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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岛若利的消失》

  •  说好完售以后就发出来的,现在也是时候了。正好庆贺我彻三期出场。眼镜彻,赞!


  “上帝保佑阿弥陀佛八百万神明在上——拜托了,请让牛岛若利消失吧!”

  

  《牛岛若利的消失》


  “上帝保佑阿弥陀佛八百万神明在上,请一定一定保佑我,你忠诚的信徒花卷贵大……”

  花卷对着面前的宝矿力瓶三跪九叩。及川擦着汗走过来,想都没想就把瓶子拿了起来。

  “喂!!!你这混蛋——”花卷跳了起来,一把拽过了男生的领口。“你喝了?!你真喝了?!”

  “恶。”及川皱起了脸。“这什么玩意,难喝死了。”

  花卷迅速地枯萎在了地上。

  “全完了。这下全完了……”他...

  •  说好完售以后就发出来的,现在也是时候了。正好庆贺我彻三期出场。眼镜彻,赞!


  “上帝保佑阿弥陀佛八百万神明在上——拜托了,请让牛岛若利消失吧!”

  

  《牛岛若利的消失》


  “上帝保佑阿弥陀佛八百万神明在上,请一定一定保佑我,你忠诚的信徒花卷贵大……”

  花卷对着面前的宝矿力瓶三跪九叩。及川擦着汗走过来,想都没想就把瓶子拿了起来。

  “喂!!!你这混蛋——”花卷跳了起来,一把拽过了男生的领口。“你喝了?!你真喝了?!”

  “恶。”及川皱起了脸。“这什么玩意,难喝死了。”

  花卷迅速地枯萎在了地上。

  “全完了。这下全完了……”他痛苦地打着滚。“加代子,我的加代子……!”

  “加代子?”及川眨了眨眼。“E班那个巨乳啊。”

  “这家伙想跟她告白来着。”松川在旁边坐了下来。“为了告白成功,什么方法都试过了。去教堂祈祷,去神社许愿,跟地铁站前面的神婆买开运水晶……”

  “……还真是拼。”

  “你喝的那个,是神婆传授给他的秘方。”男生朝宝矿力瓶努了努嘴。“便利店折价的蛋清,房檐上边滴下的雨水,落在水手舍里的叶子。把这些掺在一起喝了,许下的所有愿望都能实现。”

  “哈哈!什么跟什么,扯啊——”及川笑了两声。

  “是啊,扯。”

  两人沉默地注视着横陈在地的花卷贵大。

  “上帝保佑阿弥陀佛八百万神明在上——拜托了,请让牛岛若利消失吧!”

  “……”

  “……”

  “你还真是恨他哦。”松川感叹。

  “那当然。”及川左顾右盼一阵,终于找到了自己的水瓶。“要是没有那家伙,我的人生不知道有多幸福。”

  “是吗?”松川摇摇头。“我开始有点同情牛若了。”

  “春高就快到了,你还有心情同情他?”及川灌了口水,用瓶子敲了敲松川的背。“走了走了,回去练习。”

  “是是。”

  行将就木的花卷在地板上写着及川的名字。川字才写完一撇,及川便冲他补了一脚,松川跟在后边,合上了他死不瞑目的双眼。

  

  也不是说恨。恨这个词有些重了,而且性质也对不上。可要说是讨厌的话,好像也不大准确。及川彻讨厌总是散开的鞋带,讨厌写真明星的比基尼,讨厌牛奶面包老是卖完的小卖部。但这和讨厌牛岛若利是两个概念——毕竟是这么多年的宿敌,程度不能同日而语。但有一点是一样的。一点。

  要是没有那家伙就好了。

  要是他没有来到这世界就好了。

  要是自己没有遇到那家伙就好了。

  要是——

  

  及川喷了岩泉一脸牛奶。

  “……”

  “咳咳……抱、抱歉抱歉,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小岩呃啊唔咳我都说了我不是故意的小岩——咳咳咳,咳咳咳咳!!”

  “搞什么啊。”岩泉松开了他的衣领,皱着眉头给自己擦脸。“恶心死了。”

  “咳咳咳,咳……”男生好不容易缓了过来,“呃……小岩,那个……”

  “嗯?”

  “你刚才说什么?我好像听错了,你能不能再说一遍。”

  “我问你‘小牛肉’是谁。”

  及川定了两秒。

  “不是小牛肉,是小牛若!”他伸手摇晃着自己的青梅竹马,“牛岛若利啊!”

  “是是。”岩泉敷衍地看着手机。“所以?谁是牛岛若利。”

  及川彻一动不动地盯着他。岩泉怀疑牛奶过期了。

  “喂你们两个,知道牛岛若利是谁吗?”岩泉回头去问旁边看A书看得不亦乐乎的花卷和松川。“牛岛若利。”

  “谁,新出道的写真女优吗?”

  “胸有没有小爱大?”花卷的鼻孔里喷着气,“快看小爱这个曲线……”

  “一边去。”岩泉扭过了头,重新看向了及川。“你瞧,他们都不知道。……及川?及川你去哪里?”

  “我……”男生魂不守舍地扶着墙壁。“我去一下部室……”

  “部室……”岩泉一眨了眨眼,疑惑地拿起了旁边的牛奶盒子。“搞什么,这不是没过期吗。”

  

  是没过期。

  牛奶没有过期,奖杯也没有过期——

  金灿灿,沉甸甸。靠得近了,能从上边看见自己扭曲的影子。

  及川缓缓地伸出手臂,把奖杯从架子上取了下来。

  就是这样了。

  这么多年的愿望,就是这样了。

  不怎么恰当地,觉得它轻得出奇。比自己想象中要轻得太多,让及川想笑都笑不出来。

  “及川前辈?”金田一那颗辣韭头从门边冒了出来。“你在这啊。”

  及川彻迅速地揉了揉眼睛。

  “你在看奖杯啊。”后辈乐了。“怎么了吗?”

  “没怎么。”男生顿了顿。“它原来这么轻的吗?”

  “轻吗?”金田一好笑似的接了过来。“挺沉了吧,跟一筐排球差不多呢。”

  及川彻笑了笑,“那还是排球比较重啊。”

  金田一探头看了看及川的表情,不知道他今天吃错了什么药。

  “……到底怎么了?”男生挠了挠脑袋,“我虽然帮不上什么忙,但如果前辈有什么烦恼的话……”

  “没有啊。”及川扯了扯嘴角。“只是有点难以置信而已。”

  金田一的嘴角沉了下来。

  “是啊,难以置信……”他盯着那座县大会优胜的奖杯:“居然不是全国优胜的奖杯,难以置信!”

  男生侧过头来,瞪着身旁一脸惋惜的后辈。

  “就差那么一点点了!”金田一拍着他的肩。“今年一定要拿到全国优胜啊,及川前辈!”

  及川彻愣愣地看着他,过了一会儿,忽然笑了个前仰后合。身旁的金田一不知所措地看着他,想不通自己说错了哪句话。

  “有那么好笑吗?!”

  “啊哈哈哈!”及川撑着他的肩膀抹眼泪,“笑死我了……不不不,不是你的问题,跟你没关系……”

  “是、是吗……”

  “会拿到的。”及川眨了眨潮湿的眸子。“一定会。要说为什么的话——”

  

  因为牛岛若利不在了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及川彻踩在床上撑腰大笑。

  “真是的,你在干什么啊?”母亲咚咚地敲着门。“洗澡水放好了,赶快去吧。”

  “喔!”及川高兴地从床上跳下来,打开门来,冲母亲结结实实地吧唧了一口。

  “阿彻……”母亲欲言又止。“……你今天被球砸到脑袋了?”

  被球砸了又怎么样!如果被球砸砸就能做这种美梦,那及川恨不得天天被球砸上两下。把忧心忡忡的母亲关在门外,及川彻跳进浴缸,舒舒服服地出了口气。

  优胜……全国优胜……青叶城西,全国优胜……男生哼起了歌。哼完两句突然没了下文,又顿了两秒,变成了一阵突兀爆发的大笑。及川两条腿在浴缸里蹬来蹬去,把水溅得到处都是。

  “阿彻?!”母亲又来敲门了。“说真的,要不要去医院做个检查?”

  “不用,我好得很。”及川冲门外喊。“好得不能再好了!”

  “是吗?真是个怪孩子……”

  听着母亲的脚步远去,男生满意地憋了口气,一头扎进了身下的热水里。

  如果真能拿到全国优胜,那他就是冠军队的王牌了。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全国冠军!日本代表!冉冉升起的排球新星及川彻!那些曾经令他咬牙切齿的那些头衔,如今都是唾手可得。

  因为牛岛不在了。

  “……”

  及川浮上了水面,甩了甩湿漉漉的头发,把刘海捋到了后面。扒着浴缸边,他摸到了衣服上的手机。

  Ushi……Jima……他眯着眼睛看着键盘。牛岛若利,search!

  牛岛和彦?那是打棒球的。牛岛小学……牛岛会社……牛岛事务所……啊,还真有叫做牛岛的地方。丸龟市往北七千米,周长四点二千米,面积零点七平方千米……搞什么,人口只有十一人嘛!

  也不知道自己是在吐槽个什么。及川丢下手机,重新沉回了水里。过高的水温让他脸上发烫,意识也跟着沸腾起来,融化在了身下的热水里。

  

  棒球解说员。

  不动产会社。

  人口只有十一人,以养殖渔业和蜜柑种植为主业的海岛。

  

  牛岛若利消失了。

  

  说来奇怪,比起部室里的优胜奖杯,牛岛的消失反而更加真实。冷静下来一想,倘若这真是花卷秘方的效力,那及川无疑就是杀死了牛岛的凶手。等等等等,自己又不是故意的,这是过失杀人——什么,过失杀人也要负刑事责任?

  早知道就许愿中乐透了。及川站在白鸟泽门口,恹恹地扯了扯口罩。往来的学生好奇地打量着他青叶城西的制服,让他浑身都不自在。

  ……回去吧。

  不行!

  可是……

  不行!

  口说无凭,眼见为实。要确定牛岛到底还存不存在,他就不能不闯进白鸟泽。没办法了,及川眼一闭心一横,拦下了经过他的两个女生。

  “不好意思……”他把口罩扯了下来,“我想问一下,去体育馆应该怎么走?”

  

  “中学同学?”

  “嗯。”及川扯谎扯得得心应手,“我们一起打了三年排球,还约好要一起去全国呢。可惜我弄丢了他的联系方式……”

  “诶——”两人深受感动。“你们感情真好呀!”

  “哪里哪里。”

  “说来,我们学校的排球部还挺不错的吧?”女生之一问自己的同伴。“好像是县大会的准优胜呢。”

  “又不是第一。”

  “那也很厉害了嘛!”

  “是吗?”

  “……”及川百感交集。

  “据说他们现在的王牌是个一年级生呢。”

  “一年级?”及川眨了眨眼。“啊——那个齐刘海小子。”

  “是是。脸是挺可爱的啦,可为什么是齐刘海呢……”

  问题不在齐刘海吧,及川腹诽。已经沦落到以一个未成气候的小鬼为中心了吗?不过没了牛岛,这倒也符合白鸟泽的一贯作风。只是……

  没有牛岛的白鸟泽,吗。

  不不不。及川摇了摇头。不能这么想。说不定自己的愿望只是剥夺了他的才能,没有剥夺他的存在。现在牛岛若利可能还在打排球,只不过从王牌降板成了替补。坐板凳的小牛若!哈哈等着吧,及川大人一定要亲眼看看你的——

  

  “牛岛?谁啊。”

  及川彻一动不动地瞪着眼睛。

  “比起那个——为什么你会在这里?”天童像赶猫一样扇着手,“回去回去!我们的练习可是企业机密。”

  及川咂了咂嘴。“就你们这乱七八糟的练习……”

  “这叫那个嘛,那什么……风格!对,个人风格。”男生扬起了下巴,“青城的人是不会懂的啦!”

  “好像谁稀罕懂一样。”及川不屑。“……你确定没有叫做牛岛的部员?连坐板凳的都没有?”

  “我确定。”

  “你确定?”

  “……”天童顿了一顿,扭头冲队友招呼了一声。“狮音!我们部里有叫牛岛的部员吗?”

  “牛岛?”理着平头的男生走了过来。“没有。”

  “喏,我就说吧。”天童耸了耸肩,“我说没有就是没有嘛!”

  “切。”及川咂嘴咂得很大声。

  “这是请教人的态度吗?!”

  眼看两颗挑衅的脑袋越凑越近,大平叹了口气,伸手把他们扳回了原位。

  “虽然我们部里没有叫做牛岛的部员,但你要是想找‘牛岛’的话,我们年级确实有一个。”

  “诶?”天童眨了眨眼。“有吗?”

  “二年级的时候跟你一个班的。不记得了?”

  天童觉眨了眨眼。“啊——你说的是那个大个子吧!”

  “大个子?”及川的耳朵竖了起来。“有多高?”

  “快一米九了。进校的时候很多体育社团都想招揽他,可他说自己对运动不感兴趣,只想好好学习——”

  “哪里?”及川抓住了男生的手臂。“那个人现在在哪里?”

  “现在?”大平一愣,“这个我也……但既然是高三的话,应该去补习班了吧。附近最好的补习班离这三个车站远,没记错的话大概就在车站前的……喂!及川,喂!”

  及川的背影消失了。男生眨眨眼睛,看向了旁边的天童。

  “那是怎么了?”

  “谁知道。是有什么矛盾吗?恋爱之类的……”

  “……恋爱?”大平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恋爱……”

  

  及川彻打了个喷嚏。

  “怎么这么冷……”男生缩起了肩膀,拿起身边的咖啡,发现它已经冷下了大半。

  同一个年级不可能有两个牛岛,有的话也不会那么高。按照大平的话,牛岛没有消失,只是与排球无关了。不过及川已经达到了自己的目标,至于他是打篮球还是打棒球,爱学习还是爱逃课,都已经是与他无关的事情。

  ……所以,自己现在是在干什么。

  还没到下课的时间,补习班的门口挤满了一排排自行车。男生搓了搓手,蹲在车与车的间隙里,拿石头涂起了鸦。

  勇敢的勇士及川!万恶的魔王牛岛!勇士屡战屡败,屡败屡战,终于成功地……不,不是这样。非要说的话,自己才是那个魔王。勇者为了打败魔王而向女神祈祷,希望魔王能就此消失。于是女神实现了他的愿望,将魔王变成了普通的村民,勇者自己却成为了魔王。

  ……提不起劲来。

  明明一切称心如意,为什么就是提不起劲来。

  一定是有什么地方搞错了,但却不知是错在了什么地方。男生叹了口气,听见了补习班里响起的铃声——及川迅速地抬起了脑袋,在鱼贯而出的人流里四处张望。不是这个,不是这个,也不是这个……按照牛岛的高度,一眼发现他应该并不困难。可及川等得地老天荒,愣是没有等到牛岛的出现。

  补习班的人走得寥寥无几了。及川跺了跺脚,莫名地恼火了起来。自己到底在干什么?吹了一晚上的冷风,就为了堵一个一辈子都不想见到的人。更别提他可能根本就不在这个补习班了——可宫城那么多补习班,他得堵到什么时候去?不,果然还是得上白鸟泽去问问。可是自己为什么要为了他这么大费周章,区区的小牛若,区区的小牛若……

  及川把剩下的咖啡一饮而尽,剩下的易拉罐捏出凹陷,远远地扔进了垃圾箱里。

  不等了。本来就不知道等他做什么。男生把脖子缩进围巾里,拖着脚步走向了车站。夜里的城市阒然无声,晚归的人们三两伫立,被柿色的路灯晕染出了些许毛边。

  啊。

  在这里。

  

  黑色大衣。

  格子围巾。

  没有戴耳罩,露出的耳廓被冻得通红。不知是否是因为不打排球的原因,刘海比之前长了一点,隐约触及了眉毛。嘴唇紧紧地抿在一起,和以前一样看不出表情。

  他就在这里。

  隔着一条马路的宽度,牛岛若利就在这里。

  

  及川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跑起来的。注意到的时候,双腿已经擅自动了起来,让他直直地跑向了车站。车来了,及川跟在牛岛后边跑了上去,撑着栏杆大口喘气。

  牛岛站在车厢中部,在昏暗的灯光里读着文库本。及川正了正领带,对着车窗反光拨了拨刘海。

  呃……应该怎么搭话来着?跟女孩子搭话倒是简单,开个头就能有接应。可对方不但是男人,还是那个小牛若……不管了,只能硬着头皮上了。男生装模作样地清了清嗓子,故作随意地站到了牛岛旁边。

  “……”

  “……”

  ……完全找不到开口的时机!

  及川小心翼翼地瞥了牛岛第一眼。

  及川小心翼翼地瞥了牛岛第二眼。

  及川小心翼翼地瞥了牛岛第三眼

  及川……不!打住!搞得好像自己是暗恋他一样,想想就直起鸡皮疙瘩。没办法,没有时机就创造时机吧,美丽的天使在远方召唤你,勇敢的少年快去创造奇迹!

  “啊——”

  牛岛转过了头。

  “好久不见!”及川热情地拍了拍他的肩。“长这么大了啊,我都快认不出你了!”

  ……糟糕,一不小心就用了邻居大妈的语气……及川笑着笑着就僵了。牛岛打量了他一会儿,合上了手里的文库本。

  “……你是?”

  “诶,不记得了吗?我是及川啊,跟你一起打过排球的及川彻——”男生信口雌黄,“那时你打得很好啊!”

  “你认错人了,我没有打过排球。”

  “一次也没有?”

  “一次也没有。”

  “是,是吗……”

  牛岛又把文库本捧了起来。

  完蛋了,这样下去对话就没有下茬了!及川彻咬了咬牙,开始哭。

  当然是假哭。

  “……”牛岛从余光里察觉到了什么。转过脸来,刚刚朝自己搭话的陌生男生把脸埋在了袖子里,肩膀一抽一抽的,像是在哭。

  “……你没事么?”他把书放了下来。“身体不舒服?”

  男生摇了摇头。“不……就是觉得自己真的很傻。明明知道的,你不可能是那个人……那个人,已经……”

  

  “死了?”

  自动门在面前一分为二,衔着一串机械的乐音。及川站在便利店门口,假惺惺地抽了抽鼻子。

  “差不多。啊——谢谢。”他接过牛岛递来的易拉罐,捧在手心捂了捂。“怎么找也找不到他,也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

  牛岛沉默地喝着咖啡。促销的旗帜摆在旁边,在急促的北风里猎猎作响。

  “无论发生了什么,那个人都不会放弃排球的。所以如果继续打排球的话,一定能见到他。可是事与愿违,这整整五年,我再也没有和他碰过面。”

  男生淡淡地看了看他。

  “那么想见那个人么?”

  “嗯?那当然。”

  “即便是打败你的对手?”

  “即便是……打败我的对手。”

  牛岛瞥了他一眼,又看向了面前的马路。

  “我跟他长得有那么像么。”

  “啊……当然了!”及川晃了晃手里的咖啡罐。“简直像是双胞胎。不过那家伙的话,感觉不会有你这么高……”

  牛岛的眼神在他睫毛上停了两秒。“……抱歉。”

  “诶,为什么要道歉?”

  “我不是那个人,抱歉。”牛岛又说了一遍。“我没有参加过排球部。”

  “嗯?啊,我知道啦,你不是说过了吗。”及川失笑。“我相信你喔。”

  两人间沉默了一会。晚归的OL进了便利店,自动门在她身前敞开,唱着叮叮咚咚的歌。

  “没参加过排球部的意思是……参加了什么别的社团么?”

  “没有。我没有参加过任何体育社团。”

  “诶——为什么?”男生紧紧地攥着手里的咖啡罐子。“你这个身高的话,到哪都会很吃香的。”

  “是么。”牛岛垂下了睫毛,“我没想过这种事。”

  “想想有什么不好。啊,排球很好玩的喔!”及川笑了,“我觉得你一定会喜欢的。”

  “……”男生沉默了片刻。“天色不早了,我要回去了。”

  “诶?啊……”及川有些愕然地看着他。“那个……”

  “什么?”

  “……谢谢你请我喝咖啡。”他不自然地动了动嘴角。“再见。”

  牛岛点了点头。

  “再……”

  及川注视着他离开的背影。易拉罐的温度含在手里,竟然有了那么一丝灼热。

  “——等等!”

  男生小跑了几步,气喘吁吁地挡住了牛岛的去路。牛岛皱了皱眉头,疑惑地盯着他。

  “……”他舔了舔嘴唇。“这样真的好吗?”

  “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及川说,“是……”


  鞋底摩擦的声音。

  排球表面的触感。

  起跳时流动的空气。

  我的意思是……

  

  及川看着黑黢黢的天花板。夜已经深了。车灯从窗帘间隙一掠而过,在墙壁上留下了游离的光痕。

  咖啡喝多了吗。还是说……

  不。那和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既然小牛若已经接受了这样的人生,自己就没有理由感到愧疚。再说了,这是感到愧疚的时候吗?要抓住这个机会,好好地享受生活——

  享受原本属于牛岛的生活?

  及川被自己的念头吓到了。他翻了个身,裹紧了身上的被子,过了一会,又翻了个身,踢开了被子。往复几回,他终于从床上跳了下来,从包里翻出了一张传单。在等牛岛时顺带拿的,补习班的传单。

  “升学率90%!”

  “直通名门大学!”

  “未来的大门,从这里打开——”

  是不是从这打开的他不知道,但他不能让它从这关上。两分钟后及川母亲睡眼惺忪地开了门,被这张传单拍在了鼻子前边。

  “妈,我要上东大!”

  

  被骂了。

  被骂也是理所当然的,毕竟推荐升学对及川来说已经是板上钉钉,问题只在于被推荐去哪里。但在他锲而不舍的纠缠之下——“我不要去体大!体大的女生一点都不可爱!”——及川母亲还是给他把补习班的钱给交了。

  “千万别给我浪费钱。”母亲叉着手臂叮嘱他。“更别把这个钱花在女人身上!听见了吗?”

  及川连连称是——反正又没说不能花在男人身上。事不宜迟,第二天他就去报了补习班。

  “你来这做什么?”

  “……”及川抽了抽嘴角。“学、学习啊。”

  “喔。”牛岛点了点头。

  没别的了?及川眨了眨眼,把椅子搬得离牛岛近了些。“那什么,我说——你下课有时间吗?”

  “没有。今晚家庭教师要来。”

  “……下了补习班还有家庭教师?来真的吗……”

  “要上课了。”牛岛朝旁边努了努嘴,“把椅子搬回去。”

  “……”及川悻悻地缩回了身子。讲师走上讲台,清了清手上的讲义。

  “咳嗯。现在开始上课——”

  “就一会儿!”及川突兀地扭过了头。“我不会占用你时间的,十五分钟……十分钟……五分钟!”

  牛岛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那边那个!”讲师用手指叩了叩桌面。“你妈花钱送你来这可不是为了聊天的。”

  及川咂了咂嘴,焉了吧唧地接过了传来的讲义。牛岛瞥了他一眼,并不作声,掏出眼镜戴了上去。及川没看到还好,一看到就乐了,鬼鬼祟祟地看了牛岛好几眼,就差拍下来上传到推特了。Hash tag,“戴眼镜的牛岛若利”!

  ……不,现在的话,不会有人对这种tag感兴趣了吧。现在的牛岛若利不过是随处可见的高三少年,沉默地往返于学校与补习班之间,满脑子都是公式、语法和模考成绩。

  及川彻低下头,闷闷不乐地在讲义上涂鸦。涂着涂着想起了什么,匆匆地翻开了笔记本,奋笔疾书了一阵。末了他抬手一撕,横来竖去,叠成了一只略为失衡的纸飞机。讲师一回头,飞机就冲牛岛飞了过去。

  牛岛皱了皱眉,展开了飞机。

  “来打排球吧!”

  “……”

  牛岛把纸揉烂了。

  及川切了一声,又撕了一张纸。这次是这样的:

  “你有打排球的天分,一定会成为很厉害的选手的。P.s,没我厉害”

  “…………”

  “三角函数有排球好玩吗?被动时态有排球好玩吗?德川家康有排球好玩吗?”

  “………………”

  “来——打——排——球——嘛——”旁边画着球、牛奶面包、女生的胸部。(目测E cup。)

  牛岛决定无视他了。但最后一只飞机不偏不倚地停在了他的笔记上,褶皱里露出了四个字,“不好意思”。牛岛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把它拆开了。

  “不好意思。”

  “我叫及川彻,是青叶城西排球部的主将,不是什么怪人。”

  “你和我那位朋友真的非常相像,无论是长相还是体格。凭借体格的优势,那家伙在球场上无往不胜。你和他这么相似的话,一定也会成为优秀的选手。”

  “这样的天分不该被白白浪费掉。拜托了,请你来打排球吧。试一试也可以。请你打排球吧。”

  

  请你打排球吧。

  因为只有这样——

  只有这样,我才能堂堂正正地打败你。

  

  下课铃响的时候及川正在梦里打沙滩排球。对面是穿着比基尼的E杯姐姐,每一次击球的伴着一声娇喘。“呀~”“哎~~”“啊~~~”

  “啊!”

  及川醒了。直起背来,教室里已经走的七七八八。身边的座位空空如也,只留下了一排整整齐齐的纸飞机。

  “这家伙……”及川咬牙切齿地拎起包来,用接球的速度跑出了教室。只见牛岛在走廊尽头一闪而过,消失在了拐角的楼梯上。

  “喂!站住——说你呢,站住!”

  牛岛回过头来,被及川的手臂箍住了去路。男生的刘海跑得凌乱不堪,书包拉链都没拉好,斜斜地搭在肩上。

  “你……”及川彻喘着粗气。“你看到我的纸条了。”

  牛岛不作声。

  “然后呢?”男生咽了口唾沫。“回答呢?”

  由于身高差距,牛岛看他的眼神有了些俯视的意味。

  “我想你才是应该回答我的人。”

  及川挑了挑眉。“什么意思?”

  “按照你的话,我拥有和你朋友一样出色的资质。”牛岛边说边摘眼镜,“而他是唯一打败过你的人。现在他下落不明,很可能已经放弃了排球——在我看来,这对你并没有什么坏处。”

  “在回答你的问题之前,先回答我。及川彻,你为什么要为自己创造对手?”

  及川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慢慢地,他把支在墙上的手臂放了下来。

  “我……”

  他顿了顿。

  “我不甘心。”

  “其实我没有什么不满的地方。一切都很好,好得跟梦里一模一样。拿到县大会优胜,进军全国,成为众人瞩目的明星。这些都很好,我没什么不满的。”

  “但因为它太好了,我怀疑它真的是一场梦。或许某天一觉醒来,一切都会化为乌有。奖杯、保送、排球……一切的一切,都这么没了。”

  就像现在的你一样。

  “我想说的是,没有实感。我不是想创造出一个对手来打败自己,我是想创造一个对手,让我相信这是真的,相信我做的是对的。而且——”及川顿了顿。“而且我不能放着你不管。”

  牛岛望着他。

  “为什么?”

  及川答得干脆:“因为你在浪费自己的人生。”

  男生眯了眯眼睛。“人生的价值是由自己判断的。”

  “是么?”及川反问他。“那你是靠什么判断的,勾股定理吗?”

  牛岛不说话了。

  “去试一试吧!”及川乘胜追击。“如果你真的毫无兴趣,那继续做你的备考生也没关系。喜不喜欢、适不适合、我说的话对不对,这话等你试过再说也不迟——”

  “不了。”

  牛岛说:“不。”

  及川愣了。

  “为什么?”

  “因为是排球。”

  “哈?”男生几乎要笑出来了,“喂喂,你是对排球有什么偏见吗——”

  “我父亲是个排球选手。”

  及川瞪圆了眼睛。

  “二级联盟的选手,没什么名气。”牛岛平淡地说了下去。“因伤隐退后当了入赘女婿,在家里没有什么话语权。不过即便有话语权,他也是不会发声的类型。那个人从打排球开始就是那样,比起让自己得分,更倾向于传给别人。”牛岛垂下了眼睛。“我不想成为那样的人。”

  “……”

  “明白了吗?”

  “不……”及川眨了眨眼,“我从来没有听过你说这么多话……”

  “……”牛岛动了动喉结。“你才见我第二面。”

  “你……你长着一张不爱说话的脸嘛。”及川转了转眼睛,发现对方已经转过了身。“喂你别走啊,话还没说完呢!”

  “我要说的话都说完了。”

  “不,你只是不认同你父亲而已吧?”及川赶在了他身后,“如果不认同他风格的话,那就用你自己的方式来打球啊。为什么非要为此放弃排球——”

  “我已经说过了。”牛岛不耐烦地皱起了眉。“我对排球并没有什么……”“你有!”

  及川挡在了他面前,眼睛在路灯下闪闪发亮。

  “你有。”

  “……你的根据在哪里?”牛岛还是面无表情。

  “因为我知道。”男生定定地看着他。“从见到你的第一面就知道。”

  从球网彼端睥睨而下的眼神。

  没有怜悯,没有高傲,只是强者面对弱者,理所当然的眼神。

  它在皮肤上灼出的热度,及川至今仍然记得一清二楚。过去死了,可这热度却没有死。它藏在那副黑框眼镜里,藏在白鸟泽的冬季外套里,藏在函数方程、关原之战与现在进行时里。

  牛岛若利,你在这里。

  “试试吧。”及川最后说,“周六三点,我们和气仙池西有场练习赛。来看一看就好了,只是看一看。然后……”

  

  “然后?”

  “不都说了吗。”及川接过了国见传来的球。“我要他来看看这周六的比赛。”

  “你脑子是不是坏了。”岩泉翻了个白眼。

  “大概吧。可那家伙要是打排球的话,现在的县代表估计就不是我们了。不,不是估计——”

  肯定不是我们了。

  岩泉看向了自嘲的及川彻。出乎意料地,他脸上并没有什么挫败的神色。

  “那为什么要邀请他打排球?”

  “因为有趣啊。”

  “因为有趣就干涉别人的人生规划吗?”岩泉嗤之以鼻,“你这人真是烂透了。”

  “过分——”及川拖长了尾音,“但我不否认。”

  如果牛岛真是因为自己那个愚蠢的愿望放弃排球的话,那自己确实是烂透了。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让自己继续烂下去。

  “但是啊,那家伙的做法也有他的道理吧。”岩泉一拍了拍手里的球。“没有兴趣也没有经验,光凭你几句话就相信自己有天分,实在是太牵强了。而且白鸟泽不是进学校么?放着名校不上去打排球,怎么想都没理由。”

  “那家伙?”及川不屑。“他不是吃那碗饭的料。”

  “说得好像你多了解他似的。”

  当然了解了。男生撅起了嘴,没有说话。岩泉瞥了他一眼,把球冲他脑袋砸了过去。

  “好疼!你干什么啊小岩?!”

  “——赌博。”

  及川愣了。

  “什么?”

  “把自己的人生押在运动上,是赌博。”岩泉兴趣缺缺地转过了脸,“你的胜算比别人高了一点罢了,不能因此指责那些胜算低的人弃局。”

  “……我的胜算高?”及川扯了扯嘴角。“那可不见得……”

  “那好,假设他真是天才——”岩泉在网前起跳,把球重重地扣向了对面。“拥有的越多,能够失去的越多。在这么大的风险之下,选择稳妥也是人之常情吧。话又说回来了,你管那么多做什么?”

  及川默不作声地捧着手里的球。球很轻,没什么重量。

  “……只是一念之差吧。打不打排球这种事。”

  “哈?”

  “如果没有小岩的话,我中学就已经放弃排球了。”及川把球在手上转了一圈,跳起来叩向球网对面。“虽然不知道是哪个念头在他身上发挥了作用……总而言之,这个世界的他没有选择排球。”

  “这个世界?你在说什么。”岩泉有点费解。“而且中学是怎么回事?我完全没印象……”

  “没什么。只是在想,如果一念之差就能改变他的话,那我应该能让他再次改变吧。”

  岩泉挑起了一边的眉毛。

  “因为有趣?”

  “因为我讨厌他。”及川直直地盯着球网。“如果他不够讨厌的话,我会很难办的。”

  “……完全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岩泉摇了摇头,“也罢,他要是对排球毫无兴趣,你做什么都是白搭。”

  “这我当然知道了。只不过——他一定会被排球迷住的。”

  说完,及川跳了起来。

  

  发球,传球,扣球,拦网。

  准备,移动,助跑,起跳。

  不怎么花哨,不怎么帅气。拼了命地追逐一个皮球……就只是这种程度而已。

  但它一定会迷住你。

  及川把球举到眼前,在远处的观众席上看到了那个高的过分的身影。

  看着吧,牛岛——

  排球不需要任何理由。

  排球本身就是理由。

  球面落地,哨声响起。欢呼声从观众席上蜂拥而至,而及川彻抬起头来,对上了一双绿色的眸子。

  它是热的。灼在皮肤上,微微发疼。

  

  牛岛出体育馆的时候被及川拦住了。后者把手插在运动服口袋里,步伐轻快地下了楼梯。

  “怎么样?”男生炫耀式地扬起了下巴。“及川大人的发挥不错吧。”

  “啊。是场好比赛。”牛岛还穿着那套毫不衬他的白色校服。“我走了,晚上还有补习班。”

  及川挑了挑眉毛。“只是这样?没有别的了?”

  “你指的是?”

  “排球啊!”男生跟了上来,“你不会还是一点兴趣都没有吧。”

  “不至于说没有兴趣,但也不会贸然挑战。”

  “什么啊!”及川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臂。“过来。”

  “你做什么。”牛岛皱起了眉头。“我真的要去补习班——”

  “半个小时!”

  及川没有回头。

  “再占用你半个小时。”男生用脖子对着牛岛,声音轻微地发颤。“半个小时就好了,如果再不行的话……我也可以解脱了。”

  说完及川彻给了他一个笑容。那算不上是个很高兴的笑容,说白了甚至有些寂寞。当然,牛岛不知道他为什么会露出这种表情,但他隐约觉得,这个表情并不陌生。

  男生拖着他进了体育馆。剩下的部员正在卸球网,及川喂了一声,叫他们把球网安了回去。

  “小岩——这是小牛若。”

  “……为什么你会知道我的名字?”而且小牛若又是什么。

  “小牛若,这是小岩。”及川毫不理会他的质疑。“我的副主将。”

  “你好。”岩泉正在穿外套,“怎么了,带他来参观么?”

  “不啊,我想带他来打一场。”

  “……”岩泉停下了穿衣服的手。“你疯了?”

  “没有。”

  “你疯了!”岩泉锁住了他的脖子,“大家刚打完比赛都累得够呛,你还带个外行过来给我们添乱——”

  “啊疼疼疼疼!这家伙不是外行啦!”及川被他搞得呼吸困难,“基本规则你都懂的吧,小牛若?”

  牛岛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我不叫小牛若。”

  “怎样都好了!”及川从队友的手臂下逃了出来。“给他一个机会吧,小岩!拜托了!”

  “……”岩泉眨了眨眼,看看双手合十的及川彻,又看了看他背后面无表情的牛岛若利。“真是的……你自己去更衣室跟他们解释啊。”

  “好耶!”及川一把抱住了岩泉,“我就知道小岩对我最好了——”

  岩泉一抬腿,踢向了他的两腿中央。及川捂着自己的裤裆,吃痛地走了。

  “那家伙说的是真的么。”岩泉边脱外套边看了牛岛一眼。“规则你都知道?”

  牛岛点了点头。“父亲教过我一些。”

  “是吗。”岩泉点了点头。“但比赛跟游戏可不一样。小瞧它的话,马上就会吃苦头的。”

  “这我知道。”

  “是吗?”岩泉扯了扯嘴角。“及川在想什么我不清楚。但如果你没有意愿继续的话,现在就彻底放弃为好——毕竟,这里可是我们的战场。”

  说完,他拍了拍牛岛的背,走向了更衣室。牛岛回过头来,看着空空如也的球场。有几个部员在尽头捡球,把它们悉数垒在了框里。在没带眼镜的牛岛眼里,球面的花纹就像一对对的飞鸟,张开翅膀,朝球网对面飞去——

  可大多数情况下,它们哪也去不了。

  

  砰地一声,球落地了。牛岛喘着粗气,抬起自己的左手看了一看。

  “可恶……”岩泉咬紧了牙关。“这家伙为什么这么强啊!”

  “喂喂,他真的没有排球经验吗?”花卷扯起球衣下摆擦了擦汗。“虽然我们这边累得不大像话,可带着那群板凳球员打成这样,绝对不是普通人能有的水平……”

  “……所以我不是说了吗。”及川紧盯着球网对面,露出了一个险恶的笑。“这家伙是天才啊。”

  “你在笑吗?!”花卷张大了嘴。“难以置信!”

  “诶?不觉得很有趣么。”及川眨了眨眼,冲对面努了努嘴。“怪物观察。”

  “……恶趣味。”男生摇了摇头。“给自己创造对手什么的,也只有你这种人想得出来了。”

  “不是啊。”

  及川看着对面的牛岛说。

  “不是给自己创造对手,是给自己创造机会。”

  胜利的机会。

  前进的机会。

  以及——享受比赛的机会。

  及川彻看着球网对面的牛岛。没有穿T恤,他把校服衬衫的袖子挽了起来,领口的扣子解开了两颗。然而毫无疑问,他就是那个牛岛若利,那个让他最为血脉贲张的天才对手。

  及川忽然想通了。

  不是“如果你不在,我的人生不知道会有多幸福”。

  因为“如果你不在,就根本不会有现在的我”。对一个不存在的人而言,幸福无非是个虚妄的概念。而对于站在这里的及川来说,幸福不是牛岛若利消失不见,幸福是他站在球场对面,而自己能让他输得落花流水。

  顺着他的视线,牛岛看了过来。他看着牛岛若利,而牛岛若利也看着他。

  无人言语。

  

  哐当一声,饮料砸了下去。牛岛弯下腰,把它从取物槽里扒了出来。

  “感觉如何?”及川在他旁边拧瓶盖。“不错吧,排球。”

  牛岛看了看自己的表,“不止三十分钟。”

  “……”

  “但是很有趣。”男生用在这个年纪略显低沉的声音答道。“我明白你热衷它的理由了。”

  及川笑笑,看着他撬开瓶盖的手。

  “你是左撇子啊。”

  “嗯。”

  “真占便宜。”及川笑了笑,“刚才也察觉到了吧,这一点的优势。”

  牛岛噤了声,举起自己的左手,在虚空里握了一握。

  “父亲……”

  “什么?”

  “我父亲唯一一次和家人发生争执,就是因为这只手。”男生淡淡地说。“‘但拥有和他人不同的地方,一定会成为他的优势。’”

  及川瞥了他一眼。

  “……是在说排球的事吧?”

  “我想也是。”

  “那为什么没有去打排球。”及川靠上了墙壁。“不喜欢你父亲么。”

  “不是。”牛岛摇了摇头。“只是不理解。”

  “比如?”

  “比如……”浑厚的男声平静地说。“比如他一直心甘情愿地待在别人身后,到底是为了什么。排球也好、家庭也好……从结果来看,他什么回报也没能得到。”

  及川失笑。“那是伯父自己的人生,不是你能判断的吧。”

  “或许是这样。但与其在别人身后落得两手空空,不如自己脚踏实地地去追求些什么。……至少, 我是这么觉得的。”

  牛岛喝了口咖啡。及川的眼神凝在前方,和他一起沉默了下来。最后他说:

  “也不是什么都没剩下吧。”

  “比如?”

  “比如你。”及川彻看向了他,“他得到了你,所以也不是完全没有回报啊。”

  “……”

  “……”

  “……”

  “……你说点什么行吗?”男生咬牙切齿地挠了挠脑袋,“搞得我好像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一样……”

  “抱歉。”牛岛顿了顿,“我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那证明我是对的啊!”及川忿忿不平,“至少赞同一下嘛。”

  “嗯。”牛岛点了点头,“你说得对。”

  意料之外的率直。及川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握着瓶子靠了回去。“没想到……”

  “什么?”

  “不,没什么。”没想到你这么死脑筋什么的,当然不会现在讲出来。“你的心情我理解,但脚踏实地归脚踏实地,不代表你不能打排球吧。”

  男生沉思了一会儿。“但这是风险最小的——”

  “没有风险最小的路径。”及川打断了他的话。“不要小看人生了。”

  牛岛微微睁大了眼睛。

  “你打排球也好,不打排球也好,人生的难度都不会产生任何区别。”及川抬头望向上方,“小牛若,这不能成为你不打排球的借口。”

  “借口……”牛岛重复着这个词汇,轻轻地笑了。“是吗,借口。”

  “……”及川看了看他。“理由你自己知道就好了,我没有探索的意愿。无论如何,排球是没有错的。如果你那么不想面对自己内心的话,那么我也没有办法——”

  “你说的对。”

  “什么?”

  “那确实是借口。而且,排球很有趣。”牛岛闭上了眼睛,回忆着排球在手上的触感。“但是一碰到排球,我就会想起父亲的脸。”

  “……”及川眨了眨眼。“你们不常见面么?”

  “他和母亲离婚了,现在在国外。”

  “……喔。”男生若有所思地转着瓶盖,“……那,你更应该来打排球了。”

  “为什么。”

  “因为每天都想起他的话,他就相当于陪在你的身边了。”及川扯了扯嘴角。“怎么,不愿意吗?”

  牛岛又吃了一惊。及川被他盯得害臊,咕咚咕咚地灌了好几口水。

  “都说了……”他抹了把嘴角,“什么都好,倒是说句话啊。”

  “……”男生顿了一顿,脸上泛开了微不可辨的笑意。“是啊。那,及川——”

  “嗯。”

  “我能打败你吗?”

  “……”

  “不行么。”

  “当然不行啊!”男生气得跳脚,“你会不会说话啊!而且这是应该用问句的地方吗?”

  “也是。”牛岛点了点头。“那,我想打败你。”

  用你最擅长的排球。

  “……勉强过关吧。”及川的嘴角抽了抽。“话说在前头,我是不会那么轻易就被你打败的——”

  “还有。”

  “什么?”

  “话还没有说完。”牛岛抬起头,微微笑着看了过来。阳光镀过他的半张脸,让那过于分明的棱角柔和了下来,一时间及川终于有了实感,发觉他真是个和自己同龄的高中少年。那少年就这么看着他,说——


  “谢谢你,及川。”

  

  不是的。

  不是想要得到这种回答才这么干的。

  那么为什么……

  为什么感觉这么奇怪。

  及川在床上辗转反侧。到底是什么地方弄错了?到底是什么地方……什么地方……什么地……

  啊。

  为什么自己跟小牛若那个混蛋的关系会变得这么好啊!

  不行。他倏地坐起了身。不行不行不行。自己是讨厌小牛若的,不能就这么……可是等一等,自己是为什么讨厌他来着?

  对球网对面穿刺而来的眼神依旧灼人。然而冷静下来想想,那又好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比起那种表情,更近也更熟悉的是……

  “谢谢你,及川。”

  “……”

  男生翻了个身,把脸埋进了枕头里。

  原来那家伙是这样笑的啊。……不,原来这家伙也会笑啊。

  搞什么嘛。

  “结果还是被迷惑了……”及川闷在枕头里自言自语。“啊——啊,我也真是没出息。”

  转过头来,及川彻看向了房间的天花板。

  他不是傻瓜,像此牛岛非彼牛岛的道理,他还是明白的。那个不可一世的绝对王者确实存在,无论这个书呆子做了什么,那都和自己印象里的牛岛若利没有关系。

  绝不能把两者混淆。及川微微地眯起了眼睛。哪怕是这个书呆子,总有一天也会成为自己的敌人。到了那时,说不定他又会变成那个鼻孔朝天的混蛋……

  枕头震了震。及川把手机从枕头下边掏了出来,看到了牛岛发来的信息。

  “明天去见排球部的指导老师。”

  什么跟什么……没头没尾的。及川一面腹诽,一面飞速地给他打了回信。

  “加油”——

  不。

  搞什么啊,好像球场外边的啦啦队一样。及川闷闷地把对话框删成了空白,重新打了几个字上去。

  “有希望么?三年级入部”

  那端的牛岛开始了输入,输输停停,好一会儿才给了答案。

  “不知道”

  ……不知道三个字有那么困难吗!及川气得牙痒痒。这家伙是不是不会用手机啊。……不等等,说不定真的是这样……

  “大概很困难”

  废话啊这是。男生咧开了嘴,飞快地动起了手指。

  “你们排球部的决策权掌握在教练手里”

  “那个老头对天分偏执得要命”

  “说服他唯一的方式就是让他见识你的实力”

  ……

  ……

  ……

  “知道了”

  太长了!!!

  及川愤怒地丢下了手机。我奶奶用LINE都比你快好吗,而且她还会用贴图!真是……不知道自己是中了什么邪,为什么要和这家伙浪费时间……

  手机又震了。及川侧脸一看,发现牛岛给他送了一个贴图。

  ……一只头顶上写着“谢谢”的布朗熊。

  他居然会用贴纸!!!可是为什么是布朗熊?!等一等,这么一说,这家伙好像确实长得很像布朗熊……

  及川彻的卧室里爆发出了一阵惊天动地的笑声。及川妈妈把耳朵从房门上挪开,忧郁而坚定地看向了自己的丈夫。

  “是时候带他去医院看看了。”

  

  “所以说……”

  及川咬紧了牙根。

  “肯定不会有问题啦!你在想什么啊?!”

  “我不也是担心嘛——”母亲把检查结果塞进了手提包里。“谁叫你最近表现得那么奇怪。”

  “倒是信任一下你儿子啊……”男生有些脱力。两人穿过医院的走廊,停在了直梯门口。及川母亲看着楼层数字,脸上的表情似乎并不怎么释怀。

  “我说,彻……你该不会改主意了吧?进路的事。”

  “进路?”及川愣了一愣。“没有啊。”

  “真的?”

  “真的。”

  “那就好……”母亲忧心忡忡地扶着胸口,“你突然说要上什么补习班,妈妈还真以为你要放弃排球了呢。”

  及川以为自己没听清楚。“你说什么?”

  “我说我以为你要放弃排球了。”

  “不是……”男生顿了顿,“什么叫‘真以为’?难道你还怀疑过吗。”

  母亲用看着厨余垃圾的眼神看着他。

  “你在说什么呢?当初三方会谈是谁说自己不确定是否要成为职业选手的啊。”母亲摇了摇头,“你在排球上付出了这么多年,不成为职选的话太可惜了。”

  及川还没反应过来。

  “我还说过这种话……”

  “你不记得了吗?”母亲皱了皱眉,“要不还是让医生给你看看……”

  “不不不我没事了。真的没事了!没有骗你——”及川连连摆手。“就是时过境迁,不太能理解自己当时的想法而已。”

  “真的吗?又没有过去几个月。”母亲狐疑地转开了眼神。“我也不能理解啊。能拿到宫城最佳二传手已经很了不起了,不是全国优胜也没有关系吧。但你总是一口一个‘看到了自己的极限’,真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电梯门开了。母亲进去按了楼层,抬脸才发现儿子还在门外。

  “彻?你在干什么呢。”

  

  到底在干什么呢。

  及川彻发现他根本猜不透自己的想法。按理说,新世界的及川彻一切顺遂,不该有任何放弃排球的念头。“看到了自己的极限”这种话,明明是属于这个“自己”的烦恼,甚至已经算不上是正经的烦恼。

  难道是新世界的自己和原本的自己有什么性格上的不同吗?不,不见得。身边的人一切照旧,并没有发生天翻地覆的改变。倘若新的及川发生了什么改变,那原因怎么想都只有一个——

  牛岛若利的消失。

  可是这说不通。如果牛岛尚在时自己还能坚持下去,那牛岛消失后的自己就更没理由放弃了。可是……及川发现自己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如果没有牛岛若利,那自己到底会变成什么样?

  他会赢,这是肯定的。他会拿到县大会的优胜,他会成为最佳二传手,他不会受伤,他不会挫败。影山飞雄或许会成为他的一大威胁,可鉴于他的孤僻,他不会多成气候。况且没有牛岛若利在前,及川也没有畏惧他的理由。这意味着他不会一次又一次地败给牛岛,也不会为了追赶而来的影山焦虑不已,那么,那么……

  

  “不同意?!”

  及川彻喷了口可乐。牛岛拿起餐巾,面无表情地洇干了自己的脸。

  “你给他们展示了你的实力吗?”及川把身子探了过来,咚咚咚地锤着桌子。“发球也好扣球也好,随便给他们看一个啊!”

  “都看过了。”牛岛淡淡地折好了手里的餐巾纸。“但教练说这是关键时期,不能临时改变方针。”

  及川愣了愣。“什么意思?”

  “‘白鸟泽现在的中心是五色工。’”男生复述起了教练的话,“‘一切战术都是在这基础上规划的。你作为高三生,能参加的只有接下来的春高而已。我们不可能在短期之内调整战术,只为配合一个无法确保能成为王牌的门外汉。现在的你无法在这得到一席之地,还是趁早放弃吧。’”

  “真的假的……”男生跌坐回了椅子上。“我还以为没问题呢。”

  “想想也是很正常。”牛岛泰然自若地端了咖啡来喝,“一般不会有备考生采取这种无谋之举。”

  “无谋之……”及川有些语塞,“你知道这是你的事情吧?!真是的,为什么我要替你干着急……”

  “‘条件是——’”

  “哈?”

  “‘条件是,证明你比工更强。’”牛岛不紧不慢地搅着咖啡,“‘如果是那样,我就破格让你入部。’”

  及川彻瞪大了眼睛。

  “怎么证明?”

  “说是破格让我参加一次练习赛,作为给我的考核。”

  “如果通过了呢?”

  “那我就获得入部资格,并将作为主将参加春高。”男生不紧不慢地放下了咖啡。“不过甄选的时机已经过去了,不大可能拿到推荐入学的资格,所以在那之前我还是得——”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吧?!”及川拍桌而起,“而且为什么不早说?!”

  牛岛眨眨眼睛。男生在四周顾客的视线下讪讪地坐了下来,尴尬地往嘴里塞着薯条。

  “总而言之——你现在的目标就是通过考核。”及川挠了挠脑袋,“真是没办法……要不这样,这两周先别去补习班了,我给你一对一特训。知道市民体育馆在哪吗?不过那去的人很杂,我们得早点占位置……”

  “……”

  “……小牛若,你在听吗?”

  “抱歉。”牛岛顿了一顿,“我走了会神。”

  及川彻眯起了眼睛。

  “你该不会后悔了吧。”

  “……”

  “现在后悔也晚了!”及川张牙舞爪地吓唬牛岛,“及川大人不会放过你的喔!”

  “嗯。”牛岛点了点头,“我没有后悔。只是……”

  “什么?”

  “……下个月就是T大的入学测验了。”牛岛垂下了眼睛,“我不确定自己是否应该放弃。”

  “……”

  “……”

  两人一同噤声了。快餐店里响起了轻快的歌,填充了其间的沉默。然后及川彻说:

  “你看过职排比赛吗?”


  “好球!!!”

  记分牌翻为了空白,昭示着这一局比赛的结束。观众席上一片嘈杂,无不在为比赛而激动。

  “啊——啊,刚才那记球发得实在太好了。”及川感叹地靠回了椅背上。“你刚看到了吗?从那么严丝密缝的拦网中居然还能找到缝隙,真不愧是职业的……”

  牛岛没有回答。男生侧过脸去,发现对方全神贯注地盯着球场,好像根本没有听见自己的话。

  及川扯了扯嘴角,和他一起把眼神转了回去。

  “小牛若。”

  “小牛若。”

  “小牛若——”

  “嗯?”牛岛目不斜视地应了应声。“怎么了。”

  “我之前一直在想一个问题。”及川顿了顿,“如果——如果我没有被那个人打败的话,现在会变成什么样的人。”

  “有什么区别么。”

  “有啊。”男生轻快地说,“如果没有被他打败的话,现在我说不定就放弃排球了。”

  牛岛若利总算转过了头。裁判吹响哨声,引发了观众的欢呼。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这就是事实。

  “很多事情都会改变的。”及川说。“如果我没有输过,我就认识不到输的意义。”

  “输没有意义。”

  “当然有。”男生的眼睛还是没有离开球场,“输给别人,其实也不是什么坏事。从某个角度来说,输才是一切的开始。”

  牛岛皱起了眉头。“什么意思?”

  “嗯……当我还是个初中生时,排球就是我的全世界。那时不需要考虑别的事情,所以也没有那么多退路。哪怕输了比赛,也不会想到放弃排球。失败,失落,争执振作……人就是这样一点一点变强的。正因为输给了那个人,我才能一步一步地走到这里。”

  “可要是我没有输给他的话,这一切都不会发生了。拿到县优胜,进军全国,忽然遭遇滑铁卢,发现了自己和他人的差距……可是我已经进了高中,不得不开始考虑升学和就业。这时再输的话,很容易就会想要放弃了。”

  “为什么。”男生看着他。“因为会感到厌倦?”

  “怎么可能。我是不会厌倦排球的。但是啊,越是喜欢一样东西,人就越容易放弃。”及川注视着面前的球场。“因为喜欢,所以不希望别人干扰自己,因为喜欢,所以不希望自己被得失心所困,因为喜欢,所以希望自己能一直喜欢下去。反正排球什么时候都可以打,不如在这个时候就理智地抽身。”

  牛岛沉默地看着他。

  “但是……如果真的那么做了,我一定会后悔的吧。我是为排球而生的人。离开球场,我肯定连行尸走肉都不如。不过……这也是输给那个人以后才知道的事。”说到这里,及川自嘲地笑了笑。“现在的你大概无法察觉吧。可是小牛若——你是为排球而生的人。”

  裁判吹响了哨声。观众们纷纷起身庆贺,只有他们纹丝不动。及川把被人墙遮挡的视线收了回来,慢慢地放到了牛岛身上。

  “小牛若,我……”

  “什么?”牛岛皱起了眉头。“及川,我听不见——”

  男生做了一遍口型,牛岛的眉间仍然不见舒展。整齐的啦啦队口号,混乱的掌声与尖叫,混合着此起彼伏的喇叭声——及川彻咂了砸嘴唇,伸手指了指面前的球场。

  排球——你——一定——及川指了指自己,指了指牛岛,最后握紧了拳头,在胸口砸了两下。

  选择排球吧。

  排球是不会让你失望的,我向你保证。

  牛岛若利在那嘈杂中注视着他。末了他慢慢地伸出手来,击上了男生的拳头。及川眼神一动,扯了扯嘴角,用不同的角度和他碰了碰拳。左边,右边,正面——最后拳头变成手掌,伸到了牛岛面前。就像之前无数次的比赛一样,他们握住了彼此的手。


  花卷贵大认为及川彻交了个新女朋友。

  “哈?为什么。”及川眨了眨眼睛,“最近我在空窗期啊。”

  “那为什么每天训练一完就跑那么快?还不停地看你的表。”花卷从柜门前探出了一个头,“一定有猫腻!”

  “交女朋友就老实交代嘛,反正又不是什么新奇事情。”

  “诶——”后辈好奇地回过了头。“及川前辈跟几个女生交往过啊?”

  “我想想……”男生边套衣服边扳手指,“三、五、七、十一……”

  “呆子!”岩泉捣他脑袋,“数我手指做什么!”

  “我自己的手指不够用了嘛。”

  “真的假的——”金田一瞪圆了眼睛。

  “别信,他瞎扯的。”花卷摇了摇头,“不过这次总算是认真的了吧?感觉很尽心尽力嘛。”

  “……你们是这么觉得的吗?”

  男生们点了点头。

  “真的假的……”及川挫败地揉了揉脑袋,“听着,事情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我根本没有……啊,不好,我得走了。”

  部员们眼看着及川彻囫囵吞枣地套好衣服,匆匆忙忙地跑出了更衣室。“明天再跟你解释啊!”他不忘往回探了个头。“总而言之,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

  “……所以是哪样啊。”花卷叹了口气,“啊——啊,一定很可爱吧,那位新女友。”

  

  “你迟到了。”

  及川彻气喘吁吁地看着杵在面前的傻大个。

  ……完全不可爱!把他跟可爱两个字扯上关系就是对可爱的侮辱!及川恼火地把包扔到一旁,脱下了厚重的冬季外套。

  “给你的视频资料都看过了吗?”

  牛岛点头。

  “颠球练习呢?”

  牛岛点头。

  “新护膝呢?”

  牛岛点头。

  要是哪项没完成就好了。及川把备用护膝塞了回去,做了几个简单的伸展运动。“啊,差点忘了——”他回头在包里翻了一翻,“这是你下次的对手,我给你简单分析了一下他们的阵容和优势劣势。虽然不是什么豪强,但对你的水平来说也绰绰有余了。”

  牛岛点头。

  “不要光点头,倒是说点什么啊!”及川把笔记本拍在他脑袋上。“真不知道你这家伙是聪明还是——”

  “谢谢你。”牛岛在笔记本下边说。“我很高兴。”

  “……”

  “及川?可以把笔记拿开了吧。”

  “……”

  “及川?”

  “……切。”男生把笔记本粗鲁地塞进了他的怀里,头也不回地转过了身。牛岛歪了歪头,发现他的耳廓有些轻微的发红。

  

  可爱什么的——

  怎么可能。

  所谓的可爱可不是为这种不会说话又没有表情的傻大个配的。可爱属于那些女孩子们,属于她们长长的睫毛,红红的脸颊,以及甜甜地笑……

  及川彻转过了头,看着身边撬易拉罐的牛岛。咖啡来得太烫,叫他只能小口小口地吹着气。他的睫毛随着动作微微起伏,脸颊则在寒风中吹得通红。察觉到及川的眼神,男生疑惑地转过了脸。

  “怎么。”

  “……没怎么!”及川做贼心虚地提高了声调,“渴死我了,给我喝一口——”二话没说,他就把易拉罐抢了过来。“啊烫烫烫!!!”

  看着他狼狈地伸着舌头,牛岛微微地笑了。及川在余光里瞥见那个笑容,突然冒上了一股无名火来。

  “给你啦!”他没好气地把咖啡塞回了牛岛手里。“车来了。”

  不知道及川又生了什么气,牛岛眨了眨眼睛,跟在了他的背后。

  不,不是的。不是可爱。及川愤懑地坐了下来,看见牛岛坐到自己身旁,不满地把身子往车窗贴了一贴。这人怎么回事啊!看不出来自己正在生气吗?真是的……

  及川彻把脸贴上了玻璃,闭上了双眼。司机发动了引擎,让贴着窗户的眼皮微微发颤。

  ……不是的。

  不是这人怎么回事……是自己怎么回事。

  男生撑起了一半的眼皮,默不作声地看着窗外掠过的风景。夜并不深,沿路的店家也关了个七七八八,显得有神秘又陌生。几个大厦倒是灯火通明,令路过的人们裹上了一层暖光。

  透过那略显陌生的夜晚,及川彻看见了牛岛若利的脸。他在反光里注视着及川彻,一声不响。

  及川彻觉得自己到达临界值了。

  “你到底看我做什么——”

  他猛地扭过头来,想和牛岛对质。然而动作太大,座位又太近,以至于及川一转过身来,就直直地逼上了牛岛的鼻尖。

  ……太近了。

  临近终点,车上本来就没有几个乘客,两人所在的后半部分更是空空荡荡,仿佛一节脱离现实生活的车厢。及川彻的眼神被牛岛若利含在眼里,牛岛若利的眼神被及川彻含在眼里,他们彼此注视,仿佛是世界就他们两个人,也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然后牛岛垂了垂睫毛,揽过了及川的后脑——

  “你要干什么?”

  及川终于找回了自己的理智。

  “不,不是将来时……牛岛,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牛岛顿了一顿,把手收了回来。“你脑袋后面的头发翘起来了。”

  “那叫造型!造型你懂吗?”及川彻伸手胡乱抹着自己的后脑勺。“真是的,我还以为你想亲我呢——”

  于是他就被亲了。

  及川彻的手还没收回来。他就那么支楞着手臂,瞪大了眼睛,眼睁睁地看着牛岛的睫毛擦过自己的鼻梁,退回了原来的位置上。他花了好几秒钟才意识到那是一个吻,因为它来得太快,又来得太轻。仿佛吻他的人并没有什么接吻的经验,只是凭借冲动贴上了他的嘴唇。

  “长町站到了。要在长町站下车的乘客请带好您的随身物品,在前门下车——”

  一个身影匆忙地冲了下去。啪地一声,车门在他背后阖上了。及川回头看着那辆公车,看着它穿过路口,带着牛岛若利一同远去。

  

  不是没有想过。

  在做了这么多事以后,自己和牛岛的关系不可能没有变化。比起原本单纯的敌人关系,现在的牛岛若利更像自己的朋友,甚至有点像一个超龄的徒弟。可最多也就是这样了,及川彻从未想过他们的关系会超过这个限度,也想不通为什么牛岛会给他那个突如其来的吻。

  牛岛为什么要这么做?因为一时误会?因为气氛使然?因为自己的脸太好看了?及川彻扯出了很多个自己能够接受的理由,也扯出了许多自己无法接受的理由。比如,比如……

  比如牛岛若利其实喜欢自己。

  

  “那是肯定的啦!”花卷揶揄地压低了声音。“跟你打赌,这一次才是及川的真爱。”

  “真爱?”岩泉不屑一顾。

  “真的真的。我都跟他们打赌了,这次肯定会长久的。不信你看看他那个失魂落魄的……失魂落魄?”花卷放下了擦汗的毛巾。

  “喂及川,你去哪里?”

  “回家。”男生垂着肩膀往门口走去。“今晚有天才志村动物园。”

  “……你原来喜欢看那个吗?”

  “只有那个能治愈我。”

  “……”青叶城西的部员们面面相觑。

  “花卷,你输我五百。”

  “怎么又是我?!”

  “那家伙……”岩泉皱起了眉头。

  “岩泉前辈……”国见眨了眨眼。“你很担心及川前辈吗?”

  “要说担心不担心的话,是担心吧。”岩泉沉思了片刻。“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家伙是回不了家的。”

  “为什么?”

  “因为他报了个补习班。”

  

  一个小时以后及川彻出现在补习班的课堂上,背后还带着被母亲撵出门时留下的扫帚印。想想也是,她花了那么多钱在补习班上,怎么会让自己翘着脚看志村动物园呢。及川彻沮丧地在后排落座,在讲义上涂起了鸦。

  涂到一半,教室的门唰地打开了。及川不看还好,一看脸都吓白了。门口乃是喘着粗气的牛岛若利,像是从体育馆一路跑来的。看见后排的及川,他像寻仇一样走了过来,坐在了他旁边的位置上。

  及川彻迅速地挪动到了长桌边缘,和牛岛拉开了三四个座位的距离。牛岛正欲挪身,见他大有继续逃跑的趋势,便勉强地在那坐了下来。及川装作认真听讲的样子记了会笔记,不想有什么擦过他的头顶,彻底分散了他的注意力。

  ……纸飞机。

  学我吗。男生心里咬牙切齿,面上还是风轻云淡,自己也学牛岛的样,对纸飞机采取视而不见的冷处理。很快第二架就来,第三架,第四架,第五架——

  “你还有完没完了!”

  教室里鸦雀无声。学生们齐齐转头看向了愤然起身的及川彻,而老师默默地在台上捏碎了粉笔。

  “出去!都出去!!!”

  然后就出去了。

  及川彻,十八岁,非常不光荣地被赶出了教室。东西还在教室里,他不好回去拿,随便走了几步,就在楼梯上坐了下来。牛岛跟了上来,站到了他的身后。

  “为什么今天没有来训练。”

  “……”

  “生气了?”

  “……”

  “对不起。”

  “……”

  看及川没有搭理他的意思,牛岛便自己说了下去。

  “那天的事情……我不是故意的。”他顿了一顿,“真的不是故意的。”

  ……会不会说话啊不会闭嘴好吗!

  “准确地说,是情不自禁。看到你的脸,突然就有了亲你的冲动。我以前没有经历过这种事情,也没有意识到自己想干什么。直到你把那句话说出口,我才认识到了自己真正的意图。”

  你行动前是不会动脑的吗你是草履虫吗!

  “不好意思,没有经过你的允许就亲了你。”

  “这根本就不是允不允许的问题好吗!”

  啊。

  说出声了。

  牛岛看着他。“你的意思是……允许?”

  “允许你个头啊!”及川觉得自己真的很需要志村动物园。

  “我很抱歉。”

  “也不是道不道歉的问题!问题是……”男生噎住了。“问题是……”

  “是?”

  “……”及川又装死了。牛岛眨了眨眼睛,在他身旁坐了下来。

  “我想我喜欢你,及川。”

  “因为从来没有过这种体验,所以我很困惑。不过喜欢上你似乎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所以我并不惊讶。但只是我单方面的感情,与你没有关系。我会试图将它控制在不会干扰你的范围之内,希望你不要过于介——意……”

  牛岛侧过头来,看见了身旁的及川彻。后者的脑袋磕着自己的膝盖,脸被埋得死死的。唯一露出来的就是那双耳朵。那双通红的耳朵。

  “……及川。”

  “……”

  “及川。”

  “……”

  “及川彻,我喜欢你——”

  “听不见!!!”男生在臂弯里大喊。“我什么都听不见!!!”

  “……”牛岛微微皱起了眉头,探身凑近了他。

  “我喜欢你。”他在及川的耳边重复:“我真的喜欢你。”

  耳朵似乎是他的弱点。只见及川肩膀一颤,迅速地挺直了背,连带着他通红的脸也彻底曝光在了牛岛面前。那浅色的瞳孔因为某种不知名的原因湿润异常,在昏暗的楼梯间里闪闪发光。

  牛岛愣了一愣,然后笑了。那是及川彻认识他以来,在他脸上看到过的最像笑的笑。然后他扶上及川的脸,缓慢而轻柔地,给了他一个真正的吻。

  

  搞砸了。彻彻底底。

  及川彻不是什么死脑筋的人,无论牛岛喜欢男人女人还是猩猩,他都不会有任何异议——只要那个人不是自己。

  为什么?因为他讨厌牛岛若利。他讨厌牛岛的天分,讨厌牛岛的性格,讨厌他的自信,讨厌他趾高气扬的语气,讨厌他居高临下的态度,讨厌他不识气氛的脑子,讨厌他的鞋他的衣服他的脸,讨厌他傻里傻气的眼镜讨厌他笑起来的样子,又或者,又或者……

  又或者,他只是必须讨厌牛岛若利。

  他们是敌人。过去是,未来也会是。及川没法想象自己和他并肩作战的样子。牛岛之于他是已经不是一个普通的对手,是一个阻碍着及川彻的象征,意味着天分、现实与无法越过的墙。他必须讨厌这个象征甚至痛恨这个象征,一次又一次地提醒自己。如果没有这团怒火,他将很难继续支撑下去。

  所以牛岛若利不能喜欢自己,自己也不能喜欢牛岛若利。他搞砸了,彻彻底底。何况这还不是他原本的世界,这也不是牛岛原本身处的轨道。是他那个随口许下的愿望扭曲了一切,是他轻率地改变了牛岛若利的人生。这不是及川彻想要的结果。他想要的是——

  是什么?

  

  男生垂着肩膀走出了地铁口。天色已晚,沿街亮起了形形色色的霓虹灯,把他的背影衬得无比萧索。抬起头,面前是三两成对的上班族。他们带着扑鼻的酒气走出居酒屋,摇摇晃晃地经过占卜摊上的各类廉价水晶。

  啊。

  啊!!!

  “你!!!”及川小跑到了那占卜摊前。“你就是那个卖给花卷秘方的神婆!!!”

  “哈?”老女人头也不抬地玩着手机游戏。“小伙子,讲话可要讲清楚啊。”

  “秘方!一百颗四叶草泡水喝的秘方!”及川抓耳挠腮地解释着。“我有个朋友,长成这——样的,你把那个方子卖给了它,可是被我喝了!”

  “原来如此。”神婆还在盯着手机,“也就是说,你的愿望实现了。”

  “这算是实现吗……”男生对这个说法表示了怀疑。

  “一万块。”

  “哈?!”

  “这个世界的我没有卖给你朋友这个方子。”神婆总算抬起了头,“所以你必须付我钱。”

  “开什么玩笑——”及川顿了一顿。“你说这个世界?”

  “这个世界。”

  “这个世界和原来的世界有什么不一样?”男生皱起了眉头。“不是从……牛奶面包到加浓牛奶面包的区别吗?”

  “怎么可能。”神婆不屑,“是从牛奶面包到哈密瓜面包的区别。我不管牛奶面包的我有没有拿到钱,哈密瓜面包的我可是一分钱也没拿到。”

  “什么跟什么……”及川哑口无言,“牛奶面包的你不就是哈密瓜面包的你吗?”

  神婆挑了挑眉毛。

  “原来如此。也就是说,你到现在还没有搞清楚愿望的构造。”

  “构造……”

  “听着,小伙子。世界线都是既成的,不会因为你的一个愿望就改变。我的秘方顶多只能把你转移到符合你愿望的世界线上,也就是说,唯一改变了的人就是你。这整个世界都是哈密瓜面包,只有你一个人是牛奶面包。明白?”

  神婆掏出一盒皱巴巴的香烟,叼在嘴里点了起来。及川彻愣愣地站在她面前,被喷了一脸的烟。

  “那,这个世界线上的我……”

  “被你取代了。”神婆耸耸肩,“放心,他不会跑去你的世界线坏事的。等你回到你自己的世界,他自然就会回来了。”

  “诶?”及川眨了眨眼,“诶,等等……等等……原来是可以回去的吗?那原来那个世界的我……”

  “估计是植物人状态吧。你可不要逗留太久喔,免得家属选择中断治疗。”神婆抽了口烟,“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你会来到这里也是世界线既定的结果,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吧。按照命运的安排来不就好了吗?来,两万块钱。”

  “为什么还涨了一倍?!”及川彻有点脱力。“不,等等……你说我来这里是世界线既定的结果,那我在这个世界的所做的一切……”

  “放心放心,你没有改变这个世界的进程,这个世界的进程本来就是如此。”神婆不在意地挥了挥手,“无论你让这个世界发生了什么变化,那都是它原本的计划。你只是一枚棋子而已,棋子就应该乖乖地回到它该在的棋盘上。那剩下一万元是送你回去的秘方价格,加一起给你打八折,一万六,够便宜了吧?”

  男生没说话了。

  “怎么了。莫非小伙子你舍不得这个世界么?”神婆刺耳地笑了起来,“哎呀呀,真是青春啊——”

  “吵死了!”及川恼羞成怒,“不就是一万六吗,我给你就成了!”

  神婆看着男生掏钱包的狼狈模样,勾了勾嘴角。

  “你不属于这个世界。”她边说边摁灭了烟头。“你也好,让你留着这里的那个人也好,都必须接受这个事实。但是啊,这和你的心情无关。无论是哪个世界线,你都不能欺骗自己的心喔。”

  及川停下了掏钱的手。

  “什么意思?”

  “喂喂,这不是该问别人的问题吧。”神婆笑了。“好好想想,小伙子。牛奶面包也好,哈密瓜面包也好,在这个世界上,你真正看重的是什么?你想要做什么?还有……”

  

  “对你而言,‘那个人’意味着什么?”

  

  牛奶面包,漂亮女生,黑板上永远抄不完的笔记,购买部前汹涌的人流,黄昏时体育馆的阳光,更衣室里汗与清新剂的味道,啦啦队在头顶助威的声音。去吧,去吧,青叶城西!去吧,去吧,青叶城西!

  这是及川彻所看重的事。


  直起背,打开肩,把球举到胸前,对着上面的花纹深呼吸。

  三,抛起。

  二,挥臂。

  一,击球。

  让它越过球网,穿过拦截,稳稳地落在白线以内,划出一道好看的弧线。

  这是及川彻想要做的事。

  

  想在欢呼之中,看到你的脸。想要让那座居高临下的冰山崩塌成为一块又一块的浮冰,融于深海,不见踪影。想要你亲口承认自己的短浅,承认自己的失败,承认自己的敬意。

  这是对过去的及川而言,牛岛若利所象征的意义。

  那么——

  对现在的及川彻而言呢?

  

  砰,砰。最后一只排球在地上弹了两下,有气无力地滚到了一旁。

  “快关门咯。”

  牛岛回过头,看到了双手插在口袋里的少年。体育馆的顶灯已经关了一半,让他半边五官都掩埋在了黑暗里。牛岛转过身去,用T恤擦了擦脸上的汗。及川走到球网对面,从散落的排球里拣了一个,在手心里掂了一掂。

  直起背,打开肩,把球举到胸前,对着上面的花纹深呼吸。抛起,挥臂,击球——排球越过球网,划出了一道好看的弧线。

  “怎么样,及川大人的必杀发球。”男生说着松了松自己的领带。“你现在是扣不下来的。去把那边的球捡过来,我还可以给你露两手。”

  “……”

  牛岛没有动弹。

  “怎么了?”及川不耐烦地做着伸展运动。“你不发过来我怎么教你扣球——”

  “你是来拒绝我的么?”

  “……为什么会得出这种结论。”

  男生不说话了。及川弯下腰去够了够自己的脚尖,然后从地上捞起了一枚排球,重新直起了背。

  “放心好了。”他把球在手里转了一转。“今天是不会给你答案的,我还没傻到要在练习赛前夜打击你的地步。”

  牛岛的表情纹丝不动,看来并没有因此得到安慰。

  “如果最终的答案都是拒绝的话,早一天告诉我和晚一天告诉我并没有任何区别。你不用顾虑我的感受,我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心理准备。”

  “心理准备……吗。”及川笑了笑。“那种东西我每天都在做,可没用的时候就是没用。”

  “……”不知道他在说什么,牛岛若利沉默了下来。只见男生助跑起跳,再度完成了一个优美的发球动作。球擦着他的耳边飞过,重重地砸在了体育馆的地板上。

  “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你,小牛若。”

  及川又拾起了一只球。

  “问。”

  “假如——”他把球举到头顶抛了抛,“假如有一天,你一觉醒来,发现自己抵达了别的世界。这个世界的你才是县优胜的获得者,被大家奉为难得一见的天才,甚至入选了日本代表队。但那个世界的我是个与排球毫无关系的高中生,要么和狐朋狗友胡闹一通,要么和漂亮女生腻在一起。”

  “但是那样的我很幸福。没有压力,也没有痛苦。不需要承担排球带来的责任,也不需要忍受排球带来的痛苦。因为不需要赢,所以我过得很轻松。将来大概会像大家一样,进入一座还算不错的大学,努力在大手会社取得内定。过上安安稳稳、不需要赌博的生活。”及川说着笑了起来。“那么小牛若,你会怎么做?”

  “……”

  意识到了什么,牛岛微微地皱起了眉头。

  “及川,你……”

  “回答我。”

  及川并不看他,只是拍了拍球。见他没有解释的意思,牛岛垂眼,思索了片刻。

  “我会去找你。”

  球停下了。

  “我会去找你,告诉你你会成为一个多么出色的排球选手。我会让你重新认识到排球,重新认识到自己,就像你对我做的那样,带你走进排球的大门。然后——”

  及川抬起了头。

  “然后?”

  两人对视了几秒钟。然后牛岛若利说——

  “来白鸟泽,做我的二传手。”

  “……”

  “……”

  “……”

  “……你怎么了。”牛岛眨了眨眼睛。“我说了什么奇怪的话吗。”

  “不……”及川摇摇头,无可奈何地笑了。“就是突然有点怀念而已。啊——啊,居然会怀念这种东西,我也真的是……”

  “及川?”

  “我能问问你原因吗?”及川好笑似的看着他。“我不会成为你最好的二传手的。或许你还不知道,但比起我这种个人特色显著的二传,你更适合为你鞠躬尽瘁的选手。要是知道这一点,你还会这么做吗?”

  牛岛顿了一顿。

  “你说的或许没错。但希望你来白鸟泽的原因,并不是为了我自己。”

  这个回答倒是他没想到的。“那是为了什么?”

  “……”

  “不想回答也无所谓——”

  “是因为我的父亲。”

  及川眨了眨眼,放下了手里的球。

  “……在他那一代,白鸟泽拿到了全国冠军。”牛岛顿了一顿,“他说,他们的王牌是日本第一的王牌。那个人能让人产生一种格外兴奋的感觉,仿佛‘传给他就一定没问题’,‘他一定会有办法’。”

  “我一直记得他那时的表情。”男生的眼神柔和了起来。“不是忍耐着什么,而是单纯地感到了开心。那时的我想,能让人露出这种表情的人,一定比电视上的假面英雄还厉害。”

  及川失笑。“那算什么……你的发展目标么。”

  牛岛若利摇了摇头。他站在球网对面,逆着头顶浇注而下的光线,一如数年前他和及川见的第一面。

  “我的目标是王牌。”

  

  让你抵达冠军的王牌。

  让你获得冠军的王牌。

  让你露出那种表情的王牌。

  让你的每一滴汗水都得到回报,让你的每一个愿望都得到实现,让你在若干年后想起我来,也会露出那样的微笑——

  

  及川彻,这就是我的目标。

  

  及川发现自己搞错了。

  他一直觉得牛岛是个彻头彻尾的实力主义者,自大,狂妄,以为自己就是世界之王。在他眼里自己不过是一介工具,并没有被视作对手的价值。为了维持自己的敌意,他从来没有想过接近牛岛,也从来没有改变过这个认知。如果没有来到这个世界,他可能一辈子都不会改变这个看法。

  可现在他知道了,他的邀请并不是因为他自大、狂妄、想让全世界为自己服务,也并不是因为他看轻自己、贬低自己,不把他看做对手。牛岛若利好好地将他的努力看在了眼里,看到了他身为选手的潜力,并且为他感到了可惜。也就是说——

  不是“为我所用”。

  是“让我为你所用。”

  

  他搞错了,从一开始。

  

  “……”

  及川的头低得越来越深。突然,他蹲了下来,懊恼地揉乱了自己的头发。

  “……?”牛岛皱了皱眉。“及川?”

  男生不答。牛岛掀开球网想一探究竟,却被他伸出的手挡在了原地。

  “别过来!”及川的声音闷闷的。“别看我现在的脸。”

  “……”

  牛岛若利想了一想,还是走了过去,蹲在了男生面前。旋即,他把脖子上搭着的毛巾取了下来,搭在了及川的脑袋上。

  “……”男生想把毛巾扯下来。“你让我闻你的汗臭味干嘛?!”

  牛岛阻止了他。隔着一道毛巾,他贴上了及川的额头,和他鼻尖相触。

  “没关系。”他说,“我不会看的——”

  所以,想哭就哭吧。

  毛巾底下的瞳孔放大了。隔着错综复杂的纤维,他看不清牛岛的表情。而后者趁他发愣的时机,伸手把他揽进了怀里。

  “……”他在牛岛的肩膀上吸了吸鼻子。“我没哭。”

  “我知道。”

  “我也不想哭。”

  “嗯,好。”

  “好什么好,一点都不好!”及川的声音带上了哭腔。“一点都不好……”

  

  这不是他的世界。

  他的世界里,牛岛若利依旧是个排球笨蛋,依旧不会说话,依旧不解风情。可那不是他在车站灯光下看到的那个牛岛若利,不是被他摁在补习班墙上的牛岛若利,不是在观众席上看着他的牛岛若利,不是在公交车上亲他亲得青涩至极的牛岛若利。

  不是这个不会说话,不解风情,是个彻头彻尾的排球笨蛋,但会给自己罩上毛巾的牛岛若利。

  

  “照这个方子调好药,什么时候想回去了,就一口气喝下去。喝完这个你会食物中毒,但不会很严重。等你再次醒过来的时候,世界就复原了。你回到你原来的世界,一切照常进行。”

  “这个世界的你不会有任何记忆。这也是当然的嘛,因为你把它偷走了。然后你走你的阳关道,他走他的独木桥,各自在各自的世界里过下去。”

  “别那么愁眉苦脸的。这不就是你想要达到的结果吗?大家都想实现愿望,可这愿望如果不是自己实现的,那等待着他们的就只有空虚。所谓的人,就是这么贪婪的动物啊。”

  “看你的这样,你还是从空虚里抓住了些什么的。这不就够了吗?回去,让你在这学到的东西派上用场。在那个世界里,还有人在等着你。”

  “至于这个世界的事,就全部忘掉吧。”

  

  忘掉吧。

  

  夜里的空气格外冷冽。及川走出体育馆,忍不住缩起了脖子。

  “末班巴士没了。怎么办?”

  “我骑车来的。”

  “哈?搞什么啊,那我不就只能走回去了吗。”

  “我送你。”

  “用单车载人违反交通安全条例喔。”

  “无所谓。”

  “……”及川看着牛岛的背影,冷得打了个哆嗦,跟在了后面。牛岛解开自行车的锁,先往前骑了一段距离,及川再从后面跳了上去。

  “手抓着我的腰。”牛岛提醒他,“小心掉下去。”

  “抓着车不就行了吗……”及川小声咕哝道。

  “腰。”

  “知道啦知道啦!控制狂吗你。”男生不高兴地伸出了手臂,环成了一个夸张的圆,完全没有挨着牛岛的边。牛岛往下瞥了一眼,把他的手摁在了自己的腰上。

  “……”

  及川彻的脸涨红了。还好牛岛背对着他,所以什么也看不到。穿过空荡荡的公路,他们骑上了广濑川旁的堤道,沿岸的灯光模糊成光点,朦朦胧胧地攀上两人的侧脸。夜风吹乱了及川的刘海,也让脸上的血液冷却了一些。他看着牛岛若利的后背,微微眯起了眼。

  忽然,有什么抵上了牛岛的后背。他眨了眨眼,意识到那是及川彻的额头。

  “小牛若。”

  “什么?”

  “回答,明天比赛完给你。”

  “……”

  “对不起啊。”及川轻轻地笑了。“对不起。”

  “?”男生盯着前方的路。“对不起什么。”

  “我没办法给小牛若托球。我们没办法成为队友。”

  “大学志愿已经决定了么?没关系,以后还有机会。”

  “我不是这个意思……”

  箍着他的手臂收紧了一些。牛岛眨了眨眼,不再回答。

  “小牛若。”

  “嗯?”

  “骑慢点。”

  “嗯。”

  “骑慢点。”

  “嗯。”

  “再骑慢一点。”

  “嗯。”


  骑慢一点吧。

  一起打排球吧。

  一起上补习班吧。

  一起去看比赛吧。

  一起坐坐那趟巴士吧。

  还有许许多多,许许多多,想要跟你一起做的事情。

  但是这是不能被允许的。

  所以,所以——

  

  “这样啊。已经决定了么?”

  “嗯。”

  “诶——和妈妈谈过了吗?”

  “还没有。我想等入学测验结束之后再告诉她。”

  “是吗。对你妈妈来说可能会有点难以接受吧,但要好好传达给她喔。”

  “嗯。”

  父亲的声音在电话对面顿了一顿。

  “哪,若利……为什么突然决定开始排球了?”

  “……”牛岛注视着朝阳下的河流。身后经过了几个和他一样晨跑的路人,和他互相点了点头。

  “我遇到了一个人。”

  “哦?”父亲来了兴趣。“怎样的人?”

  “奇怪的人。”牛岛不假思索地答道。“但是——很强。”

  眼前浮现出了男生起跳发球的身姿,以及落地后向他投来的眼神。

  “和那个人在一起,世界就像新的一样。”男生的眼里闪着亮光。“身体里的每个细胞都在对我咆哮。想让他给我托球。想要打他托过来的球。”

  父亲在电话那端笑了。

  “那个人呢?也是这么想的么。”

  “……他说,他不可能给我托球。我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是吗。”父亲的声音很温和。“有这种愿望是好事,但不要钻牛角尖哦,若利。”

  “在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有自己不同的目标。你希望那孩子成为你的队友,那孩子却只想打败你,这种事也很常有。这不是你们谁做错了选择,只是你们选择的道路不同,无法强求。”

  “不过若利,如果真心喜欢排球的话,这并不会成为你们的阻碍。”父亲说着说着,自己笑了。“因为绕着排球跑,怎么跑都是环形道。即便是朝向不同的方向,你们也肯定会相遇的。所以若利——”

  

  去吧。

  发球,传球,扣球,拦网。

  准备,移动,助跑,起跳。

  打排球吧。

  

  裁判吹响了哨声。

  “二十六比二十四,本局结束。白鸟泽胜!”

  牛岛喘着粗气。环顾四周,队友们都对他露出了赞许的眼神。教练在座位上叉着手臂,满意地勾起了嘴角。

  “是场好比赛。”大平冲他伸出了手。“以后还请多多指教。”

  “虽然不剩多少时间就是咯。”天童把手臂叉在了脑后。“不过真有你的诶,我都激动到起鸡皮疙瘩了!”

  “……我会把这个位置抢回来的。”五色工走过来,咬紧了自己的嘴唇。“等着看好了,牛岛前辈。”

  “工!”看着一年级生的背影,濑见摇了摇头。“那孩子没什么恶意的,只是不服气而已。走,去列队吧。”

  鞠躬,握手。天童歪了歪脑袋,捅了大平一肘子。

  “喂,你看那是不是及川彻?”

  “哪里?”

  “观众席上那个,戴眼镜的。”

  “好像是。他今天来干什么?”

  “谁知道。啊,他走了——”

  一阵风从他耳边擦了过去。

  “牛岛?!”男生目瞪口呆地回过了头。“喂,你去哪里?!”

  牛岛没有回头。他在众目睽睽之下推开了门,跑向了楼梯口。楼梯上没人,于是他又拔腿跑向了门厅,跑出了体育馆。被汗洇湿的衣服贴在身上,又黏又重。

  楼梯没人,门厅没人,门口也没人。牛岛气喘吁吁地环顾四周,可休日的学校并无人烟,怎么看都是一片荒凉。

  不会的。

  及川彻不会就这么消失不见的。

  牛岛自己也说不清自己是哪来的预感。可从昨天开始,及川彻的表现就很奇怪。不,不只是昨天——一直以来,他都很奇怪。

  他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了自己的生活里,扰乱一切,破坏一切,逼迫他去面对过去,面对自己,把一直以来阻碍他的理由撕得粉碎。对及川彻而言,自己好像是个既定的结果,他困惑的是这个结果存在的偏差。可对牛岛若利而言,及川彻却远远不止如此。

  他知道及川的名字,知道他是青叶城西的主将,知道他是宫城县的最佳二传。他也知道及川有双多么好看的眼睛,多么好看的脊背,以及多么好看发球的姿势。他知道耳朵是及川的弱点,知道他耳朵红起来的方式,知道他受惊的表情生气的表情高兴的表情,知道他眼泪落在肩上的温度。及川彻是一道方程。一道很难解,但总能解开的方程。牛岛相信自己只是缺乏思路,而这个思路的线索就藏在眼前,只要及川给了他回答,他马上就能解开。

  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脑海始终警铃大作。

  感觉到了一道视线,牛岛迅速地转过了头。体育馆的天台并无人影,只有一架悠然飘落的纸飞机。牛岛皱了皱眉,把那飞机接了起来。把折痕展平,赫然是似曾相识的字迹。

  及川彻的字迹。

  

  致小牛若。

  展信好。当你读到这封信的时候,比赛应该已经结束了。恭喜你获得胜利。事先声明,这不是我提前写好的备份,我只是相信你一定会赢。就像之前赢过我时一样,你一定会赢。

  现在你应该露出了那副傻乎乎的表情,从头上冒出一个接一个的问号吧。那,就从遇到你的那一天,不,从遇到你的前一天说起好了。不……应该再往前一点,从我来的世界说起。

  没错。我是从平行世界里来的及川彻。在我的世界里,获得县代表资格的不是青叶城西,而是由你带领的白鸟泽。你被称为难得一见的天才,怪童,日本排球的未来。而我是你光芒下的最佳二传手,在白鸟泽的手下吃尽了苦头。所以某一天的我许下了愿望——我向上天祈祷,希望牛岛若利不存在于这个世上。

  

  “好久不见!长这么大了啊,我都快认不出你了。诶,不记得了吗?我是及川啊,跟你一起打过排球的及川彻——”

  

  我很愧疚。因为我随口一说的愿望,你就这么离开了排球。这不是我想要的世界。我想站在球场上,堂堂正正地打败你。所以我做出了决定,无论你没有选择排球的理由是什么,我都要告诉你排球的意义。

  

  “来打排球吧!”

  “你有打排球的天分,一定会成为很厉害的选手的。”

  “三角函数有排球好玩吗?被动时态有排球好玩吗?德川家康有排球好玩吗?”

  “来——打——排——球——嘛——”

  

  说老实话,我一点都不喜欢你。不,说是讨厌也不为过。跟那个世界的你一样,你又笨又不会说话,趾高气昂,还特别固执。但我渐渐开始明白了,我并不是因为这样而讨厌你的。我讨厌你,是因为我必须讨厌你不可。认识到这一点,我就已经没法再讨厌你了。

  

  “正因为我输给了那个人,我才有了坚持下去的勇气。他告诉了我,我是为排球而生的人。”

  

  但是我不能放任自己留在梦里。我有自己的世界,而我必须回去。回去以后,我会恢复成这个世界本来的及川彻,失去这段时间的所有记忆。也就是说,我会回到那个你我彼此为敌的世界里,留给你一个对你一无所知的及川彻。所以——

  

  “对不起,我没办法给小牛若托球。”

  

  我不能答应你的告白。说老实话,我很想干干脆脆地拒绝你,就此和你一刀两断。这样你就能彻彻底底地对我死心,过上你该过的生活。可是这么做,就只有我一个人会对此耿耿于怀了。那太便宜你了!可是,我也没有答应你的权利。

  

  “好什么好,一点都不好!”

  

  这个世界的我应该也是个不输于你的混蛋吧。明明拥有一切,但是脆弱的要命。由于错过了坚强起来的时机,所以以后应该也会这么脆弱。他会讨厌半路出家的你,会憎恨与他为敌的你,甚至还会产生放弃排球的念头。

  到那个时候,就去打醒他吧。

  拜托你了,小牛若。


  一阵风吹来,卷走了他手上的信纸。牛岛若利伸手够了一够,可纸张灵巧地避开了他的手臂,在澄澈的天空里逐渐远去,消失在了刺眼的阳光里。

  不是说好了么。“比赛结束就告诉你答案”。结果直到最后,你还是没有告诉我你的回答。

  没办法了。他盯着飞机的剪影想。事到如今,只有再问你一次了。只不过这一次,是问这个世界里的你——

  无论要花费多少时间,无论被拒绝多少次,都没有关系。

  你说过的吧,及川。

  “输给别人,其实也不是什么坏事。”

  抬起头来,牛岛眯起了眼睛。他想起了父亲的话,想起了那个环形道的比方,突然觉得有些想笑。于是他试着勾起了嘴角,勾到了一半,又撇了下来。

  

  “我不会占用你时间的,十五分钟……十分钟……五分钟!”

  “我叫及川彻,是青叶城西排球部的主将,不是什么怪人。”

  “因为我知道。从见到你的第一面就知道。”

  “他得到了你,所以也不是完全没有回报啊。”

  “渴死我了,给我喝一口——啊烫烫烫!!!”

  “听不见!!!我什么都听不见!!!”

  “骑慢点。”

  “骑慢点。”

  “再骑慢一点。”

  

  “然后?然后他们就过上了幸福快乐的生活呗。”

  “哈?”猛不满地拖长了音节。“彻讲的故事好烂喔!”

  “你这种小鬼懂什么。”及川不屑。外甥像是看到了什么,将他撇在了一边。

  “猛,不要在路上跑!”

  “彻,看!”猛边跑边兴奋地回过了头。“牛岛选手已经到了!”

  “……为什么我是彻,他就是牛岛选手啊!”男生不高兴地咕哝着。“喂,等等——”

  奈何这小子继承了及川家的体育基因,溜起来倒是比谁都快。及川气喘吁吁地跟在后面,跑向了和牛岛约定好的地铁口。

  “牛岛选手!”猛一头扑进了牛岛的怀里……准确的说,是扒在了他的腰上。牛岛从地摊前转过身来,揉了揉猛的头。

  “你们关系为什么会这么好啊!”及川在他们身后停了下来。“明明我才是你舅舅好不好。”

  猛的脸皱起来了。“我不要彻当舅舅!我要日本代表当舅舅——”

  “我也是日本代表好吗!”虽然才被选上不久。“而且你又怎么回事,为什么出来连个口罩都不戴一个?!万一被粉丝缠上怎么办,真是的……”

  及川絮絮叨叨地掏起了备用口罩。牛岛眨了眨眼睛:“及川,我不是你。而且我并不在意——”

  “我在意!”及川头也不抬地吼了回去。“我在意所以给我戴着!”

  “啊。”猛回过了头,“彻吃醋了!”

  “你这臭小鬼……看我怎么对付你!”

  “啊,彻欺负人了!哇啊啊啊,牛岛选手救我啊——”

  “比起那个,及川。”牛岛打断了他们小学生级别的打架。“这位女士说自己有可以让愿望实现的秘方。”

  及川抬起头来,看向了牛岛面前的神婆。她还是那个老样,一手夹着香烟一手玩着手机,推销也推得漫不经心。

  “只要一万元喔,小伙子。看你们人多,给你们每人打个八折——”

  “你几岁了?”及川不高兴地敲了敲牛岛。“走啦,把口罩戴上。”

  “可是她说……”

  “戴上!”

  “喂喂小伙子,坏人生意可不好喔。”神婆意味深长地吐了口烟圈,“根据这位小伙子的说法,他的愿望很迫切嘛。”

  “自己的愿望自己实现。”及川冲她做了一个鬼脸,“才不会上你这个奸商的当咧!”

  我还没找你要食物中毒的医药费呢。男生把一大一小两个笨蛋往前推去,边推边在心里叹气。

  “牛岛选手,你的愿望是什么?”猛好奇地拽他的衣摆。

  “让及川和我签约同一只球队。”

  “请容我严肃并且正式地拒绝您的请求。”及川咬牙切齿,“第二百八十遍。”

  “为什么?”牛岛皱起了眉头。

  “因为我不想跟你做队友。”

  “可我们现在就是队友了。”

  “国家队不算!”男生不耐烦地咂了咂嘴,“我还没跟你一分胜负呢,怎么可能和你进一个队。”

  “彻好幼稚喔——”猛拉下了自己的眼皮。“臭小鬼!”

  “你说谁是臭小鬼?!”

  “啊,牛岛选手,彻刚才给我讲了个故事噢。”猛敏捷地躲到了牛岛身后。“讲得超烂的!”

  “什么故事?”

  “也是关于愿望的。我想想啊……从前有个大魔王,他很讨厌一次又一次打败自己的勇者。所以他施了魔法,让自己来到了没有勇者的世界。”

  “没有勇者的世界?”

  “是勇者没有成为勇者的世界。”及川纠正他,“在那个世界里,勇者就是个普通的平民。”

  “对对。然后呢,大魔王没了敌手,顺利地统治了世界。但是他发现,这样的生活一点都不有趣!于是他来到人类的村庄,找到了那个平民。”

  “真是奇怪的魔王啊。”牛岛评价。

  “你吵死了!”

  “听我讲嘛!为了给自己找点乐子,魔王便煽动平民成为了勇者。渐渐地,他发现勇者其实也不是那么讨厌的人了,甚至还跟勇者交上了朋友。然后……”猛转了转眼睛,“然后,发生了什么来着?”

  “魔法的时效到了啊。”及川续了上来。“魔王回到了原来的世界,和勇者过上了幸福快乐的生活。完。”

  “你看,讲得很烂吧?”猛伸手指着他。“为什么最后会和勇者幸福快乐地在一起啊,完全搞不明白。”

  “因为魔王改变了啊,你这个臭小鬼。”及川揪着他的耳朵。“魔王和勇者本来就是可以成为朋友的,只是他们一直误会了彼此而已。”

  “不,还是不明白你想说什么——”

  “是你太笨了!”

  两人又打成了一团。牛岛若利站在一旁看着他们,忽然想起了什么。

  “那另一个世界的勇者呢?”他问,“那个被魔王煽动的勇者。”

  “啊,他啊。”及川停下了掐猛脖子的动作。“不知道。”

  “诶——”男孩拖长了自己的质疑。

  “不过,应该过得不错吧?”及川撇了撇嘴。“像他们那样兜圈子跑,总有一天会跑到一块去的。这就是所谓的命运啦,命运。”

  猛歪了歪头。“命运?莫名其妙。啊,前面有冰淇淋店!彻,请我吃冰淇淋!”

  “谁要请啊!”及川骂了一句,男孩却自顾自地往前跑了。拿他没辙的男人摇了摇头,看向了戴歪了口罩的牛岛若利。

  “你这个人……”他叹了口气,伸手把牛岛的口罩摆正了。不想牛岛一把抓住了他的手,牢牢地包在了自己掌心了。

  “你干什……这可是大街上啊?!”

  “戴了口罩了。”

  “那也不行——”

  “为什么不行?”牛岛皱了皱眉。“我们在交往吧。”

  “……”及川彻转开了眼神,任由自己的手被握了起来。牛岛看见他发红的耳廓,在口罩里面勾起了嘴角。

  “及川。”

  “嗯?”

  “如果那个秘方是真的,你会许什么愿望?”

  “不会许啦。”

  “为什么。”

  “因为——”他顿了一顿,反握住了牛岛的手。

  

  “因为,我的愿望已经实现了。”

  

  Fin.

 

SaltedCaramel_咸味焦糖

[托比昂个人向]托比昂·林德霍姆先生的五次离别和一次重逢

[托比昂个人向]托比昂·林德霍姆先生的五次离别和一次重逢

Five Separationsand a Reunion of Mr. Torbjorn Lindholm


BY 咸味焦糖


1.


第一个告别的是安娜。那甚至不能算是个完整的再见。

“我觉得瞄准镜有点问题,”他一接起无线电就听到安娜·艾玛莉在另一头劈头盖脸地说。“准星套到目标之后延迟似乎长了点,任务前你复查过光电吗?”

托比昂懊恼地叹了口气,一屁股坐在了工作间特制的高凳上。“你隔着大半个地球来质疑我的专业水准?”

“...

[托比昂个人向]托比昂·林德霍姆先生的五次离别和一次重逢

Five Separationsand a Reunion of Mr. Torbjorn Lindholm

 

 

BY 咸味焦糖

 

 

1.

 

第一个告别的是安娜。那甚至不能算是个完整的再见。

“我觉得瞄准镜有点问题,”他一接起无线电就听到安娜·艾玛莉在另一头劈头盖脸地说。“准星套到目标之后延迟似乎长了点,任务前你复查过光电吗?”

托比昂懊恼地叹了口气,一屁股坐在了工作间特制的高凳上。“你隔着大半个地球来质疑我的专业水准?”

“不开玩笑。”女军官说,语气还是一本正经的。“你知道这回的护送任务有多重要。帮我个忙,托比昂,我保证把这边基地的所有工程资料都给你搜刮回去,片甲不留,双手奉上。”

他犹豫了一秒钟,对着通讯器咂了咂嘴。

“是你的风格啊,女士。”托比昂说,手上开始飞快地翻看记录薄上的数据——除掉作为一个外聘特工的那点儿专业素养,与安娜共事的这些年也让他知道,当目光锐利的狙击手严肃起来,他也就距离放一个炮台逛逛马路的生活很远了。“上次加强射程之后我复核了一遍,你忘了?”

“该死。”无线电那头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他知道安娜一定是在调整狙击步枪的机活。“我就说为什么,调一下射程就好。让我看看……唔,手艺精到,一如既往,但是老炮台,我还是觉得2.5公里的远距已经足够了……”

“远的保证枪枪爆头,近的方便你行进之间打点射,再远的方便你创造神话。”矮小的工程师摸了摸自己戴着眼罩的左眼,把图纸拉近了细细欣赏。“灵活才是枪械发展的王道,学着点儿,艾玛莉女士。”

“用铆钉枪打30米固定靶的人这么教训我?”

他得意地笑了起来,朝后仰把一只脚翘到工作台上。“你就那么想见识瑞典人真正的射程?”

他听到通讯另一头的女人也笑了,声音低沉而温暖,“老混蛋,”她说。“我要庆幸一万次我从来没有把法芮尔托付给你过周末。”

那是她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他们没能找到她的尸体,一同失踪的还有那把他特别设计的生化步枪。葬礼在一个阴沉沉的傍晚举行,第一锹土落到棺材盖上的同时暴雨从天而降,托比昂对那朵压在他们头顶的乌云破口大骂,安吉拉用红红的眼睛谴责地盯着他,麦克雷偏过头去压低了帽檐。

妈的,真的该熄灯了。他对着天空想,同时大声擤了擤鼻涕。

 

2.

 

源氏是突然向他提起离开的打算的。

年轻的机械忍者又一次在战斗过后被送到了他的工具间里。更换折损的部件,修复烧毁的电路,托比昂按部就班地在这个小同事身上敲敲打打,同时抱怨着近来越发高强度的战斗和训练。

就是在这个时候源氏向他坦白了他想离开。

“那就走呗,”托比昂停下小锤子抬头看他,好像源氏是准备请个两天短假去斯德哥尔摩买点零件。“不过你得好好跟莫里森谈谈,要是跟麦克雷一样脚底抹油一跑就没影儿,保不准会不会搞出第二个暴躁的莱耶斯来。”

他在评论加布里尔·莱耶斯暴躁,托比昂在心里说,这本身就很能说明问题了。

“我……我知道。”源氏低头把玩着发带,他刚把那段柔软的织物从脑后拆下来,现在在手里折过来折过去。“但是……这里真的帮了我非常多,指挥官、您、还有齐格勒博士……待我都很好。而且现在的情况……”

他没说下去,但是托比昂明白飘在空气中的潜台词,就像他们都能感觉到总部越发压抑的气氛一样。留着一把大胡子的专业技工叹了口气,用抹布擦掉了手上的一点机油。

“嘿,孩子,你可不欠这鬼地方什么东西。”他说。“我也不欠。我照看你,我照看麦克雷那小子的手,我熬三更守半夜地给基地画武器图纸,因为我乐意。这里标榜自己是个正义组织,它就得守着点儿规则,不能干欺男霸女那档子事儿。”

“恩……我知道我是自由的。”

“那你还瞎琢磨什么?”托比昂狠狠砸了一下金属假肢上的一条焊缝,直接跳过了这个话题。“打算去哪儿,小C-3PO?”

“到处走走吧,我想。”源氏说。“我总归还是要回到花村的,第一站……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去尼泊尔。”

“尼泊尔,嗨,尼泊尔是个好地方。”托比昂认真地思考了一下。“听说那儿有一群成了精的智械?我倒是看过深网上他们的布道视频,有点意思。”

“我还以为您一直讨厌智械呢。”源氏说,面甲上绿色的眼部光柔和地闪了闪。

托比昂大声笑了起来。“一码归一码,我讨厌的是他们拿枪指着我,况且你又不是那玩意儿。”他说,点了点源氏的胸口。“没几个人比一个老机械师更清楚啦,你这儿装着的是一颗心。”

他们一起沉默下来,直到托比昂拧紧了最后一个关节的螺丝,然后拍了拍面前这个半仿生人的肩膀。

“上路吧孩子。”托比昂说,语气比他自己以为的温柔多了。“你的路还长着呢。”

 

3.

 

他最后一次见到杰克·莫里森是在瑞士总部十八楼的观景平台上。

连续两周的跨国任务让他错过了三场组会——不过他从来没喜欢过开会,更别提剑拔弩张火药味十足自己人跟自己人干架的会议了。内部通讯器上有安吉给他做实况直播,大夫逐渐低落的情绪透过一行行文字传递过来。

“他们还在吵。——A.Z”

“我劝不住杰克。——A.Z”

“有时候我真是没法理解莱耶斯……——A.Z”

“又谈崩了:-(——A.Z”

他的任务报告已经以书面形式提交,这个私人会面只是因为莫里森想跟他聊聊。托比昂一边背靠着栏杆看夕阳摇摇晃晃地落在高楼后面,一边听着他的长官缓慢讲一个他们都知道前因后果的故事。

他们都知道前因后果,可当故事发生在自己身上,他们谁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三天前,联合国和合作司的人提出彻查暗影守望。”守望先锋总指挥说,用一只宽大的手擦拭着栏杆上并不存在的污渍。“舆论压力太大,我阻止不了这一点了,但我也阻止不了莱耶斯……”

托比昂长长地叹了口气,感觉面前有一座山也要被他叹倒了。

“你问过莱因哈特了吗?”他问。

“问了。他严词训斥了我。”莫里森苦笑着摇了摇头。“现在我觉得,和敌人战斗是最容易的事情了……至少你不会犹豫。”

托比昂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怎么就到了这一步呢,”杰克·莫里森俯视着基地大楼钢化玻璃的天井,夕阳金红交加的余晖下他神情怅惘而茫然,似乎在对着一个此刻并不在这里的人发问。“怎么……就到了这一步了呢。”

应该听听这话的人不在,托比昂无可奈何地想。而我又怎么可能回答这个问题呢。

“所有事情都是这样子的,”他最后转了转手上的铆钉枪,抬头看着高大的指挥官。杰克·莫里森蓝色单片镜后面的眼睛晦涩难懂,却无端让他想起了许多年前刚刚加入守望先锋的那个金发的陆军中尉,那人有张征兵海报上拓下来的脸,笑起来能迷倒基地所有姑娘和好几个男人;会恭恭敬敬地叫他林德霍姆先生,有时候负责保护炮台;他开枪果断又可靠,他眼睛简单又快乐。

托比昂·林德霍姆把满腹的话吞下了肚子,像是梗着脖子吞下一盒咸得要人命的鲱鱼罐头。

“事情都是这样的,杰克。”他艰难地说。“造得起,也砸得坏。”

 

4.

 

他踢了一脚地上的行李箱,用一个一米四几的老爷子最大的力气,成功换来了安吉拉·齐格勒博士的一只白眼。

“求求你了,让我清静一会儿吧。”她说,把几本拉丁语的大部头从书柜里拖下来摔进箱子里。整间屋子透着一股打包完毕分崩离析的气氛,托比昂坐在唯一一张还算完整的凳子上,看着飓风过境的现场和置身其间的齐格勒,他在生闷气。

“那你得告诉我你接下来的打算是什么。”他破罐子破摔地说,押准了他的小朋友就拿这招没办法。“总部解散才两天,安吉,你到底要去哪儿?”

“无国界医生?或者类似的东西?”安吉拉·齐格勒疲惫地叹了口气,撩开一缕落到眼前的头发。“我不想再待在这个地方,总有人需要治疗的,特别是这个世界……已经变成这样了。”

她盯着自己嫩粉色的指尖发呆。托比昂最看不得她发呆的样子,她哭她闹都行,可是这姑娘争气——他想起莫里森和莱耶斯死讯传来的时候,安吉拉呆呆地举着断线的通讯器,他上去狠搡了一把才醒过神来——

他不知道她有没有哭过。

“你还记得你加入的那天吗?”他只能没话找话说,“实习大夫上前线?”

医学博士回头看他,似笑非笑的。“当然,你让我被笑话了多少年。”

“你穿了条粉花儿的裙子,高跟鞋,还披着头发,就这么跟着莫里森走进来!我怎么知道你是个医生?我就大声喊‘杰克你怎么还带了个妞儿!’”

安吉拉脸上总算有了点儿笑影儿,杰克·莫里森又羞又恼的样子好像就在眼前。记忆里的莱耶斯吹了声口哨,麦克雷一口水喷在了桌子上,安娜少有的瞪大了眼睛,莱因哈特高分贝的笑声贯穿整个营房。

“嗳,我当时不知道嘛,要是我知道小命早晚吊在你手里,借十个胆子也不敢开你的玩笑。”他继续胡搅蛮缠着,想打断自己胸口不断上涨的离愁别绪。“我们的专属医生姐姐啊……”

“以后就不是啦。”安吉拉说,低头去拉箱子的拉锁。她狠拽着那一段卡死的简单机械,好像把它当成了一个不听话的病人。“以后……以后你要小心点儿啊,老炮台,你也上了年纪了,不要……不要……”

她说不下去了,托比昂看见两颗晶莹的水珠落在了灰扑扑的地面上。他想讲个笑话,像平常一样拿她的制服裙子打趣,但是他的喉咙又一次哽住了。为什么互相关心的人会无法交流,为什么快乐和安宁注定不能长久,为什么天使会哭泣,为什么……为什么这世界根本不讲慈悲?

“安吉,嘿,安吉?”

“怎么了?”

“好好照顾你自己,别变老了。”他从凳子上跳下来,抓起铆钉枪往门的方向走去。

“我可不想活到你都变成老太太的一天。”托比昂大声宣布,没有回头。

 

5.

 

莱因哈特·威尔海姆在一间小酒吧堵住了他。狮心骑士极具威胁性的体型把托比昂本身想钓的线人吓得落荒而逃。

他叹了口气,猜想自己这一个月是不是把下半辈子的叹气份额都用完了。“你是专门来坏菜的啊,老伙计。”

“我可得来盯着你点儿,”莱因哈特挪过来坐在他旁边,火车座的沙发椅呻吟了一声沉下去三厘米不止。“先是安吉拉,再是你,活着的老朋友不多了,你们非得鬼鬼祟祟地搞个人英雄主义么?”

托比昂叫了两杯黑啤,和老朋友心事重重地碰了个杯。现在他是能体会一点安吉的心情了,作为幸存者,失败者,一个匆匆离开家乡的逃兵。

“明天晚上的航班,我去北美。”他另起一个话题。“有点债要收,我定时给你汇报,啊?”

“哪个航空公司的?我现在就买票。”莱因哈特毫不犹豫地说。

托比昂唉声叹气。“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可一直把我的盔甲维护得很好。”莱因哈特不屈不挠,他这个脾气蛮对托比昂的口味,不过有时候也挺烦人。“我跟你一起去就不行么?炮台怎么能离开能量盾,我们一直是最好的搭档!”

熔火核心和裂地猛击,有一个声音在他脑子里说。是啊,他们一直是最好的搭档。但是莱因哈特也确实老了,他想起安吉之前留下的体检报告,再三强调希望骑士考虑退役。接下来要面对的又是前所未有的敌人……

“怎么说呢,老伙计。”他最后说。“你有你的职责,我有我的。这些人说嗝屁就嗝屁,安吉跑去当白衣天使,留下这个烂摊子——我得去找回我的小宝贝儿们,而不是让它们落在智械和死亡贩子手里。”

他终于还是坦白了,他也知道他永远不能真正对莱因哈特·威尔海姆隐瞒什么。随着守望先锋的解散大量档案丢失,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之前设计的几箱武器和防具图纸都已经不翼而飞。谁能负责呢?谁能对这个世界负责呢?他只好再一次带着炮台上路,这就是作为一个武器设计师的责任吧,永远,永远要做维护标杆的那个正确的人。

“你有你的责任,不是么。”他说,抬头直视老友的眼睛。“你有你的债。”

他们不言不语地喝了一会儿酒,直到莱因哈特重新苦涩地开口。

“你需要我的时候——”来自德国的骑士盯着他,他们都白发斑斑了,老天爷,托比昂忽然意识到,他们俩甚至连胡子都白了,从他挎着锻造工具走进守望先锋的大门究竟过了多少年啊。大个子的铁甲老头儿和小个子的铁甲老头儿,年轻时开过的玩笑全都成了真。托比昂在那个瞬间突然有一些恐惧,如果此行多难,如果命运弄人,如果他们再也不能重逢了呢?

“——我知道怎么找到你。”他说,大口喝干杯子里的酒,擦了擦胡子。“是啊,老哥,我知道你肯定会来。”

 

+1

 

莉娜·奥克斯顿直接交了三个闪现来抢他的行李。

“放手——你他妈——给我放手——”托比昂惊魂未定地拍打着哈哈大笑的英国姑娘,差点掏出铆钉枪给她脸上来一炮。“我到底为什么要接温斯顿的通讯——我的老心脏经不起你们这么折腾——”

“你哪里老了托比昂,莱茵哈特说你这几年干了不少大事儿呢——”

他们在接机口闹出了不小的动静,更别提一起来的一个黑皮肤的小伙子还全程放着音乐手舞足蹈。他穿着滑板鞋和印青蛙的荧光绿T恤,看起来像是个走错片场的唱片骑师。

“你是新人?”他怀疑地问。

“是的前辈!”年轻人热情又骄傲。“我刚刚加入守望先锋!”

“我还以为这个组织不会更糟糕了呢。”他对坐在副驾驶的莱因哈特说,老骑士低沉的笑声像一阵雷鸣。

“大家都很想念你,托比昂。”莱因哈特说。“谢天谢地我们又可以并肩作战了!”

他愤世嫉俗地哼了一声,猎空咧嘴笑着,把车开得像要飞起来,戴耳机的新人切了首节奏明快的新歌。

“我们回总部!”他张开双手比划出一个激情洋溢的手势。“我们回家!”

托比昂从士兵76号充满感情的拥抱里脱身,然后落进了岛田源氏更加坚硬的臂弯里。大猩猩博士摸着后脑勺朝他傻笑着,他没来得及跟他算账,因为安吉拉就在这个时候冲了过来,结结实实在他脑门上亲了个响。

“妈妈还没有归队。”法芮尔·艾玛莉说,眼神温暖,托比昂恍惚间看到有一个俏丽的女狙击手隔着时间的长河在朝他微笑着。“她想先跟你说两句话,我看看啊……”

新式通讯器发出了哔哔啵啵的声音,法芮尔困惑地调试着频道,那个小玩意儿却始终没能正常工作。托比昂的视线扫过这个新总部的大厅,他的老朋友们心满意足地朝他笑着,莉娜没心没肺地开玩笑,安吉优雅端庄一如往日;他看到不再年轻的战士们和新鲜血液们共处一堂,有个苗条纤细的东方女孩正好奇地看着他,还有屋子一角沉默站着的黑色影子……

托比昂等不及了。

他轻巧地把通讯器从法老之鹰手里抢了出来,右手一转掏出了锻造锤。

“别!”

“喂——”

“托比昂等等!”

“还是让温斯顿看看吧老爷子!”

“这会很管用!”托比昂·林德霍姆先生举起锤子,向他久别重逢的朋友们露出了一个十六颗牙齿的灿烂微笑。

这种时候掉眼泪就太不专业了。白发苍苍的机械工程师心想,用力眨了眨自己那只完好的眼睛。

 

 

--------FIN--------


秃奔
【沢村和降谷、以及双投这对cp...

【沢村和降谷、以及双投这对cp】

我随便配张图、主要还是字儿

我看钻A、萌双投和其他各种cp也不是一两天了、有些事儿我不想回避

降谷这个ace背码是个寄存货、早晚要交给主角的沢村、这只是时间的问题

以前跟位萌双投的朋友谈过、她也是于心不忍、不愿意想象两个纯情的小投手日后为个背码互相争夺的样子、我却不以为然、还说期待着那一天的到来

老实说每当我想起儿子有一天会掉背码就觉得胸口火辣辣的、脸颊也发烫鼻梁也发酸、这种感觉随着时间的推移只增不减、越发强烈。

但是这不是一种不好的感觉、而是人情、因为我是个有感情的人而不是一坨大粪、所以才会有这样的感觉(虽然很多同好都视我为大粪

在保持着这样的...

【沢村和降谷、以及双投这对cp】

我随便配张图、主要还是字儿

我看钻A、萌双投和其他各种cp也不是一两天了、有些事儿我不想回避

降谷这个ace背码是个寄存货、早晚要交给主角的沢村、这只是时间的问题

以前跟位萌双投的朋友谈过、她也是于心不忍、不愿意想象两个纯情的小投手日后为个背码互相争夺的样子、我却不以为然、还说期待着那一天的到来

老实说每当我想起儿子有一天会掉背码就觉得胸口火辣辣的、脸颊也发烫鼻梁也发酸、这种感觉随着时间的推移只增不减、越发强烈。

但是这不是一种不好的感觉、而是人情、因为我是个有感情的人而不是一坨大粪、所以才会有这样的感觉(虽然很多同好都视我为大粪

在保持着这样的心情的基础上、还能说出“期待着那一天到来”这样的话又是为什么呢?

不是因为我没长心、也不是因为我是个大变态、更不是因为我是个圣母

我发自内心期待那一段的到来、从客观上是因为:

那一段是寺爹盖章的全篇高潮、人物的感情会发生剧变、也会触发出更多意想不到的选择、行动、心意。

别人先不说、降谷ace背码得而复失的心情、监督宣布ace将替换成沢村时他的表情、那之后会做出的行动、与他人关系的微妙变化、都够我舔好久的了23333

再往前看、掉背码之前的种种征兆、也许是伤病;也许是对之有雏鸟情节的御幸隐退带来的投捕配合不利;也许是落合监督信誓旦旦答应过会信任他到底、危急时刻却不由分说把他换下来造成的打击;也许是类似帝东战下半场时那样莫名其妙的崩盘

那种一点一点积累起来、到最后变得无能为力的感觉

老实说…………真是受不了、想想要兴奋得昏死过去了2333333

……嗯好吧前面说自己不是变态的那句收回

主观感情上则是因为

我在告诫自己摆正心态面对这件事

不能埋怨寺爹、更不能埋怨其他角色、身为注定成为ace的主角的沢村也好、在降谷心里难以代替御幸的其他捕手也好、把他换下来的boss或者落合半也好

我对自己的硬性要求就是:到时候我对这些人要由内而外地毫无怨言与偏见、要以完美的心态迎来作品完结。

我认为这是很基本的事情、必须做到才不失为一个好读者……………………不同意的勿喷


【再说双投这对cp】

我这人最憎恶傻白甜了233333真的!也许是因为我真的有点内心丑恶什么的、真是看不得那种没啥内容上来就不由分说乱甜一气、除了甜以外就没别的因素了的东西!!

(很多太太自称画的东西都很傻白甜但是其实也是谦虚了、非也非也!)

双投目前的状态基本就是这样的傻白甜

但是对我来说这些傻白甜的部分是一种积累、好像坐过山车的时候上坡的那部分、现在越甜日后越アツ2333333

我最最喜欢双投的一点是:他们从只会牵牵手的纯情开始、一路懵懵懂懂莽莽撞撞、相互鞭策与鼓励、

直到ace之争爆发时、那份懵懂的感情也会爆发

虽然有无法折中解决的矛盾在、却因为相互爱慕而无法舍弃与对方的关系

我喜欢双投的原因就在这里


end

阿言

【全职\卢刘】别吹,听我讲

 @G.XXX 


太太的卢刘真的炒鸡棒,是一月或者更早想要写,然后现在,终于出现了【抹泪


刘小别和卢瀚文什么关系?就是你在卢瀚文面前吹:“刘小别是荣耀第一剑客。”他能比你千倍万倍认真的说:“刘小别是荣耀第一剑客。” 



1、


陈文文被遣去采访他庙。


“我要我的药!不要他的庙!”


总编大人塞了瓶水给陈文文怀里,顺手摸了把胸,啧啧两声:“肌肉真结实。”


“干!”


“所以说你也是个庙人。”


“淦!”


“认了吧。”


“……”


陈文文没说话,他也不想认。


总编看不下去了,“你那点小私心,别藏...

 @G.XXX 


太太的卢刘真的炒鸡棒,是一月或者更早想要写,然后现在,终于出现了【抹泪


刘小别和卢瀚文什么关系?就是你在卢瀚文面前吹:“刘小别是荣耀第一剑客。”他能比你千倍万倍认真的说:“刘小别是荣耀第一剑客。” 




1、


陈文文被遣去采访他庙。


“我要我的药!不要他的庙!”


总编大人塞了瓶水给陈文文怀里,顺手摸了把胸,啧啧两声:“肌肉真结实。”


“干!”


“所以说你也是个庙人。”


“淦!”


“认了吧。”


“……”


陈文文没说话,他也不想认。


总编看不下去了,“你那点小私心,别藏着掖着,要问就赶紧问,人卢队比你更了解,别死要面子硬兜着啊,你不就是个庙黑别吹吗,就跟人卢队不知道你似的。”


 


陈文文是个汉子,五大三粗,如假包换。


而卢瀚文个儿是高了,身量倒一直是偏瘦那一挂的,脸,更加是娃娃那一档的。陈文文盯着蓝雨大门口的卢瀚文等身海报,嫌弃地“咦”了一声,然后端着一张脸站在约好的蓝雨会议室门口,砰砰砰敲了三声。


里面人精气神十足的答应:“诶!陈姐你来了啊。”


总编大人诚欺我,人卢队还真不知道我。


卢瀚文打开门,陈文文气沉丹田慢声到:“早上好,卢队。”


你听这低沉的嗓音,我就问你服不服。


卢瀚文一副被吓到了的模样,抛上天的一块钱硬币都来不及接,迅速改口:“啊不!陈叔!”


“……”


“额,陈哥?”


陈文文想,小孩儿就是烦,二十四了也烦,夜雨声烦,声声烦到人白头。


 


黄少天窝在蓝雨后院晒太阳,打了一个猛然的喷嚏。


 


2、


陈文文知道卢瀚文这小家伙的时候已经是两个卢瀚文那么大,年方二八,真真就是二十八岁,并不是什么少女出阁如花似玉的二八一十六岁,隔着太平洋顶着金州烈日骂骂咧咧,“阴我别哥!哼!”然后300ping的延迟让自称风华绝代的剑客掉了线。


陈文文是个别粉,粉的很激烈,在行话里叫做别吹,好像有什么不对


但陈文文觉得,我的确没吹呀,刘小别是荣耀第一剑客——这在陈文文这里不需要时间空间等等限定词。有人闹腾,陈文文便答,你让我别吹,我的确别吹啊!


 


但这确然已经是过于久远的年岁,以至于蜂拥而来的粉们叨叨着这队那队的剑客,却没有刘小别的名字,倒是卢瀚文的名字听得陈文文耳朵都起茧子了,脑仁儿都疼了!也就不怪陈文文对他庙多么的不待见。刘小别的职业生涯在黄少天和卢瀚文的罅隙中光芒万丈,然而依然是罅隙,是山谷,是深渊。


刘小别剑指黄少天!


刘小别挑落昔日剑圣,新的剑圣?


刘小别卢瀚文,剑圣之争!


这还扯不开了?!


 


陈文文撰过一篇稿子,洋洋洒洒万余字,标题——“刘小别,剑圣!”心想,这才对嘛,就该只有他一个人的名字。然后紧张的揣着稿等第二天的比赛。


那是刘小别最最最最最耀眼的时刻。


那可真真是荣耀第一剑客的风华。


 


而卢瀚文就有着这样的本事,在第二年就把这些光华全部收将过来,一柄无锋重剑将刘小别给踹了下来。


陈文文当时就不干了,揣着录音笔小本本软磨硬泡拿了采访证就做了别哥的专访,刘小别摘了耳机严肃道:卢瀚文进步迅速,但我会更强,微草今年的目标是冠军。


然后四处瞅瞅,偷偷摸摸的凑到陈文文耳朵边,一双笑眼特认真,刘小别对陈文文讲:“我还挺乐的看这小孩越来越强,那都是我啊,还有黄少天。”


黄少天在卢瀚文爆发的那年夏天退役,陈文文一直觉得蓝雨莫不是用了什么神功转移大法把卢瀚文给妖孽化了,毕竟别吹。


刘小别继续讲:“他还那么年轻……他能在最巅峰的时候看我退役。”


 


如今卢瀚文二十四,是最巅峰的时候,已经看过了刘小别的退役。


陈文文握住录音笔说道:“他都不在这儿了,你还在。”


不知道是痛是苦,还是庆幸。


 


3、


这话一出,这次的采访便偏了,便不能用常理来论了,说不定总编煮肉的大锅已经准备好了,这一连串惊得陈文文猛的挺胸抬头,“今天的采访,是电竞之家杂志社的十年专题特刊。”


电竞之家十年的时候还是魔兽时代。


荣耀十年的时候是叶修和兴欣,是世邀赛。


卢瀚文的十年……


这个联盟十年的烦人小孩儿在顶年轻的岁数把联盟十年看了个通透,陈文文想来也觉得神奇,再一想,刘小别十年的时候,退役。


作为一个以手速为最大利器的荣耀选手,刘小别的职业生涯大概是续费过的,在生涯末期几乎看不到别哥爆发奔腾的手速,越来越聪明的打法让别粉嚷嚷我要爬墙!别黑叫嚣哈哈哈哈别吹给我一个爱他的理由!


然后微草夺冠。


陈文文哭着笑着看完比赛,坐在新闻发布会的现场看手机上汹涌澎湃的数据洪流。


 


如果总决赛刘小别有一分钟的上场……


假设的事情哪里是真的呢?


“我别哥就是屌,坐着也能拿总冠军。”


“别粉莫吹,坐着拿也能吹?”


 


陈文文放下手机,问在新闻发布会上向来聪明的要命的卢队长,“这场总决赛您怎么看待微草板凳席的刘小别。”


意料之外的,卢瀚文罕见的显露出了愤怒的情绪,“夺冠的微草,是刘小别前辈在的微草。”


 


4、


“咳咳,卢队刚出道的时候……”


“啊就知道要问这个,第一年新秀年,季后赛大失误,你们都知道我就不说啦,想想还是很不甘心。”卢瀚文捏着一枚一块钱硬币轻松的笑着说,像是朋友闲谈,管他那些个新闻稿要的鬼扯重点,不是想说的,便三两句概括。陈文文觉得不太对,“卢队……”


“嘘——”卢瀚文狡黠的笑,“记者是不太想听我讲接下来的这些的。我知道,小别前辈已经退役了,可我还在。但是你应该庆幸的,因为我全部都记得。”


 


去你妹的采访和总编煮肉的大锅,老子好不容易逮着一个全部都记得家伙,别拦着我!


 


真的是好不容易。


陈文文简直要涕泗横流了。


猫扑虎扑熊扑豹子扑,论坛骨灰的陈文文多年看过,已经打算来次浴火重生,不然也就自己老记得从前从前,在无数的“平心而论XX和XX谁更厉害”“不吹不黑XX是否历史前五”“[投票]荣耀剑圣榜”等等帖子下刷着作为一个别吹的尊严。


俩毛头小子比什么比谁更厉害,刘小别你们知道吗,到了那水平再来比。


这俩还历史前五,真当别哥成历史了啊?


刘小别,荣耀第一剑客!


 


刘小别啊?


微草的剑客。


好久之前了。


最后一年坐着拿了一个总冠军。


一看楼上就是没看赛后蓝雨采访的。


不知道,求科普_(:зゝ∠)_


 


陈文文简直要爆炸了,抓住最后一个ID不放手,你不知道刘小别吗?!荣耀第一剑客刘小别!


不是小卢队长吗……


不!是刘小别!


额……哦……那岂不是相爱相杀!


爱个什么!都是杀!


妈呀这两人好萌不行不行卢刘好萌,小卢队长和小别前辈什么的谢谢科普!


 


好像有什么不太对?


 


5、


陈文文粉刘小别粉的太艰难曲折,这是他老久老久之前天天叨叨的话——太曲折,真他妈曲折,唉,怎么这么曲折,完了,差点就错过了,完了完了还好还好。


以至于电竞之家的总编大人天天烧着香想,当初怎的恁个眼瞎挑了这么一个家伙,简直就是俩人,但又明明就是同一个家伙——毕竟没人能像这个名叫陈文文的肌肉汉子更爱刘小别的了。


 


总编大人眼忒毒,一点也不瞎。陈文文面试的时候人如其名的稳当安静,除了块头大了点,但老觉得这人能暴衫狂吼,思及此,总编大人抖了抖,转着笔问:“体育记者?”


“是。”


“那回头我们再聊。”笑的老开心了。


陈文文抖了两抖。


 


陈文文正式入职前总编大人借着B市便利请陈文文看了场微草主场的荣耀比赛,陈文文规规矩矩的看,别人欢呼的时候他就老干部样的鼓掌,惊得总编大人觉得自己莫不是看走了眼,一摇头便心疼起了老贵的门票钱——罢了罢了,静点也好,然后摇头晃脑的“哎哎哎——”,一晃就见着了陈文文看飞刀剑那直愣愣的眼神。


哎哟卧槽?!


 


普通黑发,普通身形,普通软皮甲,那一把光剑却是漂亮极了,刚刚好就是前些年在金州老球馆的大屏幕上看到的,隔着千万里的家乡的江湖游侠客——就那一把剑是心尖尖,一定得好,一定得漂亮,这样就够了。


——刘小别确然就是这样的人。


 


很多人知道,很多人不知道。知道的人里有的人明白的浅,有的人明白的歪,有的人明白的透彻,有的人明白的很直觉。


陈文文仗着聪明伶俐,一直明白的很透彻,一度还挺得意,后来发觉,哪儿值得得意了?自己再聪明,也架不住人傻——这人够痴,够傻,够干净简单,够仗剑千里游侠客,够孤胆高歌一世英雄。


至于不知道的人,不过是想太多,不信有这样的人。


那可真是傻,这是荣耀,这是竞技。


 


飞刀剑赢下比赛,平凡的身形在偌大的场中缓缓淡出,主场有欢呼的声音,不高,不低,刚好够一个普通的全明星剑客,够一场普通的胜利。


陈文文猛吸了一口气,总编大人盯着看。


陈文文起立。


陈文文暴衫。


陈文文狂吼。


“我就问你们服不服,服不服!不服憋着!第一知道不,第一!刘小别!飞刀剑!”


惊得刘小别一个猛回头,脖子扭了。


 


6、


卢瀚文有搂刘小别脖子的习惯。


大概是每次相隔千里来相会的时候刘小别前一晚上睡觉总会落枕,卢瀚文倒也习惯了一碰面便张牙舞爪冲过来给刘小别正正脖颈,冬天的时候暖暖手,夏天的时候揩揩汗,嬉皮笑脸乐乐呵呵,儿化音说不太准地和刘小别侃大山叨相声——“哟嘿,话说从前呐,刘小别大胜卢瀚文,飞刀剑智取威虎山,只听一人奋臂高喝,呆!服不服!刘小别前辈一惊,脖子扭啦!”


“多久的事儿了还记得,德性。”


“这可是情敌啊情敌,小别前辈。”


刘小别拍拍搂住自己脖子的虎爪子,捞了手机打开WB,“咦,我的情敌有两千万诶~”


 


陈文文觉得,小卢队长在冲着自己声情并茂地讲述这个的时候,是故意的,偏偏二十好几的小卢队长那双少年的眼睛还一直盯着自己。


“……你说的那情敌,是我。”说完了陈文文觉得自己得争一争,“没有人比我更爱别哥了。”


“哪种?”


“啊?当然就是……”


“一定不是我这种。”卢瀚文笑着说,少年的眼睛多年未变。


 


干哦。怎的就说到这儿了。


 


陈文文心虚的转移话题,“反正别哥那场赢了你,你服不服?”


“才不。”


“哼,狡辩。”


“不服,当然不服。”


“切,嘴硬。”


卢瀚文捧着腮帮子笑,有点傻气,“小别前辈可不就喜欢我这不服气的傻劲儿么?”


陈文文没了话讲,抬抬头望望天:“你们俩啊,德性。”


 


7、


麦当劳有红豆派菠萝派香芋派,陈文文喜。


卢瀚文有野兽派,陈文文不喜。


 


卢瀚文明白刘小别,明白的很直觉,就像一头小野兽,当年荣耀里千军万马中那场单挑大概是小卢队长一生中最引以为傲的直觉。你想啊,有这么一头顶机敏,顶可爱,顶热情的小老虎,张牙舞爪的就冲过去了,那厢的人只需要看一眼,就知道,现在我得张开怀抱,让那头小老虎跑近点儿,近点儿,再近点儿,然后跑进来。


刘小别没法子的。


 


按理陈文文是不知道这些的,这些曲折,笑闹,托付,竞争,广泛的存在于竞技体育记者看不到的选手的日常时分。电话,短信,腾讯,马云,抢红包,敬业福,奇迹暖暖,以及无所不在的荣耀。陈文文看得见重剑夜雨声烦的小卢队长,看得见江湖侠客飞刀剑的刘小别,然而并不能看见一个奇迹暖暖至尊高手刘小别,一个史上无敌的“别吹”卢瀚文。


再然而,陈文文作为一个合格的别吹,本子在手别哥我有。


 


于是陈文文这汉子撇撇嘴,看着对面笑眯眯的小卢队长棒读同人本台词:“刘小别是荣耀第一剑客。”


卢瀚文仍是笑,笑得眼中开了花:“刘小别是荣耀第一剑客。”


 


同人大手真真诚不欺我。


 


刘小别和卢瀚文什么关系?就是你在卢瀚文面前吹:“刘小别是荣耀第一剑客。”他能比你千倍万倍认真的说:“刘小别是荣耀第一剑客。”


 


陈文文捂着眼睛快要哭了,三十好几的叔叔了,已经过了哥哥的年龄,“你不是不服气吗?”


“是。”


“那你……”


卢瀚文打断,“刘小别是荣耀第一剑客。”顿了顿,“我这么说,陈叔叔你哭个什么诶?”


“干!老子才不是怕你这话有水分,老子最不喜欢的就是水分。你这小鬼头,说出来的话就不会有水分,更何况是关乎我别哥!”


卢瀚文弯起指节轻叩桌面,一字一句——


“黄少天是荣耀第一剑客。”


“刘小别是荣耀第一剑客。”


“卢瀚文是荣耀第一剑客。”


“这些永远不会是曾经。”


 


陈文文这才记起眼前这个小孩儿已经成为一个强大的大人,自信,坚韧,无所畏惧,所向披靡,真是同我别哥一模一样。陈文文湿润了眼眶激动地一拍大腿——


小卢队长慢悠悠道:“我别哥。”


 


8、


我别哥。


这话说的好,说的漂亮,说的小卢队长心里挺得意。


 


卢瀚文自十四岁的年纪就老搂着刘小别叨叨“刘小别前辈”,五字的也不嫌累,大了点就喊“小别前辈”,四字的显亲昵,然后便没三字的两字的。


真要说,就那么一次。


“刘小别!”


 


黄少天是个擅长用垃圾话粉饰太平的人。


退役?退役。


卢瀚文还来不及听完黄少的垃圾话,这事儿就这么发生了,就这么不回头了,就这么板上钉钉了,但是好在没有来不及,没有一去不复返,蓝雨大院儿里黄少天就在那里,不那啥不那啥,垃圾话还是照样唠嗑的,没事儿,没事儿。


卢瀚文确然是一个从来被照看的太好的少年。


 


所以刘小别真的是吓坏了卢瀚文。


刘小别要是不在荣耀赛场上了,他得到哪儿找这家伙去?手快脚快心也快,卢瀚文从未想过的“追不到”就这么摆在眼跟前。


怎么了这是?


高英杰回复:“手掌痉挛,连着三场。”


“……”


“想休息一阵。”


“……”


“我不知道别哥会不会……”


卢瀚文噗嗤笑出声来,好像刚刚痴呆傻一般演着默片不是他一样,十分愉快的回忆起琐碎小事来——刘小别刚过二十五那天就教队里新晋小屁孩儿叫他“别哥”,高英杰走过路过绝不错过,跟上一句“别哥”,乐得刘小别当下戴了黑墨镜带人到麻辣烫摊子上搓了一顿,举个空杯子拍着胸脯:“别哥罩着你们啊。”


当然,我别哥,得罩着我的呀。


两年前,两年后,那是个事儿吗?


“不会退役。”


卢瀚文说的铿锵笃定,然后扭头买了机票。


 


刘小别是个手速达人,连着三年进全明星,大家便改口叫手速疯子——谁都知道手速是不可多耗的利器,可他还就敢,你不看好,但是他厉害,黄少天之后就是他,他之后才是卢瀚文。然后第四年。


曾经想的到时候就退役,好歹巅峰永在,你们敢忘了我的?真到了所谓的“到时候”……刘小别闷在屋里,卢瀚文不来他还真就准备静养一周。


卢瀚文开门那开的叫一个龙腾虎啸龙飞凤舞山雨欲来风满楼,刘小别抬头一看,嘿,这小子怎么来了,张口一句:“你说我是不是该考虑退役了?”迎面就是卢瀚文的拳头:“刘小别你他妈的给我清醒点!”


刘小别懵了,表情十分错愕,但是连着几天窝宿舍里的糟蹋汉子模样,卢瀚文怎么看怎么颓废,又是一拳,刘小别连忙抓住小卢队长愤怒的拳头,轻言细语:“可别伤到手。”


卢瀚文听着,再抬眼看刘小别,怎么就透着一股英雄末路的苍凉?


 


9、


“可这是一个乌龙。”陈文文毫不留情的指出。


卢瀚文刚刚讲完一段,端了杯子喝水,包了一大口在嘴里便忍不住的直点头。


“是啊是啊,就是乌龙,乌龙才好呢。我别哥可就这么一次乌龙啊。”


“嘿,还挺活学活用!”


“那是,我别哥。所以你看,他那之后又打了好些年。”


“很多人说后面那几年他不是刘小别了。他变聪明了,变畏缩了,变慢了,还有……变老了。”


卢瀚文不答话,歪着脑袋盯着陈文文,一会儿挑右边眉毛一会儿挑左边,完了之后两边一起挑,“嗯?”


陈文文投降:“我别哥青春永驻!”然后又是一拍大腿,“你还记不记得!”


卢瀚文同拍大腿:“废话肯定记得啊!”


那一声惊天动地,卢瀚文觉得肉疼,陈文文听着心尖颤:“可别伤到手啊。”


 


刘小别温温吞吞的职业生涯末年也没能倒腾出一个“最后七点五秒”,NBA比荣耀长了那么多年岁,也只有一个三十五秒的奇迹。刘小别也不去想那些,逛论坛看他的那些粉,简直粉似黑,老调侃他打养生比赛动辄装死,是时候该一拍大腿大吼一声“大腿好粗”啦!刘小别想了想,心里感叹这说的还挺对。刚好高英杰准备到刘小别屋里打个酱油,开口:“别哥!”


刘小别一拍大腿:“我这大腿粗不粗!”


“……别哥你还是多吃点肉吧。”


 


刘小别的青春永驻便在那一刻。


叶修说,“当时那些小年轻们,老都老了啊……”


话没说完被站一边的王杰希一抬手臂压住脑袋顶,“我觉得挺好。”


李艺博拿专程前来解说的对战双方两位前队长没奈何,也没空理他们,台上剑客借了二十岁那年的时光,拿全部打这一场比赛,李艺博扯着嗓子大吼着解说,心里清楚明白,这下自己又得记一辈子,甭想忘。


 


侠客总归是有人惦记着的,看过的人怎么都忘不了。


 


比赛结束后卢瀚文半途将刘小别劫走,王杰希目瞪口呆.jpg


高英杰跑到兴欣队里将乔一帆劫走,王杰希目瞪口呆.jpg


于是王杰希左右一顾,分别扯着嗓子喊了句“英杰!”“小别!”然后被方士谦劫走了。


圆圆满满。


 


北京城大,夜里亮,还有点空,没什么风,楼高的地方有一些,星星是看不见的,但地上也是有星星的,刘小别站在街灯下头,双臂张开,好像揽住了地上的星星,好像抱着宇宙星河,好像怀里都是溢在城市夜空的胜利胜利,他又把卢瀚文揽进怀里抱住,抱着不太舒服,卢瀚文比他高一些,但心里觉得很满足,星星不够,宇宙不够,荣耀胜利好像也不够,只有卢瀚文在,才够。


 


“感觉怎么样?”卢瀚文揉搓着刘小别的脸。


刘小别直愣愣的看他:“帅!爆!了!”


卢瀚文抬起拳头,用喝交杯酒的姿势挽住就刘小别的拳头:“这不废话嘛,荣耀,胜利。”


刘小别没接话,还是看他,看的卢瀚文慌了,一抬手指着右边胸口:“再加一个我?”戳了戳发觉不对,手忙脚乱终于指对了地方,“再加一个我。怎么样?”


 


……


 


“此生无憾。”


 


10、


有这么一个人,在最不适合风月的正午时候快步走来,汗水濡湿了刘海,艳色耳机,寻常穿着,却恰巧是最风月不过的,恋爱中男人的模样。


卢瀚文一双眼望过去,中间隔了一道敞开的门,十来米的距离,仍然是少年的笑容,然后略一颔首,眉飞色舞的冲着陈文文道——


“嘿,别吹,听我讲。”




FIN.




啊我终于写完了!好想要说点什么!


算了!不说了!都在文里!


大概……来聊天!


有看NBA的嘛,虽然我也才看没多久……但是竞技体育真的超级有魅力!


感谢虫爹!

七桶饭

【一个大纲】蓝雨的汉子会包粽

接上回的昊昊绣花

是粉。

 

黄少自从踢爆了昊昊会绣花之后,觉得特别过意不去,于是有一天良辰吉日他去敲了昊昊小窗。

他说唐昊不瞒你说其实我也是非物质文化遗产传人。

唐昊本着对前辈的尊敬打了个哦字。

黄少天说你哦个屁你不信是不是!你给我等着,我等会就叫顺丰给你寄过去,看你还敢不敢不信!

唐昊觉得冤死了。

 

第二天唐昊就收到了十一斤的顺丰快递,到付。

付款的时候唐昊脸都绿了,多大仇。

然后他回宿舍打开快递,发现里面躺着十只又肥又大又笨重的粽子。

黄少天又敲他扣扣,说哎呀顺丰好快的,刚刚给我发了签收短信!

唐昊说我怎么不知道粽子也是非物质文化遗产。...

接上回的昊昊绣花

是粉。

 

黄少自从踢爆了昊昊会绣花之后,觉得特别过意不去,于是有一天良辰吉日他去敲了昊昊小窗。

他说唐昊不瞒你说其实我也是非物质文化遗产传人。

唐昊本着对前辈的尊敬打了个哦字。

黄少天说你哦个屁你不信是不是!你给我等着,我等会就叫顺丰给你寄过去,看你还敢不敢不信!

唐昊觉得冤死了。

 

第二天唐昊就收到了十一斤的顺丰快递,到付。

付款的时候唐昊脸都绿了,多大仇。

然后他回宿舍打开快递,发现里面躺着十只又肥又大又笨重的粽子。

黄少天又敲他扣扣,说哎呀顺丰好快的,刚刚给我发了签收短信!

唐昊说我怎么不知道粽子也是非物质文化遗产。

黄少天说你当然不知道啦,这个月头才确认的!我从小就帮我奶奶包粽子,手速可快了你知道吗?我知道你肯定又要不信了,你等着我给你发视频!

唐昊心想这个前辈真的好烦。

过了一会儿黄少天给唐昊发了个你土鳖的链接,piapiapia打字说前不久不是放假嘛,我们村儿里来了好多外国人观摩,顺手拍下来放你土鳖了,你那儿能翻墙不?不能我还有B站链接!

唐昊说我有岛风狗。

黄少天秒回:岛风狗大法好!敢问少侠肝的是哪个游戏?

唐昊高冷且言简意赅:船。

 
 

然后他点开了黄少天发来的链接,然而画面里根本看不到黄少天的脸,就只有一个人穿着文字泡的T恤和花裤衩爆着手速在包粽子。

那手速简直能比得上之前微博热搜的那个印度打包小哥了,然而这话唐昊要是敢说估计得让黄少天的粉丝撕成对半。

黄少天说你看完了吗,是不是很屌的,你今天就吃粽子当晚饭好了,大爷我包的粽子很好吃的!

唐昊说好……谢谢前辈……

 
 

每年端午前夕黄少天都要硬塞好几个粽子给队友,后来因为好吃,都不用硬塞了,早半年就预定好数量了。

而今年壕气的黄少天硬塞了十个给唐昊,导致蓝雨内部数量不足,郑轩表示黄少你怎么能这样对待队友,再也不要跟你打组合了……

黄少天说我呸你什么时候跟我打过组合!我现包还不行吗?

郑轩跟喻文州说你看他为了个百花的小流氓他连跟我打过组合都不承认了,队长你管管。

喻文州说我只管吃粽子。

 
 

非物质文化遗产传人黄少天要现包粽子的消息不知道是谁放了出去,连训练营的小屁孩们都来了。

黄少天坐在小马扎上,撩起裤腿,挽起袖子,嘴咬咸水草,手拿粽子叶,迅速勾成一个碗状,开始往里塞调好的材料。

按次序放好材料,他把粽子叶拢起来,手口并用爆着手速给粽子打结收口。

简直就像千手观音,让人眼花缭乱。

卢瀚文混在人群里暗戳戳地拍了视频。

黄少天爆起手速来那可不是盖的,没一会儿就包了一脸盆的粽子,一个一斤,能砸人脑震荡。

煮的时候香气四溢简直要人不能活。

 
 

后来黄少天又去敲唐昊,说你觉得粽子好不好吃啊,你觉得好吃我明年也给你准备十斤,我包邮。

唐昊觉得粽子是很好吃的,就回了黄少天说好吃,不麻烦的话明年来五斤就好。

黄少天说好嘞,噢对啦,你帮我个忙呗?

唐昊:?

黄少天说是这样的,我爷爷奶奶最近要结婚纪念日了我想送他们一条绣了鸳鸯的手巾仔,哦,就是小手帕,能不能麻烦你帮忙绣一下啊?

唐昊心想真是日了狗了,他说我不会绣鸳鸯,只会绣小黄鸭,不信你问孙哲平和邹远。

黄少天说那更好办了,你绣一公一母的小黄鸭不就完事儿了。

唐昊想了想,互惠互利,而且小黄鸭也不难绣,就答应了。

 
 

事后他弄图样的时候才想起来一件事儿。

小黄鸭他妈的怎么分公母。

 

凤那个凰——还是那个凤凰

从来没有什么东西应该是免费的

更新一下:

有姑娘和我提出来有人看就已经很高兴了,买不买本子无所谓,关于这点我说一下个人看法:

任何一个作者都很感谢有人愿意看自己的文章,买本子本来也是自愿事情,其实我想作者们大都不会特别在意。但是这不代表你的心血被别人堂而皇之蹭了就是应该的,有些人大度温和不计较,计较的人就错了吗?

这个就像前一阵女权事情一样,有些人说我只想过自己的小日子,不想搀和这种事情,你完全可以不掺和这本来就是自愿的,但是不能碍着别人去争取应有的权益,因为你现在理所应当的享受的这一切,也是前人奋力争取来的。


关于引用原著侵权的,30%以上重合才算是侵权,如果是一篇独立的文章的话,你会对原著引用这么多吗?著作...

更新一下:

有姑娘和我提出来有人看就已经很高兴了,买不买本子无所谓,关于这点我说一下个人看法:

任何一个作者都很感谢有人愿意看自己的文章,买本子本来也是自愿事情,其实我想作者们大都不会特别在意。但是这不代表你的心血被别人堂而皇之蹭了就是应该的,有些人大度温和不计较,计较的人就错了吗?

这个就像前一阵女权事情一样,有些人说我只想过自己的小日子,不想搀和这种事情,你完全可以不掺和这本来就是自愿的,但是不能碍着别人去争取应有的权益,因为你现在理所应当的享受的这一切,也是前人奋力争取来的。


关于引用原著侵权的,30%以上重合才算是侵权,如果是一篇独立的文章的话,你会对原著引用这么多吗?著作权法的问题大家请自行百度一下。


高价倒卖不可根除,某种意义上还挺感谢他们,因为有他们所以才收的到本子。

……持有这种观点我应该怎么说呢?

首先作为一个作者,感谢各位的喜爱之情,但如果你有这种想法,我也真的哭笑不得。如果大家都是这样支持自己喜欢的作者,那作者大概都要哭了,典型的被卖了还帮人数钱。作者辛辛苦苦写的东西,别人轻松一转手大把赚,请问这对于作者来说有什么好处吗?

我想劝大家不要买高价本,也不要买无料,如果真的非常想要,不妨问一下作者会不会再出,人数聚集起来的话,我想多数作者还是会考虑的,没有一个作者希望自己的读者让外边人坑了。如果没有再出的打算,也请各位忍耐一下吧,这对作者还是读者都不是好事。

不过我承认确实这个问题没有办法根除,有需求就会有市场,只能说希望各位尽量减少这种事情吧,抄袭盗图这种也是,连同倒卖在内,如果有请务必告知作者,作者有时候也未必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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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来想等更新完了再说这些话,但是有些人讲话也实在让人看不下去。


我想请比较有见识的各位来给我解释一下,什么叫做免费看同人是很正常的?同人是个灰色地带,对原作是侵权的,但是写的好的同人也是费心费力的,所以同人作者也有自己的创作权,任何抄袭之类的也都是不被允许的。


我有一个习惯,对自己觉得值得的东西我就会花代价下去。打个比方说,看完一场电影觉得电影很不错,如果是根据原著改编的,就会把原著买回来;看完话剧觉得不错,未必会看第二场,但如果出周边就会小小的买一点;听完音乐会觉得不错,那么出CD我也会买。


原著买回来我未必会看,周边买回来可能也就塞橱里了,CD买回来基本也不会听,那为什么要买回来?就是因为知道创作的不容易,出于对创作者的尊敬买些东西回来聊表谢意,感谢他们创造出了好的作品。


这些东西贵也不贵,多数就几十块,贵一点百来块,是我唯一可以为我觉得值得的创作者们做的一点事情。这个世界终究还是现实的,不管创作的东西再怎么好,它也会有一个最终目标,就是价值实现。毕竟你不能让作者们仅仅抱着理想这种虚无缥缈东西去喝西北风,所以只要你的东西够好,我从来不反对商业化,同时我对那些始终坚持信仰埋头创作的作者从心底表示由衷的敬佩。


但恐怕我这套理论在国内并没有办法得到多大的认同,很简单,因为大家免费的东西都看习惯了,认为网络就是应该免费的。


前一阵有跟英国回来的朋友讨论,你说让国内的各位付钱看新闻会不会有市场?最后得出结论,大概没啥可能。但如果我告诉各位在国外有时候看新闻是要钱的,你们会不会觉得无法接受?


至少英国《金融时报》就是要钱的,不给钱不给看,不过不贵,最低几块钱就能看。《华尔街日报》也是,不过他家有个bug可以钻,像路透彭博,在网站上那些新闻是不要钱,但如果想要获得快捷信息或者独家,这些都是需要购买终端的,终端的价值不菲,路透1200美金一个月,彭博两年捆绑四十万人民币【不造这两年有没有涨价】。


或许你会说这些新闻都是原创的,就像原作也是原创的,所以要钱的也算正常。但同人是二次创作,他依附于原创,本来就是侵权的,再说同人的初衷是出于喜爱,不应该谈什么价值的问题。


但是我想请问各位,你们所看的同人故事是不是作者用自己思想以及构架创作出来的,尤其是那些架空的paro?人物的确是原作里面的,但故事本身具不具备创作性?如果回答是是的话,那我可不可以默认同人也是创作性的作品?


有创作过的人应该很清楚,创作其实是个很孤独的过程,尤其是如果想要创造出一个好的作品。有的时候作者在一个故事背后所查的资料,所列的提纲,所一遍遍推到重来的写,直到自己可以满意,这中间艰辛远远超出你们最后看到的文章的样子。尤其是同人这种,因为原创可以随便写,反正人物性格是你自己的,怎么样都可以,但是人物已经固定的前提下,写起来就要小心翼翼,人物性格和遣词造句都要反复推敲,以求可以最接近原著的人物,毕竟你不是原作,不可能写的跟原作完全一样。


我也鄙视有些人圈钱,BL当BG写,人物OOC突破天际,换个人物名字故事依然成立,并且这些作者对OOC的问题完全不自觉,本子完全没有诚意还卖的老老贵,写一半网上不放了,一定要买本才能看,偏偏后半段还写得不怎么好,买回来会觉得不值,一刷二刷三刷四刷各种刷,每次刷新会加一点新内容进去,如果要看新内容还是得买,比方这次起点《巅峰荣耀》新章干的。


但这个事情也是愿打愿挨吧,有人愿意买单就行。你可以选自己觉得值得的,觉得不值不要买就是,觉得对方圈钱你不得不买的也可以抱怨抱怨,但既然同样是创作,那么从来没有一个作者写同人应该是免费的,是义务的。作者花了大把的时间精力下去,有些人比较淡泊不计较,也不代表那些付出了大量时间精力的好作品计较就是不应该的。


至于有人说出于喜爱这方面,有人就是冲着钱来的我不否认,但认真花心力去创作的,尽量贴近原著的一般不太会这样,因为冲着钱来的要讲效益,就不会花这么多力气去研究人物。有些人不收钱,或者就收一个不算稿费,仅仅是本子印刷的成本费,但你一定说因为出于喜爱才写的就不应该收钱,我觉得这根本就是一个道德绑架,就像家长对孩子的爱应该是无偿的,所以家长为孩子去死也是应该的一个道理。


关于免费这个问题我说完了,现在是不是有人要说我炫富了?


至于我今天为什么会讲到这个免费的问题,是因为有人说拂素圈钱。


这件事我认为拂素确实过激了,说了一些类似“不出钱支持本子光关注有什么用”这种话,但拂素为什么会这么说,就是因为太多伸手免费要习惯了。


全职圈经常会出现这样的话:

太太,我邮箱是多少多少,你能不能把文档/pdf发给我?

太太,你怎么没有无料?

太太,我因为XXX的关系所以我不能买你的本子了。


那些要文档的你发给人家一个word,人家可能还会跟你说太太我word手机上不能看,你能不能转成txt给我?要了无料的回头可能堂而皇之拿去卖。


在应该是好几年前了,那时候虫爹应该还没开始写全职,那会儿伸手党就不少了。有些太太是很良心的,在本子完售一个月或者是三个月之后会把全文都公示出来,然后有些人本子就不买了,因为知道人家太太有这个习惯,等人家本子放出来就会跑到人家下面来一些“终于都放出来了”之类的话,有时候遇到文件打不开,就直接一排排开始留邮箱,也不管作者是不是同意,就想让作者把文件发过来,而不是先跟人家说一声太太你这个链接打不开了,是不是过期了?你是不是看看续期一下?或者等作者来做决定接下来是不是让大家留邮箱发。


请问如果你是作者的话,你看到这种话是什么心情?


那时候我觉得网络社交礼仪远远没有现在这么乱,这种人相对而言好比较少,现在肯定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了。


有些作者是出于好心,方便大家,本子完售文章也完全可以不放出来的,作者为了感谢大家的支持还是放出来了,出无料也是感谢大家的喜欢。但这些出于好心情分所做的事情,不应该变成理所当然就是免费的。


拂素所喷的我觉得应该就是这些事情,当然语言肯定过激了。


老实说她澄清的截图里那个表情的时候,我也觉得很微妙,因为在我的印象里,→_→这个表情应该是新浪出现神最右,比较熟的朋友之间的吐槽以及挂傻逼的时候出现的,我看看前两条好像都不是吧?评论里。。。。应该是省略号吧,……→_→这样到底想表达啥呢?


或许这个姑娘也没想说什么,但经历一堆伸手白要的事情,文章完结了出本了跑来说加油会一直关注,又是一个这么微妙的表情,难免给人“我很看重你这篇文章,不过我知道你会放出来所以我就在这里等着看了”这种感觉,于是拂素就上自己私人微博吐槽去了,看截图估计拂素在跟自己朋友吐槽,语言各方面都很激烈。


整件事情从头到尾我看了一遍,我不认为这件事情拂素没有错,说了一些不合适的话是肯定的。但说她圈钱,这点我也无法认同。圈钱直接不要放本子就好了,况且她都还没完售,只是差不多要完售了就放了。她的文章lo上都有,具体可以去她lo上看,但因为说了一句不合适的话,就成了要做太太圈钱了。退一步说,她如果不放文件,就没有今天这个事了,不过如果是这样的,那么整个文章也看不到了。


至于有人说为何断定吐槽的这位没买本,我想她应该是没买,她自己这么说的,好歹我买过第一本,那就是说后面的都没买,那这次事件本子应该也没买了。


另外关于这件事情我个人的一点看法:

拂素是在自己私人微博上吐槽的,并没有点名,评论也删了看不到到底是谁,她自己也说了不知道这个人是谁。说事情过了,然后就把评论删了,也不是什么敢说不敢认。对方一开始只是吐槽,吐槽的事情有一部分欠真实,就是说不完全清楚是怎么回事就来吐槽了,后来爆了圈名。


老实说我觉得,拂素在私人领地上跟朋友吐槽,没有指名道姓,她也不知道是谁,本身也没什么大的影响,也没有强迫任何一个人去买本子,不过语言过激;吐槽的这位姑娘在一个算是公众平台的地方,在欠真实的情况下爆了人家圈名,所以这件事情应该怎么说呢?


我不否认肯定是有人圈钱的,而会写这件事,就是不希望以后我也成了别人口中圈钱的。还认为拂素是在圈钱的,那我不知道上面那些写一半的没诚意的各种刷的应该是啥,我是觉得拂素这人还不错,有很多话别的作者不敢说,怕说了会掉粉,但她敢说,并且至少我看到的部分,三观还是很正的,虽然说话确实比较冲,可能因为还小的关系,很多事情都还没有经历过。


关于出本赚不赚钱,这次印了个本子,然后大概算了一下,没有漫天要价的话,200本以下基本没戏,因为印刷成本很高,能回印刷的本钱就不错了,稿费什么不知道在哪个角落,200本以上的话能赚一点,不过如果按千字30元的稿费来算的话,不知道500本以上能不能赚回来,你们某宝上面找个标价最低的快印店问问就知道,好一点印刷店还要贵一点,这还不算作者在背后所花费的心力。


最后我还是要强调一下,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情是应该免费的,这是定律,习惯了不代表是应该的,这个世界任何事情都有代价,或许太多人还太小了,这个事情等你们长大了,会慢慢明白的。

锤子

·脑洞 短

·新生代主 私设多

《我与基友的日常》(又名如何用资深粉丝的方式叙述比赛)


我:兴欣赢了!

基友:乔帝之怒响彻群山 乔帝之力铁血治国 乔帝之勇光照万世 无尽大军碾碎乔帝之敌

(出处为WOW的BOSS 皇帝的意志)


我:听说全明星赛后,乔一帆和郭少盖才捷还有秦牧云出去吃饭了呢!

基友:乔帝今儿点了郭贵妃、盖贵妃和秦贵人侍寝,放了皇后娘娘的鸽子啊。


我:啊呀一帆个人赛输了好可惜,不过对手是邱非嘛也没有办法。

基友:夭寿啦!邱狐狸造反谋逆啦!...

·脑洞 短

·新生代主 私设多

《我与基友的日常》(又名如何用资深粉丝的方式叙述比赛)

 

我:兴欣赢了!

基友:乔帝之怒响彻群山 乔帝之力铁血治国 乔帝之勇光照万世 无尽大军碾碎乔帝之敌

(出处为WOW的BOSS 皇帝的意志)

 

我:听说全明星赛后,乔一帆和郭少盖才捷还有秦牧云出去吃饭了呢!

基友:乔帝今儿点了郭贵妃、盖贵妃和秦贵人侍寝,放了皇后娘娘的鸽子啊。

 

我:啊呀一帆个人赛输了好可惜,不过对手是邱非嘛也没有办法。

基友:夭寿啦!邱狐狸造反谋逆啦!

 

我:包子擂台赛守擂成功!

基友:不愧为镇国兵马大元帅,包子出征,所到之处寸草不生。

 

我:一帆被英杰单杀了啊。

基友:皇后娘娘与皇帝家暴の温馨日常。

 

我:下一轮兴欣是要对战微草——啊不神奇。

基友:圣上本想摆驾坤宁宫,偶然翻到郭贵妃的牌子,移驾菊不复存堂。

 

我:英杰一个熔岩烧瓶出手,漂亮!带走郭少!

基友:只见皇后娘娘撩起长裙下摆露出长着柔软腿毛的小腿,朗声说道,来人啊,赐郭妃一丈红!

(离歌の脑洞)

 

我:嘤嘤嘤孙哲平来看全明星了!孙翔还和他说话了!

基友:请问下面哪一种生物被问候的次数最多。A.孙哲平 B.唐昊的大爷 C.袁柏清的二大爷

(借鉴星际二谐星语录)

 

我:哦哦哦下一场一帆对瀚文!

基友:那一日剑圣行至常规个人赛途中眼见一方脸青年手持白纸杯身后饮水机头戴十二旒冕嘴角含笑皇气逼人奋六世之余烈振长策而御宇内,鸡翅膀剑圣视之曰,阁下乃是荣耀乔帝后宫三千佳丽环身金枪不倒夜御六人第一鬼剑笑里藏刀钦明启运俊德成功统天大孝开天行道肇纪立极大圣至神仁文义武俊德成功乔帝天位乔一帆?乔一帆不屑笑道朕一日不死尔等终究是臣,话音刚落卢瀚文拾起一折凳将乔帝击翻在地随后蹦跳而去。后世有诗曰,鸡翅剑圣抖剑锋,乔帝徘徊黄泉中,有朝一日后宫来,定让你喝西北风。

(借鉴也为星际二谐星语录)

-FIN

锤子

【新年礼包之三】真情要用真心换

·新生代主 粮食

1.

新生代有一个QQ群,全明星的时节一到,群里就要求聚餐。

东道主盖才捷订了位置,中高档自助,不坐包间,要了大厅里四张拼在一起的桌子。

吃自助。

 

新生代,泛指第八赛季及之后出道的选手。

新生代意味着年轻,代表着联盟的未来。尤其是在第十赛季结束,叶修退役后,更被当作是一个新时代的开端。

 

白言飞是秦牧云队友,五期。

五期之间关系不错,而秦牧云是五期永恒的话题。

“老白啊,”方锐揽住白言飞的肩膀,“你们队那个大龄新人,最近表现不错啊。”

大龄新人就是秦牧云。

六期的岁数,七期的气质。

九期的命。

 ...

·新生代主 粮食

1.

新生代有一个QQ群,全明星的时节一到,群里就要求聚餐。

东道主盖才捷订了位置,中高档自助,不坐包间,要了大厅里四张拼在一起的桌子。

吃自助。

 

新生代,泛指第八赛季及之后出道的选手。

新生代意味着年轻,代表着联盟的未来。尤其是在第十赛季结束,叶修退役后,更被当作是一个新时代的开端。

 

白言飞是秦牧云队友,五期。

五期之间关系不错,而秦牧云是五期永恒的话题。

“老白啊,”方锐揽住白言飞的肩膀,“你们队那个大龄新人,最近表现不错啊。”

大龄新人就是秦牧云。

六期的岁数,七期的气质。

九期的命。

 

2.

雷霆的元素法师是新生代里唯一的女性选手,也算是新生代里的异类。

于是自然就和秦牧云坐了对面。

戴妍琦翘着小拇指吃虾,姿势赏心悦目,气魄风卷残云。

一旁的服务员亲眼见证了十五分钟两斤虾的奇迹。

扔了最后一只虾尾,戴妍琦喝了口温水,舒畅地叹了一声。

“开胃了?”秦牧云问。

“开胃了。”戴妍琦答。

服务员目瞪口呆地看向杀去牛肉的戴妍琦。

“别看长成这样,”秦牧云指指苗条娇小的戴妍琦,对服务员笑着说道:“能吃着呢。”

 

3.

坐在秦牧云旁边的是宋奇英。

继承了拳皇的男人,身体并不是太好。

那个继承了剑圣的男人曾给了他四字批言:吃得太少。

简直一针见血。

秦牧云习惯性地给宋奇英的盘子夹了片藕。

“奇英啊,”大龄却毅然决然和新生代一起厮混的男人说道:“你要是再这么下去,明年的今天,我就应该去你坟头拔草了。”

宋奇英听话地吃掉了藕片。

“谢谢,秦哥,不过这么咒我,”宋奇英擦了擦嘴,“还是亲队友么。”

随后就给了秦牧云一个标准的白眼。

 

4.

李远正在吃牛肉,还不时用纸巾擦擦眼。

宋奇英递过湿巾。

“蘸料太辣了吧,”指了指那小碗浮着六七个辣椒的海鲜汁,宋奇英说:“G市口味那么淡的地方,不能吃辣就不要硬吃。”

李远擦着眼泪,把蘸料推给宋奇英,示意让他尝尝。

宋奇英夹了片牛肉,蘸了蘸,放进了嘴里。

下一秒,他就把刚递给李远的纸巾抢了回来,糊在了自己脸上。

泪如潮水般从眼眶里涌出,舌头都不是自己的了。

一分钟后,宋奇英恢复了语言能力。

“这里面都是什么?”

“朝天椒、小米椒、杭椒、泡它们的水以及海鲜汁。”

李远说着,又蘸了片牛肉,塞进了自己的嘴里。

“啧——爽!”

宋奇英又给李远递过了一张湿巾。

谁说G市人不能吃辣。

 

5.

卢瀚文和何伟堂坐对桌。

一边是蓝雨队长,荣耀剑圣,夜雨声烦卢王爷。

一边是皇风队员,数年内第一个进入全明星的召唤师,挽狂澜于既倒的粗壮大腿何将军。

除了同为新生代,两个人还有一个共同点。

就是特别能吃。

“将军,你尝尝这个牛舌,特别嫩。”

“王爷,你也尝尝这个花生,特别香。”

两人你一盘我一盘地吃着,旁边还各叠了六七个空盘子。

宋奇英把犯挑食所以不愿意吃的递给何伟堂。

李远见状,挑了宋奇英能吃的几样夹到了他盘子里。

“将军和小卢随随便便分你点食欲,你也不至于瘦的跟竹竿似的。”

“治奇英这毛病,只有一个办法。”卢瀚文说。

李远好奇地问道:“什么办法?”

“脖子以下截肢。”

蓝雨卢王爷郑重其事地说道。

宋奇英瞪了卢瀚文一眼。

卢瀚文自然是看到也当没看到,继续开心地吃起披萨。

何伟堂咽下一块里脊,冲着戴妍琦喊道:“小戴,比一比谁吃的多啊?”

“好啊。”戴妍琦霸气地一挥筷子,“怕你就是小王八。”

 

6.

第N次新生代大胃王比赛丝毫没有影响到某两人。

他,是神奇小学校长,承接了神奇陕西老板娘抠门的光荣传统,转会费甚至都砍到过个位数,经营有方,天下无双。

他,是嘉世杂技团团长,善于排出对面看不懂,自己人更看不懂的奇葩战术,发挥看星星,输赢靠天意。

他们第一次在全明星遭遇的时候,甚至连著名的网络解说组合郭雪言也感叹:这是荣耀历史性的、南北逗比的第一次会面。

曾经在全明星上放出要包养嘉世队长的他,和对有人包养自家队长感到无比兴奋的他。

郭少、闻理。

 

7.

吃对于这两个人来说,是其次的。

邱非曾对这两个人有个描述。

人形自走超科学对口相声二人组。

 

郭少:“你们好歹有妹子,哭嚎什么。”

闻理:“妹子?她一米八三一百八十来斤的大高个儿啊!”

郭少:“哪儿有一百八十斤,再说人家术士玩得那么好,都快能进全明星了,还嫌不够。”

闻理:“那彪儿劲儿根本就可以离开妇女行列了,三八都不用休。我告儿你,我们队最淑女的就是我。”

邱非坐在闻理旁边,听到这话,直接就给了他一筷子。

 

8.

无法继续给嘉世丢人的闻理泪流满面。

“什么人啊,”闻理双眼含泪,幽怨地瞄了眼邱非,“暴君。”

邱非没理他。

“秦始皇。”

邱非还没理他。

“殷纣王,对面还坐着妲己。”

躺枪的高英杰扑哧一笑。

邱非给闻理夹了个茄盒。

“希望这个能赌住你的嘴。”

闻理拱手。

“谢邱娘娘恩典!”

 

9.

郭少瞅着再次泪水盈眶的闻理。

“你说你作死个什么劲儿。”

“作了这么多年,习惯了。”闻理揉了揉刚被打了一拳的腰。

“揉啥揉,刚才我都看见你腰间肥肉泛起的波浪了。”

“什么波浪,”闻理不屑,“那是我最近疏于锻炼松弛了的肌肉。你都不知道,最近我们那个小破训练室装修,天花板上吊电线,墙壁上刮大白,一进去都跟修车棚子似的。其实这还不算啥,你知道最烦人的是什么吗?”

郭少:“你。”

闻理:“靠!”

中计了。

常在河边走,哪儿有不湿鞋。

 

10.

高英杰,外号大魔王。

不过他还有一个特点。

场上魔王,场下萌王。

穿着跳跳虎睡衣给队里的日历周边拍照,紧张可能就会喊错对手的名字,还被偷拍过无数次各式各样的呆萌表情。

郭少曾有云:“英杰人人爱。”

他吃饭细嚼慢咽的,吃得很慢,邱非和他的速度差不多,所以聚餐的时候,他们两个一般都会坐对座。

不少粉丝曾经拍大腿哀叹,叹他邱狐狸硬是活活拆散了乔天位和高魔王。

乔一帆听到这种说法的时候,总是笑而不语。

高英杰咽下了莴苣,刚一转头,一颗刚剥好的虾仁就递到了自己嘴边。大魔王想都没想,手都没动,乖乖地用牙咬住虾仁吃进了嘴里。

乔一帆擦擦沾上了虾皮的手。

深藏功与名。

 

11.

邱非的暴君之名,除了场上凶悍的作风之外,也来源于他对队友的严厉要求。

毕竟嘉世杂技团,个个都是问题儿童。

不过难得的全明星周末,他也放松了自己的心态。

毕竟嘉世已经算是有两名全明星的队伍,队内术士差一点就可以挤进今年的名单。

形势一片大好。

虽然有爱进攻的彪悍术士,爱控场的大心脏元素法师,文盲骑士,非主流成瘾的守护天使。

但邱非还是自信能领着这帮问题儿童,称霸联盟。

正出着神,一个虾仁递到了自己嘴边。

邱非也没多想,一口就咬了下去。

乔一帆又擦擦沾上了虾皮的手。

深藏功与名。

 

12.

现在荣耀圈流行的,是宫斗笑话。

这还要从乔一帆的某条微博说起。

某日,起程前往百花主场的乔一帆经过千辛万苦终于到达机场登了机。飞机起飞前例行发微博,与粉丝分享自己的动态。

微博很简单,只有四个字。

我登基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

那时的乔一帆,已经是两冠加身,风头正劲,无论是操作水平还是指挥能力,都算得上是联盟顶级。再加上他为人低调谦虚、谈吐十分得体,深得媒体与粉丝的喜爱,就连话最毒的左宸锐也会对他网开一面。

 

所以当乔一帆到达目的地,再次打开手机的时候。他惊讶地发现,因为自己的手癌错字,不知不觉间,自己已经黄袍加身。

黄袍加身还不算什么

让他最惊讶的是,自己竟然被安排了一众后宫。

而正宫娘娘,就是他最好的朋友高英杰。

 

13.

上一届全明星赛,团队赛。

乔一帆是B队的队长。

刚读图完毕,就发现A队五人整整齐齐地站成一排。

Cast:行礼

聊天框顿时被一句话塞满。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全场爆炸。

 

古人云:杀人诛心。

郭少领头的A队整出这一出,真把B队打了个措手不及。

就在B队愣住,A队马上变阵的时刻,鬼剑一寸灰少有地冲向前去,拔出武器,对着贝克克这个从名字就开始逗比的枪炮一个上挑。

贝克克在一秒内完成了从跪姿到立姿,再到仰面摔倒的高难度动作。

郭少硬是没反应过来。

一寸灰一击得手,迅速撤退放出鬼阵。

这一连串的操作里,乔一帆还不忘抽空打字。

“爱卿平身。”

 

兴欣队长、两冠在手的鬼剑士乔一帆。

最终放弃了挣扎,接受了这个设定。

 

14.

盖才捷坐在乔一帆对面,长桌的最外侧。

他话不多,和乔一帆聊的也多半是战队的事。

乔一帆剥了第三只虾,抬起头来笑着看他。

盖才捷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个……还是我自己来吧。”

他用筷子接过了虾,慢慢品尝。

倒不是嫌弃乔一帆。

只是盖才捷现在还挺满意于自己尚书的职位。

要是一觉过去,发现自己成了盖妃。

那就一点都不好玩了。

--FIN

锤子

《三友》

·粮食

·私设多 OOC

·我深爱着王杰希

1.

与许多普通的职业选手一样,邓复升并不是个耀眼的人。三年里辗转三个队伍,成绩不好不坏,表现普普通通,大多数荣耀粉丝对他的印象只在能记起他的名字和职业的程度上,不过这并没对邓复升造成任何影响。他知道自己的天赋平庸,虽然勤勉,能达到的水平也是有限,可他生性豁达,对名声并不看重。毕竟选择成为职业选手是因为对荣耀的喜爱,能再多打几年对他而言,已经算是最大的期待了。

但一切都转变于那个夏天。

第五赛季结束,并没有和队伍续约的邓复升接到了抛来的橄榄枝,加盟微草。

对此邓复升并不是心安理得,外界传言纷纷扰...

·粮食

·私设多 OOC

·我深爱着王杰希

1.

与许多普通的职业选手一样,邓复升并不是个耀眼的人。三年里辗转三个队伍,成绩不好不坏,表现普普通通,大多数荣耀粉丝对他的印象只在能记起他的名字和职业的程度上,不过这并没对邓复升造成任何影响。他知道自己的天赋平庸,虽然勤勉,能达到的水平也是有限,可他生性豁达,对名声并不看重。毕竟选择成为职业选手是因为对荣耀的喜爱,能再多打几年对他而言,已经算是最大的期待了。

但一切都转变于那个夏天。

第五赛季结束,并没有和队伍续约的邓复升接到了抛来的橄榄枝,加盟微草。

对此邓复升并不是心安理得,外界传言纷纷扰扰,指责王杰希徇私的人不少。毕竟他与王杰希是知交好友,同期的这层关系怎么也否定不了。所以他婉拒了微草专车来接的建议,自己拎着少得可怜的行李走出了火车站。

没错,他还是坐火车来的。

邓复升站在道边,火车站车水马龙,他正打算去公交站等车,突然间一辆墨绿墨绿的甲壳虫停在了路边。车门被开车的家伙打开,从缝隙中依稀能辨认出是杨聪的脸。

“丫快上,”杨聪看了看周围,确认没有条子出没,“这地儿不让停车。”

邓复升看看他,又看了看副驾驶的座位,十分无奈。

“你能不能先把后备箱给开了。”

开后备箱扔行李上车躲条子的过程按下不谈。

在B市堵车是常态,杨聪关小了广播的声音,显然是要趁这机会对老朋友严刑逼供了。

“老邓啊。”

“哎。”

“你怎么还不让微草接啊?”

“没必要接吧,坐车挺方便的。”

杨聪显然对这个解释不买账。

“忐忑?”

“坦什么?”

“你内心忐忑?”

邓复升是个老实人。

“有点。”

杨聪显然对这个解释很满意。他拍了拍邓复升的肩膀说:“别把那些记者啊撰稿人啊的话放在心上。王杰希这个人不见兔子不撒鹰,他要是蠢到纯为兄弟感情把你弄来,我早就把他银行卡的密码问到手了。”

邓复升疑惑道:“你还问他银行卡的密码?”

“比喻、比喻。”杨聪强调,“丫怎么一点幽默感都没有。”

邓复升看了看外表稳重大方、表情一本正经的杨聪,再次加深了对外表都是糊弄人这一真理的理解。

杨聪,第三赛季出道,邓复升的老朋友,B市人。

外表踏实稳重。

实际不是话痨,胜似话痨。

2.

路走到一半,邓复升的手机响了。

铃声是普通的当当当当当,邓复升对电子产品的兴趣不大,要不是荣耀比赛要求,估计他连鼠标都不知道怎么插拔。

接了电话,邓复升差点没把手机摔到地上。

听筒里传来了王杰希显然是没睡醒的慵懒声音。

“到哪儿了?”

邓复升老老实实地报上坐标。

“这么快啊,”说完,王杰希结结实实地打了个哈欠,“行,给我带个酱肘子回来。”

“啊?”

“酱肘子,”王杰希特意用字正腔圆的普通话说了一遍,“你告诉杨聪就行,他知道地方。”

“你要这干啥?”

“刚醒,早上就不吃饭了。”

“哦。”邓复升说。

“快点来吧。”说完王杰希就挂了电话。

连句拜拜都没有,但邓复升知道王杰希并不是没礼貌。

一是俩人太熟。

二是王杰希估计真没睡醒。

给人买了酱肘子加炸丸子,邓复升坐着车到了微草的基地。他转会早,来的也早,所以迎接他的只有人事部的领导和几个预备队员。杨聪给他开了后备箱,目送他进了微草的基地。

其实杨聪也是被拉壮劳力的。

王杰希不是自己不想去接,而是他打从考完驾照就开始摇号,摇了足足两年依旧什么都没摇到。某日心血来潮的杨聪一击得手,相比之下,魔术师这个人品实在是有点不够看。

王杰希的某些特性奇葩到飞起是三期的共识。

比如某些事情上人品极其差劲,表现在车牌摇号、刮发票、石头剪子布上。

比如在培育植物和某些动物上的死亡光环,表现在被养死的仙人掌、被养死的巴西龟以及被养死的文竹上。

在外人看来,微草的队长认真负责,就是不苟言笑,常年表情没什么变化所以显得很是高冷。

不过在三期的几个人看来,被称为魔术师的男人,就是个吃橘子都经常要别人扒皮的货。

开了简单的欢迎会,王杰希代表全队做了发言。第六赛季微草的人员变动不大,赶来的还是以本地队员居多。行李给了刘小别和袁柏清两个预备队员,王杰希带着邓复升去了训练室。刚坐下,邓复升就从包里拿出了两个纸袋,香味儿扑鼻。

“羊肉丸子?”

“对,还有肘子,烧饼也买了。”

两个大男人并排坐着,后勤放假,邓复升的电脑还没准备好。不过王杰希也不是带人来训练,他左手举着夹了肘子的烧饼,右手操作鼠标打开了文件夹,里面满满地都是荣耀比赛的视频。

邓复升看向王杰希,他发现这位至交好友的眼里似乎有着兴奋的光。

“给你看样东西。”

屏幕上开始播放视频,是一场时间并不长的挑战赛,魔道学者对阵战斗法师。操作魔道的选手反应很快,操作精准、节奏强悍,几个精妙的小操作看得邓复升都眼睛一亮。

“很厉害啊,是预备队的?”

“没有,”王杰希摇摇头,“训练营的。”

“明年进预备?”邓复升问。

“进不了,刚十五岁。”

用竹签扎丸子吃的男人惊讶地看到吃肘子的男人正在微笑。

邓复升敢对灯发誓,王杰希此时的笑容简直像正和好朋友分享心爱玩具的小孩子一样。

3.

操作魔道的小孩叫高英杰,今年十五岁。

王杰希是最近才发现这颗苗子的。

季后赛加夺冠后的一堆烂事儿让他直到赛季彻底结束都没闲下来,这两天才有空闲来看看训练营的东西。五赛季中后期新来了几个小孩,其中最耀眼的就是这个高英杰。

方士谦早就失踪度假,和队里其他人感概未免失了身份。杨聪虽然是好友但更是竞争对手,思来想去也只有邓复升合适。所以王杰希是忍啊忍,忍啊忍,终于忍到了可以尽情显摆的一天。

第六赛季,隔三差五就往训练营跑的队长已经成了微草的一种常态。

刚十五岁就要被联盟最顶尖的攻击手花式吊打,再加上王杰希对植物和某些动物的强大杀伤力,邓复升尤其为这孩子捏一把汗。

王杰希的教育方式和他的打法一样,随心所欲。

“队长,你今天教什么了?”邓复升问。

“没教什么。”王杰希以这句开场,接着就说了一堆让邓复升脊骨发凉的高超魔道技巧。

“队长啊……”邓复升觉得有些头疼,“这样真没问题吗?”

“没有啊,”王杰希不以为意,“学得挺好的。”

飞速的技巧教学之后,就是难度更加恐怖的经验教学。

众所周知,经验这东西就像数学,教八百遍都不一定会。

令人大跌眼镜的是,高英杰就像一个没有吸水上限的海绵,把王杰希交给他的东西吸收得一干二净,并且成功应用在了自己的打法中。

第六赛季的失利对微草是一个打击,但并不致命,决赛中蓝雨给他们的教训非常有教育意义。方士谦状态的下滑是不争的事实,王杰希从预备队里调上袁柏清随时接班,同时刘小别的成长也十分抢眼,天生的高手速让他在对战中占稳优势,而无法收放自如的问题也可以在实战中解决。

第七赛季,冠军。

方士谦功成身退,饭桌上喝了七年来的第一口酒,一喝就醉得厉害。他搂着邓复升的脖子,跟邓复升说诸葛孔明有句话说的好啊,年轻人不宜妄自菲薄。

邓复升当时很想说自己姓邓不姓刘,不过最后还是忍住了。

方神搂着袁柏清一通交待之后,端着一杯啤酒坐在了王杰希旁边。

“队长,”他说:“我要走了。”

“嗯。”

“我去澳大利亚读大学,申请已经让吴雪峰给我写好了。”

“嗯。”

“队长你干什么啊周泽楷附身啊!”方士谦不满道:“你以后可别吃什么水果都要削皮了,苹果皮多有营养。还有我刀给你留了好几把,要吃以后自己削。”

“……”

“电脑关机之后显示器也要关,省电。”

“……”

“别总太累什么事情都操心,该歇就歇,你看你都有白头发了。”

“……”

虽然王杰希什么都没说,但邓复升很明显地感受到了气氛的改变。

他仿佛从王杰希的眼中,看到转瞬即逝的光。

那是要杀人灭口的光辉。

4.

叶修退役后在网游里的出现让所有人大跌眼镜。

没在叶修手上讨到什么便宜,王杰希坐在基地的凉亭里深思。

他看到叶修正在培养的几个新人,觉得自己也应该适当加快步伐。

于是,当邓复升看到高英杰的报名表时,日常里积攒的小火苗终于汇聚起来,形成了熊熊大火。

“队长,”邓复升反复翻看着新秀挑战赛的报名表,“不太好吧。”

“怎么?”王杰希毫无自知之明。

“英杰那个性格,你让他去打新秀挑战赛……”

“哦?”王杰希问:“有问题吗?”

问题大了好吗,邓复升大汗。

“我是说能不能换其他的方式,比如可以在这个赛季逐步增加他的上场次数。”

“哦,”王杰希说:“没必要。”

邓复升瀑布汗。

“这样做会不会……弄巧成拙?”

“不会,我对英杰有信心。”

但我对你没信心好吗。

邓复升只得在内心深处默默吐槽。

“队长你确定他不会因此更加胆怯?”

“不会,我都想好了。不在第八赛季让他首次登场也是为了节约时间,叶秋手下的新人很不错,我也要加紧脚步了。”

邓复升无语。

因为这个理由简直完美无缺,无懈可击。

他突然想起王杰希向他夸耀英杰时候的一件事。

“复升,”王杰希在一张白纸上画了两个点,“问你个问题,你知道这两点之间最短的距离是多少吗?”

“直线?”

“不对,”王杰希将纸对折,然后干净利落地用笔尖扎穿了两个点,“这才是最短的距离。”

过了几天邓复升捞到一个同杨聪视频的机会,把新秀挑战赛的部分剔除掉,原原本本地给杨聪讲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包括他忽然想起的那件事。

杨聪听完之后,沉默许久。

“两点之间最短的距离……”杨聪道:“我觉得老王这中二病是治不好了。”

“你别这么说我们队长。”

“还十一打一是组队摆台单挑不是车轮是吧?”

“你……”

“还有那句‘你见过这么厉害的人’,用这种肮脏的手段引诱喜欢的小孩夸自己简直凑表脸是吧?”

“这……”

“所以这中二病是肯定治不好了。”杨聪下了定论。

这回邓复升没说话。

他毕竟是微草的副队长,在其他队面前否定自家队长,无疑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愚蠢行为。

但他又完全反驳不了杨聪的话。

所以邓复升只能沉默着,内心早已经点了一万八千多个头。

老杨啊,你说的太对了。

5.

微草对邓复升表达过再签一年合同的意思,被邓复升拒绝了。

他知道自己的实力平平,能进入微草这支豪门,甚至可以进入两年全明星的大名单,担任微草的副队长,这已经是许多职业选手梦寐以求的事了。

他很满足,也没有遗憾。

微草正是换血转型的时期,他走的越早,对这支队伍而言越是有利。

第八赛季结束,高英杰表现得符合王杰希的预期,整支队伍的成长都在魔术师的预料之中。夏天邓复升退役,微草送走李亦辉迎来许斌,为高英杰打造的战术体系已经建设完毕,剩下的就只有队伍的磨合,与高英杰的成长。

友谊赛、离别宴,喧嚣过后邓复升终于迎来了和王杰希独处的机会。两个人坐在微草的凉亭里,夏风微醺,空气中偶尔会传来蝉叫的聒噪声。

王杰希做了改变,这点邓复升知道。

已经两冠在手的魔术师对胜利并不是十分渴望,当然,这并不是说他不渴望胜利,只是对他而言,还有比胜利更重要的东西。一出道就是队伍的绝对核心,以队长兼核心的身份取得两冠一亚的成绩,队伍与战术都为他打造,对联盟而言,没什么比这更令人羡慕的成就。而如今,这位魔术师却在追求着更高的高峰。

他要亲手打造一只队伍,以队长的身份。

这是与邓复升截然不同的人生态度,邓复升羡慕,却也担心。

虽然担心,他也只能问道:“你要打到什么时候呢?”

“不知道。”

“你还要打多少场比赛来证明自己啊,”邓复升觉得自己是和王杰希呆久了,不知不觉中也被传染上了中二的气息,“你还要获得多少胜利才甘心谢幕啊。”

王杰希挑眉道:“你从论坛上听来的?”

“没,我自己想的。”邓复升回答。

王杰希没多问,淡淡地说:“打到我觉得可以了的时候吧。”

“你这话说了和没说……没什么区别啊。”

“你管我这么多干什么。”

靠,你以为我想管啊。

和所有相似的情景一样,邓复升只是在心里小小吐槽了一下。和王杰希撞了一下瓶,自己咕嘟嘟喝了半瓶北冰洋。

“你有什么打算吗?”

“我想回家开个网吧。”

“钱够吗?”

“贷点款足够了。”

“不用,差多少钱你说个数。”

“什么?”邓复升惊讶地问。

“我和杨聪想搞点投资,银行的理财产品不靠谱,不如投进你的网吧里去,我俩分红就好。”

王杰希先不说,单说杨聪,这几年下来,存折里的钱也肯定比他邓复升多。

邓复升震惊了足足两分钟,才磕磕巴巴地开口道:“我回去算一算,然后拟个合同,你俩算入股,每年按比例分红。”

“那就行,”王杰希又和邓复升撞了一下汽水瓶,“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6.

邓复升回了老家,给网吧选址、搞营业证、装修订机器足足忙活了一年,第十赛季才正式开业。网吧开在一个并没有荣耀主队的城市里,来玩游戏、看比赛的都是各家的粉丝,邓复升也没暴露自己前职业选手的身份。他兢兢业业地经营网吧,生意蒸蒸日上。

虽然忙碌,但每次有微草比赛的时候,他还是会特意空出时间来看直播。

叶秋,现在要叫他叶修了。荣耀最大的传奇重回联盟,挑战老牌强队霸图与风头正劲的轮回。微草的转型速度稳健,双魔道打法日益成熟,队员配合也越来越默契了起来。一直在心态方面不被看好的高英杰也越发沉稳,毕竟是训练营时期被王杰希单揪出去练,预备队员时直接打叶修,首次登场还是在全明星的舞台上挑战自家队长,这么一溜猛药下去仍然能茁壮成长,这孩子不愧是能让王杰希看上的大心脏。

至于王杰希。

常规赛末期和兴欣的比赛给了魔术师很大触动,邓复升在转播时可以轻易看出他表情的凝重,想来自己这位前队长是又在酝酿着战术打法的改变。

拜方士谦所赐,他听说过王杰希做决定的速度。

那是第三赛季结束,王杰希一言不发地坐在车队大巴上,进行了一番思想搏斗。

这么打赢不了。

确实赢不了。

改吧。

对,改了就能赢。

那就改好了。

以上心理活动发生在五秒之内,也就是说在短短五秒的时间里,王杰希就成功做出了放弃旧打法实现新打法的决定。

无可挑剔、无懈可击。

果然,在对阵雷霆的比赛中,王杰希就做出了改变。他放弃单独攻破雷霆包围的机会,将决断权交给高英杰,他要让队伍逐步适应没有他存在的情况。

邓复升在看这场比赛时,虽然感慨于王杰希的心思,但也不得不用毛巾擦了擦庐山瀑布汗。

队长啊,杰希啊,我王啊。

你知不知道,你这为了锻炼后辈而放手的打法,还有一个形容。

就是他喵的划水啊!

邓复升不知道,微草在和兴欣打20人本的时候,叶修那句‘王杰希你别划水’并不是空穴来风。早在王杰希的训练营时代,他就跟着方士谦和一期的一干大神们下过很多次本,几乎是次次都在划水。

人送外号,划水小王子。

越临近职业生涯末期,就越发把大爷本性暴露的王杰希在赛季结束之后也没收敛,拒绝了总局的队长任命,显然就是要在世界大赛上好好玩上一场了。

邓复升退役的第二个夏天,三期三人举行了第三十六次共泡池子的活动。

杨聪和邓复升早就在池子里泡了起来,王杰希比较墨迹,下身围了条浴巾走了过来。

“你遮着干嘛,”杨聪说:“又没女人。”

王杰希觉得有道理,就把浴巾扔到了一边。

不得不说,王杰希虽然脸不对称,该大的地方确实不小。

也算是失之东隅,收之桑榆。

等王杰希进了池子,三个老爷们开始泡。

老爷们都喜欢泡池子,这话不假。

杨聪泡舒服了,就开始没话找话。

毕竟B市人,嘴闲不住。

“咱三个算朋友对吧。”

没人反驳。

“老朋友,放在古代,咱们这得叫做三友。”

还是没人反驳。

“益者三友,友直、友谅、友多闻。”说的时候,杨聪分别指了自己、邓复升、自己,“损者三友,友便辟、友善柔、友便佞。”

这回三次都指的王杰希。

王杰希睁着自己不对称的大小眼,剜了杨聪一把。

考虑到不想坏了自己难得的好心情,他决定当没听见。

反正新仇旧恨都攒着,等自己退役,非得让杨聪加倍偿还。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