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爆轰】不要试图惹怒你的对象
梗源忘了,之前好像看过一个视频(但我找不着了otlll)
懒惰使我只能写出小段子
不要试图惹怒你的对象
在惹怒对象这一方面,轰焦冻算是实打实的天才,无师自通,常常能把自家那位气得爆炸却又无处泄愤。
这不,昨天半夜偷吃荞麦面还打翻了辣椒罐头的事还没彻底翻篇,今天又开始作天作地。其实事情的出发点是好的,轰只是想让爆豪高兴一些,好忘记此刻躺在垃圾桶底部的辣椒酱,晚上能给自己做些好...
梗源忘了,之前好像看过一个视频(但我找不着了otlll)
懒惰使我只能写出小段子
不要试图惹怒你的对象
在惹怒对象这一方面,轰焦冻算是实打实的天才,无师自通,常常能把自家那位气得爆炸却又无处泄愤。
这不,昨天半夜偷吃荞麦面还打翻了辣椒罐头的事还没彻底翻篇,今天又开始作天作地。其实事情的出发点是好的,轰只是想让爆豪高兴一些,好忘记此刻躺在垃圾桶底部的辣椒酱,晚上能给自己做些好吃的。
“要有惊喜感,有甜蜜感;比如一个背后的拥抱,一个出其不意的吻。”
语自开导轰同学的绿谷老师。
就如同绿谷说的,轰遵循了每一个步骤:偷偷潜伏在爆豪的游戏椅后面,在对方沉浸游戏地时候从椅子侧边一下子蹿出来,然后打算凑上去偷亲一下自家男友的脸颊——除了最后一步,前面所有的行动都很顺利。但是,绿谷老师并没有说让你在人家打游戏地时候来这种惊喜呀!
轰的嘴唇都快凑上目标脸颊了,却不料爆豪一个转头,四目相对,时间忽然静止了一瞬,两人动作都僵了僵,随后轰开始后退,而爆豪的电脑屏幕上开始慢慢浮现出角色死亡画面。
“……”轰缩了缩脖子,打算猫腰逃离现场。
“喂!站住!”爆豪咬牙切齿地叫住了他。
“呃……”轰悻悻回头。
“过来!”爆豪此刻心情看上去并不算晴朗,轰并不想撞上去和后者大打出手,他思考了几秒打算解释。
“那个,胜己,我——”
“快点滚过来!”爆豪一把捉住轰的衣领,“刚才没亲到,再来一次!”
“……好。”
END
爆豪os:既然游戏输了,那人就必须亲到
没错,就是这么短小
【爆轰】暗恋
【爆轰】暗恋
CP:爆豪胜己X轰焦冻
分级:全年龄
排雷:一个傲娇和闷骚的傻屌剧情
1.
轰焦冻低着头往前走,爆豪胜己略带硝烟的味道飘了过来。他离他一百米远就已经开始天人交战,要不要就这样低着头撞进去,撞到他怀里。心中的小恶魔不断地引诱他,撞进去,兴许就是缘分的开始呢。小天使则抱着腿坐在地上,不要吧,要开始早开始了,撞一下出了让他发脾气还能怎么样。
还有五十米,轰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撞上去撞上去!
“唔,不好意思。”
马上撞进爆豪怀里的轰急刹车:“没撞到你吧。”
“走路看路啊混蛋”爆豪不耐烦。
“不好意思。”
轰匆匆道歉后侧身继续往前走。
轰焦冻,第58次撞怀大作战,...
【爆轰】暗恋
CP:爆豪胜己X轰焦冻
分级:全年龄
排雷:一个傲娇和闷骚的傻屌剧情
1.
轰焦冻低着头往前走,爆豪胜己略带硝烟的味道飘了过来。他离他一百米远就已经开始天人交战,要不要就这样低着头撞进去,撞到他怀里。心中的小恶魔不断地引诱他,撞进去,兴许就是缘分的开始呢。小天使则抱着腿坐在地上,不要吧,要开始早开始了,撞一下出了让他发脾气还能怎么样。
还有五十米,轰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撞上去撞上去!
“唔,不好意思。”
马上撞进爆豪怀里的轰急刹车:“没撞到你吧。”
“走路看路啊混蛋”爆豪不耐烦。
“不好意思。”
轰匆匆道歉后侧身继续往前走。
轰焦冻,第58次撞怀大作战,失败。
又怂了。
轰一边面无表情地唾骂自己一边拐进走廊,回身时他扭头看了一眼——
一个低年级的女孩子非常恰好地撞进了爆豪胜己怀里,爆豪把她扶起来,低声说了句小心。
啊,果然。
轰焦冻走下楼梯。
他还是喜欢那种,看起来需要人保护的女孩子吧。
爆豪胜己日记:
今天!老子!又特意从那混蛋面前走!这个混蛋是脑袋上长眼睛吗!又他妈闪过去了!艹!
老子都表现的这么明显了!轰焦冻是瞎了吗!!!!
2.
闷骚轰焦冻的暗恋说起来真的是惊天地泣鬼神的怂。具体表现在于,能不说话不说话,能不交流不交流,能不主动不主动,暗恋靠意念,恋爱靠幻想。好不容易爆豪财阀缺人补位,切岛往班级一看,只有一个轰在慢吞吞地收拾书包,一嗓子嚎出来:轰!要不要加入爆豪?!
说得太快了导致轰听成了要不要嫁爆豪,心中疯狂刷起太猛浪了这么迅速!恋爱都没有就领证果然是爆豪的作风!嫁什么嫁我要娶!好好好嫁也可以就现在民政局走一走!一时间弹幕太多导致大脑当机,只留下了一个望着财阀三人组的深沉造型。长久的等待本来就不是爆豪的作风,他冷笑一声:小少爷要自己单干,跟着我们算什么。说完转身走个干净。
已经脑补到俩人结婚的轰焦冻:“······”
爆豪胜己日记:
半边混蛋去死去死去死!!!说个加入有那么难吗??!!!混蛋混蛋混蛋!老子一定要把这个混蛋拐到手之后打一顿!!!老子要爆炸了!!!
3.
轰曾经筹划了三天,从以什么开场中间穿插什么最后怎么结尾,中途会出现几个聊天分支,自己要摆出什么表情,每一步都经过了精英轰焦冻的精密演算,并且步步推演,不断推到重来之后,定下了最完美方案,晚上演练了四五次,终于在非教学非实践课堂的休息时间跟爆豪说话。
“爆豪······”
“哈?干嘛!”
“······你挡道了。”
“你不会绕一下吗!!混蛋你这是在挑衅吧!过来!跟我打一场!”
最终以轰焦冻打赢,爆豪暴怒而去收场。
轰明明想说的是,你今晚有空吗,要不要一起回家。
爆豪胜己日记:
轰焦冻这小子绝逼是看出来老子喜欢他了!不然为什么故意找茬!以为这样老子就会放弃了吗!可恶老子绝对会打败你把你扛回家的!混蛋半边脸!老子不会放过你的!可恶!!!!
4.
下节课是体育课,夏天热的轰昏昏欲睡,他一边试图用个性降温,一边半闭着眼睛神游天外,突然,一群女生叫住他:“轰君,能稍等一下吗?”
轰“唔”了一声,神志仍然不是很清醒,一个女孩子在其他人的笑声中走出来,递给他一个粉色的便当盒:“轰君,请······请收下!我做了你喜欢的荞麦面!”
不管前情提要是什么轰焦冻抓住了最主要的三个字。
荞麦面啊!
“······谢谢。”
女生们嘻嘻哈哈地走了,轰原地停顿半天,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收到女生便当。
糟糕,还是还给别人比较好吧······这样想着,轰一转头,恰好看见了爆豪,他提着一个蓝色的便当盒走过来,有点大,路过轰的时候能闻见香气。
真好,能够吃爆豪便当的人。
轰看了看自己手里的粉色便当盒,果然这样的心意自己还是不能接受啊!
爆豪胜己日记:
老子辛辛苦苦做了一晚上的便当竟然被一个什么鬼的荞麦面比下去了!轰焦冻是傻子吗!!!为什么不要我做的,明明我的更好吃!!!
5.
正所谓有缘千里来相杀,轰找到一个绝佳的跟爆豪相处的机会——双人任务。
“虽然我跟爆豪没讲过几句话,说实话爆豪的性格我也并不是特别能忍受,但是从任务的性质和任务的难度来看,我们两个是最合适的,况且之前我们就因为临时执照的救援项目挂了,这次正好是一个机会。”
欧尔麦特:“······”
努力站在中立角度分析问题是不错但是请你不要当着老师的面读稿子可以吗稍微背一下以示尊重啊喂!
“咳咳”欧尔麦特清清嗓子:“虽说如此,但是事实上······”
“老师,请认真考虑!”
欧尔麦特“······”
得到了应允的轰喜上眉梢地走出去,恰好碰见爆豪,一秒调整表情。
轰焦冻:“小······爆豪,这次救援任务是我们俩一起。”
爆豪:“······切!去死吧混蛋!!!”
轰焦冻:“???”
爆豪胜己日记:
跟我一起出任务有这么不情愿吗!嘴角要垂到胸口了!!你他妈嘴下垂吗!!!亏我还特意找了欧尔麦特!!!用得着摆出一张哭丧脸吗?!轰焦冻什么的去死去死去死去死!!!!
······他真那么讨厌我?
6.
轰焦冻明显感觉到爆豪对他的态度不太一样,具体哪里不一样,轰也说不上来,就是感觉······爆豪过于客气了。
“那边有三个,我去救出来,你去废楼里引敌人。”
“知道了。”
?
轰看着飞远的爆豪,这家伙怎么了,这时候他应该说‘不准命令我’或者‘去死吧’,突然这么······乖巧?
时不待人,轰不及细想,抓紧时间救人。
“辛苦了”轰递给爆豪一瓶水:“喝口水吧,这天······”
啪——
递水的手被拍开。
轰:“你什么意思?”
爆豪:“没意思。”
轰看了看手中拧开的矿泉水,又看了看爆豪走出去的背影。
······他真的讨厌我啊。
爆豪胜己日记:
轰焦冻真是一个让人讨厌的人。
7.
成为英雄绝不仅仅要处理击退敌人和进行救援任务那么简单,后续的事件记录、敌人指认、英雄委托完成手续办理以及配合宣传等等,待爆豪和轰全部搞完,已经是三天后了。他们从警局出来时,夜幕低垂,小镇张灯结彩。通行的警员笑着解释:“每年的这时候镇上都有庆典活动,此次是敌人来袭后的劫后余生,居民们很感谢你们,特地在你们还在的时候提前开始庆典了”他拍拍轰的后背:“去玩玩吧,这是给你们的庆典!”
爆豪和轰到底还是少年,面对这样的热情一时难免怔愣,警员贴心地给两位小英雄留下时间。他们并没有呆愣太久,轰率先踏下台阶:“难得他们为我们提前庆典,去逛逛吧。”
爆豪沉默地跟在后面,一整条街道被各式霓虹灯和彩灯照的五彩缤纷,居民们穿着浴衣和木屐,让两个还穿着战斗服的少年感到不自在,好在一位阿婆解救了两人的窘境,直接赠送浴衣。
“来,孩子们,穿上,好好享受庆典吧!”
两人绝少穿这样的衣服,别别扭扭地换好。轰的衣服是暗蓝色的,袖口至腰侧用银线暗暗绣仙鹤,浴衣下摆到小腿,露出白藕似的脚踝。爆豪的则是纯黑色,领口白色封线,肩部到下摆绣有云纹。两人换好后出来,正撞见对方,均是一怔,双双别开眼睛。
轰没逛过这样的集市,儿童的奔跑和欢笑,大人们言笑晏晏,冒着泡沫的啤酒和举杯欢庆。他如同踏进仙境的爱丽丝,处处冒着着好奇劲儿。
“小心。”
后领突然被人拉住,踩高跷的小丑差点与轰撞在一起,轰趔趄着退后,正正撞进一个温热胸膛。
“抱歉。”
“小心看路不会吗?”
爆豪不耐烦地囔囔,倒也没把轰推开,反手揽着他的肩膀辟出一小块地方。小丑弯下腰来歉意的努嘴,往轰怀里塞了一桶爆米花
爆米花的香甜和肩上传来的热度让轰乱了阵脚,他略显无措地看了眼爆豪,爆豪从桶里拿了一粒塞进自己嘴里,又挑了一粒塞进轰嘴里,品评道:“这破地方的这玩意还可以,就是有点太甜。”
奶油和焦糖的味道在口腔里炸开,轰被这种前所未有的甜蜜逼红了脸,好在灯光和夜色对他仁慈,并不让身旁的人看出端倪。他们顺着人流走,身后的温度让人格外安心。
他们买了两个鲷焼き,捧着热乎乎的小鱼,咬下去全是红豆的软糯甜香,苹果糖轰只吃了一口,因为太甜了被迫放弃,余下的被爆豪咔嚓咔嚓咬碎吞掉。小煎饺是轰格外喜欢的,只是他一直不能吃太烫的食物,只能看着刚刚出锅四只胖饺子干瞪眼,爆豪嘲笑他是猫舌头,塞给他肉乎乎的和果子,自己把饺子拿去捧在手里吹凉。他们还去捞金鱼,爆豪十分拿手,得意洋洋地炫耀自己的功绩,玩射击,两人均拿到最高成绩,谢绝了老板两个巨大玩偶奖励,每人拿了一个手机挂坠,那挂坠做工极佳,老板说是中国来的玲珑骰子。他们还去鬼屋走了一圈,出来之后爆豪白了脸,轰想笑又觉得不礼貌,只得低着头。爆豪自然知道自己怂的掉渣,愤愤不平地扣一张面具在轰脸上,龇着牙威胁:“不准笑!小心我揍你!”
“抱歉。”轰的脸藏在面具后面,这让他感觉格外安全,好像面具后面的轰不再是往常那个轰焦冻,好像有了一层屏障,往常那些不能宣之于口的话,那些不能表现于行的情都能够在此时表达出来。他近乎贸然地拉住爆豪威胁的拳头,信誓旦旦地保证:“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爆豪切了一声,逃避似的移开眼:“烟火大会要开始了,我们该过去了。”
路过一个小摊的时候爆豪突然停住,轰在不远处等他,不大一会儿,他走回来。
“买了什么?”
爆豪摊开手掌,一条红绳在他手中,上面缀了一颗小铃铛,他蹲下,捉住轰的小腿,在轰下意识得躲闪里成功把红绳系在他脚踝上。
轰:“是······什么?”
爆豪:“红绳,你瞎啊!”顿了顿,他说:“换完衣服看见你的时候就想买了。”
轰为难地咬住下唇,系了红绳的小腿往后藏了藏,不期然地发出一声清脆响。爆豪毫不在意地起身,拉着他往前走:“还磨蹭什么,错过了等着回去哭吧。”
谁会哭啊。
两人匆忙赶到观赏地,第一抹烟花便炸裂在头顶,随即接二连三的烟火在夜幕中炸开,星空被映成璀璨的画布,无数流光溢彩的生命消逝,又无数前赴后继地盛放。他们在这样壮丽的景色里感受人群的欢呼和喜悦,并在无数陌生人“你好啊英雄”和“英雄,感谢你们!”的招呼声中,品尝出那么一星半点的自豪和使命。
烟火大会持续了半个小时,在最后一只烟花降落后,人群才意犹未尽地三三两两地散去。爆豪和轰一不小心丢失了彼此,在人群里看不到对方的身影。
铃——
爆豪逆着人流往后走,突然听见细微的铃铛声,他猛地回头,带着狐狸面具的少年正在人群中间茫然地不停转身,他高喊一声:“轰焦冻!”而后从拨开行人,跨了几个大步,仿佛越过万水千山一般,来到轰焦冻身边
轰只觉得有人在叫他的名字,一扭头,爆豪就带着夏日的氤氲和热气出现在他身前。他捉住他的手,与他十指交叉,略带喘息着宣布:“我抓到你了。”
这大概不是一场无疾而终的暗恋,轰焦冻摘下面具,问出了那句他早就想问的话:“小胜,今晚一起回家吗?”
“说什么傻话”少年头也不回地答道:“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暗恋
FIN
爆豪胜己日记:
以后怀里冬暖夏凉,讲究
轰焦冻日记:
男朋友有手汗,是不是肾虚?
[爆轰]不,不行,不可以
30分钟速摸,吃到酸桔子的怨念,沙雕小短文。爆轰已交往设定,荒诞的连环梦境。
爆豪胜己觉得自己正身处噩梦。
这件事要从几分钟前说起。
他如同往日一般在自己的房间入睡,然后惊醒了。
他感觉到床上有人。
床上的人是轰焦冻,穿着草莓牛奶样式的睡衣,很放松地躺在他身边,手里还剥着一个桔子。
这种诡异的现状简直无从吐槽。
他确实和轰在交往,但还只进行到牵牵小手的程度。
于是轰为什么会出现在他房间,为什么会在他床上,为什么会很自然地在他床上吃桔子?
对面的轰像是觉察到了他充满疑惑的目光,抬眼看了过来。
轰本来就十分好看,此...
30分钟速摸,吃到酸桔子的怨念,沙雕小短文。爆轰已交往设定,荒诞的连环梦境。
爆豪胜己觉得自己正身处噩梦。
这件事要从几分钟前说起。
他如同往日一般在自己的房间入睡,然后惊醒了。
他感觉到床上有人。
床上的人是轰焦冻,穿着草莓牛奶样式的睡衣,很放松地躺在他身边,手里还剥着一个桔子。
这种诡异的现状简直无从吐槽。
他确实和轰在交往,但还只进行到牵牵小手的程度。
于是轰为什么会出现在他房间,为什么会在他床上,为什么会很自然地在他床上吃桔子?
对面的轰像是觉察到了他充满疑惑的目光,抬眼看了过来。
轰本来就十分好看,此时在卧室昏暗的灯光下更是增添一分光华,眉眼柔和,显得特别安定。
轰大概是误会了爆豪的疑惑,捏住剥好的桔子瓣喂了他一个。
爆豪被酸到差点原地去世。
“你特么,故意的吗?”
轰看着爆豪皱成一团的脸,疑惑吃了几个。
“我觉得很好吃,一点都不酸。”
轰思考了几秒钟,有点恍然:
“抱歉,我忘记怀孕之后口味有所改变。”
……
…………
爆豪从梦中惊醒,在自己床上醒了过来。
他坐在床边平复心情。
很好,床上没有轰焦冻。
也没有桔子。
当然更不会有怀孕。
世界还有救。
爆豪松了口气。
此时门铃响了,他站起身来去开门。
门外是轰,穿着一件他眼熟的常服站在那里。
爆豪将脑子里的草莓牛奶睡衣抹去,问道:“你怎么来了,有事?”
轰拎着一个小纸袋示意了一下:“你叫我买的东西我买了。”
爆豪满头雾水接过来打开一看,里面是几个一看就很酸的桔子。
爆豪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他面色狰狞地把轰壁咚在门口。
“你,没有怀孕对吧?”
“当然没有。”轰看上去很困扰:“你在想什么呢,我怎么可能怀孕?”
爆豪微微松了一口气。
“怀孕的是你啊。”轰面色平静地引爆了一个炸弹:“在上面的那个怀孕不是常识吗?”
艹。
这次爆豪惊醒的时候,直接从床边翻下去了,要不是他运动神经好身体协调能力佳估计得以脸拍地。
这梦怎么回事,难道中了什么奇怪的个性?
他看了眼时间,也到该起床的时候。
在公用卫生间洗漱的时候,侧耳倾听闹哄哄的同学们互道早安,聊天。
一切都很正常。
直到中午吃饭都没有出幺蛾子,这让他稍微放松了警惕。
得到和轰独处的机会,他审慎地问了几个问题,确定了几件事:
轰和他正在交往。
轰还没有和他滚床单。
他和轰都不会超脱生理常识怀孕。
一切事情都和他记忆中的一致。
这让他长长舒了口气。
爆豪有点心有余悸。
他在一周后才把梦境简单告诉了轰。
“这也太荒诞了。”轰笑着说:
“别要多想,我们人鱼不都是产卵后体外受精的吗,哪儿来什么怀孕。”
“艹。”
爆豪说。
END
【爆轰】残缺的雨季(ABO/年下)
现代大学生爆豪X大学老师轰/《言叶之庭》paro
ABO预警/年龄差操作
2W5字/一篇完
Bgm推荐:《Rain-Long Ver.》秦基博
我觉得你都没给生命一个机会。*
残缺的雨季/Prince in the Ice
-春天-
“‘阳光倾泻……喧嚣声自我耳畔淡出,眼中唯剩下那人的身姿,轮廓分明。’”
爆豪胜己走进教室的时候,讲台上和讲台下的人都转头看他。这是迟到的人常需经受的特殊待遇,硬要形容,或许是“视线处刑”。
但讲台上的这个人,既没有怒气冲冲地质问他理由,也没有故意而为地视若不见。他转过头看着爆豪,...
现代大学生爆豪X大学老师轰/《言叶之庭》paro
ABO预警/年龄差操作
2W5字/一篇完
Bgm推荐:《Rain-Long Ver.》秦基博
我觉得你都没给生命一个机会。*
残缺的雨季/Prince in the Ice
-春天-
“‘阳光倾泻……喧嚣声自我耳畔淡出,眼中唯剩下那人的身姿,轮廓分明。’”
爆豪胜己走进教室的时候,讲台上和讲台下的人都转头看他。这是迟到的人常需经受的特殊待遇,硬要形容,或许是“视线处刑”。
但讲台上的这个人,既没有怒气冲冲地质问他理由,也没有故意而为地视若不见。他转过头看着爆豪,眼神淡淡的,嘴中依然在接着念刚刚的讲义:
“‘必定是那少年无疑。昔日对我说“好,我们走吧”的那位少年。’”
爆豪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就是他嘴里所说的那个“少年”。至少单从那家伙的眼神来看,就该如此。然后他看见那人转过头去,望着台下,平静地说道,“乙一*这么写道。”
原来是自作多情。
男人说话的时候,春日午后的阳光从窗外斜洒进来,在他的身周笼上一层朦胧的光晕,边缘像是堆满了细小、光亮的绒球。
……“唯剩下那人的身姿……”
爆豪把书包带子往肩上拉了拉,踩着阶梯不紧不慢地一路上去,在众人震惊的注视下,走到最后一排坐下来。他抽出的书本很厚,即便如此,也改变不了封面上与语文课无关的文字。
嚣张!
对于所有目睹这一场景的人来说,脑中只能剩下这一个词。
但作为老师的人,依然没有对此做出任何评价。他站在光线下,顶着那头与人民教师不相符的非主流发色,心平气和地对讲义照本宣科,显然不在乎是否会有人走神或迟到。
“老师!”临下课的时候有人问道,“我们这课成绩分布是怎样的?”
爆豪这才取下了没有声音的耳机,抬头望去。那人停下了收拾讲义的动作,低头的时候,在发型上却毫无特色的额发垂落下来,遮住了脸上的那块伤疤,“正常考试。”
他抬起眼,“学校硬性要求每学期考勤6次。所以我会在每周的第一堂课按学生名单考勤,一次20个,直到完成指标。按缺勤次数给平时分。”话都这么说了,还有什么人会错过机会?
毫无干劲的老师。爆豪轻哼了一声,把书往书包里粗暴地一塞。
“话不能这么说。”中午的时候,上鸣用八卦的语气说道,“你都不知道我们那个班的老师有多变态。一学期考勤20次!随机!缺一次扣光平时分,缺三次不准参加考试!”他呜咽抱头,“为什么我俩那会儿抢课的时候,就没有你这种欧皇的运气呢?”
当校长是数学系的时候,很有可能全校所有专业学生的必修里都有高数。而当校长是文学系时,就有可能像他们这样,生生把语文课安排成了所有专业必修两年的硬性要求。
这个时候也就只能依赖学长学姐们的靠谱消息:语文(一)更好过,还是语文(三)考勤更松,或是语文(七)是个大班等等。上鸣和切岛打探了好几天,才最终确定,有那么一个老师的语文课,考勤如放水泄洪,合格如丝般顺滑,每回选课时都得挤破脑袋。
“都是群投机取巧的傻子。”爆豪发出了以上学霸宣言后,只在选课时轻轻一点,就进了这堂“投机取巧”,生生把俩海尔兄弟抛弃到了非酋的深渊。
就是现在,他也依然发出了令人艳羡的声音,“嘁。什么放水,不过是不负责任。”他狠狠地插住了一块叉烧,就像是发泄对一切不尽其职的家伙的不满。
“可是啊……”上鸣往不远处望了一眼:教师窗口前,正站着那个被讨论的中心,“我听说那老师提前给考勤的时间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好像是因为爱去蹭课的女生太多了,自己的学生都占不到座,只能这样提醒那些外系的人,让他们至少在那几天不要去捣乱。也不知道他是Alpha还是Beta。”上鸣的语气里传出了几分艳羡,“这么受欢迎还真可恶啊……”
爆豪跟着往那边望去:男人红色、有伤痕的侧面正对着他们的方向。尽管如此,仍可称得上“好看”二字。
爆豪转过头,又叉住了第二块叉烧,“肤浅。”他盯着自己的叉子不屑道。
肤浅也好,不负责任也罢,但对于爆豪来说,这种每周都得看见这人两次的日子还得维持整整四个学期。再不满也没法。
因而很快,校园的传闻又换做了新的:
今年金融系新来的那个帅气学弟,每周都会出现在语文(七)的课堂上,戴着耳机看杂书。
——如此漫不经心,却每堂课必到。也是个怪人。
上课的时候,爆豪偶尔会往台上看一眼。
他知道这位年轻的教师收拾讲义的时候总是漫不经心。虽然一本叠着一本,却似乎不知道那种收拾的方法会导致页脚卷翘。或许在家里的时候也不是一个多么仔细的人。有一回爆豪看到他针织衫底下的白色内搭穿反了,但自己毫无察觉。对学生的央求大部分时间似乎都不擅长拒绝。外系来蹭课的女生请求不要念讲义了,念流行小说吧,他便就此放下讲义,接过学生递来的书。对这些坏心眼的意图似乎也并未察觉。
在食堂的时候也偶尔会往隔壁的远处望一眼——中间依然隔着讲台到最后一排座位的距离。
爆豪知道他钟情于一种食物,从早到晚,从月初到月末,总是不厌烦。且似乎不在意营养搭配之类的问题,在食物的选择上任性过头。自己也不在家中做饭。知道这点是因为,即使一天里没有他要上的课,依然会出现在食堂里慢吞吞地吃面。
还有一些边边角角的事情。
像是这人的记性很好,却不记得自己班上有哪些学生、哪些面孔,只有寥寥几个过于活跃或是当课代表的学生能叫得出名字。虽然这是大学教师的常态才是,但……爆豪用圆规在橡皮上重重地戳出了一个洞。就是不负责任,不把人放在眼里,傲慢的家伙。
一眼,一眼,又一眼。
不知道是该怪他的观察总是仔细而敏锐,还是该说每一次抬头的时候总能恰好地撞上一些不妥的小习惯。
如果现在要爆豪做一个性格画像,或许最重要的,也是唯一的一条就是:
这个人,似乎不能很好地照顾自己。
第六次考勤的周一,上课的途中外头下起了雨。雷声像在耳边轰炸不停,黑漆漆的天空沉沉压在人心头,大滴大滴的雨水看起来已经到了砸在身上会疼痛的地步,密集的白色水帘遮住了雨后的建筑。
爆豪抬起头,发现和教室里的大多数人一样,讲台上的男人也在转头向外张望。
但那种注视,和许多学生“啊,待会儿怎么回去?”“真烦人,我今天才买的新鞋哦!”或是“糟了!我晒楼顶上的被子还没收呢!”的抱怨不大一样。爆豪注意到,那种注视是安静的。
他想,如果现在不是上课中的话,以男人现在的表情,或许下一秒,他就要走出教室,站在暴雨之下,好好地迎接一次浑身湿漉的冲刷了。那张总是平淡无波的脸上,此刻流露出了几分心情很好的放松,以及享受天气的渴望。和平日里很不一样。
什么啊。
爆豪戴上了耳机,顺道,搓了搓自己发烫的耳垂。
外头继续下着雨。时而天色被白光撕裂,雷电在云层中露出伤疤般的形状。雨声渐渐地淹没了所有的声音,教室里的嘈杂声很快从耳边离开了。
爆豪抬起头,看依然对底下的骚乱没有管束的教师。后者发着呆,继续望着窗外,已经快30岁的男人眼睛里,此时还流淌着少年般的光。
耳机里电子女声僵硬地念着青山七惠的作品,和今天男人在课堂上分享的是同一篇。他在念的时候,反复地说起了其中的一句。爆豪不知道他是有意还是无意,只是在机械的声音念到同一句的时候,心里想着:就是没有生命的手机,念起来也比轰的棒读有感情一些。
“我既不悲观,也不乐观,只是每天早上睁开眼睛迎接新的一天,一个人努力过下去。*”
耳机里冰冷的女声和雷声、雨声混杂在一起。而眼睛,则被一个人安静伫立的身影攫获。
爆豪侧枕在了自己的手臂上,眼睛依然往讲台上瞟着,心里在回荡没有来由的问题:
有人可以走进他的心吗?
下课铃声响起的时候,轰的动作依然慢吞吞的。趁雨小了一些的学生们和他匆匆告别后,嬉笑打闹着,几个人挤一把伞回去,或是直接把书包顶在头顶上跑走,露出和步入社会的人不同的轻快与青春。
等轰收拾完的时候,教室里的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雨重新变得喧嚣而庞大起来。轰拿着公文包站在门口,仰望阴沉的天空,像是在烦恼该怎样回去才好。
是在这个时候,爆豪的伞在他头顶上倾斜了过来,语气里没有给半点儿拒绝的余地,“你住在哪儿?”
轰明显地呆愣了会儿,在爆豪变得不耐烦的表情里才向远处的建筑群指了指,“教师公寓。”
爆豪随口应了声,却径直收起了伞往门内走,“等雨小些再走。”
“哦……”轰看着他的背影迟疑了下,才跟着走进去。
阶梯教室里空空荡荡,关了灯之后只偶尔被外头闪电照得苍白。轰不满地皱起眉,“从讲台上下来。”
爆豪以嚣张的姿势坐在讲台上,视线高高在上,“这里不是你的地方吧。”
在这个时候,轰作为一个教师、成年人的威严倒起来了,不过在用词上依然算不上严厉,“但这里是大家上课的地方吧?还有别的老师要用。”
“他们又不会知道。”
“……我知道了。”轰的眉眼间被“就随你去吧”的敷衍萦绕,他转身就走,“下节课我会叫课代表让你负责扫除。”
爆豪提高了声音,“之后不用考勤了,这个学期我都不会再来了。”他看轰转过身来谴责地看他,“反正你是那种不会推翻自己承诺的类型吧?说了不考勤,却因为我而违反和学生的承诺——你做不到吧?”
轰不喜欢这种自顾自定义他的语气。但又因为是自己的学生、比自己年纪小的孩子,而不愿意刻意反击。所以,最终只能有一个结果。“你说得没错。”轰把单肩的公文包背在身上,“我什么也不能对你做。坐讲台也好、踩课桌也好、在黑板上写乱七八糟的话也好,随你便吧。”他自己先退让就好了。
他往外走的时候,又听见那个“刺儿头”说,“但要是你知道我名字的话,期末就能轻易地扣光我的平时分、不准我参加考试。”
轰说道,“我不会做那样的事。”
“谁知道呢。”爆豪双手往后撑在讲台上,两腿悬空,“不过我也不在乎你报不报复。这种课光靠笔试成绩也照样能过。”
“说了不会。”
“金融学一班。”爆豪不理会他的分辩,继续说道。
轰想起来了。这个班上唯一一个金融系学生,名字在点名簿上最后一行。原本的话,对于那些名字排在后头的学生,因为按顺序考勤的时候不可能念到,他一般不会关注。只是有次在办公室的时候,有老师讨论到了自己班上两个金融系学生种种趣事,他便顺势看了看自己班上有没有这个系的学生,这才发现了一根独苗。
名字倒是不记得了。
“爆豪胜己。”
原来是叫这个。
“知道了。”轰点点头,“但我不会那么做的。那么,再见。”淋雨回去也行。虽然湿漉|漉的会不舒服,说不定还会引发症状,但在这里被学生纠缠是更难以接受的选择。
他的身后传来了一声人体跳落在地面上的声响,接着是一串脚步声。
“别人告诉你名字的时候,自己也要自我介绍。这是一般的礼仪吧,轰老师?”不像别的老师总会在第一节课上留下自己的联络方式和全名,这个男人那会儿只说了大家叫我“轰老师”就可以。就这样敷衍。
轰不知道仅仅是一场暴雨的滞留,自己为什么就会撞上这样一个难缠的家伙。他站在教室门口,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焦冻。我叫轰焦冻。”
“和长辈说话的时候,要用敬语。”虽然他一点儿也不怀疑背着自己的时候,这孩子一定会用“混蛋”之类的词来指代他。
和预料一样,爆豪的回应是:“真烦啊。”只是超出轰意料的,说这句话的时候,爆豪却在眼带怀念地微笑。他微微一怔。
“走吧。”爆豪打开了伞,示意他站进来,“以你的身体,不能淋雨吧。”
啊,果然。轰想着。今年的新生也听说那件事了。
不过,这些年遭受的流言蜚语和恶意揣测从未少过,在这样八卦传播极快的学校里,自己也好好地工作到现在了。新生知道也不过是历年常态。
轰安静地走在爆豪的身侧,停滞在自己思绪的世界里。他想着:那么,爆豪现在就是在同情。
也有过不少这类的孩子。在听说了当年那件事后,觉得轰老师真悲惨啊、作为Alpha和Beta的绅士必须好好照顾不行……诸如此类的,所以会下意识地用孩子气的笨拙照顾来表示这份同情。
很可爱。
不过,自己并不需要。
到公寓楼下的时候,轰转身才发现爆豪的一半衣服都被淋湿了。他站在楼道口的小小屋檐下,离眼前的孩子,有两阶的距离。
他有些懊恼于自己的迟钝,也有些愧疚,“……要上来用毛巾吗?”
“算了。”爆豪撑着雨伞站在下头,抬头看他。湿润的头发变得有些服帖,像是雨天街角弃养纸盒里被淋湿的小猫。
“下次记得带伞啊笨蛋老师。”他说着,又转身走了。被淋湿的半边黑色夹克上,雨水滚落的模样就像眼泪在人的脸上缠|绵的姿态。
轰站在楼梯口看雨中他的背影,心里想着:虽然难缠,但现在的模样还算帅气。
-夏天-
“听说了吗?那个轰老师的事情!”
“诶?什么什么?”
“他其实是个Omega。”
聚在一团的学生们纷纷惊讶地捂住了嘴,“不可能吧?可我从没有闻到过他的信息素呀?”
在学生的社会里,或者是,人群聚集的社会里,总有人喜欢用他人的疼痛、难堪或是隐私来换取另一些人短暂的注视与追捧。虽然没有任何值得得意洋洋的地方,但在他人的目光下,这份微小的窃喜就会被过度放大。“诶嘿嘿,”人群中央的人发出熟悉的那种卖关子腔调,“按我的消息,他好像是不肯按家族的意思和别的Alpha结婚。所以——”
“他那会儿,当着不少人的面,把自己的腺体挖了出来。”
“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什么情感纠葛,毕竟是长得好看的Omega嘛,肯定身体也……”那人说到这半句的时候,发现自己的衣领被学校里有名的金融系系草狠狠地揪了起来,一时间差点儿窒息。
“做、做什么啊……”很难有人能够不在这张凶恶而狠厉的表情下毫无动容。他变得语气虚弱而略带畏惧,“有什么事吗?”
“探讨别人的隐私很有意思吗?”爆豪从上至下,投给了他一个冰冷至极的眼神,几乎能令人恐惧得失声。这样的冷静,反而是愤怒被压制到了极点的时候。
之前围起来的八卦学生们,也都面面相觑、难堪而羞耻,像被迎面打了个耳光。
“你们在做什么?!”他们身后传来一声厉喝。
人群纷纷转头的时候,爆豪仍未松手,“道歉。”他也转头看了一眼,看到男人站在巡视组老师的旁边,拿着讲义与他对视,眼中流露出几分不解与探寻。
巡视组的人像是气急了,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被一个大一的新生如此地不放在眼里。在他怒气冲冲地走上来的时候,爆豪手中一抖,挑眉道,“道歉。”
对方发着抖,满脸的茫然与不解,“这和你……没有关系吧?你是他的什么亲戚不成?啊!还是说,”他被畏惧覆盖的脸上流露出几分不怕死的挑衅,“你也是被他皮相诱惑的Alpha一员?”
爆豪眼角一翘,在所有人未来得及反应以前,一拳把他揍落到了地上。
教务组的办公室里头,好几个人争论不休。“这个人一定得被处分不可!”目睹这件事的老师愤怒拍桌。
“请不要那么做。”轰语气平静地说道。
话题的中心人物则一脸事不关己的模样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光是看着就能叫人来气。
“你就这么包庇那小子?”他被顺利惹怒,又重重拍了好几下桌,“我告诉你!你就只是个讲师,就算想包庇这种目中无人、滋事斗殴的学生,也没有在我面前发话的立场!”
“请不要这么做。”轰重复道。
“怎么?”被挑衅了权威的权威之人,往往会变得十分愤怒,甚至口不择言,“难道还真像那个孩子说的,你和这个学生有什么见不得人——”他后头的话被一旁的老师及时阻止。
轰十指交叉放在膝盖上,似乎有些不适应地手指相互搓动,“没有。”他低声否认道。
“但我请求你不要这么做的时候,并非是以一个讲师的身份。”轰似乎很抗拒这个话题,在说的时候,视线游离往下,“你知道的吧?你们的校董之一,安德瓦,我的父亲。”但说出的话在含义上却无容反驳。
被盛怒蒙蔽了头脑的老师终于被带回了成年人的世界,一时有些讪讪。
“另一个学生那儿……”轰轻轻地叹了口气,声音愈发低沉起来,“我来负责劝说。也没有达到轻伤。学生的冲突就让学生自己解决吧。”
“……如果你、您希望的话。”
“为什么要那么做?”他们从办公楼里出来后,随便找了个地方坐着。他看长椅另一端的爆豪,顿了顿,或许是想着要说明状况,便补充道,“他们说的,都是事实。”
爆豪双手插兜,表情依然十分不爽,没有说话。
“因为英雄主义的打抱不平?”轰起身在旁边的自动售卖机里买了两罐饮料,递给他一瓶,“还是说,单纯地看他不顺眼?”
爆豪接过了饮料,只放在手里没有开启。手指在冰冷的铝罐外摩挲,不一会儿就被上头融化的水珠弄得湿润。他过了会儿才转头看咬着吸管的男人,“你总是随便那些家伙说?”
轰转头,有些惊讶地看了他一眼,遂而了然道,“原来是打抱不平?”
他放下了饮料,看着地上,“有什么关系?又不是我的朋友,也不是我的爱人。你们来了又走,和我相见的时间,最多只有四个学期,每个学期的每个星期里短短的两节课。仅此而已。”
“再说了,如果要和每个人解释到底是什么情况,会很辛苦吧?也会很烦恼。要是实在不想要哪个重要的人误解自己,再解释不迟。就随他们去吧。”
说着,雨滴就突然落了下来。
它们扩大的时间那样快,就算是两人跑进建筑物的时间都很短,也被淋得有些狼狈。
“啊……”轰把脸上的雨水擦到一边,有些惋惜地说,“我本来今天已经带了伞了。”他说着,转头看了眼爆豪,“还是你的建议。上次没有说。谢谢。”
爆豪没有说话。他难得这样安静,而不像一个走到哪儿都会被轻易点燃的炸|药|包。
仅仅半年、四个学期、每周两节的课程,既不是朋友,也不是恋人,他计算得这样清楚而干脆。在大肆说着“我只是你们人生中的一个过客”的时候,轰本身最明白,每一年都要送走的这些数不清的学生,之于他自己来说,才是真正的过客。而对于爆豪来说,这一生,明明只会有一个大学的语文老师而已。
过客说什么、做什么都不要紧。就算在背后恶意地揣测、玩笑般地在黑板写下难听字眼,或是不痛不痒地感叹一句、认认真真地感到同情等等,全部都无关紧要。
仅此而已。
爆豪的手心被冰冷的铝罐冻得有些失去了知觉,像是不管爆豪的体温有多么高于常人,也不会融化似的。他垂下了眸。
仅此而已。
最年轻气盛的时候,或许谁都会犯下错误。有些人很快就能悔恨纠正,有些人会因此背负一生。不过,轰从未后悔过自己当年的举动。或许唯一有些后悔的,是直接自己动手了,而没有找医生精准地摘除,以至于现在遭受的后遗症也严重不少。
那个时候自己多少也成了什么标杆之类的人物。什么新时代Omega的楷模,本年度最勇敢的人,敢于抛弃性别桎梏的划时代先锋等等。头衔听起来都又大又洪亮,但放在轰本人身上,他那一天做出的举动只是一场酝酿已久的复仇罢了。
对自己的家庭也好、人生也好,或是性别也好,一直以来积蓄的愤怒。“就算我成为了Omega,也不会如你所愿。”……这种试图彻底否认父亲的想法。
远没有人们说的那样高尚。
不过也正因为这份自省,所幸他没有真的沉溺于那些夸奖的糖衣炮弹里。因为……当年那些称赞他的人,如今又开始说起了他的“可怜”。
偶尔还有把其他Omega的自我伤害归责到轰的领头效应上的。像是把轰以前的那些勇敢前辈全都当成了空气,仅仅因为一个“知名企业家儿子”的头衔而像苍蝇一样猛扑过来。
“真可怜。就这样,要注定一个人孤零零地活下去了吧。”
或是,“真可怜。失去了腺体的Omega,独自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呢?”
诸如此类的。
明明一个人也能好好地活下去。
挖了腺体的Omega听上去似乎什么糟糕的性别问题都不用承担了。但其实,都是自己的身体器|官,哪里有不会影响的可能?
轰捂着脖子,慢吞吞地往外走。前几天淋的那场雨,多少还是产生了影响。
每到以前定期的发|情|期的时候,现在的身体依然会自动地为那个时期做好准备,却因为缺少关键的一环,而只表现在内部:把他的内分泌系统搞得乱七八糟。
这个时期里他总是很头痛,身体也会忽冷忽热,晚上会盗汗、痉挛等等,以至于必须得去医院打止疼针不行,严重的时候还得吊一晚上调节激素的药物。糟糕的地方并未有所改善。唯一的好处是总算不用担心会有被信息素冲昏头脑的Alpha寻过来施暴。
他过去是个身体强健而饱经锻炼的人,这些年却被这些后遗症弄得有些瘦弱。这会儿身体也跟不上想要走到大街上叫出租车的想法,轰得按着墙才能缓一缓如踩云端的头晕目眩。地上刚被一场暴雨袭击过,如果此刻摔倒的话,各种各样都会变得更麻烦。
“轰……老师。”他身后传来了声音。
轰转身,惊诧地再次看到了那个男孩。
“你怎么……在这里?”他的头很痛,也有种想要呕吐的感觉,不大愿意说话,勉强问道。
“拿药。”爆豪说着,走上前几步,随后站到了他的身边,一只手轻轻地握住了他的小臂。但很快他又松开了,蹲在了轰的面前,“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
“我不想一直蹲在这里,你也不想和我僵持。所以,闭嘴,上来。”他的语速很快,冲击得脑袋晕沉沉的轰愈发恍惚。他像是看不清眼前的东西了。那一阵的头晕眼黑总会让人有一种“会不会就这样死掉啊?”的恐惧感。
轰带着被自己小这么多的学生照顾的难堪倒在了身前的男孩背上。
“……抱歉。”轰缓了缓,才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已经被背起来走动了。他的声音里满是疲倦,“我很沉吧?”
“笨蛋。”爆豪脚步平缓地走着,光是透过衣服看不大出来的身体紧实而矫健,肩膀也很宽,全身都被饱经锻炼的肌肉包裹。“太轻了。”爆豪沉声说了一句。
“……对长辈要说敬语。”
“啰嗦。”
轰待在爆豪宽厚的背上,被摇得有些昏昏欲睡。
他觉得自己的声音像梦呓一般,大脑似乎也不太清楚自己的嘴在说些什么,“拿药……你生病了吗?”
爆豪的脚步停了停,“骗你的。”
“那为什么要在假日来学校附近的医院?有朋友在吗?”他偶尔也会觉得,自己需要担负起了解学生烦恼的老师责任来。所以现在为了转移想要呕吐的注意力,就开始实践了。
爆豪沉默了很久,像是在深思怎样回答,最后他说,“我听说你从周四就开始请假了。”
“这里是离学校最近的私立医院。”
轰放在他肩上的手紧了紧。之前直接倒在学生身上的时候,也没有此刻这样不知所措。从小到大,他并不是没有被追求过,因而也被迫变得敏锐了一点儿。现在说着这些话的爆豪,有些让他畏惧起来。
如果……如果被这样一个年轻健全的Alpha、自己的学生追求了的话,该怎么办才好?
想着,他的头愈发疼了起来。但毕竟是成年多年的社会人了,他多少也学会了怎样委婉地试探,不会立刻自作多情,“这里和学校很近。”他思量了会儿才说,“路上要是遇到别人的话,会被传出不好的绯闻。”不管是他自己,还是爆豪,在学校里的辨识度都太高了。
“我管那些。”爆豪嗤之以鼻,却没有直接否认“绯闻”这个词。
一时间,之前的撑伞、打架、坚持不说敬语,似乎都串联了起来。轰有些难堪而无措地想着,这个年轻的男孩,怎么会喜欢自己这种身体残缺、年近三十、生活和事业都不成功的人呢?
“我现在已经好很多了。”他扯了扯爆豪肩上的衣服,“接下来我可以自己回去。”
“是吗?”爆豪不以为意,“先停下打颤再撒谎怎么样?”
一个方法未果。轰努力思考着下一个。
放在以前的时候,他总会干脆利落地直接说“抱歉。”但那都是在被表白了之后。自己能率先察觉到的情况总是非常稀少,更何况这毕竟也是猜测。假如爆豪本身就是个英雄主义的热心市民,自己这么直白一说,说不定两个人都会变得尴尬。
就这么想着,爆豪已经走到了公寓的楼下,并且还有上去的打算,“你住几楼?”
轰觉得再不说就没机会了,忙摆出了教师的严厉口吻,“放我下来。我可以自己上去。”
爆豪古怪地看了他一眼,眉头因为惯有的烦躁皱着,“上次主动叫我上去,现在这种情况又拒绝?安心吧,”他不耐烦地“啧”了声,“我又不会对病人做什么。你的情况对Alpha、Omega都很安全吧?”
“不是因为这个。”
“那就是怕我看到你呕吐的模样?酒吧街外头一大堆吐出胃液的吧?”
“你还去酒吧?”轰犯职业病地质问了一声。
“啧。喝的饮料。我可没有犯法。而且,”爆豪转头认真地看着他,“还有三个月我就满20了。你也是时候别把我当成幼儿园小孩了吧?”
轰垂眸道,“学生就是学生。”
“啧。”爆豪直接迈步走进了楼梯间,光从表情上看不出什么端倪,“知道。”
轰住在五楼。
虽然爆豪从未来过,却似乎笃定了一般,什么都不知道的,却准确地站在了五楼的楼梯上,“哪一间?”
轰有心要问他是怎么知道的,但此时胃部翻涌的感觉让他说不出话来,只摸索着把钥匙掏了出来,为爆豪指出了方向,全心思都沉浸在拼命忍耐上。被放下的时候,他几乎跌撞地冲进了洗漱间,对着马桶用力呕吐起来。
他早上没有吃什么,昨晚上也吃得不多,因而现在基本是在徒然地做着呕吐的动作,胃部却空得什么都吐不出来。这比平常的呕吐反而更加难受些。
或许这样更好。轰听见身后停顿了几秒后,匆匆过来的脚步声,心想,这样的话,就算是喜欢他的人,也不会再喜欢了吧。谁见过这样狼狈、丑陋的情状后还会继续喜欢?而且,年轻的男孩总是会对喜欢的人,有着很多“他/她肯定是完美的”的幻想。
他放下马桶盖的时候,水龙头放水的声音也停下了。爆豪过来蹲在了他的身前,递给了他一杯清水,而另一只手用湿毛巾替他擦去了唇角的秽物,“说了要带伞。”他责备地说道,似乎对轰的情况了如指掌。
虽然平常的确没有这么严重不假,也的确是因为淋雨加重了症状,可是……什么啊。轰眼神有些凶地看着他。不管是自己的家住在几楼,还是因为缺失腺体后遗症的轻重缘由,为什么都像是对他的事情一清二楚?
爆豪对人情绪的察觉相当敏锐,见状挑眉道:“你以为在你那种照本宣科的课上,我都得读些什么打发时间?”
他怎么知道是什么。轰想。总不可能也是自己床头柜上摆着的,关于这类腺体缺失Omega的医学专业书吧。
“我和你这种目中无人的教师不同,对身边人的情况不会一无所知。”爆豪补充道,顺道又批评了他一句。真像是教师和学生的身份颠倒过来了似的。
“那个,”轰垂下了眼,声音呆呆的,“是我的擦脚布。”
爆豪的手一顿,匆匆起身把毛巾挂回去,背对他的身影里首次显出了些许不好意思,“早点说啊!”他怒气冲冲地埋怨。
轰坐在地上,眼神注视着瓷砖上的花纹。片刻后,他做出了决定,决心不管会不会尴尬,总得快刀斩乱麻才是。
他和爆豪不一样,不再拥有年轻时的热情与冲动了。就是配合一个年轻气盛的男孩玩短期的感情游戏,也已经是沉重的负担。
“你…喜欢我吗?”他趁着爆豪还没有转过身来的时候说道。
“不可以的哦。”
快点来骂他自作多情吧。轰在心里想着。
爆豪转过身,依然是居高临下的视线,“为什么?”
他走过来,半蹲在轰的面前。两人的距离变得很近,红色眼眸中的认真如熔浆般轻易能灼伤他人,“凭什么?”
轰被那股视线烫得瑟缩了一下。怎么回事?就算没有否认,不也该和那些奔着自己的脸或家境而来的人一样,说出喜欢和收回喜欢都像游戏一样浅薄而简单吗?
轰想了想。是不是付出程度的问题呢?
“你……为我做了很多事情。我很感谢你。如果你想要我和你交往来回报的话,也可以唔——”话音未落,他的嘴就被爆豪捏住了。
爆豪紧紧地皱着眉,“你这混蛋,怎么就只会说叫人生气的话?”
那你还喜欢我。轰在心里冷声反驳道。
一个人明明很好。也早就适应了一个人。为什么那么多的人就是不能明白呢?
如果真要放纵一个人,在自己的人生里烙下太深的痕迹,那么,倘若有一天他离开了,生活就不会再变回从前那样了。像是,突然不知道再怎样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看电视、一个人逛超市、一个人回家,然后对自己说“欢迎回来”。曾经从未觉得难受的日常,最终只会变得越来越寂寞、痛苦、令人窒息。轰拒绝那种结果。
“不要你回报。更不是要挟你和我交往。”爆豪像是烦躁得不行,“我喜欢你,所以想对你好、照顾你。这和你没关系吧?”
怎么就和我没关系了?轰莫名其妙地想着。但爆豪说话时的语气实在太过理直气壮,以至于他都有点儿要被说服了的意思。
“那么,”轰在爆豪松开手后说道,“为我打过人、挨过骂、背负流言……可你不要我为你做什么,是这样吗?”
爆豪静静地看着他。在这样近的距离里,轰终于无法再继续用“孩子”这个词来形容他。对着这样一双坚定的眼睛,还全部归因在年少的轻率上头,对哪一方都是不尊重。自己决心放弃正常Omega人生的时候,也不过比他大了几岁。一切的所作所为,已经可以为此自己负责了。
爆豪慢吞吞地凑了过来,在轰有些闪避的动作里,轻轻地吻在了如今只剩下伤疤的腺体处。只一下,就很快离开。
“是。”他行骑士礼般半蹲在地上,看着轰的眼睛说道。
帅气得要命。
-秋天-
外头再度下起了暴雨。爆豪走进客厅的时候,毫不意外地没有见到人影。
轰站在阳台上看雨,表情依然是一派憧憬。明明稍微淋了些雨就会受罪,却又这样喜欢下雨的天气。这不是自己找罪受么?
爆豪不理解这些潮湿的空气到底有什么魅力。
“到底有什么好看的?”他皱眉问道。
“上一次我在课上念的,青山七惠的作品,叫作《一个人的好天气》。”轰说道,“我很喜欢这个名字。”
“这个城市晴天太多了。雨天很少。暴雨天更少。这样少的、被人厌烦的天气,或许是能被我占有的。所以,暴雨天,就是轰焦冻一个人的好天气。”他有些孩子气地说道,想法也浪漫得很孩子气。
“笨蛋吗?”爆豪不满道,“就尽管贪心一点,把晴天也都归为己有啊!”
“而且,和你相遇,每次也是在暴雨的日子里。”轰自顾自地说道。这个倒是实话。
可爆豪依然呵斥了声,“笨。和我相遇以后,不管晴天雨天,每一天都是好天气了啊!”
轰转过头,略带讶异地看着他,直到看到他有些不好意思得要发脾气的时候才突然笑了起来,“爆豪,真自信。”
“啊?”爆豪凶巴巴地反问。
虽然嘴里说着“我的喜欢和你无关”什么的帅气大话,但在轰邀请他留下吃晚饭的时候却没有拒绝。之后的几次轰请假的时候,主动过来,满脸烦躁地站在门口说“买了食材”的时候,也留了下来。两个人起先都默许的“单方暗恋”的承诺,过去了一个暑假后,本质上却成了寻常恋人的关系。
不过也不尽相同。
“下雨真好啊。”轰又转过头去,把爆豪的质问放置不理,再度自顾自地感叹道。在自恃教师的身份以外,原来颇为任性的模样,爆豪算是已经好好体会过了。
“所以今晚吃荞麦面吧?”他单方地、毫无逻辑地决定了。
爆豪有时候总暴躁地想要直接捏住他的脸,或是扯着他的头发,好好惩罚一下任性、自说自话的“小孩”。但每每,又会因为轰语气里明显的愉快而放下计划。慢慢地,就连上鸣和切岛都震惊地问他最近是不是发烧了,怎么不天天随地自||爆了。
爆豪转身去厨房的时候,看了一眼轰的背影,与外头肆虐的暴雨。
这样的大雨在爆豪的记忆里,虽然已经经历过许多个了,只有少数几场记忆犹新。
小学的时候。还有,中学的那场雨。
并不是畏惧雷声,而是因为震撼于自然的强大。——小学的时候是这么个原因。后来、后来到初中的时候,理由就改变了。
他们坐下来吃晚饭的时候,轰的眼睛果然露出了开心的光芒。曾经爆豪想过,成年人、社会人都是一顿面就能得到满足的家伙吗?随后又回想了起来,除了轰以外,长大的人都有各种各样的烦恼,不会再因为一份喜欢的食物而感到期待与开心。小孩才会。
所以,小孩的话,不都是需要人照顾的吗?
吃过晚饭后,在一起看电视。但这种情况也不多。轰需要准备教案,而爆豪有无数的书需要学习。只是坐在同一张桌子对面、彼此双腿偶尔触碰的时候,心情也会变得出乎意料的平静,就像把珍惜的糖块放进冰箱里,想要小心保存的那种剔透与愉快。
晚上睡在一张床上。
不过和分开睡也没有区别。
到现在为止,两个人没有牵过手、接过吻、做过ai。轰也没有说过“我喜欢你”。像寻常情侣的部分,只有仅仅日常的一点儿相处而已。
爆豪其实是知道的。
轰焦冻这个人,细细数来,经受过童年的悲剧、性别的蹉跎,以及仇恨与原谅的摇摆,听上去,好像是一个悲惨到不依靠别人就不行的家伙。
但他就是能够一个人活下去。坚强地、平静地,走过一个人的岁月。
他或许也有点儿喜欢爆豪,想要和爆豪真的在一起,但离开了这份喜欢也没有什么。即使有一天爆豪不再来他的公寓了,或许生活也只会从在家吃饭,变回在食堂吃饭罢了。这样单纯而简单的变化,就像预示爆豪的存在,最终也只会在他的人生里留下随时可以跨过的浅淡痕迹而已。
真正贪心的人是爆豪。
但愿他一个人不能好好地生活下去,但愿他必须依靠什么人不可,而这个“什么人”的名字又最好叫作爆豪胜己。
轰年轻时候如烈焰般燃烧的反抗与决绝对于他来说,只能出现在八卦的边边角角里,而不可能再次目睹。等爆豪真正走到面前的时候,只剩下一块燃尽的冰了。
而这块冰的诠释词是:世界上有这样一个人,好像一个人也能好好地活下去似的。既不在乎自己的伤口有没有人照顾、自己的难过有没有人心疼,也不关心自己的死去会不会无人知晓,像是一个把自己关在了冰中生活的人。
他想要融化掉那块冰,却又畏惧如果真的融化掉了,会不会变成无法用手保留的水。还是说……
里头还藏着一颗红色、跳动的心呢?
在发现轰的时候,眼前的女孩已经告白结束了。在喜欢自己的人面前,心里却只想着自己喜欢的人,似乎是非常失礼的事情。但爆豪本身就不算会体贴他人想法的人。和自己无关的人,不管做什么都和自己无关,干脆得令人流泪、被骂“过分”也不算委屈。就算女孩可爱得像春天树梢上的粉红小苞,爆豪此刻一心也只想着那个人会不会感到嫉妒,还是正在期盼着爆豪答应就好了而松了一口气。
“哦。那再见。”爆豪以惯用的这句话终结了一个女孩的暗恋,就满心只想着去瞧瞧那个男人的脸上,印证的到底是哪个猜测。
但哪一个都不是。
轰的表情里,只有一种努力回忆的困惑。
“怎么了?”
轰犹豫了好一会儿,才试探着问,“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
仿佛在一个刹那,最突然的突然,猝不及防的爆豪,眼睛在瞬间湿润了起来。
他不想要这样不争气的表情,也不想看见这样不争气的自己。可就算仰起脸,把头扭开,依然抵挡不住声音的背叛,“……自己想啊,你这瞧不起人的混蛋。”
少年的双眼是这个世界最动人的春泉。
但眼前的男孩,这股春泉里流淌的一定是熔浆。
青年把背包背在身前,蹲在了他的身前,“我背你吧。”
“滚开!”他的背却被踹了一脚。青年震惊而愤怒地转过身去,“你对想要帮助自己的人就是这种态度吗?”他冷声质问道。
“谁要你的帮助!”男孩像头小狮子似的冲他怒吼,“给我滚开!”但很快,声音就变得中气不足起来。他的身体滚烫,烧得几乎看不清一米外的东西,就连起身也做不到。他快要被这份无力逼得对自己也发火了。
尽管脸上明显还在抿着唇生气,但青年似乎是无法放任自己眼前的、需要帮助的人的好人类型。他再次走上前,“你现在的情况,必须马上下山看医生。”他半蹲在少年的身前,皱眉说道。他的声音冷冷的,像是纯粹把爆豪看做了一个大麻烦。
“不要!我说了,不要!”少年的爆豪气得一把抓住青年的头发。
“嘶!”青年似乎真的生气了。他重重地挥开了爆豪的手,一副像是后悔自己多管闲事的模样,转身离开了。
爆豪一个人坐在亭子里,一边发着抖,一边狠狠砸着旁边的柱子。
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他爬山锻炼的途中开始,又被一场骤雨拖延到现在。明明离医生预测的分化时间还有几个月的时间,怎么就突然提前了呢?
他心里是知道的,就算是人人都会经历的青春期分化,也有因为高热且照顾不当而造成脑死亡的严重案例。正确的决定是接受刚刚那个男人的帮助,好在这无人的清晨山顶上,不至于独自悄无声息地变成植物人。
但对于爆豪胜己来说,接受一个人高高在上的帮助,本身就是和脑死亡一样令人反胃的头等大事件。
而且,看吧,只要他恶声恶气几句,那些自标好心人的伪善家伙就都会重新成为漠不关心的陌生人。
就这样在心里讽刺的时候,视线里又出现了同一双鞋子。
“果然,”青年手里拿着一根不知道从哪儿找来的藤蔓,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我不能放任一个未成年人死在我面前。不过我也不想和你僵持。”
爆豪震惊地瞪大了双眼,在瞬间领会到了他的意图,几乎狂怒地爆吼,“你敢!”
青年和少年的体型相差很大,何况后者还在分化的最虚弱时期。他无比屈辱地感到自己毫无反抗地,被用像是捆猪猡的方式绑了个结实。青年还明摆着一副,救你的命是市民的义务,你的自尊心如何我才不管的可恨表情。
爆豪的声音都喊叫得嘶哑了,“你等着!等我恢复了——”
“就算等你恢复了。”青年把他背在自己身上,虽然双腿没有被捆,可青年的双手力气很大,不管他怎样挣扎都无法造成伤害。反倒被冷声嘲笑,“大家也都知道你是怎样一副模样被送进医院的了。丢人的不会是我。”
爆豪几乎要气得翻白眼了,他狠狠地磨牙,然后张开了嘴——显然是要活生生咬下青年一块肉下来的狠厉。
“不要咬哦。”青年像是能猜到他的心思,“分化到现在,你肯定是Alpha了吧?不想和名字都不知道的陌生人捆|绑度过一生的话,就不要随便标记一个Omega。”
“要是不满的话,等分化完了再来找我,试试看能不能绑回来就是。现在连一个Omega也反抗不了的你,有什么继续尖牙利爪的必要?”
Omega?Omega?!
爆豪觉得自己至今十三年的世界观都要被敲碎了。
哪来的这么嚣张、蛮横、目中无人、力气还大得吓人的Omega?
“但是,”青年背着他走下山间长长的石阶,步子很稳当,头发随着脚步有节奏地摆动,“你可以亲吻一下。”
“谁会亲你这种家伙!!”爆豪在他耳边怒吼,用遇到恶心事情似的糟糕语气。
青年说的就好像不是自己的事一般。“虽然只是临时标记,但Omega的信息素会让你暂时好过一点。不然或许支撑不到下山。你在学校里学过的吧?Alpha的分化期舒缓剂,原本就是从Omega的信息素中提取出来的。至少要撑到进入医院为止。”
“关你什么——”
“你的死活当然与我没有关系。”青年说道,“我也不关心你为什么会有这样糟糕的脾气。但不管怎么样,前面还有很长的人生要走。”
“数不清的选择、可能与梦想,像你这种年纪的小孩甚至连见识都没有见识过。”
“哈?我——”
青年再度打断他,“而且,你知道我的世界是什么模样吗?和你的父亲、母亲不一样,像我这样一个陌生的成年人的世界,到底是怎样的颜色与模样,你就算用尽全部的想象力也想象不出来吧?”
“你未来的世界到底会怎样,也是不可能想象到的事情。在这里,因为一点自尊心,就想着干脆生命也可以抛弃了。”
青年说这话的时候,眉眼被额发遮挡,声音低沉而冰冷,像是在强压着一股愤怒,“真可气。”
爆豪气得脑袋都在鼓鼓发涨,可其中最叫他愤怒的还是,他知道青年说的都是对的。以现在自己过高的体温,或许的确支撑不了走完这条漫长的下山之路。
剩下的选择……根本没有选择啊!
爆豪死死地咬住了下唇,直到唇齿间尝到了鲜血的腥味才松开,声音低得几乎无法听见,“……把我松开。”
青年停了下来。他把爆豪放下来的时候,冷声警告道,“你再揪我的头发,或是踢我,我会真的把你丢在这里不管。”
爆豪死死地咬住牙,不回他的话。他的双腿发软,却依旧在青年松开的刹那,就转身试图扑过去厮打。结果自然是被轻而易举地制止。
青年抓着他的手,语气冰冷,“到底想要死,还是活下去,选吧。”
爆豪奋力挣扎了两下,才最终咬紧了牙关,简单的一个字都像是浸着血,“……活。”
青年这才松开了手,因为站在下头的两阶山梯上,而无需刻意弯腰。他凑了过来,直到靠近爆豪的时候,才微微扬起下巴露出了皓白而光洁的颈|部。
就算面对的是一个尚在分化期的Alpha,这种自动上门的行为未免也太过松懈了一些。可他的表情依然冷淡而平常,就像笃定了即使是这个动作,爆豪也无法真的咬进他的腺体似的。
真可恨。
爆豪把嘴唇贴了上去,尖利的犬牙在那块皮肤上威胁地磨动。真可恨。可恨到了让人恨不得现在就一口咬断他的脖颈。
但最终,妄想归为妄想,落在青年脖子上的,依然只是一个再浅淡、短暂不过的吻。
爆豪再度被青年背了起来。他是不知道被临时标记的Omega会出现什么样的反应,但至少Alpha会有什么样的反应现在是清楚了。
高热的体温降低了下来,焦躁的愤怒被平和地舒缓。自然而然地想要与青年亲近、触碰,希望他转过头与自己接吻、或只是微笑,之前从未闻到过的信息素味道钻入鼻间。原来自己是股烈酒与烟草的味道,成年人的感觉十分。而眼前的青年,闻起来……就像是在下过雪的日式庭院里品茗红茶。
“……你一点儿也不好闻。”他报复意味十足地说道。
“和长辈说话的时候,要用敬语。”这个Omega像是毫无反应地平静道。
“切!你几岁?”
“二十三。”
比他大十岁。还真是该好好用敬语的年纪。
但才不可能呢!
“去死!”病恹恹的爆豪气势满分地怒吼。
“我要是现在死了,你也会死的。”青年说话的时候,语气总是冷淡得像在做学术报告。如果去做老师的话,肯定是学生最反感的那种。爆豪想。
“你想要和我一起死吗?”
“滚蛋!”
青年的背对于年少的男孩来说那样宽广、安稳,偏低的体温在夏日里凉凉的,很让人舒服。被自己刚刚蹂|躏过的头发乖乖地垂落,靠上去时,是和自己完全不同的细软。
那股香气,越来越浓了。
爆豪彻底醒过来的时候,就看到爆豪光己抱着手站在他的病床边。明明一开始还是担忧的神情,与他对视时又变得凶狠起来,“你也睡得太久了吧?臭小子!在Alpha分化期排行榜里都能排第一了!”
“哈?”爆豪自然而然地在清醒第一秒就陷入了擅长的争吵,“第一就第一!是第一也没什么不好吧?!”
爆豪光己一拳捶在他肩上,双眼下的黑眼圈让这个总是年轻过头的女人看起来疲倦了不少。“医生都差点儿以为你真的烧坏脑子了!”她吼了回去。
只是这一次,爆豪难得没有再咆哮回去,只板着个脸,“我到底睡了多久?”
“一个多月了。”他的父亲在旁说道,手安抚地按在妻子的肩上,“我们都很担心,害怕你是不是错过了最佳的治疗期。不过好在你其他的生理状况都很正常,现在也分化得很成功。医生都说,如果不是那孩子让你接触到了Omega信息素,或许就真的赶不及了。”
那孩子。
爆豪突然想起来了,顿时愤愤地磨起了牙齿,“他人呢?”
Omega都最讨人厌。
不是软弱、悲惨,必须要依附他人生存,就是凶巴巴地动不动用藤蔓捆人。他全都讨厌!
但是,如果被自己标记了也实在没办法。勉为其难地和他过一生也可以。——至少得绑回去一次才像话吧!
“你是笨蛋吗?”爆豪光己毫不留情地讽刺他,“生理学都睡过去了?Alpha要怎样和Omega结番也不记得了?”
“谁不知道了?”爆豪愤怒道,“随便让人标记的是他吧?临时标记就可以不作数了?那一开始就别自己主动说——”
“胜己。”他的父亲轻声制止了他,脸上的神情带着一种复杂的静默与肃穆,“那孩子,出事了。”
爆豪的声音突然停滞在喉间,“出……”
“就是上周的事情。在媒体上还闹得挺大的。好像是为了反抗家庭安排的婚事,还是一时冲动什么的,他把自己的腺体……除去了。”
光己也难得流露出深重的惋惜,“我们……也去找过他。只是听他的家人说,现在他已经被送去私人的疗养院了。也不知道在哪,或是什么时候才能好。总之……”
“下次再见的时候……再好好感谢他吧。”
爆豪坐在病床上,罕见地安静。窗外秋日的阳光斜照进来,洒在他的身上,却已经不再带有夏日炙热的温度。
什么……想象不了他所在的世界啊,还有不可能知道他的人生是什么模样,前方还有多少可能、梦想与未来之类的。
全部,不都只是在撒谎罢了吗?
凭什么随意地就能让人临时标记自己?凭什么把人的大脑搅得一通乱之后又再也不出现?凭什么、凭什么……不再多等待一周?
爆豪狠狠地砸着身下的被子,眼睛干涩而绯红。
一十三岁的爆豪胜己,人生中遇到的第一个Omega,闻到过的第一股Omega信息素,标记过的第一个人……
在他完全成为Alpha的第一天,就此,消失了。
“原来那个时候的男孩就是你啊。”轰坐在沙发里,脸上写着压根不记得自己做过什么事的好奇。
“那,你改变了很多呢。”轰正在努力找词语形容,“过去的时候,不是会更加……”他伸出十指,像是模仿什么踩奶小猫似的在空气里抓了抓,“凶一点?”
和现在很有担当、细心体贴的人比起来,除了依旧易燃的脾气,简直就像两个完全不同的人。
“你不也是,”爆豪靠在阳台的门上,并未看向轰,“改变了很多。”
轰想了想,便微笑了起来,“倒也是。过去的那个我,比现在还糟糕吧?脾气也好、语气也好,好像都很讨人厌。”
爆豪转开了头,“……谁知道。”
如果。
如果那时候,他的年纪再大一点,再无所畏惧、无所顾虑一点,直接咬了下去,那么,那个时候,他们会不会就已经在一起了?轰也不会在他分化沉睡的那一个月里,做出那样决绝的决定……之类的问题,最近总在头脑里,反反复复,转来转去。
不甘心啊。从再见的第一面开始,或者是从六年前醒过来的那一天开始,就无法说服自己坦然地和这份不甘共存下去。
爆豪死死地咬紧了牙关。
这个世界上的种种事情,总是那样的让人不甘心。笃定自己要得第一的时候,或许就有人突然冒出来抢占。听信天气预报而未带伞的时候,会被骤雨淋成落汤鸡。坚信Omega都是同一种人的时候,眼前却又蹦出来完全不同的家伙。
仅仅是因为,自己太早地遇见了他,却又太晚地重逢,就必须得承担这份悔恨不可吗?
“不过,不管是那时候的我,还是现在的我,都没有什么特别值得怀念的地方吧?”轰说道,语气里没有贬低自己时的自嘲,而是纯粹的好奇,像是他说的话本就是事实似的,“我还以为你会更粗暴地来报复我。”
“那个时候,我好像对你做了不少强硬的事情。”
“谁会啊?又不是小孩。”爆豪依旧扭头看着阳台以外,语气照常,而神情难辨。
因为想要他变回过去那个目中无人也仿佛理所当然的青年、因为知道粗暴的方式已经无法再挤入那个成型的,一个人的世界、因为面对的是自己喜欢的人……想要对他好一点,又有什么不对?
-冬天-
“轰老师……最近学校里有个传闻,啊,当然就是些人碎嘴胡诌的。但是啊,”问话的人,表情小心翼翼的,正好能藏住大半的八卦之心,“这样的传闻要是传久了,对你和那个学生都不大好。”
“什么传闻?”轰其实已经猜到了。
“说你、你和一个学生,在谈恋爱……什么的。”对方“嘿嘿”笑了两声,试探道,“当然,不会是真的吧?”
轰缓缓地眨了眨眼,“不是。”他低声说。但此时此刻,心里想的却是:如果爆豪知道了自己这么说,一定又会气得教训他一通吧。
他慢慢地向自己的公寓楼走去。
先前已经下过好几场雪,地面上、灌木里全都是雪白一片。比起其他的任何季节来,轰其实更喜欢下雪的日子。或许是因为自己出生的那天也下了大雪,也可能是因为雪天的时候,母亲会抱住年幼的自己在温暖的房间里,打开房门看雪絮飘洒。
喜欢的天气是冰冰冷冷的,喜欢的食物是冰冰凉凉的,会不会因此他的感情也变得冷淡低于常人?轰过去这样想过。
会这样想的理由是因为——
轰打开了没有锁上的房门,门口摆放着一双熟悉的靴子。爆豪果然已经到了,正在矮桌前摆放煮火锅用的食物小碟。看见轰的时候,他抬头望过来,“今天吃寿喜锅。不许抱怨。”
“嗯。”轰应了声,便放下东西去洗漱间洗手。
他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和遇见爆豪以前的苍白、疲倦比起来,现在的自己就像是才20岁出头的人——熟悉他的人这么说过。而相反的是,爆豪却似乎看起来越来越疲倦。
要忙于繁重的学业、自己的创业,还要过来照顾一个麻烦的家伙,说不定已经比他承受了更多学生的流言,感到累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吧?
而理所当然地享受了爆豪的照顾和喜欢的自己,却至今连一句喜欢和承诺也说不出口。轰觉得自己真是个卑劣的大人。
他们坐在方桌前的时候,轰向他提起,“今天有老师问我是不是和一个学生在恋爱。他也听说了。”
“那你怎么回答的?”爆豪闻言,手中的长筷子只是短暂的一顿。
“八卦传到老师办公室的时候,基本就是半数学生也听说了的意思。”轰看着翻滚的火锅。
“你怎么回答的?”爆豪继续问同一个问题。
轰实在想不出来其他可以转移话题的事情了,只得老实地说,“……我说了‘没有’。”
爆豪把筷子往桌上重重地一放。
寿喜锅咕噜咕噜地冒着水泡,发出了食物好闻的香味。但两个人都没有要品尝美味的意思。面对面坐着,就像是离异夫妻在律师协商的桌子上都只肯冷冰冰地看着桌子。
轰吞咽了下口水,像是不知道该怎样恰当开口,“……传闻太多了,对你…我,都会有很大的影响。你是开年才上大二的新生。我也是要在这里继续工作的老师。被流言影响了的后果,很严重。”他已经彻头彻尾地体会过了一次,不愿因为自己的缘故再让他人体会一次。
“所以呢?”爆豪的手按在膝盖上,既没有暴怒地对他吼叫,也没有愤恨地过来揍他。他变得安静而沉默,“你想要分手了是吗?”
轰被那个词刺痛了一下,心里传来未作准备的无措,“这样……更好。”他艰涩地说,“对你、对我,都不会有更大的影响。”
爆豪轻嗤了一声,“被那些混蛋揣测到了床||上你也不在乎,现在又来谈什么影响。这套自我感动的戏码玩得开心吗?”他变得尖刻起来。
轰抿住了唇。
其实他并不想要在今天说出这种话。爆豪早早地下课过来,提前打开了冰冷房间的暖气,准备了热腾腾的火锅。这样的夜晚,他从没有想过要说出这个提议。这次更像是,顺势而为。
只是,如果这一次没有把握住机会,今晚为学习的爆豪准备牛奶的时候、明早看到爆豪留下的早餐与纸条的时候、下午按预定的计划去看电影的时候……或许自己无论如何、无论何时都鼓不起那个勇气来。
“我知道了。”爆豪站起了身。那个动作让轰的心骤然被提到了嗓子眼,他像是承受不了这份突然似的也站了起来。
爆豪只沉默地从他身边经过,因为腺体缺失而只能闻到一小部分信息素一如既往的热烈。他跟着爆豪走到了门口,看着他穿好鞋子、拿上大衣,喉咙像被人掐住了似的,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你——”爆豪突然转身,却只上前一步,重重地捏住了轰的下巴。那股视线冰冷得像外头正在飘落的雪,却不再能让他感到看见下雪时的愉快。
“以前的你,”爆豪又松开了手,眉眼低垂,看不清里头的情绪,“更自私一点。”
“可现在,”轰无法辨别他脸上的那份情绪,“只剩下了自以为是。”
“伤害自己我就不会痛了。真是好主意。”
爆豪最后讽刺着,推门离开了这里。
轰重新走了回去,坐在矮桌前。他的公寓面积不大,爆豪在的时候,不管从哪个地方,似乎都能看见他做饭、看书或休息的身影。只是爆豪离开了之后,轰环顾房间的四周,觉得像有冷风从哪扇打破的窗户里钻了进来。
它们霸占的空间如此巨大,就像他的房间空荡得是一片广无边际的雪原——而他赤脚踩在上头。
锅底被烧得半干。轰迟疑地拿起了爆豪之前拿的筷子。他在回想爆豪说过的,煮火锅时放食材的顺序。但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
不管努力地想其他的什么,脑袋里只有唯一一个画面。他想象爆豪在这个雪絮飒飒的寒冷夜晚,独自走在路上。会冷吗?路难走吗?回宿舍还是回家?会好好吃晚饭吗?……一大通问题纠缠在一块。
今晚的话一定重重地伤害了爆豪。他想。自己对同事否认两人的关系,是另一道伤害。迟迟不说喜欢,也伤害了他。总让他单方面地付出、没有及时想起来过去的相见或是记住他的名字,全都造成了伤害。或者说,和他相遇以来,爆豪就一直过得疲累而烦恼。
豆腐被火锅煮得开始溃烂。轰在那之前把它捞了上来,放在碗里。筷子在碗中搅来搅去,却迟迟不夹起来。
他一定不会再回来了。
这样流言传着传着,始终得不到后续,就会被新的覆盖。解决了问题的源头,一切衍生烦恼就会迎刃而解。
轰慢吞吞地吃了起来。
爆豪总是说“过去的自己”之类的,好像那会儿13岁的人还真能暗恋起什么成年人似的,还在乎了那么多年。过去的自己是什么模样?轰回想着。
愤怒的、仇恨的、冷漠的,被如今认识的大多数人都抱怨着“那时候的你还真挺讨人厌”的。所以现在自己已经把那些讨人厌的地方努力地改善了。或许还可以肯定地说,那个时期的自己,是最不讨人喜欢、最糟糕的自己。
爆豪……连那样的自己都喜欢吗?
他吃着吃着,却看见眼前的汤碗里泛起了好几处涟漪,就像被接连雨水侵袭的湖面,把映衬出的自己的脸摇得粉碎。他再度喝下了一口,随后轻轻地放下了碗。
……好咸。
嘴里也都是苦味。
轰双手撑在桌上,遮挡住自己的双眼,无声地流下了眼泪。
爆豪以前说过,不考勤的周数里,他就不会来了。之前他违背了这句话,在考勤结束后,依然每周都坐在那个固定的位置,看着一些Omega的医学书,偶尔抬头与他交换一个对视。
而现在他开始实践这句话了。
轰无法再在接下来的学期里,在自己的课堂上看到爆豪。这个事实比起寂寞来,更向他说明了:自己对爆豪的事情似乎一无所知。
爆豪知道他的过去、家庭、后遗症,也总能敏锐地察觉出他各种各样变化的情绪。但他却对爆豪的事情全无了解。除了那个班级名字以外,他的学生公寓在哪儿、平常和什么人往来、在学校里有没有担当什么社团干部,或是什么时候回家等等……全都不知情。
而且,他对他人的情绪感知也迟钝得厉害,猜测也总猜不正确。爆豪什么时候在想什么,就算他努力追问了,只要前者不说,自己就无从知晓。
这么看来,这段从夏天进行到冬天的恋爱,就如同浮在水上的薄冰。看着漂亮又纯净,其实每时每刻都在向彻底融化前进。原本就是不合适的一对错误齿轮。
寒假开始前,轰只偶然在路上见过爆豪一次。他和几个男生一起走着,像是在讨论一些专业的问题。其他人争论不出结果的时候,就会向他寻求最终的答案。似乎在朋友里头,也是值得信赖的领导者。
轰站在原地,全身不自然地绷紧,等待着他们走过去。爆豪经过他身边的时候,只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比起其他向他打招呼的学生来说,还是习以为常的傲慢。直到他们走远,轰才长舒了一口气,放松了身体。
他站在原地,仰望阴暗的天空。这样一定是正确的。他在心里说道。不管是自己选择自我伤害,还是选择自私的做法,这样,都是正确的选择。
Alpha都是会被迫反馈Omega发|情|期的可怜生物。过去轰在自己的日记里写道。
那时候包括他自己在内,所有人都觉得他会分化成Alpha。
轰觉得成为了Alpha之后的自己,在那个父亲的强压下,直到成长为能反抗的人以前,只会更加凄惨不可。但后来拿到分化结果的时候,结果,只有更凄惨的选项。
爆豪是个健康的Alpha、强大的Alpha,如果那时候轰分化成了他的模样,安德瓦会激动到大叫的Alpha。
不能不说,轰从没有嫉妒过他的性别。只是落到自己身上的时候,有一个事实就必须明明白白地摆在面前:一个健全的Alpha,绝不能标记一个残缺的Omega。
就算心理上再喜欢他,或许下一秒,就会因为哪个正常的Omega离开他了。这是当年他在病床上的时候,安德瓦和他说明的一大通言论之一。
那会儿安德瓦倒还像个父亲。至少他在失去腺体之后,到底会面对什么样的人生、什么样的爱情、什么样的后代,全都清清楚楚地告诉他了。省了许多之后自己去无准备地面对的功夫。那个时候,他才隐约觉得,或许安德瓦对自己也有寻常父亲对孩子的关心与喜爱。但为时已晚。
只是虽然很多年前,就早已有了充分的心理准备……轰回到家里后,突然捂嘴冲进洗漱间里呕吐了起来。
这次反胃有很多种可能。比如快要到那个时期了,或是因为爆豪离开后,自己似乎连去食堂正常用餐也有些倦怠了,也可能是突然变得混乱而还未找到正轨的生活,全都有可能。
但医生却诊断出他不想听见的结论:压力太大了。试着放松放松吧。
轰走出了医院的门口。地面上依然是刚刚下过雨的潮湿。他已经无数次地独自一个人从这条路上走回去了,就连墙缝里是否多出了一朵小花也一清二楚起来。可再次走在这里的时候,却再也没有了观察周边的念头。脑海中,只反复地回想起之前被爆豪背过的那一次。
爆豪后颈上粗|硬的发茬,白皙而光滑的侧脸,坚实而宽阔的臂膀,在信息素以外,衣服上洗衣液的香气。
他总是那样暴躁,对待自己时,却那样珍惜。自己那个窄小却安全的单人世界,被他强行挤入之后,就仿佛已经把他的身影深深地扎根进了世界的心脏,并逐渐成长为了北欧神话里的世界树。
轰坐在没有开灯的黑漆漆的房间里,抱着膝盖久久地没有出声。就和一开始他担心的那样,一个人的世界被破坏了一次,就很难再恢复完好。
他离开的时候,便是诸神黄昏。
轰站在金融系的课堂上,对底下发出不解声的学生解释着,因为你们的国际金融老师暂时需要请假,让我暂代一节之类的blabla。
这些学生都发出了“诶——?”这种拉长的质疑声,像是不理解为什么一个语文课老师可以来上国际金融似的。
“我大学的时候,学的也是金融。你们的老师也给我准备了讲义。”轰觉得自己的声音有些干涩。他承认自己是有意的,有意在那位老师请假的时候,主动提出来自己可以代课。
可实在忍耐不了。想要见到爆豪的心情像疯了似的,随时随地地纠缠住他,不管做什么都恍惚失神。如果连最后一周都没有见到,接下来,整整一个更寒冷的假期,就更是没办法见到了。
想要见他、想要见他……一直在他耳边这么唠叨着。
可真的站在讲台上的时候,却始终不敢往台下寻找那个想见的身影,只得故作镇定地开始讲课。下课铃响的时候,他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收获到了学生热烈的鼓掌。坐在前排的学生起哄,“老师你本来就该讲金融嘛!”“就是,去教语文绝对是个大错误。”“不如……”
他没有听下去。眼角的余光在看到爆豪起身从后门离开的时候,嘴上就已经胡乱敷衍起来,“嗯……好。抱歉。”他匆匆挤了出去,站在门口慌张地四望。
下课后嘈杂的走廊上,哪里都没有。
轰颓然地站在原地,肩膀彻底松懈了下来。
他走下楼梯的时候,仍有些恍惚。脑袋里并没有想着什么复杂的事情,只是空空荡荡,更偏向于“发呆”。近日里来他总处在这种恍惚的状态里,做什么都无法集中注意力。上课铃的声音让拥挤的楼梯很快变得空旷而安静,轰能听见自己的脚步声。一个人的。
“你那手怎么回事?”
轰转过身,看见了倚靠在楼梯扶手尽头的爆豪。一个月未见,分明什么都没有改变,轰却觉得现在的他更像一个真正的成年男人了——不管是从姿势、气场,还是表情。他呆呆地看着爆豪,因为不可置信,而久久没有说出半句话来。
“啧。”爆豪手指间夹着一根点燃却未吸过的烟,不耐道,“问你怎么回事?”
“……哦。”轰低头看了眼自己被贴了好几处创口贴的手,“之前,试着自己做饭的时候,切到了。”
“真是笨蛋。”
“嗯……”轰被骂了也不生气,近乎温柔地看着自己的手——指缝间因为距离而变小的爆豪。
爆豪一手插兜迈步走了上来,一步一步的,直到在轰的面前停下,不管是表情还是语气都很平静,“我不想自作多情。只问你一句,今天你是为了我来的吗?”
轰与他对视着,片刻后,他的眼睛湿润了起来,“是。”他哑声承认道。
爆豪扔掉了烟头,紧紧地抱住了他。
“那些绯闻流言呢?又不在乎了?”这个学期,本年度上学的最后一周,爆豪再度走进了轰的公寓。
轰低垂着眼,十指交叉在一起摩挲,用商量的语气轻声道,“如果…到你毕业的时候还在一起,再公开也行吧?”
“那就藏着掖着,像偷|情的人一样,可以供你随时毫无顾忌地抛弃是不是?”爆豪挑眉讥嘲道。
“不是那样。”轰握紧了十指,“只是……”
“知道你现在的模样就像什么吗?”爆豪语气冷淡地嘲讽道,“因为想要我留在你身边,却又不想担负起相应的责任,所以拼命找着乱七八糟的理由试图敷衍。”
“你笑我孩子梦想也罢、幼稚理想化也罢,我只接受一个结果。要么再也不要对我开放,要么对我打开全部内心,就只能有两个选择。”
“……我只想留给你多一点选择。”轰低着头,声音很轻,“我也不想因为我让你的人生遭遇伤害。”
伤害着、伤害着,就算不是来自轰本人的伤害,反复施加下去,最终不也会把爱着自己的人逼到连“爱焦冻”这件事都成了折磨吗?
爆豪的表情看起来如同压抑的风暴。突然,他重重地挥开了桌上的杂物,一把揪住轰的衣领,迫使他仰起脸,“我说了、”他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用力挤出来,“不要再只想着你会怎么样、你会怎么样了啊!”
“到底什么时候你才能把自己和我放在心里的同一个位置上?又一个六年?十年?二十年?”年少人的炙热就让绝望都显得像是单纯的哭泣、委屈,或是软弱。“还是说,就因为我晚生了几年,因为我没有在那个现场,因为我没有在那时的你身边,我就没有资格说,我了解真正的你,我喜欢真正的你了吗?!”
“不认识的人的流言蜚语我凭什么要在乎?那些所谓事业、人生的挫折,努力、努力、再努力地跨越过去不就行了吗?为了点信息素就和陌生人锁定终生不就和动物一样吗?你就那样觉得我会屈服于此吗?”
“我不需要你来同情,更不需要你来替我考虑周全。我只在乎我喜欢的人过得好不好,仅此而已。给我放肆地自私起来啊!”
他怒吼时的声音那样大,充满着还未学会掩藏自我的青涩,与毫无底气的故作强硬。
轰怔愣了很久,半晌才慢慢地低下了头,再度抬眼的时候,略显专注地与爆豪对视,“……我没有你说的那样高尚。”
“那又是怎样?”
轰没有否认。他轻轻地蹙起了眉。他难得显露出的那种委屈,并非是因为被揭穿后的不甘,而更像是对自己无可奈何的妥协。
“到底是怎样?”爆豪像是对待别人的器官似的狠狠地咬住下唇,新鲜的伤口溢出了血液。
在这句既不尖刻也不凶狠的问话之后,轰却突然松下了肩膀,仿佛那不是一句话,而是一柄戳穿人心的剑。在那一瞬间,颓然得终于像一个再普通不过的男人。他低下脸,用一只手遮住眼睛,声音低沉得近乎沙哑,“我只是不想再被抛弃了……拥有……这一点的害怕又怎样了呢?”
他的声音轻轻的,“害怕了、退缩了、做错了、后悔了,想要替自己的懦弱找好听的借口……不行吗?”
爆豪终于松开了手,声音也变得低沉,“所以,为了不被抛弃,你连开始也放弃了是吗?”
他意识到摆在自己眼前的是这样一堵坚硬的墙壁。
一年又一年,在一个人生活了之后,这堵冰墙被主人一层又一层地加固加厚。无法被打破,无法被融化,总是用里头冰冻的男人身影来引诱他人,其实只是一场骗局:就因为这堵墙壁是由透明的冰做成的,让他误会了那段距离。
在那些时光里,他还以为自己已经离那颗心的距离那样接近:他看着那颗心脏鲜活地跳动,看见里头鲜红的颜色,便以为自己伸出手就能与它相拥了。
他缓缓地松开了手,自嘲地低笑了一声。像一个月前那个下雪的夜晚,他再次转身往门口走去。这回身后没有再跟着那个连自己究竟要什么也不知道的茫然家伙。
算了。就是这样了。什么不甘、喜欢、妥协、退让,全都到此为止了。
从头到尾,他对自己在意的人,他经历过的人生、过去,其实都只知道努力搜集来的一点皮毛。就像13岁那年,轰用愤怒的语气质问他是否能想象得出他所在的世界,他也只能沉默地无力反驳而已。
轰至始至终都没有要试图告诉他过去的意思,可他却带着“我了解你现在的全部”的盲目自信直冲进来,以为自己就可以这样插|进他的未来。最后还是失败了。就和人生里的很多糟心事一样,这次的失败依旧要成为就算努力了也无法改变的不甘。
自己却半点办法也没有。
他走到门口的时候,身后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之后,他被从后面紧紧地抱住。
“可是……”轰把脸紧紧地埋在他的颈窝里。即使在有暖气的室内,滴落进领口的泪水依然冰冷得令人想要颤栗。
“就算卑劣、懦弱,这么大年纪了还不知道该怎样面对一份感情,”轰的声音因为接连落下的眼泪而低哑且断断续续,“可我喜欢你。”
他收紧了双臂,鼻音变得浓重,哭腔令声音哽咽,“害怕再也不能见到你了,害怕自己把全部都依赖在了你的身上,害怕哪一天的你会彻底离开,我就无法再一个人顺利地走下去了。”
“我喜欢你……但不知道该怎样才好。”
“那你来抛弃我就行了。”爆豪拉住他的领带,眼睛绯红而潮湿,眼神却下定决心,“我只说这么一次,这前半生里就这么说一次,我允许你来抛弃我。”年轻的人总能毫无顾忌地说出一些像言情剧里般非平常的台词,却又说得那样认真,像在婚礼上的神父面前念出誓言。
“但想要抛弃我,就只有一种办法。”他手上施力,一把把轰扯近,吻住了他干燥的嘴唇。眼泪从闭上的眼睛里流淌出来,最终与另一人的眼泪在胸膛处汇聚在一起。
“死在我之前。”
“这一生,每一天、每一个小时、每一秒,你都不准再有被我抛弃也好,要把我抛弃也好那种乱七八糟的幻想。”
爆豪紧紧地抱住他。现在,他的个头比轰高了,过去觉得宽阔的肩膀,如今在自己的怀里变得瘦弱。“反正,你比我年纪大那么多,肯定要死在我前头。既然这样,就别再想有的没的,老老实实地和我在一起就行了!”
“那……”轰的声音轻轻的,带着残留的沙哑与干涩,“留下你一个人?怎么办……会很痛苦吧?”
“我又不像你这种脆弱又爱强撑的家伙。”爆豪说道,“没有你,我…老子照样能继续活下去。可要是没有我的话,你才是没办法一个人活下去的家伙吧。”
就变成那样的人吧。他在心里轻轻地说。
轰的声音低沉得几乎无法听清,“嗯……谁知道呢。”
“什么谁知道。给我努力做到!混蛋家伙。”爆豪说着,嘴唇擦过他的耳畔,一直移动到轰的眼睛。他的语气依然蛮横、焦躁得像头成年的狮子,亲吻却温柔得像只第一次遇见泉水的幼鹿。
他用手触碰轰的侧脸,再一次和他接吻。
“……就成为,离开我就不行的人。自私的人。”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是完美的。
在爱上一个人的时候,会千方百计地说服自己,那是个完美的人。“就连他的缺陷我也可以爱上”式的自我感动。但全身心地爱上一个人的时候,只想要为他变得更好,和他一起变得更好。在性格的缺陷与人生的错误里,手牵手慢慢地摸索前进。
一人跌倒的时候,被另一人拉着就能站起来了。两人一起摔倒的时候,彼此互看着大笑两声,疼痛就被抛之身后了。
一个人虽然也能顺畅地走完一生,但两个人相伴而行,又是另一种的幸福,能允许自己偶尔依靠一下的松懈。
“来年春天的时候,”轰拥住他,声音轻轻的,“对我说,‘好。我们走吧。’”
“不是吧?”爆豪闭上了双眼,再度睁开。
“是对你说:那么,再度迈开脚步吧。”
——
*:《床上的爱丽丝》苏珊·桑塔格
【爆轰】寂冰(01)
# 有点无聊的双向暗恋
# 职英 & 同居
爆豪胜己筋疲力尽地脱下战斗服的时候,更衣室的钟正显示着晚上七点整。他囫囵地把手套眼罩一股脑塞进了柜子里,这时事务所的同事叫住了他:“爆豪,今晚有庆功宴哦?”
早把这档子事忘到了脑后的爆豪顿了一下,随即回过头恶狠狠地吼道:“知道了啊!”
同事被吼得缩了缩脖子,又无奈地撇撇嘴,推开门跟着其他人吵吵嚷嚷地走了。
爆豪换好衣服,在椅子上坐了一会儿,终于打开手机看了看。...
# 有点无聊的双向暗恋
# 职英 & 同居
爆豪胜己筋疲力尽地脱下战斗服的时候,更衣室的钟正显示着晚上七点整。他囫囵地把手套眼罩一股脑塞进了柜子里,这时事务所的同事叫住了他:“爆豪,今晚有庆功宴哦?”
早把这档子事忘到了脑后的爆豪顿了一下,随即回过头恶狠狠地吼道:“知道了啊!”
同事被吼得缩了缩脖子,又无奈地撇撇嘴,推开门跟着其他人吵吵嚷嚷地走了。
爆豪换好衣服,在椅子上坐了一会儿,终于打开手机看了看。
很好,一个电话邮件都没有。
他很是郁闷地又把手机塞回了兜里,满心烦躁地盯了会儿钟,终于站起来往门外走。
同事们已经走得差不多了,他也不在意,去车库取了车就往约定的地点赶。在高峰期的马路上通行十分痛苦,爆豪一路龟速行驶到了商业街附近,抓准时机抄了条近道,把车水马龙甩在了身后。
车速快起来了,爆豪一路随便哼着不成曲的调儿,拉下了车窗,在经过一家和式风格的店时飞快地往里面瞥了一眼。
风畅快淋漓地灌进来,而爆豪漫不经心地想着,上天保佑,吃死那个混蛋吧。
那个混蛋其实有名有姓有房有车,还有张爆豪每次见到都很想揍他的脸。
他的高中同学,轰焦冻。
高中同学听起来总是个有些温暖又亲切的称呼,但他和轰焦冻,却完全不是那回事。
刚进高中的时候,他满门心思想要把废久那家伙踩在脚底,而轰一心执着地要否定他老爸的力量。也许是阴差阳错,也许是冤家路窄,总之尖茅对利刃,当啷一声撞出满室火花带闪电,心不在焉的两个人终是结下了这个梁子。
随后的一切显得理所当然起来,他们同学三年,便打了三年,从补习讲座到日常训练,从林间合宿到竞技赛场。假戏唱多了也终于成真,再看向对方的时候,熊熊燃烧的瞳孔里只剩彼此。
最后一年体育祭,爆豪终于把那个只会瞧不起人的混蛋按倒在地上,在全场的欢呼声中迎接他迟到已久的胜利。摄像机对准了他,主持人的话筒朝向了他,站在那个属于荣耀和掌声的台子上,爆豪却突然感到疲惫。
那枚他心心念念渴望着的奖牌,在拿到手之后,便被他收入了抽屉,被一堆杂物压在下面,再也没人想起。
他们的关系本该止步于此。
本来也确实止步于此,毕业三年后他们都没再碰过面。轰去了关西的一家事务所,和夜岚做了搭档,爆豪则留在了关东,不情不愿地和上鸣加入了同一所事务所。爆豪在事务所附近租了房子,上鸣当时倒是很兴奋地说要和他合租,被他烦不胜烦地赶了出去。
“老子才不想屋子里多一个人烦我。”
他当时是这样说的。
而当站在门前询问他是否能租一间房间的是那个三年没见的半边混蛋时,爆豪的心却怦怦跳了起来。
“实在不好意思,工作调动太突然了,没有找到合适的房源,可以打扰爆豪吗?”
“……切,”爆豪转过身回了自己房间,“我无所谓。”
那句话敲定了他们接下来一年的同居生活,那个半边混蛋理所当然地搬进了他旁边的那个房间,每天早上揉着眼睛翘着头发坐在他对面等着他的早饭,每天晚上又抱着腿坐在沙发上定时定点地等十点半的深夜档,硬是把一个冷清利落的单身小公寓变得柔软而有人情味起来。
变得让他可以有借口而妄想起来。
爆豪很快赶到了约定的地点,同事们已经闹作一团,上鸣端着酒杯就朝他扑来,冰凉的烧酒兜头洒了他一脸,爆豪抬脚把他踹了出去。
心情恶劣地坐上了同事们给他留的位置,另一个不怕死的家伙凑了过来:“爆豪,听说你现在有同居人了?”
爆豪头也不抬地给自己倒了一杯酒:“都嫌命太长了?”
同事也并不怕他,顶着爆豪的黑气就往这边凑:“说说嘛,是个怎样的家伙?在交往吗?”
“说你个头啊!只是合租啊你们这群蠢货!”
上鸣也跟着过来凑热闹:“哎哟,合租啊?”他放下了酒杯,直起身子,像模像样地微弯下腰,手作出炸火花的样子,翘起嘴学着爆豪一副凶恶的样子:“老子才不想屋子里多一个人烦我!”
同事们笑作一团,上鸣又拿起了酒杯,笑嘻嘻地搭上了爆豪的肩:“所以我说,就招了吧……”他喝了一口酒:“怎么样,胸大不大?”
爆豪努力地深呼吸了一口,遏制住额角噼啪直跳的青筋,一手勒住上鸣的脖子,在他的求饶声里一个用力把他按倒在椅子上,用膝盖顶着他的胃,狞笑着把半杯酒倒在了他脸上。
“还你的,”他站起身,拍了拍手,“顺便喝醉了就清醒清醒。”
结果先倒下的反而是爆豪。
爆豪从学生时代便长了一张不良脸,工作之后便升级为了恶人脸,谁也想不到这种看起来可以单吹三斤白酒的人喝了三杯烧酒之后便软绵绵地倒下了。
苦逼的上鸣顶着一脑门的酒香味儿给他叫了代驾,想了想自己又坐了进去。
对着冒了两个鼻涕泡的爆豪全方位无死角地拍了数十张照片之后,上鸣心满意足地放下了手机,喜滋滋地盘算着去爆豪房里对那个神秘的同居人一探究竟。
毕竟那天说着要回家有人等他吃饭的爆豪,可是满眼都写了恋爱两个字。
装模作样地敲了几下房门,又把打好的腹稿重新默念了一遍。
“请问这是爆豪的家吗?诶呀你好,爆豪喝醉了,我把他送回来,真是麻烦你了,哦对初次见面,我是上鸣电气,爆豪的同事,你就是爆豪的恋人吧?幸会幸会……”
默念到第二遍的时候,房门打开了,上鸣激动地一扬手,原本靠在他胳膊上的人形沙袋应声倒下,砸进了面前人的怀里。
上鸣还没来得及为自己这行云流水一般的助攻叫好喝彩,就听到一个似乎有点熟悉的声音叫了他:“上鸣?”
上鸣抬头望去,一个红白发色的青年半搂住爆豪惊讶地望着他。
——魔幻现实主义。
上鸣眼前一黑,脑海中只有这六个字反复回荡。
在邀请上鸣进来喝水未果后,轰遗憾地和这位老同学道了别,把冒着酒气的烫手山芋甩回了沙发上。
等他拿了条毛巾回来的时候,却看到那根山芋自己坐了起来,睁着眼对着空气发呆。
“爆豪?你醒了?”
爆豪迟钝地转过了头,又点了点头,连说话语速都变慢了:“我没醉,就是太困了,睡着了。”
“哦。”
轰有点尴尬了起来,拿着毛巾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得讪讪地站在了原地。
爆豪脸有点红,他用力地摇了摇头,又摇了摇,然后闭上了眼:“好晕。”
轰:“……”
他又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头顶,揪起一缕头发,努力地仰起头:“这是什么?”
轰:“……”
轰:“头发,你的。”
像恍然大悟一般,爆豪用力地点点头,带着一副满意的神态站起了身,朝轰走来。
他点了点轰的肩膀:“相亲。”他又补充道:“你今天去相亲了。”
轰这回有点不知所措了:“……啊。”
安德瓦一直对他的终身大事格外在意,自他成为职业英雄以来便马不停蹄地给他安排各种相亲见面,今天也是其中一场。
爆豪好像又恍然大悟了一般点点头,随即又从手里炸出两朵小火花,做出一副恶狠狠的姿态:“……你是谁?”
轰提着的心又跌了回去,一团黑线从他脑袋上冒了出来,他无语地看着这个炸小花炸个不停的小醉鬼,决定不再跟他废话,把他剥干洗净塞回被窝才是上策。
虽然是醉了,但还没到断片的程度,第二天清醒过来的爆豪躺在床上,面无表情地回想着昨晚自己搂着轰的腰扬言要给他一个公主抱的场景。
爆豪的心情很沉重。
门被敲响了两下,沉浸在羞耻回忆中的爆豪条件反射般地跳了起来,轰的声音传了进来:“爆豪?”
怀着沉重心情去开门的爆豪和正穿着睡衣的轰打了个照面,爆豪猛地又回想起昨晚自己从衣柜底刨出一套珍藏的欧尔麦特周边睡衣向轰炫耀的场景。
上天保佑上天保佑——
他一低头,看到身上无数个小欧尔麦特和胸口那个大欧尔麦特正毫无自觉地咧着嘴向他笑得欢畅。
砰。
爆豪面无表情地关上了门,认真在心里思索起了暗杀轰焦冻的一百零八种可能性。
把他弄死吧,对,就今天。
爆豪胜己满意地点点头。
- TBC
哇我欠了好多债(……
不管了,先开新坑爽爽再说
应该几章就能完结了…话说这章好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