

 

“岚姐导游那天,泡温泉那会儿,我准备换衣服,你就在后面这么看着我。”王安宇说,他的声音闷闷的,却还是温和。胡先煦从被子里抽出手手动给他闭麦,眼睛又瞟镜头。王安宇就在他掌心笑。克罗地亚的窗户纸糊到冰岛才捅破,王安宇把衣服脱掉,胡先煦立刻撇过脸去。过一会儿听那边没了窸窸窣窣动静,他放松下来开自己柜子准备换衣服。“小胡,”王安宇突然叫他,“后背的拉链你帮我下,我够不着。”

 

“什么拉链,难住我们王头……”胡先煦转身,王安宇也刚好转过身,整个背露给他,锻炼的线条分明,秀丽的面孔非拧过一半来和胡先煦说话。胡先煦没有任何理由地想起了游园惊梦。王祖贤是不是就是这么看着吴彦祖赤裸着身体,水珠在皮肤上炸开。

 

等他反应过来,他已经在亲王安宇了。“好像偷情。”王安宇一点没生气,只在唇齿相贴的时候喃喃半句。

 

浴室虽然有暖气,王安宇就一件半穿不穿的泳衣,细细密密的战栗顺着皮肤传开,胡先煦被惊动了,挣扎出来,王安宇的脸很红,他原本白皙的皮肤在沙特和克罗地亚被晒得很匀称,这会儿红起来显出一种不动声色的野性来。胡先煦缓了一会儿才听见王安宇也在喘,反而觉得不好意思,背过身自顾自地弄衣服。泳衣是节目组让他们提前准备的,王安宇为此特意给他打了一个长电话。

 

男生通常情况比女生要简单得多,一件结实好用的游泳裤就能解决所有的问题。

 

“不是的,王头,你听我说。”胡先煦一手翻着购物车,一手捏着耳垂。出于方便带麦的角度,单泳裤不在考虑范围;姐姐们在,选择非常显身材的紧身衣显然不太合适。最后长袖宽松连体泳衣脱颖而出,正面有个拉链,一人一件。

 

胡先煦握着拉链头拉到下巴,忽地眼神锁向王安宇。

 

王安宇原地蹦着把衣服拧过来,后背拉链洗清了冤屈大张旗鼓垂在胸腹之间。被抓包了也看不出一点不好意思的破碎,王安宇靠过来,靠得非常近,近到胡先煦能闻见他身上萦绕着的那股熟悉的香水味:“就是你想的那样,我没开玩笑。”

 

琥珀色的瞳孔里闪着细碎的金箔,也有可能是融化的糖稀,眉毛蹙起唇角却还固执地笑着。胡先煦刚准备张嘴,突然两根手指按住了他的嘴唇:“要带麦了。”

 

胆小鬼。

 

胡先煦突然很想骂他,想一脚给他踹进温泉里,想他酝酿好情绪在镜头前说着依依不舍煽情话时拍泼他一脸水,才算对得起刹那间想泪流满面的冲动。

 

他知道曾经有个词短暂流行过,summer camp,短暂而又注定结束的亲密关系。在某些远离熟悉环境的时刻,遇到了新朋友,享受了一段封闭的美好。但这样的美好只是偶然撞进彼此的人生,等夏令营一结束,就会回到各自的生活中。

 

胡先煦经历过太多太多的summer camp,每个剧组都是他的夏令营,很多人和他说过永远,最后却沉在社交软件不知道第几页的某个深夜。

 

花儿与少年拍摄结束后,助理来接胡先煦回国,小个子女生拥抱间夸张乱叫:“乐乐你黑了好多。”她抢过胡先煦箱子中的一个,推着去托运,“别玩手机了看路,你在镜头下不会也这样吧到时候全拍下来看你怎么挨骂。”

 

胡先煦戴着棒球帽,北斗七行的群里屏幕流水似的滚动,消息多得根本来不及看。还没切出去又有两条消息提示,一条是王安宇的,说他的航班要先起飞了,等胡先煦回北京了再约;另一条信息源备注了个简单的“。”,发来半页的行程单。

 

助理取完机票,领着人去贵宾厅候机,瞥了眼他的手机。胡先煦还用着节目赞助商发的机子,没有贴防窥膜,侧边也能看见一点。“你们怎么了?”助理好奇地问,“按道理说,你不在梁哥能安生好几天,不知怎么地没由来生了两天气,原本说要来接你的,突然就又不来了。”

 

胡先煦嘴里答应着,助理的话根本没往耳朵里过。梁哥是胡先煦经纪人,生气也是正常,胡先煦把自己和王安宇干的那点事都说了。他是有职业素养的演员,身上干系很多人的事,不能躲躲藏藏。

 

经纪人起初没怎么当回事,综艺节目炒个cp实属正常,男女关系一向是为人津津乐道的卖点。更何况王安宇是个男的,观众对于男性之间的互动,只要没有实质性的东西被拍到,一律按照社会主义兄弟情处理。

 

胡先煦沉默了半刻才回他消息:“什么算是实质性的东西。”

 

对面回得飞快:“接吻,上床。”

 

胡先煦没回这一条。对面感觉不对,几条消息连珠炮:“你们搞了什么?”

“被拍到了吗?”

“什么情况下被拍到的?”

“你主动还是王安宇主动?”

“说话!”

“胡先煦!”

 

回到现实的感觉原来是这样。胡先煦深呼吸,冰岛的冷空气冻得他肺隐隐作痛。

 

“事关你和他的前途,不要有任何隐瞒。”经纪人还在追问。

“就亲了。浴室里。没有摄像头。”胡先煦回,“我不知道安宇的经纪人知不知道这件事。”

 

经纪人没有再回消息。胡先煦给手机充上电,看着窗外铁灰色的天空和天空上几缕疏淡的云。他没怎么换过经纪人,现在这个对他还算不错,允许他世俗范围内的倔强和清高,许诺他可调控区间的自由,包容他绝大多数的任性和偏执。胡先煦见过也见过太多纯良埋没籍籍无名的时光,热爱并不能抵过寂静漫长。胡先煦怀着隐秘的对未来某一刻无可奈何的愧疚,放任自己从此刻未知坠落。

 

所谓回北京再约实际上是句空话,不说王安宇那边很快进组,胡先煦后面的行程一个接一个,北斗七行的群也从每日嘚吧到一天的记录一页纸就能到头。录制后续节目倒是又见了一回,人还不齐,再后来干脆每回只有一两个出场。

 

忙,忙点也好,根本没时间胡思乱想,胡先煦抓住一个假期倒头就睡,什么人都不能擅闯梦魔的私人殿堂。但他忘记了,王安宇不是每时每刻都会做人的。电话没打通,亲自上门来抓人,胡先煦没醒觉呢,被他硬套了件毛衣。这要是再躺回去睡就睡不舒服了,胡先煦慢悠悠蹭起来给自己把衣服穿好,眼睛都懒得睁被牵着往外走,上车把座椅加热打开,靠着窗继续不省人事。

 

等到地了,王安宇把他摇醒,胡先煦一睁眼,蒙了:“这不你家楼下?你带我来你家干啥?这和在我家睡觉有什么差别?”

 

这会儿王安宇头发长了好多,有点乖,眉宇间的攻击性完全隐没,露出柔软而安宁的顺服,他兜一个圈子过来给胡先煦开门,顺手解开安全带,胡先煦条件反射想要推开他,这个姿势太像错位接吻。那么近的距离,王安宇只在他耳边说:“菜菜和想想都很想你。”

 

胡先煦迷迷糊糊屈服了,这个可笑的借口。王安宇家他也算熟悉,菜菜绕着他的腿打转,用尾巴勾他的脚踝。胡先煦出门没吃药,脱敏也有段时间没做了,不敢抱它,歉疚地在空中摆了摆手。家主人过来把菜菜抱走,胡先煦如蒙大赦跳上沙发,抓过毯子,房间地暖开得很足,蒸得人又有点昏昏欲睡。

 

王安宇把猫主子哄到别的房间,折回来坐胡先煦边上。胡先煦打了个哈欠,踹了他膝盖一脚:“干点什么?打游戏还是看电影?”

 

他就穿了一条阔腿裤,因为动作的缘故,从毯子下露出一截小腿,王安宇被他踹了并不生气,顺着脚踝往上摸他没什么肉的腿肚子。学霸手上都是有些茧子的,用力了有点痒又有点痛,胡先煦挣了一下,王安宇松了手,打开电视,放的是花儿与少年。

 

胡先煦哀嚎一声,手横过眼睛:“不是吧,王哥,老王哥,你陪看还没看够呢?”

 

“少了一期。”王安宇手又摸进裤腿,更进一步摸上膝盖,有一搭没一搭捏他凸起的膝盖骨,“有一期没有陪看。我想和你一起看。”

 

哦,是他们在埃尔奥拉的那个晚上,还上过个热搜,叫“夫妻沟通模板”,辛芷蕾和赵昭仪截图扔群里一唱一和打趣他俩,被胡先煦用丽挽狂岚和辛甘秦愿疯狂反击。王安宇原来算好了在这里等他,胡先煦陷在沙发里闷闷想,怕不是有什么自虐倾向,硬重温被怀疑与自我怀疑的痛感。

 

节目里的胡先煦游刃有余,至少被节目组剪出了类似的效果,似乎三言两语就能抚平王安宇全部的不安和挫败。实际上他说的嗓子都哑了,这辈子都没哄人四十分钟的经历,希望后面也不要有来者。

 

他实际上没有说服王安宇的把握。

 

“我把我的脑子也放在你这儿。”屏幕里的胡先煦说。

 

王安宇突然按下了暂停键,他转过头来,那双颜色比胡先煦略微浅一点的眼睛看起来非常的认真又非常的温柔。“我很感谢节目组。”王安宇说,他线条流畅的面孔被冷白的灯光照得好深刻,再搭配格外慢的语速:“他们没有叫我们去做一期的陪看。”

 

胡先煦正准备朝着茶几上水灵灵的草莓伸出魔爪,只好停在半空中,又尴尬撤回去摸摸耳朵:“谢谢超哥高抬贵手,不然真的很难和姐姐们解释……”

 

“不是这个,”王安宇摇头,“小胡,我回来想了很久,我要感谢的不是这个。如果要我们去录陪看,我不知道要如何克制才能够不吻你。”

 

房间里空调的噪声太响,机械运行都会有声音。某种程度人类的躯体也是某种精密的机械,运作也应该有声音,空气进入肺应该有声音,血液在血管里流动应该有声音,思考应该有声音,总之不该是沉默得说不上话来。王安宇还在笑着,笑容里有不安,但没有后悔,分开工作的这段时间,有人在庆幸,有人却背世人偷偷下无比重大的决心。

 

胡先煦皱起眉毛,慢慢坐直了身体,王安宇不至于拿这个事情来开玩笑,但的确太突然了,突然得有些过了。王安宇的眼神一直很动人,被调侃说看狗都深情,他们在镜头外的地方开玩笑说那是一双很适合拍偶像剧的眼睛。可这双眼睛此刻透出来的却像是某种奇特的虔诚,他只是在诉说而非渴求回应,抑或是他知道必有人会赐予回应。

 

“怎么突然说这个。”胡先煦有种想要逃离的冲动,当下氛围太好了,暖乎乎的难能可贵的假期,软硬适中的沙发,盖在身上的羊毛毯子,还有一个王安宇。他不是那么的理智,没有人可以时刻保持理智,所以才要避免在不理智的情况下做判断做决定。

 

王安宇的身体俯在他身上,沉甸甸的重量好像在逼问他的真心话。“我有点害怕。”王安宇说,“担心你在沙特,在克罗地亚,在冰岛说的那些话,只是用来哄小孩的童话故事。你的脸好会骗人,骗人说你只是个孩子,可你不是,你是个大人,残忍的大人,你心里有很多主意但说出口的理由永远妥帖地让人找不出错来。”

 

“我什么都没做错,可你在疏远我。”王安宇抵着他的额头控诉,好像他真的是个很坏很坏的人,“小胡,你一定要对我那么残忍吗?”

 

不是对你残忍,而是对我们都好。这个圈子里要么当玩咖,要么修绝情道,谈真心谈纯爱不得好死。

 

“我没有。别污蔑我。”胡先煦感到一阵虚弱,他的腿还被王安宇握在手里,温热的气息蒸的脑子一片昏沉,“安宇……”

 

王安宇又高兴起来,他鼻尖蹭过胡先煦的皮肤,手却从他的裤子底下撤走,莫名其妙去茶几上摸了一颗草莓。“夏目漱石说今晚的月色真美,”他咬住草莓一端凑过来亲胡先煦:“我只想问你要不要吃草莓。”


白鹭为霜

【骁冶】愿与愁番外 小楼站长不回头14

 1、

  接到林陆骁告状电话的时候,楼明冶刚和李胜达白城把话说开。

  他们带来了赵指嘴里说的检讨。

  虽然手写,但几乎一模一样只改动了几个字的检讨,完全就是赵指的风格。

  孟支气到变色的脸突兀的出现在他的脑海里,他笑了一下。

  李胜达和白城垂头丧气站在他的病床前,像两只鹌鹑。

  他把检讨放在床头柜上,笑着说:

  “把我骗来的时候也没见你们这么心虚。”

  他摁掉了林陆骁的电话。

  他拒接了他的电话。

  在李胜达和白城的惊喜的呼唤声中,他说:

  “我们往前看。”

  那个时候,楼明冶真的认为他们有很多很多的未来。

  2、

  该怎么去描写遗憾?......

 1、

  接到林陆骁告状电话的时候,楼明冶刚和李胜达白城把话说开。

  他们带来了赵指嘴里说的检讨。

  虽然手写,但几乎一模一样只改动了几个字的检讨,完全就是赵指的风格。

  孟支气到变色的脸突兀的出现在他的脑海里,他笑了一下。

  李胜达和白城垂头丧气站在他的病床前,像两只鹌鹑。

  他把检讨放在床头柜上,笑着说:

  “把我骗来的时候也没见你们这么心虚。”

  他摁掉了林陆骁的电话。

  他拒接了他的电话。

  在李胜达和白城的惊喜的呼唤声中,他说:

  “我们往前看。”

  那个时候,楼明冶真的认为他们有很多很多的未来。

  2、

  该怎么去描写遗憾?

  楼明冶和赵指不一样,他不是文科生。

  他的每一天都很充实,他没有时间去思考这些风花雪月的东西。

  发现自己无力自救的那一刻,他突然很想找一个词去描述一下他的遗憾。

  爱情从来都不是最重要的东西。

  理念不同,注定殊途……真的令人遗憾。

  他们原本可以同路。

  再见林陆骁。

  湖水淹没头顶的那一刻,另外一个念头突然浮现在脑海中:

  赵指和小伙子们该怎么办?

  希望他们不要去参加葬礼。

  壮志未酬……真的令人遗憾。

  好在死得其所。

  再见赵指和他们的小伙子们。

  3、

  谁都没想到一次普通的出差会是诀别。

  林陆骁的告白和赵指的告白来的一样突然。

  一边是几载唯爱,一边是志同道合。

  楼明冶谁都不选。

  他拒绝了先表白的林陆骁。

  人生南北多歧路,君向潇湘我向秦。

  小伙子们闯了祸,赵指出警联系不上,自然轮到他去收拾烂摊子。

  于是,又一次重逢。

  对视的瞬间,林陆骁说一起吃饭,他便点了头。

  有些话,早该彻底说开。

  小伙子们很害怕。

  电梯超载死机的那一刻,他也一样。

  三年又三年,林陆骁还是林陆骁,他已经不是曾经的那个他。

  有些东西比爱情重要。

  他走在正确的道路上,所以无坚不摧。

  但他们还是接吻了。

  在火锅店厕所的隔间里。

  林陆骁先凑上来的,他没有拒绝。

  他们交换了一个吻。

  林陆骁看着他,等他给一个答案。

  楼明冶推开了他。

  林陆骁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

  不是不爱。

  是不能爱。

  杨振刚看人很准,他说他们两个某种意义上是同样的人。

  楼明冶很倔强,林陆骁也一样。

  所以他们不能相爱。

  理念不同,注定殊途。

  楼明冶感激林陆骁试图理解他。

  他们之间有一千步的距离。

  林陆骁往前走了九百九十步。

  楼明冶走了九步,又后退了九百九十九步。

  那天,他用一个吻和林陆骁做了正式的告别。

  那时候,他不知道那是永别。

  如果他知道,他至少会再抱一抱林陆骁。

  林陆骁很会哭。

  他的眼泪总是令人心碎。

  所以……遗憾。

  4、

  金苹果,不死图腾,复活甲,名刀,是小伙子们美好的祝愿。

  万万次,他们站在他身边,站在他身前,为他冲锋陷阵。

  李波的旧伤因为大比武的训练项目复发,他的膝盖上敷着厚厚的伤药,他笑着说:

  “楼站,我牛不牛?这个负重登10楼的速度,不要说资格赛了,大比武我都是第一名。”

  “李波你少吹牛了,我的挂钩梯上四楼才是碾压级别的好吗?”李胜达不服气,坐在李波床上哼哼唧唧。

  他们想给他一个奖杯。

  赵指和他们的小伙子们以一种笨拙又热烈的方式爱着他。

  所以被告白时,楼明冶没有马上拒绝。

  爱情从来都不是最重要的东西。

  楼明冶害怕赵指不懂。

  他们同心同向,同频共振。

  他们是同志。

  所以他们最好不要相爱。 

  他们然已经同路,就最好不再生风波。

  因爱生恨,分道扬镳,太痛。

  那时候,他不知道那是永别。

  如果他知道,他会压下不舍纠结亲口告诉他答案。

  拒绝的话说出后,赵指大概不会哭。

  他大概会笑着张开手臂抱住他。

  所以……遗憾。

  5、

  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出差。

  支队打电话过来,询问他的意见。

  隔壁消防救援总队看到了他们宣传科干事的一篇文章,点名邀请他过去开几个讲座,推广一款水上救援机器人。

  消防分为城市消防和森林消防。

  城市消防又分为陆上消防站、水上消防站和航空消防站‌。

  楼明冶深耕城市消防领域,对于水上消防的了解并不少,问清楚那款水上救援机器人的型号和参数后,确定是他有能力进行推广讲解后,欣然答应。

  纪律部队服从命令。

  没人不舍。

  这只是一次普通的出差。

  行李是赵指收拾的。

  他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赵指就把一个小小的旅行袋拿了出来。

  没有带多少东西,只有一身替换的常服,一小包换洗的内衣裤,一盒小巧克力和一个装好了药的药盒。

  没人送别。

  楼明冶自己开车去的火车站。

  没有频繁的联系。

  正值国庆,每逢休假都是消防最忙的时候。

  那是最后一站。

  那个位于偏僻景区山脚下的消防站是一个真正的“综合性”消防站。

  楼明冶过去的第一天就觉得自己好像回到了和平路站。

  有些地方改革需要讲人情世故。

  林陆骁教会他将心比心。

  所以,在课程结束的最后一天,他做了选择,他和他叫不出名字的年长战友一起出警。

  是一个中年男人,他自制了一个木筏,和同伴打赌,能横渡深湖。

  半途中,木筏解体,男子落入水中。

  他艰难的攀附在木头上,绝望的张望着。

  岸边的同伴不会水,拨打了求救电话。

  楼明冶提议使用他携带的水上救援机器人,他遭到了拒绝。

  年长的战友很像大刘,他们一样爱笑。

  他笑着对他说:“五分钟,五分钟我就能把人带过来,楼站你在岸边等我就好了。哦,记录仪给你,你拿好。”

  扑通——

  他像鱼儿一样落入水中。

  楼明冶站在岸边。

  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他看着他年长的战友接近目标,脑海里浮现的却是亲水平台岸际综合救援、大载重无人机投掷救生桨板和水上救援机器人远程遥控救人。

  宣导任重道远。

  他看着他年长的战友被绝望无助的中年男子死死抱住脖子,他使用了携带的水上救援机器人。

  专业和勇敢并不矛盾。

  楼明冶看着不肯放开年长战友的中年男子,跳进了水中。

  装备救了战友。

  他救了人民。

  寿命的延长未必是生命的延长。

  被湖水彻底淹没的瞬间,楼明冶突然觉得遗憾。

      他不该和赵指说选一盆花的。

【删掉了一些正文里的日常,太温馨会把结尾衬托的更加惨烈,所以就这样吧。今天没有双更。明天写赵指男小三上位的IF线,会双更】

水月

【骁冶】心照不宣–上

💙私设无女主

💙情感暧昧向

💙剧向改编,角色战损

💙不针对任何配角

💙全文字数1.2w[不含彩蛋]

  

  


    

00  

楼明冶摔下楼梯时,看向对方的眼神是那般的不可置信。

 

他猝不及防,身体下意识地勉强护了一下头部,而肋骨,肩颈,没有防护,背上还有新伤未愈,就这么一路磕撞上十几节坚硬的台阶,剧烈的疼痛让他眼前一黑。

 

他蜷缩在地上,耳鸣嗡嗡,有几秒失了意识,混沌间听见有人急切地喊他,睁开眼,看到的是几张模糊的人脸和伸过来想扶他起来的手。

 

他头昏脑胀,眼冒金星,浑身泛痛,但不愿示弱,推开那手,自己撑着墙...

💙私设无女主

💙情感暧昧向

💙剧向改编,角色战损

💙不针对任何配角

💙全文字数1.2w[不含彩蛋]

  

  


    

00  

楼明冶摔下楼梯时,看向对方的眼神是那般的不可置信。

 

他猝不及防,身体下意识地勉强护了一下头部,而肋骨,肩颈,没有防护,背上还有新伤未愈,就这么一路磕撞上十几节坚硬的台阶,剧烈的疼痛让他眼前一黑。

 

他蜷缩在地上,耳鸣嗡嗡,有几秒失了意识,混沌间听见有人急切地喊他,睁开眼,看到的是几张模糊的人脸和伸过来想扶他起来的手。

 

他头昏脑胀,眼冒金星,浑身泛痛,但不愿示弱,推开那手,自己撑着墙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慢一拍的感觉到扶着墙的手指手心间一片湿润,伸到眼前一眼,手背皮开肉绽,指缝间是粘腻的血红。

 

楼明冶难得露出茫然的眼神,鲜红的液体因着他的动作从白皙脖颈后侧滚下,眨眼间便划下几道血痕。

 

“楼...楼站,你没事吧。”站在一旁的秦十全支支吾吾,手足无措,不知怎么是好。

 

“楼站你受伤了,我送你去医院。”余齐磊暗惊,神色一凝。

 

楼明冶短暂回过神,微微扯了下唇角:“不用。”

 

他手垂放回身侧握紧,声音有些自己都没察觉哽咽,面上血色褪得一干二净,只剩被冷汗浸透的惨白,每说一个字,胸腔就刺疼一下,也不知道是不是肋骨磕断了。

 

楼明冶看了看站在楼梯上已经叠影朦胧的人,目光努力克制着维持平静。他看不清他们的神情,也不愿意去猜。

 

他只是心里难受,难受得心脏揪疼,道不明的痛感堵住了喉咙,他感觉快呼吸不过来了。

 

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无论他做什么,在他们眼里都是错的?

 

特勤站如今变成这样,难道真的是他做错了吗?

 

楼明冶垂下眼,眼睫颤了颤,后背绷得挺直,又止不住细微地发抖,像是在极力控制着某种情绪,也或许只是身体疼得厉害。

 

也罢。

 

这两个字刚从心里冒出来,一种身心俱疲的无力和失落感瞬间将他淹没,他有些莫名的委屈。

 

“如果你们真的觉得我的做法有问题,随时可以去向领导汇报。”

 

楼明冶咽下喉间涌起的血腥气,一字一顿:“这是你们的权利。”

 

说罢,他就不愿再停留给人看笑话了,转身时,一滴滚烫泪水自眼尾滚落。

 

恐怕从始至终,这里都没有一个人真正愿意去理解他的良苦用心。

 

不过没关系,他不在乎的。

 

秦十全离楼明冶最近,却连上前几步去扶住那摇摇欲坠的身影的勇气也没有,手缩了缩,还是垂放回了身侧。

 

他看着楼明冶扶着楼梯扶手一瘸一拐艰难地下楼,消瘦的背影显得格外落寞,孤独,心里五味杂陈。

 

余齐磊担忧地多看了几眼,叹了口气,拍了拍秦十全的肩,冲楼梯上面面相觑,惴惴不安的众人说:“你们先回去,我下去看看楼站。”

 

秦十全呐呐“嗯”了声,用力的抹了下脸,脸上不该有负面情绪全抹去,重新整理好思绪正准备回去写检讨,可刚往回走了两步,就听见楼道传来一声沉重的闷响。

 

他猛地回头,往声音来源跑去,就见楼明冶昏倒在了下一层的楼梯口处,不省人事。

 

“楼站!”


  


01

自从林陆骁重回特勤站任指导员一职后,站内气氛有所缓和,但也仅仅只是缓和了一点点。


矛盾依旧没有解决,掩盖在平静的表面之下,只需一点火星,便能烧起燎原大火。


林陆骁一直努力想缓解楼明冶和队员的关系,但效果甚微。


楼明冶严厉苛刻,做事不近人情的冷面阎王模样已经深入人心。他实施的竞争机制更是让部分队员苦不堪言,却又敢怒不敢言,尤其是像刘如意和雷大罡这样的老队员,更是对楼明冶极为不满,这些都不是林陆骁说几句好话就能轻易改变的。


难啊,指导员不好当啊。


林陆骁坐在床上长吁短叹,后脑勺靠着墙,眼睛发愁地盯着天花板。


盯了几秒,耳边传来书本翻页声,他的视线便又转到了隔壁床,楼明冶也还没睡,手捧着一本不知道哪里弄来的操作书,正看得入神。


林陆骁不动声色地瞧了一会儿,思绪不可避免的跑偏了。


楼明冶和他,还有杨政刚是同届入伍,后又一起进入消防救援系统。他和老杨是同岁,而楼明冶却比他俩还要小上两岁,是当时他们那届年纪最小的。


林陆骁以前一直觉得楼明冶脸生得很具欺骗性,眉清目秀的,皮肤白白净净,双颊还带着的未褪去婴儿肥,看着又温顺又乖巧,连平时说话声音也带了点南方人特有的软糯,很是好听。

  

刚到部队那个月,大家都下意识会多去照顾着点这个年纪最小的瞧着又乖的弟弟。


可偏偏楼明冶这个人性格极其冷淡,慢热,又格外较真,说话做事一板一眼,有时候甚至有些不近人情,给人的感觉就是一直冷冰冰的,像没有感情的机器人。

  

久而久之,身边的战友也就渐渐疏远他,不愿和他亲近了,但楼明冶似乎也不在意这些,依旧我行我素,像是已经习惯了一个人。


以前的林陆骁是喜欢招猫逗狗的性格,就是看不下去楼明冶一脸高冷,不苟言笑的样子,非得时不时去招惹他。

  

楼明冶越烦他,他就越来劲,每次都把对方气的不轻。楼明冶也不是个好脾气的,气急了就要骂人,一骂人,声音就会走调,然后林陆骁就笑,边笑边轻车熟路躲过楼明冶气急败坏踹过来的腿。


也多亏了林陆骁的胡闹,横冲直撞的越过楼明冶给别人和自己划下的安全界限,蛮不讲理的挤进对方的世界,才没让楼明冶真正被大家孤立。


再后来,他、楼明冶还有老杨,就一直待在一块儿,感情也很好,直到14年那场大地震的发生。


“怎么了,有事说?”楼明冶的声音突然响起,一下将林陆骁的思绪拉了回来。


“嗯?”林陆骁一时没反应过来,表情愣愣的。


“嗯什么嗯,你一直盯着我这边看,不就是有话想说吗?”楼明冶合上书,没好气道。


他向来对别人的视线很敏感,林陆骁眼珠子一转过来,他就注意到了,一直等林陆骁开口,看他想说什么,结果一页书看完了,林陆骁还是一言不发,反而落在他身上的视线更加灼热了。


林陆骁确实有话要说,他早就想和楼明冶好好聊聊队里的事了。但楼明冶最近半个月都忙的脚不沾地,除去固定训练时间,其他的时间不是去开会,就是在打报告跟上级扯皮申请要新装备,完了晚上回来还得复盘当天训练成绩以便及时调整训练计划。


所以林陆骁就一直没找着合适机会。


这会儿一听楼明冶这话,先别管语气好不好,反正林陆骁是精神了。


真是打了瞌睡就有人送枕头,此时不聊更待何时啊。


“噢对,是有件事,不过不是什么大事嗐。”林陆骁笑了一声,双手撑了下床板坐直了起来,决定循循善诱,先通过小事引入主题,“就是一九十全这两小子最近怪怪的,好像在闹别扭,我是担心他俩会因为这个影响到日常训练和出警。”


“有吗,我怎么不知道?”楼明冶皱了下眉,神情疑惑,他回忆了一下最近队里的情况,很快就发现了反常。

  

嗯,早上训练两两搭档时,邵一九和秦十全确实反常的没在一起,不过当时他也没多想,毕竟早上这俩人的训练成绩还算看的过去。


“我看你啊,就是一心扑在技术上了。”林陆骁掀开被子下床,“有时候也关心关心队员心理状态嘛。”


“你也别老冷着一张脸,凶巴巴的,我记得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林陆骁毫不客气一屁股坐到了楼明冶床上,打算先从物理距离上拉进两人的关系。


楼明冶面上对林陆骁突如其来的亲近和调笑没特别什么反应,仅仅只是毫无威慑力的白了他一眼,语气带着点不自然接着说:“我不管他俩闹什么矛盾,只要不影响训练成绩,我就管不着。”


“而且之前我们不是说好了,你管生活,我管训练。”楼明冶目光不悦地瞪了下林陆骁,“这不是林指导员你该负责的吗,还是说你想我明天训练前先拿两根棒棒糖去哄哄他俩?”


林陆骁一时哽住,“……话也不能这么说……”


“我是站长,不是幼稚园园长。”楼明冶抬脚踢了下林陆骁臀部,“回你自己的床去,我要睡了。”


林陆骁稳如泰山,就是不动,“怎么刚没说几句就要睡了,平时也不见你这么早睡,再聊会儿啊。”


“不想,困。”楼明冶将书放回抽屉,又顺手关了台灯,不知道是不是盯着书看太久了,此时灯一关,一种难以言喻的酸泛后知后觉地从眼底漫开,太阳穴处也有些胀疼。


楼明冶下意识晃了下脑袋,但不适感没有好转,反而愈演愈烈。


“怎么了,不舒服吗?”林陆骁瞧着他脸色不对劲,有些担忧,凑近了要去探他额头温度,看看是不是发烧了。


快要碰上时被楼明冶伸手握住了手腕,触碰到腕部皮肤的温度冷的林陆骁心里一惊。


“你手怎么这么凉!”惊讶和担心下,林陆骁的声音不自觉得拔高,说完挣开楼明冶本就没用多大劲的手,手掌用力按在了对方额头上,楼明冶头直接被按得往后仰了个斜45度望天姿势,可见力道之大。


楼明冶:“......”拳头硬了。


林陆骁这边陷入良久的沉默,掌心传来的温度还算正常,他竟一时拿不定主意了。


时间停滞了几秒。


楼明冶忍无可忍炸毛,一把拍开林陆骁的手掌,忍着头痛骂:“林陆骁你什么毛病,别动手动脚!”


这人怎么这么没有边界感,以前是这样,现在更甚,偏偏自己还总是拿他没办法,岂有此理。


“我这不是关心你嘛。”林陆骁讪讪收回爪子,见人没事,心里稍微放松下来,“再说了,兄弟间碰一下怎么了,你不会……”


林陆骁突然闭了嘴。


楼明冶目光幽幽地盯着他,神情意味不明。


林陆骁被看得心虚,平生第一次后悔自己嘴快。


准确来说,他和楼明冶的关系确实有那么点不纯粹,或者说不清白,而这不那么纯粹清白的关系还是他一手造成的。


两人之间一时间相对无言,最后还是楼明冶先开口打破了这尴尬的沉默。


“睡了。”说罢便盖上被子侧躺下,背对着林陆晓闭上了眼。


林陆晓摸了摸鼻子,想说什么最后又没说出口,回自己床上,熄了灯也躺下了。


唉,他都整了些啥事啊,难办。



  

02

那年大地震救援结束后,他和楼明冶因救援理念不合,曾在会议上当着众人面大吵了一架,此后,他俩的关系便降入了前所未有的冰点。


那时,林陆骁年轻气盛,楼明冶面冷心傲,谁也不能说服谁,每每遇见都难免互相呛上几句。


最后一次争吵是发生在休息室里。


林陆骁反常地被楼明冶几句话激起了火,一时没控制住情绪,拽着楼明冶的内衬领子将人掼到了墙上。


林陆骁那时已经连续失眠了一个星期,精神状态极差,几乎在崩溃边缘。

  

每天晚上他一闭上眼,脑海里出现的不是废墟中小男孩苦苦哀求他救他和妹妹出去的画面,就是小男孩带着哭腔质问他为什么要放弃他离开,为什么没有救他的声音。


他眼睛布满血丝,红得骇人,死死瞪着楼明冶,手上力道一点没松。他大声质问楼明冶,一声声为什么问得毫无缘由,发泄的快感淹没过了理智。


楼明冶脖颈被拽紧的衣领勒出了红痕,呼吸都有些困难了,用力去掰林陆骁的手指,想让他松手,但林陆骁蛮劲上来,愣是纹丝不动。


“林陆骁,你给我冷静冷静!”楼明冶实在是恼了,屈膝往林陆骁腹部狠狠一撞,想逼人恢复清醒。


林陆骁弯腰闷哼一声,压在楼明冶喉咙上的手稍微泄了力道,但另一只手却仍紧紧抓着楼明冶的肩膀,他耳鸣嗡嗡,听不清楼明冶在说什么,目光游丝般悬在对方一张一合的嘴唇上。


想让他闭嘴,不想听他说了。


林陆骁脑子里刚闪过这句话,下一秒就低头咬了上去。


嘴唇上突然传来刺痛,楼明冶疼得一哆嗦,蓦地睁大了眼,眼前是林陆骁放大的俊脸和沉重滚烫的呼吸。


楼明冶奋力挣扎,顾不得心里掀起的惊涛骇浪。


楼明冶身高比林陆骁矮上两厘米,身形也明显要比林陆骁小一个号,要更加清瘦单薄些,此时他被林陆骁牢牢圈住压在墙上,恍若胸口压了一块巨石,挣扎和反抗都被轻易压制回去。


林陆骁在楼明冶唇上毫无章法地又啃又咬,泄愤似的,蛮横又粗鲁。

  

他不满楼明冶的挣动,手往上掐住了楼明冶的下颌,力道极大,迫使对方不得不仰起头来。


“林陆……唔……”


楼明冶紧咬的牙关刚一松劲,就被林陆骁趁机而入,攻城掠地,血腥味在口中漫开,眼睛被逼出生理泪水。


林陆骁没有停下的意思,不断地加深这个不带任何爱意,只有赤 / 裸裸 发泄欲的吻,或者说是侵犯。


直到楼明冶狠狠咬破了他的舌尖,巨大的痛觉刺激让他那被无名火烧的发昏的大脑瞬间清明。


他立刻放开楼明冶,整个人往后退了一步,可见楼明冶双腿发软似,站都站不稳,贴着墙就要往地上跌,又忍不住伸手想去扶,但被对方侧身躲开了。


楼明冶倚着墙,袖口用力抹了抹嘴,从窒息的难受中缓缓恢复。他胸膛起伏明显,一双眼睛漆黑湿润,脸上泪痕未干,嘴唇又红又肿,领口发皱,凌乱微敞着,可以看见底下原本皙白的皮肤覆这一层不正常的薄红,沿着脖颈蔓延到耳廓。


林陆骁只看了一眼就挪开视线不敢再看了,心跳莫名加快,一下比一下沉,一下比一下重,胸膛快烧起来了。


“我……”


林陆骁“我”字还未说完,便被“啪”的甩了一巴掌,左脸瞬间火辣辣地烧起来。


林陆骁晃了一下神,听见楼明冶冰冷带着些许哑的声音,“清醒了?”


楼明冶刚打完人的手控制不住的颤抖,连带着说话声音也是,他深深地看了眼欲言又止的林陆骁,没再说什么,推开门走了出去。


第二天,楼明冶就一直躲着林陆骁。而林陆骁也尴尬,但这件事因他而起,他怎么也得找楼明冶道歉,但又一整天下来都没逮到人。


直到傍晚,他去找孟队交检讨时,才恰巧撞见刚从孟队办公室出来的楼明冶。


林陆骁立刻拦住了他,“等等。”


楼明冶心里叹了口气,他本来打算装作没看见就这么走过去的,这会儿装不下去了。


“有事吗?”楼明冶神色淡漠,语气没什么起伏。


林陆骁本来准备一大筐话要说,无论是道歉也好,还是让楼明冶揍自己一顿解气也好,他想了好多,打了很久的腹稿,但等到真真正正面对楼明冶时,他却突然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昨天……”


等林陆骁好不容易憋出了两字,却被楼明冶打断了,“支队已经通过了我出国学习的申请。”


“什么?”闻言,林陆骁一时没反应过来,但很快注意到楼明冶手里拿着的资料,想来就是所谓申请文件,“哦,嗯挺好的,机会难得,恭喜啊。”


林陆骁笑了一下,笑得勉强,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堵着他心口又酸又闷。


你就这么想躲我吗,楼明冶。


“谢谢。”楼明冶点点头,语气依旧淡淡的,目光不再看林陆骁,“我还有事,先走。”


“等一下。”擦肩而过时,林陆骁握住了他的手腕,楼明冶僵住,嘴唇紧抿,却没回头。


“什么时候走?”林陆骁问。


“后天早上。”


“好。”林陆骁偏头,视线落在楼明冶轻颤的眼睫,认真说道:“一路平安。”说罢便松开了那截清瘦的手腕。


楼明冶上飞机后,手机关机前,习惯性先看一下消息,微信林陆骁的聊天框被红色实心球顶到了最前面,他点开看,林陆骁给他发了两条信息,发送的时间互相间隔了十分钟。


  07:11

【林陆骁】:对不起。

 

“林陆骁”撤回一条信息

 

 07:21

【林陆骁】:一路平安。


楼明冶看了几秒,没回复,退出了聊天界面,将手机关机放回了包里,又掏出眼罩带上准备补觉。

  

  

  

03

楼明冶或许是真的累坏了,脑袋沾上枕头没一会儿就睡沉了。


而林陆骁躺在床上神游,脑海里走马观花的翻了一遍往事。


楼明冶一出国就对他单方面音讯全无,微信里在楼明冶聊天框里发出的消息都如石沉大海,一点回音都没有。三年里,他也只能从杨振刚那里听到点零星消息。


时过境迁,两人再次见面时,已经一个是林站长,一个是楼督察了。


看到楼明冶回来,林陆骁第一反应是开心的,但楼明冶见到他第一句话就是公事公办的语气,“你今天带队违反了几条规定,我会一一向支队汇报。”


林陆骁的兴奋劲顿时被浇灭了一半,有些无奈,但也耐着性子解释当时的事发突然。楼明冶不接受,一脸冷漠地要求他按规章办事。


林陆骁不喜欢听,随意敷衍了几句便岔开话题,“你几点下班,我想请你吃个饭,好久不见了。”


“林陆骁,现在是工作时间,我在和你说正事,请不要转移话题。”楼明冶并不接茬。


“你是在工作时间,我不是啊,我休假呢。”林陆骁微微向前倾身,目光直直看进楼明冶淡漠的眼睛,“这不算我违反规定吧,楼督察。”


楼明冶沉默,随后低头避开林陆骁炽热的视线,将手里的笔合上笔盖挂到文件夹上,没再说什么,转身就走,走了几步又想起什么似的站住,重新回过身来。


“林陆骁,别犯错,我会一直盯着你的。”他一字一顿地说到。


林陆骁回以一笑。


那顿饭他最后也没请成。楼明冶回来后对他的态度一直不冷不热,两人为数不多的见面都是因为公事,还总因为观念不合明里暗里针锋相对,也是辛苦了老杨在他两之间斡旋。


他和楼明冶似乎心照不宣地都不去提那件事,就当做没发生过,这样两人还能有机会继续做朋友做战友。

可一想起楼明冶那双总是冷静又坦荡的眼睛,林陆骁心里总有点说不上来的滋味,似乎这并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那他想要什么结果呢,或者说,他想要楼明冶怎么样呢?


林陆骁还没想出答案,困意便层层笼罩上来,没一会儿便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6点15分,闹铃准时响起,林陆骁悠悠转醒,按掉闹铃时,习惯性往隔壁床瞄了一眼,顿时觉得不对劲——楼明冶竟然睡到现在还没醒,林陆骁的闹钟也没能惊醒他。


楼明冶的严谨自律是刻到骨子里的,这个时候还没醒简直是匪夷可思,林陆骁狐疑地下了床, 走过去想一探究竟。


楼明冶侧弓着身子,被子蒙了半边脸,脸色苍白得有些不正常,额间还出了一层薄薄的冷汗,看着就不太好的样子。


“楼明冶,醒醒,醒醒!”林陆骁摇了摇昏睡的人,手背贴上对方的额头,是和昨晚截然相反的烫。


这下是真的发烧了,要命。


林陆骁起身去翻药箱,找了体温计和退烧药搁桌子上,又去水房倒了杯热水,水房离得有些远,等他回来时,就看到楼明冶已经醒了,正坐在办公桌前整理训练服的袖口。


“你怎么起来了。”林陆骁皱了下眉,“生病就好好躺着,站里有我和老余呢。”


“不用,我没事。”楼明冶一开口才发现自己声音哑得厉害,喉咙也如刀割一般疼。


林陆骁出门去倒水后,他就醒了,醒来就感觉浑身骨头都透着隐隐约约的酸软无力,下床时更是一阵头重脚轻的失重感,险些摔倒。


昨天晚上他就觉得身体有些不适,原本以为睡一觉就会好转,没想到反而更严重了。


“什么没事没事,你这像没事的样子吗,嘴唇都没血色了。”林陆骁将水杯和体温计递过去,“喝口水,再量一下体温。”


“谢谢。”楼明冶接过并道了声谢。半杯水下肚,他脸色好歹没那么难看了,又将体温计斜放压在舌下,垂眼静静等着测温结果。


或许是因为生病难受,楼明冶身上那种独有的冷冰冰的疏离感和秩序感淡了许多,难得一见的虚弱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很乖,又很惹人心疼。


林陆骁面上不动声色,思绪又开始跑调。


三分钟后,楼明冶将体温计拿了出来,正准备仔细辨认温度,林陆骁就出手抢了过去。


“我帮你看,嗯,37.9摄氏度,低烧啊,我看你最近就是太累了,都累病了,要不你给自己批个假,好好休息一天。”


“不用,低烧而已,没事。”楼明冶揉了揉酸痛的眼,不以为意,起身准备去换鞋,“你今天早上不是得去支队开会吗,快去准备,不用管我了。”


林陆骁一听这话就知道接下来劝不住他,但还是忍不住想多念几句。


“你有空管我开不开会,不如多关心关心自己的身体。”


“生病就好好休息,别逞强,站里还有老余看着呢,出不了大事,我开完会很快就能回来了。”


“还有,那退烧药吃了早饭后再吃,空腹吃小心胃疼……”


“嗯嗯,行行。”楼明冶心不在焉地应了几句,手里动作利索地套上作战靴,系好鞋带,心道这林陆骁当上指导员后真啰嗦劲快赶上杨振刚了。


林陆骁瞧着楼明冶神色恹恹,还是有点不放心,他有心逃掉会议,留在站里看着点楼明冶,但他现在是指导员,支队里有些会议他是真的跑不掉。


“你听进去没有,我再说两句啊,诶……急什么……”


楼明冶不胜其烦,抓过桌上那的半板退烧药,拔腿就往外逃了。


真倔。


林陆骁看着他的匆匆而去的背影叹了口气,想了想还是决定去支队前先找一趟老余,让他今天多照看着点这人。


  

  

04

林陆骁走后没多久,楼明冶就一个人躲到厕所吐得死去活来,本就没吃多少的早饭全都便宜了马桶,吐到最后都只能干呕了。


楼明冶紧紧攥着一阵阵痉挛的胃部,苍白的手上青筋格外突兀,整个人抑制不住的战栗,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阵痛渐渐减弱后,他恢复了些力气,便给自己漱了口,又想起自己退烧药好像忘记吃了,便去口袋里掏那半板退烧药。


而这时火灾警铃响起了。


火灾发生地是一处小型的木料加工厂,三级火情。指导员不在站里,楼明冶身为特勤站的站长,即便身体不适也不得不亲自带队前往。


楼明冶坐在一号车上,一边跟指挥中心了解现场火情,一边把刚刚没来得及吃的那半板退烧药扣了两粒出来扔嘴里,直接干咽了。


车后座的余齐磊注意到楼明冶的动作,又看了看他苍白无血的侧脸,想到早上林陆骁叮嘱,不由暗暗担心。


大火来势汹汹,现场可燃物又密又杂,堆放无序,厂房建筑的耐火等级也不符合消防安全要求,大火一烧,随时都有坍塌的危险。


好在楼明冶一线经验丰富,专业素质过硬,他迅速判断出现场情况并分配好主力队员的救援任务,又让秦十全和邵一九操控热成像无人机提供场外支援,搜索被困人员。


一个小时过去,火势渐渐变小,变得可控,任务进行的很顺利,很快就能结束。楼明冶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些,或许是在火场待久了,他的呼吸格外滚烫,胸口也异常闷赌,头似乎也被热气烘的一阵阵发昏。


变故在此刻发生。


秦十全慌慌张张在耳麦里喊他,“楼站!楼站,不好了!一九刚刚冲进火场了!”


“什么!”楼明冶顿时又惊又怒,“你怎么不知道拦着他!往哪去了?!”


“好像往B区跑了!”秦十全声音焦急,“对,对不起楼站,邵一九情绪很激动,我,我没拦住。”


“知道了,你做好你该做的,我去找。”楼明冶说完就往B区跑过去,便跑边呼叫邵一九的通讯,但没人接。


楼明冶心里越发的慌,他就算再气邵一九擅自行动,不听指挥,也知道找人要紧。


B区的火已经基本熄灭,楼明冶没一会儿就在一处烧的七零八落的厂房里找到了邵一九。


“邵一九!出来!”楼明冶喊他。


邵一九愣愣回头,手里还提着快用空的灭火器,“楼……楼站,你怎么来了?”


“我就知道肯定是秦十全告的状。”邵一九表情突然变得愤愤不平。


“你先跟我出去。”楼明冶上前去拉邵一九的胳膊,他顾不得安抚小朋友的情绪,只想先把人带出去,这里已经被火烧成了危房,随时有崩塌的可能。


偏偏邵一九还在犟,跟他往反方向使劲不肯走,“楼站你是不是也觉得我比秦十全差,什么都比不过他,他不过就是无人机操作得好点,有什么可牛的,我不用无人机也能救火救人。”


楼明冶简直快被气笑了,他甚至想晃晃邵一九的脑子看看里边到底装了多少水,敢在火场闹脾气,刚想说什么,余光就瞥见邵一九头顶那排钢架忽然松动。


“快躲开!”


钢架砸落的瞬间,楼明冶猛地推了一把僵在原地的邵一九。


邵一九扑倒在地,险而又陷躲过从天而降的钢架,而楼明冶晚他一步,又护在他身后,几道巴掌粗的钢架便狠狠砸在了他的后背。


楼明冶忍不住闷哼出声,只感觉内脏都要被砸碎了,眼前黑了几秒,冷汗霎时出来。


钢架松落引起了多米诺效应,厂房里被大火烧的变形的建材和刚架如一个接着一个倒下的骨牌,像是要把人活埋了。


“起来快走,这里要塌了。”楼明冶不敢停留,咬牙爬起来,又拽起惊魂未定的邵一九往外跑。


两人刚跑出去,身后的厂房便轰然倒塌,成了一片废墟。


秦十全在附近听见声响跑过来,就见邵一九灰头土脸低着头跟在楼明冶身后,眼睛时不时就瞟一眼面前的人,眼神隐约透着担忧和不安。而楼明冶面色极差,手捏着通讯器还在马不停蹄地指挥着现场收尾工作。


“楼站!”秦十全赶忙追上去,先是上下打量了一下邵一九,见他没什么事的样子便松了一口气。


“都检查仔细了,排除所有可能复燃迹象,小心危房坍塌,都注意安全,注意安全。”楼明冶叮嘱完挂了通讯,才想起旁边还有俩局促不安小朋友。


“楼站,我……你没事吧……”邵一九小声的嗡了一句,他惦记着楼明冶替他挡的那一下重击,想起之前自己在秦十全面前说的对楼明冶以偏概全的话,一时脸一阵红一阵白。


他冲动劲过了,这会儿子清醒过来了,心有余悸,心虚不已,根本就不敢看楼明冶的眼睛。


“我回去再和你们俩个算账。”楼明冶根本没听清他在说什么,不想在火场教训人,只是压着怒火,两根手指隔空点了点他们两个,冷哼一身转身就走,显然是被气得不轻。


楼明冶走后,邵一九和秦十全面面相觑,又别扭转过头,两人都蔫头巴脑的。


回到站里,楼明冶本来想直接开复盘会的,但看队员精疲力尽的躺的躺,靠的靠,于心不忍,便给了大家一个小时的休整时间。


解散队伍后,楼明冶便回宿舍拿了套干净的衣服,往浴室走去。他原本就发着低烧,又在火场的浓烟和高温环境中待了那么久,本就不适的身体更难受了,回来的路上脑袋就一直晕沉沉,身上冷汗出了一茬又一茬,衣服都浸湿了。


楼明冶有点轻微的洁癖,受不了自己身上黏糊糊的触感,也想着洗个澡能让精气神好点。可这个时间点浴室不供应热水,他不是个娇气的,也不在乎,就这么就着冷水冲澡。


冷水冲去粘腻的汗水和滚烫的体温,但却没有冲去他身体自内而外的疲惫。楼明冶呼出一口热气,眼睛又烫又疼,浑身软绵绵的,手脚腕关节都渗着一种延绵不绝的酸痛,整个人昏昏沉沉的。


胃也开始时不时的抽疼,可能是胃里没什么东西就吃退烧药的报应吧,楼明冶后知后觉想起林陆骁早上的话。


他有点后悔了,楼明冶迷迷糊糊的想,不该不听林陆骁劝的,晚上怕是难熬了。


关了水,穿好衣服,随便吹干了头发,脚下打着飘走出浴室时,才想起肩背上的砸伤还没处理。


刚刚水流冲过有钝痛感,虽然不好受,但还能忍,估计没破皮,最多淤青上几天,应该不算大事。


楼明冶不怎么在意伤势,他现在看不见也够不着,一时半会不打算处理,况且他现在脑子里都在想这次行动出现的纰漏和意外要怎么处理,还有等会儿的复盘会要说什么。


等弄完这些,林陆骁差不多就该回来了,有林陆骁在,他就可以歇会儿,去趟医院吊瓶水。


穿堂风吹过,他冷不防打了个寒战,心道这大太阳的,怎么还突然变冷了。


站长和指导员的宿舍在四楼,会议室在二楼,楼明冶往楼梯间走去,谁知刚一靠近,就听见下面传来激烈的争吵声。


“邵一九,你能不能成熟点!平时你想怎么闹都行,但今天是在现场,你不觉得你太冲动太胡闹了吗!要是真出什么事,你能负担起责任吗!”


“你凭什么那么说我,秦十全,你是不是总以为你永远都是对的,永远比我做得好,我告诉你不是,我也只是想证明我邵一九不输给你!”


“那你就不顾楼站命令冒然冲进火场,这就是你的证明方法?”


“你不是很厉害吗,无人机有你一个人操作不就足够了,你都嫌我添乱了,难道我还要留着看你臭脸不成,有这功夫我不如去灭火!”


……


楼明冶听了个大概,大致猜出了是怎么一回事,下楼后就见邵一九和秦十全吵得面红耳赤,如果不是旁边的刘如意余齐磊等人拦着,简直就要打起来了。


“闹什么?”语气透着不悦。


见楼明冶过来,楼梯间瞬间安静下来了,刚刚还吵得热火朝天的两人顿时成了哑巴,低头装搁那鹌鹑蛋。


“你们两个怎么回事,吵什么,早上的事我都还没找你们呢!”


楼明冶看向邵一九,想起早上火场里这人整出的事,心里就压不住火,“邵一九,你在火场里为什么不接通讯,为什么私自行动,能不能专业点,能不能控制好个人情绪,火场是你能胡闹耍脾气的地方吗,那是会出人命的!下次再出现这种情况就离开特勤站,这里不适合你。”


“我不是......”邵一九听到最后一句话,心里一慌,抬头眼睛通红地想替自己辩解几句,却发现楼明冶针针见血,都没说错,就底气不足将话咽了回去。


可他少年心性,大庭广众下被批了一顿,脸上自然也挂不住,撇了撇嘴挪开视线,理亏却又不好意思认错。


楼明冶恨铁不成钢的看了眼邵一九,心里轻轻叹了口气,又将枪口转向了秦十全,“还有你秦十全,你平时团队协作怎么练的,光想着表现是不是?你跟邵一九有什么矛盾不能回去解决,非得在火场闹是吧!”


秦十全头埋得更低了,不敢回嘴,眼皮一直在眨,视线飘忽不定,心虚的沿着鞋尖打转儿。


楼明冶看他这样也不愿再说什么,如果是之前出现这种无组织无纪律的事,他绝对要把这两个尽会惹事闯祸的兔崽子骂个狗血淋头,但今天他身体实在不舒服,只是大声说多了几句头就一阵晕眩刺疼,只能作罢。


虽然让这两小子逃过一劫,但书面检讨还是免不了的。


“回去都给我写检讨,好好反省。”


楼明冶话音未落,一道低沉隐忍着怒火的声音响起。


“不是他们的错。”


刘如意从见到楼明冶下来就没什么好脸色,抱臂倚着墙角一直一言不发看着楼明冶训人,但此刻终于忍不住开口。


“你说什么?”楼明冶愣了一下,有一瞬间他怀疑是不是发烧把自己脑袋烧糊涂了,他竟一时不能理解这话里的意思。难不成邵一九秦十全在火场乱来的事还做对了?


而刘如意站直身体,目光灼灼盯着楼明冶,加重语气道,“我说不是他们的错。”


楼明冶皱眉,往前走了几步站定在刘如意面前,沉默了几秒道,“当然不只是他们的错,你身为战斗一班的班长,怎么当的……”


“楼明冶!”刘如意突然大吼了一声打断他,“我忍你很久了!你怎么不想一下自己的问题,特勤站变成如今这样难道不都是你一手造成的吗!”


楼明冶被吼得一怔,听着到后面那句话时身形明显颤了一下。


刘如意喘着粗气,眼睛瞪得铜铃般大,他早就受不了楼明冶在特勤站搞的那些花样,今天正好借此机会摊牌。


“从你来到站里,站里就没有一日消停!你可以问问,自从你搞了一套竞争机制后,大家是不是都被你搞得受不了了,你问问!”


楼明冶环顾四周,视线缓缓地从队员们脸上一个个看过去,大家都目光躲闪,或低头或偏头不去看他,都在沉默中告诉了他答案,就连之前跟在他身后说要拜他为老师学新技术的秦十全也是如此。


楼明冶面上努力维持着平静,虽然他坚信自己革新的想法没错,但真正看到无人理解他时,心里却还是忍不住失望,心口恍若被针狠狠扎了一下,疼得窒息。


他用力咬了下后槽牙,不动声色地捂了下绞痛的胃部,薄薄的眼皮颤了颤,视线静静落回刘如意脸上。本该清亮的眼睛好似蒙上一层浓稠的雾,神色复杂中带着一抹淡淡的伤心。


这位曾经手把手教过他,关心并照顾过他的师傅,如今与他分道扬镳,成为了最反对,最不理解也最厌恶他的同事。


“看到答案了吧,楼站长。”刘如意尤嫌不够刺人,见楼明冶默不作声,上前去揪他的衣领,将人拽得踉跄了一下,沉声道,“我会去和孟支打报告。让我们跟在你这种人后面冲锋陷阵,对不起,做不到。”


楼明冶张了张嘴,刚想说什么,胃里突如其来的痉挛逼他弯下了腰,脸色唰的白了下来。


“老刘!”余齐磊意识到楼明冶的不对劲,也觉得刘如意有点过了,上前便去拉他,旁边的队友也伸手作势要去劝。


“你们别管,”刘如意大力甩开余齐磊的手,“我今天非得把话说清楚!”


楼明冶已经疼得面色煞白,血色全无,顾不上和他争辩,手指冰凉虚软,徒劳的拍了拍刘如意暴怒下肌肉虬结的小臂,“你...松手。”


刘如意不肯,他怒上心头根本没发觉楼明冶语气里透出的虚弱,仍然紧攥着他的衣襟,咬牙切齿地接着往对方心上捅刀子,“楼明冶,你根本就不是一个合格的站长,也不配待在这个位置。”


说罢,不等楼明冶开口,愤怒地将人往后重重一推,才顺势松开了手,但他忘了这里是楼梯间,而楼明冶身后就是数十层台阶。


楼明冶没想到刘如意会推他,更没想到区区一个发烧和胃痛就让自己腿软到站都站不稳,没人拉住他,他就这么从十几节台阶一路摔了下去。


  

  

[TBC]  



  

睡前税后

【但拓x沈星】 欢迎光临

 

哭坟哭到心碎需要甜文复健的姐妹请看过来。

 

 

 

 

 

沈建东一共来过沈星和但拓的小窝三回。

 

第一回是他俩刚搬家没多久,七十四平的老破小楼梯房五楼,沈星凑了三十多万买了下来,又花了六万多简单装修了一下,领着从三边坡死里逃生的但拓高高兴兴搬了进去。

 

沈建东作为沈星唯一的亲人,自然是要到家里看看的,这不看不要紧,一看血压顿时飙升,恨不得当场打死沈星。

 

客房只有一张光秃秃的床板,而主卧却并排放的一对花色枕头,怒气值瞬间飙升,瞪着沈星恨恨地问他,“你睡这儿,他睡哪儿...

 

哭坟哭到心碎需要甜文复健的姐妹请看过来。

 

 

 

 

 

沈建东一共来过沈星和但拓的小窝三回。

 

第一回是他俩刚搬家没多久,七十四平的老破小楼梯房五楼,沈星凑了三十多万买了下来,又花了六万多简单装修了一下,领着从三边坡死里逃生的但拓高高兴兴搬了进去。

 

沈建东作为沈星唯一的亲人,自然是要到家里看看的,这不看不要紧,一看血压顿时飙升,恨不得当场打死沈星。

 

客房只有一张光秃秃的床板,而主卧却并排放的一对花色枕头,怒气值瞬间飙升,瞪着沈星恨恨地问他,“你睡这儿,他睡哪儿?”

 

这个“他”自然指的是但拓。

 

沈星心虚地抠手指,平时的机灵劲儿在舅舅面前一点儿使不上,低着头不敢吭声,而“好朋友”但拓这种时候只能挺身而出,乐呵呵地同沈建东解释,“舅舅,我睡沙发。”

 

沈星立马疯狂点头,“是啊是啊,拓子哥之前在达班那边睡矮床睡习惯了,客卧的床脚太高了,他睡不惯。正好我们家···咳咳咳,我家沙发矮,他睡着舒服。”

 

沈建东冷笑了一声,把揣兜里的大红包啪的一下丢在了客卧的床板上,大有把床打穿的架势。

 

“你将来可是要在中国待很久的,要是睡不惯客卧的床,我工地上的活动板房多的是,提前到那儿打地铺适应适应以后的工作环境!哼——”

 

发了好大一通火,也不给两个人解释的机会,气得转头就走,临走前把大门摔得震天响。

 

沈星心情低落,但拓只能拍了拍沈星的肩膀,低声安慰他,“没得事,舅舅估计更年期到了,脾气不好也是有的。”

 

说着把红包拿起来,光是凭手感都能测量出内容很丰富,笑着塞进了沈星手里,“他给你的搬家礼。”

 

沈星的那双小眼睛顿时亮了,打开红包掏了出来,“嚯——好厚啊,我数数看有多少。”

 

但拓抱胸靠在客卧的门上,站在旁边笑吟吟地看着沈星数钱,至少有五位数。

 

“他晓得我们买了房,手头没有好多钱,又知道你要强,肯定不找他要,借着搬家的机会给你。你看嘛,舅舅嘴硬心软,气归气,但什么都为你想到了。”


“你心软,就是像得他。”

 

“这样显得我也忒不是个东西了。都这么大了,还叫他日日操心。”

 

沈星从小就知道,舅舅就是个嘴硬心软脾气急的小老头,巴不得把世界上最好的东西都捧给他,恨不得为沈星人生路铺好基石,让他走得顺畅些。

 

可惜天不遂人愿,沈星的前半生过得磕磕绊绊,也没多少顺心的时候。

 

手里的红包顿时有点烫手,但拓看他又高兴又难过,过去帮他把钱又装了回去,“一家人不说两家话。阿星,这钱你先收好,等到合适的时候,再还回去,以后好好孝顺舅舅就是了。”

 

沈星对舅舅自然是不会有怨言的,瞥了一眼刚遭受暴力对待的老旧大门,眨了眨眼睛很认真地同但拓商量。

 

“拓子哥,咱要不换个铁门吧,我怕我们这木板门不够舅舅下一回摔的···”

 

 

沈建东第二次来的时候是晚上,沈星不在家,但拓给他开的门。

 

见到大汗淋漓气喘吁吁的沈建东,但拓面露惊讶,连忙把人扶进了屋,“舅舅,你怎么来咯?为啥子不提前告诉我一声,我好下去接你。”

 

沈建东虽然装上了假肢,平时行走看不太出来,但爬起来楼来还是有点费力,不想在但拓跟前暴露自己的缺陷,对着但拓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我是断了一条腿,又不是走不了路。”

 

但拓假装没听见沈建东那没喘匀的气息,面上仍旧是乐呵呵的,“舅舅,你快坐到,我给你倒水。”

 

喝了一口水顺顺气,沈建东问但拓,“沈星呢?”

 

“阿星到夜校克咯,约莫到十点才下学。”

 

沈星最近忙着专升本的事,白天要到沈建东承包的工地上干活,晚上要到夜校去读书,整个人累的跟狗一样。

 

但拓虽然心疼,但他百分百支持沈星的决定,多多读书对普通人来说绝对不是坏事。

 

中国话说人往高处走,他们刚刚从泥潭中挣扎着爬了出来,但拓希望沈星能够高高地飞起,飞入青云中。

 

“他去上班读书,你在家做什么?”

 

沈建东这句话没有带任何挑衅的意思,只是单纯地询问。


但拓是外国人,没有工作许可就没办法在中国合法打工,虽然可以去打点黑工,但沈星已经让三边坡的混乱无序搞怕了,半点踩线的事儿都不想让但拓做。

 

“我平时在家做做饭,洗洗衣服,学学写汉字。”

 

高大的但拓坐在沙发边的矮凳上坦坦荡荡的,沈建东想起上次来时的情景,顿时一股无名火起,站起来打算去检查一下卧室的陈设。

 

但拓很会看眼色,连忙站起来跟着,可不敢让沈建东再去看客卧。


那原本光秃秃的床板上放满了沈星的课本和教辅材料,还有不少但拓用来学汉字的描红本,就是没有床垫、床单和枕头,压根就没人住在客卧。

 

“舅舅,我带你在家里转转嘛。上次来,你都没仔细看看。”

 

怕把老人家气出个好歹来,但拓用高大的身体稍微挡了一下客卧的门,沈建东一看他的小动作立马就猜到了,心头火更甚,但也不好发作,脚步转了个方向转去了厨房。

 

明亮的厨房打扫得很干净,沈建东顺手揭开锅盖,里面还冒着热气,蒸屉上放着的是一荤一素还有一碗汤,都是些家常小菜,但卖相也不错。


最关键的是,全是沈星爱吃的。

 

“都是你做的?”

 

但拓笑着点了点头,很自然地接话,“阿星白天上班,晚上上学,辛苦得很,我怕他饿着,又怕他营养跟不上,把饭做好温着,回来就能吃上。”

 

沈建东看了眼前的青年一眼,提到沈星,他总是笑吟吟的,眼睛里的真诚和温柔让人无法再说什么违心的重话。

 

沈建东原本也不是因为讨厌但拓才对他疾言厉色的,撇开他和沈星那层模模糊糊的关系,在沈建东看来,但拓真诚坦荡,做事稳妥脑子聪明情绪也稳定,生活作息健康,没有什么不良嗜好,长相身高就更不用说了,是个各方面都很优秀的年轻人。

 

当初达班卷入走毒的风波之中,为了给毒贩一个交代,猜叔当着众人的面割了但拓的喉。

 

猜叔的妈妈是医生,猜叔对人体构造太熟悉了,那一刀割的位置和角度都非常刁钻,伤口看起来极深,但实际上是留了一线生机的,饶是心狠手辣的毒贩都被瞒了过去。

 

但拓在濒死的边缘转了个来回,一躺就是一个多月。

 

一个“死”人自然不可能活过来,更不可能继续活在三边坡。

 

好在觉辛吞警官还有点良心,运用了各种关系给但拓重塑了一个新的身份,给他办了各种证件,最后把但拓送到了沈星的身边。

 

没人能对一个真诚的人再说重话,沈建东觉得自己像极了家庭伦理剧里不讲道理的恶公公,顿时也有点不好意思,假模假样地说了一句,“我走了。告诉沈星,过几天我再来。”

 

沈建东不说明来意,但拓不好主动问,“舅舅,我开车送你回去,正好等哈去接阿星放学。”

 

沈建东原本渐渐舒展的眉头又皱了起来,“他一个大男人接什么接?中国可不像三边坡那地方,安全得很,路灯明亮,道路平坦,禁管制刀具也禁枪。”

 

但拓没有反驳,在面对尊敬的长辈时,他脾气总是很好,“舅舅,阿星也喊我不要接,但我想去。我想跟他一起回家。”

 

沈建东准备好的骂人的话瞬间哽在嗓子眼里,骂也不是,不骂也不是,盯着但拓那张野性英俊的脸,好半天才说了句。

 

“你不要惯着他。”

 

这话已经有点长辈劝导小辈的意思了,但拓敏锐的察觉到沈建东态度的和软,乐呵呵地点了点头,“舅舅,我晓得咯。”

 

“我走了!不要送!”


沈建东这一次走,门板的响声似乎比上次轻了许多。


但拓笑了笑,沈星要换铁门的计划好像可以暂时搁置了。

 


沈建东第三次来是周末的晚上,沈星穿着拖鞋一路小跑来接他,态度殷勤得像只疯狂摇尾巴的小狗,眼睛亮亮的,写满了期待。

 

“但拓呢?”

 

“舅,这可是你第一次主动问起拓子哥哎。”沈星嘿嘿笑了起来,见沈建东脸沉了下来,立马不敢拆穿老人家的心思,立马回答,“拓子哥在家给我刷鞋呢。”

 

“什么?”沈建东没理解,转头看着沈星。


沈星仍旧是一副涎皮赖脸的模样,一边扶着他上楼,一边笑着解释给他听,“这几天一直下雨,工地上的泥把我鞋子都弄脏了,拓子哥说我刷不干净···”

 

沈星没好意思说,一听到舅舅已经到楼下了,他俩分工合作,一个负责下楼拖延时间,一个在楼上把主卧并排的枕头藏起来一个,顺道把客房的床板上铺点什么遮盖一下。

 

“不争气的东西。”

 

沈建东恨恨地戳着沈星的脑袋,沈星被戳痛也不叫委屈,小声问了句,“舅舅,您说的不争气指的谁啊?”

 

“···”沈建东不想和沈星废话,但拓在家里听到动静,把门打开迎了出来,“舅舅,你来啦。”

 

沈建东想着沈星刚才说的话,下意识看向了阳台的塑料盆,里头果然泡着两双沈星常穿的鞋子,刷子就在旁边,鞋子刷了一半没刷完。

 

“他自己没手吗?我是不是叫你别惯着他了?!”

 

但拓一句话没说,就挨了一顿批评,无奈地解释,“舅舅,阿星他是真的忙,真的辛苦···”

 

“你也别心疼他了。你马上也要辛苦起来了。”

 

“舅舅的意思是···?”但拓不理解,沈建东叫两个人并排坐到侧边的沙发上,把一袋子文件递给了沈星,“打开看看,给他解释解释。”

 

沈星一脸疑惑,乖乖打开文件袋,一个一个翻看,原本的不解渐渐地转为惊喜,激动地抬头看着沈建东,“舅舅,这是真的吗?该不会是你花钱在黑市买的假证吧?!”

 

“你个死小子!”

 

沈建东抬起手要打他,但拓下意识拦了一下,后知后觉这对甥舅是在开玩笑,尴尬地往后退了退,这个大动作自然没逃过沈建东的眼睛,嘴角不自觉的扬了扬。


“拓子哥!办好了!办好了!你可以光明正大地这里生活工作了!”

 

沈建东给沈星的文件资料是已经办妥的外国人来华工作许可,申报的用人单位是建东建筑工程,而用人岗位是货车司机。

 

沈星激动地把来华工作许可证在但拓的眼前翻了过来,又了翻过去,“拓子哥!你看你看!”

 

但拓也很惊讶,他已经认得不少汉字了,凑到沈星跟前,看着证件上自己的照片,以及标题的“工作”“许可”等字样,发自真心地笑了出来。

 

连忙把沈星拉着站了起来,两个人恭恭敬敬给沈建东鞠了个躬,“谢谢舅舅!真的谢谢你!”

 

在爱里,最先妥协的永远是深爱的那一方。

 

舅舅爱沈星,所以连带着愿意接纳一个来自异邦的但拓。

 

沈建东脾气直,受不了这番煽情的画面,“下周给我按时到公司上班,别以为是我侄子我就会给你俩优待!”

 

沈建东口中的“侄子”说的是“你俩”,沈星秒懂,又开始嘴痒痒开始犯贱,“舅舅,您不看看客卧了吗?!”


在沈建东即将爆发的怒火中,但拓连忙捂住了沈星的嘴。


“我走了。”沈建东哼了一声,站起身来,沈星要送他,被舅舅果断拒绝了,“你刷好你自己的鞋!叫但拓送我。”


但拓知道沈建东这是有话要单独对自己说,转头把沈星往里头推了推,“我去送送舅舅,鞋放着,待会等我回来刷。”

 

沈建东认真看了看但拓脖子上的伤痕,上回来还是一道棕褐色又粗又长的痕迹,不知道何时在伤痕上纹了五颗星星。


有纹身的遮挡,伤口看起来没那么吓人。

 

察觉沈建东的视线停留在自己的脖子,但拓伸手摸了摸那几颗星星,耐心地和沈建东解释,“每一颗星星都代表了一个人,对我来说重要的人。阿星说纹上去好看···”

 

“嗯,不丑。这道疤对你俩来说都是一个警醒,把三边坡的事儿慢慢忘了吧,就当作是一场噩梦。从此清白做人,踏实做事。”

 

“舅舅,我晓得。”


沈建东长长地叹了口气,像是妥协像是嘱托,“沈星从小没有父母,有点小聪明但性子急,又容易心软。我老了,不能时时看着他,以后···你替我看着他。”

 

但拓知道,舅舅这是妥协了,垂着手站在那里,郑重地向沈建东低下了头,“舅舅,你安心。”

 

临上车前,沈建东看了一眼楼上亮起的窗户探出的脑袋,无奈地摇了摇头,“下次和阿星一起,来家里吃饭。”

 

 但拓上楼的时候,沈星已经开着门等他了,眉眼弯弯似乎很高兴的,“舅舅跟你说什么了?”


但拓把舅舅说的话完整复述给沈星听,说完笑着说了一句,“我们的大门应该不用换了。”


沈星忍不住笑了起来,“也不用再藏枕头了。”


 

 

 

 

完。


眷衣(备考中)

【花方】缠绵

依旧是现代篇……

摸摸日常……

正文

今日十五,下雪了。

李莲花醒来,侧头看到窗外雪花纷纷扬扬,像浑身雪白的小东西扑梭梭地扬着翅膀。


他回过头来,悄悄把压麻了的胳膊从旁边人的脑袋下挪出来。

手指伸出被窝,触到寒凉的空气。

嘶,好冷。

李莲花将手又放了回去,将方多病往怀里团了团,难得有了赖床的心思。


又躺了五分钟,期间对方多病捏捏揉揉,企图让这人陪他一起起床。

奈何,方多病哼哼唧唧地乱扑腾,一直往李莲花怀里钻,但就是不睁眼。

今日方多病没有课,昨夜由着李莲花胡闹了一番,腰酸腿软,心里揣了点气,自是更不愿起。


于是睡意就如粘稠的白粥一般连绵,迷迷糊糊间感觉到李莲...

依旧是现代篇……

摸摸日常……

正文

今日十五,下雪了。

李莲花醒来,侧头看到窗外雪花纷纷扬扬,像浑身雪白的小东西扑梭梭地扬着翅膀。


他回过头来,悄悄把压麻了的胳膊从旁边人的脑袋下挪出来。

手指伸出被窝,触到寒凉的空气。

嘶,好冷。

李莲花将手又放了回去,将方多病往怀里团了团,难得有了赖床的心思。


又躺了五分钟,期间对方多病捏捏揉揉,企图让这人陪他一起起床。

奈何,方多病哼哼唧唧地乱扑腾,一直往李莲花怀里钻,但就是不睁眼。

今日方多病没有课,昨夜由着李莲花胡闹了一番,腰酸腿软,心里揣了点气,自是更不愿起。


于是睡意就如粘稠的白粥一般连绵,迷迷糊糊间感觉到李莲花窸窸窣窣地下了床。

他便好久哼唧出一句,“不要白粥……”


李莲花在这方面自然顺着他,系了围裙在厨房忙活大半响,端出来热腾腾的小馄饨和一盘煎饺。

他进了卧房,把方多病半哄半抱地拖出来,将将在早餐还热乎的时候吃完。


方多病已然被折腾清醒了,吃饱喝足托着脸满足地发呆。

呆了好一阵,李莲花拍拍他的脑袋,他就凑上去揪着李莲花亲吻。

喘息片刻,方多病便移开脑袋笑着问,“今天想做什么?”

李莲花轻笑了一声,示意他摸摸自己的反应。


恋人在身边时,就算只是抱着依偎着,心尖也软软酥酥。

方多病靠在身后人的胸膛上玩对方的手,两个人都安静了一会儿。

他却突然惊叫了一声,“坏了!”

李莲花被他吓了一跳,“嗯?怎么了?”

方多病苦哈哈地重新爬起来,“我期末论文还没写完,明天就要交。”


二人各干各的事情,哒哒的打字声夹杂着钢笔尖划过纸张的轻响,共处即缠绵。


到了夜晚,屋外已经积了一层薄雪。

方多病捏捏有些酸胀的指节,扭扭脖子,看到书房另一边的李莲花也合上了钢笔。

“要不要出去转转?”方多病伸了个懒腰。


缓解疲惫最好的方式之一,大概就是和最爱的人漫无目的地走在街道上,什么也不想,哪里也不去。

只是牵着手长长久久地走着,时间就嘀嗒嘀嗒地踮起脚尖,替他们在墙上划过一段又一段岁月。


“我想吃糖炒栗子!”方多病眼睛亮亮的,用手指着街头亮着灯牌的一家店铺。

李莲花便应了一声,走前为方多病拢了拢棉绒绒的围巾,将他的耳朵也包了进去。


捧回来一大包,李莲花抱在怀里走,方多病时不时拿过几个剥开,自己吃一些,再给李莲花塞一嘴。

脚下的积雪有些滑,他们慢慢悠悠地逛着,不赶趟,也不会摔跤。


要是他真摔了,落地前一定把李莲花也拉上一起,两个人摔跤才好玩,谁也别笑谁。

方多病乐呵呵地想着,抬头看到了一家电影院。


“进去看看吧。”

李莲花揣摩着他心思,笑着招呼他。


也不知道放的是什么电影,买了票也不细看,就挑了个后排的位置坐着,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剧情,聊着聊着又开始随意扯话题。

“这个人好傻。”方多病看着主角懵懂的样子撇撇嘴。

“是呀,像你。”李莲花便玩笑道。

“才没有,我哪有那么笨,连喜欢的人是谁都不知道!”方多病不乐意了,决定不给李莲花板栗吃。

李莲花便自己叼走一个,“好好好,像我,像我。”


外面又下起了大雪,纷纷扬扬。


青鹰

[花方]藏锋 第八章

-28太子太傅李莲花x16太子伴读方多病开局

-只是想找个机会写师徒谈恋爱,私设原创角色有,ooc慎

-剧情自拟疯走,狗血时刻祭天



藏锋第

 

方多病雪夜归家前还在兴致勃勃的筹划着,日后入了江湖该怎样去向师父倾诉心意而不惹人生厌,回家后却再也顾不上察觉自己恋慕师父的激荡心情,此刻户部尚书府中灯火通明,何堂主手握一个鸡毛掸子,正笑吟吟的等着他踏入家门。方多病缓缓把迈入家门的半只脚撤了回来,露出了一个心虚又讨好的笑脸。

“娘,突然想起师父找我还有事,今晚我便不在家里住了。”

 

“方小宝!你还敢再跑!”一转身何晓凤已把他后路堵死,提溜着后颈按进了府中......

-28太子太傅李莲花x16太子伴读方多病开局

-只是想找个机会写师徒谈恋爱,私设原创角色有,ooc慎

-剧情自拟疯走,狗血时刻祭天



藏锋第

 

方多病雪夜归家前还在兴致勃勃的筹划着,日后入了江湖该怎样去向师父倾诉心意而不惹人生厌,回家后却再也顾不上察觉自己恋慕师父的激荡心情,此刻户部尚书府中灯火通明,何堂主手握一个鸡毛掸子,正笑吟吟的等着他踏入家门。方多病缓缓把迈入家门的半只脚撤了回来,露出了一个心虚又讨好的笑脸。

“娘,突然想起师父找我还有事,今晚我便不在家里住了。”

 

“方小宝!你还敢再跑!”一转身何晓凤已把他后路堵死,提溜着后颈按进了府中,旺福与离儿一边偷笑嘀咕着少爷终于长大了啊,一边没有良心的关上了尚书府大门。

 

与此同时虎贲将军家也在教子,李承恩带着一身脂粉气刚踏进家门,就被他爹娘狞笑着抓住,一通好揍之下顺利变得鼻青脸肿。

“你是有多大的胆子!带着户部尚书家独子去喝花酒!”

“若不是今晚有好心人用石子递了信到府上,我还真当你小子转了性,与方多病通宵达旦温书去了!”

“哎呀娘别揪我耳朵了!真是方小宝硬抓着我去的!”

“还敢扯谎!”

 

方多病在鸡毛掸子的威势下好生解释了一番,结果越说脸越红,何堂主看人样子不对,皱着眉一摸他额头,温度烫的骇人,原这一夜他晕头转向的淋了雪又吹着冷风回来,当真感染了风寒。方多病小时候体弱,好不容易养起来之后底子也仍是虚的,成年后他甚少生病,但每次哪怕小病也都透着几分凶险,这一下家里自然被他吓得一团乱,待把人拾掇一番换好衣服安置上,方多病已有些迷糊了,煞白着一张脸,偏生双颊烧得犹红云覆面,只口中却还念叨着。

“娘、娘您帮我备一份礼好么,今日我身体不适,莲姬姑娘照顾了我一番,确实麻烦了人家,也唐突了姑娘家……是我的不是,等我好了,您怎么罚我都行。”

 

何堂主心疼的将他额头上已经捂热的帕子换下来,从离儿手上接过一方冷水浸透的新帕子盖上,又掖紧了被角安抚道。

“好,好,算我儿还懂些礼数,明日娘替你办,且好好休息着吧。”

 

方多病这一遭烧的浑浑噩噩,方则仕替他向国子监告了假,东宫那头听了当天就派御医前来诊脉,宫中御医开了副方子,又宽慰了何堂主一番。

“方公子身体比去年倒是强健不少,现下用个三五日药,好好将养着便可,夫人无需太过忧心了。”

“唉,小儿晚上乱跑惹了风寒,倒惹得太子殿下和大人费心了。”

 

御医回来禀报昭麟时,李莲花恰巧也来宫中点卯,便一并听了。他未曾想到会有这么一遭,误以为是因自己昨夜未关好窗,便有些自责,又想到方多病小时候还需坐轮椅,因着李相夷一句话拼命站起来,如今平日里看着与常人无二,习武之后还比常人矫健几分,也不知小时候是吃了多少苦头。

 

李莲花微微蹙眉的神情落在昭麟眼中,显然似是对此事并不是一无所知,再加上太医说的方多病昨夜子时方归,才致寒气入体惹上风寒…昭麟的心便像灌了石铅一般重重沉了下去,他面上不显,点了点头赏赐了诊脉的太医,到了时辰便与李莲花照旧心平气和的学习武艺,只是两人之间今日因着方多病之故,多少都有些心不在焉。

 

-

 

是夜,寒星缀枝。

 

一道墨绿色的身影踏着月色,几个纵身便融入树影,枝桠不为人察觉的晃动了一息,积雪跟着簌簌落下零星几许,转瞬便归于平静。

待得夜色愈浓,户部尚书府的灯火依次熄了,方闻轻微的机括声响,随后窗扇吱呀一声,不消片刻那扇窗立时又被悉心关严,李莲花才站到了方多病床前。

 

生了病的人今夜喝完了药正沉沉睡着,呼吸比往日粗重许多,看起来十分不舒服。他今夜在外头等了片刻,因怕自己一身寒气侵扰了病人,难得的周身扬州慢运转不歇,饶是如此,此刻手心覆上方多病的额头,却还是被那热度烫的蜷缩了下手指。

 

李莲花三指搭上方多病的手腕,细细诊了片刻脉后便不再犹豫,他起身从怀里取出那丸观音垂泪,化入水中,端着茶杯便将方多病托抱起来,让人靠在他怀中打算喂药,方多病烧的一会儿冷一会儿热,身上中衣被汗浸的有些透了,陡然被他这么捞出被子抱着,哪怕他周身温暖,方多病也还是不自觉冷的哆嗦了一下。

 

李莲花咬了咬牙,只得将人往怀里又拢紧了些,他将那化入了观音垂泪的茶水递到方多病有些干燥的唇边,方多病大抵自小这么被人喂药习惯了,又是睡在家中,毫无戒心,乖顺的将一盏茶断断续续喝了下去,他修习扬州慢的时日还不长,丹田里那丁点内力更是少得可怜,李莲花怕他经脉一时受不住观音垂泪的药性和平白增长的功力,见他喝完,便一只手就着怀抱的姿势,握着他的脉搏渡入扬州慢,平和中正的内功,缓缓牵引着那百年难得一见的灵药,随周天运转,在一呼一吸之间逐渐浸入方多病的经脉。

 

运转两个周天后,方多病呼吸越发轻盈,身上热度尽数退去。

 

李莲花却开始变得不大好。

 

这柳下惠委实难当。

 

先前他打定心思今夜要为方多病治病固本,见人病重不适,尚且只有心疼,还未生出什么绮念。现下心上人吐息平稳的躺在他怀中,衣襟被汗液浸的半透,隐约可见雪肤如暖玉生出柔雅白烟来,从他的角度望去,越过小巧的耳廓便可见得柔软的侧颈咽喉,与一截莹白的锁骨,他侧开眼,却又看见散落如瀑的乌发与他的几缕发丝勾勾缠缠落在榻上,看起来极是缠绵悱恻,方多病周身浸着尚书府常用的一味鹅梨香,清浅呼吸间便钻入鼻尖,运行到第四个周天,李莲花已是心浮气躁,只觉得再这样下去怕不是要走火入魔。

 

他将人先安置回被窝里,准备给自己倒一盏茶水饮下消消热气,方多病在被窝里动了动,低低呢喃了一声,那声音在这平静雪夜中,明明如飞雪般轻盈飘落进李莲花耳中,却偏偏将先前那些零星的念头猝然连成燎原的大火,李莲花端着那杯冷茶,有些凌乱的额发遮住他一双微暗发沉的眼,那眼眸如波澜不惊的一汪深潭,眼底冰雪却早已消融无踪,唯有细碎浮光被汩汩暖流冲刷出潭底深重的柔情与欲念,想要这一杯冷茶便浇下心头火,确实是有些艰难。

 

谁叫那声音沙哑又缱绻,在梦中犹在唤一声师父。

是在叫李相夷,还是李莲花?

可不管叫的是谁,左右都是在叫他这个人,左右都对他这个人有着几分依恋。

 

李莲花暗叹这小子怕不是索他命来的,现下身如火燎,却还得强压万千心绪去为他运转扬州慢满七个周天,此时只得苦中作乐,忍过这一夜,怕不是便能成佛,能成圣了罢。

 

一声叹息,一盏冷茶后,李莲花默然回到床边,捉出方多病的手腕来,只是不再去看床上睡得香甜的人,唯有温和的扬州沿着心脉慢悠悠渡入,保方多病无恙,亦保他自己无忧。

 

然而,在这个雪夜心绪难平的却不止李莲花一人,东宫书房中一张画卷展在案上,片刻前太子近卫刚刚将前一日方多病行踪的来龙去脉汇报完毕,那画卷上是一名身着红衣的女子正执笔为剑,飒然起舞,画师丹青妙笔,将那女子的好颜色画得栩栩如生。

 

容貌七分像李莲花,神态中的疏狂之意,却正如传闻中点胭脂为墨剑为笔,书劫世累姻缘歌三十六句的李相夷。

 

李莲花、李相夷。

李相夷、李莲花。

 

刻绘着麒麟祥云纹黄铜镇纸被昭麟攥握在手中。

锋利的镇纸边缘,顷刻将他的掌心割得鲜血淋漓。

 

-

 

大熙皇帝趁着新年大赦天下了一番,宫里还得忙着上元节吐蕃使团来朝的诸多事宜,方大少爷头一次生了病却隔日就大好的意外事迹,遂没有得以传出方府以外的范围,何堂主怕他未好全,依旧让他在家修养着,这些时日昭麟和李莲花也不知在忙什么,总找不见人影,方多病折腾了几天也逃不出何晓凤的严格看管,只得专心在家起早贪黑的读书练剑。

 

众人在暗流涌动中四脚朝天的忙了一阵,总算迎来了上元节这天。

吐蕃遣使来朝,宴迎于紫宸殿,大熙皇帝欲扬武德,特许使团中习武者可佩刀剑上殿。

 

今夜宫灯高悬,殿中纱幔垂地间暗香浮沉,朝中重臣及世家子弟皆陪侍在侧,流水一般的珍馐道道传至每个人面前的小案上,瑰姿艳逸的舞姬正在宴上舞一支霓裳曲,云髻峨峨腰身玲珑,自是吸引了场上大半目光。可李莲花的眼睛却死死盯在吐蕃使团后方的一个身影上,在看到那个人时他的眼圈蓦地红了一瞬,又在垂首间被压下,时至今日,看到那个人当真活着站到眼前,他才终于敢确信昔日师兄弟之谊里,横跨着一场历时八年不止的欺瞒。

 

他面色苍白,手拢握成拳掩着唇虚弱的咳嗽了几声,单孤刀在兜帽的遮掩下,瞧着往日那个天之骄子此刻状若沉疴多年,疲惫羸弱的姿态,忍不住露出了一个满是讥讽的冷笑。

 

酒过三巡,又说了一会儿场面话,吐蕃使团内眼神交汇一番,其中一名年轻佩剑的外域高手便站了出来,右手按在左胸前微微屈身,朝着大熙皇帝施了一礼,朗声道,

“我听闻昔日大熙有一剑神李相夷,十五岁斩我吐蕃当世第一高手血域天魔,如今我与那李相夷成名之时年岁相差无几,亦是吐蕃武道第一人,不知今日可有机会,向大熙青年才俊讨教一番?”

 

这话却是阴险至极的将殿内好手都架了起来,今夜不乏监察司、禁军之中高手在侧,可这人上来便道李相夷年少成名的事迹,又说自己如今年岁相差无几,若是那些成名已久的高手上场,恐以长欺幼,可若真是与此人年岁相差无几的世家子弟,又恐不敌,一时之间大熙皇帝也略有沉吟,歌舞渐静,场上便略有些僵持。

 

“与你比试又何须李相夷这等天纵英才出手!”

方则仕一双手是想抓也没抓住跳出去的人,今日方多病穿了件薄蓝色交领大袖,腰间环佩叮当,已演了一整晚温文尔雅的世家贵公子,奈何这小朝天椒在听见人用李相夷做幌凑局子时还是按耐不住的炸了,他恭敬的朝坐在龙椅上的人行了一礼,抬起头来时丰神如玉,身姿挺拔,只站在那里,便满是少年人的意气风发与初生牛犊不怕虎扑面而来。

“陛下,求赐臣一柄剑,臣欲向吐蕃武林讨教一二!”

 

大熙皇帝意味深长的看向方多病,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容。

“取库中宝剑来!户部尚书方则仕之子,方多病,可为朕剑取此局?”

 

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单孤刀微微抬眸,目光落在了方多病身上一瞬,嘴唇无声的张合了几句。

 

“臣定不辱命!”

方多病其实并无把握,心中也有些忐忑,只是如今京中年岁相仿,又习武的子弟除了李承恩便是他功夫最佳,而李承恩恰巧几日前跟着将军一同代圣上前往边关慰问戍边将士,今日并不在宴上。他的手在袖子里紧张的反复握拳又松开,捏着指节暗自端详着对手,他刻意避开了昭麟担忧着急的眼神,待人取剑的时候,却下意识的有一瞬去寻李莲花的身影,李莲花端坐在那里,好似目光已经注视了他许久,见人望了过来,不着痕迹地向他轻轻点了一下头。

 

方多病不知为何,刹时心中安定了下来。

 

-

 

张公公从库中取了把削铁如泥的宝剑递到方多病手上时,紫宸殿中央已经留出了一片场地,方多病指尖拂过剑刃,烛火晃动间,雪亮的剑身上照出了他分外清明的一双眼,那吐蕃高手早已等的有些不耐烦,口中一句请赐教话音未落,便是一剑朝着他身后破风而来。

 

“小心后腰,运气向下。”一缕低沉声线在方多病耳边响起,他霎时转身,衣袖翻飞间反应极快的一剑斜劈,将身后剑刃格挡开来。

 

“峰回路转。”听从着这线传音,长剑在方多病手中旋出一朵剑花,毫不客气的向那外域高手面上削去,这一下反转引得对面人后仰暂避锋芒,手腕翻转间却飞快的调整了身姿,极快速的三剑挑,刺,劈压了上来,两把长剑当啷相撞,在角力间摩擦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比拼力道并不是方多病的长项,李莲花正欲再度提醒,便见方多病无师自通的借着对方的力道旋身后撤,随即平举剑尖既轻灵敏捷又一往无前的猛然刺出一剑。

 

恰达好处的一式上绝云气负青天,正是适合他此番年少热血的一式,加之手中吹发可断的神兵之利,竟削去了一缕对面人的发丝。

 

方多病知自己习剑时间尚短,并不托大,根本不求完胜,得了这半招先机已是心满意足,他当即拉开距离,归剑入鞘,仗着自己也是个小辈,周围又有一众高手在侧,只笑盈盈的朝着上首一抱拳。

“陛下,臣胜了半招!”

他甚至还有闲心促狭的朝着在上首坐立不安的昭麟眨眨眼,只把昭麟气得翻了个白眼不愿再去瞧他,唇边却又为他这丝狡黠不自禁浮出笑意来。

 

外域高手被他摆了一道,盯着方多病大剌剌对着他的背影差点气得几欲吐血,但开打前他便得了传音入密的指令,告知不可伤到此人,今夜尚有大事图谋,此时便只得直眉楞眼的吃了这个哑巴亏,他敷衍冷淡的收了剑,并不认可,也并不否认,草草行了一礼,退了下去。

 

大熙皇帝这一下龙颜大悦,群臣觑着上首的脸色,也跟着纷纷吹捧起了英雄出少年,听着这些夸赞,帝王审视的目光简单扫过座下众人,心情甚是不错说道,

“方多病,确为我大熙英才。”

“朕独女昭翎公主不日便将及笄,方多病,可愿做朕的乘龙快婿?”

 

“父皇!”

“陛下万万不可!”

昭麟与方则仕一道惊惶出声,惹来了大熙皇帝颇为不悦的眼神,那目光威视甚重,方则仕额上冷汗一片,却还是顶着压力开口。

“小子粗陋顽劣,怎可耽误公主千金之躯!还望陛下三思。”

 

“朕看这方多病倒是不错,昭麟,你以为呢?”

那冷冽的眼神落在昭麟身上,昭麟已知他父皇对他的冒失极为不悦,却还是艰难开口,“皇妹尚且年幼……”

“好了。”大熙皇帝不耐的打断了太子,端着一派和颜悦色,看向正处在风暴中心的少年人,“方多病,你怎么想?”

 

“臣志不在朝堂,只愿来日可身入江湖……”

“剑斩天下不平事,守大熙海清河晏。”

“剑斩天下不平事,守大熙海清河晏。”方多病飞快地反应过来,跟着那道传音,接着说了下去。

 

大熙皇帝目光明暗不定的笑了笑,语气和缓,仿佛先前不过随口一提,“此事倒是不急,领了赏赐便退下吧,今日还有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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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麟:吓死,也不知道是被撬墙角还是成妹夫更可怕

李莲花:当真是持续头疼

方多病:糟糕差点成了驸马我得逃!


Makole.

【毅晞】游园惊梦21

*请勿上升真人,私设满天飞,ooc都是我的


*一个有着花方元素的前世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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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曾舜晞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巨大的悲痛笼罩着他们,而不远处的老人抽泣的声音慢慢停了下来,他拄着拐杖起身,就在曾舜晞与成毅面前,缓慢而又坚定地走向了莲花楼的小厨房,在灶台下面摸索了一会儿,最后从里面摸出来一个粗布抱着的长型物品。他一层一层地将粗布解开,里面赫然是一把长剑。


  石室里面光线昏暗,可那柄长剑却依然在摇曳的灯火当中泛着冷冽的光。老人拿着那柄剑看了许久,最后以剑为杖,支撑着老态龙钟的身体离开了莲花楼。


  曾舜晞和成毅紧随其后,却发现老人径自朝着......

*请勿上升真人,私设满天飞,ooc都是我的


*一个有着花方元素的前世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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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曾舜晞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巨大的悲痛笼罩着他们,而不远处的老人抽泣的声音慢慢停了下来,他拄着拐杖起身,就在曾舜晞与成毅面前,缓慢而又坚定地走向了莲花楼的小厨房,在灶台下面摸索了一会儿,最后从里面摸出来一个粗布抱着的长型物品。他一层一层地将粗布解开,里面赫然是一把长剑。


  石室里面光线昏暗,可那柄长剑却依然在摇曳的灯火当中泛着冷冽的光。老人拿着那柄剑看了许久,最后以剑为杖,支撑着老态龙钟的身体离开了莲花楼。


  曾舜晞和成毅紧随其后,却发现老人径自朝着石室右边的石门走去。


  先前他们勘察石室时,便发现了石室两边的石门,其中一边通往华芳院后院的枯井,另一边却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曾舜晞看着老人朝着那边的石门走过去,不知道在门前触动了什么机关,那石门竟响动了一下,缓缓朝着右边打开。石门里面一片黑暗,曾舜晞想要走过去细看,却怎么也动弹不得。他隐约意识到自己似乎马上就要醒过来了,慌张地抬头看向老人,可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老人正回身看着他们的方向,一动不动。


  似乎,就是在看着他们。


  曾舜晞心里猛地一动,面前的景象开始扭曲模糊成一片。在一些让人头晕目眩的光斑当中,曾舜晞挣扎着醒了过来。


  他像是缺氧之人一般大口喘气,梦里那种悲伤的情绪一直萦绕着他,曾舜晞感觉自己浑身都在发抖。他强撑着坐起来,却发现身旁的成毅似乎也不好受,对方的额前密密麻麻全是汗,他也看着同样狼狈的曾舜晞,一双眼睛在逆着光的昏暗里,看不出什么情绪。


  可曾舜晞现在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颤抖着手,伸手想要去抓握成毅的手臂,可指尖在半空中挥舞了几下,却只是抓了一场空。就在他绝望地想要把手收回来时,有一只温热的手用力抓住了他,然后稍稍一用力,他整个人重心不稳地往前摔,片刻之后落入了一个烫热的怀抱里。


  曾舜晞还在止不住地颤抖,梦境里那种绝望的悲痛久久萦绕着,挥散不去,他的眼泪也在无意识地往下淌。可成毅厚实的肩膀撑住了他,宽大的手掌也在一下一下轻柔地捏着他的后颈,以安抚幼兽的姿态试图让他放松下来。曾舜晞伏在他的肩头无声地流泪,他内心里有一种无法言说的害怕,害怕失去、害怕离去、害怕生命的逝去。他从来没有想过以旁观的姿态正视死亡,也从来不曾想过一个人的死亡会对身边的人带来怎样的痛苦,可这一切的不曾设想,都在梦境里面成了最苦涩的果实,他含泪咬下,苦与涩都使他感到无所适从,痛不欲生。


  成毅一直在沉默着安抚他,曾舜晞此时没办法顾虑他的感受,他在安静的房间里听着他们呼吸交错,连时间的流逝都变得极其缓慢。


  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再次睡过去的,可后半夜里他再也没有做过任何的梦,在成毅宽厚温暖的怀抱里,他从来没有发现自己可以睡得这样好。


  而再次醒来时,身旁的人已经不见了踪影。曾舜晞坐在床上稍稍找回了一些神志,混沌的大脑这时候才开始慢慢清明过来。正当他准备起床洗漱时,成毅刚好从外面用房卡开门,他穿着一身的运动服,似乎刚刚晨跑回来。


  “这么早去运动呢?”


  曾舜晞呼了两把自己的头发,打着哈欠走进浴室。而成毅顿了顿,轻声回答道:“我后面就没怎么睡了。”


  “哦。”曾舜晞站在浴室门口看他,“是因为昨天的梦吗?”


  成毅没有说话。


  他认真思考了一下要不要把曾舜晞夜里像八爪鱼一样扒着自己睡觉,完全不让自己动弹的事情说出来,但看着对方因为半夜哭了一通而红肿不已的双眼,成毅想了想,还是决定做个好人。


  他点了点头,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


  曾舜晞又打了个哈欠,转身把浴室门关上。


  “这样啊,要不你等会再休息一下?”


  成毅欲言又止。


  “……不用了。”


  


  毕竟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梦里最后一个画面,老人停留在了那扇石门跟前,并且把石门打开了,也就是说门后面或许还有其他的东西,否则他不会在爱人死去以后还要提剑去到那个地方。成毅把自己的想法和曾舜晞一说,曾舜晞也同意他的观点:


  “还有一件事情,那就是为什么我们能在石室里面看到莲花楼,而秦教授看不到,夜视摄像机也看不到?”


  曾舜晞下意识低头去看手里的玉笛:“石室里面的莲花楼真的是我们的一场梦境,那这玉笛又从何而来?”


  “总感觉这里面还有不少的谜团,我们还没有解开。”


  成毅没有说话。曾舜晞说的是对的,华芳院占地面积有两千多平米,除了他们到过的前院、后院、石室以外,更里面的地方他们都没有进去过。单单后院一个小柴房就能够在地底下修建一个石室,那么真正的华芳院,到底还隐藏着多少秘密?


  成毅看了一眼手里的夜视摄像机,像是忽然想起来了什么似的,他打开摄像机就开始翻找。


  曾舜晞好奇地凑过去:“你在看什么呢?我们都翻了八百遍了,真没拍到莲花楼。”


  “我在想,如果石室里面真的没有莲花楼,那你带回来的玉笛要怎么解释呢?还有。”成毅说着话,眼睛却死死盯着摄像机中的画面:“如果摄像机没有拍到莲花楼,那有没有一种可能,它有拍到你拿走玉笛时的画面?”


  曾舜晞心里一动。


  对啊,如果说莲花楼是他们的幻觉,那玉笛他们是实打实拿回来的呀,退一万步来说,石室里面没有莲花楼,那玉笛本身肯定是在那里面的,既然“拿走玉笛”这个动作是他们真实做过的,摄像机应该会拍下来他们拿走玉笛的动作才对啊!


  成毅抿着唇沉默地翻查着录像,曾舜晞坐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忽然,成毅指尖一动,按下了暂停键。


  “找到了。”


  曾舜晞连忙凑过去。果然,录像里面能拍出来的画面相当昏暗,但仍然能依稀看出来曾舜晞正往前走了几步,然后弯腰,在一个像是桌子一样的地方,拿起了一个东西。


  是玉笛。


  “这个高度不可能是在地上拿的。”


  成毅反复看着这十几秒的画面,沉声说道:“按照你的身高和弯腰的幅度,玉笛应该是放在一个,像床头柜一样高的桌子上。可是秦教授很笃定地跟我们说,他下去以后没有看到任何东西,石室里面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


  曾舜晞眉头紧皱,脑子里不断回顾着两次下去石室时的场景,突然他脑子里面闪过一个画面,顿时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毅哥……你记不记得。”


  他只觉得背脊发凉,不由得伸手去抓着成毅的手臂,以寻求一些安全感:“你记不记得,我们在梦里跟着老人下去石室的那个石梯,它是有长明灯的。可我们两次下去的石梯一片黑暗,什么也没有。”


  曾舜晞的脸色有些不太好,他艰难地吞咽着唾沫,然后继续说道:“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我们从一开始找到的入口,就是错误的?然后在进入石室以后,那里面有一些什么机关,或者幻觉,让我们在不经意间走到了另一个石室,拿到了玉笛,可实际上石室或许不止一个,甚至不止两个——或许有很多个不同的石室,秦教授看到的、我们看到的、以及在梦境里面老人实际去的,根本都不是同一个地方?”


  成毅没有说话,但曾舜晞同样在他的眼中,看到了深深的震撼和不可置信。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华芳院,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能够在这样的一个宅院里头设置如此庞大且精密的机关,千百年下来没有留下任何的痕迹,神秘得如同当地口口相传的神话故事一般,连李莲花和方多病的一星半点都没有留下,却在他们进入以后,一步一步地带领着他们往更深的秘密当中走去。


  最让曾舜晞感到毛骨悚然的是,如果说用梦境的方式让两人相遇是一种玄学或秘术,那么在偌大的华芳院当中,能够精确计算到千百年以后的他们会以怎样的方式进入到故事当中,这到底是怎样的机关天才才能做出来的事情。


  李莲花。


  方多病。


  你们到底在做些什么,到底想让我们做些什么。


  成毅一脸沉重地盯着手里的摄像机,而曾舜晞捂着脸,深深地低下了头。


  


  TBC.


碎碎念:

其实故事已经进入后半程了,如果顺利的话这个月内应该是可以完结的【希望如此】

然后呢,最后在筹备这一篇出本的事情,但由于是rps的缘故,就不在微博上公开宣了。想先看看有多少人是想要的,不建议盲狙所以看到了这里的你,如果感兴趣的话,可以加扣裙:660158563 ,先做数调看看。

除了这篇以外还会收录几篇我特别喜欢的短篇,《蜘蛛》《月亮不营业》等,到时候看看这篇结束会有多少字吧~


以上


多喝水少生气

顺晞万变 | 吃醋

(抱歉,实在是太爱吃醋文学了。有人撩而不自知,有人却醋出了乳腺结节,请你观赏醋坛子打翻的故事)

  

  

1.

肖顺尧魅力太大了。

曾舜晞快被气死了。

虽然在初遇不久时,自己也已经偷偷关注起了这个看起来很凶的大帅比;

虽然录节目时,每天都会听到很多人夸他的肖哥帅;

虽然早就知道对于当今内娱来说,这种又狼又羊的类型真的太少了;

但是又一次看到直播里,肖顺尧新综艺的某个弟弟对肖顺尧特别的关注和对话时,他还是感觉自己快气死了。

上一次快被气死的时候,是他考古肖顺尧综艺的时候。当时肖顺尧还因流量所迫参加了一个综艺。可惜节目组不做人,他眼看着肖顺尧在一场场的比赛中受挫,比赛到了最后...

(抱歉,实在是太爱吃醋文学了。有人撩而不自知,有人却醋出了乳腺结节,请你观赏醋坛子打翻的故事)

  

  

1.

肖顺尧魅力太大了。

曾舜晞快被气死了。

虽然在初遇不久时,自己也已经偷偷关注起了这个看起来很凶的大帅比;

虽然录节目时,每天都会听到很多人夸他的肖哥帅;

虽然早就知道对于当今内娱来说,这种又狼又羊的类型真的太少了;

但是又一次看到直播里,肖顺尧新综艺的某个弟弟对肖顺尧特别的关注和对话时,他还是感觉自己快气死了。

上一次快被气死的时候,是他考古肖顺尧综艺的时候。当时肖顺尧还因流量所迫参加了一个综艺。可惜节目组不做人,他眼看着肖顺尧在一场场的比赛中受挫,比赛到了最后几期,他的肖哥连脸都瘦了一圈,让他时隔两年考古时都心疼坏了。但是,眼尖的他也发现了,有人不对劲。那个人的眼神、动作明明就是在爱着他的肖哥。补完综艺后,他曾经试探性地问了肖顺尧,但是肖顺尧眨巴着大眼睛,一脸无辜地看着他,他就知道,这个人不仅对自己的魅力一无所知,还对被自己电到的鱼一无所知。

所以这一次,看到肖顺尧这个“扫弟机”又在新综艺里扫到了一个弟弟,曾舜晞的醋桶算是狠狠被踢翻了。

  

  

2.

肖顺尧觉得这两天曾舜晞不太对劲。

准确来说,应该是那天晚上自己参加完新综艺直播,曾舜晞就开始不对劲了。

下播后,他第一时间就在微信和曾舜晞报备了,但是没有回应。连每天晚上固定的视频时间,都没有下文了,他连call了好几次,直到曾舜晞的助理发消息说临时有拍摄,他才安心。虽然如此,但后面两天,曾舜晞的态度依旧有点冷淡,他敏感地觉得,这里有事,很大的事。

于是,他开始反思自己的行为。

三天前,他又从二毛的嘴里夺食了,换来了曾舜晞的白眼,这应该没事了吧。

哦,还有两天前,他把两个人深夜要吃的烤肠煎糊了。不会是因为这个吧?

可是他怎么不夸夸自己直播那天呢?他还特意在直播中途,换了一顶帽子呢!那顶帽子可是和他前两天戴的红色帽子很像的,曾舜晞怎么没看出自己的小心思呢?

反思了很久,依旧没有下文。于是他开始求助对方的小助理。看着聊天框里小助理发来的刷屏消息,他才算是明白了。

曾,舜,晞,他,吃,醋,了!

  

  

3.

对于曾舜晞吃醋这件事情,他可太不陌生了。

剧组里女演员对自己假意告白时,曾舜晞会肉笑皮不笑地说:“磕到了,磕到了。”

就这六个字,自己就得俯首称臣三天。

还有上一次大吃醋,是他带着250杯奶茶,在曾舜晞的剧组等了4小时,才哄得曾舜晞愿意跟他回家。

他知道,他的爱人骄纵爱耍小脾气,占有欲极强,报复心又重。

可是他被他的小脾气折磨的时候,心里却是甜滋滋,虽然这总是换来身边朋友的白眼。

但是这一次,他确实是无辜了。他只是和那个弟弟在客气啊,没有他的同意,他哪敢和弟弟单约啊。而且没有他在,直播里他话都没说几句呢,只打开了8%的自己。

就在肖顺尧还在思考这次怎么哄的时候,他发现曾舜晞居然跑了,跑去参加跨年晚会去了。

  

  

4.

2023年的最后一天,肖顺尧拍了一天的戏。

拍戏间隙,他刷着微博上曾舜晞的采访和饭拍视频,屏幕里的曾舜晞笑容满面,对着别人温柔到不行,怎么对着自己就这么冷淡!肖顺尧边看边咬牙切齿骂对方心狠。

曾舜晞也不好过。天知道他多想回去横店,和自己的哥哥一起跨年啊,今年说好要一起去海边看跨年烟花的。而且醋了好几天,这几天肖顺尧事事报备,时时问候,曾舜晞早就准备给自己造一个台阶下了。

临近零点时,他还在跨年晚会现场,身体在现场,可心早就飞走了有肖顺尧有烟花的海边。

“小晞,给你看。”

聊天记录满屏都是肖顺尧的现场直播。此刻,又多了一条消息,再隔了一会儿,还弹来了视频邀请。

曾舜晞想,这怕就是那个台阶了。


一点开视频聊天,曾舜晞先是看了一分钟的漫天烟火。曾舜晞一边看一边想,三十几岁的男人真的一点都不开窍啊。结果刚在心里暗骂完,他就看见镜头转向了肖顺尧,他看见他的哥哥对着镜头里浅浅地说了三个字。

噼里啪啦的烟火爆炸声掩盖了声音,但曾舜晞知道就是那三个字。

那一刻,他内心所有的醋意和不爽都消失了。每一次发的小脾气,踢翻的醋桶,也只是为了看到对方在意的举动,这一刻他觉得自己幼稚得要死。

“曾舜晞,你为什么不说话?”

他的哥哥等不到他的回答,又把脸凑近了屏幕,眨巴着长长的眼睫毛单纯着问着。

深吸了一口气,曾舜晞笑着说道:“肖顺尧,新年快乐,我们要长长久久。”


end.

祝大家新年快乐呀。

白刃

【花方/夷方】了了青山见 43(第三卷下完结)

Sum:成熟老男人方小宝穿越拯救李相夷大作战,一起探案创建江湖刑堂。结果天不遂人愿,一不小心穿早了...

本章捅破两人间的窗户纸以及血域篇完结。

友情提示:字数1w3+


43.风沙落尽


“书接上回!


上回说到,初为天下第一的剑神李相夷入毁诺城为兄弟寻药,真真是侠肝义胆非常!而后在其红颜知己方娘相助下寻得此药,不料却遇到了毁诺城事变!

那一战,战得是天昏地暗,日月无光!剑神李相夷高义薄云,为护城内女子的性命死守南门,连斩突厥天竺高手四百七十一人,于此二国此一辈武林高手尽折于他手!而李相夷除此白衣染血在武林高手们的围攻下竟然毫发无伤!

那一日东门血流成河,他持一柄名为惊鸿...

Sum:成熟老男人方小宝穿越拯救李相夷大作战,一起探案创建江湖刑堂。结果天不遂人愿,一不小心穿早了...

本章捅破两人间的窗户纸以及血域篇完结。

友情提示:字数1w3+


43.风沙落尽


“书接上回!


上回说到,初为天下第一的剑神李相夷入毁诺城为兄弟寻药,真真是侠肝义胆非常!而后在其红颜知己方娘相助下寻得此药,不料却遇到了毁诺城事变!

那一战,战得是天昏地暗,日月无光!剑神李相夷高义薄云,为护城内女子的性命死守南门,连斩突厥天竺高手四百七十一人,于此二国此一辈武林高手尽折于他手!而李相夷除此白衣染血在武林高手们的围攻下竟然毫发无伤!

那一日东门血流成河,他持一柄名为惊鸿的软剑周身气息可怖如同从地狱爬上的鬼煞,出剑如惊涛落日,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街头说书人的布摊敲下惊堂木亮嗓开腔,讲的又是那一出剑神东门斩群雄的江湖故事,不多时那小摊边人满为患里里外外被围了足足五圈。


不过还好,这次方多病提着几服药路过时,没再被挡得寸步难行,脚下左右腾挪就走出了人群,听着那被说书人说得绘声绘色的故事忽得扯出一个笑,无奈地摇了摇头,心道:精彩是精彩,可哪有那么容易啊……


从前年少时他最喜欢听这些夸张的江湖传说和武林故事,但年纪上去后真实经历了一些,又觉得这些传说和故事还是精彩但到底不够真实,慢慢地也就不怎么爱听了。


方多病略一细想上辈子的剑神江湖传说武林故事,皆数能脱口而出,还自信如数家珍桩桩件件都能讲的比说书人更精彩,结果这辈子机缘巧合跟剑神一起经历了那么多事情,一切都跟上辈子的大不一样,再让他说,倒是有些说不出来了。毕竟上辈子可没有什么红颜知己方娘,亦没有毁诺城一战,有的只是顺风顺水地击败剑魔成为天下第一,哪里像这辈子一样事这么多,还那么坎坷……


方多病叹了一口气从往昔中回神,发现自己已经走上矮桥,抬眼望去细波绿水荡漾,入目的皆是花红柳绿的春之盛景,这才惊觉自己已经从血域回来将近半年了,去时才刚刚入秋,回时已是春满园。


都过了半年了吗……他后知后觉地想道,只觉得时间真的就是眨眼即过,根本一点都不留人,明明他的记忆和心都还留在血域无穷无尽的风沙里,眼里还有少年人骄矜的笑,但是确实就已经是过去了,春风拂面间就吹飞了眼前所有的风沙。


“伤心桥下春波绿,曾是惊鸿照影来。”方多病叹道。

然后,便摇头走过矮桥,身影淹没在人海中,又向城外的小院走去。



即使岁月不饶人,春风亦会暖人心,所幸金陵的春风很暖,金陵的故人也送暖。


方多病回到自己的郊外小院发觉门锁已开,推门进去就发现苏文才躺在院里的摇椅上,眯着眼睛悠悠晒着太阳,一副惬意至极的样子。


他挑眉无奈一笑,走到石桌边放下药,顺手给自己倒了杯茶开口道:“怎么又来了,你是最近很闲吗,天天来找我聊天?”


“你回来了。”苏文才在摇椅上伸了个懒腰扭头对方多病一笑,“那个,你菜园里的菜我帮你浇过了,今天不用再浇啊!对了,你去哪啊?怎么这么久才回来?”


“谢了。我还能去哪儿,去药铺拿药啊。”方多病叹气,拿起茶杯抿了一口脸色瞬变,唇齿间这个苦腻的味道可是一点都不像茶。

他眉头皱成川字,表情嫌弃地放下茶杯:“这什么?参鸡汤?你把鸡汤倒进我的茶壶里干什么?”


“给你补补身子啊,你都回来多久了这伤都没有好彻底,肯定是身体太弱了!你都不喜欢喝这些补汤,我只好把你茶壶里的茶换掉了,不然你根本一口都不喝。老朋友,我是为你好啊!”苏文才举了下手边的汤壶,笑得像只偷得了鸡的黄鼠狼。


方多病忍不住给他翻了好几个白眼,心里却是暖意融融,没继续喝那鸡汤但也没倒掉:“谢谢你的好心了,不过我这是内伤,只能慢慢好,补气血是没用的。”


“身体不好内伤怎么可能会更好,你再喝几口嘛,这汤我儿媳妇可是熬了六个时辰,都是精华,大补啊,给我喝!”苏文才走过来拿起茶杯凑到方多病的嘴边,表情果断道。


方多病失笑拗不过他,只能乖乖拿过把那茶杯里的鸡汤全喝完了,待杯中见底忍不住又嫌弃地皱了皱眉放下杯道:“好了,喝完了,你来找我不会只是让我喝鸡汤吧,说吧,有什么事?”


“哎哟你这个人!你怎么老是这么多心思呀,我来找你有什么事,肯定是好事!”苏文才一扬下巴从怀里掏出一张鲜红的请帖,“喏,这不那个李相夷的四顾门不是下个月正式成立吗,他邀请了我。我看你上一次跟我聊天时,语气里对他还蛮欣赏的,走吗,一起去欣赏一下天下第一的风采?”


石桌上那一张请帖色泽赤红如血,四顾门三字金墨写就,字迹龙飞凤舞又剑意凛然,一眼看去就知道是出自那位天下第一的手。


这个字……倒是跟从前一模一样。方多病失神地想到。他曾经见过李莲花给自己写过的信,虽然信上只有自己的名字,但是那上面的每一笔每一画他都细细琢磨过,撇捺拉长,勾点锋利,恰如这个人藏在骨子里不屈不挠的傲气。


唉。方多病在心里叹气,无可否认,他还是想去看一看成为四顾门门主的李相夷现在是什么样子,但是现在,闹成这个样子,他也不好再见这人……

“……我,我就不去了。”他顿了顿敛回脸上的所有表情,轻轻摇了摇头。


然而方多病脸上的表情太过浓烈,即使一闪而逝,但是人精似的苏文才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

他摸了摸下巴的胡子,不怀好意地玩乐似的笑了起来:“不对不对,你的反应太奇怪了,上次就是这样。我一提他,你这反应明显就不对。你这火急火燎地去了趟血域,又屁滚尿流地受了重伤回来,你们不会真的认识吧?你在躲他?”


……老朋友,你真是料事如神呢。方多病在心里冷笑不止,面上强撑出一个半疑不知的不高兴表情:“你会不会说话?不会说话可以不用说。是认识,打过几次照面,但你这也猜的太……呵,八卦册苏文才,你以后少看点话本,这想象力也太丰富了。”


“啧!你怎么老骂人呢最近!你不想去就不去,不去就不去了!”苏文才一摆手,但扭头间好似又想到了什么凑了上去,“不过,你得跟我讲讲你遇到什么吧,现在这个架势真的就跟当年躲桃花一样,又遇到了什么?要不要我帮你盯着,不然就凭你现在的样子想逃也难呀。”


有个太了解自己而且知根知底的朋友,其实也挺不好的。方多病不由腹诽道。


他在苏文才的灼灼目光下头疼地敲了敲自己的额头,一脸为难地措辞了半天,才犹豫地开了口:“呃,是有那么一个,而且还挺难缠的……武功还挺厉害,我要不是跑得快的话,真的就被他缠住了,但是…怎么说呢,我就…我觉得我们不合适,他太年轻了,这份喜欢也太虚幻,毕竟少年人,你也知道今天喜欢这个,明天喜欢那个也说不定,而且我觉得他应该要选个更好的人。唉,我是一个没未来的人,我们真的不合适,他把一颗心放我身上也太不该了,但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


方多病还没有说完,就被苏文才突如其来的抚掌声给打断了,啪的一声脆响直接扰乱了思绪,当下不太明白地扭头对上了老友的一双冒着精光的眼睛。


“老朋友恭喜呀!你终于明白世间情爱是什么了,你栽了呀!”苏文才一脸惊喜。

你什么意思?方多病疑惑地“啊”了一声。


“你怎么反应这么慢,你想啊,你以前遇到这些人,你就是避之不及,根本不会想这么多,直接就拒绝了,然后你现在遇到的这个人,你虽然表面是我们不合适,但是你好像没有拒绝呀,而且你还在想着你们之间是因为不对等所以才不能在一起的。老朋友,你是真的很在乎,真的动心了?而且动心的还是个小年轻,跟你差多少呀?”苏文才笑眯眯地撞了下方多病的肩。


“我们差……”方多病在心里数了数年岁没敢说出来,但除了这个他更多的是不解还是一丝难以掩饰掉的恼怒,“不不不,我觉得应该不是……应该不是动心吧?我…我只是不知道怎么拒绝这个人。我跟他不一样,我们太复杂了,不是你想的那样——哎呀,我跟你说不清楚,不说了!”他越说越想便越乱,最后气急败坏地扬袖坐下,闭上嘴彻底不想再说这个话题了。


苏文才看得连连摇头,嘴上也啧个不停,打量着老友这副为情所困还完全不知情是何物的样子只觉得好笑又不知道该从何劝起。


“袁健康,你这话说一半,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反正就是这样。你是个聪明人,聪明人也最容易自欺欺人。你该想明白。不然以后你喜欢的人若是嫁作他人妇了,后悔就来不及咯。”苏文才说,“多简单的事,她若喜欢你,你也有意思,那就在一起啊,管它差多少岁呢,什么天意命定什么门当户对,都是虚的都是俗的!百年之后合葬都是一捧黄土又有什么区别?我只劝你,勿让自己后悔啊。”


方多病沉默了许久,最后嘴唇轻动,小声地应道:“……谢谢你,我知道了,我会再好好想一想的。”


“那就好!”苏文才欣慰一笑拍了拍方多病的肩,“行了,不去谈这些儿女情长的复杂事了,要不说一说你去血域的经历?不是遇到李相夷了吗,什么剑魔一战毁诺城事变,你这么有侠义之心又爱多管闲事的人不会没去凑热闹吧?这我可不信,那时是怎么样的?”


说来说去又说回原处了。方多病无奈一笑,叹了一口气,扭头看向院落之外,眼神已飘向天边像是陷入了回忆之中,唇边微启似是要娓娓道来。


他说:“你说那时,是这样的……”


那时啊——




那时,毁诺城城外血流成河,入眼的全都是赤目的血色。


方多病呼出一口混沙染尘的浊气又悄悄咽下涌到唇间的苦血,抬眼看向前方时眼睛里杀气锐利胜剑,亦尽是如同蛛网般的血丝。


三天三夜。他和东日珠死守北方正门以寡敌众厮杀了三天三夜,剑下不知斩落了多少血域高手的人头,脚下踩着无数突竺二国武林人士的残肢,周身皆是败血的气味熏天,血色染地,说是真正的尸山血海也不为过了。


少师剑出鞘,飞出,又是一捧鲜血溅起,人头滚落。赤血如雨撒落不止,滴滴纷飞乱红似雾,华美长剑竟也被血洗得刃光都暗半分,方多病重新接住少师,紧紧握住剑柄,任由硌手的雕纹深深刻入掌心,借手上疼痛强行撑起精神应敌。


他快支撑不住了,本就是伤重之身,又多次强运内力对敌,武学根基一创再创现今已如将倾大厦摇摇欲坠,呼吸间肺腑和丹田的疼痛已经难以忽视,持剑的手亦在隐隐颤抖着,若不是仍提着一口气,恐怕早已倒下。


而身侧的东日珠更好不了哪里去,她的兰雪剑已折仅剩清风单剑,长发铜面上全是点点斑斑的血污凝结,内息浮动不稳,分明已是强弩之末了。


“哈哈哈……”东日珠飞剑又斩下一人的首及,拂开沾黏在眼前的长发忽然间大笑起来。


“第三百零一人。”她说,“突厥和天竺真是下了血本派这么多武林高手夺我毁诺城。可你们怎能料到这些人尽丧于我等之手!你们的武林江湖如今恐怕是已经无人了,尔等为突厥和天竺当牛作马时可想到了今日惨状!”


“阿尔泰烈珠!休得猖狂!”


闻言方多病亦笑了起来,他开口声音嘶哑却是杀气重重:“尔等竖子还有几人?不怕死的尽管来。”

……


沉默无声降临。诚如二人所言,眼前武林高手如今寥寥无几,仅余十几人顽抗,而那些人也知哪怕是一拥而上他们对上阿尔泰烈珠和方多病两位绝世高手亦是毫无胜算,因为此前早就这般做过了,不过是硬拖时间罢了……


那十几人闻言脸色各异,皆是生了自己的小心意,不少还有了退意。


方多病看准时机,扯出一个冷笑掠入阵中,手起剑落鲜血飞溅之下,又是以一人首级下威,终于有人脸色大变咬牙投以一个痛恨的眼神转身逃走了。


分散的人影如同沙尘般隐没在戈壁黎明前的黑暗里,一阵烈风拂过后不多时就无影无踪。


东日珠看向极远处漫上的一抹红日之光,脸色煞白得再也掩不住,低头吐出一大口血来,但她仍是忍不住痛快地笑了几声,大声喊道:“方哥!要日出了!”


日出了,我们赢了。


方多病不禁也笑了笑,随即便觉得天旋地转,双腿一软半跪在地勉强以少师柱地才没有倒入满地的残肢血泊之中。


“方哥!你没事吧?”东日珠见状立刻过来一把抓住方多病的手探脉,面上的神情顿时焦急大变急得直掉眼泪,“怎么这么乱,又……又是走火入魔!”


呵。又要这般了吗?方多病苦笑摇头,别开东日珠的手连点自己的几处大穴强压下体内翻涌不停的气息,又呼出一口带血沫的浊气,才缓声道:“我没什么大碍,只是…此事若了,我须得即刻就走……”


“回南山?”东日珠一愣,“回去压制你的走火入魔?”

“是呀。不然我又去外头发疯,现在重伤的你比不了从前,可拦不住我了啊。”方多病拍了拍东日珠的头笑道。

东日珠发出一声哽咽,急得连连点头:“那我处理完城中之事马上去找你——不,你走我就走!我…我们回南山!”

“傻丫头,我还没死呢你……”


“方多病!”笛飞声的声音由远及近传来。


方多病给了东日珠一个眼神,东日珠当即噤声,扶着方多病起了身。


“你怎么……”笛飞声落到两人面前,模样亦是半身染血冠发凌乱,眼底血丝密布难掩疲倦狼狈。


他打量了两个人一眼,直言道:“没死就好。”


“阿飞,你会不会说话。”方多病嗤笑道,“不会说就不要说。对了,你那边解决了?”


“都杀了。”笛飞声顿了顿,“但是他们主攻南门,现在李相夷那边还不知。”


声东击西,剑走偏锋。方多病冷笑心道,真是好手段。此前他们虽然已经猜到,但苦于分身乏术,只能尽快动手想着解决此处再走下一步,幸好……还有李相夷。天下第一率先解决东门之乱,快人一步赶赴了南门。而现在那些人应该没料到,自己竟一头撞上了最硬的茬,李相夷可是天下第一,又怎是区区等闲之辈能够奈何得了的?

尽管如此,明知当今世上现无人可伤到李相夷,方多病还是心如焚火,胡乱地点头算是回应,又道:“走,南门。”


三人运起轻功飞速向南门赶去。



南门。


刀光剑影的混战早已结束,此外仿佛化为了真正的尸山血海。空气中充斥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血腥气,零落满地残肢断臂,洒落如雨猩红余血,引来了食腐的鹫鸟凌空盘旋俯冲而下巨大的翅膀贴地飞掠,蓦然掀起阵阵腥风。


方多病到时见到的便是这番场景,然后就有一束极为雪亮的剑光刺入眼中。


惊鸿同一道月光般洒落飞出,利落一剑削飞鹫鸟的头,那鹫头还未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头身分离发一声凄厉的鸣叫,而后鸟身重重落地溅起一阵沙尘,那飞溅到半空滚烫热血又被呼啸的烈风吹得消散,同血腥味一起弥漫开来遥遥飘去,消散在万里戈壁之中。


下一刻软剑重新飞回少年人手中。


李相夷随手挽了剑花负剑于臂,他在初升的灿灿红日赤色飘云前回头,任由烈风拂过吹动鬓发狂舞,发下的眸光灼灼比这日出更亮,只一星一点,却是凝到极致的锋利万分的剑刃道意。


“方多病,这场赌注。”少年轻狂地笑了起来,“是我赢了。”


毁诺城一战,精彩倒是如说书人口中一样精彩,小剑神是风华绝代,一剑斩万法,是毫发无伤仅白衣染血,但也是真的狼狈万分。


方多病回望着他,不由露出一个笑,才想点下头就听见身后城门轰隆隆几声,大阵终于停止,沉重的城门就在四人眼前缓缓打开了。


入目的,亦是满眼的赤色。有万斤巨磨上数不清的血掌印,有女子被磨的血肉淋漓的手掌,也有那飘飘如云霞的红裙摆。


外头激战不止,城中三千六百二十一名女子亦没有松懈半分,她们拉动万斤巨磨并坚持了三天三夜,哪怕手掌被磨得骨肉可见鲜血淋漓也从没有停下,是她们保了这大阵从未断过,成了最坚实亦是最柔软的后盾。


“相夷。”方多病心中震动,沉默良久朝李相夷挑眉灿烈一笑,“我看,这一场赌注,我们都赢了。”


李相夷亦是震动,同他对视一眼,良久认同地点头,勾唇道:“也是。”


“那……”方多病话还没说完,眼前的一切就模糊起来,脚下似是天地颠倒,他眼皮一磕失控般地向一旁倒去,跌入一个熟悉的怀抱里。


失去意识前的一瞬,他听见焦急的嗓音,一声又一声在喊自己的名字,但他实在太累了,太累了,累到连张口睁眼都困难,只能捏了下那人的小指,表意为自己没事,然后也不知道那人懂没懂,便头一歪彻底晕了过去。



恍若只是睁眼又闭眼,再没有那求不得爱别离的大梦。

再次醒来时,方多病甚至以为自己还站在烈风胜刀割脸生疼的戈壁上,他只觉面颊滚烫,伸手一摸一条湿热的面巾就落入手中。


“方哥!你醒了!”

床帷被撩开,东日珠探身坐到榻边,看见方多病醒来后并无大碍舒出一口气:“太好了,你晕了快五天了,还发了三天的热,今早体热才退下来,快担心死我了。”


“只是力竭体虚,我醒了用内力压一压就好了,不用担心。”方多病笑了笑,又转言道,“对了,相夷和阿飞,他们还好吗?”


“哦,他们啊!你晕了后一个随一个跟木牌被撞倒了似的也晕了,这身体连姑娘们都不如!”东日珠调侃笑道,“不过大抵年轻人好得快,一天后就都醒了过来,什么事也没有……现在不知道跑哪去了,大抵是被哪家姑娘追着正在躲人吧。”


方多病扶额失笑:“这两个人还挺招蜂惹蝶的……”说完运上内力封了神阙穴,再用雕龙画凤功法将自己化为了女身。


“方哥,你怎么还用这个功法,太耗费内力了,还是变回来吧。”东日珠见状急道。


“我要走了,明早就动身。同你一起御敌的时候,因为内力不济所以就恢复了原来的样子。而现在又有点能用的内力了,为了掩人耳目我也只能变成这样了,不然招惹了那么多麻烦,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啊,我该怎么回去?”方多病笑着解释道。

“那我——”

“东日珠。”方多病突然极认真地叫了一下她的名字,下一刻紧绷的神色又松了下来化为一丝无可奈何的笑,“你长大了有自己要做的事,不用再围着我转了。我又不是养女防老的老父亲,何须你这样啊?你呀,好好做好自己手中的事,有空了再找我。我一个人又不是不行,都多少年了,我比你想象的过得更好,也能照顾好自己。放心吧。”

“我…行吧!我马上去给你准备行囊,然后我尽快处理好手中的事情之后就去找你!”东日珠重重点头,起身后转瞬溜烟就跑没影了,只留下方多病冲着她的背影喊了句“给我拿件衣服过来啊”后无奈地摇头失笑。


毁诺城一事终于尘埃落定,即使有太多东西不是在方多病预料之内,但天道有常既然没有给他惩罚,那应该也大差不差。而冰片、忘川花、万圣道……千头万绪,件件都是紧急,一时间他也生了追之不及的急虑,想来想去还是决定尽早动身了。


方多病洗淑一番,整理好自己后就出了门。他本想去集市上买一匹好马连夜便走,但走入街市才发觉今夜好似与平时不同,街边屋檐上挂起了彩灯盏盏通明,花树弯柳上也被绑上了五颜六色的绢花,女子们腕带彩线环婷婷袅袅嬉笑着走过,欢快热闹且沸沸扬扬。


他拉住一个姑娘问了句,才知道原来前几日是七夕节,因为大战所以没来得及办节,今日是补过的节日。


“姐姐来得晚了些,但是那边应该还在喜蛛应巧!姐姐快去看看!”那女子笑道。


好,多谢。方多病笑着应下,心道:看来是全天下的七夕都相似,还挺有趣的。


毁诺城女子的过七夕从中原所过也没什么不同。所谓“喜蛛应巧”,就是把一些瓜果食品放在果盆上,大家都睁大眼睛看果盆上有否“喜蛛”在结网,而喜蛛,其实是一种米粒大的小蜘蛛,夏秋之交在一些花草树木上常能见到,偶尔有一只爬在人身上或被人发现在屋内,都说是喜事之兆,谁先发现,谁就大吉大利,然后便将有喜蛛落下了的那瓜果分到各人手中,讨一个年年有巧,事事有喜的好兆头。


方多病知晓却不打算去讨了,兆头很好还是让给年轻人更好点,而他万事向前,一切只能靠自己,只要将那想要的紧握在手中便足够了。


他如此想着转身欲走,行了几步就被人拉住了手,紧接着脚下一轻,整个人已经腾空而起。


“?李相夷!”方多病扭头看向少年的侧脸,装作被吓到抚了抚胸膛,“你从哪里窜出来的?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是谁呢。”


“你希望是谁?”李相夷挑眉轻笑反问道。


方多病在这个笑下晃了晃神,不言不语也向少年挑眉一笑,意思是由他自行领会。


许多年了他很久没见过这笑得如此轻松开怀的样子了,似清风明月拂面尽是舒畅明朗。他心道:还能是谁。除了你,也再没有别人了。


“走,喝酒去!”



两人对视一笑轻身飞起,踩过望舒浸漫的楼顶,跃过灯火通明的街市,飞过人潮涌动的城头,最后落到城主府的最高处坐下对着一轮明月赏酌起来。


“今晚的月色真美。”方多病喝了口酒,辛辣刺鼻确是好酒,放下时脱口而出一时间又恍然,多少年了,怎么到了这时自己还是只会说这句话,太没长进了。


他摇头叹笑,扭头看向李相夷道:“有一件事要告诉我,是什么?”


“嗯?”李相夷的耳尖泛起了很浅的绯意,少年笑了声道,“是应该告诉你,不过不是现在,待会再说吧。我现在又有一件新的事,要告诉你,你要听吗?”


哦?还卖起关子了?方多病挑眉,道:“洗耳恭听。”


“我决定了要成立一个门派,一个匡正江湖四顾大义的门派。”李相夷望向方多病极认真地一字一句道。


门派……是四顾门。竟然已经提前走到了这一步吗?方多病面上愕然,虽有半分预料但还是心头大震。


实事求是而言,四顾门很好,匡正江湖,维持武林公义,势如中天之日有煌煌烈火足以照彻武林中的阴谋诡计。他年少时最憧憬的就是这种光芒万丈的正义,也曾为了它飞蛾扑火,如今回想仍觉得此生不悔。但是年纪大了,人的心思总会变得复杂,他没有后悔,也不会觉得当时自己傻,只是更会计较那值不值得,要不要这么做,会不会有更好的方法。平心而论,四顾门又不算好,太过炽烈的正义总会灼伤人,光芒下没有阴影是不可能的,李相夷的四顾门太难容人,看不惯眼里的沙子,也不可能再让阴影生长。在天下第一眼中武林中人非黑即白,不是同道就得剿灭,这种爱恨太过浓烈,轻易就会让武林黑白两道正邪势力倾倒,之后难容人便会变成难被人容了。


方多病当过许久的四顾门门主,自然深知其中的利益纠葛,回想起李相夷年少轻狂时的那一句“四顾门没了谁都行,没了我李相夷也不行”更是认同无比。这样的门派最需要一个不可一世的门主,少了就会如风中楼阁,就会坍塌就会破散。可即便如此,人心各异,世道难算,李相夷太一往无前了,少年人一直向前从不去理会身后的灰暗, 又怎么会能料到那些变了又变的人心。四顾门看似有很多人,其实也不过只有李相夷罢了。


李相夷是四顾门,亦是江湖正义。可是这也太……辛苦了。还不如,一开始就没有,就不会拖累了他,他也不会成那个样子……


方多病下了决断,心却还是忍不住涌上密密麻麻的酸涩,勉强勾起唇角,扭头反问少年人:“李少侠,在你心里,什么是江湖?”


“江湖,有歌有酒有佳人,有是非正邪两分。众生百态,江湖如海,每个人心中都有每个人的江湖,自是不同。”李相夷道。


方多病闻言点头,轻笑道:“好,如你所言,江湖有江湖自己的样子,那你为何要成立一个匡正江湖的门派,那不是驳了初衷吗?”


“你要同我论道?”李相夷终于察觉出了方多病的不对,这人的话虽然听起来绵柔,其实绵里藏针,端的是针尖对麦芒的架势。


少年人挑眉,起了兴趣也认真起来:“每个人的江湖虽然不同,但是正邪却是分明。若江湖不加以匡正,邪压正道,一切利益为先,毫无侠道大义,这样的江湖又谈何是江湖。”


“可是江湖的规矩就是江湖。”方多病摇头,“正邪虽然表面上看起来两立,但正道有沽名钓誉者邪道亦有从未做过恶事的人。这个世界上的人不应该以非黑即白去论,每个人都不一样,他们做事自有自己的理由,李少侠这你又如何去看待呢?”


“是,但是做事有自己的理由,却不能成伤天害理的借口。方多病,你说江湖的规矩就是江湖,那么现在的江湖你也看到了,前有长马门一门险些惨遭灭门,后有毁诺城受江湖高手围攻事变,如今你仍是觉得仅仅是凭江湖的规矩就能江湖事了吗?”李相夷嗤笑,顿了顿又道,“还是你觉得江湖就该是这样,厮杀不断,以杀止杀,后以平衡正邪?呵,这样的江湖未免太过冷情,而人命不是纸上谈兵毫无重量的一个词。人命就是最大的事,江湖不该是罔顾人命的江湖。它可以有正亦有邪,可以有酒,有美人,有武功不济者,也有隐世高人,有觥筹交错杀机四伏,也有举杯一笑泯恩仇。但不能如眼前这般多行不义,唯利是图。那样的江湖是算盘,不是江湖,若是,我也看不起这样的江湖。”


不愧是李相夷,条条事理,却又字字轻狂,谈江湖却也是看不起现在的江湖。方多病无奈心道。


他扶额叹气,道:“好吧,那又如你所言,现在的江湖是很乱,人心各异,你是天下第一不假,振臂一呼自有人相应,但你能保证他们跟你是同心的吗?匡正江湖哪有这么简单!”


“人心各异不假,但所谋之事若是相同,不必同心只要同路就可。”李相夷挑眉,“求同心人,不如求共谋者。江湖规矩是未有定论,但如今有我,我可以手中之剑担保而定,至于,那其他人只要跟我同路必不会迷惘。”


果然少年,果然张扬,果然狂妄!方多病莞尔。这一番话不出他所料也大差不差他所想,是他心中的李相夷,也亦是当年追着李相夷的自己心中所想。

莫非我真的是神算,当年同李莲花说的时候,那时我是研究出了我与他年少相像,但我没想到如今的李相夷跟我年少时竟这么像,这我怎么能够反驳了他的话……他认栽,心叹道,分明我也是认同的,我也是如此所想。

这劝来劝去,倒是把我自己给说动了。方多病摇头,最后只道了一句:“这世上啊,慕强者多锄弱者少。我是说不过你,也管不着了,但李少侠成立江湖门派这么大的事情,你还是得多想想。”


“我想好了。”李相夷斩钉截铁。

少年人自信地笑了起来,仰头痛快地喝了一口酒后,又看向身旁人只犹豫了一刻,便开口问道:“那…你要不要也想想,要不要同我一起?”


我……一瞬之间,方多病竟然是想直接答应下来的。他对上少年人目光灼灼的风眸,只觉得自己躯日光之下所有想要的一切都无所遁形。


他是渴望日光,哪怕是飞蛾扑火也在所不惜,但是现在的他不是飞蛾,而是命运丝线上的一只没有归处没有落点的蝴蝶,若是真的偏离命运飞起,而之后会发生什么,他不敢再轻易去做,也不敢轻易再想,更不敢轻易去赌。


我怎么还这么任性……他重重闭上眼,拒绝的词已经到了唇边,却也久久吐不出来,直至纠结了许久,终于是斩断所有情丝敢开口了,一声“我就……”刚要说出来就被突然出现的两个人打断了。


“你们怎么来这里?”

“在聊什么呢!”

是笛飞声和东日珠。


两人一前一后跃上屋顶,

东日珠拍了拍方多病的肩,抢过他手中的酒一皱眉反手扔给笛飞声:“你的伤还没好,不许喝!”


笛飞声皱眉接过,看了一眼嫌弃地扔回给面色阴沉的李相夷。


“你们来这里干吗?”李相夷沉眉,不太高兴道,“很闲?你们之间不是还有场比试吗?”


此话一出笛飞声马上被吸引了注意力,转头看向东日珠道:“你答应过的,会同我打一场。虽然方多病说要替你,但他打不过我,还得是你来。”


“你说什么,方哥打不过你?”东日珠瞪大眼睛,撸起袖子,怒道,“那是他让你这个毛头小子!口出狂言,不识好歹!让我来好好教训你一下,叫你老是乱说话!”


说罢,清风剑自她袖中滑出落入手中,东日珠挽手就一式“夜雨沾青衫”,剑光化作绵绵细雨飞落而下向笛飞声劈去!


笛飞声饶有兴趣扬眉,已是战意大发,便直接反手拔刀,双刃刀上似流入一层无形海浪,推刀上斩刀光如风推浪落稳稳接下那道锋利剑光。


屋顶上顿时爆出一股澎湃的真息气浪,一时间掀得瓦片抛飞沙尘漫天。



方多病被尘土呛得掩唇也不住连连咳嗽,他眉梢染上无可奈何的笑意,伸手扯了扯李相夷的衣袍,说了声“走”,李相夷便心领神会地点头,两人避开刀光剑影,迎着风跃下屋顶,如同这漫天飞扬的木槿花瓣似的飘落入街头的人潮里。


毁诺城处处都种上了木槿花树,戈壁天寒地冻,中原芳菲早尽,而此处的繁花却才开。满树繁花迎风摇动,花瓣如飞雨般落下,街巷中尽是浮香涌动。远望是圆月胜婵娟,抬头是彩灯明亮如星,而落花如雨的美景之中,有知心人伴在身侧,恰是人间之时了。


李相夷抬手为方多病拂开落在发上的花瓣,那股藏不住的冲动忽然间自涌动的热血中又浮出,心房剧烈地再也无法忍抵地跳动起来,他无声地深呼吸了几口,似乎是给自己充盈底气一般。


“方多病。”终于,他出声,太过认真的语气叫得那人微微诧异地回过头,一双杏眼中如镜如湖倒映出完整的自己已是万分羞迫的神情。


“现在我要告诉你那一件事。”李相夷又道。他忽然脸皮瞬间全红了,表情犹豫又坚定,无往不利战而不胜的小剑神仿佛点到了毕生难以对付的对手,连出招都是进退两难,束手束脚。


不说十年前李相夷的剑是江湖第一剑,十年后李莲花的嘴莫约也是江湖第一嘴,怎会有如此难对敌之时?

就这人的脸皮,有什么事能这么难说?

噗嗤一声。方多病被自己的联想逗笑,对上李相夷不明所以的眼神时又捂唇忍下笑,眉眼弯弯地开口了:“什么事啊?你这说又不说的,到底要不要说,不说我就先走咯。”说完,他就佯装转身欲走。


“等等!”

结果方多病才转身就被李相夷扯着手腕拉了回来。


李相夷磨了磨后槽牙,终于下定了决心,从怀里摸出一物放到方多病的眼前。


“我自己雕的,第一次做手艺还不算好,希望希望……”少年人红着脸支吾起来,“希望你不会嫌弃。我要说的,就是这件事,你……”


方多病定睛看去,发现李相夷手心上的是一柄木梳子,梳背上雕着并不连续却足够精致的鸢尾花纹,粗糙但足够用心。


送梳子,意为私定终身,欲与白头,亦是结发同心,以梳为礼。

方多病两辈子以来反应就没这么快过。


他倏尔瞪大眼睛,只觉眼前一片模糊,被席卷而上的荒唐和不解砸得头晕眼花,便又眨了眨眼对上李相夷那双期待满满的凤眸时,本欲脱口而出的拒绝却又一时说不出来了。


怎么会这样……不应该是这样的啊,李相夷的现在不该是这样的。他无声在心里喃喃自语,愈发百思不得其解。


李相夷怎么会……怎么会同我……一定是错了,会错意了。方多病头疼地扶额,本想冷下脸,却还是对这个人心软,脸色变来变去最后凝为了一个有些无奈的苦笑。


“李少侠,我不能接受这个礼物。”方多病道。


李相夷等了又等,期待与自信涌动不止,却一点没想到等到的是心上人的拒绝。顿时只觉天崩地裂,难以置信追问道:“为什么,你明明也——”


“我没有。”方多病终于硬下心肠,出声打断了他的话,“你也没有。你年纪还太小了,怎么可能会懂世间的情爱呢?那是很复杂的东西,不是你想的,喜欢就是喜欢。你只是,误会了罢了。”


他顿了顿,瞟见少年人不解又失望的神情,咬牙继续道:“这么说吧,你可以喜欢酒,喜欢剑,喜欢风花雪月,但喜欢一个人的喜欢与那些喜欢不同。你不理解,只觉得高兴了,默契了,在乎了是喜欢,但喜欢不仅仅会让一个人开怀心喜,还会让一个人牵肠挂肚黯然神伤,这才是喜欢,你真的完全明白了吗?你只是喜欢,而不是喜欢…我。”


李相夷依旧是不解,但听到最后一句话时用力摇了摇头,坚定道:“不,我是喜欢,也是喜欢你,你——”


“李相夷!”方多病再次打断了他,笑了又笑呼出一口很长的气,“我?你知道现在的我是怎样的吗?”


他抬头看向少年人的眼底,那里头清清白白地倒映着现在自己的样子,长发粉裙,面容娇艳,女相的方娘,跟原来的方多病只有四分相像。


“你喜欢的,是方娘,不是方多病。”方多病道,“或许是因为方娘同你太亲近了,让你产生了错觉吧。这是我的错我向你道歉。但是你我都知道,方娘并不是一个真实存在的人。”


我……我。李相夷看向方多病的眼睛里的光闪烁不定,似是在思考又似是陷入了迷惘,彻底说不出什么话来了。


方多病打量着李相夷的神情,心头拧出一股酸楚,便还是用轻笑掩住,拍了拍少年的肩将那梳子推回了回去,轻声道了句,“对不起,但你总得想明白的,再想想吧年轻人。”

说完,他不敢再看少年人的神情,负手脚步悠悠地走了。


今晚的月色确实是好,但确是无心再赏了。


“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方多病叹道一句。


他当即下了决定,马上就走,连夜动身,也绝不能再多出现在李相夷面前乱他道心了。


方多病极快地回了有朋来,简单收拾好东西,思虑再三还是把给李相夷备好的生辰礼物留下叮嘱了侍女将其交到李相夷手中。又一个人牵着马,冒月出了城,迎风扑进了戈壁的夜色里,形单影只地回了中原大熙。




转眼就是半年。


这半年来,他养好伤从南山出来,回到金陵的小院里,见了老友,便又是过上了寻物寻迹的生活,一如往昔。


江湖如江似海,半年时光匆匆,却有不少传说故事如同投湖溅起的波澜般不断出现,而李相夷正是那片江湖中最潋滟的浪潮。


他打听到少年人平了扬州瘦马门之乱后,就有预感离四顾门成立已经不远了,却完全没料到竟然这么快,比从前足足快了半年。


看来天下第一不愧是天下第一,振臂一呼万人应喝,时间虽早,也算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方多病如此想到。


至于四顾门成立,要不要去看看。若问理,方多病定说不去,但若究心,恐怕是这世上再没有比他更想见到那已经即将成为四顾门门主的李相夷。


初出茅庐的李少侠他见过了,天下第一的李相夷他见到了,而四顾门门主的李门主他也亦想再见一见,哪怕只是远远一望,一眼就足够了。方多病想着,忽然叹了口气,心道:果然自己就是一个贪心的人,见了一次就想有下一次,任性至极,无理至极!


但我也许久没任性过了,就这么一回,老天爷就这么最后一回了,求求你千万不要罚我……


方多病看向铜镜中那个重新梳起高马尾,穿上紫纱劲装的自己,扯出一个陌生的昔年时那般的灿烈之笑,喃喃自语:“我走火入魔可真严重,竟不知道又发哪门子疯了……”


他竟也不知道自己在发哪门子疯,竟穿成年少时方小宝的样子,想去看看现在的李相夷现在的四顾门,这真是想也离谱,做也荒唐,可他仍是这般,疯得自觉,亦以此为乐。


挺好,了无遗憾了。方多病摇头叹息。

他拿起路边随手买的佩剑,拿好请帖寻着记忆一步步向小青峰上的四顾门而去,直至站至熟悉的大门前,才惘然若失,只觉好似大梦初醒。


四顾门是李相夷的四顾门,却不会是他的了。或许,经此一遭,他记忆中的那个曾让自己肝脑涂地的四顾门终是永远不复存在,但自己守护的不正是这样的四顾门吗……

终归是李相夷的四顾门,这就足够了。


一瞬之间,方多病心念通达,郁结于心多年的愁绪灰飞烟灭。他终是轻松地笑了起来,将手中贺礼送至门人后,转身又一级级拾阶而下,回到了扬州城内。



天下三分明月夜,二分无赖是扬州。

此言确是不假,扬州是有比戈壁更多情的月,更绵柔的春风,更潋滟的湖波,美得如一场梦,但我梦扬州,便想到扬州梦我。


街巷人潮如织,今日的扬州倒比往昔热闹多了。方多病摇了摇头提着一壶酒,逆着人群沿着西沉的月光向前走去,一直迈上城边郊湖的一座矮桥上才停住脚步。


这处他上辈子来过两次,第一次是十四岁第一次考百川院,考上了乙等第五名却被佛彼白石刷下时,他来到这里丢石子大骂佛彼白石,第二次是十六岁考百川院,考了个甲等第三名又被佛彼白石用别的理由刷下时,他坐在这里喝酒大醉解愁……


现在想来,年少的自己确实算是一个痴人,认准了就追着一个人,一追就是一辈子。方多病笑着心道,好傻啊方小宝,不过你啊,的确也是太可爱了。


他抬头去看眼前之景,依旧是杨柳依依,桃花胜火,春风拂过还是花落如雨,却是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方多病伸手接过一片花瓣,凝目看了又看后,收手任花瓣又打转飞回春风之中。


“是没变,但也到底不同了。”他喃喃,摇着头又迈开步子向桥下走去。


可是方多病才走了几步,就被突如其来吹近的春风阻了脚步。



红衣少年踩着落红香风落于桥上,他伸手拉住紫衣人的手腕,用力一带那人便转了过来,不可拒绝也不留余地,让那人对上了自己的一双眼。


漫天花雨之中,李相夷笑弯了一双凤眸,他看着吃惊愣神的人缓声开口,嗓音明朗开怀。


他说:“方多病,好久不见。”



正是江南好风景,

落花时节又逢君。




【第三卷 下 完】




TBC




PS:求求评论,划线评么多么多!

又来到了每卷末尾碎碎念时间,现在是深夜3点半,我写完这一章时心中的喜悦和自卑是掺半的,我喜于他们终于有了结果,自卑于自己确实写得不够好哈哈哈又不知道怎么改,改来改去又回到原样!这就是笔力不够吧,没办法了,再继续练吧,希望我在后文能有进步(抱拳)

很高兴有那么多人喜欢青山不止于cp,还喜欢这个江湖,这些江湖儿女。我写时一直觉得自己在写武侠向故事,有人对上我想表达的武侠梗,我次次都会好感动,原来在这个武侠势微的时代,还有这么多人懂金庸温瑞安笔下的武侠人物与故事,这真的太好了,有种武侠迷遇到知己后想痛哭流涕的感觉,有些丢人哈(×

终于从戈壁吹沙回来了,先给们小剑神和豆饼感受一下扬州的风月,下一卷发配雪山挖矿去! ​​​

小花与小珠、豆饼的故事放到这卷的番外《几回魂梦与君同》了,大概会在下周写完发出来,而我也要休息一周了,最近状态太不好需要调整一下,文会慢慢写,但不会再这么更得频繁了。

总觉得我每卷尾必念叨,是在对各位进行脱敏治疗,等到了完结那天,或许哪天我不告而别,各位就不会难受了(×

好了,我们故事中见吧,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