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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佑灰】南行舟

民国AU,少帅圆×少帅夫人俊

先婚后爱,全文1.2w+

内涵微量澈汉,豪雨

  

  “老宅门里的故事终究会被廖廖几句留在市井茶余的话本里,

  但那又如何,毕竟江南从来不缺故事。”

  

  01

  

  李知勋初次踏进全府时,前来迎接他的并非家主,而是全大帅那出身名门的夫人。

  关于全府这位名动金陵的夫人,一路南下至杭州的火车上,李知勋倒也打听了些消息,听见了不少坊间传言,无非是所谓全府的当家主母出身金陵名门却善妒,多年握着全府的均输,加上又刚生下全大帅的长子不久,因而不准大帅纳妾。

  名门望族大宅门里的故事在民间市井总是格外受欢迎,只是李知勋依旧忍...

民国AU,少帅圆×少帅夫人俊

先婚后爱,全文1.2w+

内涵微量澈汉,豪雨

  

  “老宅门里的故事终究会被廖廖几句留在市井茶余的话本里,

  但那又如何,毕竟江南从来不缺故事。”

  

  01

  

  李知勋初次踏进全府时,前来迎接他的并非家主,而是全大帅那出身名门的夫人。

  关于全府这位名动金陵的夫人,一路南下至杭州的火车上,李知勋倒也打听了些消息,听见了不少坊间传言,无非是所谓全府的当家主母出身金陵名门却善妒,多年握着全府的均输,加上又刚生下全大帅的长子不久,因而不准大帅纳妾。

  名门望族大宅门里的故事在民间市井总是格外受欢迎,只是李知勋依旧忍不住笑,全圆佑那样的人竟也有天会落得妻管严的下场,驰骋疆场的将军回家却要屈于夫人的威严,纳妾也轮不上自己说话,着实是惹人发笑。

  

  叩响全府的门,李知勋趁着下人进去通报的功夫,四处打量着全府外的光景,

  明明是帅府,看着却像妇人做主的文墨之家,沿街的墙边却爬满了蔷薇,还种上了一排花树,槐树,梨树,杏树,恰逢春末夏初,蔷薇花已然开了满墙,槐花的清香也在风里荡漾着,别有一番意境。

  

  李知勋弯身,捻起地上落下的蔷薇花,正想拢平花瓣的皱褶,再抬头,眼前已然站了一位身着黛青色绸缎,生了一双大眼睛的漂亮男子,正微微歪头,面带微笑地看着他,

  “李先生,实在抱歉,今天圆佑有事去了演武场,没能亲自迎接您。”

  

  看见那人,李知勋微微一怔,纵使见惯了权府里来来往往北方满蒙八旗的各色美人,对上这副眉眼,也依旧是忍不住的呼吸一滞。

  眼前的男子眉眼如画,尤其是那双漂亮的眼睛,与欧洲顶名贵的猫说不出的相似,身形修长,皮肤白皙,说话时朱唇微张,皓齿半露,如此容貌,怕是满江南也找不出第二个。

  怪不得市井间关于夫人善妒的传言五花八门,却从未听闻有人对他的容貌有何异议,只说大帅夫人虽然善妒,却实在美丽。

  

  “您是,全大帅的夫人,文先生吗?”

  

  

  

  02

  

  全圆佑第一次见文俊辉,是在全府里。

  他得了消息,从演武场匆忙赶回家时,厅上父亲正与一位身着旧式川绸洋缎的中年人有说有笑,一旁还坐着一位眉眼轮廓深邃却面色微沉的年轻人,

  全圆佑在厅前顿首,问过父亲好,而后微微侧目,打量着眼前的来客,心里已然有了几分判断,面色却愈发沉了,与那厅前坐着的年轻人如出一辙。

  

  “圆佑,见过你岳丈和舅兄。”

  

  全圆佑无可奈何地轻声叹了口气,直起身,缓步走至厅前,在陌生的来客面前微微顿首,“岳丈,舅兄。”面色却依然未见半分缓和,分明是一副赶鸭子上架似的冷淡。

  岳丈面带笑容连声说好,不住地说些“未来女婿乃人中龙凤,自家犬子有福”些的客套话,只是余光里,他“舅兄”的脸色倒是愈发沉了,也不应答,猛然站起身,朝全老爷子微微作揖,“全将军,家中还有事,不多作陪,胜澈先行告退。”

  

  崔胜澈一走,厅上就只剩了两位长辈和全圆佑一个小辈,他实在没什么耐心听着两位长辈对这门封建腐朽的包办婚姻百般夸耀,索性借了演武场军务尚未处理的说辞,转身离开。

  话虽如此,全圆佑却并没着急离开宅子,崔胜澈走时他有心留意,那方向分明不是出府,反倒是朝着全府后宅的花园去了,而府里的下人竟也未有丝毫阻拦。纵使民国建立已数年,社会风俗大有改变,可男子贸然闯入他人后宅,总归有失礼数,若说是为着赏花,金陵崔氏大宅里的园林江南闻名,他全府再怎样也不及。

  

  全圆佑的未婚妻是金陵崔氏的嫡次子,却不姓崔,而是姓文,叫作文俊辉。

  

  江南地区富庶天下已有百年,而金陵崔氏祖上自嘉庆帝时弃文从商,咸丰帝时已是名动江南的富商,把控着江南地区近乎三成的盐业、丝绸、茶叶生意和大量码头,

  纵使皇帝颇有忌惮,可崔家在江南根深蒂固,加上历代家主始终把持着为臣为商的本分,不敢越雷池半步,久而久之,竟也在江南安定了百余年之久,直至辛亥革命,崔家自知仰仗皇家龙威的日子已然过去,于是压下声势,自觉向民国政府交接必要产业,自上海、杭州地区退居祖籍金陵。

  

  上任家主仅有一个女儿,恐守不住万贯家财,便招了一位姓文的进士入赘,这便是刚才与全父在厅上商议婚事的那位老爷。

  赘婿入赘,孩子要跟母亲同姓,于是长子诞下之时,取名叫作崔胜澈。又过三年,次子出生。崔母难产,临盆一夜都未能顺利生下,待到第二天凌晨,婴儿才发出第一声啼哭——是个双儿。

  府上请来算命的先生,算了许久,说这孩子体质特殊,若随母姓崔,恐有大灾,于是便随了父亲姓文,起名为文俊辉。

  此后四年,崔母病重离世,留下了两个尚且年幼的孩子与弃文从商的丈夫,老家主不堪承受老来丧女的痛苦,不久后便留下了偌大的家业撒手人寰,崔父别无他法,只得扛起了家主的重担。

  

  只是崔家老爷出身科举,传闻崔家家风守旧刻板,全圆佑最抗拒的便也在此——他留过洋,无法接受旧社会的愚昧封建,讲求民主共和,更讲求人文主义的自由与先进,而今若要因着所谓的联姻利益,往他正妻的位置上放一个裹着小脚、满口三从四德的双儿,那还不如一个人继续打光棍。

  

  放缓脚步走到花园,全圆佑才猛然发觉,家中的来客,并非只有两人,

  

  假山后的茶花丛里似是站了个人,身着旧式云水缎梧青色旗装,三千青丝用一支天山白玉髓雕的素簪挽起,夏时的旗装袖子短,露出半截玉臂,左腕上还带着一只上等成色的翡翠镯子,显得露出的那节小臂格外白净。

  “俊尼。”

  听闻崔胜澈的呼声,那人回过身,全圆佑才看清了他的面容,巴掌大的白净小脸上,一双桃花眼眼尾微微上翘,干净而清澈,却又天生含情,像极了他在欧洲读书时邻居家养的那只布偶猫,身量修长,却灵巧得如同一只猫,跟崔胜澈站在一起时,更显精致。

  

  崔府的大少夫人是扬州尹家的独子,去欧洲前他曾在尹家的宴席上远远见过一面,那时尹公子尚未出阁,却已是持内主外的好手,尹氏以丝织绸缎发家,手握全江南最好的棉纺和桑蚕业,全扬州城的丝织杭缎都要仰仗尹府供给。尹氏得势已久,小人必然心怀妒忌,尹老爷卧病在床不过半月,底下的部分商人便带头向尹家讨起了权,要求分一杯羹。尹家不松口,市场便乱了套,一时间扬州城的布铺都乱了方寸。

  其实众人都心知肚明,一群只知眼前蝇头小利的商人怎么敢跟东家撒野,不过是看准了尹家家主只一个独子,这独子还是个娇娇弱弱的双儿,迟早要嫁出去,奈何不了他们。

  只是算盘没打好,偏生又只知莽夫之举,一群人闹到了尹府上。

  

  尹净汉那时正在堂厅品着洋人送来的西洋红茶,远远地便听见了大门外的喧闹,思量片刻,不多时便挥挥手,云淡风轻地打发下人去大门外传话,

  “今日家父身体抱恙,需得静养,”

  “明日净汉定然亲自至胡老爷府上拜访。”

  

  话音未落,复而又转过身,示意管家上前,“胜宽聘礼里的英国茶,还有多少?”

  “还有八箱。”管家算是尹府里的老人,从小看着尹净汉长大,见尹净汉脸上露出他耍鬼点子时一贯的笑容,心里倒也安定了几分。

  “让厨房用西洋瓷的小盒分装好,”

  “明日好送份大礼。”

  

  尹净汉说到做到,第二日晌午便去了为首闹事的胡老爷府上,坐了不到半个时辰,街上的行人便见尹府的双儿少爷面色淡然地出了胡府,胡老爷则神色惊惶地一路追了出来,口中还不住地喊着“小人一时糊涂,东家息怒”。

  此后十二日,尹净汉便一日一家地拜访,也不知用了什么筹码,不出半月,整个杭州的丝织杭缎生意便又被尹氏尽数握在手中。

  

  尹府的那位公子,崔府的少夫人,全圆佑是见过的,一双杏眼天生含情,眼底却又带着些难以捉摸的笑意,五官精致,朱唇皓齿,温婉而大气,举手投足间都透着些名门望族的矜贵。而此刻眼前这个眉眼深邃的年轻男人,虽同样面容姣好,却并不是尹净汉,

  然而那跟崔胜澈如出一辙的深邃眉眼,清丽的面容,还有丝毫不逊于崔府嫡长子的衣着穿戴,全圆佑心下已然有了定论。

  

  尽管如此,全圆佑仍旧刻意放轻了脚步,借着假山的遮挡下离开了花园。

  

  婚期定在了下月初六。

  全圆佑大婚后,将从全府老宅搬出去,住进自己的别院,全公馆。

  

  两月前,全圆佑刚结束了在法国的学业,顾不上问及原因,便急匆匆地被父亲召回了家,在海上飘了三月有余,人刚下了船,便迎面赶上了旧友拱手贺喜,这才得知老爷子已经为自己定下了一门婚事,且特意在自己尚未回国之时大肆宣扬,为的就是能让他乖乖就范。

  

  而老爷子亲自定下的那位,是金陵崔氏的双儿小少爷,随入赘的父亲姓,名叫文俊辉。

  据全老将军所言,文少爷乃是他在金陵的宴会上偶然得见,眉眼如画,面容姣好,身形也格外出众,言行举止皆是温婉稳重的风范,便是满江南也再寻不出此等妙人,且全圆佑今年二十五,老大不小的年纪,也是时候成亲,好为全家开枝散叶。两边门当户对,联姻百利而无一害,全老爷子心里算盘打得明白,直接请了杭州市政府的人引荐做媒,向崔家提了亲。

  

  全圆佑那时急匆匆赶到中厅,蹙着眉,攥在手里的行李箱把手几乎要被攥断,周身气息也愈发冷冽。半年前,他从小被捧在手心上的妹妹也是如此,被老爷子不明不白地安排了门婚事,嫁去了武汉,而今不过半年,包办婚姻便又轮到了他。

  在父亲眼里,没什么比握紧了手里的军权更重要——半年前将妹妹嫁去武汉,是为了同皖系的军阀紧密些联系,而今要他迎娶崔府的小少爷,为的则是崔府富可敌国的家底。崔府为全家提供经济支持,分担庞大的军费开支所造成的财务压力,全府则能护佑崔府在乱世之中能继续安安稳稳地做生意——联姻,无非是各取所需,牺牲两个小辈一辈子的幸福,换两个家族长长久久,倒也是桩划算的买卖。

  

  

  03

  

  全圆佑带着一身的酒气,被军中同袍起着哄推进卧房时,他的妻子正规规矩矩地端坐在铺满了大红色上等蜀绣丝被的红木床上,房间里点的是掺了龙涎香的上等西洋花烛,整个房间都弥漫着一股奇异而安神的香气。

  他抿了抿唇,踌躇片刻,才缓缓向红木床的方向迈开步子,床上端坐的人并未有什么动作,只是下意识攥紧了手帕的葱白指尖却将他的无措悄然外露,被他尽收眼底。

  全圆佑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伸出了手,

  绣着细密龙凤纹样的红色烟锦绸盖头被掀开,露出了一张明艳的脸,

  初次见这副面孔,还是在全府老宅的后花园,清丽而温婉,而今掀起盖头,这人已经成为了他的妻子,姣好的面容带着大婚的妆,薄唇被朱砂染了正红却不显艳俗,反倒格外明丽。

  漂亮的桃花眼此刻微扬,自低而高地抬眸看向全圆佑,朱唇微启,露出半截贝壳般白的齿尖,一双黛眉和沾了些朱砂的眼睑下,是细密的长睫毛,随着眼睛而眨动,鼻梁精致小巧却棱角分明,

  

  全圆佑猝不及防地跌进了那双灵动的眸子,凝视着眼前的这张脸,许是让酒精冲淡了理智,怔愣良久,

  传闻中文府迂腐,文家次子却实在美丽。

  文俊辉抬眸去看全圆佑,也是如出一辙地怔愣片刻而后,他回过神,微微弯唇,眉眼含笑,

  “全少帅”

  声音很轻,但清润温和,还透着微不可闻的疲惫。

  全圆佑猛然回过神,仍覆在红盖头上的手将红缎整块掀下,露出了掩藏在盖头下,精心梳理、缀着各式华贵珠玉金石的一头乌发,小巧白净的耳垂上还带了一双西域玛瑙雕刻而成的耳坠,衬得他皮肤愈加白皙。

  或许是方才的惊鸿一瞥冲尽了酒意,全圆佑清晰地感受到下腹某种异样的火正缓缓燃起,沿尾椎一路向上,此刻已然开始灼烧他的理智。

  

  “文少爷,”全圆佑开口,刚喝过许多烈酒的嗓子却变得干涩起来,“你明白这场婚事的意义吗?”

  江南地区势力最大的军阀和最富有的商贾之家的联姻,一旦结成,就已在军阀混战当中摆明了自己的立场,日后若是再有变故,怕是整个江南都要震上三震。

  文俊辉微微一愣,而后点了点头,含笑的神态本是温婉体贴,却让全圆佑身体里的火焰顿时又烈了几分,

  “这场婚事一旦尘埃落定,就再也没有反悔的机会了。”全圆佑神情严肃,欲火却从他晦暗的眸中悄然露了出来,

  “我明白。”文俊辉照旧微笑着点了点头,神色温和,仿佛联姻背后沉重的利益链并非压在他身上一般的淡然。

  

  全圆佑俯身,用晦暗不明的双眸细细临摹着他的五官,良久,似是脑中某根韧弦终于被烈火烧断,他猛然欺身抵上了文俊辉的唇。

  灼热的吻自颈间落至锁骨,未等他有反应,全圆佑已经开始解起那繁复的衣扣,唇上也不闲着,复又落下去咬文俊辉的唇,一双大手自后腰探入衣装,在他的身上四处点着火,却又不助他熄灭,全圆佑结束这个长吻时,文俊辉双眸迷离地蒙上一层水雾,眼尾已有泛红的淡色,被湿润的嘴唇微张,露出半截小舌,

  他分明感受到了全圆佑抵在他小腹间的胀大与灼热,看到了全圆佑眼中的欲火熊燃。

  

  两家家主定下这门亲事时,全圆佑尚且在法国读书,文俊辉没能亲眼见见自己的订婚对象,只能凭得一张模糊的黑白相片,在模糊的阴影里隐约勾勒出全圆佑的轮廓——相片里的男人眉眼轮廓锋利而成熟,肩上披着军官的大衣,眉眼端正却冰冷。

  于情于理,这门婚事对他、对崔家都是百利而无一害——对于崔家,联姻关系一旦建立,崔尹两家都能获得乱世之中强有力的庇护和继续发展经营的安定环境,况且这也是父亲留给崔家的一条后路,哪怕是战火纷飞之时,至少全家的军队能护佑崔府上下安定。

  而他未来的丈夫,全圆佑全少帅,十五岁时随父东征西战,二十岁时又去欧洲留洋读书,品学兼优文武兼备,加上又是全将军唯一的儿子,早已成了江南贵族富家小姐太太们心中良婿的不二人选,而今与他一个双儿少爷定下姻亲,怎么说都算是他的福气。

  

  只是单单透过相片窥探到的,那副眉眼里惯常的冰冷,让文俊辉下意识地退缩。

  这个自十五岁起,姓名后便缀上了“少帅”,随父东征西战,浴血战火的男人,应该早已习惯了在熊熊燃烧的战火和血流成河的残骸间穿梭,或许周身总带着难以敛起的杀气和阴冷。

  

  这些传闻他能听到,大哥自然也能听到,因此自始至终都不赞成这门婚事,甚至跟父亲冷战了一月有余

  

  但不是的。

  那个掀开他盖头的男人,棱角分明的五官比相片中更要锋利几分,可身上却没有半分传闻中的杀气,有的仅是冷清和淡漠,加上鼻梁上的那副颇显书生气的眼镜,倒是更像个留洋归来的洋医生。

  可全圆佑透过镜片的凌厉目光,正悄无声息地告诉文俊辉,不要放松警惕,眼前的全圆佑绝非一个文弱书生。

  

  这不是婚姻,这是一场事关江南两大名望家族命运的交易,越是重要的交易,筹码和押金就越多,文俊辉出身商贾之家,不是不懂,

  所以当全圆佑欺身而上时,他没有反抗,自己的初夜便是文家给全家最好的承诺。

  

  全圆佑的唇很烫,带着烫人的灼热温度,几乎将他融化,文俊辉抬手,轻轻落在了全圆佑的颈间,掌心是他炙热的体温。

  这场性事直持续到后半夜,文俊辉被全圆佑摆弄着身体,直至只剩窝在全圆佑怀里喘气的力气,全圆佑还未见停意,换了个姿势让他卸力坐在自己身上,随着自己的动作而晃动,自己则从背后一手环住他弯出弧度的细腰,另一手扣住他的下巴,和他接吻。

  全圆佑自知不是个重欲的人,可见了文俊辉就恍若春末的草原上点了一把明火,只是见了文俊辉裸露在外的半截洁白的颈,他都已经无法自控,文俊辉仰在他身下,微露着半截舌/尖,一双漂亮的眼睛湿蒙蒙地看他。

  

  不知过了多久,文俊辉被全圆佑抱进浴桶,清理干净放回床上,睡意朦胧间,他迷迷糊糊地察觉到身后的床榻像是被压下,像是有人在他身后躺下,而后又将他圈进怀里,浅浅的弧度和细密围上的体温,像是江南入夏连水都漾着暖意的浅水湾。

  

  第二日晨起,全圆佑留下陪文俊辉吃了顿早饭,面色不再如素日那般淡漠,还时常说两句玩笑话,文俊辉却每听他张口,便忍不住想起昨夜全圆佑在洞房动情之时说的那些混话,耳沿愈发红了,只是有一句没一句地应着,全然不像新婚夫妻的热切。

  桌上的餐食已是全府厨房用心准备,比起文府的厨子却还是差了不少,加之一夜的放纵,文俊辉捻起筷子,简单吃了些清口小菜便不再动筷,全圆佑余光瞥见,却只是压下不作声。之后的四日,全圆佑忙于军务,夜宿军营,未曾回国一趟家,文俊辉独居别院,除却应对从全府老宅前来同他攀关系的亲戚和全老爷子的姨太太,倒也算得上乐得自在,毕竟大婚夜初次见面就翻云覆雨了一整夜,纵使文俊辉不是姑娘家,面对全圆佑的那张脸也总归会不好意思,如此一来,反倒清净了许多。

  

  只是哥嫂不知何处得了消息,说是全圆佑一连四日未归家,有意刻薄他。急得大哥的书信雪花般地从金陵往杭州送,信里言之凿凿地说要将他接回金陵,同全家的婚约不如就此作罢,还说什么男人果真没一个好东西,把文俊辉看得哭笑不得,只得急忙抓了纸和笔写信回去让家里安心,全圆佑是真的因军务在身才未能回家。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西山麻匪盘踞已久,因着位置在两省交界处,无人管理因而愈发猖狂。全圆佑三月前归国便听说了这件事,只是碍于时机未到迟迟未能下手,就在前几日,这帮麻匪劫了一位县长的车,如此机会,全圆佑自然不可错失。

  

  只是哥嫂的回信还没等到,倒是先等到了先前文府专门给文俊辉做吃食的厨子和他两个打下手的,厨子说是金陵家里得了全少帅一纸信,信上说全府茶粗饭淡,怕夫人吃不习惯,想请先前文府的厨子去全府给夫人做饭,价钱高低都无所谓。

  崔胜澈阴沉的脸色稍有好转,却依旧算不上好看,倒是尹净汉看着信,眉眼间生出几分揶揄的笑意,亲自跑去厨房让厨子收拾好东西,即日启程去杭州全府给小少爷做饭。

  

  

  

  “可我总归是不放心,”崔胜澈卸了力,伏在尹净汉身上,微喘着气,替他抹去细汗,“俊尼自小体弱,我和父亲都护着他,如今嫁了全府,满府上下的军人,我怕他不适应,更怕他受委屈,全大帅府里的姨太太通房丫头数不胜数,我怕全圆佑也随他爹那样花心。”

  “新婚妻子才刚过门,他就敢一连四天不着家,也不知道在外面做些什么,俊尼写信只管安慰家里,两页信纸一句全府的不好都没提,报喜不报忧我反倒更担心。”

  

  “胜澈,别担心了,”尹净汉握住崔胜澈为他揩去细汗的手,“毕竟是两家家长包办的婚姻,成婚之前他们甚至都没见过面,更何况全圆佑还是留过洋的,你总要给他们点时间培养感情。”

  “至于全圆佑的人品,我自父亲有意订婚起便找人打听过了,为人正直,没什么问题。”尹净汉抿了抿唇,面色微凝,“凭崔家的产业和地位,俊尼受委屈倒不至于,我只担心俊尼心里不喜欢,两人一辈子相敬如宾,到头来也生不出几分爱。”

 

  崔胜澈面色凝重,叹了口气,躺在尹净汉身侧,将他往怀里抱得紧了紧,“俊尼出嫁前,我原以为他会像我一样幸运。” 

  

  

  04

  

  全圆佑刚进府,便远远地看见公馆里的下人在露天中厅站了几排。

  他的小妻子就坐在中厅门前的一把红木椅上,微微歪身,倚在椅子一端的把手上,像只慵懒的猫,穿着浅青色旧式衣袍,乌黑的长发已然盘成妇人髻,嘴角微扬,眉眼间却平生几分温钝的压迫感。

  

  “少帅有军务在身,刚成婚便离家剿匪是为了一方百姓生活安定,怎的就变成了市井乡民口中所说的刻意冷落我,给我的母家摆脸色看了?”

  不过四日,全圆佑离家的消息就到了金陵,传得沸沸扬扬,哥嫂本不是好民间小话之人都已知晓,可想而知民间所传恐怕更是广泛而离谱,

  谣言传出的途径有二,一是军营,二便是府里,军队里的传闻如何止息,那是全圆佑治军的责任,至于府内多嘴的下人,他既已嫁进全府,就理应担起管家的责任,也免得让外界谣传坏了崔家的名声。

  

  全圆佑倚在门框上,看着他面色温和却手段凌厉地开了几个下人,跟新来的管家约法三章,又用了些让人摸不出锋利却又着实有震慑力的话术,稍稍借了他少帅身份的力,不像刚入府的新妇,倒像是成了府中主人管家已久的上位姿态。

  几个下人看着文俊辉年轻,还有心辩驳他的话,人群之后却猛然响起一个低沉有力的声音,

  “一切都按夫人说的来。”

  众人不约而同地回头,文俊辉也下意识仰高了下巴朝人群后面看,便见全圆佑一身戎装,衬得他身材愈发高大,他随手脱下的大衣交给一旁的下人,而后抬眸看向人群后面的文俊辉,眉眼间带了几分笑意,又带了几分陪他演戏的揶揄,文俊辉看得分明,脑子里却忽而闪过大婚当日一夜荒唐,耳朵下意识红了,指尖攥了攥帕子,默不作声。

  

  全圆佑却穿过人群径直走向他,文俊辉垂眸攥着帕子不应声的样子倒像是生了他的气,怨他方新婚便一连离家数日,冷落了他这个新妇。想到此,全圆佑眉眼间的笑意不禁深了几分,在他的红木椅前蹲下身,声音温和低沉,“西山麻匪为祸已久,是父亲和我一块心病,机会得来不易更不敢懈怠,此次斩草除根,日后已无后患,夫人莫要生气。”

  说着,从西装胸前挂着军功章的口袋里,摸出了一只玉链,递到他面前,文俊辉凝神去看,银链子下坠着一只玉刻的猫,栩栩如生。

  文俊辉伸出手,接过那条玉坠,细细地打量着,眉眼间都带了笑意,却忽而又想起了什么似的,猛然抬起头,“少帅不是通知府里明日才回来吗?”

  全圆佑微微一笑,“怕你在家里孤单,所以吩咐下属把后续处理好,提前回来了。”

  “听军中传闻,我新婚离家数日不归,夫人日日掩面哭泣,哥嫂心急,一连写了几封信来要接你回去,我急得心焦。”

  

  “哪有,”文俊辉微微抿唇,耳尖红得能滴血,“这种毫无根据的谣言都传的沸沸扬扬,全少帅是该好好治理军中风气了。”

  说着,抛下全圆佑起身快步走向屋里,耳沿却还泛着红。

  

  全圆佑直起身,看着文俊辉匆忙离开的背影,嘴角止不住地上扬。

  

  

  06

  

  “今夜杭州城有烟火,李先生一起去看看吗?”

  文俊辉笑着拍开全圆佑覆在腰间的手,从帘幕之间探出头来,身上刚披上云锦缎的外衣,一只手从珠帘幕后探出,白净的腕子上是一只成色极好的冰种翡翠镯。

  

  闻言,李知勋微微一愣,目光向文俊辉身后脱下军装,换上便服准备出门的全圆佑瞟了瞟,“我在,不太合适吧。”

  “没事,一起就是了。”文俊辉接过他手中的咖啡杯放在一旁。

  

  “话说,今日并非过年过节,杭州城里怎么会有烟火会呢?”话音刚落,李知勋抬起头,便看到文俊辉笑意攀上眼尾,眉眼弯弯间还透出几分羞涩,

  “今天是我和圆佑的第三个结婚纪念日。”

  李知勋又是一愣,不知如何接话,心底却隐隐觉得果然谣传不可听信,外界常说大帅夫人美丽却善妒,如今看来,分明全圆佑才更像个醋坛子,若要纳妾,文俊辉未必如此抗拒,只不过是全少帅自己不愿罢了。

  

  直至站在西湖边,看第一支烟花飞入天空,李知勋才在一片惊呼声中发觉了全圆佑的用心——烟花是自欧洲所进的大支烟花,又请了江南知名的烟花工匠来做进一步改进,想来是一连三年,年年如此。

  金黄色、赤红色等各色烟花在天空中炸开,发出响亮的爆鸣声,漫天的花火映照在夜空之上,转而又如流星般落至大地,每一簇爆发,似在空中层层开花,前后交错,掩盖去了前一簇的消散。

  全圆佑侧眸看向文俊辉,夜空之下,亮色的烟花在短暂的几秒中,为文俊辉白皙的脸颊渡上不同的颜色,长长的睫毛在下眼睑投下一片浅影,嘴唇因惊喜而微张,露出一排整洁的贝齿。

  在一场绚烂的烟火里,文俊辉欣赏了一场精美绝伦的烟花,全圆佑则安安静静地看着他身边的爱人,

  

  李知勋回过神,忽而有些怅然若失。

  北伐战争仍在继续,江南已经解放,老百姓们的日子过得和平安定,北疆却仍在军阀混战,炮火连天,

  权顺荣所在的权府深陷京城利益圈中,倒不至于被炮火沦为一片废墟,可权老爷子和权顺荣的位置,人人贪图取而代之,若有一日一方异动,那么处于旋风中心的权府恐是第一个军阀用于压制革命军的牺牲品。

  正因如此,权顺荣联系了自己远在杭州的故友,拜托他为南下避难的恋人提供一处容身之所——他是权府的大少爷,目标太大,无论何种去向都会被人发觉,直接将权府推向漩涡之中,但李知勋不会。

  外界眼里,李知勋只是前朝满清贵族的一个少爷,辛亥革命后留在北平踏踏实实地读了书,与权府略有交集,仅此而已。

  

  一年前

  

  北伐军的战火自广东一路北上,全家父子受傀儡政府的指派带兵前往南昌抗敌,

  离家的那一日,文俊辉挺着微微隆起的小腹,站在全府门外送他离开,任全圆佑再怎样叮嘱安抚,文俊辉还是忍不住站在府门外红了眼睛,那时他怀有身孕已有四个月,全圆佑却被指派去了最凶险的淮南战区血战。

  

  崔家上下百人,都已打点好内外,乘船至香港英租界避难。眼下正值崔府忙碌之际,当家的无一不是焦头烂额,长兄长嫂的信却一封一封地从金陵发往杭州城,言之切切——文俊辉是全圆佑的正妻,又是崔府的小少爷,如今一开战,四面八方的眼睛都盯着全府的人,一旦前线战况胶着,文俊辉便是最有价值的筹码。

  不求别的,哪怕是为肚子里的孩子着想,恳求文俊辉跟崔家的船一起去香港。

  文俊辉却只是写了一封回信,不长,字里行间的淡然而温和却让人不容置疑,

  “如今圆佑和公爹都在前线,杭州人心惶惶,百姓流离失所,商不开户,农不耕犁,民不聊生。”

  “虽非明文规定,但全家算是杭州的地方官、避难所,如今全府的当家人都去了前线,我作为圆佑的妻,自然应该留在杭州守住全家。”

  “更何况,眼下局势大乱,盯着全府动向的眼睛太多,我若是离开杭州城,怕是政府那边会对全家起忌惮之心,断了给前线的军粮与补给。且我的目标太大,若同大哥一家前去,恐给崔家招致灾祸。”

  “圆佑如今在前线浴血奋战,切不可再为家中事而挂心,我在杭州,他便能无牵无挂,踏踏实实地浴血杀敌。”

       “书短意长,”

  “弟不欲尽言,敬问钧安”

  文俊辉将信寄去金陵,没有等到兄嫂的回信,却等来了拎着手提箱,穿着传教士黑色大衣等在全府门外的洪知秀——崔府的老爷子是进士出身不假,却也懂得变通,懂得度时而动,在文俊辉十五岁的年纪,便从教堂请了这位不过二十出头的年轻神父给文俊辉做老师,教他说洋文,学习西方的先进思想与制度,带他做些西洋的餐食,洪知秀闲暇时还会将他自太平洋彼岸一路至金陵的所见所闻讲给文俊辉。

  

  文俊辉诧异地看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洪知秀,一双漂亮的猫眼瞪大,“你怎么来了?”

  “杭州东的那处教堂新建成,没有神父,所以我就来了,”洪知秀眉眼弯弯,手已然搭在了他隆起的小腹上,“几个月了?”

  “四个月,”文俊辉看着满目温柔的洪知秀,眉心微蹙,“你不该来的,”

  “不出三月,杭州城就要被围了。”

  “且不论是否屠城,单单是战火之祸也足以成了百姓的灭顶之灾。”

  

  闻言,洪知秀直起身,微微一笑,声线一如过往般地温和,“那我就更应该来了,教堂属于美国势力范围,加上一个美国籍的神父,任何军队也不能轻易打进来,届时若有人受伤,教堂就是最好的收容所。”

  “再者,你现在怀着孕,身边也能有个人替你担着些。”

  文俊辉微微一顿,半晌,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嗯。”

  

  日子就这么缓缓往下过了,前线战火激烈,传下来的消息无一例外是死伤惨重。

  到怀有身孕六个月时,兴许是有人作祟,文俊辉彻底没了全圆佑的消息,更有甚者,传起了全少帅已经战死的消息。

  文俊辉本已过了怀孕最难熬的日子,眼下却又因丈夫的音讯全无而彻夜难眠,寝食难安 。此时杭州城已被围困,城外的北伐军正当意气,围城一连两月,杭州城内闹了饥荒,文俊辉压下心底的不安,让管家拿出全府存粮熬粥分发给百姓,不够便卖了。

  

  关于北伐军,早在全圆佑出征之前,夫妻二人就已谈起过,抛开身份立场,他们都觉得北伐军挥师北上并非坏事。军阀割据,连年征战,华夏大地早已满目疮痍,如若全圆佑并非军阀之子,想必会去投北伐军。

  

  说来也奇,城外的士兵一连驻扎三月都未曾大举攻城,却唯独在文俊辉早产之时下了进攻的命令,守城军奋力抵抗,伤亡惨重。

  杭州城内一片狼藉,洪知秀的教堂里躺满了伤员,全府的下人前去帮忙,小姑娘们大都被军人身上狰狞血腥的伤疤吓住,愣在原地不敢动弹,洪知秀动作轻柔却迅速地将一个被吓呆住的小姑娘从被炮弹炸断了一条腿的昏迷军人身边拉开,而后立即蹲下身去处理伤员的创口,动作麻利而轻快。

  

  杭州城内,人们很快又知道了城东的新教堂里有位漂亮而善良的神父,于是逃难的人群涌往教堂,全府索性将粥铺搬到了教堂里,洪知秀忙得不可开交。

  洪知秀照顾伤员之际,文俊辉在产房内承受着生产之痛,许是过度操劳,竟早产了大半个月。洪知秀匆匆赶回全府时,文俊辉已在产房内折腾了数个时辰,精疲力竭。

  又是一个时辰,产房内传出一阵婴儿的啼哭声,洪知秀亲手剪断脐带,将孩子清洗干净,用尹净汉亲手绣的云锦绸布包裹好,送回了文俊辉怀里。

  

  那时文俊辉穿着被汗浸透的白色亵衣,倚在床上,抱着这个在战乱中降生的儿子,未等欣喜,不过三日之后,北伐军破城的消息就已传来。许是本着擒贼先擒王的想法,涌入城的北伐军在军官的带领下,直奔全府而来。

  

  文俊辉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猛地拽住要去府外拦住北伐军的洪知秀,拜托他将孩子带出去,自己则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让侍女替自己搭上外衣,想办法为洪知秀拖延时间。

  然而就在他挽头发之际,军队竟已毫无阻拦地进了内院。卧室门被轻轻地推开,文俊辉猛地直起身,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全圆佑。

  他身上所穿的已变成了北伐军的藏蓝色军装,左臂还缠着一圈被血浸透的纱布,右手攥着带有北伐军标志的军帽,神色与姿态,恍若一个久居外地回家的丈夫。

  

  文俊辉顿时怔愣在原地,却已是满面冰凉,刚迈开一步,双腿便猛地一软跌坐在了地上,全圆佑迅速上前将他搂入怀中,抬手却摸到了满面冰凉,那是文俊辉的泪。

  

  “不哭了,俊尼,我回来了。”

  他知道的,他知道他的小妻子在他去打仗的日子里,同时面临着战火和傀儡政府的压力,还收不到有关他的消息,日子有多难熬,

  但文俊辉撑住了。

  

  方才他上楼,管家连忙抓住他的衣袖,告诉他三日前夫人早产,所幸母子平安,现如今小少爷被夫人旧相识的洋神父和几个仆人带去教堂避难,夫人留下为他们拖延时间。

  只是俊尼的脸看起来依旧很苍白,明明有孕在身,搂进怀里却猛然发觉文俊辉瘦了许多,白色的亵衣下肩胛骨格外明显,瘦削得让人心惊。

  

  文俊辉在他怀里如同被抽走魂魄,怔怔地凝视着前方,半晌,空洞的眼睛才回了神,指尖紧攥着全圆佑的衣领,掉下眼泪来,

  “回来了……终于回来了……”

  

  纵使怀有身孕,文俊辉都在过去的几个月里强打起精神,而今全圆佑刚回到杭州,文俊辉便大病一场,在床上躺了三月有余。

  而事情也正如文俊辉所料,连日的战争双方都损失惨重,对上的北伐军军官恰好是全圆佑读军校时的旧友金珉奎,两人达成一致,带着各自的副官寻了处安全的地方坐下谈判。

  全圆佑明白,中华民国需要这场北伐战争濯尽过往的腐朽与沉疴,毫无意义的对抗除了徒增伤亡毫无意义,思虑良久,最终做了投靠北伐军的决定。

  只是如此一来,如若他投身北伐的消息传开,远在杭州的文俊辉会身陷囹圄,首当其冲成为政府威胁全圆佑最有利的把柄。

  他不敢拿文俊辉和孩子的风险去赌,穿越战线的密探又无法保证能将密信安全无误地送出而不被拦截,无奈之下,他只能强行压下一切风声,等待军队攻到杭州城的那一日。

  

  

  07

  

  再之后,国民政府为收军权,无所不用其极,全圆佑不愿牵连其中,在目睹了另外两位汗马功劳的将领遭到迫害后,索性自己交了军权,而后携夫人和孩子移居意大利。

  1937年淞沪会战爆发,日军直指长江而入,烧杀劫掠,无恶不作,崔胜澈将大部分资产转移至海外,携一家人移居意大利后,通过全府提供的秘密渠道,向内地抗日组织长期秘密输送物资和经济支持。

  

  名动江南的几大家族,仿佛一夜之间被冲散在了江南的烟雨中,后人再提起这段传奇一般的故事,大都已是在流传民间的话本里了——崔家精明勤勉的家主,理智而铁血手腕的夫人,杭州城里守一方安定的全大帅,还有他美丽而坚韧的太太,

  这些人仿佛一直西子湖畔有说有笑,却又不知何时已然寻不见他们的去处,崔府老宅似乎早已日渐破落,全公馆的洋楼也已爬满了爬山虎和牵牛花。

 

  老宅门里的故事终究会被廖廖几句留在市井茶余的话本里,

  

  但那又如何,

  毕竟江南从来不缺故事。

桎棠

【藕饼】金丝龙难养

脾气暴躁金主×娇贵犟种金丝雀

  

“要不是我砸钱,谁乐意捧你?现在要各走各的路?”


“小爷不陪你玩了,你捧着你自己的清高过去吧!”


“从别墅赶紧搬出去。”


VIP里化妆间传来激烈的争吵,敖丙低头不语,而化妆师犹豫着要不要工作。


说是争吵其实是哪吒单方面输出,敖丙一句话也没有反驳。


“哐当”哪吒摔门而去,后面紧跟着还有浩浩荡荡的队伍金牌经纪人、金牌助理、顶级化妆师、顶级公关……



偌大到化妆间,重归寂静。


新手化妆师的手颤颤巍巍:“小祖宗,你别哭啊!妆都花了!”


一滴泪而已。敖丙想,仅仅是一滴泪而已。



圈子里如果有鄙视...

脾气暴躁金主×娇贵犟种金丝雀

  

“要不是我砸钱,谁乐意捧你?现在要各走各的路?”


“小爷不陪你玩了,你捧着你自己的清高过去吧!”


“从别墅赶紧搬出去。”


VIP里化妆间传来激烈的争吵,敖丙低头不语,而化妆师犹豫着要不要工作。


说是争吵其实是哪吒单方面输出,敖丙一句话也没有反驳。


“哐当”哪吒摔门而去,后面紧跟着还有浩浩荡荡的队伍金牌经纪人、金牌助理、顶级化妆师、顶级公关……



偌大到化妆间,重归寂静。


新手化妆师的手颤颤巍巍:“小祖宗,你别哭啊!妆都花了!”


一滴泪而已。敖丙想,仅仅是一滴泪而已。



圈子里如果有鄙视链,那么敖丙就是处于最底层。


当初他有敖家的势力,各种稀缺的资源捧到他的眼前,凭借超高的颜值和精湛的演技,成功在圈子里立住脚,成为史上最年轻的影帝。


他命好,而且天时地利人和,事业迎来高峰期。


后来熬家落魄,也该受点儿苦了吧?


结果,李家三太子哪吒看上他了,收他做情人,之后的资源更是不比之前的差。


转型的节骨眼上,他们分手了。



艳阳高照,片场更是热,敖丙的落水戏机已经拍了不下三十次。


导演有些无语:“到底还行不行啊?不能就走人,这种娇贵的大影帝,我可要不起!”


敖丙从水里爬出来,浑身湿漉漉的,脸色病态苍白,谁都能看出来是导演故意找茬,可当事人不生气,顾不上助理递来的毛巾,还满脸愧疚,弯腰好声好气地道歉。


导演冷哼一声,安排其他演员继续拍戏。


没有人想为他说话,高岭之花跌落神坛摔进泥潭的戏码,很多人都喜欢看,娱乐圈就是如此,踩高捧低,他们终于等到敖丙摔下神坛的那一刻。


由于拍戏一直没有进展,敖丙被阴阳回家养养情伤。


“真把自己当回事了,我没说错吧,李三太子跟他只是玩玩而已。”


敖丙默默攥紧拳头,心想不会的,闹小别扭,哪吒不会不要他的。


他从哪吒的别墅里搬出来,住宅也被娱乐公司收回去,网上骂轧戏、耍大牌,可事实并非如此。


敖光提菜刀要冲出去:“谁欺负我儿!”


“我没事。”敖丙神色神情恹恹的走回卧室,反锁门。


到敖光趴在门上,担心:“想吃什么,爸爸给你做。”


很久都没回应,房间里寂静,直到傍晚,敖丙冲出去,连拿外套都来不及。


床上的平板,正是娱乐头条。


《李家三太子疑似有新欢,明日将举行订婚宴》


敖光高兴:“分了,他们终于分了,我早就不想让他跟那个红毛鬼火小子。”


“分的好啊,分得好,我的儿子终于摆脱了那个人的纠缠。”


“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敖闰坐在沙发上欣赏新做的美甲,悠悠补刀:“您看您儿子那像是要分手的架势吗?”


感情里的弱势一方,注定为失去的感情苦苦挽留。


敖丙愿意跪求复合,在雨里等了一夜。被自幼捧在手心里的敖家三太子。卑微至极。


在别墅外站了很久很久,而是等到新欢。


最近冒出来的新晋小生,他靠在围栏上。


“嗯,三太子这是要当婚礼见证人吗?”



自愿解锁后续

哪吒:“你也妹说你是假和好啊”

为爱当演员,为爱假戏真做❤️

十里桃

【封神向藕饼】点绛唇

【1w5  一发完  全文免费  半先婚后爱  无抽筋 自设多  勿较真】

  

“殿下,将军已在宫门。”宫人捧着金丝红绸布,恭敬道。

 

“......啊。”敖丙回过神来,点了点头,“盖上吧。”

镜中照出一张明秀无双的脸。

 

三太子生得好颜色,东海龙族人人皆知。

 就连今日大婚,也并未敷太多粉黛。

只薄施玉粉,在他额心用朱笔勾出红花,眼尾用鲜妍的脂粉晕出棠色,唇上点了薄脂,便如春华伏鬓,仙貌灼灼。

宫人将红盖头展开,正要小心地为他盖...

【1w5  一发完  全文免费  半先婚后爱  无抽筋 自设多  勿较真】

  

“殿下,将军已在宫门。”宫人捧着金丝红绸布,恭敬道。

 

“......啊。”敖丙回过神来,点了点头,“盖上吧。”

镜中照出一张明秀无双的脸。

 

三太子生得好颜色,东海龙族人人皆知。

 就连今日大婚,也并未敷太多粉黛。

只薄施玉粉,在他额心用朱笔勾出红花,眼尾用鲜妍的脂粉晕出棠色,唇上点了薄脂,便如春华伏鬓,仙貌灼灼。

宫人将红盖头展开,正要小心地为他盖上。

 

“殿下!”另一名宫人匆匆而来,“将军说——殿下不必盖盖头,也不必用扇遮面。”

宫人维持着展开盖头的动作,愣了愣。

 

敖丙也微微一怔,而后反应过来,“就依将军所言吧。”

他轻抬了手,宫人便退至一旁。

 

敖丙站起身,繁复华丽的嫁衣层层叠叠,反衬得他身姿清俊。

“父王呢?”

“大王正在殿外。”

 

敖丙颔首,在将出殿门前步子顿了顿,还是没再回头。

“走吧。”他轻声说。

 

龙王爱子,筹办送嫁之事一夜未眠,现下看见了一身嫁衣的敖丙,更是难忍心中不舍。

东海龙族三太子嫁与天庭的威灵显赫大将军,于东海来说,本是再好不过的事。

 

可谁都知道,那位大将军杀名在外,死在他手下的人兴许要比敖丙这辈子见过的珍珠都多。

谁又说得准敖丙去了那天宫便能比在东海过得好?

 

将来之日茫茫不得知。

父子二人相视,自是无言良久。

 

直到守兵隐晦提醒道:“将军已等候多时......”

龙王强打起兴头,扶着敖丙往水晶宫外走。

“儿,若是天上的日子不好过,你就......你就回家来。”

 

这桩婚是天帝亲赐,又岂是能轻易撒手走人的。

敖丙心里比任何人都知晓这桩婚事是铁板钉钉,却也没有打破龙王这看似美好的幻想。

他只点头微笑,“好。儿臣日后得空,定常回龙宫来看望父王。”

 

二人行过不长不短的一段路,便已见得水晶宫外正立着一行迎亲队伍,浩浩荡荡地排开。

金鸾辇,红衣卫,好一队气势肃伟的天兵。

 

队伍最前方立着的身影同样一身赤红华袍,正与敖丙的兄长交谈着什么,听见声音,那人回过头来。

 

极俊的样貌。

那双眼的眼皮很薄,眼尾微上挑着,便勾出了几分张扬的不驯。

 这份张扬却又被他那双眸压住了。

他的眼眸是通透的红,里面却是没有什么情绪的。

 

很平静,很疏淡。

似是看惯世间千般模样,而后沉凝成这样一片清淡的丹砂。

 

敖丙对上他那双眼,忽而心跳停了一瞬。

这应当是他第一次见这位大将军。

和传闻中的......有些不一样。

他叫——哪吒。

 

哪吒上前,对龙王拱手,“岳父。”

他喊得坦然,龙王不免一惊,“哈哈哈......将军多礼了。时辰该到了吧?”

 

敖丙垂着眼,竟觉得自己的指尖开始发僵。

与夫君的第一次相见是在大婚之日,是该有些紧张的吧.....

哪吒的声音也与他想的不一样。

 

并不如大多武人那般沙哑,是很熟悉的,清泠又寂淡的声音。

如玉击金。

敖丙想起来了。

他在自己宫中时便时常能听到这种声音。

 

有红袖长指递到他身前。

哪吒递出掌心,目光落在他身上,“走吧。”

敖丙动了动手腕,伸出手的那一刻,又听见他唤道:“夫人。”

 

他指尖微顿,将手指搭在那人掌心上。

温暖的,干燥的,掌心生着的茧磨过他的指根。

 

哪吒道:“如此,我们便先行前往,其余天兵会留下来接诸位前往天宫。”

龙王颔首,“有劳将军多多照顾我儿。”

哪吒的语气很寻常,每个字又都落得掷地有声,“自当如待至宝。”

 

敖丙忍不住抬起头。

哪吒正好回过头来看他,猝不及防的四目相对,敖丙气息一滞,搭在他掌心的手指忍不住微微蜷起。

下一瞬,哪吒合指,将他的手指握在掌心。

 

敖丙被他引着往那云辇而去。

他的衣裳实在繁复,金线游走于衣襟广袖间,上缀宝珠,腰身被金带束勒,长袍曳地,拉得身姿纤长。

 

敖丙只能缓慢地前行,好在这位将军似乎也察觉他的不便,步子也放得很慢。

云辇很高,敖丙需得提起衣袍才能踏上去。

 

握着他指尖的掌心忽地一松,敖丙腰间一紧,曳地的袍角在空中长长一扬,金线熠熠流光。

天兵与海妖眨了眨眼。

 

敖丙被哪吒拦腰抱起,心跳忽而落了一拍,只能仰起些头,看见那人长睫直垂,掩住赤色的眸。

金冠束发,朗朗如明日。

不愧是以战出名的将军。

 

他被稳稳地放上了云辇。

云辇该是二人同坐,哪吒将他放下后却道:“等我片刻。”

 

敖丙下意识点头,看见他走到龙王和兄长面前,不知说了什么。

他听不见。

片刻后,哪吒敛目踏入辇中,“启程。”

 

从东海到天宫的路程很长。

往日尚能乘云千里,但如今是迎亲成婚,自当要浩浩荡荡,叫天上地下的都瞧清了。

 

敖丙与哪吒并肩坐在云辇中,垂帘薄飞,渐渐行出海底。

他瞥见了东海界的那块巨大海石,而后便看不见了。

 

他敛了眸子,正思索着接下来该闭口不言还是扯些东的西的,好叫他们二人之间不至于静得太过。

有乌木食盒被递到他面前。

敖丙抬起头。

 

哪吒示意他接过,耐心道:“到天宫还有些时候,今日会有些辛苦,先垫一垫。”

敖丙眨眨眼,将那食盒打开了。

 

里面的糕点还生着热气,顺着甜香萦绕。

敖丙那颗漂浮着的心似乎平稳了两分。

“多谢,”他抿抿唇,声音轻了两分,“......夫君。”

 

敖丙不知道自己何时睡着的。

云辇晃晃悠悠地行至云海中,天光通明。

他是在哪吒肩上醒来的。

 

说实话,将军的肩膀很硬。

但敖丙意外地睡得还不错。

毕竟他昨日开始就几乎没怎么睡了。

 

他不知自己是如何睡到哪吒身上去的,但他尚有些困倦,扶着脑袋直起身。

没有哪吒的肩膀作倚靠,甫一起来,便觉头顶的发冠又沉了两斤。

 

哪吒道:“快到了。”

敖丙的手搭在发冠间,左右看了两眼,“不知可有镜子?”

他不想自己容仪有失地举行婚仪。

 

其实他只是问一问,并不觉得将军或是将军的人会备下这种东西。

谁知哪吒真的从一旁取出一面镜子。

 他将镜子举到敖丙面前,“我来吧。”

敖丙于是道:“那就有劳了。”

敖丙对着镜子整理了一番仪容,确认妥当后才放下手。

 

他正想说什么,却对上了哪吒的眼。

那双眼安静地注视着他,眸里的光是帘外摇入的一束清晖。

 

敖丙微微张唇,云辇停了下来。

外头的天兵禀道:“将军,殿下,已经到了。”

 

哪吒将镜子搁下,在迈出去前对他说:“不会有人敬你的酒,若是想避开宾客,便告诉我。”

 

敖丙点了头,他便立在辇外长风间,再一次伸出手。

掌心交叠间,敖丙被他牵下了云辇。

风入衣袖,能看见身边人的侧脸清峻又夺目。

 

这场婚仪实在隆重。

敖丙已经数不清这是第几步,只知道婚仪终于完成时,他在心里浅浅地出了口气。

 

他甚少如此疲累。

哪吒仍旧牵着他的手,偏过头低声问他:“还好吗?”

 

敖丙笑了一下,“还好。”

假的。

其实好累。

想睡觉。

 

来观礼赴宴的人甚多。

天宫中的神仙就不提了,还有东南西北四海龙王兼各大臣子、亲戚,殿宇足够大,才能叫他们在殿中随意交谈对饮。

 

作为新婚的主角,哪吒与敖丙自然需要招待客人。

虽只需招待位高权重及关系亲近的那些宾客,但一一走下来也不少了。

 

确如哪吒所言,没有人敬敖丙的酒。

那些酒都入了哪吒的口。

 

哪吒似乎酒量不错,绕了一圈下来,酒喝了不少,神色却半点没变。

有一位仙君玩笑般道:“将军,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啊。”

哪吒看他一眼,举起了杯,“同喜。”

 

那仙君额间竖立金眼,青衣玄裳,好不端方。

敖丙虽常在东海,但也听闻过天庭出名的那几位神仙传闻。

眼前这位,应当便是二郎真君了。

 

杨戬额角一跳,想起来什么,“谁和你同喜了?”

哪吒淡淡道:“那就祝你沾我的光,早逢喜事。”

杨戬:“......”

 

敖丙在旁听着,忍不住轻轻一笑。

其实哪吒同旁的宾客敬酒时也是这样的神情,但言语得宜,并不那般倨傲。

眼下与杨戬交谈却显而易见地流露出熟悉。

 

哪吒转过头,对敖丙道:“这是清源妙道真君,这位是斗战胜佛。”

二人向敖丙颔首,敖丙便也微笑回应。

其实这整场宴席哪吒都有主动向他介绍宾客,但他记不住那么多。

 

杨戬和孙悟空的身边还有敖烈。

此刻敖烈终于等到他们二人前来,哀哀切切地喊了一声,“哥……”

敖丙刚想说什么,哪吒已经道:“去吧。”

 

敖丙这才与敖烈走到一旁。

敖烈眼圈红红,“我刚从下界赶回来,都没来得及去东海就来了。”

敖丙道:“无妨。这不是也见到了?近日可好?”

 

敖烈和敖丙感情不错,小时候常来东海找敖丙玩。

后来他随孙悟空一同踏上取经路,取经归来后又得封,事务渐多,这些年见得便少了。

 

此刻他见敖丙一身吉服,忍不住瘪瘪嘴,“哥,你怎么真和他成亲了……”

敖丙顿了顿,“将军……不好吗?”

敖烈不假思索:“那倒没有。”

 

“他挺好的,有钱有权,不近女色不近男色,一视同仁,还挺洁身自好,我没听说过他和哪个仙子有牵扯。”

可不挺好,满天庭也就他和孙悟空、杨戬等几人能共分秋色。

 

敖烈知道自家表哥常在东海,对天庭的事知晓得并不多,现下绞尽脑汁给他补课。

 

敖烈挠挠头,想了半天,“就是我觉得……他性子太冷了,又经常征战收妖,怕哥你无聊。好歹要过一辈子呢……”

他又补道:“没事儿,你在天庭无聊我就来找你。反正我也经常跟着大师兄满天庭转悠,将军殿不是没来过。”

 

敖丙于是含笑,点点头。“好。”

 

宴席没有那么快结束。

哪吒作为主人公,又身居要职,位高权重,前来祝贺的神仙实在不少。

他其实处事言语很周全,待人并不轻蔑,说话时没有太多情绪,但也称得上平和。

 

丝毫没有传闻中少年战神的暴戾。

或许也有过,只是现在见不到了。

 

敖丙不太喜欢这种场合。

长时间与人交往会让他感到疲惫,他想起哪吒在入殿前对他说的话,想了想,还是先止住了。

 

牵着他的哪吒却又垂下眼来,“还好吗?”

敖丙张张口,哪吒这回却没等他回答。

手被握紧,敖丙听见他语声淡然:“失陪片刻。”

 

直至出了宴客殿,哪吒又侧目看他,“今日是大婚,该叫他们认一认你,日后便不必如此,宴会想去就去,不去便推了,随你。”

 

敖丙点点头,也感受到他的关照,“多谢将……夫君。”

他还是没有完全适应身份的变化。

哪吒并未说什么,牵着他到了寝殿。

 

寝殿同宴客殿一样,挂上了贴画与红绸,彩带悬枝,一片浓烈的喜色。

“此处是你我的寝殿。”哪吒将他引到桌前,“有什么事便传人,我晚些回来。”

 

他令人传膳奉茶,将一切都安排妥当,敖丙于是只能点头。

哪吒没有多留,还要再回宴上。

敖丙在他转身时牵住了他的衣袖,抬眼时,只觉自己落入了他眸中。

 

“别饮太多了。”敖丙在他的注视中牵起唇角,“夫君。”

哪吒逆身在光里,看不清神色。

敖丙只能听见他的声音清缓,像殿外徐徐而过,拂了彩绸的风。“好。”

 “侍候好夫人。”哪吒又留下这么一句,便往宴客殿去了。

 

侍女奉上的膳食精致温热,口味很清淡,是敖丙习惯的。

待他垫好肚子,侍女又道:“夫人可要沐浴?”

敖丙摇摇头,“我先歇会。你们下去吧。”

 

侍女未再多语,撤了膳食悄声退下。

华贵的寝殿只余下他一人。

敖丙思索片刻,还是和衣而卧。

夫君在外应酬,贴心安排好一切,作妻子的却解衣脱冠酣眠后殿,多少有些不妥。

 

总得待哪吒回来喝完合卺酒再说。

敖丙这样想着,渐渐睡着了。

 再醒来时,窗外夜色正浓,圆月一轮,映照满庭如流霜。

敖丙撑着头坐起身,身上的薄毯跟着滑落。

 

床帏被撩起,哪吒略俯身看他,“醒了?”

“……嗯。”敖丙下了床,“夫君用过晚膳了吗?”

“用过了。”哪吒递来一只金樽。

 

樽中清酒映出烛色。

交杯而饮,衣袖叠香。

敖丙今日喝的第一杯酒是合卺酒。

 

在这样近的距离里,敖丙发现自己的夫君其实生得也格外姝丽。

只是他眉眼间的神态冷锐,便叫这般姝色难以外显。

 

哪吒低下眼看他,“今日辛苦了。”

敖丙摇摇头,“辛苦的是夫君。”

这是实话。

 

哪吒没再言语,帮他去解金簪与发冠。

发饰复杂,缠上几缕他的发丝,哪吒却很耐心,一件件地将那些做工极佳的珍宝卸了下来,也没有扯痛他的发。

 

长发垂落下来,敖丙晃晃头,久违的轻盈叫他松了口气。

哪吒取下他发间最后一只金饰,掌心很轻地在他头顶落了一下,道:“偏殿有仙泉,去吧。”

 

敖丙沐浴后坐在镜前许久,头发还潮湿着,他还有些恍惚,身后却已经传来了有些熟悉的脚步声。

镜中映出的身影修长,哪吒未言语,站定在他身后,将他的湿发拢在掌心。

 

……

夫君是团火真好啊。

没多久头发就彻底干透的敖丙躺在床上如是想。

 

哪吒躺在他身边,殿中唯一留下的那对喜烛还在燃烧着,夜风几次从窗缝中流入,都吹不灭那一点烛火。

重重叠叠的床帏如云一般,将大半光亮隔绝在外,敖丙只能大概地瞧见床顶上的纹样,是莲花吧。

 

哪吒是个很敏锐的人。

许是看出了敖丙的不熟悉,他只将人牵到床边,待敖丙躺到里边了才将床帏放下。

 

他长发垂肩,在当下便多了几分随意,显得声音都温和许多,“休息吧。”

他没有别的意思,倒是真的只让敖丙休息。

 

敖丙也没有说什么,只是睁着眼睛直到现在。

睡不着。

 

身边躺着的人,存在感实在太强烈。

敖丙能闻见他身上的异香,并不浓烈,很清淡。

能感受到他的发丝与自己的似乎纠缠在了一起。

能感觉到他与自己截然不同的体温,果真是火莲一般的人。

 

不知已经过去多久了。

身边的人呼吸很浅,似乎也睡着了。

 

帐外喜烛偶有哔剥声,烛光落在眼里,也像一团火。

敖丙闭了闭眼。

 

下一瞬,他轻一翻身,贴上了哪吒的身体。

那人的气息停了一停。

 

敖丙的头埋在他胸前,掌心微潮着,摸索几下,碰到了那只骨节分明的手。

他呼吸有些乱了,帐中本就昏暗,更看不清哪吒的神色。

 

他的脸烧透了,握着哪吒的手指,不知谁的发丝也缠进了指缝。

敖丙闭着眼仰起头,轻颤的吻落在哪吒的唇角。

 

那股异香好像更浓了。

 

片刻后,带着湿意的手被反握在温热的掌心里,他被揽入怀中。

哪吒捧起他的脸,吻了下来。

 

……

真的很烫。

 

敖丙泪眼朦胧地看了一眼帐外,那点烛火也不住摇曳着。

他眼尾的泪被轻轻拭去,哪吒亲了亲他的眼睛,声音很哑,“还疼吗?”

 

柔软的地方被滚烫的指掌一下一下地揉着,叫他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有一刹那,他没能控制住,仰起头时的肩颈绷出流畅的线,声音也破碎了。

“夫君……”

 

迷蒙间,拥着他的人似乎轻叹一声,在他额心落下一个很轻的吻。

“夫人,眼泪好多。”

 

敖丙反驳不了,也无力反驳。

哪吒把他托起,即便把人抱在怀里,也仍需垂下眼来。

不知是不是错觉,将军的声音现在柔和得不像话。

 

哪吒哄他:“放松点,我不动了,好不好?”

又去吻他,将他一掌可盈的腰贴在掌心揉着。

 

直到敖丙的呼吸渐渐不那么急促,那烛火便又开始摇,摇得窗外的明月也渐沉,月光如水般缠连枝头。

……

 

偏殿的仙泉常年温热,雾气缭绕。

敖丙居于东海,本是喜凉的,但也并不觉得这样的温热难受。

尤其现在身上酸软,泡在温泉里舒服很多。

 

他闭着眼挂在哪吒身上,水波中的发丝纠缠在一起,如水墨洇晕。

良久,敖丙睁开眼,长睫挂着晶莹的露。

“夫君怎么一直看我?”

待开了口,敖丙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有多沙哑。

 

哪吒将他锁骨上的水珠拂去,他似乎很钟情此处,敖丙的颈上、胸前都是殷红的痕迹。

哪吒俊挺的鼻尖蹭了蹭他的脸。

 

“抱歉,是我孟浪了。”他低声道歉,语气很真诚。

 敖丙感觉自己的脸又烫了起来,他小声道:“没,没有的,夫君……很温柔……”

 

哪吒垂着眼,那双在雾气中蒙蒙的眼似乎漫开笑意。

他低头亲了亲敖丙的鬓发,“是吗,我担心伤到了你。”

他的语气太温和,竟叫敖丙听出几分怜爱。

 

敖丙的眼睫颤动几下,声音也很柔软,“不会……”

 

被压在温凉的池壁上时,敖丙还有些不明白。

怎么就又开始了……

 

他来不及思索这个问题,只能仰起头,在沉浮中胡乱地去推哪吒。

“不……不要了……”

 

哪吒腾出一只手圈住他的手腕,压在身前,声音却温柔极了,“要慢一点吗?”

敖丙瞬间如得救星,攀着他不住点头。

 

他的夫君似乎轻笑几声,果真缓了下来,俯首吻他的唇。

敖丙在雾气和水泪中迷迷朦朦地想,

夫君还是很心软的。

  

……

  

在天界的日子比想象中的更平静。

敖丙不是太喜闹的人,许是海底总是平静无波,连带着他的性子也一样。

安静,柔和,却并不懦弱。

  

这样也很好。

是以他自己本人不觉有什么,连带龙族也都发自内心地觉得东海三太子这样的性子很不错。

  

哪吒虽是新婚,却也并不能因此耽误了公务。

只是据宫中侍女所言,将军这些日子都是尽早回来的。

在未成婚之前,他或许会忙到深夜才回。

  

侍女前来通传将军已经回宫时,敖丙正在后院的鱼池边。

鱼池边的水榭倚着道人影,敖丙正捡着鱼食一点点地往池中撒落。

  

哪吒来时,便见敖丙抬着手,鱼食自他指尖掉落如絮,柔软的广袖滑落两分,露出一截皓白的腕,和腕上一点梅色。

听见声响,敖丙回过头,抿出个笑来,“夫君,你回来了。”

  

“嗯,回来了。”哪吒走到他身边,瞧见了池中聚着的鱼群。

他池中的鱼儿颜色鲜艳,金红尤多。

此刻游聚一处,将落的暮日斜照,洒落澄黄的光,犹如为一池清水蒙上薄纱。

  

敖丙道:“夫君平日里会来喂它们吗?”

哪吒坦诚道:“少有空闲。”

多是宫中人养顾。

  

这些鱼应当还是敖烈有一回给孙悟空送了满池子的鱼,孙悟空实在无福消受,匀了好些给诸位仙家,哪吒也被他送了许多。

  

敖丙收回手,将鱼食递给一旁侯着的侍女。

哪吒再瞥一眼池子,问道:“是池子太小了吗?”

对养鱼这种事,应当的确是敖丙更擅长。

  

敖丙转过头,暮日的一丛朦光穿透他的发丝,贴在脸侧,显得他如玉般温润。

他在哪吒的眼里浅浅一笑,眼睫也染上昏色,柔和了冰蓝瞳色天生具有的凉,“没有。宫中人养得很好。”

的确很好,每条鱼都圆肚圆脑。

  

哪吒取了帕子,替他将捻过鱼食的手指擦净,声音平和:“赏。”

管事与随侍们整齐谢过,声音里也带上几分喜意。

将军对待自己宫里的人向来大方,确实名不虚传,连敖丙都已经习惯了。

  

敖丙略歪了点头,看着眼前将军垂眼的模样。

很认真,仿若真的在对待什么稀世珍宝。

敖丙想起来成婚那日,忍不住又笑起来。

将军应当是个很信守承诺的人。

  

将十指一一擦得干净后,哪吒再抬眼,便见敖丙眼睛弯弯地看着自己。

他微微一顿,声音也轻两分,“在笑什么?”

  

敖丙实话实说,任夫君牵着自己往回走。

哪吒侧目看他,声如金击,“我有一点还算没什么争议,便是说到做到。”

敖丙自然而然道:“可夫君的优点本就无可争议呀。”

  

迎着哪吒的目光,他浅浅笑起来,“我从前对天界知之甚少,但这些日子也了解了许多。”

哪吒以杀扬名,威灵显赫大将军的名号能令一众妖闻风丧胆。

  

但敖丙认为,自家夫君明明是个很妥帖温和的人,并不如传闻中那般不近人情。

非要说的话,也当是面冷心热。

于是他认真道:“我觉得夫君很好。”

  

日已经完全落了下去。

薄霞渐散,天与云都被渐渐晕染成一片澄澈的蓝。

  

身边的人一时未语,敖丙疑惑地看他。

而后,他看见哪吒很轻地笑了笑,在风中的声音也浸染几丝微凉,如石上泉。

“我也觉得夫人很好。”

他的眸间映出一点明光,柔和地落在敖丙眼中。

  

将军笑起来,其实很好看。

笑意拂去眉目间的疏淡,那几分夺目的绮丽便愈发生动起来。


敖丙的眼瞳被天幕的蓝映深。

近晚的风微凉,那缕清浅的香似乎也浓了两分。

  

......

夜间敖丙先行沐浴过,忽觉今日分外地困,便先倒向了床榻。

虽然新婚燕尔,但一般时候,他们是不共浴的。

  

这些日子他不常外出,反倒是哪吒三不五时地差人往家里搬东西。

或是辟一处新的园子种满花树,或是又寻来什么新巧难得的物件。

就连敖烈都大摇大摆地来过三回,已然轻车熟路。

  

如敖丙所言,哪吒的确不错。

对他也很不错。

  

哪吒出来时,看见的便是自家夫人把自己团在被子里,只露出一个脑袋,用后脑勺对着他。

哪吒站在原地看了片刻,唇角微展。

  

敖丙的睡相不算规矩,新婚夜起他便发现了。

他每日醒来,都被身边的敖丙手脚并缠地回抱着。

  

但敖丙现在一人横霸了整张床,脑袋还顶着墙壁。

为避免他不慎磕碰,哪吒还是上前,将那条直挺挺卷在被中的小龙抱起来,挪正了位置。

  

下一刻,怀里的人眼睫翕动,艰难地睁开眼。

哪吒放轻了声,“睡吧。”

敖丙明显还很困,却还是摇摇头。

哪吒还想安抚他接着睡,却听敖丙小声道:“我饿了。”

  

敖丙还是有些困顿,但他好像听见将军笑了。

不对。

将军真的笑了。

  

哪吒将他鬓边凌乱的发丝捋顺,声音含了笑意,在这暖香温殿里,听来也分外柔和。

“想吃什么?”

“都可以。”

  

哪吒点点头,去安排膳食时不忘把他从卷得严丝合缝的被子里解救出来。

然后敖丙又滚了回去。

  

不知多久,迷迷糊糊间闻见香气,敖丙从床帐里探出头,看见了满桌子的菜肴。

困意消失得干净,敖丙慢吞吞地走到桌边,才发现自己赤足便踩了下来。

“我一时忘了。”


在龙宫自己的寝殿时,他大多时候都是赤足的。

寝殿铺着琉璃砖,剔透又冰凉,对喜凉的龙族来说再合适不过了。

  

哪吒的目光掠过他的衣摆,只是温声。“无妨。”

敖丙举着筷子,“是不是太多了?”

他说的都可以是真的都可以......毕竟成亲这些日子以来,他很少能在餐桌上见到自己不喜欢的菜肴。

  

敖丙的目光落在其中一碗甜羹上。

哪吒便将那碗甜羹放到他面前,“敖烈说你喜欢。”

  

这的确是敖丙从小偏爱的,他喜甜。

香气混着热气,一点点地往鼻尖涌动。

敖丙看着哪吒袖上未干的几点水渍,忽地想到什么。

  

他眼中的惊讶不掩。“夫君......还会这个?”

哪吒勾起点唇角,“我学东西还算快。”

  

敖丙有些不解。

眼前人的眼眸依旧那般宁静,里面却不是疏离与冷漠,而是一泓堪称柔软的清涟。

  

他见过哪吒对别人的样子。

然而这些日子每一次对视,都能看到这样一双不同于他对任何人的眼。

  

许久,敖丙轻声:“谢谢夫君。”

他笑一笑,眼睛如月。

  

后半夜,殿中静得只有交缠的呼吸声。

他倦怠地枕在枕边人的怀中,听到一声低问:“明日我休沐,你想回东海吗?”

  

敖丙抬起眼,只能看见那朦胧的轮廓。

他在昏暗中弯起唇角,“好呀。”


……

  

天界之外的时日过得很快。

虽不至于天上一天,地下一年,但人间的时间还是远比天界慢得多。

 

敖丙传信给龙王时,龙王很是欣喜,但随后便告诉他,自己近日不在东海。

述职日将近,他需与其它三海龙王议事,再上天庭述职。

 

敖丙想起来每年这时候父王的确都很忙碌,只是他身在天界,对下界的时间已经不那么了解了。

他语气温和地回应了龙王择日再回东海,传音便到此结束。

 

他正想去看哪吒,身上却忽地一暖。

是哪吒往他身上披了件大氅,手指灵巧地在他颈上打了个漂亮的结,便牵起他的手往外走。

 

路上遇见其它仙家,众人见到将军夫妻二人携手同行这样的画面,已然见怪不怪。

 

敖丙不是会一直追问的人。

然而等他站在喧扰长街中,才反应过来已经被带到了人间。

 

“夫君?”敖丙疑惑地看他。

哪吒道:“岳父既有要事在身,那便待岳父回了东海,我们再一起回去。”

 

他看向敖丙,眼中如有一轮清光,“人间的新年很热闹。”

 

临近新年的人间的确很热闹,也很有趣。

京城的冬天很冷,这场顺应天时的寒潮被满城的憧憬和忙碌冲淡许多萧瑟气息。

街边挂起的灯笼和彩幡在风中摇曳,叫人也难以厌恶这样的冷。

 

敖丙很久没来过人间了。

对人间的变化,他感到有些新奇,更多的是恍然。

原来已经过去很多年了。

 

行至拱桥上,不远处正有队伍游街而过,被人群簇拥着。

彩绸飞舞,锣鼓喧天,同人群的嬉笑声一起,混成足以渐渐延烧到每个人身上的一片欣喜。

 

敖丙的掌心捧着一个小泥偶。

是方才在路边的阿爷卖的,他觉得很眼熟,便买了下来。

  

敖丙看了半晌,终于想起是什么,“是神像出行?”

人间有习俗,便是每到特殊的日子,便会将神明的塑像请出,游行巡城,同时也接受信祈。

 

他转头去看哪吒,带着点笑问:“会有夫君吗?”

 

哪吒与他对视,垂下的睫掩住眸中的影。

“有。”他答:“每年都有。”

 

前方忽而传来一声又一声的惊呼。

二人抬头望去,竟是茶楼临街的窗边正挂着个半大不小的孩子,死死地扒住窗户,脸涨得通红。

窗里的人拼命把他往上拉。

 

哪吒蹙眉,脚步轻点,便踏上屋瓦。

他掠身而去的瞬间,有微风携起浅淡香气。

还有一句尾音略沉的“等我”。

 

敖丙看着那道玄色的身影连踏数步,如墨色般晕开两三点,便于半空将那孩子救下。

稳稳落在地面上后,那孩子惊魂未定地抹了一把脸上的汗。

心惊胆战的路人们这才围上前安慰那哇的一声哭出来的孩子。

 

长身玉立的青年淡淡颔首,便从一声声“公子好风采”、“少侠好身手”中抽身而出。

敖丙仍立在桥头,抬起头时,眸中映出了数点光。

 

“夫君。”他看着渐渐走来的人,眼底引出点笑意,“下雪了。”

微雪渺渺地飞旋着落下,点落在发丝间,袖襟前。

桥下水波缀起点点涟漪,雪归湖中便融尽,落下时的声音轻微如簌。

 

掌心接住几点雪絮,敖丙的半张脸都拥在氅衣的雪白毛领里,声音也模糊两分。

“我很久没有见雪了。”

他笑起来时眼睛弯出的弧度柔和,是将至上弦,却更胜满月的盈盈。

 

“我忽然知道,我为何觉得它眼熟了。”敖丙指指泥偶,又看向身前人,“是有些像你。”

 

那泥偶被捏出个武人模样,铠甲披风,手持短剑,正作迎战模样。

五官也被捏得坚毅。

他又补充道:“不过自然还是夫君你更好看。”

 

哪吒一笑,“那我是该放心了。”

“放心什么?”

哪吒带他往茶楼去避雪,“你堂弟说,你从小就喜欢好看的。”

 

敖丙脸上一热。“......怎么什么都被夫君知道了?”

哪吒的手指带着独有的温凉,落在他眉间,拭去一点白雪。

 

风声擦着耳畔,连带着落进耳中的声音也有些不真切。

“我也任你了解。”

 

敖丙仰头,撞入一双风和澄廓的眼。

那眼里映出一个他。

 

......

 

这场雪下得不算太久。

湖心亭外白絮纷扬,雪天一色。

 

炉火燃烧着的碎声生出暖意,消去四面风中的寒凉。

敖丙怀中抱了只狸奴,低眼时长睫乌蓝,容似玉璧,竟比簇在颈边的那圈白绒更胜雪。

 

哪吒坐在对面温酒,酒气清醇,时有时无地缭着。

敖丙倒是得闲,逗弄起那只小狸奴。

 

是方才他们在路边捡着的,小小一只,却似对他们很有好感,一见面便贴着他们的袍角,慢悠悠地转圈,声音细弱,应是才出生不久。

 

住在附近的路人道:“这块的狸奴多得很,好些都没人养,天一冷更是难活,二位公子若是喜欢,不妨做桩善事。”

敖丙蹲下身去,伸出了手,那小狸奴便用脑袋蹭着他的手指。

 

那路人见状,道:“我看这小狸奴与二位甚有缘分,不如聘了吧。”

哪吒斜撑着伞,将薄雪遮得干净。

他垂着眼看那一人一猫,轻笑了笑,“这狸奴,颇似吾妻。”

 

敖丙微微偏了脸,却没有抬头。

 

路人很是好心,见他们衣着非凡,想为这狸奴寻个好去处,“那更是合得来!即下聘礼吧!今日是下聘的吉日,我家侄儿早上才聘了一只呢。”

于是他们在好心路人的指引下找到了母猫,为它送上新鲜的小鱼,这才将这小狸奴带走。

 

据路人所说,还需写下纳猫契,请神仙见证。

敖丙抱着那狸奴,温声道:“家中有威灵显赫大将军庇佑,待回了家,便请将军赐福。”

 

他们又买了些好肉送与路人,待路人的背影转过街角,敖丙才忍不住笑起来。

他对怀中那一团雪白道:“将军可就在你面前呢。”

 

哪吒略低下头,就着他怀抱狸奴的动作,在那幼猫的头顶轻轻点了点。

“不过瞧着好似没有夫人聪颖。”

 

敖丙将狸奴抱起来,一人一猫两张脸贴在一起,对哪吒道:“当真很像?”

 

那狸奴通体雪白,一双蓝瞳如敖丙一般圆润明亮,好奇又无畏地盯着他。

抱着它的人眼眸里也映出飘落的白雪,和一道清肃的身影。

 

哪吒认真看了片刻,唇边笑意浅淡,道:“像。”

敖丙便抿唇而笑,“何须它聪颖,只需每日开怀就好。”

哪吒垂着眼,看他时声音低和,“亦我所愿。”

 

他说这话时是微微笑着的。

他眉目舒和时,五官中天生的秾丽便压抑不住,晕生于眉梢唇角。

连眼睫都如棠中垂丝般动人。

 

被这样认真注视时,是很难不觉心神动摇的。

将军的容色,分明更胜春菲。

 

敖丙眨眨眼,忽地将脸藏入狸奴身后,只露出一双明润的眼。

“今夜好像有灯会,可以逛完再回去吗?”

 

哪吒便略俯下身,与他平视。

他轻轻一笑,“夫人所欲,无有不应。”

 

……

离灯会开始的时间还早,他们便先到了湖心亭。

风过寒水,亭中煮酒至温。

 

敖丙道:“夫君觉得,起个什么样的名字好?”

哪吒应他:“夫人做主。”

于是敖丙认真想了片刻,“叫雪奴吧。”

 

他低头点点狸奴的脑袋,“你喜欢吗?”

雪奴叫了两声,脑袋搁在他臂间。

 

敖丙笑起来,抬起了眼,却见对面的哪吒也噙着点笑看他。

他低下头去,与怀中雪奴懵懂的目光撞到了一起。

  

——

 

午后雪便渐渐停了。

夜色悄然降临时,已是满街明灯,燃如长昼。

 

雪奴已经被哪吒接在怀里了。

虽说它很轻,但久抱着总也会累。

 

他们二人实在过于出挑。

路人频频回顾,但敖丙已经习惯了。

而哪吒自来都是被注目的那位,更是不觉有什么。

 

晚间灯会上的新鲜玩意儿比白日时要多得多。

敖丙很感兴趣,尤其是对摆件偶人等物,他喜欢凑成一整套。

哪吒也并不做个哑口的木人,敖丙多看哪样东西几眼,转眼他便买下。

 

长街的灯盏明如朝阳,映照得将军的眉目也沾染了暖意。

敖丙将新买的金项圈扣在雪奴颈上,看了看,“大了一点。”

“回去养养,大一些就刚好了。”哪吒问他,“要去河边看看吗?”

 

城河就在不远处,两畔缀点微灯,落得河间水波粼粼,月影摇乱。

河畔的人正往河中放灯。

 

敖丙看了须臾,牵起唇道,“凡间曾有红叶题诗的佳话,若我在纸灯上题字,也放于河中,夫君可能在下游寻到?”

他看向哪吒,听得字如石落。“能。只要你放,我就能找到。”

 

敖丙却含笑摇头。“我还是当面与夫君说吧。”

 

静默良久,他斟酌着开口:“我听说……天帝赐婚之前,是问过将军的意思的。”

敖丙认真道:“将军为何愿意娶我?”

 

灯火间的哪吒看着他,眸中如有静水深流。

良久,他开口。

“因为……”哪吒笑了笑,“我愿意。”

 

风息含冷,拂动鬓发。

敖丙很慢地眨眨眼,神色间有短暂的茫然。

 

……

 

最后他们还是放了一盏花灯。

纸荷灯随着摇动的水波,荡漾着灯火而去。

 

敖丙的指尖还残留着河水的冰凉。

那点冰凉顺着指骨,穿入经脉,攀升至肺腑,消去了一点灼热。

 

弦月正清清,灯火也不肯阑珊。

 

哪吒的侧脸被光影勾勒得锋利,如山叠折,又被这样宁好的水波映出几分柔和。

他转眸看来,红瞳间有无数粼光跌入。

 

“你呢。”他低声,“你怨过吗?”

 

敖丙一怔。

他张张口,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

“我有不解,但不曾怨过。”

 

静默良久,哪吒忽道:“抱歉。”

 

长街石桥,高楼湖畔,摩肩接踵里千般声音合成一线,在一瞬间归于寂然。

垂落的发缕在风中交缠,哪吒的声音轻了几分,“我本也想让你有选择。”

 

……

 

回到天庭时,月才升空。

殿中烛火灭去,只余墙角一盏微弱的灯,照得满地琉璃砖泛出幽光。

 

敖丙躺在床的里侧,手指勾着帷帐,指节发紧。

身后传来轻缓的脚步声。

 

那人躺在他身边,长臂揽住了他的腰,他便被带入熟悉又温热的怀抱里。

后背紧贴着的胸膛,甚至能感觉到骨肉中那颗跳动着的心。

 

敖丙整个人都被似莲般清淡的异香笼住了。

 

他的掌心松了又握,却听见身后人在他耳侧道:“我明日启程,去青荒除妖。”

气息落在耳垂边时带来的奇异他仍不能适应,但却忽然没来由地感到一点空落。 

 

“要去很久吗?”敖丙在昏暗中偏头。

 

他看不见哪吒的神色,只能听到他说:“归期不定。我不在宫中,若是无聊,你便回东海去,或是请敖烈来。”

 

敖丙安静片刻,而后寻到腰间的手,轻轻扣住。

“夫君。”他没有回头,轻声道:“早点回家。”

 

身后人顿了顿,将掌心反过,与他十指相扣。

哪吒应他:“好。”

 

忘记是谁先开始的吻。

或许是哪吒,或许是敖丙。

 

殿中暖帐如春,敖丙微睁着眼,帐中珠晃成一片昏沉的光。

湿泞的指掌交扣,只觉如湖心随波摇动的小舟。

 

他在茫茫里仰头,咬了哪吒的肩。

 

……

 

哪吒走时很安静。

安静到敖丙没能醒来,只在昏倦中得了片刻清醒。

 

也就是那一刻,

他听见了铠甲碰撞出的冰冷声响,敲入耳中的同时,有很轻的吻落在额心。

 

——

 

哪吒一去几日,第四日时,园外传来一声喊。

“哥!”

 

敖丙正给花园里买来的陶偶上色,闻声看去,“小烈?”

敖烈将带来的吃食搁在桌上,“我听说将军出战了,怕你自己在家没趣,就找你玩来啦。”

 

敖丙看了他几眼,“是将军叫你来的吗?”

“那倒没有。”敖烈道:“他只说怕你在天界不如在家自在,请我偶尔有空就来陪陪你,他不说我也会来的,我没有他们那么忙。”

 

敖丙提笔的手顿了顿,看向敖烈,“你说……将军在想什么?”

敖烈神色迷茫,“什么在想什么?”

 

二人对视良久,敖烈忽然跳了起来。

“不是,哥你还没发现啊?”

敖丙也有点迷茫,“什么?”

 

敖烈斩钉截铁:“他心悦你啊!”

“……”

敖丙张张口,一下子哑了声。

 

“你居然一直没看出来吗?”敖烈的声音里充满奇异。“他那种性子,不是心爱怎么可能这样对你?”

 

“……可我们是夫妻啊,这不是应当的吗?”

敖丙半天才回话。

 

“那也只要给你将军夫人的体面就够了。哪里用得着种一园子你喜欢的琼玉花,又把宫殿翻新全换成琉璃砖……

说你闲话的人被他当众拎去演武场,打得整月出不了门。

打完人了他还有心思满天上地下地找新鲜东西给你解闷。”

 

“他问了我好多,你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我头都想空了。”敖烈摸了摸后脑,“我本来也以为你和他成婚后会无趣,但是后来就不这么想了。”

 

说着,敖烈看向敖丙,“现在全天界都知道他待你用情至深,万不肯让你受一分委屈……谁知你还没开窍。”

敖烈的语气很无奈。

 

他天生玲珑心,偏只迟钝情一窍。

 

敖丙的唇张了又张,脑海中有无数记忆翻滚而过,片片错落地对应上了敖烈的每一句话。

 

哪吒,喜欢他。

 

琼玉如雪,纷飞落怀。

敖丙看着袖上的琼玉花瓣,眼睫轻轻一颤。

 

那些朦胧和沉默,缱绻与克制,

竟是因情生,又因情止。

 

花瓣掠过画笔,染出一点朱红。

刹那檐下玉铃动,因风而曳。

 

敖烈见他半天无言,忍不住小心翼翼道:“那你呢?哥,你对他……可有情?”

敖丙垂下眼。

 

——

 

东海底一如既往地宁静。

龙王见敖丙回家来了很是高兴,只是见敖丙整日若有所思,心下奇怪,却也没有多问。

 

敖丙自小就有自己的成见。

龙王这样想着,便也放心地外出办事去了。

 

敖丙坐在白玉桌边,手里摆弄着泥偶。

外头传来一阵喧嚷,他微微蹙眉,“何事?”

 

侍女回来禀道:“是有名小将擅自上岸,意欲吃人,正要押入牢中。”

敖丙支颐阖目,似有些倦了,声音也轻慢。

“就地斩杀。”

 

侍女恭敬地退了出去。

片刻后,殿外便又归于宁静。

 

一旁的敖烈剥着葡萄,半点不觉有什么。

他这位堂兄是个好性子,好在肯给人一个痛快。

 

那侍女去而复返,神色带上些急切,“夫人!天界来人传信,将军负伤而归,正在宫中!”

 

敖丙手中的摆件险些坠地。

敖烈也睁大了眼,眨眼间一道白影掠过,敖丙已然无踪。

 

待他们匆匆赶回,甫一进门便闻见了浓重的血味。

只见哪吒躺在床上,身缠白巾,解下的铠甲上血渍都已干涸。

 

敖丙脚下一顿,浑身血液都凉透了。

“夫君?”

 

哪吒缓缓睁眼,面色是他从未见过的苍白。

“夫人。”

敖丙握住他的手,第一次发觉他的手也是会凉的。

他沉默片刻,只是点点头,“我在。”

 

哪吒的指尖点了点他的掌心。

“没事了。”他牵起点笑,唇色却很淡。“别担心。”

 

杨戬在一旁开口:“此次收伏的虎妖难缠,他遭了暗算。现下无碍,只是需得静养。”

敖丙偏头,轻一颔首,“多谢真君,大圣。”

孙悟空也是接到消息来的。

他左看右看,“药还没熬好?”

 

“我去看看。”敖丙起身,起身时广袖拂过哪吒的掌心,缎面微凉。

敖烈瞄着敖丙的神色,也跟着敖丙出去了。

 

“哥。”他大迈几步跟上那道清薄背影。“你也别太担心了,将军的职责在所难免,但他修为之强,旁人也轻易不能奈何他。”

 

他与这位堂哥年纪相仿,又是一起长大,自然对敖丙多几分了解。

他方才的模样,定是在想什么。

 

华服游过长廊,玉冠被明光映照得润亮。

环佩声琳琅中,敖丙抬起眼,望向庭中将落的青叶。

 

他闻见了隐约的药味,声音很轻。

“再有通天之能,他也是会受伤的。”

 

敖烈微微一愣。

 

……

二人亲取了熬好的药,走回殿门外,却听见里头传来交谈声。

是杨戬的声音。“你至于吗?虎妖道行是不浅,但想把你伤成这样,起码也得你自断五臂。”

“又如何?”那人语气徐徐,正是哪吒。“他心疼我。”

 

孙悟空的声音听起来也有些摸不着头脑,“你这苦肉计......也未免太有用了。我看你夫人刚刚那样,怕是能不声不响一尾巴扫平老虎洞。”

他也曾在敖烈口中听过敖丙的事迹。

 

东海式微那些年,这位三太子便是这样一副温文如玉的做派,做的却尽是审内贼,斩反徒的活。

一日内亲斩千余海妖,血流成河,偏他白衣不染一点。

 

正是那一日,族中蠢蠢欲动的反念也被斩尽了。

自那后,东海龙族几无人敢上岸作乱。

 

君子皮相下,生的是一颗坚如冰玉的心。

做出为夫一怒,打平老虎洞这种事,也不是没可能。

 

哪吒笑了笑,道:“我夫人也是关心则乱。”

杨戬“啧”了一声,“我看你夫人对你未必无情,你何须使这些......”他似是有些一言难尽,“手段?”

接着是一声闷响,“你懂什么。”

 

“......行吧。”孙悟空道:“我们就不提这事了,敖烈也不知道内情,你就放心养伤吧。”

 

“天帝为让三界合融,问你可愿与东海三太子成婚,”杨戬慢悠悠地说:“你应下的时候,我还真当你是无所谓。”

“原是正中下怀。”

 

殿中安静片刻,才响起哪吒的声音。

“不是我就会是别人,只能是我。”

 

孙悟空啧啧称奇。

“大将军,铁树逢春,可真是一夜梨花开。”

他们笑语几句,有衣料摩挲的声音响起,他们似是动身准备出来。

 

敖烈一紧张,扒在门上的手用了力,砰地一声把门推了个彻底开。

一时十一目相对。

 

杨戬:“......”

孙悟空:“......”

二人看一眼门外的敖丙,又不约而同地看向床上的哪吒。

哪吒:“......”

 

杨戬一拍脑袋,“今天还没遛狗。失陪失陪。”

孙悟空一拍掌,“巧了巧了。俺老孙还没遛马,师弟走走走,师兄带你遛遛。”

说罢二人拉着一脸无措的敖烈匆匆而去。

 

雪奴自长廊路过,瞥了一眼,又摆着尾巴走开了。

 

哪吒忽地闭上眼。“夫人,我好像有些头晕。”

敖丙缓缓踏进来,脚步轻而稳地走到床边。

敖丙的声音依旧温和,“夫君,那你为何捂着心口。”

 

哪吒的眼睫动了动,极轻地叹了口气,再睁开眼时已是一片歉意。

“抱歉,夫人,确是我有意为之。”

 

敖丙在床边坐下,取了湿帕子,却垂着眼没有动作。

良久,久到哪吒忍不住去牵他的手时,敖丙终于抬起头。

“你不必如此。”他声音有些沉闷。

 

哪吒握紧他微凉的手,点头,“不会了。我......”

下一瞬,有柔软的发丝蹭上他的下颌。

 

哪吒微怔。

敖丙的额头抵着他的肩,慢慢地说:“你不在的这些天,我想了很多。”

 

哪吒忽地觉得声音有些发涩。

“想了什么?”

 

敖丙仰起头。

他一直都容色清绝得动魄。

可眼下的模样却叫哪吒心底生不起一丝旖旎。

他眼中不知何时有一滴泪跌落,洇湿了睫。

 

霎时便有无数碎石剜肉,逼得那道刻意为之的伤口也开始后知后觉地作痛。

哪吒忍不住蹙眉。

 

敖丙的声音不重,但很坚定。

“我对你有情。我喜欢你。我心悦你。”

他眼中流光未涸,却轻轻弯起唇。

 

原以为是隔雾观花,

几夜春风破,方知雾中花是我。

 

哪吒张张唇,耳边嗡鸣一声又一声,他疑心自己没听清。“......什么?”

“将军。”敖丙道:“我已知我心。”

 

殿外长风第九回拂落琼玉。

 

哪吒终于有了动作。

以指作诀,指尖灵火似红莲,落在敖丙的心口。

红莲消尽时,哪吒望着他,无比郑重道:“定不相负。”

 

敖丙后知后觉地抚上心口。

心口处一片滚烫,灼得心如火烧。

 

是同心契。

 

——

 

哪吒的伤势在精心照料下好得很快。

两旬过去,那道伤疤终于开始脱痂。

心口前刻留的淡痕未褪尽,仿若有情人一片痴诚。

 

琼花飞去,风吹春思远。

敖丙在树下阖目养神。

 

不知不觉中,他做了一个梦。

梦中亦是这样一个春天。

 

人间芳菲不尽,袅袅多情。

他春衫青佩,在桥头遗落一朵春棠。

 

桥上垂眼时,他望见了游街队伍中,那尊神威清肃的大将军。

 

人间立春,晴明之时。

春幡招摇而过,铃声清吟。

 

指尖春棠跌进春风,飘摇着落入神像怀中。

那一瞥匆促,如过眼惊鸿。

 

……

 

敖丙再睁眼时,眼前仍是琼玉满庭,絮絮似霜。

他回过头去。

 

长廊间的青年红袍迤逦,立在春光里微微一笑。

“夫人。”

  

  

  

—正文完—

  

【彩蛋为特供灵泉水碎片,不影响正文阅读,按需解锁哦,感谢支持。】

【番外这几天会掉落( ̀⌄ ́)】

(不知道大家有没有看出来,其实这篇的饼有一点宅……而且有段时间都在忙东海的事务更加不经常出门了。

写这篇的时候老感觉有个哪吒在我键盘上乱跳:好不容易有心仪对象了还是惊鸿一瞥的一见钟情,但他压根不出门怎么办啊。

本人:莫急,上线就送天上地下独一无二的绝世老婆一枚。

饼在情爱方面确实有点不开窍的天然呆,但还是非常真诚的小龙一条。

  

二编:这篇感情线其实还有一点,是哪吒视角,等码完当番外发出来吧我还在码……

  

三编:番外终于生了,链接直达:点绛唇(哪吒番外)


椰九不喝椰汁

  主佑灰 副澈汉率知

  主佑灰 副澈汉率知

海盐莲花羹

【藕饼】冰炭同器(哨向,1.5w一发完,HE)

 @Enya 约稿,开仓放粮请吃!

架空星际,人族妖族共存背景

哨兵向导,有私设!


(一)


——“少将目前的情况已然不能继续前线作战,若是还不能找到合适的向导,或者不愿接受适当的精神梳理,神游症的发作便会愈加频繁,届时可能陷入感知迷失,无法苏醒。同时,普通向导素对他的情绪安抚效用率已降至临界值,一旦失控,将造成更严重的后果。目前少将已返航,基于他的身体状况,将在静音室休养。如需探视,请提前报告。”

机械光屏无感情地传达着来自于塔的讯息。

就算心中对事情的发展已有过千百次的预料,但当预料成为事实,殷夫人仍感到一阵眩晕,惶然望向身旁扶住自己的丈夫。

“夫人...

 @Enya 约稿,开仓放粮请吃!

架空星际,人族妖族共存背景

哨兵向导,有私设!


(一)


——“少将目前的情况已然不能继续前线作战,若是还不能找到合适的向导,或者不愿接受适当的精神梳理,神游症的发作便会愈加频繁,届时可能陷入感知迷失,无法苏醒。同时,普通向导素对他的情绪安抚效用率已降至临界值,一旦失控,将造成更严重的后果。目前少将已返航,基于他的身体状况,将在静音室休养。如需探视,请提前报告。”

机械光屏无感情地传达着来自于塔的讯息。

就算心中对事情的发展已有过千百次的预料,但当预料成为事实,殷夫人仍感到一阵眩晕,惶然望向身旁扶住自己的丈夫。

“夫人……”李靖亦不知该如何安抚她,只轻声唤了一句。

他们皆是普通人,却不知怎么的,有了三个觉醒哨兵能力的儿子,其中,哪吒的能力在联邦的等级测试中达到了最高的S级。三个孩子进入圣所学习后,一家人便聚少离多,好在金吒木吒加入公会后,都按部就班结合了稳定的向导,除了工作比较复杂具有一定的危险性外,倒是也与普通人无二。

然而到哪吒却出了意外。

S级的哨兵在等级测试结束后便会被纳入诸星军部后备,从圣所毕业后愿意加入军部的,会被安排前往联邦各星系驻防、对抗叛军,或清剿星盗,而塔也会优先为他们匹配合适的向导。

只是哪吒却匹配不上相容性高的向导,在塔的资料中,最高的匹配度竟然也只有30%。五年前的平叛战役,哪吒在军中崭露头角,一路连升数级,成为少校,然而也是那场大战中,他的精神力暴动导致感官过载,活脱脱杀神的模样甚至令己方士兵回忆起来也心有余悸。

战后,塔指派相容度最高的向导做暂时的精神安抚,竟然引发共鸣爆裂,致使那名向导重伤。

此后,哪吒便不允任何向导做临时精神安抚,只注射向导素——目前这种物质已然可以进行人工合成,剔除特质之后具有普适性,用于未结合哨兵的精神安抚。只是注射后安抚效用率会逐渐降低,后期即使增大剂量也于事无补。

五年之间,哪吒已凭着赫赫战功成为少将,但无法匹配到相容度高的向导,便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高悬头顶,随时可能要命。


(二)


随时可能要命的李哪吒本人感觉还行,如果他的师哥不继续用那平缓的语气在他耳边叨叨的话——

“师弟放心,静音室只是沿用最初的命名,现在实际上已是大型休养中心,占地甚广,且呈蜂巢状,区域划分明确,可说是整片社群。受伤哨兵休养的区域在最上层,白噪环绕,隔绝各类有害声音,即使暂时精神屏障波动或者出现裂痕,也不至于受到伤害。不仅如此,蜂巢核心区域更是塔的科研中心,配备最先进完整的医疗设施,出现任何异常情况都可以及时诊疗。此处工作人员称为守护,大多数都是向导和哨兵,极少的普通人也是家族中有觉醒者的,待会师弟可以在守护中选择一个合意的,作为日常助手……”

……好吵。

那分明是十分平缓甚至温和的声音,他听着却觉得有些头疼。

哪吒自己也知道,这并非鹿童的问题,是他自己又有了感官过载的倾向。哨兵的五感强于常人数倍,纵然搭建了精神屏障,收纳的信息仍是太多太杂,而长时间没有向导的精神疏导,便会出现这种状况。向导素仅针对精神暴动,对于感官过载的效用十分有限,更何况,那东西如今对他而言只能说聊胜于无。

哪吒皱着眉忍了一会儿,巨大静音室是雪洞般的风格,素白的墙壁与悬顶的仿天光灯盏相映,越发白得刺眼。

他坐在轮椅上,干脆闭上了眼。

鹿童发现了他的异常,便放轻了推轮椅的动作:“师弟怎么了?”

“……好白。”哪吒眼也不睁地道,“太白了。”

鹿童:“……”

他不再说什么,只是轻缓地将哪吒推至静音室的核心区域——传闻中杀神般的少将莅临养伤,静音室的一众工作人员早已接到命令恭候。

然而不等他们有什么恭迎的行动,漫不经心歪坐在轮椅上仿佛睡着的少年将军忽而将食指立在唇间,比了个噤声的动作。

或许是因为良好的管理规则,又或许是因为对那传闻中血煞杀神的恐惧,众人一致地没有出声,说是噤若寒蝉也不为过。

哪吒缓缓睁开眼,好似根本没有经过任何思考,竖在唇上的手毫无犹疑地指向守护中的一人:“我要他。”

鹿童顺着他的指尖看向那人,似乎愣了一下,脱口道:“他是妖族。”

哪吒眉梢微挑,似笑非笑道:“师兄不也是吗?”

数百年来,随着寿数的增长、哨兵向导的觉醒、科技的发展与星际版图的拓展,人族与妖族早已渐渐融合,自二十年前那场共抗杀戮异虫的战争以来,更是近乎没有了隔阂,彼时的首席向导敖光,甚至是龙族的领袖人物。

“不,我的意思是……”鹿童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什么,转而道,“他是个普通人。”

话音刚落,鹿童便感觉手中一空,那所谓的“轮椅”在轻微的机械重组声中变成了色若红焰的平衡车——那赫然是哪吒的轻型机甲,风火轮。

哪吒懒洋洋地踩着风火轮,半睁着眼道:“好看就行,中尉管得真多。”随即,他转过身,抱着胳膊漫不经心地滑到那名被选中的守护面前,垂目打量。

那人也抬头望向他,隐去了特征后全然看不出是妖族,乌黑明亮的瞳仁清晰纯粹地倒映着他的影。

相比其他人的低头垂目不敢言,哪吒觉得这种一瞬不瞬的注视很有意思:“你叫什么?”

“敖丙。”

守护者的声音温润微凉,如同掠耳微风——那种并不会对哨兵造成困扰的白噪音。

只是随之而来的,还有极淡的一缕香气。

哪吒没有出声,在平衡车上俯身,贴近敖丙的耳侧,略微停顿,而后更加往下,凑近脖颈血脉搏动之处,极为确定那气息并非错觉:“你身上的气息……”

为了保护哨兵的五感,除却向导素,静音室中的守护不允许携带任何干扰性气味,诸如香水,是绝对禁止的。

“我是龙族,龙族身上都会有此种气味。”强烈的压迫感之下,守护者居然不动如山岳静海,“我已收敛气息,只是少将的五感超乎常人甚至其他哨兵,才有所感知。”

——也可能是精神屏障出现波动、缝隙……甚至有崩裂迹象。

哪吒想着,不在意地踢了下风火轮,那平衡车立时又拼接出一块踏板:“上来。”

“……啊?”敖丙看着那窄窄的一块踏板,终于难得的露出了一点儿怔愣。

哪吒勾了下唇角,一把将他拉上了平衡车,隔着极窄的距离,立在自己身前:“走吧,指路。”

敖丙沉默片刻,才抬手指向侧边的升降梯。

静止的风火轮突然加速,他猝不及防,脊背贴上身后人坚实的胸膛,哪吒没说话,只是抬手捏住了他的肩膀。

敖丙不敢动弹,直到进入升降梯,将静音室核心噤若寒蝉的一众人等隔绝在外,方才轻声说道:“抱歉。”

哪吒没有搭话,只发出一声令人愈发忐忑的哼笑,胸膛的震动轻易地从轻薄柔软的衣物传递到敖丙的后背,让他险些点错光屏上的数字。

“你不像那些人一样怕我,但你紧张了,为什么?”

升降梯无声却快速地上窜,哪吒仿似漫不经心的言语响起时,敖丙感觉捏在肩上的手力道若有若无地重了两分。

“……没什么,”敖丙思考片刻,感觉到肩上的力道更重了,便选择如实回答,“只是因为你长得好看。”

哪吒:“……?”

他忽觉自己的心脏莫名其妙地多跳了两下。

……这,也是紧张吗?


(三)


静音室为少将提供的自然是最高待遇,只是纯白的色彩和立体环绕的白噪让套房显得静寂空冷,并不像酒店里的总统间那般奢侈华丽。从巨大的整块落地窗望出去,能够看到“塔”总部的核心——造型确实是一座白色巨塔,也能看到周围错落分布的、如静音室一般隶属于塔的各种机构,而更远处,有海洋,森林,河流……将普通的人间烟火隔绝世外。

这样的环境足可以将普通人逼疯,但对于哨兵向导而言,这却是对他们的保护,尤其是不能构筑屏障的哨兵,极强的五感会自觉收集大量繁杂琐碎的无用信息,甚至压迫感知,导致无法控制的巨大情绪波动、特殊疾病……甚至死亡。

“敖丙。”哪吒立在落地窗边,对外头那并不让人感到高兴的景象看了一阵,忽而微微侧过脸,问那站在他身后的人:“你是普通人,为什么要来‘塔’里,尤其是静音室?”

这种容易将普通人逼疯的地方。

敖丙并没有正面回答,只道:“我对此处并不陌生。”

那便只能是……他的亲人也曾经在静音室养伤。

哪吒不太喜欢这种仿似刚好戳到别人痛处的感觉,但他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挽回,这远比刀光血影的战斗复杂。他盯着敖丙沉静的面容想了想,忽而生硬地开起玩笑:“诶,说起来你是龙族,还姓敖,不会是先前那位首席向导敖光的亲戚吧,哈哈——”

敖丙颔首:“嗯,是家父。”

哪吒:“……”

不是,哥们……?

或许是在被称为“疯子”、“杀神”的少将脸上看到堪称卡壳的表情太过有趣,敖丙眉目微弯,轻轻一笑,道:“进入塔内供职需要非常严格的背景审核,少将可以在鹿童中尉那里调阅我的资料。”

他不笑时瞧起来漂亮又冷清,这般神色,却如冰消雪融,素枝生春。

这与战火之中血和火崩裂出的任何一种风景都不同。

哪吒也不觉被这笑容浸染,唇角轻轻弯起,说:“那你来这,是因父亲的期许……还是,希望稍稍拯救那些快要疯掉哨兵。”

毕竟这不太实际。

静音室的守护基本上等同于私人专属医生,时刻关注那些被送来的“伤者”,其中大部分是哨兵,但是精神损伤就算是如今顶尖的科技也难以修复。

说句不好听的,哪吒觉着这跟临终关怀没什么差别,运气不好还能把自己也送走。

然而敖丙略带一丝惊讶地望着他,随即歪了歪脑袋,作出一副疑惑思考的模样,笑道:“有没有可能……这里工资是外面几十倍?”

……行吧。

真是每个回答都在意料之外。

可能龙的脑回路跟人不一样呢?

这么想着,哪吒摸了摸胸口的链子,将那挂坠从宽松柔软的衣物中扯出来。

那坠子像片薄韧的贝壳,却是银白色,闪着细碎如同星芒的微光,唯有左侧破损了一块。

“这是……”敖丙愣住了,有点怔怔地望着那物件,半晌,才接道,“龙鳞?”

“既然你的父亲是‘龙王’敖光,你能否替我在龙族之中寻找这片龙鳞的主人?”哪吒将链子悬在他眼前,“价钱随便开。”

敖丙下意识地抬手去接那龙鳞,却不料哪吒突然踏近一步,抓住了他的手腕,冷冷道:“不许碰,用光脑做影像复刻。”

这副样子,忽然便似褪去伪装,恢复战场上那令人闻风丧胆的杀神模样。

敖丙没有说什么,长期无法得到向导精神梳理的哨兵阴晴不定、甚至性情暴虐都不足为奇,故而他只是依言打开腕上的微型光脑,对龙鳞进行全角度影像复刻。

直到系统“嘀”地一声显示立体影像完成,哪吒才放开他,将那片龙鳞收了回去。

敖丙不由得问:“不知少将寻那人何事?”

“不要你管。”哪吒自顾自地将龙鳞挂坠塞回衣襟。

敖丙看着他的动作,提醒道:“以少将此时感官过载的状况,贴身存放会增加不适。”

“我说……”哪吒垂目盯着他,打量那清冽的、仿佛只是单纯关切的眸子,停顿片刻,声音却依旧带着威胁般的低哑,“不要你管。”

“好的。”敖丙似乎并不生气,平静地道:“我现在去为少将设法在族内找寻。”


(四)


哪吒睁开眼,所见是如被火烧般赤红的天穹,极目而望,烈焰灼过荒原,留下炽热的焦土,山岳褪去青碧,凝定成夜色的漆黑。

……神游症。

不知何时他又无法自控地陷入感知,被困在了这片精神图景。

若这症状突发于战场上,或许足够让他死上一死。

哪吒垂眼去看,面前是一大片死水般的黑湖,未泛分毫涟漪,其上一株莲花,枯萎如同泛黄画卷。

黑湖映出他的身影,照见如同火焰的发丝,好似血液割破的红纹,以及,失魂般的淡金色眼瞳。

状似疯魔。

我死不死无所谓。

他想着。

但我不想让他们看到我这副模样。

父母,兄长……

正当此时,哪吒看见水面现出一丝涟漪。

这个世界中,已经很久没有微风了。

他乍然转头望去,只见一个白衣人就立在不远处,一瞬不瞬地注视着他。

那人身披斗篷,头戴兜帽,浑身上下都遮得严实极了,只露出一双水色的眼睛,和一点雪白的皮肤。

那是一双极美的眼睛,看起来湿润,柔软,温存,像惑人的海妖一般。

谁。

这不是他的精神图景造物。

是谁竟然可以随意侵入他的精神图景?

哪吒瞬时移至那人面前,毫不犹豫地一拳揍了上去。

然而眼前的人影倏忽消失,随即一声轻笑自身后传来,如同柔柔微风,拂过这死寂的世界。

哪吒回身,眸光一闪,烈烈火焰忽而便腾空而起,烧焦了那人所在的土地。

然而,那身影又复消失,片刻后,竟出现在了黑池中央。

白衣人点足立在水面,好似那远古传说中踏浪而行冯虚御风的神仙。

“我觉得你应该对我好一点。”立在水面的白衣人如是说着,伸手一拂,枯荷忽而自花心绽露出一丝鹅黄,随即是雪白,粉红,翠绿……

那一枝娇妍在火烧过的世界中分外鲜活。

一只赤目黑鸦落在他指尖,竟用鸟喙蹭了蹭他的手心,没有分毫攻击的意思。

哪吒看着自己的精神体,怒其不争地咬了咬牙。

白衣人低头看向黑池,不知道看见了什么,片刻,又抬眼望向哪吒:“少将,就算你不需要救命,难道……”

他身形一闪,又极近地贴到哪吒面前,如海妖般湿润漂亮的眼眸望向他:“……就不想知道当年事故的真相吗?”

他雪白柔软的手抚上哪吒面颊的红纹:“醒来。”


(五)


哪吒清醒过来。

他第一次如此轻易地自神游症中清醒。

但这更令他警觉——有人悄无声息地潜入他的精神图景,甚至随手为他进行了一小部分的精神梳理。

毫无疑问,对方是个高阶向导,甚至,是高于他S评级的……黑暗向导?

哪吒调动五感,却并未发现任何外人侵入的痕迹,唯有敖丙在房间外的走廊处通过光脑与人联系的声音。

他一跃而下踏上风火轮便冲了出去。

“……好的,再见,父亲。”

敖丙刚刚关闭腕上微型光脑的通讯,就见哪吒冲了出来,那人只扫了他一眼,便面色不善地驾着风火轮向空旷的走廊那头而去。

“少将?!”敖丙自然追不上风火轮,连忙用光脑联系静音室核心:“九十九层突发状况,请求支援!”

静音室配备了高精防御系统,必要时也可以进行攻击,一时间各处带瞄准捕捉的红外摄像头都齐齐扫向了哪吒的方向——

“李哪吒少将,请立即停止危险行为!”

哪吒毫不犹豫地将自身感知调至最高,甚至在心中计算了那些瞄准器荷枪实弹的攻击路径,他全然不理会耳边响起的警告,风驰电掣地将整个九十九层“视察”一圈后,骤然又停在转廊处,慢悠悠地抱着胳膊回到了敖丙面前。

此时,鹿童也带着守卫从升降梯匆匆赶来。

气氛微妙带着些许剑拔弩张,哪吒却无所谓地道:“小守护,中尉,你们不用那么紧张,我只是随意视察一下而已。”

鹿童并不认为方才监控中所见风驰电掣死生追逐般的一幕是所谓“视察”,正色道:“少将,静音室有不少休养和受保护的哨兵向导,以及塔的科研机构,若您的行为被判定危险指数超标,中心会替您‘保管’所有机械设备。当然,这同样也是对您的保护。”

“我不认为自己有从前线返航的必要,”哪吒踩着风火轮悠悠地转回套房里,只抛下一句,“死也得死得有价值。”

鹿童凝定的面色有一瞬的转变,然而也只是片刻,他转头对敖丙道:“情况特殊,可能仍是需要有经验的向导,若你压力太大,可以向中心申请。”

“多谢中尉,”敖丙摇了摇头,说,“先前中心已经要求我们了解过少将的基本信息,他拒绝任何向导的精神梳理,暂时还是不要进一步刺激他了。”

“嗯,”鹿童目光微黯,颔首,“有事及时呼叫。”

敖丙应下,目送他带着守卫离开后,便轻手轻脚地回到房间里。只见哪吒支着脑袋坐在桌边,修长的手指百无聊赖地转着原本戴在腕上的金镯。

哪吒见他进来,也只是稍稍抬了抬眼,有点烦躁地道:“干什么,做贼似的。”

敖丙轻声道:“你方才应该刻意削弱了精神屏障,这会加重你感官过载的状况,所以,你现在大概不太舒服,我不能刺激你。”

哪吒倏忽捏住了那只晃动的金镯,片刻,又漫不经心地道:“从来死生都看淡,过载又不会完蛋,刀光剑影已习惯,太过温柔我心乱。”

言辞脱口,他自己也怔了下——

心乱……他心乱了吗?

而敖丙亦有点儿茫然地睁大眼望着他,半晌,才微微启口发出一个单音:“……啊?”

哪吒看着他的样子,把心里乱七八糟的皱褶随便一埋,笑说:“你这小守护看起来也太好欺负了……对了,方才你一个人在外面,有没有看到其他人?”

敖丙答道:“没有,我在联系父亲说那片龙鳞的事,当时走廊上并没有别人。”

哪吒盯着他,不语。

赤目黑羽的鸟儿在小龙面前扑腾着翅膀绕来绕去,可他一瞬不瞬地望着哪吒,好似根本看不见。

普通人本就是看不到这些精神体的。

而刚刚在外面,哪吒分明看到回廊尽头有个淡蓝色的精神体一闪而过,所以他才追了上去。

但敖丙看不到才正常。

敖丙并没有在意他目光中的那点审视,而是轻声道:“少将,你目前的状况太不稳定了,人是有极限的。五年前的事故可能只是个意外,如果没有适配的向导,你可以接受其他经验丰富的向导进行临时精神梳理。”

毕竟没有向导的哨兵,每时每刻都必须控制自己的感官,连睡着都得警惕精神游离,吃穿住行样样无法随心所欲。而人并非机器,再强大也总有极限,没有放松的时候,便如紧绷的弦总有一日会猝然断裂。

“不急,”哪吒想到那名出现在他精神图景中的向导,眉梢微微一挑,说,“自然有人比我急。”


(六)


哪吒不急。

最着急的却也不是暗处的神秘人,而是李靖夫妇。

在会见室待了半日出来,那位夫人离开的时候眼角依旧湿润着,而独自留下的少将低着头沉默地坐在那儿,一动不动仿似一尊雕塑。

没人敢惹心情明显低落糟糕的杀神,直到晚饭时分,敖丙才悄声进入房中,走到那人身侧,轻轻道:“少将,先回去吃晚餐吧。”

会客室的灯未曾打开,只有窗外投落的些许光照,轻柔落在青年漂亮的眉骨上,却也因为那紧绷的弧度而并不温和。

哪吒向后靠上椅背,全然沉入阴影之中,却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自言自语般说:“我不该回来。”

还不如驾着风火轮在前线轰轰烈烈地结束,索性长痛不如短痛。

“对于至亲而言,你能够多活一个月,一天,甚至一小时也是好的。”敖丙安抚般蹲下身仰视他,声音轻缓地道,“而且,少将一定是父母心中的骄傲,就算不善于表达,反而显得脾气糟糕,但你只是不想他们伤心而已。别担心,你已经很好很好了,他们并非不懂得。”

哪吒愣了一下,不由得坐直了身体,凌厉紧绷的神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些微的茫然无措。

敖丙就这般望着他,带着仿似静水流深的安定态度。

“敖丙。”似乎是觉得这样的沉默尴尬而暧昧,哪吒低低唤了他一声。

而后,他觉得更糟糕了,胸腔里的心脏简直让他想要跳起来跑开。

他飞快地呼吸两次,十分生硬地转开了话题:“你帮我找到龙鳞的主人了吗?”

敖丙略微错开视线,答道:“……还没有,你、你希望他,成为你的向导?”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说起这个,哪吒的声音也忽而缓和了些许,“小时候我很想像两个哥哥一样成为哨兵。有一天去游乐场,我看见了一条小龙,以为他是个精神体,以为自己也觉醒了能力,所以毫不犹豫地想将他捉住……”

会客室的光线愈发暗淡,哪吒也看不清敖丙面上的表情:“……咳,总之,那真是鸡飞狗跳的一天,但最后我们和好了,他离开前还送了我一片龙鳞,说下次再一起玩。那时候还太小了,我忘记问他的名字,也很简单地以为,下次不是明天,就会是后天,大后天……”

却没想到,一直到了现在。

或许是黑暗包容倾诉,哪吒终于将这些压在心底许久的话说了出来:“我将龙鳞带在身上,原本是觉得很快便能相见,后来,未履行的承诺变成了一种习惯,再后来,这片龙鳞在战场上救了我一命。”他如此说着,指尖在心口处比了一下位置,“敖丙,其实现在的我,反倒羡慕你是个普通人。”

敖丙一直略略低着头没有说话,半晌,才道:“我……我想,你找的那条龙,也会高兴自己的鳞片能够帮到你。正因为少将在前线的骁勇,才守护了和平星球上的无数人。”

哪吒极浅淡地哼笑一声,而后俯身将人拉起来,另一手摁亮了会客室的灯。

光明驱散令人心软的黑暗,那只柔软的手无措地自他掌心抽离,方才的一场倾谈便似水无痕,哪吒道:“敖丙,我要调阅静音室所有人员的资料,以我的军衔,想必是能办到的吧?”

敖丙也很快恢复过来,应道:“我可以为少将申请。”

哪吒的手指在桌上轻点:“立刻。”

“晚饭……”

“立刻。”

“是。”敖丙只得颔首,转身离开会客室,对门口的守卫嘱咐两句,便径直往升降梯处去了。

哪吒听着他的脚步声完全消失,取下了腕上的金镯,“咔哒”一声轻响,薄如蝉翼却削铁如泥的刀片自雕镂的花纹下弹出——

“喂。”

他叫了一声门口的守卫,在对方转头望来时,轻飘飘地割开了自己的手臂。

从小臂到腕骨。

鲜血奔涌。


(七)


——“少将拒绝进入治疗舱,也拒绝服用向导素,并声称只是恶作剧。所幸没有割伤要害,痊愈后不会造成任何影响。”

医疗总负责人离开后,鹿童不由得揉了下额角,说:“才几日便惹出这些乱子,中心的警报器从未响得这般频繁。我真该向老师说明,去请示上方卸了他那些武器。”

“少将虽然行为乖张,但行事并非没有分寸,”敖丙道,“他没有伤及旁人,如此,上方不会同意申请,否则容易招惹非议。”

毕竟哪吒可不是随便一个无名小卒。

鹿童自然也知道,便只是叹了口气,将一个匣子推到敖丙面前,说:“这些人造向导素,他不肯再服用或注射,你可以适量喷洒在自己的衣物上,只能说,聊胜于无。”

敖丙垂目掩去眸中神色,不着痕迹地接过了那个匣子:“好的,中尉。”

他捧着匣子回到九十九层的套房,哪吒正支着那打好绷带的手,没事人一般有一搭没一搭地吃晚饭。

敖丙在门口站了一会儿,而后阖上门,挡去了走廊里的摄像头,问:“你是故意的吗?”

哪吒用筷子戳那盘中毫无滋味的水煮鸡胸肉,漫不经心地反问:“什么?”

“特意支开我,”敖丙无视他的回避,直截了当,“跟门口的守卫不同,如果是身为守护的我在你身边,出了这种事,我需要承担责任。”

“只是觉得你不是一个好的恶作剧对象而已。”哪吒没有回头,放下筷子有些烦躁地撇了下唇角,说:“什么鬼东西,不吃了,明天我要吃剁椒鱼头。”

“谢谢你。”敖丙没有在意他的口是心非,“但是过于刺激的食物不利于你的恢复,甚至可能造成伤害。”

哪吒却道:“保持良好的心情也很重要好不好,况且我说明天能吃,那就一定能吃。”

“好好好,”敖丙似乎是叹了口气,“少将说一不二。”

他抱着箱子欲回自己的小房间,哪吒却转过椅子,视线落在他的背影上:“小守护,你对每个病人都这般温柔……嗯,啰嗦吗?”

“这是我的工作内容,”敖丙转头看向他,却见那人好似无意地飞快扭过了脸,“不过我也才刚刚通过静音室的入职审核。”

“嗯,”哪吒表示非常理解,“刚工作的人都比较有职业理想。”

“……”敖丙这次不理他了,进房间后甚至关上了门。

虽然那声音也是轻轻的,但哪吒还是看着那道门发了会儿呆——

这不会是终于生气了吧?

明明没有连累你,那为什么要因为我伤害自己而生气呢?

……你也心乱了吧。


(八)


伤口的刺激导致哪吒在睡梦中又陷入了神游症。

他果然在精神图景中见到了那名神秘的向导。

那人依旧披着遮面的白色斗篷,从黑池的那头一步步踏着涟漪向他走来,说:“‘井’继续扩大,吞噬你的精神图景时,你就不可能再醒来。”

哪吒低头看了眼黑池倒映的自己,那妖魔般的模样因涟漪而渐次破碎:“至少此时你还不会让这种事发生。”

“你制造事故,故意引我相见,”白衣人隔着十步的距离与他对峙,“我知道,但我还是来了。”

“是故意的,又怎样?”哪吒毫不犹豫地承认。

先前他一直受着精神力的折磨,某些极为痛苦的时刻,难免也生出到此为止已是值了的自毁念头。

但现在,他觉得还不够。

偏偏正好有人将机会送到他面前,无论如何他想试试:“不用拐弯抹角,你的目的是什么。”

白衣人答道:“静音室的医疗科研中心很可能在进行非法研究。”

哪吒一怔,问:“你是指精神力抑制?关于抑制环的研究确实引起了广泛人权争议。”

“不是,是精神力增强,短时间的药物性指数增强,突破本身觉醒的极限,可能导致哨兵狂化,向导陷入混沌,甚至二者连接出现共鸣爆裂。”白衣人停顿了一下,才继续道,“这个词是不是很熟悉?少将一定还记得,五年前你感知过载,塔指派相容度最高的向导做暂时的精神安抚,就发生了此种事故,从此你不愿接受任何人做暂时的精神梳理,但是……”

他说着,用手轻轻一拂,古井般的黑池渐次变得清澈,柔软,花叶扶疏——

“你害怕连累别人,而我此刻做的一切,难道会引发那样严重的事故吗?”

哪吒看到自己那只黑羽赤目的鸟儿又扑棱着翅膀落在了那人肩上,看起来不太值钱的样子,他沉默片刻,问:“你跟我的相容度是多少?”

白衣人料想不到他忽而说出这种话,竟似哑口无言,水色的眼眸乍然望过来,如夜海生波,湿润又震颤。

“我们可以合作,但别搞出什么副作用。”像是因为相容度太高引发结合热之类的,哪吒一点也不想尝试,这会让他觉得人和失去理智的动物没有区别,“总之,先梳理到明天能吃剁椒鱼头就行。”


(九)


“哎……香,愣着干什么,这么大一锅,一起吃呀。”哪吒招呼着敖丙坐下,而后一边吃着剁椒鱼头,一边看中心核准送来的静音室人员资料。

静音室管控严格,那名神秘人必定也在人员名单里,要不就是隐藏实力假装评级不高的向导,要不就是……装作普通人。

哪吒忍不住看了敖丙一眼,对方看起来镇定非常,目光一点没落在他这儿,而是直直盯着盘中餐,筷子不停,嘴也不停。

好像做了三天苦力终于吃上热饭似的。

龙……龙可能吃得比较多吧。

在这个有营养补剂的年代,那是吃得非常多了……

哪吒看得不由自主地放下了筷子,看向手中敖丙的个人资料——

曾经的首席向导“龙王”敖光之子。

未觉醒。

妖族,擅长变化术,能完美隐匿特征。

精神医理专业,辅修药理学。

……

普通人修精神医理,岂非极为乏味?

哪吒不由得回忆起关于敖光的那些记录,这位首席向导本身就拥有极强的战斗力,而最后他的退役则是因为……共鸣爆裂。当时塔的调查结果认为这是叛军研究制造了匪夷所思的共鸣炸弹,并立即调重兵将其在某个星球的研究所彻底捣毁。

但或许这其中……另有隐情?

塔内也不乏对妖族存在敌视的情绪的老古板,因为对于妖族当首席不满故而在杀戮异虫战争结束后卸磨杀驴并非不可能,但是……他李哪吒好歹不是妖族吧,针对他这又是在做什么?

虽说他当年确实也算是……不服管教名满圣所,但那也不至于吧?

圣所的两位主管太乙与申公豹,同出自塔的总负责人元始门下。太乙是他的直属老师,待他很好,申公豹亦是妖族,且与敖光私交不错,虽然有些看不惯他李哪吒,但也只是严苛些,见他学得不错,便也没特意为难。

除此之外,还有太乙与申公豹的师兄无量,此人并不在圣所任教,但负责哨兵向导的能力测试考核,与相容度匹配,也涉及塔在静音室的各项研究,这边的主管鹿童便是他尚在圣所任教时的直属学生。

但那也不应该啊,且不说鹿童是妖族,当年被塔指派来做精神梳理因而重伤的鹤童,也是无量的学生。鹤童是S级向导,更算得上无量的优秀门生,怎会有老师做出牺牲自己学生这种丧心病狂的事……

况且他也见过无量几面,那老头瞧起来也算是慈眉善目的。

哪吒从思考中回过神,却见眼前几个盘子里也不剩什么菜了。

“……?”

敖丙注意到他的目光,咬着筷子眨了眨眼,而后道:“我以为你不吃了,不能够浪费……那个,如果你还没吃饱,可以加餐的。”

“……我吃饱了,”哪吒伸手捏了下他骨骼纤细的手腕,“倒是你,吃饱了吗?”

这小龙,骨肉匀停,捏起来又柔软得很。

“嗯。”或许是有些不好意思,敖丙任他肆意揉捏着,一双眼睛还亮亮地瞧着他。

这看起来没有因为昨天的事介意了。

哪吒心中一动,豪气干云地说——

“我们明天打火锅!你有什么想要下锅的食材,报上名来!”

“真的吗!”小龙仿佛也因为他的意气风发而抛开了形象,十分直白地赞美,“少将你真好!”

哪吒又感觉到了那种乱糟糟的心跳:“你……要不你直接叫我名字吧,我们好歹都是……一起打火锅的交情!”

“不行,”敖丙略微垂下眼帘,耳尖却染上一丝绯红,“工作中要严谨。”


(十)


“你的意思是,这几日李哪吒火锅砂锅、山珍海味的吃着,精神屏障反倒稳固了,连感官过载的状况都减轻了。”鹿童看向对面的医疗主管,“那我是不是该把那些食物都送进实验室,说不定抑制环的研究又能有巨大突破?”

“可能……是心情比较愉快吧。”医疗主管擦了下额上的汗,“也可能,离开战斗环境,向导素对他的用处又从临界值回升了。”

鹿童放缓了语气:“敖丙给他用了那些向导素?”

压力骤然减轻,医疗主管也微微松了口气:“是的,守护做事温柔细致,少将与他相处得不错,只要他在时,少将的情绪都比较稳定,没有再出现上次那样的事。”

恰逢这时,外面守卫敲了敲办公室的门,鹿童便让医疗主管离开,而后问:“什么事?”

守卫道:“敖光上将到了,之前预约的探望。”

虽则“龙王”已然退役,但军衔与荣誉都是保留的,更何况,敖光现在仍然是龙族的领袖。

“知道了。”鹿童颔首。

探望刚就职没多久的孩子这种事,人之常情,他们没有任何阻止的理由。更何况,当初的“共鸣炸弹”造成了哨兵的死亡,纵然是敖光这般强大的向导,能够活下来,也已经十分不易。

守卫关上办公室的门后,一直背着手站在窗边的人才开口道:“若是哪吒继续使用我们的向导素,就暂且按兵不动,否则……”

“是,”鹿童看向那个的背影,“老师。”


(十一)


哪吒踩着风火轮晃晃悠悠地来到会客室的楼层时,这场会面已接近尾声,敖丙在门口给了父亲一个分别前的拥抱。

敖光并不像儿子一般隐匿自己的妖族特征,银发红眸与龙角明晃晃地显示着龙族的身份。他很快便注意到哪吒的到来,松开怀抱,目光透着一丝询问的意味。

哪吒从风火轮上跳下来,难得一本正经地行礼:“上将。”

“……哪吒?”敖丙意外之下直呼了那个名字,随即,不由得抬手掩口,不知是否该要道歉。

哪吒勾起唇角微微一挑眉,说:“想叫就叫吧。”

敖丙莫名地涨红了脸:“……”

敖光拍了下儿子的肩背,而后看向哪吒,道:“早听军中的朋友说你小子是个刺头儿,现下看来,倒也还好。”

“毕竟您是敖丙的父亲啊,”哪吒脱口而出,随即,轻咳一声,又补充,“还得麻烦您查龙鳞的事情嘛。”

却不想此言一出,敖光略微疑惑:“哦?”

随即,他瞥见自家儿子忽而便有些慌乱的神色,又说:“知道了。”

哪吒看了敖丙一眼,倒也没有追问。

待送敖光离开后,哪吒跳上风火轮,又轻轻踢开了那平衡车的挡板,对一旁发呆的小龙道:“上来。”

敖丙心中慌乱,却别无选择,仍是踏了上去,无意识地捏着手中的保温壶。

那保温壶是他平日里喝水用的,同敖光方才拿的仿似批发般一模一样,看起来都很养生。哪吒瞧着,哼笑一声,随意地将胳膊搭在小龙肩上,感觉他浑身一僵,便更觉有趣。然他偏偏闭口不言,直到回了九十九层的套房里,关上门,方低头凑到身前人耳侧,道:“你骗我?”

“我……”敖丙只觉得面上发烫,甚至浑身都要发烫似的,他想从那平衡车上跳下来,却被身后的人环住了腰。

那腰肢纤薄细韧,哪吒一舒胳膊便能轻易锁住,他用另一只手捏住敖丙白皙的脖颈,拇指贴着皮肤下的动脉,食指却陷在柔软的面颊上:“小龙,你怎么不怕我,反而……脸红呢?”

明明他腕上的金镯藏着锋利的刀刃,就架在最脆弱的地方。

“我……你放手!”敖丙急促地呼吸几瞬,伸手去掰腰间那铁箍般的胳膊,“否、否则我就不客气了。”

“怎么恶人先告状?”哪吒低头凑到他后颈处,又嗅到了点淡淡的仿似海畔暖风的气息,“明明是你先骗我的。”

“我、我可以解释……”敖丙挣扎之际感觉后颈的皮肤碰到了那人的鼻尖,顿时身上一颤,余光瞥见桌上那一堆尚且温着的饭菜,口不择言:“你快放开,待会菜凉了!”

“你真是……”哪吒仿似无奈地捏了下他的面颊,终于放开手。

却没有想到敖丙并没有跳下风火轮,反倒轻飘飘转了个身,与他四目相对。

哪吒出乎意料,不由愣了一下。

片刻,敖丙伸出手从他宽松的衣领中拽出了那枚龙鳞链子。他望着哪吒,动作很慢,但随着他的动作,那只白皙的手生出利爪,胳膊生出鳞片。星芒微微,银光耀耀,同那枚破损的龙鳞几乎一模一样。

只除了,变得更大,更坚韧,更耀目。

小龙额上亦生出稍显幼嫩的双角,乌黑的瞳仁与长发渐次变作水一般柔软湿润的蓝紫。

哪吒怔怔地看着他。

敖丙见他这副模样,反倒将心中的羞恼都抛到了天边,用龙爪轻轻划过他的面颊,歪了歪头:“怎么了,不是一直在找我吗?”


(十二)


“怎么了,哎,到底怎么了嘛?”敖丙推了推床上那一大团软乎乎的被子,“你是怕我这副样子吗?我可以变回来啊。”

“不是。”带着金镯的手突然从被子下面伸出来,抓住了他的手腕……不,或许该说,龙爪。

灼热的皮肤贴着冰凉的鳞片,敖丙恍惚觉得自己仿佛被烫了一下:“那你这是做什么?”

好一会儿,那团沉默的被子突然发出一段闷声怒吼:“啊啊啊啊可恶还以为你是看上我了不愿意我去找别的龙呢!!!你不是刚见面就夸小爷好看吗就不能跟我一样一眼看上相处几天就喜欢吗!!!”

“是很好看啊,”敖丙重复了一遍,及至听到后半句,怔愣片刻,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啊,你的意思是……你喜欢我,但你是哨兵,如果……”

“那又怎样!”哪吒猛然掀开被子,“我死也不可能跟不喜欢的家伙结合!静音室的研究中心不是在造抑制环吗?大不了就先拿我做实验好了!”

敖丙眨了下眼,道:“那种东西还在初步研究阶段,离临床估计都还有好几年的时间,而且我也舍不得你去做实验品,你先冷静一点嘛。”

哪吒听他说完,有些无助地用另一只手捂住脸:“你说这种、这种话,要让我怎么冷静……”

“我说……哦,”敖丙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脸上也泛起一层薄红,却还是认认真真地凑过去,慢慢抱住了他,“但我们相互喜欢的话,应该不用害羞了吧,你就是很好很好,我说舍不得也是应该的呀。”

他蓝紫色的长发如水般铺展在床上,哪吒也回抱着他,流淌过指尖的发丝像是海妖的术法一般柔软。

“敖丙,”哪吒蹭了蹭他后颈的皮肤,又嗅到那种安抚人心的气息,“我知道你用了人造向导素……其实你身上龙族的味道混合那些向导素,就让它没那么讨厌了。”

“等会儿,”敖丙忽而坐直了身子,与他四目相对,“哪吒……”

哪吒也望着他,似乎准备认真倾听他想说的话,蓦地,又像是发现了什么,目光直直看向了他身后:“诶不是,我的鸟怎么掉毛了?!”

“……啊?”

“我、我说的不是……我是说我的精神体……”

“……”

“……”

“……我没那么以为。”

“……哦。”

敖丙不由得捂嘴一笑,转头去看那只不知何时出现在被褥上,嚣张抖着羽毛的鸟儿。

鸟儿欢快地跳来跳去,黑色的羽毛不断脱落消失,露出鲜艳如火焰的新羽。

“哪吒,其实,这应该并不是乌鸦。”

“它小的时候颜色是比较鲜艳,就是越长越黑了。”哪吒说到这,突然反应过来——

“等等?”


(十三)


被精神图景全然接纳的向导这次宛若童话中的美人鱼一般,从那已然碧叶团团,风荷依依的池水里冒出来。没有斗篷的遮掩,他额上的龙角与水色的长发宛若池中绽放的睡莲。

他伸出手来,探向岸上的人。

像是海妖诱惑船只中的过路者。

哪吒抓住了那只柔软的,湿漉漉的手。

一时间仿佛穹野翻转,泉水涌上天际,火焰温柔沉没,为这片荒芜之境降下一场生机勃勃的雨。


(十四)


哪吒记不清自己多久没有睡过这般安稳的觉,仿似万物安宁,却又并非混沌,海温柔地包裹着他,故而井不能再对他造成任何威胁。

醒来时,他发现自家那只“乌鸦”已经换了大半羽毛,此时看起来半黑半红的……像斑秃的肥啾。

……嫌弃。

肥啾似乎感应到了他的情绪,在盘成一个卷的小冰龙包围中扭过身子,不理他。

那冰龙正是当日走廊处一闪而过的精神体,此时它转过头,猫咪舔毛似地舔了舔肥啾,又把黑色的旧羽蹭掉了几根。

啧。

他跟敖丙都还没这么亲热过呢。

正当此时,一只微凉的手放在他额上试了试温度:“哪吒,你醒啦,如果发热的话,可能得吃点药。”

毕竟现在的时机很不恰当。

哪吒拉着他的手,又将之贴在自己的面颊上,确然也觉得有些热,但是:“你哪儿来的管制药品。”

敖丙已经收敛了爪子和鳞片,却还保留着水色的长发与眼瞳,他用没被捉住的那只手化出一片冰花,轻飘飘落在了床头的保温杯上。

哪吒可算知道了敖光为何也拿着那统一批发一般的保温杯,原来是一出无人知晓的偷天换日:“所以,你们偷运了什么东西出去?”

“鹿童让我给你用的向导素,那里面恐怕有些削弱精神力的成分。”敖丙补充道,“我们已经追查这事很久了。”

“你们?”

“当年父亲便对所谓‘共鸣炸弹’的结论有所怀疑,申老师私下同他说,可能是有人针对妖族,故而父亲选择了病退,也隐藏了我的觉醒。五年前,你在前线出现共鸣爆裂的事故,情况与当年非常相似,不过因为你们并非已结合的哨兵向导,所以伤害性较小。申老师联系了你的老师太乙,也发现了许多不对劲的地方,比如,你开始使用人造向导素之后,精神体发生了一些变化。”

哪吒听到此处,又看了一眼那只斑秃似的肥啾,说:“我还以为它是长大变帅了。”

“……”被这么一打岔,敖丙一时都快忘了自己说到哪里,停顿片刻,才勉强接上:“太乙老师辗转查到了你当时的评级测试报告,发现其中进行了一点修改,按照本来的数据,评级应当超过了S。”

“能力测试考核、相容度匹配、静音室研究,”哪吒很快将线索与自己先前的猜测对上,“所以你们怀疑的人是无量?那他不惜毁了自己学生来坑小爷,也太不是东西了。”

“其实这可能真的是一个意外,两位老师推测,无量并不是想像对付我父亲一般制造共鸣爆裂,”敖丙一本正经地解释道,“这些年,除了对妖族一贯的防范外,他也一直担心自身权力旁落,尤其评级超S的黑暗哨兵会默认成为首席。所以,他原本应是打算让鹤童使用精神力增强的药物与你建立暂时的精神连结,如果成功,塔会指派她成为你的向导,等你测试评级超S的事情公开,他的学生也就成为了首席向导。等等,你怎么了……”敖丙停下来,打量哪吒脸上的痛苦面具。

哪吒:“还好炸了……”

敖丙:“……”

“哎呀你是不知道,我一直觉得鹿童因为这事记恨我,但当年要是没出事,且不说我会不会把塔炸了,我觉得他也会暗杀小爷!天地可鉴!看到鹤童师姐我心里平静得像出家一样!”哪吒说到这儿,又望向他,温热的指尖顺着白皙的手腕向上抚上小臂,“但我那天看到你,一瞬间就觉得自己还俗了。”

“你胡说什么……”敖丙思考了一会儿,又认真道,“父亲拿到证据,很快就会联合两位老师从内部渠道上报,这可是谋害少将的重案,我们得配合他们,一击成功,人赃并获。所以……你还是过几天再还俗吧。”

哪吒:“……”

要命,真要命。

龙的脑回路就是跟人不一样。


(十五)


“不知道是不是走漏了消息,但无论如何,视察组要来,这些东西都留不得了。”

无量领着鹿童,一路急匆匆地走向静音室最为核心的实验室,这地方只有获得研究中心的最高权限才能刷脸进入,一旦遭到外人入侵,便会直接触发击杀指令。

无量一直行踪隐秘,除了进入防范严密的实验室外,还有专人保护。鹿童接管静音室后,他便鲜少亲临,但这并不代表他的势力衰减,就如此次塔设立的调查组秘密前来,仍提前少许走漏了消息。

“他们大约还有半个小时到,但十五分钟后,这里便找不着一点儿痕迹了。”无量说着,用虹膜验证打开了保险柜,里面赫然是一台销毁装置。

唯一的权限,漆黑的按钮。

让他不必上军事法庭的保命符。

而此时,隔着三道防御门,几名守卫被压制得动弹不得,连一点儿微末的声音都无法发出。哪吒堂而皇之地转着手中雕镂莲纹的枪支,偏了偏头问:“360°无死角监控,你什么时候入侵的?”

“第一天,监控追着你跑的时候,就出现了死角。”敖丙伸手接住展翅飞来的赤色鸟儿,问:“几成把握?”

哪吒撇嘴一笑,答:“跟你安抚住我的把握一样。”

话落,他完全释放自己的五感,乌黑泛红的眼眸仿似一瞬间烧成了白色火焰。

三层防御,每一层都带有过滤声音的内芯。

然而,他能听到。

听到鹿童问:“全部销毁吗?”

而无量的手毫不犹豫地伸向黑色的按钮。

他说:“来不及转移,必须销毁。”

“哧——”

被称为“三昧真火”甚至能烧穿舰舱外壳的极温子弹在不足一秒的时间里穿透三道大门嵌入了他的声带里。

先是皮肉烧焦的气味,而后才是涌出的鲜血。

以目前的医疗水平或许还死不了,但却也一时全然丧失了行动能力。

无量倒在地上,目光看向鹿童。

鹿童知道,隔着三道仿佛坚不可摧的门,那杀神的眼睛也正望着他。

或许,不需要注视,那只是一点儿聆听。

于是,他仅仅看了一眼那个按钮,便蹲下身望着无量,面无表情地道:“老师,您觉得,我会赌上性命,掩盖您的罪行吗?”


(十六)


太乙和申公豹在敖光的调查组之前就赶到了静音室。

他们用塔给的最高权限进入,便看到巨大的火凤缠绕着冰龙凌空飞舞,宛若神话之中绚烂无匹的图腾,降下无法触及的飞雪与烈焰。

申公豹:“完……完……”

太乙兴奋地将他一拍,接道:“完事了!嗨呀我那娃儿就是给力撒!”

申公豹被他拍得一口气没上来,咳了好几声,才说:“完蛋了!龙王定、定会同我们算账!”


(十七)


“说起来……你父亲会不会不喜欢我?”哪吒站在龙族古老庄园的花园里,指了指远处。

只见那位威严的上将冷肃着一张脸从火凤的羽翼下扒拉出乖巧的小冰龙,毫不留情地端走了。

敖丙完全没有觉得什么不对:“不会啊,父亲很欣赏你。”

——“哎呀大哥~冰炭同器,龙凤呈祥啊!”

敖光身后,一个美艳女子一把薅走了愣在原地的火凤追上去:“大哥~”

“那是我姑姑,”敖丙介绍道,“当年父亲突然有要事,便将我送到了姑姑那里,我并非有意失约的。”

“没怪你,”哪吒拉住他的手,说,“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嘛。诶,对了,塔会追究你隐瞒向导身份的事情吗?”

“什么隐瞒向导身份,我分明是刚刚觉醒,只不过是学习过精神医理,紧急实践一下而已。”敖丙说得一本正经,水色的眸子一瞬不瞬地望着他,“你说是吧,当事人、马上就要成为首席哨兵的李哪吒少将。”

哪吒勾了下唇角,低头凑到他耳边,说——

“你说得对,我的首席向导。”



————END————


叁莳不参(不授权任何)

在影院全程星星眼,跨过正主直接开始一个现代pa的摸,这五年真没白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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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hale

[佑灰]万人迷被队友强制爱了

奇幻向伪现背  强制爱qiu禁

病娇狼人圆×钓系魅魔俊

一发完 8k

一个无所畏就要爱的故事


“陷入爱情的漩涡,清醒的沉沦。”


前世情缘今生相爱


1.

后台人声繁杂,来来去去的闪光灯刺得人眼痛,音响震动着人的心脏像要裂开。

全圆佑紧紧盯着休息室外走廊的文俊辉。

他眼眶干涩着,好似很难耐地动了动脖子,有点冷的笑,“怎么这么不乖... ”

文俊辉正和新出道的男团弟弟们挤在一处。

他软软的笑着,睁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带着有点纯真又诱惑的神态,与其中最高大的成员勾肩搭背的聊天。

与文俊辉对话的小爱豆,看着他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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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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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圆佑紧紧盯着休息室外走廊的文俊辉。

他眼眶干涩着,好似很难耐地动了动脖子,有点冷的笑,“怎么这么不乖... ”

文俊辉正和新出道的男团弟弟们挤在一处。

他软软的笑着,睁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带着有点纯真又诱惑的神态,与其中最高大的成员勾肩搭背的聊天。

与文俊辉对话的小爱豆,看着他的眼睛,不自觉地眼神越来越迷糊,像被吸了魂魄一样傻傻地的对着他笑。

文俊辉见时机成熟,眼睛里光芒一闪,那小爱豆眼神立刻呆滞了一瞬,他身上泛起一阵微光钻进了文俊辉的身体里。

文俊辉感觉到那能量进入自己的体内,有点开心地舒了口气,勾起唇角。

用一种感激又满足的表情,轻轻的又和那小爱豆说了什么,那小爱豆才一脸晕晕乎乎的走了。


文俊辉对刚吃掉的爱意很满意,正眯着眼美美地回味。

突然感觉背后凉凉的,他悄悄扭头,余光就看到全圆佑眼角挑起冷冷的盯着他。

全圆佑穿着一会儿要上台的舞台服装,他一身黑西装还戴着皮质黑手套,脸上挂着风雨欲来的笑。

他扬起下巴朝文俊辉勾了勾手指,示意他过来身边。

文俊辉只好转头直视他。

全圆佑画了眼线的眼睛更透露着压抑不住的压迫,灯光被他的肩正好阻挡,他整个就像陷在黑暗里。

压迫感十足,散发着强大的狼人的气息... 

文俊辉有点心虚,早知道躲着点全圆佑吃饭了...


他朝着全圆佑卖乖地笑,走到全圆佑的椅子后面,整个人趴在他背上,手环住他的脖子,把下巴垫在他的肩上。

亲亲蜜蜜地朝他撒娇,“圆佑,你怎么了啊?怎么生气了?” 

全圆佑伸手十指穿进他的指尖,占有感极强的扣着他。

“我们已经在一起了,为什么和别人挨这么近。”

“我们魅魔是这样的,我饿呀!新来的小爱豆他还没见过我呢,第一次对我产生的爱意最美味了!”

文俊辉用一种满足的语气回味起刚刚吸收的爱意。

全圆佑抓着他的手又紧了些。

好烦。

为什么文俊辉偏偏是个魅魔,要进食人类的爱意,招人喜欢他,让人爱上他,是他的天性。

让人烦躁,明明是自己的男朋友,却有那么多人喜欢... 

明明应该是自己一个人的... 

全圆佑想着想着更是觉得血液上涌,独占和嫉妒是狼人血液里的基因,而这些都在燃烧着他。


文俊辉感觉全圆佑都把他手握痛了。

他从美味中回过神来,就看见全圆佑脖子上的青筋暴起,瞳孔变得越来越浅也越来越小,像兽类的竖瞳一样。

文俊辉吓了一跳,有这么气?都要狼化了!

这还在后台呢,一会儿就上台了!

他赶紧搂住全圆佑,亲在他脖子上,感受到了那炙热的血液。

他扭过全圆佑的头,吻住了他,轻轻摸着他的脸,“别生气了圆佑,这还在后台呢... 你也知道我对你才是真的喜欢呀... 你才是我男朋友呀... ”

他轻言软语地哄着全圆佑,全圆佑身上的异化特征才慢慢压了下去。

全圆佑眼神也冷静了下来,揉了揉文俊辉的手,“我刚刚有点激动了,月圆之夜快到了,有点失控了。”

文俊辉抱着他拍拍他,“没关系,狼人在月圆之夜是会失控的。”


其实他自己心里也有点打鼓,刚刚圆佑真的有点吓人了,虽然自己是真的很喜欢他,和他在一起也很开心。

但是他毕竟是需要爱意养育的魅魔啊... 圆佑这样他还怎么去吸收别人的爱意啊... 

他想起也同是狼人的金珉奎,怎么感觉他也没对徐明浩这么夸张... 

文俊辉有点担心全圆佑。


2.

镁光灯照耀在舞台上,彩带火焰烟雾环绕着艺人,台下的尖叫声如波涛汹涌,应援整齐划一,到处都是狂热的爱意。

文俊辉最喜欢这种感觉。

艺人爱豆演员,一切能在公众视野里引起尖叫的职业简直就是魅魔的毕生追求。

台下粉丝身上散发着的爱意的粉光几乎像海浪一样漫进他的体内。

他更是笑得越来越漂亮,眼睛像有钩子一样,透过舞台的大屏幕更是引来一阵阵尖叫。

喜欢!魅魔就是喜欢被爱着的感觉!

他像发着光一样漂亮,肆意的让人爱他。


李硕珉心道不愧是魅魔,天生就适合舞台。

他耸肩撞了撞身旁的全圆佑,悄悄地说:“俊哥漂亮吧?”

本以为全圆佑这哥肯定会嘚瑟地回视自己,没想到他没理自己,只是盯着大屏幕里的文俊辉,不知道在想什么。

李硕珉感觉怪怪的,却也没深究。

因为已经进行到下个环节了。

满脸期待的粉丝被邀请上台,选择和喜欢的成员游戏互动。

面红耳赤的女孩小心翼翼站在文俊辉面前,她想让文俊辉一起和她完成舞蹈challenge,选了一首最近新发的歌。

本来一切都还好,直到最后文俊辉为了逗粉丝开心。

他牵起那女孩的手,把她在自己怀里绕了一圈,做了个交际舞的常用姿势,托着粉丝的手弯腰行了绅士礼。

台下又爆发出一阵阵尖叫,全圆佑暗暗咬牙看着大屏幕,他感觉自己是不能好了... 


金珉奎不知道从哪钻出来站在了他的身旁,迅速用手肘戳了戳他,他这才发现成员们都在热烈的欢呼鼓掌了,赶紧收回思绪加入其中。

“哥,你咋还和克拉们吃醋。”金珉奎趁着掌声侧目悄悄吐槽他。

“少管我。你老婆又不是魅魔。”

“是魅魔了不起? 魅魔确实很漂亮,也没必要天天说吧!”金珉奎嘟嘟囔囔的。

全圆佑一阵无语,他根本没搞懂自己的意思。

“和你的小巫师待着吧。”

全圆佑扭过头懒得再理他。


全圆佑被一天三击。

在回程路上,文俊辉魅力四射地朝粉丝们挥手再见的时候。

又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男粉丝,跟个推土机一样,冲出人群定在文俊辉面前。

那男生眼冒精光,一股脑地塞给文俊辉一堆礼物和信,还大声的疯狂表白。

幸好,身边保安够多拦住了那人。

但全圆佑还是看到那男生被文俊辉看了一眼就迷迷糊糊了,这才被保安架走了。

全圆佑又顿时气血上涌,深呼吸了好几口气,才没把表情管理直接崩掉。

真想直接把他关起来算了... 

全圆佑心里不由自控的想着。


3.

狼人是危险的生物,特别是月圆之夜的时候。

崔胜澈召集了成员们,对将要到来的月圆之夜做出了重要指示:“我们团特殊身份的成员很多,特别是全圆佑和金珉奎你们两个狼人,在月圆之夜可能会出现突发状况。”

他顿了顿,又语重心长地嘱咐道:“明晚大家就不要出门了,我们团的秘密不能弄得人尽皆知,没人解释得清特殊人类的。”

幕布一样的夜空悬挂着的月亮越来越圆,洒落的月光照在成员们的脸上,大家都郑重的点头答应。

崔胜澈看着都一脸老实的成员们,怎么感觉这么不靠谱呢... 


果然,月圆之夜当天就出问题了。

夫胜宽着急忙慌地推开崔胜澈房间的门,紧跟着就是一个大爆炸消息:“哥,文俊尼不见了!”

“我找俊哥一起吃晚饭,结果看见他房间的门虚掩着,一打开就这样了!”

崔胜澈看着房间里凌乱的场景,打碎的陶瓷杯,书桌子上滴答往下流的水,被风吹得直飘的窗帘,散落一地的物品.... 

还有窗子边的一团散落的狼毛!

“金珉奎呢?”崔胜澈大喊道。

“我在这里! ”金珉奎从他背后跳出来,急忙大叫。

“好嘛... 原来是圆佑那小子... ”崔胜澈暗暗道。

他用手捏起窗边的一撮狼毛,看着大开的窗户。

这下麻烦了... 


文俊辉感觉有人贴在他背后的时候,心里就暗道有点不妙。

有点粗糙的毛扎着他的脸,一睁开眼就看见一只威风凛凛的大狼,趴在他身前和他脸贴脸。

狼的瞳孔很浅,眼型细细长长上翘着。狼用鼻子一直嗅着他,湿热的呼气黏在他脸上,痒痒的。

文俊辉松了口气。

他认识全圆佑的原型,原来是他。

“圆佑,怎么变成原型了?”他摸了摸狼头。

没料到,全圆佑根本没理他。而是叼起他的后颈就从窗台上跳了下去。

这么大一只狼把他房间弄得一片狼藉。他听到房间里一阵噼里啪啦的碎裂声,没反应过来身边就已经是呼呼的风声了。

景物快速倒退,全圆佑叼着他跑的飞快。

他眼睁睁地看着全圆佑把他叼进了一栋别墅的地下室里,然后变回人型。

一伸手,嗒的一声,地下室的门被锁了。


4.

地下室只有顶部的门缝透着一点点微光,全圆佑整个人隐在黑暗里。

文俊辉被狼甩得瘫坐着,眼前一片漆黑,他伸手摸了摸周围,软软的,似乎是垫子一类的。

全圆佑又走离近了他几步,脚步的踏踏声,溅起一阵阵回声。

离他越来越近,文俊辉看着他的身影越来越压向自己,顶部那一点点微弱的光也被他完全遮挡了。

文俊辉仰着头,只能感觉到一大片阴影一动不动地笼罩着自己。

四周寂静无声,空气凝固在他身边,只能听得见自己心脏沉重的跳动和全圆佑轻微的有点急促的呼吸声。

文俊辉看着一片漆黑,有点紧张的屏住了呼吸,全身僵硬,“圆佑... ?”

身前的人突然动了动,一声清脆的金属声,打火机嚓得一声点燃了。

火光几乎就在文俊辉眼前,炙热的烫几乎燎到他的睫毛。

他被吓到,瘫坐在地,双脚挣扎着往后退了一步。

全圆佑半跪在他面前,和他平视着。

看到他往后退的动作,伸手拽住了他的脚腕,把他拉了回来。

文俊辉感觉到身下的阻碍感,确定自己应该是坐在地毯上。

全圆佑大力到把整块的地毯都拉褶了,他手摸到地毯的一棱棱的褶皱。


他被扯到全圆佑的身下,全圆佑居高临下把打火机的火光又凑近了他的脸,像是要借着闪烁的火光数清他脸上的痣一样。

灼热的火在文俊辉的脸庞移动着,文俊辉寒毛直竖,冷汗直流。

他抬眼看见闪烁的火光下,全圆佑用一种无焦距的好似机械一样的眼神,盯着火焰。

全圆佑捕捉到了他的视线,立刻像回过神一样,直视着他的双眼。

他有点害怕,立刻侧开了眼。

“俊尼,为什么不看我?”

全圆佑又盯着他笑了。

“不是你说要和我在一起的吗?”全圆佑语气很冷静的说着,一把把他抱了起来,随手点燃了一盏蜡烛灯。

“看看喜欢吗?我们的新家。”


蜡烛的烛光驱散了一片黑暗,文俊辉看见地下室里铺着厚重繁复金线花纹的暗红色地毯。

家具一应俱全,有镶银边质地的化妆镜,红木式的桌子,沉木做的衣柜... 可唯独少了用来休息的地方。

他刚觉得疑惑,转头就看见类似隔断的地方,不知道放了什么,不断闪烁着金光。

全圆佑见他盯着看,把他抱着走到了那隔断的地方。

文俊辉简直要被吓晕了。

那闪着金光的,居然是金子,而且是一个纯金打造的金籠。

像鸟籠一样的造型,有一人多高,装下一个人都绰绰有余,里面铺着更厚一层的红色丝绒,甚至他看见一堆珍珠链子,宝石水晶散落在籠子里。

全圆佑伸手摸了摸文俊辉柔软的头发。

文俊辉在他怀里发着抖。

“俊尼,为什么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全圆佑歪了下头,看起来很不理解。

“你很害怕我吗?”全圆佑瞬间收起了笑容,垂下眼眸,深吸了一口气。

他露出了有点迷茫的神情,“是你说的,要和我一直在一起的... ”

“我只是在遵守约定啊... ”

他神情有些焦躁的样子,把文俊辉放进了那金籠子里,不安的咬着自己的嘴唇。


5.

文俊辉紧紧拉住那金籠的柱子,不让他把自己锁起来。

这次借着更清晰的烛光,文俊辉才发现全圆佑的瞳孔一直都是浅银色的竖瞳。

他一直是失控的! 圆月的力量让狼人最邪恶的本性暴露出来,他原来一直想关着自己!

文俊辉不明白,自己已经是他男朋友了啊!

全圆佑覆住他的手,一下子就把他抓住籠子的手指掰开了。

全圆佑拿出锁链把他关在了金籠子里。

“圆佑! 你现在不清醒! 你不能把我关在这里,我们下周还有录制! ”

文俊辉抓住全圆佑的指尖,像是在哀求他。

全圆佑看着他一动不动,像是没听懂的样子。

文俊辉简直要崩溃了,不光是演出,他不能关在这见不到人的地下室,他还得吸收别人的爱意。

文俊辉又害怕又着急的流泪了。

全圆佑把手伸进籠子里,顺着文俊辉的脖子向上,擦着他的脸颊。

“俊尼为什么哭?”

“我那么爱你。”

文俊辉用手去推他擦泪的手。

他又有点迷茫的样子,然后像是又压制住了自己的怒气,再次用温柔的语气说:“没关系,我们以后的时间还很多。”

他按住文俊辉乱动的手,有点委屈的说:“现在只能看见我一个人了吧... ”

“俊尼,别再去吸收其他人的爱意了。就我一个人不行吗?”

“就只看着我不行吗... ?”

全圆佑又有点颠倒的重复着同一个意思的话,看起来一点都不清醒。


文俊辉看着他,全圆佑像是在与自己争辩着,他的瞳孔一会儿放大一会儿又像针尖一样缩小。

清冷禁欲的脸上竟然全是疯狂的神色,他双目通红,双手颤抖着去摸文俊辉的脸,还没碰到又向下捏住他的下颚,却又没有使劲。

他整个人伏在籠子上,隔着金籠子把文俊辉连带着籠子搂在怀里

“爱我好不好? ”

“只爱我好不好?”

他双目有点空洞。

文俊辉看着他混乱的样子,心里说不出的感觉。

他很难过,自己是爱全圆佑的,但他好像总是没有安全感。

自己魅魔的身份好像成为了他们两个沉重的负担。


6.

魅魔家族有着一个世辈严守的禁令。

魅魔以爱为生,有爱则生,无爱而亡。

但爱是世间最易逝的东西。

从古至今有着无数警告,色衰爱弛、故人心变、少年夫妻反目成仇,携手眷侣面目全非。

爱易腐易烂。

所以魅魔不能执着于一人的爱,他们必须要众人的爱。

是生存的选择,也是被迫的选择。

但同时总有反叛的魅魔,他们相传着一个禁密。

只要用自己的魅魔血和自己的爱人血液相混,再辅以秘咒,就能限制自己对爱意的食欲,从此就只能以自己爱人的爱意为食。

但是,这样做的魅魔从此再也无法吸收其他人的爱意。

因此,如果有一天自己爱人不再爱自己的话,这样执着的魅魔,最终就会枯竭而死。


文俊辉从小就听说,这样做的魅魔许多都落得个灰飞烟灭的下场。

他想他才不要冒这种险。

可是... 

他看着全圆佑跪着抱着籠子,像抱着救命的浮木,他跪在地上像最虔诚的祷告者,祈求一份独一无二的爱。

他心里有点动摇,他不想让圆佑这么伤心。

全圆佑又抬起头,眼底全是破碎的水光,他瞳孔迷茫着,平时低沉性感的声音,这时候听起来就像痛苦的低问。

“俊尼,能不能只爱我一个人呢... ”

文俊辉看着他,眼里很复杂。

他是一个胆小鬼。

他使劲闭了闭眼,慢慢摇了摇头。

然后,他看见全圆佑的眼泪落在红丝绒垫上,浸湿的绒垫变成更深更暗的红色,就像一块伤疤。

文俊辉觉得心好痛。


7.

文俊辉正式开始了他的被关着的生活。

全圆佑虽然把他关在籠子里,但对他依然很贴心。

给他买建大的生煎,带过黄焖鸡给他吃,甚至给他煮过螺蛳粉。还给他找乐子玩,PS5、手游都给玩,就是网是一点没有。也会把他抱出籠子,在地下室走走定时放风。

总之,他还是一个很完美的男朋友,除了不让自己出去... 

狼人受月圆的影响,患上月圆症是这样的,只要内心的执念无法放下,他们就像变成了一个被执念控制的第二人格,有理智也没理智。

文俊辉躺在深红色的地毯上,全圆佑脸上的汗滴在他的嘴角。

全圆佑伸手把汗擦掉。

然后,突然又有点生气的样子,擦着文俊辉嘴角的那颗痣。

“你干什么?很痛... ”文俊辉被他弄得话都讲不清。

“不要你这颗嘴角痣。”

“你这样也弄不掉啊... 这种痣是魅魔都有的标志。”

文俊辉摁住他的手,安抚着仰头去亲他。

“这种痣是上辈子爱人的眼泪化作的,是魅魔的能力来源... ”

全圆佑又不开心了,话还没听完,就把文俊辉的话吻回了喉咙里。

“哪有什么上辈子,就我这一辈子。”

真的好烦,这辈子一堆人喜欢他,还扯出上辈子的人喜欢他。

文俊辉看他这样真的像小孩一样,有点可爱。

“你怎么知道上辈子的爱人不是你?”文俊辉摸了摸他的脸,哄着他。

全圆佑眼睛亮了一下,好像被哄开心了。

“我觉得只能是我了。”

说着又着急地去亲他,地毯的绒毛被他们弄得乱了。


就这样过了一段时间,对于文俊辉这种以前没通告也能在沙发上打一天手游的人来说,在某种程度上还算适应。

只是,全圆佑虽然很爱他,平时提供给他的爱意也足够。

但日子一长,光靠他一人的爱意慢慢无法满足文俊辉对爱意的渴求了。

魅魔的天性要他去吸收更多人,更多不同人的爱意。

他开始难受,脑内好多声音,叫嚣着他出去,快找更多人爱你。

全圆佑还在被月圆症控制着,他不想让别人对自己的恋人示爱,他不同意。


全圆佑拿着莹莹发光的手机屏给他看,“净汉哥一直在给俊尼发消息,问俊尼在哪。”,他眼神淡淡的。

全圆佑在他眼前举了会儿手机,又冷冷的默念,“我感觉大家快找到俊尼了... ”

文俊辉因为需要更多的爱意,整个人无精打采的。

他有点虚弱的拉住全圆佑的手,“圆佑,再爱我一点吧,我饿了... ”

全圆佑把他从籠子里抱出来,搂在怀里,按着他的后脑,深吻着他。

文俊辉吸收着他身上泛起的阵阵微光,看起来好了点。

全圆佑看着他立刻红润起来的脸颊,神色越来越复杂。


9.

文俊辉奇怪的看着全圆佑,看着他对着他自己打包带回来的煎饺默默流泪。

文俊辉一脸疑惑,拿过那煎饺,仔细一看原来是自己常去的那家中餐馆。

看不出什么特别的,他想打开看看,结果塑料袋打的是个他超级熟悉的活结,一下就扯开了。

文俊辉明白了,这是遇见徐明浩了。


全圆佑又去建大门口给文俊辉打包他喜欢吃的中餐了,结果还在等着呢,就看见角落里走出来一个熟悉的人影。

徐明浩走到他面前,全圆佑装作一脸淡定。

徐明浩欲言又止,最后表情很为难的吐出一句:“俊哥他还好吗?”

“他挺好的。”

“那就好,他们魅魔如果一直不吸收别人的爱意会枯竭致死的。”

“放心,他每天都可以吸收我的爱意。”

徐明浩瞪大眼睛,惊讶道:“你说什么?魅魔是必须吸收不同人的爱意的... ”

徐明浩作为巫师,博览群书,给全圆佑详细讲了魅魔的来龙去脉。


然后回来全圆佑就撑不住了。

眼泪从他的脸上连成串的滴在地毯上。

文俊辉叹了口气,把他抱在怀里。

“我就光吸收圆佑的爱意也没关系啊... ”

全圆佑哭的时候没有声音,眼泪只是默默从他的脸上滑落。

每一滴都溅在文俊辉的心里,他的心好像泛起涟漪的湖泊,感受着一圈圈绵密的疼痛。

“我好像什么都没有... ”

“我是不是太自私?明明上天注定我不能独占你... ”全圆佑混乱的说着。

文俊辉看着他深吸了口气,很哀伤的看了眼自己,然后走过去把地下室的门打开了。


10.

明亮的光线撒了下来,文俊辉却居然感觉有些刺眼。

他遮了下眼睛,看见全圆佑站在那光线中,光晃着他的眼睛,他看不清全圆佑的脸。

但他感觉全圆佑很悲伤。


文俊辉瞥到了放在桌子上的煎饺。

一个活结。

他和全圆佑的关系就如同一个绳结,全圆佑要他独占的爱,而他需要无数人的爱。

他曾经觉得他们之间就是一个死结。

无解。

但他看着那个活结,脑子里乱乱的。

打一个结的方法有很多,只是看打的人愿不愿意打成一个活结。

他和全圆佑之间并非不能解,只是看他愿不愿意做一个决定。

他想起全圆佑流泪的眼睛,文俊辉觉得爱他的人很多,而全圆佑或许会是愿意永远爱他的那个人。


他叹了口气。

他把全圆佑拉回了身边,环住他的脖子,郑重地吻住了他。

他刺/破了全圆佑的舌尖,全圆佑温热的血/溢入他的口腔里,全圆佑痛得抖了一下,却依然信任的没有推开他。

文俊辉又刺/破了自己的舌尖,感受着彼此的温度,文俊辉和全圆佑呼吸分开。

他与全圆佑额头相抵,缓慢又坚定的念出了那段不能被提及的咒语。

随着他的语速变得越来越快,他的眼睛里冒出了粉色的柔光。

全圆佑震惊的看着他。

粉色的柔光包裹住了全圆佑,慢慢汇集在了他的肋骨处,显现出一个小小的,像三角形一样的恶魔尾巴的图案。

文俊辉长舒一口气,然后坦然的笑了,他摸了摸全圆佑肋骨下的图案。

然后攀在全圆佑身上,在全圆佑耳边笑着说:“圆佑,这下别伤心了! 我以后只能吸收你一个人的爱意了! ”

全圆佑抱着他,紧紧闭着眼睛,颤抖着说:“俊尼,我会永远爱你的... ”

文俊辉亲了亲他的眼睛。

承诺或许不可信,但他相信圆佑的承诺可信。

为了爱他,他愿意压上自己生命。

一生一世的爱恋,永不变心的情意。

他和圆佑的爱情,他相信“例外”二字。


11.

多年后,

SEVENTEEN续约了一个又一个七年。

成员们也在各自的领域发光发亮,而全圆佑却经常一个接一个的航班飞去中国。


这天,深圳一个刚入职的小娱记决定搞个大新闻。

他要揭秘韩国顶流全圆佑常年往返中韩的秘密。

他蹲守在草丛里,猫着身子,准备拍个大新闻。

左等右等,终于看见全圆佑走了出来,挺拔的身姿,宽肩窄腰,帅得不行,小娱记哐哐一顿拍。

拍着拍着,看见全圆佑身边出现了个很眼熟的身影。

那人带着宽大的遮阳帽,穿的很是低调,裹得严严实实的,露出一截白皙的颈和尖尖小小的下巴。

小娱记都快趴到地上了,他费劲的仰着头,使劲的想看清那人的长相。

终于看见了那人一双漂亮的大眼睛,眼尾上钩着像皎洁的月光,他正娇娇地朝着全圆佑笑。

小娱记顿时失望的瘫在地上,怎么又是文俊辉!全圆佑怎么没事大老远两国跑,就为了看他队友?

小娱记绝望的闭上了双眼,感觉自己的娱记生涯真的好艰难。

但他却没看到,就在他闭上眼睛之后,全圆佑和文俊辉在车窗边接了一个甜蜜的吻。


准备了甜甜的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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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士山下 - 陈奕迅



*1  恋如雨止


有一串陌生的号码打到了文俊辉的私人手机号上。


来电地址显示在韩国,文俊辉愣了一下,握着手机迟迟不敢接听。经纪人站在他身后,见他对着持续响起的彩铃无动于衷,关心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过了半天,他才缓缓迟疑地按下接听键。


电话刚一接通就听见另一头传来一阵清晰且沉重的呼吸声,文俊辉习惯性地用中文说了句“你好”,接着约莫三秒钟过后,那头才传出一个低沉的男声:


“……俊尼。”


文俊辉像是早就猜到了是谁打来的电话。


“换号码了吗?”文俊辉问到。


他的韩语系统已经被搁置许久,眼下语境突然转换,只能生硬地拼凑出几个不标准的发音。不过...



*1  恋如雨止


有一串陌生的号码打到了文俊辉的私人手机号上。


来电地址显示在韩国,文俊辉愣了一下,握着手机迟迟不敢接听。经纪人站在他身后,见他对着持续响起的彩铃无动于衷,关心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过了半天,他才缓缓迟疑地按下接听键。


电话刚一接通就听见另一头传来一阵清晰且沉重的呼吸声,文俊辉习惯性地用中文说了句“你好”,接着约莫三秒钟过后,那头才传出一个低沉的男声:


“……俊尼。”


文俊辉像是早就猜到了是谁打来的电话。


“换号码了吗?”文俊辉问到。


他的韩语系统已经被搁置许久,眼下语境突然转换,只能生硬地拼凑出几个不标准的发音。不过好在他跟全圆佑同龄,不需要说敬语,毕竟现在的他早就已经把南韩那套冗赘的敬语体系给忘了。


“没,这是部队的电话。”对方说话语速放得很慢,“俊呐,我下个星期就退役了,你有空来韩国跟我们聚一次餐吗?”


文俊辉记得这个日子,他垂下眼眸,一字一顿地用韩语说到:“行程,可以的话,我会去的。”


对面沉默了几秒,然后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那好,如果你确定能来,就提前告诉我一声吧,我的手机号没变,你打之前那个就可以了。”


“你应该,没有把我给删了吧。”全圆佑又在跟他讲冷笑话。


“在说什么傻话呐。”文俊辉在声讨的时候韩语又变得利索起来,“等着吧!记得带我去吃好吃的!”


“行——”,对面的语气总算轻松了一点,“那我们下周见。”


“下周见。”


刚挂电话,文俊辉就发现经纪人坐在他对面用一种打探的眼光看着他。


“你前队友啊?”


一听文俊辉接起电话说韩语,通话对象也能猜个七七八八。文俊辉解约已经快三年了,再听见“前队友”这个词时,心底还是会隐隐泛酸。他有些落寞地点了点头,却固执地不愿改口,“我队友兵役结束了,我去韩国跟他们吃一顿饭,下周有行程吗?”


“有。”


“有也推了。”


“……”,经纪人翻了个白眼,心说那你还问个屁。“那个通告方便调,你先说你什么时候去,我跟人家那边联系一下就好了。”


“哎,把下周全都腾出空吧,我去韩国肯定又不止一天!”文俊辉烦了,开始撒娇。


经纪人的目光立刻变得严肃起来,“祖宗,你现在可是大明星啊,哪来那么多休息时间给你玩!”


“我现在被片方当狗一样使唤,就这还大明星呐!”文俊辉无语。


“人家大导演愿意使唤你也算你的福气。”经纪人双手环胸,而后又立起三根手指,“三天,最多三天,超过三天你连门都别想出。”


文俊辉争取无果,最终只能哭倒在沙发上。经济人走到阳台,打了一通将近三十分钟的电话才把下周的工作布置清楚,回来时看见文俊辉又坐在地毯上玩贪吃蛇,随口问了一句:


“你哪个队友退役啊?”


文俊辉手一抖,老长一条贪吃蛇直愣愣地撞向自己的尾巴。他点开下一盘,漫不经心地说:“全圆佑,你应该认识吧。”


经纪人眼皮一跳,怎么偏偏是他。


“你俩的粉丝事挺多的。”经纪人语气不善地说。这其中包括了文俊辉粉丝,全圆佑粉丝,以及文俊辉和全圆佑的cp粉。


“那能怎么办?”文俊辉笑了,“事多我们就不做朋友了吗?”


“我也不是那个意思,你该知道你最近要做什么吧。”


文俊辉一年多以前拍的一部电影最近要上映了,片方有意要给片中的两位大男主造势,通稿发得热火朝天,两人的cp党也在日益壮大。这个节骨眼上文俊辉特地飞南韩给前队友退伍庆祝,cp粉肯定要不高兴了。


“你说我一把年纪,都转行当了演员,怎么还要搞20岁出头那会儿为了博眼球才弄的把戏。”芳龄28的文俊辉如是说道,他放下手机,朝着经纪人笑了一会。


“……话不能这么说。”


“放心啦!我心里有数的,到时候回来上节目的时候我多注意点,保准完成指标!”文俊辉目光如炬,滑稽地敬了一个礼。


经纪人被他哽到了,皱着眉头,声音里有些无奈,“俊辉,你不要总把营业当成那么功利的事情……”


那不然呢?文俊辉下意识想反问,可惜求生欲让他止住了嘴。他盯着玻璃茶几的银质桌脚出神,突然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我已经28岁了。”


经纪人沉默了一会,接着又叹了口气,摆摆手,“你随便吧,不要被拍到就行。”





文俊辉一旦认真起来动作就会变得雷厉风行,他晚睡前打电话给全圆佑约定好时间,隔天早上睁开眼,仁川机场的订票信息就已经发到了他的手机上。


八月的清晨,天亮得比较早,文俊辉伸了个懒腰,从床上慢吞吞地爬下来,再慢吞吞地挪到盥洗室。


他摁下顶灯的开关,洗漱镜里立即倒映出一副分外憔悴的素颜。


其实没有睡好。


文俊辉骗不了自己,他草草地刷了个牙,再往脸上扑了几下水,最后掀起盖在肚子上的衣服胡乱地擦去脸上的水珠。


大明星的晨间护理比较粗糙,五分钟过后,文俊辉神清气爽地走出盥洗室,拖着他那个贴满卡通贴纸的行李箱啪嗒啪嗒地走进衣帽间。


文俊辉的衣帽间比睡觉的卧室还要大。他坐在房间的地板上,面前敞开的行李箱里空空如也,实在不知道该装啥。


他已经三年没有去过韩国,都快忘了那里的八月是个什么模样。文俊辉站起身,沿着室内绕了一周,伸手摸过布料不一的衣物,最终在走到角落时,发现了几件多年不穿的衣服。


那是他从韩国带回来的为数不多的几件。






文俊辉依稀记得自己跟着队伍的最后一次回归。当时他跟公司的续约合同一直谈不妥,公司知道他有想回国的意愿,便一直在打感情牌。


那段时间文俊辉被折腾得够呛,一方面是家人的施压,另一方面又的确事关自己未来的发展。文俊辉上网冲浪,网络上的粉丝言论也走两个极端,没有中立派,两头誓要断了一边。


他跟队里其他非韩国籍的队员也聊过挺多次,但很多对于他们而言极具说服力的理由放在自己身上全都不适用。


本来每个人所面临的处境就都是不同的。


文俊辉兜兜转转,“该不该续约”这个问题又问回到全圆佑身上。


全圆佑自认为自己哪是能决定这种事的身份。那天晚上全圆佑来他房间,正常来说全圆佑到他房间一般都是有事要做,但那晚他们什么都没有做,那人只是失神地坐在床上看着窗外的月亮看了半小时,最后开口说了一句:都行,别委屈自己。


文俊辉被气笑了,说:好,那就不续了。


于是乎就不续了,一锤定音,在最后一次回归的前半个月。





公司非常失望,文俊辉记得那时自己在发专之前总共就进过一次录音棚,主打歌词为0,舞台镶边,后台花絮查无此人,没有电台没有综艺,整个人存在感薄弱到快消失了。


那段时间所发生的变化是任何人都能感受到的。韩国籍的队员们都清楚文俊辉的情况,从原先“俊辉会不会不续约”的疑虑,如今纷纷达成了“俊尼要回家了”的共识。明明已经是出道七八年的大前辈了,却还在拿一位的打歌舞台上哭哭啼啼的,尤其权顺荣跟夫胜宽,哭到说话声音都发颤了还死抱着麦克风不撒手,重复说着“感谢克拉,以后无论发生什么都请克拉陪着我们的每一位成员走下去”等,之类的话。


可这样一说,大家就都知道了。


电视台候机室,趁着文俊辉上厕所的间隙,李知勋偷偷摸摸拍了一下坐在窗边发愣的全圆佑。全圆佑状态也很差,李知勋同情地看了他一眼,压低声音对他说:


“你就不能去劝一下吗?”


“劝什么?”


“你明知道自己只要开一下口,他就有可能为你留下来……你真的舍得吗?”


“这不是舍不舍得的问题。”全圆佑深呼吸一口气,“留下难道能比回去更好吗?我不想干扰他的决定……”


“万一我以后给不了他什么,我怕他会恨我。”





最后一次日巡从那年的五月份开始。


岛国的梅雨从五月下到七月,仁川飞往东京的那班飞机在起飞的途中也遇到了降雨,豆大的雨点砸到飞机舷窗上,被藏进飞行轰鸣声的雨声竟然变成了文俊辉的摇篮曲,闭上眼睛的那一刻有湿热的液体滑落出来。


他醒来时飞机正在降落,全圆佑已经替他拉下遮光板,他只是稍稍换了个姿势便吸引来那人的目光。


橘黄色的顶灯投出一片幽幽的光影,全圆佑倾身从包里翻出一袋黑咖啡丢进文俊辉的怀中,说太肿了,喝点吧。


文俊辉揉了揉眼睛,说了句谢谢。但那之后他并没有立刻咬开黑咖啡的包装袋,而是将它紧紧地攒在手里。文俊辉太讨厌苦的东西了,那袋咖啡最终被他握到发热都没有喝掉。




日巡的行程平平无奇。出道那么多年,他们挤过几百人的小场,也登过容纳五万人的东京巨蛋,按理说现在的一切无非是再走一遍,但时至今日又变得有些不同,文俊辉有点无语,因为他的队友实在太爱哭了。


唱抒情歌要哭,互动要哭,安可发言也要哭,悲天悯人的状态生怕别人不知道,就差把“我们快散了”五个大字写在脸上。


除此之外,他们每去到一个地方,都要兜底把曾经在这里发生过的一切全都回忆一遍,一次能说一大堆,场场超时加钱。


文俊辉每每在一旁听着队友的发言,都会感慨他们竟然都已经在一起那么长时间了。练习生三年,出道七年,满打满算十年时间,人的一生能有多少个十年呢?文俊辉假设自己能活到六十岁,那就是六个十年,六,六是全圆佑。


文俊辉觉得自己都快中邪了。




日巡终场在东蛋,七月底。


公演那一周七天有五天在下雨,唯二放晴的两个晚上都让他们给撞上了。


东京巨蛋很大很大,合唱传到舞台比音响里放出的音乐都要慢几拍。文俊辉深知自己回国以后恐怕再难有这种站上大舞台表演的机会,所以这两个月以来,只要一站在舞台上,他都会非常专注且认真。


最后一首主打文俊辉没有part,但好在这首歌的演唱会版本放养,大家可以随意发挥。


全圆佑走过来牵住他的手,往常文俊辉是不允许全圆佑在舞台上这样对他的,但今时不同往日,文俊辉任拉任拽,一句多余的话都没说。


他们一同走到延伸舞台的中心c位,灯光全都亮起,纷飞的礼花像一只只扑扇的蝴蝶。粉丝用彩纸为队伍拼出一个巨大的event,“WE LOVE SVT”,从观众席的这头一直到那头,粉蓝的花海,文俊辉转身的间隙甚至都不敢眨眼睛。


他以后就不属于Seventeen了,好东西只有一次,看过就没有了。




两场东蛋,solo顺序本来按年龄顺序排,但文俊辉却被调到了最后一天。


他选了一首日文歌,《Ref:rain》,中文翻译过来叫恋如雨止,是一首很应景的歌。


文俊辉为这场表演准备了很久,甚至可以追溯到日巡开始以前。一点一点地纠正日语发音,不断练习着把高音唱好,一直一直,直到他站在聚光灯下,副歌钢琴曲响起的那瞬间,他却还是失声了。


文俊辉痛苦地弯下腰,握着麦克风的手攒得生疼。他快要崩溃了,两场东蛋都会拍进DVD,他却将哭声录进了音轨里。


音箱里还在不断传出清晰且震撼的纯音伴奏,一场大雨却已经淋湿了他的眼睛。


如果真的能像歌词所说的那样就好了,能从无法如愿以偿的梦境里醒过来,天一亮就离开,这一场雨一停,他就不爱了。


文俊辉转过身,主舞台上已然安置好接下来HIPPOP team表演需要用到的立麦。他望见那支紫色的麦克风,牙关一紧,把哭声又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无论展望何方,岁月都将渐渐逝去,唯独你成为我生命中难以割舍的曾经。”


为什么相遇会变成那么可悲的事情。


文俊辉颤抖着演唱完最后一句歌词,而后末尾一长段纯乐队的尾奏,他在沉重的鼓点声中脱力地鞠了一个躬,直到音乐收场,灯光暗下来。


到此为止,作为爱豆JUN的十年,全部结束。




预防针从日巡结束打到合约到期的新闻出来以前,粉丝们都已经默认了,反倒是队员们又闹了起来。


文俊辉要搬出宿舍的那几天,权顺荣抱着几条文俊辉的大衣不肯撒手,哭着说他太喜欢这些衣服了不愿意还给文俊辉,让文俊辉还是留下了吧。


文俊辉不明白这其中有什么逻辑关系,只是宠溺地挥挥手,说你要是喜欢的话就全拿去吧。


除此以外闹事的还有夫胜宽,盘腿坐在他房间门口不让他把行李运出来。


文俊辉都无奈了,心说走的又不止我一个,怎么全都来堵我一个人。


全圆佑告诉他这人其实也去其他人房间闹了,不过都被撵了出来,就剩文俊辉一个还是他哥,当然就更凶了。


行李箱推不出来,文俊辉无声地向门外的全圆佑发出求助信号。全圆佑蹬掉拖鞋用脚背去拱了拱夫甜甜的大腿,暗示他赶紧滚蛋,不料却被人用食指指着鼻尖,声嘶力竭地吼了一句:


“都怪你!”


全圆佑表情一垮,低下头叹了口气,说:“对,都怪我。”,途中不忘穿好他的拖鞋。


文俊辉看着这一幕眉头直皱,到后来,他只背了一个普通书包,装着几条换洗衣物,现金、证件、数据线和充电宝,借着跟全圆佑出门吃饭的由头匆匆逃离警戒区。


全圆佑把他送上计程车,还想送他去机场,却被文俊辉委婉拒绝了。


文俊辉摇下车窗,看见全圆佑站在车外跟他说再见。


这一切都太仓促了,全圆佑想,他喜欢的人就要离开了,这一别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然而此时此刻,在送别的现场,他却穿着棉T裤衩大拖鞋,全圆佑欲哭无泪。


“还会再回来的对吧。”毕竟他99%的行李都还在seventeen宿舍里。


文俊辉愣愣地应了一声,再后来汽车引擎启动,消失在路的拐口。


所有人都以为文俊辉会再回来,因为他几乎所有的东西都还留在这边,可事实上又不是这样,文俊辉一走,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2 余震


飞往仁川的前一个晚上,全圆佑打电话来问他第二天需不需要他们开车去接他。


文俊辉说不用了,担心会被记者拍到。


这句话有些多余,因为无论记者拍没拍到都好,粉丝早就知道了,他们航班一查,日期一对,轻而易举地就能知道文俊辉这次飞韩国要干啥。


文俊辉据小助理悉,得知这几天饭圈里已经开始暗潮汹涌了。


全圆佑在电话的那头跟其他人传话,说俊尼怕被拍,不用去接了。在那之后文俊辉又听见了另外一个声音,应该是李知勋的,他说:


“被拍不是挺好的吗?你现在刚从部队里出来,缺的就是曝光度。”


此话在理,但全圆佑沉默了一会,说算了,俊尼不喜欢,紧接着他们便匆匆挂断电话。


那句话说全一点,就是文俊辉不喜欢营业。


文俊辉真的不乐意营业吗?其实不然,他在娱乐圈里摸爬滚打多年,一直将营业列作与单身、减肥等并齐的爱豆指标。


爱豆站在舞台上对于粉丝的尖叫声有一种很本能的向往,任何能够引起粉丝尖叫的事物,比如wink,比如坏笑,比如掀开衬衫下摆露出腹肌和解开纽扣露出锁骨。营业也是一样,粉丝看见两个人走近、对视、牵手、拥抱,都会发出很激动的尖叫声,所以爱豆们才会乐此不疲。


文俊辉在镜头前其并来没有刻意收敛过对队友的爱意,他会毫不犹豫的鼓励和夸奖,会微笑会撒娇,对喜欢得紧的还会贴贴抱抱,在网上冲浪的时候更是会用譬如“么么哒”一类的词语。


总而言之,文俊辉是一个不吝于表达喜欢的人,这其中唯一的例外,只有全圆佑。




出道早期还好,没什么人盯着他们。到了后来周围的眼睛越来越多,就算当他跟全圆佑靠近时依旧能听见粉丝的尖叫,但不开心的声音也越来越多。


唯粉跟西皮粉之间的冲突是饭圈文化必考点,但在文俊辉眼里也只是次要。


不跟全圆佑营业的原因,最主要还是在于他与全圆佑之间的确不明不白,不清不楚。


感情有时候就是一件很古怪的事情,都喜欢就是都不喜欢,都营业就是都不营业。当文俊辉内心底将全圆佑视作一个特殊的人时,对于他的态度也就自然而然地与其他人区别开来了。


所以说爱情还是在于特殊性,无论是特别的偏爱还是特别的疏远,只要有别于常人,就有猫腻。





明明是完全私人的行程,却还是粉丝堵在机场。文俊辉前些天苦于收拾行李无果,最终一件衣服都没带,兜里揣着手机证件一身轻松地飞往仁川,进出机场时还不忘走VIP通道。


计程车开进seventeen搬去的新小区,文俊辉刚下车脚还没碰到地多久就被拉进了另一辆黑色保姆车上。


他一上车就被四面八方伸来的手揉揉脑袋捏捏脸,成员们还是那样,五六七八张嘴说个不停。文俊辉韩语能力已经严重退化,此时此刻连听都费劲,只好装作一副很懂的模样不停地笑着。


李知勋从窗边路过,敲了敲车盖顶,扯开嗓子问到:


“你们怎么把俊尼拉上去了,全圆佑在那辆车。”


尹净汉挽住文俊辉的胳膊,挥挥手,一脸不屑地说:“全圆佑算个屁,让他滚。”


文俊辉难为情地笑了笑,自己这次来韩国的确是为了全圆佑,话也不能这么说。


老队长崔胜澈坐在前方的驾驶位上,双手握着方向盘,撅起嘴说,“俊呐,哥退伍的时候你都没有回来,哥伤心了……”


文俊辉“哼哼”两下,也跟着一脸委屈地说:“哥,那时候我还在拍戏,实在没有时间,这次不就有机会了吗!”


崔胜澈三两下被哄好了,可李知勋还站在车外,他看着文俊辉,“圆佑在那边等你,你不过去吗?”


文俊辉低头看见尹净汉死死挽住他的手,有些无奈地说:


“我先坐这辆车过去吧,到地之后再去找他。”





全圆佑剪了短发,站在离文俊辉不远处的正前方,脸上的表情还是那样,因为近视,所以眼里总觉得不太精神,看上去一副生人勿进的冷淡模样。


他的肤色变得黑了一点,但仪态却越发挺拔,经过一年多的军队打磨,连弯腰驼背的坏毛病都改了。全圆佑转过身,锋利的鼻梁线条划开一道阴影,有别于多年以前刚出道时的形象,那会儿的他脆弱得像一颗葱苗。


所以才说成熟一件非常难得的事情。


文俊辉以正常的速度走向他,距离在不断缩小,两人却始终相顾无言。


文俊辉已经看淡了,对于他们而言尴尬的瞬间实在太多太多,就算是现在,即使略微知情的人,看着他们的互动都会莫名其妙地屏住呼吸,他们却能面不改色地打声招呼,然后并肩走在一起。



聚餐的人没来齐,但依旧围了一大桌。


三年里大家发展得都不错,续约的成员也相继开了个资。老9演戏,2跟11上综艺,10跑音乐剧,三队长继续主攻音乐,成团,然后与其他仍续约的队友一样相继solo。


Seventeen他好,好就好在他人多,即使有成员单飞或是有队友入伍等各种各样的情况,剩下的人依旧能够把舞台填得满当当的。


全圆佑运气不错,在入伍之前主担了一部网剧,档期被推到他在役时期的中段,结果却爆了一把,替他留住了热度又吸引了新粉,退伍不久后就要进剧组了,以后也是要走演员路的人。


圆桌正中央的火锅正咕噜咕噜地冒着蒸汽,大家觥筹交错,恍惚之间文俊辉又觉得一切仍然是过去的那副样子,所有人都没变,所有事都没变,大家就像公演后的简单聚餐,还是一如往常的那么吵。


饭桌上你一言我一句的文俊辉实在听不过来,他趁乱把全圆佑手边的烧酒瓶拿走,补了瓶可乐罐。


全圆佑酒色有些上脸,但神智还非常清明,他告诉文俊辉,他一会儿不开车。


每到这时文俊辉就会感慨中华文化的博大精深,他说好,你一会儿不开车,到家以后也别开车。


散场以后文俊辉跟着全圆佑回了家,因为全圆佑在首尔买了新房子。


计程车一下,两人手里什么都没拿,随便得像出门跟朋友应个酬后就回家。富人小区里安保情况很好,环境也很舒适,文俊辉乖乖跟在全圆佑身后,走进电梯,然后打开房门。


全圆佑家里只有几件简单的家具,文俊辉记得他当时买房后没多久就入伍了,细致的装修都还没来得及做。


文俊辉在来之前就提前跟全圆佑报备过,所以他一件行李都没拿,反正全圆佑家里有吃有穿。


“对了,我之前在旧宿舍里的东西你们丢了吗?”


“没。”全圆佑随手摁下一间侧卧的门把手,“都在这里。”


文俊辉看着屋内成堆的收纳袋满头黑线,这些东西都放了三年了,“怎么还没丢?”


“丢了你骂人怎么吧?”


“……我人都走那么久了为什么不丢。”


全圆佑看了他一眼,“我们都以为你还会再回来。”




洗完澡后,文俊辉身上穿着全圆佑的睡衣、全圆佑的睡裤,还有一件全圆佑的新底裤。


他们坐在客厅的地毯上各自玩手机,文俊辉身上熟悉的沐浴露香味在空气里似有似无地飘过来,全圆佑皱了皱眉头,伸手把文俊辉推远了一点。


“你离我远一点吧,我今天晚上喝酒了。”


文俊辉瞥了一眼全圆佑,心说你看,我就知道会这样。




导致全圆佑与文俊辉之间畸形关系的罪魁祸首。


自认为旁观者清的局外人们总说他俩属于一种友达以上恋人未满的状态,但文俊辉并不这么觉得。他认为自己与全圆佑的关系不能用一条单向的轴线来简单描述,处在朋友与恋人两个端点之内的区间。他觉得他跟全圆佑已经跨越到另一个维度,该有的没有,不该有的全有了。


准确来说,文俊辉与全圆佑是相互喜欢且长期保持身体关系的普通朋友。


第一次犯错是在好多年以前,往事本不堪回首,但那晚的每一幕却全都深深地刻在文俊辉的记忆中。


那天是他们在海外巡演的日子,公演结束以后,聚餐,又是聚餐,饭桌上闹得很大,各种酒精饮料混在一起,简称低配版深水炸弹。


文俊辉不喜欢喝酒,捧着杯桃子汁在一旁看热闹。根据次学第一定律,谁提议谁遭殃,当那杯花花绿绿的饮料转到全圆佑面前时,文俊辉甚至还在旁边起哄了好几声。


可惜风水轮流转。


全圆佑是被文俊辉扛回房间的,那天他们正好是室友。全圆佑酒品不错,醉了以后就安安静静坐着,文俊辉在浴室里洗了快一个小时的澡,出来以后还看见他傻乎乎地坐在椅子上。


大概是觉得轮到自己了,全圆佑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把文俊辉吓得不行。


你敢放一个醉酒的人独自在浴室里洗澡吗?万一他脚底一滑后脑勺磕到浴缸该怎么办?


现在睡下明天一早肯定要难受,文俊辉认命地把全圆佑扶到浴室,然后往酒店浴缸里放满水。


随便泡一下澡估计就能醒酒了吧?


文俊辉不知道,但他还是那样做了。




彼此之间相处了好几年的大男孩,裸.体肯定是互相都见过,但这种替别人脱衣服的经历文俊辉还是头一次,他毛手毛脚地帮全圆佑脱了外衣外裤,剩下一件内裤不敢脱。


他总觉得好像有些不太好的事情。


脱好了衣服,接下来要把全圆佑放进水池子里也是一件苦力活。文俊辉裹着浴袍,半边脚踩进浴缸里。虽说全圆佑现在正乖巧地靠在他身上,但一米八的成年男子,就算瘦得全身只剩下骨头重量也不轻。


好说歹说地指使全圆佑跨进浴缸,结果那人脚下一滑,连带着文俊辉也绊了一下。


行吧,预料之中,文俊辉咬紧后槽牙,一边手死撑在浴缸侧壁上。刚才滑倒的时候他心都凉了半截,眼下大气还没喘匀,更惊人的事便发生了。


全圆佑拽住他小臂的手一直没有松开,现在更是得寸进尺,另一只手揽住他的脖颈往水池里带。


文俊辉跌进浴缸里,热水没过他的胸口,水汽氤氲之间,他感觉到有东西在一下又一下地蹭着他的嘴唇,而后湿热的舌头闯了进来,带着发甜的酒味。

要死。


文俊辉身上的浴袍吸了水,一时间变得很重很重,不停地把他往身下带。发烫的事物堪堪抵在他的大腿一侧,但事物的主人力度又很轻,无论是拽着他的力气还是接吻的力气,不需要文俊辉奋力抵抗,只需要轻轻一推,都能把他推走。


可那瞬间文俊辉觉得自己动不了了,被带着随波逐流,连全圆佑的手探进他浴袍里时也没有阻止。


说到底还是文俊辉的错。




第一次竟然是在浴室里,那个晚上他们其实没有做到最后,因为一方意识不清,加上男生与男生之间,想做什么又不是随便就行。


不过方便做的都做了,啃啃抱抱,第二天醒来身上全都是伤。


文俊辉睁开眼后在床上自我反省了五分钟,全圆佑也醒了,他俩都逃避不了,天杀的昨晚怎么还敢躺在同一张床上。


全圆佑脸上表情很复杂,开口第一句话就是向他道歉。文俊辉意外地看得很开,虽说昨晚全圆佑表现得想让他吃亏的样子,但他也的的确确没有吃亏。


大家都爽了,何乐而不为。


打开潘多拉的魔盒只有零次跟无数次,回想起来,最可怕的不是那晚他们不由自主情迷意乱,而是在此以后他们竟然会一拍即合狼狈为奸。





住在团体宿舍里就是不太方便,两人很难有共处一室且不受外人打扰的时间,好在他们需求也不是那么迫切,偶尔趁着队友赶行程的时候,或是在卫生间里都可以解决。


最方便的时候也是最不方便时候,巡演期间他们每天都要高强度运作,可偏偏只有那时两人才有公用一个酒店房间的机会。


关系开始初期文俊辉常常会陷入一种迷惑,在他的观念里,性与爱单方面不可分割,就好像爱是经济基础性是上层建筑,爱能够独立存在,但性必然是爱的衍生。


那这样子他与全圆佑又是怎样一种情况?


他们除了纾解压力以外似乎不会再做其他情侣之间才有的互动,他们没有表白,没说过喜欢和爱,没有承诺,连在人前都躲躲藏藏。


不过后来文俊辉还是想通了,既然建得起空中楼阁,那就是存在经济基础。他们之间一无所有,但并不影响文俊辉喜欢全圆佑。




全圆佑喜欢文俊辉吗?


大概,或许,可能,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


文俊辉是四肢健全的成年人,没有情感感知障碍,全圆佑对他很好,别人可能不知道,但文俊辉自己是知道的。


全圆佑不是一个自我的人,任何涉及到文俊辉感受的事情他都会耐心地询问。床上也是这样,看文俊辉真的难受了就会停,不仅仅是放纵自己的私欲。


很体贴了吧,如果连这样都不算喜欢的话。


从十七八岁开始,他们喜欢上同样的食物,同样的游戏,能聊共同感兴趣的话题。然后在练习结束后会一起回家,夜路太黑,就会勾肩搭背搂着走。


其实出道早期还是能从镜头里捕捉到他们亲密的证据的,尽管后来走得越来越远,但那才是物极必反的后果。


太亲密才会不亲密。





但相爱跟相守本身就是两个不同的词语。


文俊辉依稀记得第一次矛盾爆发的时候。


当时他们在海外公演,文俊辉刚回到房间,就看见全圆佑低着头站在屋内。经纪人哥从他包里翻出一个眼熟的小盒,然后怒不可遏地砸到玻璃茶几上,小盒子当即凹下去一个小角。


他怒斥道,全圆佑,你是不是不想干了。


那次是文俊辉脑子动得最快的一次,人生最高光。他走进房间弯腰捡起那个小盒,跟经纪人说这是他们白天出门的时候被路边宣传防艾的大学生硬塞进包里的。


后来危机化解,经纪人临走前不忘恶狠狠地警告全圆佑一句,他说如果这个被粉丝发现,那你的人生就完了。


好可怕啊,只是一小盒condoms,竟然能跟一整个人生挂钩。


Idol这个职业太残酷了,要你跳舞又不许你吃饭,要你变美又不许你整容,不能恋爱,不能表露情绪,不能主张自己的观点,一辈子只能当橱窗里听话的人偶,还不允许你老去。


都说炒房炒股风险大,因为那些全都是泡沫经济。可做爱豆呢,爱豆的人生好像从来就不能握在自己手里,喜欢才是人间最不保值的东西。


就是这样才什么都不说的吧,承诺不讲,爱也不讲,大家都默认未来肯定不会有结果。两个偶像谈恋爱,两个男偶像谈恋爱,两个异国的男偶像谈恋爱,越加上限定词就越觉得离谱。这条路一眼就能望到尽头,所以他们才都在人生苦短得过且过。





时隔三年,文俊辉再一次跟全圆佑躺在同一张床上,还好好地穿着衣服。


全圆佑告诉他想也没用,因为家里什么都没有。文俊辉嗤笑一声,讲得好像他很想一样,他文俊辉可是已经sexual restraint三年的人。


在韩国的第一天过去得太快了,文俊辉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然到了深夜。全圆佑躺在他旁边睡得很沉,但他却自己在翻了好几个身后迟迟无法入睡。


这里没有熟悉的钟表声与空调风声,文俊辉不安分的手在被子下轻轻敲着节奏,渐渐地,他好像听见全圆佑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醒了吗?还是在说梦话?


全圆佑的喉咙里发出一阵类似于下水管道的那种咕噜咕噜声,文俊辉觉得好玩,便凑得近一点。他伸手将全圆佑盖过鼻尖的被子轻轻掀开,然后没过几分钟,全圆佑又开始说梦话。


嘴里的韩语发音不清不楚,文俊辉只听懂了一句。


我好想你。


印象中全圆佑似乎从未对他说过诸如此类的比较露骨的话。


他连说这种话都只能在梦中。


文俊辉突然觉得心里很难受,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然后用手擦了擦眼睛。


我也很想你。


刚回国时一个人打拼真的很不容易,没有队友也没有粉丝,肩上扛着沉重的舆论压力,要重新开始比任何人都难。


他离开全圆佑像是身上摘去了某个器官,可以活着,但哪里都难受。他不知道全圆佑这三年来有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变化,看上去应该还没谈新人,但以后呢?总不能不婚不娶吧。


文俊辉有种预感,下次他再来南韩一定就是参加全圆佑的订婚。


求而不得的心理负担太苦了,因为同样深切地感受着,文俊辉才想要放开全圆佑让他去接触新的东西。衣服穿旧了就扔掉,旧情人走了就去找新的人。


文俊辉用手点了点全圆佑的鼻尖,然后在夜里无声地擦掉眼泪。


去喜欢别的人吧全圆佑,去喜欢一个能陪在你身边的人。





存折里八九位数的大明星在三天休假里哪都不能去,太多双眼睛盯着,文俊辉只能窝在全圆佑家,每顿都跟队友吃饭,然后夜里跟全圆佑滚床单。


他们只有一个晚上。那晚全圆佑握住文俊辉的锁骨,皱着眉头,眼神发狠地说:


你没必要为我守身如玉成这样,害得我现在动作都有些艰难。


文俊辉气得想把他踢下去。


事后文俊辉缓了好久,喘了几大口粗气才反应过来,这他妈是千里送啊!文俊辉嚷嚷着要全圆佑给他报销机票。


全圆佑说好,“你把我也一起带回中国吧,我给你当助理,不用付我工资,让我住你家就行了。”


文俊辉愣了一下,“那我当初要你学中文你怎么不学?”


这世间有千百种奇奇怪怪的告白方式,有人说是你让我一直远离那无际的深渊,有人说今晚的月色真美。那个夜晚也跟现在这样,两人衣不蔽体地躺在床上,文俊辉跟全圆佑说,学点中文吧,愿不愿意多学点中文。


全圆佑当时估计是累了,没说话。当文俊辉问起第二遍时,全圆佑才回了一句:


学中文有什么用?


倒也不是不耐烦的意思,就只是一个简单的疑问句。他那时没想过文俊辉会走,所以才会漫不经心。


“现在学算晚吗?我已经二十八了。”


文俊辉看着他,“你不是都跟片方签合约了吗?赔了巨额违约金,我们吃什么?”


话越说越远。


全圆佑撇了下嘴,翻身面朝天花板,呆呆地说:“你觉得我要存到多少你才能回来。”


文俊辉攥紧手心,而后慢慢地叹了一口气。


他说圆佑,中国才是我的家。





送机那天不是所有成员都去,全圆佑赶走了几个爱哭的,钦点李知勋跟金珉奎。


三个人都算多了,文俊辉一点行李没有,坐在副驾驶位上有些不好意思。李知勋在后座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没事,送你走以后我们顺便安慰安慰全圆佑,话一说完就被全圆佑在后视镜里瞪了一眼。


汽车停在航站楼前,文俊辉带上口罩,说送到这里就可以了。


他在仁川机场起飞降落过无数次,早都形成肌肉记忆了。况且人多吸引目光,毕竟除了知勋以外其他三个男人都是180+的。


文俊辉下车走过斑马线,消失在航站楼门口。李知勋拍拍全圆佑示意他往前开,全圆佑把车开到前一个站口,却突然又停下来。


李知勋当然知道他在想什么。


“你如果想去看看就下车吧,我陪你,珉奎把车停在停车场等我们过去。”


金珉奎不知道这两人为啥突然这么雷厉风行,只好愣愣地接过车钥匙把车开走。


下车的两人戴好口罩,三步并作两步地走进航站楼。文俊辉没行李,现在估计直接就去安检了。


两人直奔安检口,全圆佑隔着大老远的距离看见文俊辉身上那条柠檬黄色的衬衣,迈开步伐追了上去。


文俊辉毫无意识地向机场工作人员出示机票走进安检口,而全圆佑却因为没有机票而被保安拦在了外面。他喊了一声文俊尼,那人愣了一下,转过身。


文俊辉以为自己遗忘了什么重要证件,赶紧跑过来,途中全圆佑抬起头,下一秒他便正撞上一双通红发胀的眼睛。


唉。


文俊辉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他的眼睛很大,泪珠子直愣愣地掉了下来。


全圆佑在入口处朝他挥手道别,文俊辉停下脚步,伸手揪住领口发出压抑的呜咽声。李知勋追了上来,赶紧把全圆佑带离事发中心。


机场人来人往,频频有乘客向他们投来疑惑的目光。


李知勋将全圆佑拉进卫生间,后者摘下口罩咳了两声,眼泪顺着脸颊落到大理石台面上。他不停用手掌拍打着额头,细小的呜咽声时断时续。


一个二十八岁的大男人怎么会哭成这样。


全圆佑接了一捧水扑到脸上,他抬起头,看着镜子里憔悴的自己,失神地对李知勋说:


“知勋,他这次可能真的再也不会回来了。”





*3 富士山下


文俊辉回到国内,周围人嘴里说的都是他听得懂的中文,他瞬间觉得自己眼前的世界都清晰起来。


经纪人开车来机场接他,高速路上,经纪人通过后视镜瞟了一眼挤在后座的文俊辉,开口说到:


“你怎么才去了三天我就觉得你变瘦了,你是因为看见全圆佑都吃不下饭吗?”


“……你有毒吧。”文俊辉不知道自家经纪人为何总是对全圆佑带着点成见

经纪人直视道路前方,面无表情地说:“你知道你去韩国这几天网上闹得多厉害吗?”


预料之中,文俊辉没有多惊讶。


“然后连带着你回国以后也变成这副半死不活的模样。有些东西就该一直埋着,不然一放出来就要蹦跶。”


文俊辉乐了,“你这样讲得好像全圆佑是一个僵尸。”


“随你怎么想。”经纪人把车开进超车道,“要我说你当初就不应该去韩国当练习生,在国内好好地当个演员,什么破事都没有。”





文俊辉解约回国后拿到的第一座电影奖,在如今普遍低龄的娱乐圈,偌大一个正文标题里写着他大器晚成,但很少有人记得他2岁出道,11岁就有过金像提名。


真正进入大众视野后过去被挖了个底朝天,采访节目里他被频繁地问及某几个问题,为什么要跑去韩国当偶像,如果当初艺考进中戏现在会不会更有成就一些。


人站在路的前方回头看总是带着些无力感,有时候网上那些所谓“浪费时间浪费青春”的言论看多了连文俊辉都会对自己产生一些自我怀疑。几番取舍以后,文俊辉想,他在韩国的十几年并没有不快乐。


他有队友,有粉丝,接触到了自己喜欢的舞蹈跟音乐,去过很多个国家登上过很耀眼的舞台,有完整的记忆和清晰的成长轨迹,拼凑成今天的自己,每一块碎片都不可或缺。


更何况他还遇见了全圆佑,尽管因为这个人他也哭过很多次。


文俊辉把快乐看成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他觉得人生在世一定会吃苦,但快乐很难得,所以不能够轻易地放过快乐的机会,也不愿意用快乐与痛苦去做等价的抵消。


他告诉记者,自己迄今为止所有的路都没有走歪,都没有走错,每一件事都很值得,每一步都很重要。





到家已是半夜。文俊辉途中什么都没吃,现在饿得前胸贴后背。经纪人下楼给他买夜宵,文俊辉坐在饭桌旁,无缘无故掏出手机,放起了曾经他们世巡的DVD录像。


经纪人带着宵夜回家,刚一走进厨房,装着热食的小食袋就掉到了地上。


“祖宗啊,你明天还要上节目啊!”


文俊辉蜷缩在椅子上,抬起头,一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看着她,嘴里一抽一抽地说:


“姐,我后悔了,我宁愿自己当初再功利一点。”


如果当初在镜头前能好好营业就好了,让摄像机记录下来,至少现在还有东西可以回忆。为什么二十岁出头的文俊辉总是不和二十岁出头的全圆佑站在一起,为什么一定要分头走向舞台的两边。


文俊辉记得在当初自己最反复无常的那段日子里,连丢在纸篓里用过的橡胶制品都会被他害怕得用剪刀一点一点剪成碎片。他们一定要藏,藏到最后,什么东西都没留下,只要记忆一消失,就彻底没了。





年末有一场中韩影视节,文俊辉本来可以不去,但他看见邀请名单上全圆佑的名字,于是乎他又去了。


中韩两方的接待处不同,连进了会场都被一条巨大的过道隔开。文俊辉不安分地坐在位置上,他知道全圆佑跟他身处于同一个地方,但就是找不到。


趁着舞台上有年轻的新人团体在表演节目,文俊辉弯下腰,点开手机,发现全圆佑给他发了一条短信。


全圆佑让他一会儿去一个显眼一点、高一点亮一点的地方,让他悄悄地看一下。



文俊辉过会要上舞台给新人颁一个小奖,挺不错的,这个年纪就能混到一个给别人颁奖的位置。


他走上舞台,对随行的摄像机一直保持着一个标准的微笑,等到镜头一移开,便立即迫切地将目光投向场下。


站得高看得远,他一眼就看见了全圆佑。


那人今天穿着一整套纯白的西装,金丝边圆框眼睛,手上还保持着鼓掌的姿势,笑得很温柔,看着他。


文俊辉恍惚间想起一件事情。




组合运作到后期,一年里有近六个月都待在日本。


富士山是日本国内最高的山峰,组合赶行程,常常会途径富士山脚下,有时,也能远远地望着它。


文俊辉给全圆佑放过一首他童年合作过的男歌手的歌,名字就叫《富士山下》,他告诉他,歌曲的词作者曾经说过,你喜欢一个人,就像喜欢富士山。你可以看到它,但是不能搬走它。你有什么方法可以移动一座富士山,回答是,你自己走过去。


全圆佑曾夸过它浪漫。


但这浪漫吗?文俊辉没说过最后一句话,词作者说,爱情也是如此,逛过就已经足够。


它本来就没有一桩圆满的结局。


全圆佑说,别看富士山峰白雪皑皑,其实它是一座休眠的活火山。


文俊辉是轻微结果论者,他认为富士山只要还在休眠,那么它就与其他山峰无异,是一处温柔且受人追捧的景物。


“但它不能够喷发。”全圆佑说,不是理论上不可以,是情感上不可以,火山喷发会吞噬山中的生命,淹没山脚的城镇与村庄。


没人会愿意它苏醒过来,尽管它本身就是这样,是一座肚子里藏在滚滚熔岩的活火山。




晚会结束以后,回到落脚的酒店,文俊辉直奔地下一层的酒店清吧。


全圆佑果然在那里。他没有喝酒,面前摆着一杯没有碰过的柠檬水,身形陷进一层淡淡的光影中。


吧台音箱里播着一首苦情的蓝调,文俊辉走过去,在他旁边坐下。


全圆佑今天拿了一个奖,虽然文俊辉不知道为什么一个从未在内地活动过的韩国演员能拿到一个中国的人气奖,但他还是得祝贺他。


苦情歌放完还是苦情歌,文俊辉想轻松一点都不行。几个月没见,全圆佑果然又瘦了一点。


他们坐在彼此身边一句话都没有讲,直到时间一点一点过去,自家经纪人打电话来催,文俊辉才动了动全圆佑手边的柠檬水。


全圆佑问他,他们以后还有可能会在一起吗?


文俊辉掰着手指,一年、两年,“或许是五年后,或许是十年后,等到我们都不当明星,不会再有粉丝为我们难过的时候。”


全圆佑眼里闪过一丝动容,“那万一呢?假如我以后真的不再做这一行了……”


“可我喜欢的是做明星的你。”


全圆佑停了一下,然后慢慢地笑了出来,“你现在就像是为了拒绝我而不断找借口。”


文俊辉不置可否,怔怔地盯着玉石台面,他说全圆佑,你一定不能做普通人。


要一直站在灯光下,活在盛大的鲜花与掌声里,做一座永远留在别人镜头里的富士山,不能复活,不能对任何人心动,即使你的胸腔曾经藏过一团火。





尾声:


全圆佑搭上飞回韩国的客机,在云端,他梦见了很早以前发生过的一件事情。


那时他16岁,在公司逼仄而又简陋的练舞房,权顺荣穿着长过屁股的体恤衫咋咋呼呼地跑过来,把木门敲得老响。


“隔壁来了一个新的中国练习生,长得好帅,你们要不要过去看看!”


出道竞争激烈,练习期间每来一个新人都会让全圆佑内心有些抵触。他本来不想去的,奈何友人却一直撺掇他。


文俊辉站在室内,被一群矮矮瘦瘦的练习生们围了起来。


他还听不懂韩语,也不会说,只能站在暴风中心拘促地眨着眼,视线不知道该看向哪一个正在说话的人。


就在这时全圆佑走了进来,拨开人群挤进最里面。


目光交汇的一瞬间,他看见那人紧张又腼腆的笑脸。


就像车到山前云开见月,你爱上他,就不要怪蝴蝶扇动翅膀。



END


freedom狗狗🐶

【佑灰】梅尼埃综合症

现背/HE/微酸涩/一发完/9K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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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国比深圳的冬天冷得多,寒风穿透衣服像把利剑击在胸口,文俊辉从宿舍出来觉得心脏都要冻成冰块了。


“哦,你不用睡觉的吗?”全圆佑背着书包从学校赶来练习室时,文俊辉长头发已经被汗水打湿,整个人看起来不太好,憔悴的不成样子。


文俊辉听不太懂,只是对他尴尬笑笑,全圆佑才忽然记起,这位刚来的练习生是中国人。


全圆佑笑笑坐在地上对他招手,拍拍身边的地板,文俊辉看懂手势,乖乖坐到旁边。


全圆佑对这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朋友释放出自己的善意,用简单的英语告诉他,“你该休息了。”


文俊辉摇摇头,告诉他自己还要继续练习,因为他什么都不会...

现背/HE/微酸涩/一发完/9K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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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国比深圳的冬天冷得多,寒风穿透衣服像把利剑击在胸口,文俊辉从宿舍出来觉得心脏都要冻成冰块了。


“哦,你不用睡觉的吗?”全圆佑背着书包从学校赶来练习室时,文俊辉长头发已经被汗水打湿,整个人看起来不太好,憔悴的不成样子。


文俊辉听不太懂,只是对他尴尬笑笑,全圆佑才忽然记起,这位刚来的练习生是中国人。


全圆佑笑笑坐在地上对他招手,拍拍身边的地板,文俊辉看懂手势,乖乖坐到旁边。


全圆佑对这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朋友释放出自己的善意,用简单的英语告诉他,“你该休息了。”


文俊辉摇摇头,告诉他自己还要继续练习,因为他什么都不会。


全圆佑明明记得他早上起来的时候,文俊辉就做好饭收拾好卫生生离开了。


他从中国来的,学业没办法继续,白天别人都去上学,文俊辉就自己去上韩语课然后就在练习室里练习。现在他都放学了,文俊辉还在练习,照这个强度,撑不到出道非得进医院。


全圆佑不再和他浪费口舌,直接扳过他的肩膀,把他轻轻放在地上,“闭眼。”


文俊辉整个人轻的像个布娃娃一样,就这么被全圆佑放到地上。


困意来袭,再加上有熟人在身边有些安全感,没多久就昏睡过去。


被叫醒的那一刻,文俊辉看着四周全是镜子的练习室还有些恍惚,一时间忘了自己身在他国。


“走了,回宿舍睡吧,你这样会感冒的。”全圆佑像是刚练习完,说话还喘着粗气,人就那样趴在文俊辉身边,一双微微上挑的眼睛里含满了雾气,看起来到显得整个人柔和了许多。


文俊辉眯着眼睛看清楚头顶上方的人,轻轻闭上眼睛,又睁开。


缓冲了大概三秒,地上的人很是顺从的回答道,“好。”


//




时间过得飞快,文俊辉的韩语听懂不少,能跟大家聊个七七八八了。只是遇到什么梗或者分不清的单词意思时,他还是会巴巴的过去问,“圆佑啊,这个什么意思。”


然后全圆佑就会耐心的跟他讲,即使有时候文俊辉并不能听懂,但他依然对全圆佑这种热心的行为十分感激。


懵懵懂懂中,青涩的少年在手机备忘录里记下,“全圆佑是我在韩国遇到的第一个对我很好的人。”


刚想收起手机,文俊辉抬头看到镜子里正在和别人打闹的全圆佑,想了想,他又删掉,重新打上,“全圆佑本身就是一个很好的人。”


很好的人就是,对所有人都很好的人。】


文俊辉发现了。


全圆佑会帮自己学韩语,他也会帮Joshua。


全圆佑和自己打闹,但也会和崔胜澈打架,会和李知勋打架。


而且他长的帅,人又聪明,整个人自信的不得了,却不招人反感,就连社长都很喜欢他。


文俊辉觉得自己有点眼红,怎么会有人样样都这么完美呢?


也是,这么完美的人怎么可能只会对自己特殊呢?


//




“小绿屋来新人了,是个中国人,我特别开心,终于有人能陪我说话了,我再也不是一个人默默支撑了。”


文俊辉悄悄在备忘录记下徐明浩来的日子,这天无疑是他来到韩国感觉最有底气的一天。


一个人的艰苦支撑,总比不过两个人的相互扶持。


他们在异国他乡说着自己的母语,拼命想从对方身上窥探自己曾经生活过的模样,一举一动都是默契,一字一句都是思念。


文俊辉好像有一瞬间觉得自己可以不这么依赖全圆佑,可是,也只有那一瞬间。


徐明浩刚来对韩语一窍不通,文俊辉自己也是一知半解,根本没法系统的教给徐明浩什么。经常别人说话的时候,俩孩子就在一边跟考听力似的,不敢说听懂了,也不敢说听不懂。


“懂吗?”全圆佑低声问。


文俊辉摇摇头,表示没听懂,明明身边站着其他人可他还是下意识的依赖全圆佑了。


怎么办,明明知道全圆佑本身就是一个很好的人,可还是觉得对自己是有那么点与众不同的。


文俊辉记在备忘录里的话越来越多,“要出道了,好激动。”


“全圆佑怎么对所有人都这样呢?”


“我今天学会了做椰子鸡,做给大家吃了,全圆佑说很好吃。”


“我想和大家一起走很多很多年。”


“今天上综艺节目,别人问我队内颜值最高的是谁,我说了全圆佑,公司代表批评我了,说我不能这样说。这样说怎么了,我本来就觉得他是最好看的啊………”


………


//




文俊辉有眩晕症,只是很少发作,但凡发作一次,都能折磨他生不如死。


最忙的那几年里,文俊辉常常把药随身带着,以防万一。


结束完电台直播后,回到宿舍已经深夜了,连轴转了不知道多久,加上那天又下雪,有几个成员只是卸了妆就钻进被窝了。


文俊辉洗漱完刚躺在床上就感觉莫名的眼睛发晕,过度的疲劳使他一下子没想起来怎么回事,抬手捏了捏眉心,再次睁眼时只觉得整个天花板都在转,转的他犯恶心,突然,脑子里一根弦崩的一下断掉,文俊辉喘着粗气,心想,完了。


眩晕发作的太突然,文俊辉想去外面找他包里的药,于是硬撑着从床上爬起来,脚刚踩在地上,只觉得整个地板也在眼前打圈,文俊辉一个踉跄差点跌倒在门口,整个人看起来狼狈至极。


终于凭借着熟悉的肌肉记忆到了客厅,地上堆满了成员的东西,文俊辉一手捏着太阳穴,一只手胡乱的找着自己的包。


眩晕的感觉实在不太好受,尤其对于一个晕车的人来说。


胃里有什么东西在翻滚,突然身上一阵寒意,鸡皮疙瘩起了一身,文俊辉只好放弃找药,努力往卫生间的方向冲过去。


一个人歪歪扭扭的佝偻着身子冲到马桶旁,哗地一下吐了一马桶。


冲掉呕吐物,文俊辉才觉得自己好受了一些。


文俊辉靠在马桶旁,整个人瘫坐在地上,一身睡衣被汗水浸的全部湿透,文俊辉隔着望着窗外的雪花,他想,【或许我就要死在这里了,那么,会有人知道吗?】


迷迷糊糊中,文俊辉听到有人在喊他,“俊呐,俊呐,醒醒。”


可惜了,他眼睛已经睁不开了。


谁在叫我呢?谁发现了快要死掉的我呢?


—————————


“嘶——”文俊辉被针头扎到,疼得吸了口气。整个人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看起来真的像是命不久矣的样子。


“哦,醒了?”全圆佑伸手在他额头上贴了一下。“现在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文俊辉扯出一个生硬的笑容,不笑还好,一笑感觉自己的嘴唇都干裂了。


其实真的好多了,现在这副样子只是看起来吓人,已经比眩晕发作那会好受多了。


“我怎么在医院?你送我来的?”


“当然了,还好我半夜去厕所,发现你倒在马桶旁边,要不然你今晚就要死在厕所里了。”全圆佑跟他解释原因,说的轻巧,但也免不了真的担心“俊呐,难受为什么不说,真的吓到我了。”


“知道了,下次不会了,最近太累了才这样的。哦对了,其他人知道吗?”


“还没来得及通知他们,我想着先带你来医院再说,现在既然没事了,就不打扰他们了,等明天早上再说吧。”


“嗯,也行。不过,我刚才都快不省人事了,你怎么带我来的医院?”


“嗯——”全圆佑有意逗他,其实也是怕他有负担,就开玩笑道,“就先这样,再那样,然后就到医院了。”


果不其然,文俊辉对他的冷笑话就是很捧场,发自内心的笑了笑,又担心的问,“那你怎么休息?”


全圆佑指指自己的陪护椅,“这个,可以变成床。快睡吧别管我了,你再休息不好,又要遭罪了。”


“哦”文俊辉默默躺平,闭上眼睛,想了想,又说了句,“晚安。”


“嗯,晚安。”


睡梦中,文俊辉感觉护士来给自己拔了针,好像又有人捏了捏他的虎口,算了,太累了,不想了,睡吧。


//




小时候看偶像剧,女主总会一边哭一边对男主说,“你干嘛对我这么好,你不要再对我这么好了。”


那时候不懂,文俊辉只觉得矫情,有人对你好你还哭,真难伺候。


现在他觉得,自己好像也有那么点“矫情”了。


第二天医生开了药就让他们回去了,文俊辉前一天晚上被突如其来的眩晕折磨的太阳穴还有点疼,抬手捏了捏。


“还难受吗?”全圆佑关切的问。


文俊辉摇摇头,又顺手裹紧身上的羽绒服。


俩人就站在路边等助理来接,来医院来的匆忙,俩人都是羽绒服里面套了身睡衣,这会站在外面还有点尴尬。


树上的积雪在往地上砸,全圆佑便自然的抬手给文俊辉戴上羽绒服上的帽子,“小心着凉,头又该疼了。”


文俊辉大概定住有一秒,他想,全圆佑怎么会这么好。


车来了。


全圆佑一手拿着药一手扯着文俊辉上了车,俩人坐在后座一言不发,车里的暖气味混合着汽油和皮革的味道,让文俊辉不由得想吐。


锤了锤胸口,把想吐的感觉压了回去,文俊辉从车里拿了只口罩戴上,闭眼休息。


没多久,文俊辉感觉自己的虎口被人不轻不重的揉捏着,他记得,那是老人常说的缓解恶心的方法,是谁呢?车里会有谁这样做呢?


文俊辉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全圆佑啊全圆佑,不要再对我这么好了。你这样让我怎么只把你当朋友,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对你存了什么心思,千万不要怪我。


//




“Jun,什么时候会让你感觉到很累或者是很无力呢?”


“额……发现无论怎么努力也做不到的时候,就会很挫败。”


武术,演戏,唱歌,跳舞,综艺,各有各的难处,可文俊辉觉得,任何事情都是努力就能做到的,他有天赋又能吃苦,什么都能做到,可偏偏相爱这件事,需要两个人的同频,一个人就是再努力,也不会成功。


生日那天,文俊辉在浴室洗澡,一群人突然冲了进去,举着蛋糕和手机,嘴里高喊着“生日快乐”,快门的声音却一点没停。


文俊辉尽最快速度扯了条浴巾盖住自己关键部位,才让画面看起来没这么滑稽,但依然不知道到底有多少照片存在了队友的手机里。


文俊辉抬起头,一下就在人群中锁定举着手机的全圆佑。此刻他突然庆幸头发被淋浴打湿挡在眼前,很好的遮住了大半个脸,让他的表情看起来不至于那么难堪。


原来这样面对全圆佑是一件难堪的事情。


文俊辉从里面吹了蜡烛,最后等一行人出去反锁了门,整个人像是被抽走灵魂一样瘫坐在浴缸里。


怪不得金福珠举重的时候被男主看到会那么伤心,原来是这种心情啊。


过了很久,文俊辉终于整理好表情从浴室出来,看起来很坦然的样子。


文俊辉在备忘录里打字,“我这样,如果他知道了,会讨厌吗?”


//


“喂,要不要纹身?”徐明浩有一年冬天鬼灵精怪的问。


文俊辉摇摇头,“啊,不了吧,我这以后还得当演员呢,纹身不方便。怎么,你想纹?”


徐明浩点点头,“想着总要给自己留下些什么,所以,今年生日,我决定去纹个身。”


文俊辉点点头,若有所思的问了句,“纹哪?”


“纹个隐蔽的位置,不让大家看见。”徐明浩传来呵呵的海绵宝宝笑,天真又可爱。


文俊辉心想,纹都纹了,还不让别人看见,白花那个钱干嘛。


搞不懂。


自从徐明浩说完纹身这个话题后,文俊辉总是会莫名其妙的注意到这方面。


coups背后有,Vernon耳朵上有,小八也纹了,以及全圆佑那个一直不告诉大家到底什么意义的纹身,这样看来,纹个应该也没什么吧。


第二年夏天,文俊辉正巧有几天呆在国内,原本蠢蠢欲动的念头终于付诸实践。


“选个图案吧。”


文俊辉接过老板给的那一本图案,翻了翻,俗,没什么新意,一点都不好看。


“不喜欢?”


文俊辉不好意思的笑笑。


“做我们这行的,不是你们想的那么简单的,虽说查的人不多,但的的确确也是有版权的,所以啊,要是个普通人我多少也就装着糊涂找个网图给纹上了。不过帅哥,你包这么严实,估计是个艺人吧,这万一你找个什么没版权的图案我给纹上去,哪天被扒出来,我可是要赔钱的。”老板人很实在,说的也都是文俊辉没考虑过的问题。


沉思一会,文俊辉试探着问,“我自己画个可以吗?你放心不会查你版权,纹的位置也不会让人看见。”


文俊辉快速拿着记号笔在纸上画了一个简单的图案,老板点点头,“纹哪?”


“这里”,文俊辉指了指。


“行。”


//


文俊辉回国拍戏前一天正巧有个短暂休假,一群人约着出去玩,好好放松一下。


一群人三三两两的找到自己喜欢的,玩的不亦乐乎。文俊辉在玩水,奈何他比较保守,就是玩水也不肯脱了上衣,就任由衣服贴在身上,勾勒出肌肉形状。


徐明浩见状笑嘻嘻的直接伸手在腹肌上摸一把,“练得不错啊。”


文俊辉拍拍他的背,“自己没有就来摸我的?”


“我怎么没有,我就是……不太明显………”徐明浩说的心虚,趁他不注意,恶作剧般的扯了一下文俊辉的泳裤。


一瞬间,空气凝固。


徐明浩的手尴尬的停在半空,抬头盯着文俊辉张了张嘴巴,却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文俊辉猛地和泳池里的全圆佑对视,然后快速提上泳裤。


窘迫,尴尬,丢脸,各种情绪堆积在脸上,漂亮的五官皱成一团,他咬着下嘴唇,像是要咬破似的,“我先走了。”半天,他只留下这么一句话。


泳池里没人回应,徐明浩抿着嘴巴看向全圆佑,想要替文俊辉解释些什么,或者道歉,但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该说什么。


泳裤下,小腹左边,胯骨内侧,他们看的清清楚楚,一只戴着眼镜的黑猫图案,就那样被文俊辉纹在自己最隐私的位置。


要怎么解释呢?该说些什么呢?


说我爱你,说我对你有私心,说不要在意,还是说这只是个玩笑,纹只黑猫能怎么样,能代表什么?


文俊辉洗完澡,狠狠搓了搓脸,想让自己清醒一点。


眼泪就这样顺着手指缝流了出来,不该这样的,不能这样的,文俊辉你不能这么自私……


“咚咚咚——”有人扣门。


文俊辉打开门,面前站着的是他此刻最不想见到的人,文俊辉吸了下鼻子,“什么事?”


“明天不是要回国吗?是要提前走吧,要我送你吗?”


“不用了。明天经纪人哥会带我去机场,我应该要起很早,你不用专门起早送我的,多睡会吧,难得休息。”


文俊辉就这样看着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只觉得眼眶有点湿润,鼻头有点酸涩。


“嗯,好,一切顺利。”全圆佑点点头,看他这样没忍住拍了拍他的肩,“早点睡吧,晚安。”


“嗯,晚安。”


第二天一早,文俊辉顶着一双黑眼圈出发去了机场,晚上没怎么睡,这会走起路来脚步都很虚浮。


这次电影是个大制作,虽然戏份不多,但战线拉的倒挺长,陆陆续续加起来,得少说三四个月见不到人。


文俊辉拍完一场戏跑到房车里休息,闲下来就总是在想全圆佑,他晃晃脑袋,心想,还是忙点好啊,忙起来,就没空想他了。


【怎么样?还顺利吗?没受伤吧。】


全圆佑的消息不合时宜的传来,文俊辉揉揉太阳穴,努力想让一切都回到正轨。


他慢慢打字,努力让自己的措辞看起来不那么奇怪,【还好,一切顺利。】


【加油哦,文演员,拍完戏说不定会在国内大火呢!】


文俊辉有些不悦,什么意思,急着给自己划清界限吗?意思就是以后都不用和组合一起了呗。


文俊辉压根没意识到自己心态已经失衡,明明全圆佑看到了那个纹身,为什么偏偏要一副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


是,这样不是更好吗?把一切都当做没发生过的样子,那么他们就永远还是队友,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


文俊辉啊,你究竟想要什么呢?


点了点手机屏幕,文俊辉回了个【借你吉言】便关了机。


//




“我从小可以说是在剧组长大的,我没有很正式的上过什么表演课,我所有的演技学习都是从片场听前辈的教导,看别人的表演一点一点模仿吸收学习的。


哪怕是最简单的喜怒哀乐,我都不知道要延伸出多少种表情来研究,全圆佑,你怎么知道我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


一个纹身根本不代表什么,你到底要和我别扭到几时?”文俊辉很少喝酒,此刻却偏偏要借着酒劲说些违心话。


“我什么时候别扭了?对你和以前有什么不一样吗?为什么这么说。”全圆佑挪走他面前的酒杯。


“是,是和以前没什么不一样。可问题就tm的出在这里!我怕你真对我有什么不一样,又怕你假装不知道和以前一样,都是我的错!我就不该贪心的幻想些什么!”


文俊辉夺过那杯酒一饮而尽,“我错了,全是我的错!就这样,你就这么永远的,像以前一样对我,永远都不要变,我的错就该我一人受着。”


那天文俊辉整个人狼狈极了,一边说一边红了眼眶,从一开始的平静到后来的歇斯底里,再到最后的喃喃自语,全圆佑分不清他到底是不是真的喝醉了。


全圆佑那天没打车,他穿好衣服,扶起还在流泪的文俊辉,叹了口气,帮他系好围巾,遮住半张脸,最后自己戴上帽子口罩,将文俊辉背了出去。


路上的雪很厚,踩在上面咯吱咯吱的响。


全圆佑一下子就想到很多年前。


那天也是下了很大的雪,他们一群人从电台回家后,他本想着等大家洗漱后他再去,结果一下子睡着了。


等再醒来时,全圆佑走到洗手间就看到马上要倒在地上的文俊辉,“俊呐!俊呐!俊——”


来不及收拾,全圆佑扯了门口的羽绒服给自己和文俊辉穿上就背着人下了楼。


文俊辉昏的不省人事,根本没法站好,全圆佑就只能这样背着他一直到办理好住院。


全圆佑记得那天其实天很冷,可他背着文俊辉,贴身的睡衣被汗水打湿,整个人在冬天热的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医院的消毒水和酒精味充斥着整个鼻腔,全圆佑只能不停的捏紧口罩,想要把那些令人作呕的气味隔绝出去。


“圆佑啊,对不起,对不起……”


文俊辉靠在他背上喃喃道,将全圆佑的理智拉回。


“不要说对不起,没有对不起,如果我真的把你留在这里,那才是困住了你,到最后就真的成了我对不起你。”


全圆佑低着头对他说,也不管背上的人听没听清。


一滴温热的泪顺着脖子滑进全圆佑锁骨,全圆佑脚步一顿,又继续往前走,开口道“就这样吧,就这样就很好。”


文俊辉把头埋进全圆佑肩颈处,不大不小的抽泣声全都灌进全圆佑耳朵里,听得他心都要碎掉。


//




我的爱情就像梅尼埃。】


文俊辉在备忘录里记下这么一句话。


日后国内的工作越来越多,文俊辉第一次觉得忙碌的工作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


拍了很多戏,文俊辉真的理解到,爱情是可以演出来的,怎么演呢?想着全圆佑演。


怎么办呢,每一场爱情戏都在提醒着我爱你。


文俊辉摇摇头,坐在房车里苦笑,抬手捏了捏眉心,他觉得这两年眩晕发作的有些频繁了。


从包里翻出药,文俊辉就着一口冷水吃掉,一个人歪歪扭扭的靠在小床上捏着自己的虎口,心里祈祷能好受一点,不要耽误接下来的戏份。


前些日子去医院问过,医生初步诊断是梅尼埃症,虽说这种病中年人得的几率比较大,但青年人也不是没有。一个可以治疗不能治愈的病,病来时毫无预兆,眩晕,恶心,突发,难受的想死。


文俊辉停下动作,掏出手机,在备忘录里打下,【我的爱情就像梅尼埃】。


无法治愈,只能治疗。


全圆佑,如果不见,会不会好一点。


那我的思念会如同雪山崩塌般将我吞噬,忘了你比继续爱你更困难。


//


文俊辉合约结束后就真的再也没有和全圆佑见过面,工作重心转移到了国内,好像也的确没有了再相见的理由。


日子就这么一天一天过去,文俊辉一早起来就机械地在备忘录里打上“第460天。”,像是随手关掉闹钟那般漫不经心。


第460天了,第460天没有和全圆佑再见过面了。


文俊辉觉得时间真是个神奇的东西,他已经很久没有想过全圆佑了,也很久没有和别人提起过他了。关于他的新闻也不会再去留意了,一切就像是都消失不见了,全圆佑,今年,我是不是就可以彻底放下了?


飞机划过首尔上空,文俊辉在第520天的时候又因为工作原因来到了韩国。


见一面吗?会见到吗?能见到吗?见得到吧。


文俊辉心里直打鼓,走完红毯,一群人聚集在活动后台,嘈杂的环境,昏暗的灯光里,文俊辉一眼就锁定那个高高瘦瘦戴着眼镜的男人。


构建了的近两年的防护墙在此刻轰然倒塌。


活动非得要来吗?也不是,品牌方也没有强制要求出席,可文俊辉还是推了几个工作来了。


故意麻痹自己的日子里,新闻究竟是不在乎,还是故意不去看呢,烫嘴的名字是不想提起还是不敢提起呢,究竟是快忘了,还是压在心里藏的更深了呢。


文俊辉端着一杯香槟,腿像灌了铅,迈不动,又不受控制的朝全圆佑方向走过去。


这一次,全圆佑终于快他一步,文俊辉还没做好准备,就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好久不见,俊呐。”


熟悉的声音从耳边传来,文俊辉觉得自己没出息的眼眶有点酸,好久没人叫过他俊了。


“别来无恙。”文俊辉拍拍他的背。


“瘦了很多。要多吃点啊。”全圆佑关切的开口。


“还好,拍戏得维持这样,也不算太瘦。你倒是结实了不少。”文俊辉礼貌寒暄。


空气中的氛围有些尴尬,他们应该一起去吃烤肉一起打游戏,而不是站在这里惺惺作态般地客套的对话。


文俊辉有些不悦,抬手捏捏眉心,全圆佑立马把他手里的香槟抽出来放下,还没等文俊辉反应过来,全圆佑的手已经自然的在虎口处给他按捏了。


“经常这样吗?比以前频繁了啊。注意休息啊,不要太拼命,俊呐,要爱惜身体啊。”


文俊辉错愕地扭头看向他,全圆佑手上动作没停,目光也没躲避,继续给他捏着,“不是会头晕吗,这样有没有舒服一些?”


文俊辉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要呼之欲出,眨眨眼睛,猛地回握住全圆佑的手,想要说些什么,全圆佑却不动声色地把手抽走,“看来没事了。”


文俊辉咬了下后槽牙,偏头自嘲的呵了一声。


“没事了。”


//


活动结束后,文俊辉坐在回酒店的车里叹气,或许这一趟本就不该来的。


一厢情愿,到头来结局不过就是咎由自取。


“就这样吧,就这样吧,就这样就很好。”文俊辉自言自语,嘴里反复念叨这句话,听得司机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见一面吧。”


消息显示已读。


文俊辉在酒店里等着全圆佑的到来,手机开了锁又关上,电视遥控器摁了好几遍又关掉电视,掀起窗帘往窗外望了几圈,总算等到门铃声响。


全圆佑还没换掉那身西装,就这样庄重的站在面前。


“坐吧。”文俊辉示意他。


还好房间够大,全圆佑隔着茶几坐在文俊辉对面的单人沙发上。


“圆佑啊,我想通了,这些年辛苦你了,思来想去,我总该对你说声……抱歉的。”


文俊辉明明站在那里俯视着全圆佑,却觉得自己的自尊和心意全都碎落一地,哪怕捡起也拼不完整。


全圆佑微微摇头,起身和他平视,“不要感到抱歉,也不要说什么对不起之类的话,俊呐,或许,该说抱歉的人一直是我。


明明知道你的心意却不回应不拒绝,说来辛苦的人是你才对吧。


比起两条平行线永远都没有交点,我觉得,两条相交线以后的渐行渐远才更令人伤心。


我一直都知道,俊其实是一个很好的人。


我记得出道前你几年如一日的在宿舍里给大家做早餐,每一天晚上都陪不同的人打扫练习室,每天都是起的最早睡的最晚的那个,不管多累都会让别人先休息,别人不管怎么说都不会生气,永远一副笑着的模样,俊本身就是一个善良又温柔的人。


这样的人,不该永远被我困住,所以那时的我总觉得,这样就好了,这样就足够了。”


全圆佑缓缓吐了口气,半开玩笑般地道 “看吧,果然,你现在发展的要比以前好很多了,我看得出有更多的人喜欢你,你怪我也好,恨我也罢,我依然不后悔当初的决定。


本该翱翔于高空的人,就不能只停在树梢。


俊呐,如果你是风筝,我一定会剪断线。”


【让你高飞,让你自由】


文俊辉额头紧蹙着,看向全圆佑的目光变得复杂,良久,他背过身去,默默消化这些话,留给全圆佑一个沉重的背影。


怪他吗?不怪。


恨他吗?也不恨。


怨谁呢?谁也怨不着。


文俊辉庆幸自己的一腔热血没付错人,又难过自己的满心委屈无处诉说。


//


文俊辉觉得自己真没出息,自己这么多年的辛酸史就这么被全圆佑三言两语的哄个差不多,可是他们之间说怪谁,说原谅都不太合适,那要怎么开口呢。


阳光透过窗帘缝隙,照在玻璃杯子上,在地毯上透出一道彩虹色的光。


文俊辉走过去,蹲在地上,伸出手来,那束彩虹色的光芒就映在他手上。


寂静的空气被文俊辉的声音打破。


“我这两年,头晕的厉害,每发作一次我都觉得生不如死。”


他就这样蹲在地上,歪头看着全圆佑,光打在他脸上,映的他瞳孔都变成浅色,像只透明的琥珀,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全圆佑恍惚间以为看到了文俊辉的魂魄。


文俊辉伸手点点自己的太阳穴,“医生说,我这种病原因很多,并且治愈的可能性很小,要一辈子靠药物治疗,不知道哪会就犯了。


可是,我想着那年你带我去医院,我有时候就会幻想,说不定哪天我又晕倒在街头,或许还能被你发现。


我可能真的是病了,全圆佑,我可能心里也病了。”


文俊辉笑了笑,那个笑容脆弱的让人心疼,明明曾经那么明媚的人,如今即使在阳光下也显得苍白又让人心疼。


一步,两步,三步。


全圆佑只需要三步就能走到他身边。


文俊辉缓缓低下头,抬头看他好累啊,他想休息了。


手被人握住拽起,文俊辉还没站稳就被人抱住,一只手落在他的后脑勺上,轻轻地揉了揉,“俊呐,我来晚了。”


断线的风筝飞回来了,这次还会放手吗?”


“我会是你的药,以后一起健康幸福的度过吧。”


  ↓↓↓

  赠礼(全圆佑隐藏心事)


春雾藏月_

【佑灰】飞机起飞的那个下午

现背

8k一发完

有队友提及


  飞机起飞的那个下午,全圆佑坐在落地窗边,看着天空。在心里许愿:  文俊辉要一路平安。

  

   

  ——什么时候起飞?

  

  文俊辉看了看机票上的时间,回复道:六点。

  

  有些饿,拆了随身带的糖,吃了一颗又把包装封好重新塞回包里。带了两包,本打算在候机室和成员一起分的,现在只有自己了。

  

  

  

  

  早上出发太早,他还有些没睡醒,一路上都在打盹,状态不太好。

  崔胜澈接到通知的时候,他还在休息室靠着身边的人睡觉,被摇醒听到的就是他们可能没办法去北京的消息。

  

  ...

现背

8k一发完

有队友提及


  飞机起飞的那个下午,全圆佑坐在落地窗边,看着天空。在心里许愿:  文俊辉要一路平安。

  

   

  ——什么时候起飞?

  

  文俊辉看了看机票上的时间,回复道:六点。

  

  有些饿,拆了随身带的糖,吃了一颗又把包装封好重新塞回包里。带了两包,本打算在候机室和成员一起分的,现在只有自己了。

  

  

  

  

  早上出发太早,他还有些没睡醒,一路上都在打盹,状态不太好。

  崔胜澈接到通知的时候,他还在休息室靠着身边的人睡觉,被摇醒听到的就是他们可能没办法去北京的消息。

  

  

  主办方的工作人员在机场协商,但也通知他们做好准备,近日客流量较大,不一定能调到多余的飞机。等到快两点的时候,工作人员才告诉他们最后的结果。

  从他的表情就能看出来,不太顺利。

  

  

  北京之旅泡汤,等经纪人去协商调车来接他们的间隙,他们开始发文道歉。

  饶是脾气再好的人也有些生气了。他们在机场坐了大半天,最后原路返回,粉丝的期待也就此落空。

  接下来要准备回归相关的事情,要协调好13个人的行程,同时调出一天飞异国签售,有些困难。

  

  编辑好wvs发送以后,文俊辉就关了手机,没敢再看。

  

  全圆佑若有所思地低着头,从得到通知到现在,没说一句话。

  

  

  昨天晚上全圆佑说想再学几句中文,就跟着他回了家。到家后全圆佑倒是比他从容,换鞋、倒水可以说是轻车熟路。家里什么都有,就连睡衣他都放了夏、冬各一套在这。

  

  洗过澡,全圆佑又靠过来,让他再教几句。大夏天的,两个人贴在一起热得文俊辉喘不上来气,身上全是汗。

  “坐起来我就教你。”

  

  闻言全圆佑立马坐起来,他指着全圆佑笑他怎么这么听话。没等高兴两秒,他也被拽起来了。

  

  白天刚拍完going,晚上又去练习室跳了两个小时,他已经累得没力气说话了。一反常态,全圆佑下班后还挺兴奋,脸上看不出来疲惫。

  僵持着坐了两分钟,文俊辉先败下阵来,拉着他半躺着靠在床头。

  

  “真的想学?”

  “嗯。”

  

  “那你等我一会。”

  

  反正都要上中国签售,文俊辉打算看看国内互联网最近流行的热梗,教他几句。打开微博的时候,身旁的人也凑过来。

  

  

  “这个我也有。”

  

  “我知道,但你不是看不懂吗?”

  

  全圆佑没说,他装了实时翻译插件,所以语言不通不是问题。

  

  刷了一会儿热榜,文俊辉觉得好像也没什么可教的,最近没什么大热的搞笑梗,有的也不能在签售会上公开提。反正这次座位安排他们俩坐在一起,到时候听不懂的他也可以充当翻译,所以只教了全圆佑一些基本用语和万能公式,大部分都是夸赞。毕竟,应该没有粉丝听到喜欢的爱豆夸自己不高兴。

  

  直到睡下,全圆佑嘴里都还念念有词,复盘着刚才学的那些字词。

  

  他真的,很期待这次签售。

  

  

  

  /

  看他一直沉默,文俊辉也说不准是因为学的中文用不上了还是因为在机场太久又耳鸣了,靠过去捏着他的手指,“不舒服吗?”

  

  伸过去的手被握住,文俊辉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就没说话,盯着他看。

  “那你只能一个人飞北京了。”

  

  没想到他在纠结这个,觉得好笑的同时文俊辉也有些失落,收藏夹里躺着一堆打算签售结束带他们吃的店,全都落空了。

  

  “没关系,又不是没有一个人飞过,别把我当小孩子,再说了还有经纪人哥一起。”

  

  看他没什么反应,文俊辉掏出衣服口袋里的纸巾,说给他变个魔术。

  

  去年九月在意大利给他变的魔术,时隔将近一年,又在韩国机场出现。

  这次没有错愕的表情了,比心的那只手被全圆佑拉过去握住,连他也被带过去了一点,两具身体紧挨着。

  全圆佑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要不然我悄悄跟你们去吧。”

  

  知道他在开玩笑,文俊辉也笑道:“好啊,只要你能说服经纪人哥。”

  

  

  谈笑的间隙,公司的保姆车已经等在外面,助理走过来表示该走了。

  

  全圆佑把头上的帽子取下来,套在他头上,帮他整理好以后才站起来。

  “我看了天气,北京在下雨,落地后记得告诉我。”

  

  他明白全圆佑在担心,所以也没反驳,点头应好,又拍拍他的手,朝助理那边看。“别让大家等太久,回去吧,过两天就回来了。”

  

  

  和成员道别以后,他的经纪人还在和公司其他的工作人员对接。包机不能走了,就得再买票去北京,然后转哈尔滨。

  坐了一会儿有些无聊,他翻了翻随身带的包,把糖拿出来吃。

  是从家里找到的,薄荷糖,刚入口有些凉,吃到后面有点甜。大概是全圆佑去年喜欢吃糖的时候买的。

  

  去年底全圆佑忽然买了好多糖放在家里,说听朋友推荐的,好吃。看着面前满满一箱各种口味的糖,文俊辉有些头大,但也由着他去。只是不太明白,为什么他忽然喜欢吃糖了,毕竟全圆佑平时并不太喜欢甜食。

  

  后来回国录节目,听说有小孩他还带了一些去,被其他嘉宾夸他贴心。

  

  没过多久全圆佑大概吃腻了,没吃完的糖留在零食储藏室积灰。他早上去储藏室找东西时看到了,顺手拿了两包,没想到味道还不错。

  

  

  随手拍了一张空的糖纸,编辑信息发了过去。

  

  ——这个口味还不错。

  

  

  剥开第二颗糖纸的时候,对面回了信息。

  ——刚到家

  ——喜欢就再买点

  

  ——别买了,家里的都还没吃完。

  

  电话铃声想起的时候,文俊辉有些愣神,呆了两秒才接通。

  “不想打字。”

  “怎么不休息一会儿?”

  

  “克拉们说在机场看到一只不太高兴的小猫。”

  

  ……

  

  “你看见了?”

  “嗯,酷普斯哥给我发了。”

  

  

  “也没有不开心啦,就是本来大家可以一起去的,上次啵哝说想吃北京烤鸭,我还订了餐厅,刚才去取消了。”

  “而且,你不是也一直想去看看吗?也不知道下次再去是什么时候了…”

  

  没听见全圆佑说什么,经纪人把手机递过来,说节目那边有改动,让他看看新的安排。

  等他看完给了反馈后,才注意到电话早已被挂断。准备再靠着椅子睡一会儿,手机屏幕亮起,新的信息被顶到最上面。

  

  ——下一次休假去北京吧,不会再让你一个人在机场了。

  

  笑了一会儿,他回了一个ok的手势表情。

  

  大脑已经清醒,这会儿睡不着了。经纪人还在处理公司那边的事情,全圆佑去洗澡了,没人陪他聊天,只好反反复复把手机屏幕按亮,息屏后再次按亮。

  

  新的屏保是上个月和全雪儿一起拍的照片。

  

  

  

  

  

  录完综艺回韩国后没工作,休息了两天。

  全父带着雪儿来了首尔,说是见以前的老朋友,一起吃过饭就把雪儿丢给他们,一个人背着高尔夫球杆去了朋友家。

  

  吃饭的餐厅离家不远,两个人牵着狗慢慢散步回家。路上经过冰淇淋店,文俊辉嘴馋,进去买了两个。忘记买全雪儿的那份了,它急得在地上窜来窜去,又伸出前爪扒拉他的腿。

  文俊辉蹲下,用勺子挖了一小块喂它,准备喂第二口的时候被全圆佑拦下来。

  “别让它吃太多了,容易拉肚子。”

  

  虽然听不太懂他们在说什么,但全雪儿知道,它吃不到第二口冰淇淋了,龇牙咧嘴朝着全圆佑叫了两声。

  

  不知道为什么,雪儿一直不太亲近全圆佑,大部分情况下都不愿意让他抱,哪天要是全圆佑能把它抱到,大家都会惊讶问他做了什么。

  观察了几次以后,文俊辉得出结论:大概是磁场不合。

  

  

  某些时候,全圆佑和全雪儿很像,占有欲强,领地意识也强。

  

  

  /

  夏季多雨,他总记不住带伞。上个月他自己去录节目,碰上大雨,狂风挟着雨丝卷过来,半边衣服都湿透。

  室外的录制只好暂停,所有人躲到室内。等了一个小时没有要停的迹象,重新定了补录细节的时间,所有人开始收工准备下班。文俊辉道别完准备走,站在拍摄地路边他才想起来经纪人说车开去加油了,过来得一段时间,也不好意思回棚里让其他人陪着他等,就自己站在屋檐下数雨滴。

  

  一起拍摄的男演员准备上车时注意到他还在外面等,上车没过多久又下来,递给他一件外套。

  “俊辉哥,你衣服湿了,穿这个吧。备用衣服,没穿过的。”

  

  下意识的想拒绝,凉风落在被打湿的衣服上还是让他有些冷,又怕真的感冒影响接下来的行程,点点头还是答应了,再三道谢以后目送对方离开。

  他把衣服披在身上,确实暖和了许多,好在经纪人来得也快,没让他等太久。

  

  

  回到家就把衣服随手挂在门边的晾衣架上,先去洗了澡,等出来时客厅就坐了人。

  

  熟悉的后脑勺,正捧着他冰箱里的冰淇淋在吃。

  

  文俊辉用毛巾裹住脑袋,朝沙发走过去,“自己来的吗?”

  

  “珉奎过来找明浩,一起来的。”

  

  全圆佑接过他手里的毛巾,把他拉在旁边坐下,继续他刚才没做完的动作。

  埋在毛巾里的人噘着嘴吹了口气,额前垂下来的头发也跟着飘起。

  “最近头发好像有点长了,不知道要不要剪。”

  

  捧着他的头扭向自己,全圆佑认真看了看,“扎眼睛就剪。”

  

  “但是克拉们说喜欢我这个长度的头发。”

  天气热,头发稍长一些确实不太好打理,但他一直维持这个长度没剪不光是因为公司造型师这么要求,也是因为之前粉丝说他这个发型很好看。

  

  “文俊辉,粉丝的看法很重要,但是你的喜欢也很重要。”

  

  好久没看见全圆佑这么严肃的神情了,文俊辉吹头发的动作微微一滞,去牵他的手,“知道啦,我会认真考虑的,别这么严肃嘛。”

  

  

  全圆佑没回答,起身去电视机下的柜子里拿吹风机,坐在地毯上,拍拍身边的位置,示意他坐过去。

  挪动速度很快,眨眼间就坐到他身旁了。

  

  

  

  拿着吹风机的人动作轻柔,手法娴熟,吹得很快。文俊辉抱着手机开了一局游戏,还没打完头发就吹干了。

  随机匹配的队友,也不好意思直接停下来,只好和全圆佑说你等等。

  

  全圆佑把水杯挪到他面前,站起身:“我去收拾卧室。”

  

  

  沉浸在游戏中的人点点头,表示自己这局结束就进去。

  客厅寂静,文俊辉嗅到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全圆佑今晚太沉默,没说几句话,表情看着也不太好。

  结束游戏,他关了客厅的灯回到房间,全圆佑正倚在床头看书,是他前段时间去宿舍拿回来的绘本。

  

  

  脑海里想了一圈,琢磨不明白全圆佑怎么了。

  

  

  他掀开被子躺下,一点点挪到全圆佑旁边,又把头钻进臂弯,睁大眼睛看着他。

  “不高兴吗?”

  

  “没有。”

  正在看绘本的人没多说,只挤出来两个字。

  

  文俊辉知道,他生气了。

  

  

  

  想破脑袋也不明白全圆佑为什么生气,干脆蒙着被子长叹一口气。

  “那就让我闷死吧!”

  

  

  被他的动作逗笑,故作高冷的人装不下去了。知道他是开玩笑,但长时间闷在被子里也不太好,全圆佑只好扔下手里的书去抢救在被子下憋气的猫。

  

  

  头虽然被抢救出来了,但文俊辉把脸扭朝另一边,不肯看他。他也没多说,抛下晚安两个字就闭眼准备睡觉。

  

  这下真的被他无所谓的样子气到,文俊辉伸出一只脚往旁边踹了踹,没来得及把腿收回来就被他的腿压住,气不过又伸手去捏他的鼻子。

  命门被捏住,装睡的人睁开了眼睛,和他对视。

  

  

  这一轮,文俊辉决定用软的。

  

  他靠过去,头靠在全圆佑胸口,上目线看着他。

  

  上目线一般很难让人说出拒绝的话。

  尤其,对方是文俊辉。

  

  所以,他把心里那点别扭转个弯说了出来。

  

  “我的衣柜里也有很多夹克。”

  

  好莫名其妙的一句话。

  

  文俊辉听完皱着眉,不理解他大半夜为什么说这个。

  

  

  “下一次下雨,我也可以去接你,我也有很多件夹克衫给你穿。”

  

  原来是带回来的那件衣服惹的祸。

  

  

  心里因为全圆佑避而不谈独自闹别扭的气愤全都烟消云散,只觉得好笑。

  

  

  他忽然想起来很早之前在网上看到的一篇帖子,一个恋爱故事。

  男主表白时笨拙的嘴只说出:“我家的狗会后空翻,你要去看看吗?”

  

  

  “雪儿会后空翻吗?”

  “什么?”

  

  “没什么,睡觉吧,晚安。”

  

  这下睡不着的人变成了全圆佑,文俊辉讲话总是只说一半,他听不懂,也转不过弯。虽然不能立马领悟,但他可以不让文俊辉睡觉。

  

  正平躺着的人腰上忽然出现一只手,痒得他睡不着。

  

  第二天还要去练习室为巡演做准备,文俊辉可不想因为睡眠不足晕倒在公司。只好侧过身,和他面对面:“那么就拜托全圆佑先生在下一次下雨时来接我了。”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全圆佑不再纠结躺在玄关晾衣架上的那件夹克,心情愉悦,笑着说好。

  

  

  

  早上是被全圆佑从床上拖起来的,闹钟响了,他太困,起不来,又怕两个人撞一起来不及洗漱,先把全圆佑推起来送进卫生间,自己继续躺。

  等他睁眼站在卫生间看着镜子里自己有些水肿的眼睛后,瞪着眼冲全圆佑扔下祸水两个字就关了门,一个人闷头在里面洗漱。

  

  “衣服在床上,我叫了早餐。”

  

  

  文俊辉漫不经心地点头进了卧室,还有些不太清醒,半睁着眼睛把衣服套在身上,又打了好几个哈欠,坐在餐桌前啃煎饺的间隙才低头看自己的衣服。

  “你的?”

  

  全圆佑乐了,“怎么才发现?”

  

  

  十三个人有时候衣服乱穿,穿的人多了以后也分不清到底是谁的衣服,扔进共享衣柜等下一个人上身,最后每个人都成为衣服的主人,同款更是数不清。

  

  全圆佑买衣服时,偶尔会问他要不要,捎带买上一件同款不同色的。但一般会避开同时穿,有时候也会加上一些配饰,降低相似度,所以他一开始穿上身并没有仔细看。这会吃了两口东西,眼睛睁开了,才发现颜色和他的不一样。

  

  

  经纪人敲门的声音响起,来不及纠结衣服是否穿错,换了鞋就急急忙忙赶去公司。

  

  

  最近会议多,要开始准备回归和新巡演的事情了,每次总是拍一大堆的物料,到最后就连他们也分不清到底拍的是什么。

  下雨加上堵车,他们是最后到的,进到会议室,大家的目光都落在他们身上。

  

  落座后社长还没来,文俊辉捧着热水杯发呆,想着早知道就带包奶茶冲泡粉来了,总比喝白开水强。

  

  

  权顺荣先开了口,说他身上的衣服好眼熟。被李知勋递了一个白眼,说大家基本上天天在一起,衣服不眼熟才奇怪吧。

  

  这么一说好像也对,但权顺荣还是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

  

  徐明浩的眼神在文俊辉和全圆佑之间来回打转,但没说话,和隔了一个座位的尹净汉对视了一眼,心照不宣地笑了。

  

  会议结束,所有人直接下楼去练习室,人太多,加上工作人员,电梯都要分好几次。

  黑泡队先录音,四个人带上录音师先下去了,剩下的人继续等电梯。在电梯里,金珉奎用肩膀打招呼,“俊哥穿的衣服是你的吧。”

  

  “嗯。”

  

  金珉奎忍不住啧了一声,“小气鬼。”

  

  从这天起,大家知道,全圆佑的占有欲不低。

  他和全雪儿最大的区别大概就是物种不同。

  

  

  

  

  /

  最后一人一狗的战争是在文俊辉的干预下结束的,文俊辉堵住了全圆佑的嘴,又挖了一勺冰淇淋给全雪儿,和它打着商量:“只能再吃一口哦。”

  

  喂完狗抬头就看见全圆佑举着相机在拍,顺手在头上比了个猫耳朵,高高兴兴地入了镜。

  

  然后这张照片成了他最近的锁屏。

  

  喜欢这张照片记录下的那一瞬间,他们像一家人一样吃过饭去散步,也喜欢藏在照片背后的那个人。

  

  

  

  

  

  无事可做的时间总是过得很慢,他觉得好像一个人在机场坐了很久,一看时间也才一个小时。

  

  手机快要没电的时候,全圆佑来了电话,问他困不困。

  “有点。”

  

  “什么时候能到?”

  

  “半夜吧。北京转哈尔滨的那趟航班定的有些晚。”

  

  “那到了给我电话。”

  

  “不用睡觉吗?”

  

  “睡不着。”

  

  工作原因,坐了很多次飞机,忙的时候当空中飞人,但这是他最害怕的一次,等不到平安落地的消息,他没法睡觉。

  

  明白他是什么意思,文俊辉没劝,顺着他的话说好,又安慰他一定会顺顺利利抵达的。

  

  

  

  下午五点二十,文俊辉终于再次登机,拍了汇报的照片发过去,把帽子往下一拉就开始睡觉。

  

  

  六点,要起飞了,全圆佑坐在落地窗边,看着天空。在心里许愿:  文俊辉要一路平安。

  

  

  他开了voice live,说陪大家聊一会儿。知道这会大家情绪还激动着,所以也认真看飘过去的一条又一条弹幕,然后回复。解释了无法起飞的原因,又让大家一定要注意安全,期待下一次在北京见面。

  “不管是正在天空中的,还是即将启程的大家,都要注意安全,平安抵达。”

  

  

  

  落地哈尔滨已经是凌晨,文俊辉累到不行,在节目组订好的酒店住下以后,简单的发了条汇报短信就就去洗澡了。

  

  出来以后才拿起手机看回复,全圆佑只说了晚安,还真的等他落地了才睡觉。

  

  

  没再回信息打扰他,又从包里翻出来下午吃的糖,剥了一颗扔进嘴里。

  

  外面在下雨,有些大,淅淅沥沥的雨声让他没来由的有一种孤独感。这样的时候,好像全圆佑应该在他身边。

  

  打开手机编辑了信息发过去——明年夏天去北京旅游怎么样?


  

  他开始盼望着下一次回国的机会,希望下一次,他能同全圆佑一起站在故土,完成他备忘录里的所有攻略。

  

  

  

  

  飞回首尔那天,距离新巡演没剩多少时间了,文俊辉落地径直就去了公司。

  推开练习室大门的那一刻,所有人的目光都看过来,一一拥抱过去,最后一个是全圆佑。

  

  抱住他的时候,全圆佑低沉的嗓音在耳边响起:“真好。”

  

  “什么?”

  

  “平安落地了。”

  

  

  

  

  像与家长分离了很久的小朋友,他走到哪,全圆佑就看到哪。练spell的舞蹈,需要握住栏杆,但一受力,栏杆跟着就往前面跑。文俊辉转悠了一圈,准备找个人帮忙。嘴还没张,全圆佑的手就扶了上来,帮他把住栏杆。

  尹净汉路过,扔下一句话:“做得好。”

  

  

  休息时间,好几个人原地瘫坐在地上补充能量。全圆佑绕过地上的几滩人,走到文俊辉旁边,笑着看他做出搞怪的表情。然后,突发奇想地捏着他的肩膀,让他原地转了几圈。

  他没反抗,顺着他的力原地转圈。

  

  

  恍然间文俊辉觉得好像回到world舞台那天,也被全圆佑扒拉着转了两圈。

  

  从舞台上下来的时候,他也问过全圆佑,为什么要转他,被问的人只说突然想这么做。

  全圆佑的想法好多都是突然一瞬间产生的,除了喜欢。

  

  

  他的喜欢是好多年的雨汇聚成的湖泊,长久地循环流淌在名为文俊辉的岸边。

  

  

  

  

  

  

  小剧场掉落。

 

  01

  休息时间,大家在订饮品,为了提神文俊辉选了杯咖啡。

  冰美式,喝下去第一口就开始皱眉,他还是更喜欢甜甜的奶茶。

  

  

  全圆佑没买,凑上来喝他的,喝完还咂吧两下,说没有公寓对面那家甜品店的葡萄气泡美式好喝。

  

  被金珉奎听到了,靠过来,“我怎么不知道家对面有什么甜品店?”

  

  

  02

  某天开着翻译器刷微博,又看到粉丝在发world舞台转圈的视频。

  评论区依然有人在问,为什么全圆佑会转文俊辉?

  

  其实他也不知道为什么。

  

  又往下滑,有人回复了。

  

  因为,他在转动他的全世界。

  

  

  老全:路过,点了个赞。

  

 

——END

  

  可以的话想要一点评论呢~^_^🥺

  

  

  

  


一节柳木

【佑灰】戒断反应

全文2.5w+,一发完,HE

伪现背,含队友,含真实行程(按剧情调整具体内容,细节勿抠)

一些胡言乱语……









床头手机又是连震三次,徐明浩无奈地翻开信息,果然,精力旺盛的文俊辉又发来了三张搭配图。

JUN:[图片][图片][图片]

JUN:要不我明天还是穿这套去机场吧?上一套睡觉太硌了[思考]

THE8:这不就是你开始决定的那套吗?

JUN:……真的耶[吃惊]

THE8:还睡不睡了老铁?

JUN:你等我会,你先别睡!!

JUN:要不你过来一趟吧?[心心眼]

JUN:呀!徐明浩!!!!!!

JUN:[伤心]

文俊辉知道徐明浩这下是真不理他了...

全文2.5w+,一发完,HE

伪现背,含队友,含真实行程(按剧情调整具体内容,细节勿抠)

一些胡言乱语……









床头手机又是连震三次,徐明浩无奈地翻开信息,果然,精力旺盛的文俊辉又发来了三张搭配图。

JUN:[图片][图片][图片]

JUN:要不我明天还是穿这套去机场吧?上一套睡觉太硌了[思考]

THE8:这不就是你开始决定的那套吗?

JUN:……真的耶[吃惊]

THE8:还睡不睡了老铁?

JUN:你等我会,你先别睡!!

JUN:要不你过来一趟吧?[心心眼]

JUN:呀!徐明浩!!!!!!

JUN:[伤心]

文俊辉知道徐明浩这下是真不理他了,只得把手机丢到一边,“算了,先洗澡。”文俊辉是个伤心不了几分钟的人,今天的演唱会耗费了不少体力,明天他还要和明浩马不停蹄地赶去罗马录制室外综艺,回来还要练新歌……他的日程超级超级满,他没有时间纠结这些小事,一想到明天是他和明浩两个人的通告就让他兴奋不已。

文俊辉哼着小曲进了浴室,而门外走廊,有些微醺的金珉奎抱了一瓶酒蹦跳着路过。单数队员进化掉了睡眠,此时他们还聚在一起喝酒和rap对决,好在酒店隔音不错,倒也吵不到已经休息的双数们。方才金珉奎想起聚餐的时候还带回的一瓶酒,对决了一半又出来取酒,走到全圆佑的房门口时却正好碰见全圆佑一边戳着手机屏幕一边从房间里出来。

“哥?你还没睡啊?”

“嗯,”圆佑倒是并不惊讶这偶遇,“你不是也没睡么。”

金珉奎见全圆佑横举着的手机插着他的大电瓶,头发也是整整齐齐,好像就只卸了妆洗了脸。这不是没睡,这是还没打算要睡的样子。

“我们rap对决呢,你也一起来么哥?”

“切米搜,都有谁呀?”

“我啊,胜宽、shua哥、HOSHI哥、DINO!”

“不用了,泡队出两个人显得不公平。”

“……”

“玩你的去吧。”全圆佑摆摆手,一边玩游戏一边抬腿要走。

金珉奎是个机灵孩子,他六哥刚抬左脚他连他五分钟以后去哪都想好了,只见金珉奎一个闪身就拦在了全圆佑面前,全圆佑抬头推了推眼镜,眼神询问金珉奎想干什么。

“俊哥……可能都睡了,明浩都做八个梦了。”在金珉奎看来,因为俊哥明天和明浩的双人行程,圆佑哥虽然表面挺支持,但是一连一周的分别,圆佑哥多多少少是有些在意的,这个时候圆佑哥去找俊哥,怎么说呢,他有点不放心他俊哥的身体。

“我就去看看,他要是睡了我就回来呗,行了你别管我了,我知道分寸。”全圆佑戳着手机慢悠悠朝文俊辉的房间走去,金珉奎管不了太多,只能作罢。

 

全圆佑踱步到文俊辉的房间门口,门上搭了门扣,这是文俊辉给他留门的方式,不过出于礼貌,全圆佑还是习惯性敲了敲,没人理。

睡了?还是在洗澡?早知道来之前发个信息问问了。

全圆佑一手端着电瓶和手机一手搓了搓下巴,然后又敲了几下,还是没人应,他凑到门缝边听了听,听到了淋浴声。

还真是在洗澡,洗澡至少关一下门吧……全圆佑对于文俊辉的粗神经无数次慨叹。

此时门内的文俊辉刚刚洗好澡,隐约听到了门外有动静,难道是明浩看了消息真过来帮他选衣服了?

“等一下等一下!”文俊辉大喊道,急忙擦干身上的水要去开门。

门外的全圆佑一听,怎么是中文呢?把我当成明浩了啊……

“明浩!”文俊辉猛地拉开门,直接呆住,门口并不是徐明浩,而是全圆佑,两人愣愣地对视了几秒,文俊辉笑出声,“是你呀?”

此时的文俊辉因为匆匆出的浴室,直接用浴巾围在下半身,头发还湿漉漉贴在脸上,虽然潦草,但是不得不说,有些人天生就是美人胚子,不用任何妆造,素颜都让人心动。全圆佑默默吞了下口水,嘴角情不自禁上扬,“快进去。”

文俊辉倒也没有拦,他笑眯眯地让全圆佑进屋,嘴上叭叭个不停,“你怎么来了?我刚刚还以为是明浩来帮我选衣服的呢,你等我会我把头发擦擦。”

全圆佑进了房间,关门落锁。文俊辉从浴室又取了一条毛巾擦头发,刚走出浴室,便被全圆佑带进怀里,文俊辉眨巴着眼睛,全圆佑把脸埋在文俊辉的颈窝,酒店沐浴露的香味,和他房里的一样,没有什么特别的,但他就是觉得特别香,快把他熏死的香。

“怎么了?”文俊辉收起玩笑,变得有些小心翼翼。

“不想你走……”全圆佑嘟嘟囔囔。

“呀,就一个星期,很快的,我很快就回来。”

“……”全圆佑讨厌分离,可偏偏喜欢上一只独立爱自由的猫咪,其实一个星期的分离真不算什么,比起这些,以前文俊辉回中国的时间更长,那时他都等过来了,真的不算什么。

而且……以前的全圆佑只能等,等到了只能开心,等不到也不能失落,现在不一样了……

全圆佑轻轻护住文俊辉的头,亲吻他。

现在不一样了,这么多年过来了,他不光可以拉着他的手、搂着他的腰,还可以这样随意地亲吻他。全圆佑感受到文俊辉紧张了一瞬,但是接下来很乖巧也很配合,两个身形相似的男人,此时拥吻在狭窄的玄关处,紧闭的眼满是幸福的弧度。可能是文俊辉的身上过分香甜,全圆佑贴得越来越近,腰身也越来越严丝合缝,文俊辉渐渐觉得不对,他眨了眨眼,轻推示意,全圆佑不理,反而又贴紧,文俊辉疑惑,但也没有非常排斥,他到底是乖巧的,尽力配合。

全圆佑的手上拿着东西,动作不是那么方便,电瓶还老是硌到文俊辉的后背,文俊辉被硌了几次,忍不住笑出声。

“噗——”

“呀,文俊尼,就算是我,这种时候被笑也是会生气的。”

“米亚内米亚内~”文俊辉笑弯了腰,他嘴唇湿湿的,泛着晶莹的水红色,刚刚洗过热水澡的皮肤也泛着蜜一样滋润的光泽。全圆佑的眼神被那四方小嘴栓得紧紧,他伸手擦了擦文俊辉的唇边,文俊辉疑惑道,“怎么啦?是口水?”

全圆佑也忍不住笑了,装模作样地点点头,“一看你就是馋了。”

“说什么呢你,你去玩一会,我等下过来。”

全圆佑反手把他又扯回来,“干什么去?”

“我?我吹头发呀,还能干什么去?”文俊辉一脸疑惑。

“啊、那我帮你。”

“不用不用,我还要换衣服呢。”

“我也能帮!”

“全圆佑!”文俊辉赶紧伸手把全圆佑的眼镜抹花,转身躲进了浴室。全圆佑被推了一个趔趄,心情反而好了些,他用衣角抹了抹眼镜,躺下玩起了游戏。

文俊辉穿好衣服,吹干头发走出浴室,就看到全圆佑躺在他的床上玩游戏,全圆佑闻声抬头,推了推眼镜,拍拍身边的位置,示意文俊辉过来躺下,文俊辉有些不自然地拉伸了一下手臂,挠挠头,然后才过去躺下。他们两个人真的奇怪,也没有谁提议,就开始喜欢对方;也没有谁惹到,就开始闹小脾气;也没有谁正式表白,就开始拥抱、开始亲吻、开始了很多在文俊辉的概念里很出格的事情。但是文俊辉是聪明的、是勇敢的,全圆佑也是温暖的、是理智的,于是这段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的关系就这么磕磕绊绊地维持着竟然还很稳定。

“就穿你那套miumiu挺好的。”

“不会有点沉重嘛?我刚刚搜索了说罗马适合白色。”

“俊尼穿什么都好看。”

“呀!全圆佑!一点都不认真,所以才不要问你!”文俊辉笑起来总是伴着一堆组合拳,全圆佑常年被打,倒是不觉得疼,只是觉得可爱。

“拍了照,记得发给我看。”

“嗯嗯!”文俊辉用力点头,他真的很开心,因为这一次难得的机会。

全圆佑居高临下地看着文俊辉,可能是恋爱脑上线,忍不住又想凑过去,谁知被精准一挡,文俊辉的眼神有些请求的意味,“今天真的不行啦。”

“那就再亲一下?”

“不行。”

“诶,好吧。”全圆佑无奈,“那我等你睡着了再走,你快睡吧。”

文俊辉点点头,像个小朋友似的,大人说该睡了就立刻闭上了眼睛,谁知还没安静五秒钟,全圆佑的唇上一软,是文俊辉忽然坐起亲了他一下,然后又躺下了,这一次,文俊辉背对着全圆佑,好像真的正式要睡了。

“俊尼要睡啦~~~”文俊辉自己喊着自己“俊尼”,说不出的孩子气。

全圆佑伸手搭上文俊辉的腰,保持着适当的距离,保持着适当的理智,就这么静静地盯着文俊辉的后脑勺。他也明白越是长时间地待在一起分别的日子才越是难熬,可是怀里的猫猫太温软,他戒不掉。时间好像静止了,感受不到流动,全圆佑感到文俊辉呼吸平稳,应该是睡了,他小心地收回手,想着自己也确实该回房了,手机适时亮起珉奎的消息。

珉奎:哥!快回去!

珉奎:罗pd来了,是花样青春!

珉奎:哥你说话,你别睡啊,我们马上要去DK房间了,你动作快!

花样青春?

这下全圆佑懵了,异于常人的反射弧忽然上线,他脑子里忽然闪过了几十种可能性,最终定格在文俊辉身上。罗pd来录花样青春,那俊尼怎么办?

“圆佑!”门口传来经纪人有些急切的声音,“圆佑你还醒着吗?快回房间!”

这声音不大,但确实有些吵到文俊辉了,文俊辉迷迷糊糊转醒,“怎,怎么了?”

全圆佑努力冷静下来,他捧住文俊辉的脸,“俊呐,我得走了,你、你先别醒,知道吗?罗pd来了,你现在不能太清醒,懂吗?我走了,你躺下。”他一边抓起手机和电瓶一边赶紧往门外走,门口的经纪人已经有些不悦,更大力气敲门,好在全圆佑及时出来。

一出门就对上了满头大汗的经纪人,“都说了让你这段时间安分一点,你怎么还是……算了,快快快!”经纪人话说一半又住了口,赶紧推拉着全圆佑往他的房间赶,全圆佑自知理亏,倒是没有多说什么。

那边DK房间里热火朝天,全圆佑在经纪人的掩护下敏捷地闪回自己房间,他想了想,决定先进浴室把自己打湿,多少能看起来像是洗完澡要睡的样子。这是全圆佑史上最快速的一次洗澡,他快速跑出浴室,维持了自己裸睡的人设,然而还没等他光溜着钻进被窝,门卡刷开的声音已经传来,他惊恐着转过头,眯着眼睛看不清来人。

“呀!哥,快快,快盖住。”

太好了,是DINO,圆佑彻底放心,这个稳重的小弟弟能操持好一切,他只管听他的钻进被子,别扭地穿起衣服……

 

文俊辉正式睁开眼睛的时候可太热闹了,他看到了好多人,有罗pd还有他的成员们,还有站在角落的全圆佑。全圆佑默默观察着他的俊尼,终于一套流程走完,在大家纷纷离开要去尹净汉的房间时,文俊辉扑闪的大眼睛看向了他。全圆佑比了个口型——“没关系吗?”文俊辉点点头——“我没事。”

3分钟的整理时间过去,文俊辉穿着全圆佑给他选择的miumiu套装出现在大家的视线里,帅气清爽的模样被DINO一顿夸奖,全圆佑又更加放下了心。

上了飞机以后,文俊辉一如既往地和Joshua坐在一起,全圆佑想赶着起飞前给他发条信息,可是打了字又删除打了字又删除,来回几次都没有发出去,也不知道是不是太困了,脑子好像跟不上节奏,他决定放弃,迷蒙中还碰到了身边的明浩。徐明浩被全圆佑碰醒了,一脸无辜,他知道这个哥烦躁的原因,眼神嘲笑了一番。

而这边,文俊辉皱着眉头戳手机,Joshua看他一脸认真,故意凑过去佯装要看。

“呀!Hiong~”文俊辉赶紧把手机藏起来。

“干什么呢?我都不能看看么?”Joshua有心逗他,明知故问。

“我做攻略呢,旅行攻略。”

“什么旅行攻略是哥都不能看的?”

“呀,不要你管!”文俊辉扭身到另一边去戳手机,Joshua宠溺地摸摸他的头发,不再多言。

片刻后,快要睡着的全圆佑收到了文俊辉的信息,

——“我们可以一起去罗马啦!!![猫咪]”

全圆佑快乐起来了,徐明浩一脸嫌弃。

DAY1

圆佑:要不要住一起?

JUN:不要[猫咪]

圆佑:好吧~[委屈]

圆佑:你和谁在一个房间呀?

JUN:D~I~N~O

圆佑:啧,一时不知道该羡慕谁

JUN:……

DAY2

圆佑:俊呐,我和净汉、胜宽出门咯~

圆佑:意式浓缩超级苦!

JUN:[照片]

JUN:我也喝了哦,我还吃了人生三明治!

圆佑:呀!看起来好好吃!

圆佑:俊呐,别玩手机了,刚刚吃那么多,等下要晕车的

JUN:已经晕了……

圆佑:俊呐,晚饭还吃么?珉奎做的很好吃

JUN:[呕吐]

圆佑:……睡吧睡吧

圆佑:明天一起葡萄酒庄呀

JUN:呜呜,我想去热气球[猫咪哭泣]

徐明浩默默从床上撑起来看了身后的全圆佑和角落小床的文俊辉,大翻了一个白眼,却也没有多说什么,他知道如果不是因为自己也在这里,这俩人是万万住不到一起的,世界上真的有一些人,靠着暗恋也能天长地久,以前他也许不信,现在由不得不信。

手机被被子遮挡,盈盈弱弱的光渐渐暗下,一个房间里的三个人终于先后睡下了。

 

没过三个小时,徐明浩准时醒来出发去乘坐热气球了,安静的房内只剩下分床而眠的全圆佑和文俊辉。天色渐渐擦亮,全圆佑睡到了自然醒,他伸了个懒腰,忽然意识到这里是托斯卡纳的民宿里,没有没完没了的行程要跑,这里只有安静的早晨还有同一个屋檐下重要的人们。全圆佑稍微抬起一点头看向文俊辉的方向,面朝墙壁睡着的文俊辉显然已经在玩手机了。

圆佑:早安俊呐[爱心]

JUN:[鬼脸]

圆佑:睡得好吗?

JUN:还行,早就醒了……

圆佑:啊……昨天睡多了吗?

JUN:[委屈]

两个人就这么在同一个屋内愣是用信息聊了半个多小时,全圆佑眼珠一转,四处看了看摄像头,抿抿嘴,又开始打上一行字,发送。文俊辉有些疑惑地伸头仔细看了看自己的手机屏,而不远处的全圆佑也偷偷观察着他的反应。

圆佑:俊呐,你好像有两个半月没跟我说“我爱你”了

JUN:!!!

JUN:有这么久?

圆佑:嗯……

圆佑:?

JUN:?

十分钟过去,全圆佑发现一件并不算惊人的事——文俊辉又睡着了。

 

文俊辉真正醒来的时候天都已经大亮了,房间里只剩下他自己。

坏了,圆佑的消息没有回!!

文俊辉知道全圆佑只是想听一句“我爱你”,可是本就睡睡醒醒的他不合时宜地睡着了,他有些挫败地揉乱头发。他不知道该怎么说,因为这个睡睡醒醒的夜,他梦到了曾经的一百次“我爱你”。文俊辉已经很久没有想起这件事了,可能因为周围的环境太过放松,让他不禁想起了从前。

从前,全圆佑和文俊辉还是默认的巡演搭子,只要是海外巡演几乎都是住在一起的。那是巡演结束的一天,本该热爱聚餐的全圆佑早早回了房间,而本该热爱独处的文俊辉却还在聚餐。天色不早了,文俊辉不是能多喝酒的人,全圆佑在房内有些焦躁地反复看着时间,终于,他忍不住还是披上衣服准备出去看看,谁知刚打开门就看到了被夫胜宽和DINO一左一右架到门口的文俊辉。

“啊,哥你还没睡?那就好,俊哥拜托你了。”DINO显然还没有疯够,急忙要返场。

胜宽却是敏感地关注到全圆佑的情绪,他小心翼翼地把文俊辉交给全圆佑,“圆佑哥你一个人可以不?”

“没事的,你们继续去玩吧。”全圆佑面色如常,却是并没有笑模样。胜宽是有眼色的,赶紧拉着DINO就走。

两个弟弟走了,全圆佑关了房门,看了眼摊在他身上的文俊辉,忽然又没了脾气。

“不会喝酒还喝这么多……”

“没、没喝多……”文俊辉闻言竟然迷迷糊糊醒了过来。全圆佑一听,韩文,看来还算清醒,应该单纯就是困了。

“俊呐,擦擦脸好不好?”

“嗯?”文俊辉打了个酒嗝,抬头,就看到全圆佑的脸这么近这么近……他已经好久好久没有好好看着全圆佑了,明明天天在一起,明明住一个房间,可是他从来不敢仔细看他,是什么让他开始心虚,是什么让他不再坦然,成长的代价究竟是什么,游走的时间又究竟带走了些什么,难道年少的肆意都是被提前透支的幸福吗?文俊辉迷茫了,他幽幽地唤了一声,“圆佑……”

“是我,怎么了?要喝水?”

文俊辉盯着这张熟悉的脸,忽然就流出了眼泪,连哭声都没有,眼泪却像断线的珠子流个不停。全圆佑也被惊到了,毕竟文俊辉是很少很少流眼泪的人,然后全圆佑就被文俊辉一把推开了。

“你怎么在这里啊?呜呜呜……你怎么在这里呜呜呜……”文俊辉忽然就这么靠着墙壁滑坐在地。

全圆佑不知他是怎么了,只是担心又着急,他赶紧跟着蹲下,一遍遍问着你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文俊辉埋头大哭了一会,嘴里胡言乱语着,全圆佑凑过去仔细听着,好不容易听明白了,文俊辉埋着头,一遍又一遍,非常真切地诉说爱意,“我爱你,怎么办……我爱你、我很爱你……怎么会这样呢……圆佑,我爱你……”

全圆佑震惊,他不知所措地抱住在地上缩成一团的文俊辉,他不知该作何回应,只想再多听一会,因为他知道等明天文俊辉酒醒以后,他可能就再也听不到这样的话了。

文俊辉边哭边喊着,仿佛要用尽所有力气说完这辈子所有的“我爱你”,他这些日子太辛苦了,孤军奋战,自己和自己斗个不停,可是他又心疼全圆佑,这些年来,圆佑又是如何孤军奋战的呢?他们最是了解彼此,即便不说也不代表不知。是什么带走了那两个从出道前就打打闹闹、搂搂抱抱的小少年?他们明明变得高大、成熟、有余,可对于彼此却变得畏缩、胆小、怯懦。醉醺醺的文俊辉思绪混乱,边哭边思考,然后就这么渐渐安静了下来。

全圆佑见他好些了,轻轻吻了一下他的头发,“好些了?我们去擦擦好吗?”

文俊辉点头。

全圆佑拉着还有些懵的文俊辉进了浴室,醉成这样是万万不能洗澡了,于是全圆佑温柔地帮文俊辉用热毛巾擦身,换上干净的衣服。过程中,文俊辉很安静,眼神呆滞,倒是不吵不闹,最后被扶到床上不到三秒,文俊辉立刻呼呼大睡了。全圆佑这才恢复了思考,他在床边静静看了一会,也脱了外衣,直接躺在文俊辉的身边轻轻环抱着他,不久便也沉沉睡去。

第二天早上,文俊辉是在一个熟悉的怀抱里苏醒的,可是直觉告诉他不能动,他的酒醒了,他没有失忆,他知道身边这个人是谁。而在文俊辉醒来后没多久,全圆佑也准时醒来,他明显能感觉到怀里的人已经从沉睡转为装睡。两个人就这么维持着拥抱的姿势,敌不动我不动。

时钟又默默走了一个小时,全圆佑着实有点腰酸背痛了,他忍不住开了口,“再不起来,coups就要来杀人了……”

“……这、这是谁的床?”

“你的。”

“那你回你自己的床。”文俊辉说完翻了个身,背对着全圆佑,还卷走了所有被子。

全圆佑觉得有点好笑又觉得文俊辉的反应有些可爱,他本想着不然就先离开,可是昨夜一声声的“我爱你”充斥脑海,他忽然就贪心起来,转而又从背后环抱住文俊辉,继续躺下,“阿尼~”

文俊辉皱眉,可他没有办法再强硬一些了,他怕不小心会伤害到圆佑。全圆佑见文俊辉不抵抗,便大着胆子又往前凑了一点,他想亲吻那人的耳朵,可越是靠近文俊辉的身体就越是紧绷,于是全圆佑最终放弃了,他只是将脸凑近文俊辉的后颈,深深吸气,“不要讨厌我……”

“没、没有,不是的。”

“你害怕我吗俊呐?”

文俊辉赶紧抓住腰间全圆佑的胳膊,拼命摇头,“不是的!”

“你爱我的,对不对?”

“……”

“真好,”全圆佑将怀里的文俊辉搂得更紧,“太好了……”

仅仅只是这样就让全圆佑如此幸福,文俊辉长久以来都被那天的全圆佑这几句简单的话语困缚住了,如果自己没有喜欢上圆佑,如果自己没有续约果断回国,如果两人以后毫无交集,如果圆佑又有了新的目标,那这些曾经的拉扯又算什么呢?文俊辉也曾经问过全圆佑,他依然记得全圆佑只是思考了一瞬,便告诉他——“值得庆幸是我们之间并没有这些如果。”

 

多年过去,SEVENTEEN今时不同往日,以前和现在,究竟哪个更加不真实?文俊辉在托斯卡纳的第一个清晨便在这样懵懵的情绪中正式开始。

彻底开机完成,文俊辉决定去吃早饭,如果可以的话找机会把圆佑哄好。元气小猫大步向着饭厅走去,全圆佑看起来并没有生气,看向他的眼神也与平时并无二致,两人甚至还一起吃了一个花园早餐,这个节目放松的气氛让他几乎以为这真的单纯就是一次普通旅行,然而无处不在的摄像头、跟拍vj还有随身麦却适时提醒着他不能乱说话,于是他一个人的哄猫计划几次想进行都没有成功。文俊辉四处寻找着合适的地点和机会,一个没留神,他发现全圆佑已经不见了踪影。

而全圆佑呢,因为担心一个人出门的夫胜宽而跟了出去,当然不在民宿里。山间的景色怡人,餐车汉堡味道也特别好,他和胜宽久违地聊了很久,一直到pd提醒他们要换麦了,两个人才略静了一会。因为staff也点了汉堡,录制暂时结束,长凳上只剩下没有麦的全圆佑和夫胜宽两个人。

“哥,你和俊哥吵架了?”

“没有呀。”

夫胜宽投去怀疑的眼神,“在我面前就不要装了,哥~”

“真的没有,我们俩现在也不是小孩子了。”

“那你跟着我干什么?”

“当然是想陪着我们宽尼啊~”全圆佑笑着摸了摸夫胜宽的头发。

夫胜宽翻了个白眼,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成员们都默认了圆佑哥和俊辉哥的关系,夫胜宽作为文俊辉狂粉,多少有点娘家人的自觉,他转身看了看staff,确认安全后凑近了全圆佑,“我一直都很好奇,虽然俊哥特别漂亮特别可爱特别好,但是你怎么就看上他了呢,你为什么没有喜欢上其他成员?”

全圆佑垂眸,也不知怎么就微笑了起来。夫胜宽一脸嫌弃,“算了,换个问题,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其实……我们到现在都没有正式说过这件事情。”

“莫?”

全圆佑想到了几年前被夫胜宽和DINO送回房间的醉酒俊尼,那是他第一次确定文俊辉的心意,想起那天,他就觉得又是开心又是纠结。异国、同团、同/xing的现役上升期爱豆,但凡少一个buff,他的俊尼可能也不会为难成那个样子吧。所以他从来不强迫,他只想这样维持现状,至少在那100次我爱你之后他就是这么想的。

“俊尼第一次对我说爱我是你和DINO送他回房间的那天……”

夫胜宽听了差点没喷了饮料。

“可是第二天酒醒了他就不认账了,但是他说他没有讨厌我,也没有害怕我……”

夫胜宽闻言擦了擦嘴,默默看着他圆佑哥有些幸福又有些自嘲的模样。

“其实俊尼什么都能做的很好,他明明也因为我困扰,可还是能坚持活动,俊尼真的非常棒……”

“圆佑哥……”

“宽呐,你那么喜欢俊尼,说不定以后也会喜欢和他类似的人哦,呐,如果那个人也喜欢你,可是又有些顾虑,你不要逼得他太紧,也不要忘记该勇敢的时候要勇敢,如果你想靠近他想亲吻他想拥抱他,也一定要勇敢一些。”

夫胜宽没有再打断全圆佑,他知道圆佑哥一定是想起来这几年他和俊哥渐入佳境的一幕一幕,任谁也不会想打断一脸幸福的全圆佑的。后方的staff结束了用餐、整理完仪器后准备喊全圆佑和夫胜宽回民宿,茂密的树木下,两个微笑聊天的男生,staff适时拍下了这一幕,这是任谁都能感受到的溢出屏幕的幸福。

一行人终于是要回民宿了,到了民宿,全圆佑下意识寻找文俊辉的身影,然后便在后院泳池看到了已经玩得乱七八糟的文俊辉、HOSHI和DINO。因为时间接近中午了,三个人玩得差不多便准备洗个澡去吃饭,泳池三人组刚上岸就遇到了圆佑和胜宽。因为争抢仅有一套的洗漱用品,HOSHI和DINO打闹着跑了,文俊辉看着全圆佑,忽然就开始眼神躲闪,他一连串的假动作结束,终于说了一句,“呀,圆佑啊,泳池挺不错的。”

一句话说完,夫胜宽人都傻了,暗叹圆佑哥这个恋爱谈之不易,于是找了个借口溜之大吉。

“嗯~昨天不是跟我说了一遍了么俊呐?”

“啊,是哦……”他当然知道,但是已经说出来了。

全圆佑看了眼文俊辉,一身湿透的衣服紧紧贴在身上。文俊辉不是一个特别热爱露出的人,能穿好衣服的时候都会尽量衣冠整齐,可是有的时候,在有的人眼里,湿透的T恤包裹下的肌肉线条可能反而是一种不得了的勾引。全圆佑低头推了推眼镜,取过文俊辉手上的浴巾把人整个包住带回了房间。

回到房间,全圆佑把文俊辉推进浴室,让他先洗着,自己去HOSHI那给他拿沐浴乳和洗发水。

“俊呐,我进来啦。”全圆佑探头进浴室,看着雾蒙蒙的蒸汽中文俊辉好看的身体,动起歪脑筋,“俊呐,这是什么?”

“什么?怎么了?”文俊辉闻言擦了擦脸,看向趴在门边的全圆佑。

“那里那里。”

“哪里?怎么了?虫子吗?”

全圆佑把他引到自己伸手能够到的位置,忽然托起他的下巴,亲下。文俊辉惊讶,然后很快笑了起来,他小声驱赶全圆佑,早上的那一点点不愉快就这么被化消了。

 

葡萄酒庄组带上胜宽,一起吃了一顿午饭,全圆佑毫无预兆地在镜头前说出了一百次我爱你的秘密,着实把文俊辉吓得不轻。

JUN:呀!你怎么什么都往外说???[猫咪炸毛]

圆佑:大家不会当真的啦[微笑]

JUN:[暴怒][抓狂][哼切呸]

圆佑:kiyo~

文俊辉暗叹全圆佑老奸巨猾,老六果然不止是排行而已,A班全圆佑,连CP课都是满分。

 

翌日,因为新西游记骨灰级玩家全圆佑游戏再次垫底,仍然是没能出得了庄园,而文俊辉则是开心加入了Gelato组。

JUN:[图片]

JUN:look!Gelato!

圆佑:[图片]

圆佑:Look!面!

午餐时分,Gelato组在胜宽的搜索推荐下找了一家当地的美食店解决,食物不错,啤酒踩雷。拍摄任务完成得差不多了,工作人员撤了器材进食。夫胜宽一边吃一边观察着对面一直玩手机的文俊辉,眼珠子一转,又习惯性地四下观察了一下,开口道,“俊哥~”

“奈~”文俊辉乖巧地回应,眼睛都没有离开手机屏幕。

“你和圆佑哥first kiss是什么时候?”

“咳咳咳……”文俊辉一口芬达差点没呛背气。

旁边的woozi一点都不惊讶胜宽的问题,淡定地举手,“我也想知道。”

于是胜宽和woozi同时看向还没吃够的金珉奎,珉奎无辜地眨着眼睛,“我不想。”

“呀!金珉奎!”

“我本来就知道,圆佑哥跟我说过。”

“……”

这下文俊辉咳得更厉害了,一边咳一边让金珉奎不要再多说话了,夫胜宽一个眼神示意,woozi抬手就把文俊辉按住了,两个人示意金珉奎继续说。金珉奎嗦了嗦手指,眼神望天回忆了一下,“在健身房。”

“莫???”这下轮到woozi激动了,“你们俩谈恋爱居然谈到这么神圣的地方去了!”

“然后应该是俊哥接了独家童话的剧本,在看剧本的那段时间,圆佑哥用陪他练习吻戏的借口亲到的。”

一句话说完所有重点,woozi放开了文俊辉,夫胜宽连连惊叹圆佑哥手段高明,文俊辉独自红成番茄。

JUN:全圆佑!!!!!!

圆佑:?

JUN:你怎么什么都跟珉奎说?????

圆佑:莫呀?

这下圆佑是真的不明所以了,不过想来也不是大事,俊辉不理他了他也没有着急,想着应该又是害羞了,回头哄哄就好。

文俊辉不懂了,简单的几天旅游,大家好像都开始放飞自我,甚至开始八卦,大家真的比他想象中还要能接受自己和圆佑的事情,尽管之前表现得并不这么直接。而说起那次在健身房,因为当时处在全球疫情影响期间,综合各种原因,文俊辉决定趁着有时间,回国接拍《独家童话》这部小成本网剧。

那天去健身房本身就有些晚了,等文俊辉做完所有项目,健身房几乎没有几个人了,于是他和一起去的全圆佑打了个招呼说自己先去洗澡,在更衣室汇合。全圆佑一个小时后完成了自己的项目,他去更衣室的时候文俊辉已经换好了衣服安静地坐在沙发上读剧本,全圆佑在门口默默看了他一会,计上心头。

“看什么呢?”全圆佑一边擦汗一边坐到文俊辉身边探头看剧本。

“啊,”文俊辉有些不自然地调整了一下坐姿,想保持一些距离又怕惊到圆佑,整个人忽然就僵硬起来,“就、就、就剧本。”

“不着急吗?我去洗个澡,你再看会。”

文俊辉点点头,他的表情非常耐人寻味,好像很紧张又不想让人觉得他紧张,好像很无措又不想让人觉得他无措。自从那一百次我爱你后文俊辉一遇到全圆佑就是这么个状态,全圆佑觉得特别可爱,因为这个暂时还不能完全接受现实的爱人正在用他自己的方式努力温柔以对,这便是他喜欢的文俊辉。

洗完澡的全圆佑又一屁股坐到了文俊辉身边,状似无意地翻了一下剧本,“这么厚。”

“还行,校园剧,台词和情绪都不是很复杂,场景转换也简单。”

“讲什么的?跟我说说?”

“嗯……怎么说呢,就是男女主是青梅竹马,然后学霸弟弟渐渐喜欢上了笨笨的姐姐的故事吧。”

“啊~最后呢?Happy ending?”

文俊辉点点头,“校园剧嘛,不搞太多跌宕起伏的剧情,而且是喜剧。”

“有吻戏嘛?”

“诶?”全圆佑突如其来的一问让文俊辉竟莫名有些心虚,“有……呃,还有床戏……”

果然,他看到全圆佑万年不变的表情出现了至少四个像素点的变化。全圆佑后槽牙都咬紧了,但是还是努力在十几秒内消化了情绪,“俊尼是荧幕初吻?”

“嗯嗯,我以前拍戏的时候还小嘛。”

“那~没问题吧?会不会NG很多次?”

“这个又不是什么难事,不过NG还是难免的,而且导演可能也会要求多角度呀。”

“需不需要我陪你练习?”

“练习?练习什么?” 

全圆佑轻轻扶住文俊辉的后颈,亲了过去,文俊辉惊住,全圆佑见他没有抵抗,又另一手托住他的脸,起初扶着头的手顺势搂住他的肩膀将他整个人拉向自己,全圆佑加深了这个吻,文俊辉很自然地张开嘴,放任了这场突如其来的侵袭。

他太爱他了,他也一样。

两个人颇为克制又无限缱绻,而一直放在俊辉腿上的剧本在此时滑落地面,落地声在这安静的更衣室里显得有些突兀,足以让两个吻得忘乎所以的人瞬间清醒。文俊辉向后挪了挪,借着低头捡剧本的功夫和全圆佑拉开了一些距离,全圆佑也是没想到,他本是想着如果俊尼不躲他就轻轻碰一下,大不了被捶几拳,可是、可是……

全圆佑忍不住眼神又落在了文俊辉被自己亲到有些亮晶晶的嘴唇上,唇齿触碰时的心动像是du/品一样引得他刚刚的动作越来越大胆,他默默看着文俊辉太久了,久到那些年少懵懂的情愫渐渐膨胀成男性之间不可多言的欲望。他不光想亲吻这个好看的男人,他要的更多,如果以前的他还没有完全想清楚,那他现在可太清楚了。全圆佑努力做了一个吞咽,低头握拳,把这些想法快速抛到脑后。

“我们、走吗?”文俊辉问道。

“好,我换个衣服我们就走。”全圆佑抬起头,又是那个沉稳的模样,他看着不知道为什么在激吻后显得更加漂亮的文俊辉,眼神温柔。

全圆佑抬手帮文俊辉擦了擦嘴巴,文俊辉立刻双眼眨得飞快,“怎、怎么了吗?”

文俊辉这副模样着实可爱,全圆佑忍不住笑了,他凑过去,不带情欲地碰了一下文俊辉的嘴唇,欲言又止,他想说你这个样子我不想别人都能看到,可他只是又抱了抱文俊辉,终于起身换衣服去了。

 

那次接吻后,文俊辉和全圆佑还是和以前一样跟着组合跑通告,不同的是,全圆佑发现文俊辉并不是很回避自己的接触了,有的时候两个人单独在一起,文俊辉也并不抗拒亲吻。可他们依旧和那一百次我爱你一样,都没有好好告诉对方自己的心意,好像直接跨过了某些必要的过程,直接进化成了老夫老妻……

“……嗯,然后有一回我赶个人通告提前回家了,正好在家里碰到俊哥,然后圆佑哥就这么忽然‘啵’了一下俊哥,对!我就是那天问的!”金珉奎一嗓子把文俊辉从几年前的回忆拉回现实,“我就是那天问的圆佑哥,没想到圆佑哥问啥都说,那个坦然的样子,我都懒得再多问了,一点没有挖掘八卦的快感。”

这都说到哪了啊???文俊辉只顾着收拾手机那头的全圆佑,忘了收拾眼前的金珉奎。

“好好好、好了,不要说了不要说了!我求你了,你再吃一盘吧行不?”

三个人都是最了解文俊辉的,逗得差不多了自然就放过了,文俊辉已经汗流浃背了,他一会喘气一会给自己扇风一会整理帽子下的头发,仿佛头顶上有个无形的“负担”。夫胜宽被哥哥可爱到了,他放弃了玩味的表情,认真说起来,“不过俊哥,我就是建议哈,要不要你们俩走点正常情侣的流程呢?”

“嗯?什么流程?”

“圆佑哥跟我说你们俩莫名其妙就到今天了,也没有人表白,也没有人提出要在一起,虽然但是、就、你懂?”

“?”显然不懂。

“胜宽的意思是,你们俩一点仪式感都没有,偷情感太重!”金珉奎强势补充。

胜宽翻了个白眼,woozi开口,“呀!金珉奎,太直接了!换我来,胜宽的意思是你们俩裸婚感太重!”

胜宽再次翻了一个白眼,不过直接一点的话语倒是让文俊辉似乎听懂了,他若有所思,不一会又换了一贯的“没关系”脸,“谢谢啦,我会好好考虑这件事,真的。”

到了下午,大家纷纷回到民宿准备起才艺表演,才艺为“0”的两位重灾区i人——全圆佑和文俊辉,也各自烦恼着,不知道是不是中午被胜宽的话影响,文俊辉把手机搜索第二位的小魔术变给了全圆佑一个人看,嗯……把所有人都吓得不轻。

但是不得不说,夫胜宽真的是挚友,他的一句话让文俊辉这么大条的人确实把事情放在了心上,当天晚上,文俊辉面壁沉思的时候收到了全圆佑的信息。

圆佑:今天发生了什么事呀?

JUN:珉奎知道健身房的事[嘟嘟嘴]

圆佑:呀~那个孩子当时非要问

JUN:现在可能所有人都知道了[怨念]

圆佑:呀~大家也不是外人

JUN:不过我看到胜宽现在的状态,觉得倒也没什么,就当说点八卦让他放松放松,也挺好~

圆佑:[赞同]

圆佑:胜宽今天表现的不错,那你还担心什么呢?

JUN:担心你

圆佑:我有什么好担心的?

文俊辉打字的手停了下来,他不知道该怎么措辞,总不能说“我想给你一个名分”吧?其实他很满意当下和全圆佑的相处方式,彼此都很舒服,而今天胜宽的提醒却让他担心会不会圆佑没有那么强的安全感呢?

圆佑:俊呐?

JUN:如果我们一直在一起你会想要结婚吗?

这一下把全圆佑给弄懵了,联想到下午那个莫名其妙的纸巾魔术,全圆佑大概猜到了文俊辉的想法。某种程度上来说就是两个人在感情面前节奏有些乱了,没有按照常规的顺序来走。但是常规的顺序又是什么呢?先表白再牵手,过些日子才能亲吻和上床的那种吗?如果这是所谓正常的流程,那……那他们俩也一样没少啊,全圆佑困惑。

JUN:我开玩笑的啦,我困啦,晚安!

圆佑:嗯,晚安

又一次无疾而终的对话,就像永远不会互相邀请的两个人一样,他们掀过了这一页,选择维持现状。

 

意大利的时光过得飞快,像是SEVENTEEN的一场梦一样,文俊辉借着酒劲可以带头“salute”,全圆佑趁着混乱可以说“俊呐我爱你”,每一个人都很放松很享受,而接下来,假期结束,充满电的SEVENTEEN转身投入了mini专的回归前工作。

文俊辉结束了MV拍摄工作后回了一趟中国,他把回韩国的时间提前告诉了全圆佑,全圆佑正好清闲,便直接在约好的日子提前去了文俊辉家里坐等。不幸的是……

JUN:晚点了[大哭]

圆佑:要晚多久呀?

JUN:机场通知可能三小时起步……

全圆佑多少有些沮丧,手里的游戏忽然都有些玩不下去了。

圆佑:没关系,我等着你

JUN:太晚了你就睡吧,或者回家去吧。

圆佑:阿尼~要等你

JUN:那,起飞了我告诉你~

圆佑:嗯

放下了手机,全圆佑环视周围,忽然觉得房子又大又空,他没有什么胃口,于是决定先去洗个澡,洗完澡后再次环视周围,还是又大又空。他在沙发上独自发了会呆,猛然跃起,带上了手机穿好鞋子出门去了。

半个小时后,全圆佑出现在罗pd的工作室,不得不说,倒是打发了这段时间,他是算了大家的行程后才来的,没想到真把珉奎和DINO给摇来了,还莫名其妙定下了一个聚餐综艺,不得不说一句:“全圆佑福袋子!”

结束这场不算短暂的拜访,圆佑又和珉奎、DINO一起吹了吹海风,最后,他独自一人在夜色中踱步回了文俊辉的住处,刚到楼下就收到了文俊辉的信息——“我到家啦❥”

全圆佑愣住,赶紧加快脚步上楼,一进门就看到文俊辉蹲在地上收拾行李,他看着一路奔波略显疲态的文俊辉闻声回头的模样,心中爱惜得不行。

“怎么没告诉我飞机起飞了?”

“呀,我在候机室睡着了,上了飞机以后没一会也睡着了,想着你可能睡了或者回去了,就……”

“怎么会呢,我说了要等你的。”

“米亚米亚~”文俊辉挤眉弄眼想撒个娇蒙混过去。

“还没收拾好?要我帮你吗?”

“不用,马上就好了。”文俊辉一面答着一面手下不停继续收拾。

全圆佑扫了一眼墙上的挂钟,还好,不是特别迟,他有些犹豫,但是决定暂时不做打扰,他走到一边打开了笔记本电脑想先玩一会游戏。

“圆佑啊,你晚上在这睡嘛?”

“嗯哼~”

“那你先去洗澡呗。”

“我都洗过了,没等到你,去了一趟罗pd那,聊到现在才回来,啊对了……”全圆佑把自己洗完澡出了个门结果约到了新节目的事情向文俊辉娓娓道来。

“真的?哇!厉害了,我们又可以上罗pd的节目了!”文俊辉说着,也完成了最后的整理,他欢呼大功告成,便要去洗澡。

“俊呐。”

“嗯?”

“你……今天有体力吗?”

文俊辉被这个问题绊了一跤,他停在浴室门口,耳根子肉眼可见地红了,“我、我体力一直都好的呀,我先去洗澡……”说完便直接冲进浴室开洗。十分钟后,文俊辉的声音从浴室传来。

“圆佑啊!”

“怎么了?”

“我衣服没拿,帮我拿一下。”

“奈~”全圆佑听话地起身要去取衣服,走半路上忽然觉得不对,他看看浴室的门又抓抓头,奇怪,屋里也不冷,再说以他们两个人的关系,这个衣服非穿不可么?

 文俊辉在浴室里头发都吹干了,仍然没有等到衣服,他又继续大喊圆佑,可是圆佑好像没声音了,文俊辉开了个门缝,“圆佑啊,衣服!”

全圆佑从卧室走出来,靠着门边,没有要给文俊辉拿衣服的意思,他笑了笑,说“你过来。”

“你衣服还没给我呢。”

“一会还要脱的。”

全圆佑说得理所当然,文俊辉忽然有点难为情,他视线闪躲,想着刚认识的时候大家排队洗澡也没有这么见外,现在已经是这样的关系了居然矫情了起来。文俊辉抱着浴室门纠结了一会,却瞟见全圆佑好整以暇地从口袋里掏出了几个亮亮的小包装和一管膏体,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反差,无论何时都显得那样清爽的圆佑,穿着柔软舒适的家居服,然后忽然就掏出了这些……这种奇怪的高知流氓感此刻在全圆佑的身上却是非常匹配。

“快来,我等你。”全圆佑把手里的东西扬了扬,转身进了卧室。

文俊辉想要回头至少取一条毛巾挡一下,想想觉得这样不太对,咬咬牙,一丝不挂、蹑手蹑脚地从自家浴室移动到自家卧室里。看到文俊辉听话地过来了,全圆佑露出了笑容,此刻他很是随意地坐在床尾处,床上已经铺好了一次性床单,空调开到了适宜的温度,熏香也点上了有些香甜的味道,文俊辉看了看自己的卧室,多少有些感叹这些贴心之举。

“过来。”全圆佑招了招手,文俊辉向他走去,因为全圆佑坐下来的样子显得特别小,文俊辉顺势想弯下腰,没想到全圆佑轻轻阻止了,他将文俊辉拉到自己身前,两人一坐一立,全圆佑抬头看着文俊辉,然后双手环抱住,他的脸贴着文俊辉的小腹,就这么贴了好一会。

“俊尼~”

“在呢。”文俊辉轻轻揉了揉全圆佑的头发。

“我可以抱你吗?”

“……你怎么了今天?还问一声?”

全圆佑稍稍抬起头,眼神像个孩子一样,还是那样仰视着文俊辉,“我想,是不是没有这样好好问过你愿不愿意,每次都是这样,现在我想好好听听俊尼的想法。”

文俊辉被这突如其来的真诚惊讶到,确实,连第一次都是忽然就开始的,虽然也是你情我愿,但这样半半拉拉的沟通和时快时慢的进度确实是两个人这些年来最大的问题。文俊辉思考了一会,抿嘴一笑,一双好看的眼睛忽然有了不一样的神采。他轻轻后退一步挣脱了全圆佑的拥抱,然后对着全圆佑抬了抬下巴,全圆佑会意,他向着床头的方向后退,眼神仍是落在文俊辉的脸上。文俊辉顺着圆佑后退的动作一步步欺身而上,两个人严丝合缝地抱在一起。文俊辉闭着眼睛,好一会功夫都一动不动地埋着头,全圆佑倒也不急,他轻轻描摹着文俊辉背部的肌肉线条,并不催促。

文俊辉摸到了枕头边的润滑液和套子,他稍稍撑起身子,看着全圆佑问道,“这是给谁准备的?”

全圆佑会意,他收回手,枕着胳膊,调整了姿势,一点没有落于下风的样子,“随你。”

文俊辉失笑,他再次埋头抱住了全圆佑,又过了一会,闷声到,“要不,还是你来吧……”

“想好了?”

“嗯……”文俊辉脸颊飞红,点了点头。他们两人大部分情况下都是全圆佑上位。当然文俊辉不是没有上位过,只不过人无完人,文俊辉当可配得上“器大活烂”之名,几次上位把全圆佑折腾得够呛,便也逐渐放弃了上位。文俊辉从不觉得下位不好,至少在全圆佑这里,他是愿意下位的,今天全圆佑久违地想让文俊辉能试试上位,或者说,想把选择权尽量交给文俊辉,只不过文俊辉还是选择了下位。

全圆佑调暗了床头的灯光,然后熟练地摘掉了眼镜,翻身压下。文俊辉随着全圆佑的触碰而轻轻战栗,忽闪的眼睛充盈着泪水。全圆佑特别喜欢观察这种时候的文俊辉,这种时候的文俊辉总是会因为自己的每一次动作而难耐地昂起棱角分明的下巴,文俊辉有好看的脖颈曲线和喉结轮廓,全圆佑喜欢这样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看他迷失理智的模样,看那个平日里调皮可爱的他染上qing/色的模样……

“俊呐,放松一些。”全圆佑认真地摩挲着文俊辉的脸,看着他的眼睛说道。文俊辉对上全圆佑的视线,像每一次一样放心地交出了自己,像每一次一样不可抑制地喘息着,像每一次一样一遍遍挣扎在虚空和充实之间……然后稍有不同的,他的眼神忽然迷离了,他忽然看到了多年前那个弟感很重的全圆佑,他记得那个一百次我爱你的夜晚,那个强撑着不让自己显得大起大落、怅然若失的全圆佑。

圆佑啊……我应该,好好跟你说这句话的,对不起……

“我、爱你。”文俊辉的双手轻轻托住了多年后的全圆佑汗湿的脸庞,柔声说着。

全圆佑一时差点没有反应过来,因为文俊辉从来不在床上说爱他,他甚至觉得自己听错了。

“我爱你,”文俊辉再次清晰地说了一遍,“我不讨厌你,我没有害怕你,我也喜欢你,我也爱你。”

两个人笑着,眼角却都是泪,文俊辉一边擦着自己眼泪一边擦着全圆佑的眼泪,太离谱了,一对相伴多年的情侣到现在才开始好好说爱。也不是那么难,同/xing、同团、异国、现役上升期爱豆,如果能小心翼翼地彼此陪伴,也不是那么难的事情吧,如果真的有很难的那一天,再好好一起面对吧……

这一夜在一股温暖香甜的味道中过去了大半,等文俊辉迷迷糊糊转醒过来,全圆佑刚从浴室回了卧室。

“俊呐,醒了?”

“嗯……”文俊辉翻身过来,揉着眼睛。

全圆佑凑过来仔细地看着懵懵的文俊辉,脸上有着前所未有的松弛感,他亲亲文俊辉的鼻尖,“可以自己去洗澡吗?洗完还能睡一会。”

因为文俊辉的飞机晚点以及其他几个队员的临时行程,第二天的练习是下午开始,确实不影响休息。文俊辉点点头,起身去了浴室,这一次,浴室里已经摆好了换洗衣服。等他洗好澡,换上了干净的衣服回到卧室,全圆佑已经整理好了床铺,睡进被子里玩起了手游,看到文俊辉来了,他和每一次一样放下了手机并拍了拍身边的位置。

“我特别喜欢这样。”文俊辉笑了起来。

“莫?”

“嘻嘻,反正就是这样。”文俊辉可以坦诚但是不能太多,这也是他可爱的地方,他捂着脸,乱七八糟地爬进了被窝,背对着全圆佑睡好。

全圆佑是有裸睡的习惯的,不过如果和文俊辉只是睡觉的话他会特意穿着衣服,以防万一。灯光被调到了夜灯的亮度,全圆佑安静地从背后环抱着文俊辉,虽然他知道怀里的人还没有睡着。

“圆佑啊,你睡了吗?”

“阿尼哟~”

文俊辉翻身转过来,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在微弱的光线下显得特别水灵。“我睡不着。”

“再来一次?”

“不是啦!!!”文俊辉猫猫拳疯狂攻击。

“开玩笑,开玩笑啦。”全圆佑轻轻挡下文俊辉的拳头,拉到唇边亲吻,然后攥着他的手,语气有点委屈,“早点跟我说啊,当年就跟我说不行么?”

“那天不是也说了吗?说了一百遍呀,你自己数的。”

“呀,那怎么能算数呢!”

“喝醉了说的不算,上床说的就算,全圆佑你小子!”

“不吵不吵,”全圆佑打起了马虎眼,顺手把人抱进怀里,“那,我们来都补上吧?”

“怎么补?”

“既然你不讨厌我,不害怕我,那我们在一起好吗?”

文俊辉低头偷笑,“好呀。”

“你回国去拍吻戏拍床戏,我吃醋了,我还没亲过你呢,我想先亲亲你,可以吗?”

“可以呀。”

全圆佑顺势捏住文俊辉的下巴,亲上去。因为两个人忍不住笑,亲了没两口就破功。

“全圆佑你瞎说,小的时候不是有亲过吗?”

“呀,那怎么能一样呢,碰碰都算的话大家不是都亲过?”

文俊辉眼珠子转得飞快,思来想去,好像是这么个理。

“拍戏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

文俊辉又仔细思考了一会,然后决绝地摇了摇头,“没有,淼怡她比你矮了好多,想不到你。”

“哦~淼怡~”

“哎呀~”文俊辉凑上去,几乎脸贴脸,并发出了贱贱的语调,“不是吧?真吃醋啦?”

全圆佑捏住了文俊辉的嘴,捏出了嘟嘟嘴的形状,“文网民,你cp段子刷太多了,我才没有天天冷脸天天吃醋呢,我怎么知道我一个表情能被理解出这么多种意思。”

两个人看着对方,细细道出了许多总是没有好好说过的话,如果从一开始就这样的坦诚多好,是不是就能早早拥抱在一起,可是那样年轻的两个男孩子或许也不会像如今这般珍惜彼此吧?

“啊,俊呐,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

“什么?”文俊辉已经有点睡意了,忽然又睁开了眼睛。

全圆佑双眼露出了些许狐狸般的狡黠,他抬手在文俊辉耳边挡了一下,做出悄悄话的样子,文俊辉听完脸色突变,直接用被子蒙住了脸,“不说了不说了,要睡了!”

全圆佑目的达到,没有纠缠,也抱着被子里的文俊辉睡了。

而文俊辉这一觉却是睡得有些艰难,他梦到了一场难忘的酒局,那是有些难的一年,可能全世界的人都过得有些难,文俊辉是个非常坚强的人,无论发生什么事都可以抬头挺胸去面对,你看不到他委屈,可是他却见不得你委屈。那场酣畅淋漓的酒局之后,众人默契地分成两队,分别把woozi和圆佑送回家,文俊辉自然是加入了圆佑这一队,圆佑并没有喝多,加上自身酒量尚可,人还算清醒,倒是同住的金珉奎睡眠能力惊人,回家以后就被大家扔进床里直接睡死。最后还是圆佑到门口送大家离开,他最后的眼神落在文俊辉身上,可是文俊辉还是习惯性地回避了视线。到了楼下,文俊辉有些惴惴不安,他反复回头的模样被徐明浩看在眼里。

“怎么了?是不是丢了什么东西没带下来?”

“呃、嗯。”文俊辉直接捡了这个台阶,做了个翻口袋的样子,“啊,我,我手机忘在他们俩家里了。”

“呀,那你快点回去拿吧,我们先回家了,太累了。”

“the8哥,我们等等俊哥吧?”DINO一脸天真。

“等什么等,你俊哥这么大的人了自己会回家。”然后直接掐走了DINO。

“可是俊哥怎么上去啊,密码锁……”夫胜宽提出了合理质疑。

“他知道密码。”徐明浩再次掐走一个弟弟。

“真稀奇呢,俊哥丢了自己都不会丢手机的。”VERNON倒是不用掐,只是边走边疑惑。

“……”徐明浩无语,心说自己想了这么好的台阶给老铁,居然让他用了这么烂的理由,暗骂文俊辉这个恋爱谈得费劲。

而那边的文俊辉已经重新回到全圆佑和金珉奎的住处,他蹑手蹑脚走到全圆佑的房间门口,想着就看一眼,圆佑要是没事睡了他就走,然后珍而重之地打开了一点门缝,床上并没有人,全圆佑独自坐在落地窗边,很安静地看着这个城市,他听到声音转过脸来,竟看到了意料之外的人。

文俊辉有一丝窘迫,但是眼中的担心过于浓烈,这让全圆佑冷漠的表情瞬间柔和了。

“怎么回来了?”

“我、我,”他不知道怎么说,难道说因为明浩让我回来的吗?肯定不行,“我以为我手机丢这里了,进来才发现在我自己口袋里。”

好烂的理由哇!!!

全圆佑被逗笑了,他起身走向文俊辉,一手把他拉进屋,一手关门落锁。听到了落锁声,文俊辉条件反射地紧张起来,他也是成年人,知道成年人会在什么情况下落锁。

“俊呐……”全圆佑把文俊辉拉到怀里,开始忘情地亲吻他。也不知是不是两个人今天都喝了酒的原因,这次的吻很不一样,口腔里充斥的酒精味一下下冲击着理智,两个人都觉得对方身上特别烫,像是病了一样,越来越上头,越来越晕眩。

全圆佑的喘息声一声重过一声,他的目光变得甚至有些凶狠。文俊辉感到了害怕,然后便被全圆佑压到了床上。这个节奏不对了,很不对了!——文俊辉心里的大鼓咣咣敲着,这已经不是平日那个只会在没有人的地方亲吻他拥抱他的全圆佑了,此时此刻,压在自己身上的男人已经失控了。但是文俊辉不敢去推,他怕自己过于明显的拒绝会伤害对方,还有很重要的一个问题,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想不想推开。

全圆佑一边吻着一边引导着文俊辉去触碰自己,被文俊辉的手指碰到的全圆佑,双眼忽然就聚焦了,他一瞬不瞬地盯住文俊辉的眼睛,像是在等一个首肯。文俊辉被吓得打了一个激灵,他挣脱了全圆佑的手,目光看向了别处。

这一下,十足打退了全圆佑的热情,他的目光灰暗了,一个翻身躺在文俊辉身边,他抬手遮住了眼睛,仰面喘了很久才喘匀气息,然后又等了一会,文俊辉听到全圆佑说了一句对不起。

文俊辉的心像被钝击一般,堵得难受。他本是因为担心才回来的,不是想要伤害圆佑啊。于是他有些迟疑地坐起身,看到身边的全圆佑挡住眼睛的模样,他心中难受得很。文俊辉也不知是不是忽然发癫,他转身伏在床边,然后犹豫了一下,伸出手去拉全圆佑的裤子……

全圆佑感到不对,赶紧撑着身体坐起来,却是迟了一步。

“俊……”突如其来的感官刺激让全圆佑整个人都痉挛了,他没有办法出言阻止接下来的事,眼前像是蒙上了雾气,他不敢细看、不能细想,只能在铺天盖地的眩晕感中把持着最后的理智,直到这场突如其来的qing|事过去……

因为没有来得及提醒让文俊辉躲开,全圆佑又是窘迫又是担心。他坐直身体,手忙脚乱地抽过纸巾递给文俊辉,“俊、俊呐,快吐出来!”

“嗯?这个?吃下去没关系的。”

我当然知道没关系,但是……全圆佑不知道该怎么表达,他只是、只是不想看到文俊辉这样有些难堪的模样,他不能确定文俊辉是不是心甘情愿,他不能确定做这样的事情会不会让文俊辉觉得委屈。

“不是的,总之你快吐出来……”

“没关系的。”文俊辉甚至微笑了一下,他抓起纸巾帮圆佑擦拭身体,自己的嘴角只是简单用手蹭了蹭。

“俊呐,你……”

“怎么了?”

“没、没事……”才不是没事,全圆佑想说我们正式在一起好不好,我们不要总是不明不白地拥吻,我们至少在只有我们自己的空间里只做最平凡的恋人好不好……可是他没有说出口。

“圆佑啊,我、呃……”

“你说?”

“不是、呃,我忘了我要说什么了……”才没有忘了,文俊辉想说不光是帮你做这些,我可以帮你做更多只要你想要,我不是害怕我只是第一次还不太知道要怎么做,你再强硬一点点,只要一点点我就屈服了,真的,只是这样而已真的没有什么,我们、我们不是相爱的吗……可是他也没有说出口。

那样的遗憾以后一定不会再有了,文俊辉在这样的情绪中醒了过来,身边是一脸幸福的全圆佑,他懵懵地看着自己多年的爱人,和记忆中那个一年前还在犹犹豫豫的模样微妙重叠,文俊辉忽然就笑了,全圆佑一醒来就看到文俊辉这样看着自己。

“怎么了?我睡着的时候流口水了?”全圆佑疑惑。

“我用嘴帮你弄出来好吗?”

全圆佑显然是刚睡醒,思路没跟上,他大惊失色,“现在??”

文俊辉哈哈大笑,起身离开,边走边说着,“补给你的!!”

 

下午的练习准时开始,三个小时后,HOSHI总算是喊了一声休息,练习室躺了一地的人,全圆佑精准地缩在落地镜边,左右仍然是雷打不动的徐明浩和尹净汉,三个透支的人一句话不说,认真恢复着体力。而场地正中,文俊辉还在和HOSHI讨论着动线,两个人一会仰天大笑一会剑拔弩张,手脚并用,看起来比练习的时候还要费力。

全圆佑今天的视线总是忍不住落在文俊辉的身上,他看着那人灵活自如跑位的样子,自叹不如,相识多年还是会惊讶于文俊辉过人的身体素质。他看得认真,丝毫没有注意到身边的徐明浩已经观察他良久,徐明浩的视线在全圆佑和文俊辉身上来回逡巡,然后打开了手机搜索软件,慢悠悠读了起来,“戒断反应,是指由于长期使用具有成瘾性的精神活性物质形成依赖,当突然中断或减轻使用后产生的症状群,其症状包括兴奋、失眠、焦虑、幻视、幻听等……”

“明浩啊,这么多复杂的词难为你了。”全圆佑微笑。

徐明浩“切”了一声,收起手机,“你们俩最近怎么了,又不是刚在一起,收着点吧,再这样下去克拉的P图迟早混进去一张真的。”

全圆佑低头推了推眼镜,徐明浩以为他的情绪不对,还特意低头观察,只见到全圆佑抿嘴努力压抑笑容的样子。徐明浩给整不会了,他嫌弃地咧了咧嘴,“哥你怎么回事,要不是我了解情况还以为昨天晚上是你下位呢……”

全圆佑喝水的动作一顿,差点呛住,他调节了三秒钟,咽下了嘴里的水,语气平稳,“你知道什么了?”

“本来不知道,现在好像要知道了……”

“……”

“呀~~~~”尹净汉闻言夸张地应声,一脸指责的模样,“你们两个人,都说了自己的私事不能影响活动,你看看今天还要练习,我说你怎么这么快就累了,呀~~~~真的是!”

圆佑和明浩两脸无语地看着戏精二哥表演,徐明浩开口,“净汉哥,演得不咋样。”

全圆佑开口,“哥你今天比我累得还早,而且我昨晚没下位。”

“我证明。”徐明浩举手。

“你证明算咋回事?”全圆佑不解,大为震惊。

“你别管了,我一看文俊辉那个体力看起来比平时还要好的样子就知道肯定是昨晚下位。”

“俊尼,过来!”尹净汉忽然喊了一声,果然刚刚还在说笑的文俊辉远远应了一声,一个猛子就扎了过来。

“怎么了哥?”文俊辉坐在体弱三人组面前,只见全圆佑低着头,另外两个眯眼看着自己,笑容可怕。

尹净汉伸手捏了捏文俊辉的脸颊,“我们俊尼啊~就决定是他了吗?”

文俊辉眨巴着眼睛,这些年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二哥这么问自己了,可是他总是当做玩笑话没有好好回答过。然而今天出乎意料地,文俊辉笑了笑,抱膝而坐,点点头,“早就决定好了,一直就是他。”

这下体弱三人组都惊了,齐刷刷看着文俊辉,文俊辉耸耸肩,回避了全圆佑的视线,他的勇气撑不了更久了,恰巧HOSHI喊了一嗓子练习,文俊辉撒欢似的跑了。三个人也跟着大家一起起来,起身后,徐明浩忽然觉得有点好奇,尹净汉是什么时候开始接受这两个人的关系的呢?毕竟心照不宣和公开讨论还是不一样的。

“哥,你一点都不惊讶?”徐明浩问道。

“嗯~”尹净汉翘起可爱的嘴角。

“谁跟你说的?”

“Joshua。”

“shua哥怎么知道的?”

“莫拉~”

“那shua哥什么时候知道的?”

“去年,在曼谷的时候。”

“……”徐明浩心中一惊,那就是从第一次就知道了啊。

不远处的Joshua适时打了个喷嚏,疑惑着怎么忽然鼻敏感了。

THE8:[惆怅]

JUN:[疑惑]

THE8:不是说只告诉我一个人了么?中国人不骗中国人

JUN:啊?什么事情呀?

THE8:友尽一下午

JUN:???

练习结束后,文俊辉终于在徐明浩那里搞清楚了事情原委,他的表情很丰富,一会脸红一会惊讶一会疑惑一会懵逼。徐明浩从他清澈的眼神中看出了他是真的没有把事情告诉别的成员,感叹于自己作为队内特别的存在地位不变,徐明浩的心情得到了些许平复。

文俊辉仔仔细细回忆了曼谷,怎么都不明白Joshua是怎么知道的。

 

自从酒后乱性那天以后,文俊辉和全圆佑之间忽然变得又有一点尴尬,两个人虽然没有多么回避对方,但是脑子的联想是很难管住的,文俊辉偶尔会想起那天全圆佑的味道,全圆佑也偶尔会想起那天文俊辉诱人的表情。总之,很难、很难不去想……

后来因为文俊辉准备个人solo,忽然变得很忙碌,每天都在来回奔波,对于身体的管理也更加严格,并且突破性地染上了金发,全圆佑自己都忍不住觉得俊尼长大了,每个下一秒都是他的美貌完成时,不过虽然如此,全圆佑表现得还是比较平静的,毕竟是从小一起生活,他见过所有模样的文俊辉,包括很多全圆佑限定版文俊辉,他从不惊叹于俊尼的外貌变化,他更多地还是执着于美丽皮囊下让他心动的那个人本身,他知道他的俊尼从来都没有变过。

“嗯?我睡着了?”文俊辉被手机闹钟吵醒,他睁开眼睛四处看了看,没错,是雅加达酒店他的房间,只不过旁边多了个人。

全圆佑撑着脑袋躺在他旁边,“你不是要吃播么?VERNON都等急了。”

“啊对,我,是的是的,所以我才回来卸妆的,不小心睡着了。”

文俊辉伸了个懒腰,全圆佑看着看着就微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

“笑你可爱。”

“什么东西啦……”文俊辉继续伸懒腰,最近两个人又恢复到之前的状态,可以很自如地拥抱亲吻,不做这些的时候也能安静地靠在一起玩各自的游戏。现在他们巡演的酒店已经可以单人单间了,因为全圆佑的要求,文俊辉每次都会留门,方便他随时来,不管是密码锁还是双门卡,最不济还可以搭门扣,总之全圆佑要随时进文俊辉的房间。

“晚上没有别的事情吧?”

“什么事情,没有啊。”

“……”全圆佑欲言又止。

“你怎么了?”

“上次……”全圆佑压低了声音,“那天晚上的事,我想继续……”

“呃、哪次?”可能是时间太久了,文俊辉并没有意识到全圆佑在指哪件事。

全圆佑抿了抿嘴,文俊辉的脸近在眼前,可是他不知道怎么开口,他以为他的俊尼也应该会牵挂那天晚上的事情,他们不是应该还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没有完成么?比如……全圆佑伸手探进文俊辉宽松的衬衣,轻轻抚摸那有些瘦削但是肌肉感满满的躯体。

文俊辉忽然就懂了,是……是那件事啊……

“还能有哪次……”全圆佑有些不开心,因为他和俊尼的思维没有同步,因为他已经在示好了,或者说这些日子只要能闲下来哪怕半天、哪怕几个小时,只要能和俊尼独处,他都想着怎么把那天夜里的事情继续下去,可是他的俊尼完全没有看出来。

死去的记忆忽然攻击文俊辉,那天夜里的事情是他二十几年的人生中最为离经叛道的经历,毕竟骨子里是个传统的人,在他十几岁远走他乡打拼事业的时候哪里能想到他的事业还能1+1呢?在他弯下腰,埋下头的时候,那个能让他心甘情愿的人就已经得到了他所有的首肯。是全圆佑,是那个明媚又忧郁、单薄又坚强的异国人,是那个小他一个月却成熟细腻的同岁弟弟,是那个总是有话不直说、偶尔打一发直球就让他心动不已的神奇的男人。

啊,也许不是那个人有多特别,而是当他已经住在你心里,那他就是特别的。

如果能再坦诚一些就好了,如果能再放开一些就好了……

文俊辉思绪万千,他的身体在全圆佑的触碰下变得非常敏感,他不知道自己的模样有多迷人,他只是糊里糊涂地在这样的触碰下又有些迷失了。如果那天晚上他能勇敢一些,也许他们已经……

“俊呐……”

“嗯?”

“……”全圆佑的手指已经在文俊辉的衣衫下渐渐游走到臀缝,他抬眸,盯住文俊辉的双眼,没有了下一步的动作。

文俊辉像是做了什么重大的决定一般闭上眼睛,环抱住全圆佑的脖子。

恰在此时,门外传来VERNON中气十足的呼喊,“JUN hiong!!!!!”

门内的两个人闻声顿住了所有动作,文俊辉一边尴尬地回了一声马上来,一边整理好衣服照了照镜子,逃跑了……

是夜,文俊辉辗转反侧,因为那一场吃播,他和全圆佑无论如何都搭不上一条线的对话,怎么调整都调整不好,真不知道要怎么挽尊……

圆佑:俊呐

JUN:在呢

圆佑:椰子挺好吃的……

JUN:你不爱吃也没关系的呀……

JUN:还有我不是故意不记得你不吃螃蟹的……

圆佑:不是,我是想说……

圆佑:我就是想你了

圆佑:只是想你

圆佑:俊呐……

文俊辉抱着手机愣了很久很久,一直就这么看着全圆佑的信息在他眼前笨拙地冒着泡泡。他的百科全书原来也有解决不了的问题,那个总是作为他的后盾出现的全圆佑原来也有这样无措的时候。

不知道什么时候,全圆佑的信息泡泡不再出现了,文俊辉忽然意识到自己很久没有回消息了,他有些着急地发了一句“圆佑”,可是全圆佑这下是真的没顶住睡着了。

次日清晨,全圆佑迷迷糊糊醒过来,手机已然没电了,庆幸的是他并没有睡过头。全圆佑揉揉鸟窝头,摸索着给手机插上电,转身又眯着眼睛找眼镜,刚把眼镜戴上就听到手机蹦出信息的声音,他取过手机,在看清信息的同时露出了笑容。

JUN:圆佑!

JUN:说这么多……就不能说一句喜欢我吗?

圆佑:米亚内俊呐,我喜欢你

另一边,正在刷牙的文俊辉看着手机,也同样笑得不太值钱。

两个如此小心对待彼此的人,相爱的心一点都不比谁少,已经在很努力了,已经在很认真了,所以不要着急,人生还长,没有一段经历是白费。几日后的曼谷,心情明显很好的文俊辉进行了一场史诗级的长篇直播,那天的全圆佑心情也一样很好,尽管表示了晚上想去一起睡的意愿后文俊辉没有爽快答应,倒也没有影响他的好心情。文俊辉的意思很简单,一切以直播优先,全圆佑自然不敢比肩克拉的地位,只说那到时候再说吧。好不容易结束了直播,文俊辉也有些疲惫了,他收拾了房间,忽然想到全圆佑会不会还没睡。

“这么晚了,怎么也该睡了吧?”文俊辉自言自语着走到门口。他打开房门看了看,很安静,应该都睡了吧。文俊辉莫名有一丝失落,不得不说,他对全圆佑还是有点期待的。这个门还留不留呢?文俊辉正犹豫着,一个并不强势的力道由外部轻轻推门而入。全圆佑进屋的时候,文俊辉并不知道他自己的眼神忽然就亮了,而全圆佑看在眼里,心中多少得到了宽慰,不枉他等了这几个小时。

“我以为你都睡了。”

全圆佑一边熟练地背手锁门,一边捧起眼前美丽的脸,不由分说地亲吻,他的动作非常亲昵,一点没有收着,全圆佑选择打了一个漂亮的直球。文俊辉在被吻住的当下就认命地闭上了眼睛,他感到腰间环过一只结实的手臂,将自己紧紧带向对方的身体。两个人吻得难分难舍,动作却又带着一股难以言说的谨慎,他们总是胶着片刻又分开片刻,总是忍不住对视微笑忍不住拨开碎发去仔细看对方的脸,他们很少这样认真又缠绵地进行qing|事。几番纠缠之后,文俊辉抬手取下了全圆佑的眼镜,仔仔细细地用目光描摹着全圆佑好看的五官,他忽然凑上前去皱着鼻子在全圆佑的唇边嗅了嗅。

“你喝酒啦?”

“聚餐的时候喝的。”

文俊辉再次靠近嗅了嗅,“不对,都不是一种酒。”

“……”

文俊辉笑得不怀好意,压低声音道,“怎么?办这点小事还要壮胆啊?”

全圆佑看出文俊辉故意挑衅,知道这个人是真的不怕,他明知是计,仍会上钩。全圆佑感到明显的口干,也许是酒精的作用,他再次有些粗暴地吻上去,文俊辉被突如其来的攻击弄得有些重心不稳,他后退了几步,撞上了沙发后背。全圆佑顺势用了点力气,正好将文俊辉抱坐在沙发背上,这下文俊辉刚好比全圆佑高出一个头,因为坐在沙发背上有些难以着力,他双手抱紧全圆佑的脖子。

“别乱动。”全圆佑将文俊辉尽力拉向自己。

文俊辉像个很乖的小朋友,等着全圆佑的下一步动作,只是等了几分钟,仍不见全圆佑反应,文俊辉侧头观察着全圆佑的脸,那表情,说不好,有一些犹豫一些担心一些挣扎。

文俊辉眼珠子一转,伸手去掏全圆佑的口袋,果然掏出了一些必需品,他拿在手里细看了看,问道,“你会用吗?”

全圆佑不知怎么被可爱到了,所有的犹豫不决都化作了心疼和珍惜,他紧紧环抱住挂在自己身上的文俊辉,亲吻了那人的脖颈,“我们进房间好吗?”

“嗯……”

那是第一次,两个人在紧紧拥抱中,破茧成蝶。那次事后,是全圆佑先醒过来,身边的文俊辉软绵绵地陷在被子里,睡姿像个婴儿一样,他也不知为何,忽然就什么也不想做,就只是躺回去静静地看着文俊辉,仿佛感受不到时间流淌,一直到文俊辉醒来,两个人有些尴尬地对视上才算是结束。文俊辉本能地想翻身,全圆佑先一步拉住他。

“怎么了?”

“别转过去,我还想多看看你。”

这句话可以说是少有的直白了,文俊辉听完立刻感到自己胸腔内砰砰的心跳声,于是真的没有转身,乖巧地继续侧躺着看着圆佑。

“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啊?”

“……”文俊辉摇摇头。

“那、刚刚,会不会疼?”

“……”文俊辉快要爆炸了,怎么一醒来就探讨起来了呢,“一……一点点……”

“什么?”全圆佑凑过去想要听仔细点。

“一点点而已,没事啦……”

“我看看有没有流血行吗?”

“?!没有没有,别这样!”文俊辉表示强烈抗拒。

“好好好,那不看了,”全圆佑伸手将文俊辉抱了满怀,“应该没事,我刚刚很小心,应该没事……”

这个人……真是的,文俊辉被抱着,心里却是忍不住吐槽,他不知道别人家的男朋友一般在这种时候会说什么,可是全圆佑真的像是来开研讨会的,又或者说是来做游戏测评,学术性远高于体验感。但是,文俊辉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的对话仍然在不停让他心动,果然因为把他放在了心里,所以说什么做什么都变得特别。

“你……有没有觉得舒服?”文俊辉问出了另一个维度的问题。

“……”这下变成全圆佑愣住,他其实也想问来着,可是说出口的全是那样没有情调的话,而他总是在感情上慢半拍的俊尼却在这个时候问了出来,果然也还是因为把他放在了心里,所以心动的频率终究是相同的吧,“嗯。俊尼呢?”

“嗯。”文俊辉一边点头,一边伸手将全圆佑搂得更紧。

那次返回韩国的时候,文俊辉一如往常和shua哥坐在一起,登机时两个人就黏糊在一起,Joshua是个相当有鬼才的人,他明显感觉到他的小猫咪不一样了,可是又说不出哪里不一样。Joshua是个行动派,他直接凑过去,凭着本能在文俊辉的领口处嗅了嗅,因为凑得太近,把文俊辉吓了一跳。

“hiong~莫呀?”

“wuli俊尼呀,你的味道不一样了。”Joshua一脸高深莫测。

文俊辉心虚地推了Joshua一把,他明明知道自己身上没有奇怪的味道,也知道全圆佑很小心并没有在自己身上留下奇怪的印记,可是Joshua的凑近还是让他吓得缩了起来,故作生气,不再搭理Joshua。而因为Joshua没有及时往前走,紧跟着过来的尹净汉被绊了一跤。

“呀~shua呀,做什么呢?”

Joshua眼神一转,小声说了一句,“咱们俊尼长大了。”便笑眯眯地登机去了。

 

“就是这个时候知道的?”刚出练习室的全圆佑被尹净汉的话惊到。

尹净汉点点头,“当时shua说完我就明白了。”

“俊尼……俊尼到底什么味道不一样了,我觉得他身上的味道一直都是一样的啊……”全圆佑陷入困惑。

尹净汉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全圆佑,“俊尼身上的味道如果没有被不同的香水腌渍过,应该都是大差不差的,有差别的是极个别成员,因为初夜戒断中,看到有人接近俊尼就一脸敌意的样子,这才是变了的味道呀,圆佑呀~”

全圆佑面色如常,但是尹净汉太会洞察,这一局显然是尹净汉胜。全圆佑微微耸肩,“阿尼呀,这不是……”话还没说完,肩膀就被撞了一下,是匆忙路过的文俊辉。

全圆佑想都没想就伸手拉住了文俊辉的胳膊,“你去哪?”

“回去收拾行李,准备去釜山,昨天不是跟你说了吗?”

“啊……”全圆佑松手,挠了挠头,尹净汉知趣地走开了。

“那我走了哦?”

“嗯,早点回来。”

文俊辉笑着摆摆手,蹦跳着离开了。

什么戒断反应,才没有这种东西呢——全圆佑翻开手机日历,算着文俊辉回来的日子,也慢悠悠地走了。

 

THE END

 

   


徒然日记_

佑灰 | 不卖貓 下 (完结)

*全文4w完结

*键盘网游设定

*大神x掉皮女号玩家(没性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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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写完啦!希望你在被窝里/沙发上/任何一处读得愉快~


7.

李灿始终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方才的一幕他以为是小情侣之间在打趣呢——哦不,是w神的把妹招数才对,没有丁点怀疑和犹豫就把帐号密码送过来,都不知道该说他精明还是单纯了,精在浪漫,蠢在无戒心,瞧他的俊哥已火速登上w神的帐号,刚才的阴霾一扫而光,这边厢已经在家园里餵猫了。


可毕竟是他最崇拜的w神,他坐着电脑椅滑过去,用手肘微微撞了下文俊辉,「认真的吗?」


这句认真的吗就包含了很...

*全文4w完结

*键盘网游设定

*大神x掉皮女号玩家(没性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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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写完啦!希望你在被窝里/沙发上/任何一处读得愉快~





7.

李灿始终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方才的一幕他以为是小情侣之间在打趣呢——哦不,是w神的把妹招数才对,没有丁点怀疑和犹豫就把帐号密码送过来,都不知道该说他精明还是单纯了,精在浪漫,蠢在无戒心,瞧他的俊哥已火速登上w神的帐号,刚才的阴霾一扫而光,这边厢已经在家园里餵猫了。


可毕竟是他最崇拜的w神,他坐着电脑椅滑过去,用手肘微微撞了下文俊辉,「认真的吗?」


这句认真的吗就包含了很多奇奇怪怪的意思,文俊辉弯弯地伸着腰打了个呵欠,草草回答:「他上我的号,我上他的号,公平交易。」


可你的号不值钱啊我给你买的我会不知道吗!


李灿硬是把话咽回去了,可转脸一想,又悟出了些新观点,他喂了一声,斜着眼睛哝哝唧唧抱怨:「我帮你报仇你不愿意,w神帮你出头你就同意了,刚才是谁说自己能搞定的。」


文俊辉坐直身子,打住他这个说法:「我是真的不想牵连你们,只是没想到事情闹大了,要是www亲自出面,我也不会同意的,毕竟是我自己的事,可是....」


文俊辉挠挠腮,接着说:「可是我还是想听一下道歉,都让他们白骂白杀了,谁没有点脾气啊。况且他都把自己的帐号发过来了,那有来有往,交换一下吧。」


李灿点点头,勉强许了这个解释。


机会难求,李灿把键盘拖曳过来,决定好好观赏一下w神的号,文俊辉让李灿别乱碰别人的东西,他可赔不起,李灿反过来说文俊辉是小器鬼,心里想你是真的不懂啊,一个陷入网恋的男人,就算你把他扒得一件衣服不剩,他十有八九还能傻乎乎哄着你说小东西罢了都拿去。


参观完www的仓库,李灿总算不舍地松开鼠标还了回去。真是矜贵得过分,这几行金光闪闪的宝石和装备,要不俊哥你使使坏让w神送你一把吧——话刚说出口,文俊辉敲他的脑袋让他想都别想,这才灰溜溜地返回自己的屏幕前,盯着社会的未来身上好不容易凑出来的一套紫装歎气。


等了片刻,www似乎准备妥当了,他让文俊辉随便玩他的号,事情他自然会解决。


这胸有成竹的,文俊辉反而有点不放心。


【私聊】www:不要勉强0.0

【私聊】人间螺蛳粉:他们杀了你几遍?

【私聊】www:就六七遍吧,我刚才都杀回去了。

【私聊】www:要不还是算了,我有把对话截图,发给gm禁言他们几天好了。

【私聊】人间螺蛳粉:骂了你几句?

【私聊】www:这个我没有算,可能十几二十句吧。

【私聊】www:你该不会是要骂回去吧?


文俊辉真想像不来寡言少语的www要开口骂人,他想了想那画面,又结合平日对方的作风,总觉得搁在现实里,www就是一个远离尘嚣又安静的男生,和骂骂咧咧的嘴脸扯不上半点关系。


是上班族还是学生?依平日的作息,感觉同是大学生。他在脑里描绘对方的脸孔,黑衣剑士的形象太深刻,先联想到的是一张和角色的脸有几分相似的脸庞,细长的眼,不言苟笑——哎不对,文俊辉摇摇头,高矮肥瘦又如何了,屏幕后的一切可跟他毫不相干。


文俊辉扫了眼世界频道,走神的几秒间,www竟直接用他的号下战书。


【世界】人间螺蛳粉:我失去了她,来城外的月光池单挑,输了在世频道歉。

【世界】桃桃冰红茶:哇螺蛳粉终于冒泡了。

【世界】我失去了她:单**的挑,道**的歉,凭什么要我道歉,你今晚杀了我一夜我还要给你磕个头了?

【世界】人间螺蛳粉:不敢了?还是昨晚带两个人强p我的事忘了?

【世界】江湖浪子:你还是不是人一个70级的带人围攻一个小牧师!

【世界】人在做天在看:人间螺蛳粉别得了便宜又卖乖,前些天跟www演的那一出忘了?你被追杀是活该,现在还来讨道歉,别笑死爷了。

【世界】人间螺蛳粉:www答应打赌是他的事,你要是心有不甘就找他算帐。

【世界】人间螺蛳粉:人让你杀了几遍是便宜你,嘴巴不干净这一笔我还没算清楚,要不我把截图放出来大家评个理?

【世界】人间螺蛳粉:你最好别让我等太久,不敢就说一声,我也不会强人所难。

【世界】我失去了她:我****,你给老子等着我今天就把你杀得你亲娘都不认。


不消一会,城外已站满围观的群众,人间螺蛳粉身穿白色镂花裙在摆弄裙摆,像个在池边等人的小姑娘。


我失去了她刚赶到现场,二话不说就开红砍人,屏幕前的全圆佑眉头一皱,连忙放下水杯,冷静地躲开横蛮的几刀,紧接着给萤幕里的剑士施了定身术,跃到人群中稍微拉开距离。


【附近】人间螺蛳粉:讲点道理,别动不动像只疯狗一样扑上来。


文俊辉刚传送到月光池附近,他忘了自己在操控www,没有多想就跑到前排观战,可www背上的剑太惹人注目,毕竟又是+12又是镶了满级宝石,发出的人民币光芒过份刺眼,身旁的人都在大惊小怪:什么?w神来了?


此地无银的文俊辉又匆匆退到树下,意识到这些行为都不太像www的作风,他决定放弃挣扎,又跑回去前排光明正大地观战。


李灿直接把椅子搬到文俊辉身旁,决定一同见证这场应该会名流千古的对决。


【附近】我失去了她:你赢了我喊你作娘都行,我赢了你以后看到我都得学狗叫绕路走,我谅你不敢。

【附近】人间螺蛳粉:没什么不敢,你最好愿赌服输。

【附近】人间螺蛳粉:先给你补个状态,公平一点,免得你输了死皮赖脸。


两人说话句句剑拔弩张,文俊辉心说好重的火药味啊,李灿多口问了一句:「你觉得...w神真的能赢吗?」


「你平日不是很崇拜www吗?我都还没担心你就替我白操心啦。」


李灿抢过鼠标点开两人的装备,人间螺蛳粉穿的是副本掉落套装,属性一般,刚才开红互损爆了不少装备,就剩那把+9短杖能充一下场面。


而我失去了她,都是些+9装备,没什么极端差距,不过有等级和职业优势,这场胜负在李灿看来还是有点岌岌可危。


不同发出邀请的pk,野外开红没有倒计时也没有时间限制,有人提议找外人主持大局,全圆佑说不必麻烦,他先让对方一招反正都躲得掉。


我失去了她受不住挑衅,恼火地吹响号角,往人间螺蛳粉的方向冲刺。


没有人比全圆佑更熟悉剑士的操作了,冲刺必接剑指和横刀两个技能,人间螺蛳粉一个后空翻轻盈落地,紧接着在对方施法的前摇间打出沉默,细碎的光芒凝于短杖中,几记光球接踵而至,另一边的剑士只顾着进攻,慌乱间恃着自己的血量优势决定不躲避了,跃到空中想使出连斩。


全圆佑蒙着眼都说得出对方接下来的攻势了,落地的一𣊬有极短暂的硬直,他故意绕到岩石后诱导对方落在预想的位置,有障碍物作掩护,足够他好整以暇咏唱定身术,对方被困在原地,几刀落了个空,全圆佑在这两秒间打出接续不断的伤害,配合惩诫印记,反手抽空了对方的半管蓝条。


文俊辉也是按这个思路出招,可走位显然没有全圆佑的灵活,预判也不如他的精准和果断,而我失去了她,仗着等级优势轻视敌人,技能施放也毫无章法,贪那一刀半刀反而害自己破绽百出。


我失去了她自知处下风,直接开大招丢了个全屏控场技能,不止人间螺蛳粉,在场的所有人都被波及,文俊辉瞄了眼www,不愧是一身+12神装的人民币玩家,只掉了一丝血,反观穿着布甲的人间螺蛳粉,一𣊬间没了半管血还吃了一记沉默


要是再吃一记对方的晕眩,好不容易打出的优势就要付诸流水,我失去了她欺身而上,斩击接剑指打出满额伤害,全圆佑临危不乱,后退几步打算为自己治疗抬血,李灿暗叫不好,大回复术的施法时间过长,反而让对方有机可乘——


全圆佑当机立断,中断了施法。


大回复术只是幌子,骗技能的技俩罢了,全圆佑又不傻,怎会明晃晃地柱在原地施法,好在对方是个傻子,这么明显的陷阱也看不穿。


定身术刚冷却完,全圆佑重施故技,再一次把对方禁锢在原地,他没有为自己治疗,反而将高额伤害的技能一并施放,他要触发被动——心灵牧的杀手锏,造成伤害同时抽取一定百分比的蓝量。


我失去了她还在笑人间螺蛳粉傻,只剩那几丝血还敢贪刀,他提着剑冲刺,按下Q键却毫无反应,他瞄了眼状态,才后知后觉自己的蓝条早被洗空。


他a了人间螺蛳粉几下,妄想用普攻把人带走,心灵牧回的血没有神圣牧的多,可紧急冶疗只需0.5秒施法时间,冷却时间也短,回的一千几百也足够抵消这白字伤害。


我失去了他匆匆喝了瓶蓝药,可被动还在,全圆佑随便a几下,对方的蓝条再一次被清空,他还有空档咏唱刚才的大回复术,血量一下子回到安全线。


大局已定,我失去了她回蓝赶不上掉蓝的速度,普攻伤害又被全圆佑回的血量抵消掉,只能左闪右躲做无谓的挣扎,要么站在原地乖乖挨揍。


赢了,文俊辉的心紧着松了一口气。


「我就说w神一定会赢!」


文俊辉冷哼一声,「你刚才好像比我还担心。」


「那毕竟是你的号,于情于理也要担心一下。」李灿献媚地笑笑。


可文俊辉不得不承认,他有点改观了。


他一直觉得全服第一这虚名是金钱堆砌出来的,所谓的操作不过是花拳绣腿,依靠的始终是装备差距,可刚才的一战,瞎子都看得出来是靠操作胜的一仗,无论是即时反应还有策略,www没有一方面落下。


我失去了她面子可丢大了,众目睽睽之下,输在一个装备不怎么样的小牧师的手下,文俊辉满心欢喜,差点用www的号敲出一句「活该」!


【附近】人间螺蛳粉:还要我教你怎么道歉吗?

【附近】我失去了她:***要不是我网卡我肯定赢

【附近】月黑风高:要点脸吧哥。

【附近】桃桃冰红茶:别死皮赖脸的赶紧给小姐姐道歉!

【世界】我失去了她:人间螺蛳粉,道歉,收好。

【世界】买一送一:别忘了喊娘,刚才谁说的输了认爹认娘都行?

【世界】江湖浪子:人间螺蛳粉可太秀了,把一个70级剑士按在地上磨擦!

【世界】做人好难:今天起我就是人间螺蛳粉的盲粉!

......


在群众压力下,我失去了她总算道歉,虽然态度不太诚恳,可文俊辉也决定不计较了,倒是www跟他再三确认,是不是真的要原谅他,文俊辉也再三强调真的没关系了,他现在心情美美的,大人不记小人过嘛。


话是这么说,转眼一看,我失去了她刚复活,人间螺蛳粉又丢了一个技能直接把丝血的剑士打趴在地上,文俊辉被这阵仗吓了一跳,还以为是网卡了画面有延时,他看了一眼李灿的电脑,萤幕里也确实是一个女牧师守在剑士的尸体旁,咄咄逼人。


【附近】我失去了她:我都道歉了还杀你**

【附近】人间螺蛳粉:两码子的事,道歉是我听了高兴,可不代表这事两清了。

【附近】人间螺蛳粉:你杀我七遍我就还你七遍,你骂了十八句,我就杀你十八遍,这才叫有来有往。


「这..这有点狠啊俊哥。」李灿的嘴角抽了几下,心里想w神要是知道俊哥的真正身份,怕不是要把人挫骨又削皮了。


全圆佑也不是这么小心眼的人,就怕对方不甘心哪天又找文俊辉的麻烦才夸大其词,可这一刀——应该说是这一杖也确实掺了几分私怨,该庆幸文俊辉思维跳跃,这边已急着息事宁人,邀请他去餵猫了。


【私聊】www:我真的不气了,不要浪费时间在无谓人身上!

【私聊】www:要不我们去餵猫,你家里的猫饿了,我们去钓鱼然后烤鱼好吗[亲亲]


文俊辉为了表明自己真的消气了,特意挑了个可可爱爱的表情,全圆佑这才停下按键盘的手,我失去了她也不傻,怕“人间螺蛳粉”追着他不撒手,马上下线装死。


事情总算告一段落,尹净汉忙着安抚公会上下,他真想把我失去了她踹出公会,净是给他丢脸添乱。


全圆佑翻开书,刻意翻出哗啦哗啦的声音,怎么看都像在认真查文献写论文,殊不知笔电里就是他和“www”钓鱼的画面。


两人在月光池池边挂机,脚边是刚烧的火,钓上来的鱼直接摆在火上烤,方便快捷。


文俊辉写了几个天花龙凤的段落以表感激,可内容过于肉麻,删删减减最终只传出一句简陋的「谢谢^^」,全圆佑应了句没什么,他又马上提出以金钱作回报,商城里的东西随便挑!可意料之内,全圆佑不缺这点钱,再一次回绝。


【私聊】人间螺蛳粉:小事而已,你不用想着要补偿我。

【私聊】www:这不是补偿,是有来有往!

【私聊】www:我被骂十句你杀他十遍,那换句话说,你帮我讨回这句道歉,我也得给你什么,这是我的诚意。

【私聊】人间螺蛳粉:你还想要坐骑吗?

【私聊】人间螺蛳粉:那只猫。

【私聊】www:想的。

【私聊】www:可是我不想跟你结婚0.0我们结婚事情会变得很复杂。

【私聊】人间螺蛳粉:你不用想得太复杂,猫到手就能离婚。


——可不,他偏要把事情缠个花又绑个缬,该有多复杂就想得多复杂,文俊辉好不容易过些安生日子,他可不想事情又闹得街知巷闻。


话刚说出口,不知道是谁这么没眼力劲骑着一只灰色虎纹猫经过,文俊辉调整一下视角,心里默念眼不见为净。


「真的不结婚?」文俊辉不心息,又问李灿一遍。


李灿懒得理睬他,背对着他拿起手机点外卖。


这脸变得,口口声声说要替他报仇,让帮点小忙倒是急着推搡。


文俊辉思索了一会,这短短一周闹得满城风雨,连李灿都不愿跟他结婚,除了www还有谁敢跟他扯上关系,可www对他的好又掺了几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的异样,要是文俊辉跟他结婚,在各种意义上事情都会变得很复杂,特别复杂。


他不在意流言蜚语,可真要结婚,那冒着被追杀的风险也得坦白自己的身份:我是人妖,我不是穿着蓬蓬裙扎麻花辫的小女生,我身高一米八二,短发,有你该有的器官,还有喜欢的人——


【私聊】www:真的猫到手就能离婚?0.0


文俊辉果然说不出口!


一是他利慾熏心想要猫想疯了,二是对方都表明不要把事情想得太复杂,那就简简单单结就完事,商业婚姻,莫得感情!


【私聊】人间螺蛳粉:你说了算。

【私聊】www:那你现在有空吗?

【私聊】人间螺蛳粉:有空。


文俊辉就知道www是个明白人,他点开商城里的比翼双飞横幅,买了结婚道具:誓约指环,典礼有三个方案,他真想挑个免费的草草了事,可这毕竟是他欠www的,三个方案的奖励也大有不同,那就挑个最贵最体面的钻石方案,把事情弄得风风光光又悄无声息。


文俊辉要是知道风光和悄无声息是两个不共边的词汇,也不至于选了个最惊天动地的方案,可这都是后话了。


两人组队到教堂领取任务:天长地久,文俊辉看了眼任务介绍,两人必须装备誓约指环,男方说出誓词后,与神父对话申请结婚。


他提出交易邀请,这才记起登的是www的号。


算了,莫得感情的商业婚姻,不需要有仪式感。


文俊辉装备好誓约指环,没仔细看那所谓的誓词一直按略过,直到最后还要亲吻新娘,他按下我愿意,屏幕里的剑士两手捧着牧师的脸,非常煞有介事地盯了几十秒才一点点吻下去。


文俊辉眼眉一挑,无奈地看着两个虚拟人物深情拥吻,不知道另一边的www又是怎样的表情。


【系统】恭喜www与人间螺蛳粉喜结连理,步入婚姻的殿堂。

【世界】像极了爱情:?????

【世界】人在做天在看:不祝福狗男女,滚。

【世界】家有垃圾场:不太清楚但只能祝福了。

【世界】买一送一:不太清楚但只能祝福了。

【世界】绿豆汤甜甜的:不太清楚但只能祝福了。

【世界】我行我先上:***我就说这两人有一腿,www还不滚出来道歉!

【世界】桃桃冰红茶:ls烦死了w神给你们每人都发了补偿还不够吗一天到晚吵吵嚷嚷。

【世界】亲吻气球:不太清楚但只能祝福了。

【世界】江湖浪子:不太清楚但只能祝福了。

......


文俊辉决定不作回应,他翻了翻背包,心说不愧是最昂贵的钻石方案,直接送了几套限量时装和染色剂,还有几十封典礼请柬。


文俊辉可没有办婚礼的兴致,他只想低调完礼,能一键略过就最好不过,可页面上没有退出的按钮,他翻了翻攻略,才发现典礼是不能略过的,他硬着头皮挑了个中式婚礼,时间?那当然是现在。宾客?不邀请了,都别来没什么好看的。


可办这该死的婚礼前还要走个过场——结婚游行,文俊辉两手撑着额角摇摇头,他要是知道钻石方案都是些花里胡哨的玩意,他就挑免费方案马虎了事算了。


【私聊】www:我没想到结婚这么麻烦[哭哭]

【私聊】人间螺蛳粉:没关系,花了多少钱?我付你。

【私聊】www:不不不我付就好,我报答你嘛。


屏幕里红的橙的斑斓错杂,主城挂满了彩球灯笼,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带着八抬大轿将人间螺蛳粉迎到礼堂,街上人山人海,头上顶着的对话泡泡复盖整个屏幕,都是在恭喜祝贺,文俊辉眼看背包里还有些限时道具,心说钱都花了别不用白不用嘛。


【系统】www对人间螺蛳粉使用了[永结同心]x10,亲密度+990。

【系统】人间螺蛳粉对www使用了[永结同心]x10,亲密度+990。

【系统】人间螺蛳粉对www使用了[三生三世]x10,亲密度+9990。

【系统】人间螺蛳粉使用了[喜糖礼盒]x99,快来抢喜糖,为新人送上祝福吧。

【附近】买一送一:嫂子太大方了谢谢!

【附近】做人好难:嫂子一掷千金好贤惠!

【附近】月黑风高:人美心善谢了谢了!


文俊辉就纳闷了,钻石方案好像不包括喜糖礼盒吧,他点开商城,才发现那是结婚当日的限时出售礼包,玩家们只要捡取喜糖就能获得1-99金不等,意思是www斥巨资给他俩刷好感度,还直接给街上的人发了99个红包!


【私聊】www:你怎么又花钱了[哭哭]

【私聊】人间螺蛳粉:按错了。


这都能按错,文俊辉真是欲哭无泪。


李灿刚下楼拿外卖,搓了搓手把热辣辣的汤面端到桌上,他高高兴兴坐下来,起筷的同时抬起眼,恰好瞧见屏幕里的拜堂动画,敏锐的直觉告诉李灿,始作俑者就是坐在一旁的文俊辉。


文俊辉咬着饮筒眉头紧皱,另一只手抱着交叉的两腿缩在电脑椅上,神情非常复杂。


「别告诉我结婚的人是你。」


文俊辉木木地点了点头。


李灿放下筷子,连忙点开世界频道看了一圈,其实他不看都知道主人公是谁了,除去他,还有谁敢和人间螺蛳粉这搞事精结婚,那必然是他的绯闻网上情人www。


这边的李灿忙着做思想教育:人妖结婚天诛地灭!那边的尹净汉逮着全圆佑做感情咨询,笑得阴森森的:我们圆佑还说不认识人。


最尾一颗音节拖得冗长,尹净汉脸色一变,指着屏幕里的人间螺蛳粉审问他:「是不是网上骗案,你认真回答我。」


全圆佑转过身兀自喝水,不是他不想解释,而是他懒得解释。


「你别把他想得这么坏。」


尹净汉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还护着不让说了,「那是本来就认识了?」


两人共住一室三年,交情甚好,尹净汉怎会摸不清全圆佑的性子。全圆佑好不容易走出空调房一步,在闹哄哄的联谊派对上竟然是忙着烤肉,挂着笑脸捎上几句附和看似很真诚,可事后却甚少主动说一句哥我觉得谁谁谁不错。


游戏里不乏娇声喊他作哥哥的,可也不见得他的宅男学弟动过真感情,就连邀他进公会也是冷冷的一句「好麻烦」而后拒绝,倒是和家里那窝虚拟数据玩得高兴,他问全圆佑,要是哪天人类绝种了你是不是还得和猫咪结婚,好在人傻不到家,还晓得应一句:人类应该没那么快绝种。


尹净汉一本正经揽着全圆佑的肩膀,凑到耳边低声多问一句:「有照片吗?」


全圆佑把人推开,说:「别闹,你不认识的。」


尹净汉心里有数,笑嬉嬉地返回电脑前,给他的学弟烧了五十个[有情有义]烟花。





8.

风水轮流转,倒楣了大半个月,文俊辉觉得自己的好运气又要回来了。


先不说他日夜修改的论文总算有起色,导师难得地给他批了句没根没据的不错。


算了,都说了不错那就肯定是不错,他也不愿多费唇舌追问,赶紧回宿舍大肆宣布这个喜讯。


可最意想不到的还是全圆佑竟主动交上自己联络方式。


应该说这几天遇到的全圆佑,好像变了个人似的,平日都是很见外有种趑趄不前的感觉,可最近的全圆佑话竟然变多了,不晓得这个形容是否恰当,就是有种盯着垃圾桶都如沐春风的得意感,再直白一点的说法,也许是陷入恋爱了。


他看文俊辉时总是先笑笑,又忽然绷紧嘴角说没什么,可文俊辉明明什么话都没有说,他只是如常走过来,拿着一杯奶茶捧着笔电而已。


文俊辉可不敢自作多情,兴许是全圆佑心情好给他写个号码罢了,只限学术交流不要有别的想法!可仔细一想,还有百分之五十的机率他要为此嚎啕大哭我失恋了,才没什么好高兴的。


游戏里的日子过得挺快活的,风平浪静得出奇,只是每回看见这个专属上线提醒也头晕晕的。


【系统】你的伴侣www上线了。


太肉麻啦真是,文俊辉心里一寒,寒的不是www这个素未谋面的人,而是做了亏心事心里直发虚,要是哪天被揭穿是人妖,他也算是半个诈骗犯了。


结婚当天连夜做的夫妻任务,猫猫坐骑到手后,文俊辉非常狠心潇洒地落下一句:要即日离婚吗?隔着屏幕,www依旧是平日那副爱理不理的姿态,只是应了一句随便。


想得倒美,先不说离婚的一方要支付巨额金钱,他付不付得起是其次,最重要的是这系统还非常人性化设了冷静期:结婚首两周不得离婚。


这漫长的十四天,文俊辉怕是要一天不落顶着「www的老婆」的称号了。


还是这么直白又俗气的老婆老公,文俊辉不敢再看,直接把称号匿了。


可不时又有人八卦他俩是不是婚变,这架势犹如他是高贵的三线明星,线上的人老是在担忧他们是否吃不安睡不好一样,一点芝麻绿豆破事都被大作文章。


起初文俊辉也没怎么理会,可www对他还挺好的,天天带他打高难本,文俊辉怕耽误他的时间几次回绝,www却坚称不费时间,打着夫妻buff不用白不用之名,连pvp都把人带上,名副其实的“带妹上分”。


文俊辉觉得事情有点不对劲,他想起李灿说的那句:人妖结婚,天诛地灭。


又看着屏幕里的一窝猫,是的,这该死的结婚系统还自带家园共享功能,也就是说www这三层平房和一窝的猫都属于他了,虽然仅限离婚前的这十四天。


文俊辉真有种自己在过日子的感觉,主线任务都懒得做,天天不务正业钓鱼烤鱼,副职业都差不多要升满了,尤其www动不动就提出交易,送他一堆自称用不着,可李灿看见都得眼睛巴巴感歎一句做人妖真幸福的宝石、装备和技能书。


【私聊】人间螺蛳粉:这个太贵了,我不能要TT

【私聊】www:没事,我用不着。


当人妖可耻,可文俊辉决心当一个合格又不太可耻的人妖小棉袄,本着礼尚往来的心态,他想起www在铸的那把...忘了,反正就是一把人人敬而远之又心生畏惧能破天闢地的顶级武器。


他悄悄登上www的帐号,要是旁敲侧击套话他绝对会露馅,可意料之外,www竟然没有改密码,他火速点开铸造的页面,发现还差一块宇宙方石。


文俊辉又悄悄登回自己的帐号,他查了下攻略,宇宙方石只有三个获得途径,商城抽取素材包、高价收购,还有副本掉落。


其实三个获取方式也相当不人道,特别是最后一个,小于1%的掉率,而且又是高难本,他一个小牧师组野队一不留神就得翻车。


不理了,说不定他运气好一发入魂呢。


真正下定决心的那天,www又带他横扫竞技场,他的分段本来就不会匹配到什么厉害对手,即使有www以上拉下平衡一下,拿着那把人民币光芒四射的剑,对方的奶妈几下就被劈没了。


操作固然重要,可只限于双方都充了差不多数目的钱时。


【附近】很穷勿扰:我***,你一个二千分的能不能滚回去二千分,天天带个人妖上分我呸!


这句话真是直刺文俊辉的脆弱心灵,www偏偏一声不吭默默按下退出,怎么看都像被狠狠打击到一样,文俊辉觉得纸是裹不住火了,他必须尽早坦白。


【私聊】人间螺蛳粉:我有很重要的话想跟你说。

【私聊】www:怎么了?

【私聊】人间螺蛳粉:你能不能先收下这个?


文俊辉按下交易按钮,把宇宙方石连同之前www送的装备都还回去。


【系统】www拒绝了你的交易邀请。

【私聊】www:为什么给我这个?

【私聊】人间螺蛳粉:我接下来说的话可能会有点难以接受。

【私聊】人间螺蛳粉:要是你生气我也明白,可我也必须说。

【私聊】人间螺蛳粉:其实我不是女生。


文俊辉凝神屏气了片刻,他已做好被www千刀万剐的准备,可屏幕里的两人依旧一动不动,文俊辉以为自己掉网了,还特意移动鼠标确认这不是静止画像。


难不成www恼羞成怒,已经码了半个屏幕的星星正要传过来噎死他?


文俊辉喝了口水润润喉,他的手指顿在键盘上,可无论如何解释都是诸多狡辩,他打开语音功能,朝耳麦咳了几声,絮絮叨叨说了一大串。


「我真的没打算要骗你,你人特别特别的好,其实我早就该跟你坦白,可又觉得你不怎么在意....我的意思是你不像那种人,那种...就是...哎反正我是男人啦!我玩女号是方便朋友做任务而已,之前你送的装备技能书我都放在仓库里,然后小圆——就是那只黑猫我也会一并还你,抱歉....要是我让你失望了。」


「那个...你在吗?」


www迟迟才开口,他的声音的沉,几颗音节从音频线穿进耳膜中,像一只忽然爬上他胸口的猫吓他一跳。


「我在。」


文俊辉听得不太清楚,稍微调高声量,对方紧接着又说了一句话。


「该说抱歉的是我,其实我一早就知道了。」


文俊辉的心脏跳得飞快,并非这把声音有多动听,而是这短短的一句话,足够他的海马体快速分析这莫名熟悉感的来源,而他一向不准的直觉在告诉他:还能是谁,你认识的人里就只有他说话的声音是这样吧。


文俊辉咽咽喉咙,对方接着说了几句话,喊他的名字时也不含糊,文俊辉没仔细去听,应该说他一时间都不晓得该怎么反应了,要高兴吗?要尴尬吗?为什么他还觉得有点出奇的生气啊。


他怕这世上真有两把如此相似的声音,要是错怪对方也不好,他也不拐弯抹角了,直接求证:「是你吗?圆佑。」


最好不是,偏偏对方又应了这么干脆的一声是。


全圆佑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时机坦白,他不是有意要暪文俊辉,应该说他自以为能处理恰当,可文俊辉的语调显然是冷静得有点拒人千里,这声圆佑就喊得特别见外。


未来得及回应,文俊辉又问了一句:「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这听着也不像疑问了,更像一句陈述句。


全圆佑直说:「上课的时候,那次你没有退出游戏。」


文俊辉顿了顿,他先想起的不是那天上课的画面,而是被这画面勾起的,其他忽然闪过的几幕。


完了,真的完了。


他怎么就忘了,他当着全圆佑的面把小猫的名字改成小圆,还早晚带着小圆散步吃烤鱼打怪形影不离,而全圆佑问起为什么叫小圆时,他竟回答他养的那只黑猫也叫小圆!


而全圆佑一早知道他的真正身份,暪着没说穿也算了,他带着小圆到处跑他也一声不发,简直是隔着屏幕在看他演猴戏!


滞后的尴尬和社死感像海啸一样涌了出来,文俊辉只想停止一切对话,他说了一句非常突兀的:我突然有事要忙,先下啦。


这一句还是刻意装作无所谓,带点平日嬉笑的味道,和刚才冷静盘问全圆佑的态度截然相反。


文俊辉火速把游戏视窗关掉,就算房里只剩他一人,他也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就这么风干石化算了,脑里反复在想他到底还露出了什么马脚。


全圆佑面对这一句突如其来的「有事要忙」也反应不过来,抬眼一看文俊辉的角色嗖地消失了。


他拿起手机想着要亡羊补牢,可另一边的文俊辉已躲进被窝里,直接把手机关掉,整个脑海都是他带着小圆在本人面前蹓跶的画面。


全圆佑无论说什么他也不想信不想面对了!他怎么可以这么坏由得他一人分饰两角!越想越气,生气中又带点尴尬,尴尬中又有些许难受,难受着又很矛盾觉得全圆佑也不是特意的...吧?


李灿回来时,看见文俊辉在这热辣辣的三十几度高温中,依然能裹着被子闷汗水,真是大为佩服。


「俊哥,你发烧啊?」


「我问你。」文俊辉本来是想问问对策的,可他又说不出口,编造成是我的朋友也显然会被看穿,他想了想,决定不问了,李灿哦了一声,吸了口冰咖,心想今天的俊哥真的好奇怪。


一晚不怎么冷静的冷静过后,好死不死第二早还有他期待已久可现在只想翘掉的经济课。


文俊辉鬼鬼祟祟走进去,还是紧跟着教授的步伐,时间掐得特别准,他本想若无其事坐到全圆佑身边,可走到空座前又一个华丽转身,像机器人关节卡卡的踏上台阶,最后坐在最后一排的角落里,他的余光还扫得见全圆佑扭过头看了他一会,可他还是决定无视了。


下课时再以一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出教室,全圆佑好歹坐在门口旁,一手撑在门框上截停他,文俊辉刹车不及,额头差点要撞到全圆佑的手臂上,全圆佑连忙把人护着,两手扶着文俊辉的肩膀问了他一句:「没事吧?」


有事,特别有事!


文俊辉走也不是,停下来也不是,全圆佑想解释,文俊辉却伸出一掌打断了他:「别!」


他深呼吸,接着抬起眼直视全圆佑的眼睛,他嗫嚅了半响,一句完整的话才说出口:「这...这一点都不好玩。」


「不是这样的,我——」


「我有课要走了。」


文俊辉一把推开全圆佑,另一只手捧着书本电脑头也不回跑走了。


这回全圆佑也没挽留,那一句「不好玩」让他意识到自己好像有意无意间伤害了文俊辉,即使那不是他的本意。


大概是整个人都处于低气压状态,颇擅长察言观色的尹净汉噼头下来的一句就是「失恋了?」说这话时一手在鼠标上,一手在键盘上,眼睛盯着屏幕在做日常任务。


全圆佑说没有,把包丢到床上,人也倒了下去,「不过也差不多了。」


「吵得还挺突然啊。」尹净汉咳了一声,语气听着有点事不关己,「我前个晚上才跟你的虚拟女友下本刷素材,她说要为了你刷方石,还让我保密。」


全圆佑马上坐起来,「方石是刷出来的?」


「要不然呢?」


文俊辉怕全圆佑知道他是人妖会生气,想尽一切办法要补偿他,这日日夜夜的到处组野队刷高难本,碰巧有一回进的是地狱天使的队伍,尹净汉的话术一向了得,几句话就让文俊辉如实招来。


【队伍】地狱来的天使:0.0好巧啊我们又见面啦

【队伍】人间螺蛳粉:0.0姐姐真的好巧,我进错队伍先走了!

【系统】人间螺蛳粉离开了队伍。

【系统】地狱来的天使邀请人间螺蛳粉进入队伍。

【队伍】地狱来的天使:你先别走嘛0.0我拉www进来一起下本啊。

【队伍】人间螺蛳粉:别别别!你千万别告诉他我在刷方石!

【队伍】地狱来的天使:原来你是在刷方石,我也是,一起吗?0.0

【队伍】地狱来的天使:放心我不会告诉他[亲亲]


这方石的爆率极低,尹净汉拉着人间螺蛳粉见缝插针地刷副本,还得躲着不让全圆佑知道,他念在全圆佑好生不谈一遍恋爱,人间螺蛳粉又颇诚心想制造惊喜,便拉着公会相熟的人刷了几个晚上。


尹净汉都差点开口要不我把仓库里的方石低价转让给你,好让你哄w哥哥开心,他正要按传送时,看见系统蹦出这么一句:人间螺蛳粉获得了宇宙方石。


皇天原来真的不负有心人,虽然送这块石头的真正用意并非要哄谁高兴,而是想让某人息怒原谅他而已。


全圆佑听毕捧着脑袋又倒了下去,怪不得文俊辉这么生气,一心一意给自己刷素材担惊受怕会不被原谅,怎料反过来被告知——哦我一早知道你是谁,我还知道你养的猫叫小圆。这怎么看都像在耍他啊。


尹净汉撑着半边脸在笑他,全圆佑看起来挺精明的,可遇上感情烦恼时原来也会像三岁小朋友,他喂了一声,抱着臂说:「还不赶紧去哄人,投其所好懂不懂?」





9.

文俊辉都不敢上游戏,一天到晚窝在社团的练习室里,甚少出错的他练习时罕有地跟不上,要么掉拍要么抢拍,社长都看不过眼问他是不是生病了。


文俊辉摇摇头,他只是阴影过大,张眼闭眼都是全圆佑那张脸。


他冲澡时用凉水浇自己的脑袋,心里想其实全圆佑不是特意的,就像他也不是特意装人妖接近www,一切都是命运使然——


个屁啦。


回到宿舍的楼梯旁,好巧不巧小圆又窝在角落里盯他,身前摆了一个塑料盘和一碗水,应该是全圆佑刚餵的饭,他四周张望一下,最终还是本着我气的是全圆佑而不是小圆,摄手摄脚走了过去。


文俊辉揉揉小圆的脑袋,乖是挺乖的,一点都不像那坏心眼的本人,他越想越气,气着气着盯小圆两眼又消气了,真是儿戏!


饭吃得七七八八,水依旧是剩了大半碗,拿起盛湿粮的盘子时,文俊辉才发现盘子下摆了张纸条,他拿起反过去又反过来看了一会,是一张从A4纸上剪裁下来普普通通的白纸,上面写着:


是他不好,不要气他啦。他这么笨,你不要和他计较。


署名画了一只猫🐈‍⬛,用黑色原子笔填的颜色。


完了,文俊辉的嘴角已不受大脑控制扬出个当今数学家都解释不了的弧度!他望了眼小圆,小圆还歪了歪头,就像真的在跟他说:哎呀你别气他啦好不好。


文俊辉把纸条揣到口袋里,咳了几声装作无事发生。


回到房间,李灿拿着竹籤在串炸鸡块,桌上摆满了吃的,是他之前吃的那家烧烤,肉串蔬菜各样来了一份,李灿吃得满嘴油光,舔了舔唇角,「谢了俊哥,这么好的心情给我点外卖。」


文俊辉疑惑地翻了翻塑料袋,「这不是我点的,我没点外卖。」


「怎么会。」李灿脸一皱,接着说:「这可是你朋友亲自拿上来的,说是你点的,可你在忙让他帮忙拿上来,这一袋是我的,那一袋是你的,不是吗?」


还晓得给李灿也点一份。文俊辉摸摸颈脖问:「你就没有问他是谁,不怕这下了毒啊?」


「文明时代才没你想的这么黑暗。」李灿用纸巾擦擦嘴,「我之前好像见过他,应该是我们学校的人,他又说得出你的名字,还晓得给你点螺蛳粉,那十有八九真认识你吧?」


何止认识,给你捎外卖的这位可是你最敬重最仰慕的w神呢。


文俊辉才不会告诉他。


文俊辉看着桌上几袋吃的,心说到底是给对方留下了什么坏印象,他看上去有这么爱吃吗。


第二早上课顺路看看小圆时,全圆佑总是抢先他一步,早午晚上各放一张纸条在碗下,让小圆当无薪信差。


他真的好笨,只会买吃的哄你开心,吃完真的会消气吗?——🐈‍⬛


他好烦啊,一天到晚问我俊尼原谅他没有,我说我哪知道——🐈‍⬛


对不起。他让我再一次告诉你——🐈‍⬛


文俊辉怎么气得下去啊。


他真是服了全圆佑,哄他开心倒是很在行。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张门票,是前些天筹委会给的,划的都是好位置,本来是见面的时候想亲手交给全圆佑的,可最终都不了了之。他把热敏纸放在食盘下,临走前在票根角落画了一个生气的表情,写了很小很小的一颗字:哼。


周六当天,中午的时候广场已聚集不少人,毕竟是学校之间的巡回舞蹈表演,而刚好第一场也是主场,所以大清早的,文俊辉就到现场綵排和做妆发。


他也不晓得全圆佑收到门票没有,其实没有门票也能看表演的,不过只能大老远站着,而且还看不清楚。


好吧,文俊辉得承认他还是想全圆佑认认真真坐下来看他跳舞,毕竟他不太擅长学习,打游戏也不怎么样,能拿出手的就是舞蹈,他想让全圆佑知道,他跳得真的不错,是一种会让他有点警剔有点担忧的不错。


文俊辉也算是社团里的老前辈了,当年今日他坐在新生堆里吃盒饭,心里叫苦为了跳这几分钟的舞竟牺牲了他无数个自由快活的晚上,怎料一路坚持下来又觉得挺有趣的,连他本人都不敢相信。


这回算是他那一届的社员们最后一次表演,今天过后就要把整个舞蹈社交给后辈了。李灿拖着几个行李箱进寝室时那副恭恭敬敬的模样,现在他还记得很清楚,不说还以为是新入职的社员,第一句话是什么来着?好像是:你比我大那我叫你一声俊哥吧。


不用这么拘谨啦——话是这么说,可李灿那一声哥还真是从没落下过。


虽然文俊辉一向甚少参与社内事务,可重要的表演都从没缺席过,去年他们领着新生跑了几间学校的表演,如今一切又返回原点,只是角色调换了,领舞的不再是他,而是眼前这个头发被风吹得乱糟糟的,成天打游戏还让他当人妖的李灿。


他拍拍李灿的肩膀,给他整理一下额前的发,就像放养的弟弟终于要独当一面,竟然有那么一点伤感,李灿特别得意地问他:帅不。


那当然是帅的,你最帅啦。文俊辉笑着点点头,用力把人推上了台。




10.

一下午的表演过后,广场依然是人山人海的,单是合影留念就花了文俊辉不少时间。李灿在鲜花呼声中根本忙不过来,像个拿着高脚杯——是蒸馏水瓶到处应酬的炯炯新星,挤拥着硬是把文俊辉扯过来,才得以合照几张留念。


「虽然今晚有狩猎战,可还是庆功宴比较重要。」李灿说得头头是道。


「是吗?你一会可别捧着笔电去烤肉。」


「我才不会!我很尊重这些场合。」李灿都不敢看他,说不定已经在脑里计划,他转移话题:「你也会去吧?俊哥你可是聚会常年缺席人士。」


文俊辉挠挠腮,「那这个还是要去,不过我要先处理点事。」


刚才在台下,文俊辉一早看得见全圆佑,毕竟是他亲自划的位置,第几排第几个什么方位都一早摸清了,只是他不敢太明目张胆看他,有种生气就必须气到底的奇怪坚持。


可台上的文俊辉又是另一个人了,他口中的跳得不错何止不错,台下的女生都得小跑着过来给他送水,接着脸红红的吞吞吐吐问他:能要个号码吗。


可这些画面都不及他的眼睛擦过全圆佑时来得动魄惊心,明明他只是安安静静地看着自己,可文俊辉的心就是扑通扑通地跳得飞快,他不知道全圆佑是怎么看待自己的,认真?还是只想试一试?


可他好想全圆佑对他认真啊,他好想全圆佑会因为他的表演而更喜欢他一些,这个要求不过分吧。


所以在表演结束台上定格的一𣊬间,文俊辉决定不再生气了,儿戏就儿戏吧谁让他喜欢他啊。


文俊辉鼓起勇气看向全圆佑的方向,他笑着拍手,就像由始至终都只看着他,文俊辉觉得这一眼真是清晰得离谱,明明都马上移开眼睛了,可脑袋还是不听使唤反复播放那一幕:他在笑,他是在看我吧,怎么办,哎呀,我好明显。


下台的第一件事,文俊辉就想跑到全圆佑的面前跟他坦白,他总觉得再不说出口,他难得鼓起的勇气和兴致都要淍零了,可还有其他学校的表演呢,他还不能走。


文俊辉现在就处于一种攒着的气焰正一点点消散的状态,他四周张望,人可太多了,根本就找不着全圆佑,拿出手机划了几下才记起现在是科技昌明的年代,早该发个讯息问问人在哪儿。


他回答:「你能来宿舍一趟吗?」


宿舍附近很清静,不时泼过来的风很稠,文俊辉一路小跑过来,也不知道在急什么,还没看见全圆佑就被这没眼色的太阳闷了一身的汗。


他走到楼梯旁,小圆竟然不在,身后忽然传来粘粘甜甜的喵呜声,他转过身,才看见全圆佑抱着小圆从远处走过来。


正确来说不是抱着小圆,而是托着小圆的屁股,另一只手环抱着胸口,把牠稍微举高遮挡自己的脸,小圆还是很温顺的,就是有种被坏人挟持住的不协调感。


文俊辉觉得这一幕有点好笑,他说:「我第一次觉得牠这么不情愿粘着你。」


全圆佑的脸还是藏起来了,「你不高兴,牠这几天也不理我了。」


「不理你还让你抱啊?」文俊辉往右边一侧,想探视全圆佑的表情,全圆佑躲得倒快,拎着小圆像挡箭牌。


「抱歉,我真没想过要让你不高兴,我只是——」


「我知道啦。」


知道www就是全圆佑时,文俊辉的心情真的特别复杂。


他怕全圆佑只是寻他开心,又怕全圆佑觉得他幼稚不认真,最怕全圆佑把这一切当做笑话,生气也有一点,不过更多时候是在烦恼,如果把话摊开来说以后,会不会就这样匆匆完结了。


可文俊辉都看在眼里的,他说心情不好,全圆佑会会默默陪在他身旁,他被欺负还会顾虑他的面子替他出头,知道他生气了还记得他说的:吃点东西心情会变好。连道歉都像微风裹着他一样轻柔,这样的全圆佑,他可气不了太久。


应该说,文俊辉可能会气没眼色的太阳,气打扰他们说话聒噪的蟬,但不可能气一道时刻顾虑他感受又柔和的风。


文俊辉伸出手扯了扯全圆佑的外套,「我真的知道啦,看在小圆的份上原谅你吧。」


全圆佑这才露出半张脸,带着几分试探味道小心翼翼问:「真的不气了?」


「不气啦,我看上去有那么小器吗?」


全圆佑顿了一会,又忽然开口:「那你也让抱吗?」


文俊辉有点无措地哈了一声。


全圆佑以为他是猫啊,喜欢他就要让抱!


他挠挠脸,低头盯着脚尖,心脏又开始不听话跳得飞快,心说算了,只是拥抱的话也不是不可以啦。


「那...那你得把小圆放下来啊.....」


全圆佑笑着说:「好。」


小猫跳了下来,闲散地走到树下,太阳依然很没眼色烘得四周热辣辣的,午后的蝉也喧嚣得过分,可风很温柔,是有点稠有点意外的粘人啦,不过文俊辉好喜欢,特别喜欢。





0.

【狗情侣www和人间螺蛳粉离婚了吗?】

#1L [楼主]

[图片]

[图片]

老子跑趟商旅都能遇到狗情侣,一天到晚粘在一起钓鱼烤鱼是要隔应谁?这是他们家的后花园吗?一地的猫是怎么一回事?请还公众地方一些空间,谢谢。


#2L

钓个鱼怎么着你了?我一个1600分段的进竞技场被一个2000分的屠,你觉得哪个惨一点?


#3L

虽然但是,w神真的好疼人间螺蛳粉,天天牵着猫和人在草地散步,不是竉物猫哦,是螺蛳粉骑在猫上,然后w神像个车夫一样牵着她....[图片]


#4L [楼主] 

狗情侣,滚。


#5L

摸摸但必须告诉你,游戏停止营运那天都未必能离婚,死心吧。


#6L

离不了的,别浪费心思了,可以学学我,直接换服避开狗情侣。


#7L

一个在情人节烧99个三生三世的人,你还指望他们能离婚?别傻。


#8L

LZ别说我不提醒你,他们现在在相思树下烤鱼,场面过于温馨,单身人士请尽早撤离。



-完-



/容我发表一点感想


trrj是一个很懒的人,可trrj为一篇甜饼写了四万字,那代表什么?代表trrj真的好爱爹地妈咪😭😭(自我感动

好啦其实不卖猫是一篇弃稿,当时断断续续写了几千字觉得没网游那味就直接坑了,后来翻出来一看吾?好像也挺土挺俗的于是又继续写了。

虽然——它只是一篇很俗很笨的甜饼😢,可我真的天天卡文卡得像便秘一样(dbq)比如wjh会接受jww哪种出头方式,wjh会气jww一直暪着他吗?怎样让现实和游戏更好地衔接,虽然卡文好难受但还是写得挺高兴的,结尾也想了很久,最后还是决定给一个温温柔柔的结局,算是完了自己一个写网游爽文的心愿。

大概这样吧,希望接下来的日子折人天天在过年,也希望你们读得高兴,就酱~

Breeze

【佑灰】回南天

*破镜重圆

*8k+短打


回南天里,我对你的爱,没有受潮。


广东又入了回南天。

 

潮湿侵袭着每一寸空气,躲无可躲。

 

文俊辉昨天刚买的一桶巧克力球,买回来的时候还是油光锃亮的,第二天掀开盖子一看,巧克力已经被潮得失去了光泽,抓一颗,就要在指腹留下圆圆的印子。

 

文俊辉叹一口气,不厌其烦地又一次拿起抹布,把公寓蒙了厚厚一层水雾的玻璃擦干净。然后又把门口地板上已经湿掉的旧报纸扔进垃圾桶,重新铺上一层不知道多少年前的财经日报。

 

太阳西下,十七层公寓里光线暗下来,文俊辉开灯,在开关处摸了一指头的水。

 

天气......

*破镜重圆

*8k+短打


回南天里,我对你的爱,没有受潮。


广东又入了回南天。

 

潮湿侵袭着每一寸空气,躲无可躲。

 

文俊辉昨天刚买的一桶巧克力球,买回来的时候还是油光锃亮的,第二天掀开盖子一看,巧克力已经被潮得失去了光泽,抓一颗,就要在指腹留下圆圆的印子。

 

文俊辉叹一口气,不厌其烦地又一次拿起抹布,把公寓蒙了厚厚一层水雾的玻璃擦干净。然后又把门口地板上已经湿掉的旧报纸扔进垃圾桶,重新铺上一层不知道多少年前的财经日报。

 

太阳西下,十七层公寓里光线暗下来,文俊辉开灯,在开关处摸了一指头的水。

 

天气预报说,三天之后又会降一点温度,过两天又要升温,这也就是说——

 

这样的鬼天气,还长着。

 

文俊辉在懒人沙发里窝下,心想夏天怎么还不到。

 

很少有南方人会喜欢回南天,潮湿过了一个阈值,反而更容易心浮气躁。

 

文俊辉现在就挺心躁的。

 

一周前,对面一直空着的公寓搬来一个新邻居。

 

第二天,新邻居就出现他还有公司其他人面前,以一口标准的中文谦和有礼道:

 

“各位好,我是韩国分公司过来的全圆佑。”

 

部门里的小姑娘纷纷捂脸花痴,新总监长得好帅,新总监中文说得好好……咦,文总监半年前刚从韩国分公司回来,是不是和全总监认识?

 

认识,当然认识。

 

去年这个时候,首尔的公寓里,文俊辉告诉全圆佑:

 

“在中国南方,有一种叫做回南天的天气。”

 

卧室床上,全圆佑躺在文俊辉旁边,侧头对上文俊辉的眼睛,问:

 

“那是什么样?”

 

“就是春天的时候,升温了,空气会变得非常潮湿,玻璃、地板都是水,挂面也变得软塌塌的,非常讨厌。”

 

“你不喜欢潮湿的天气吗?”全圆佑握住被子下文俊辉汗湿的手掌心。

 

文俊辉靠在枕头上,轻轻摇了摇头,“不是,只是那样的天气,来得突然,又无孔不入,简直就是最蛮横、最不讲理的天气。”

 

全圆佑却不是这样,他是文俊辉最讲理、最体贴的前男友。

 

哪怕那时文俊辉要回国了,和他说“我们分手吧”,他也没有纠缠。

 

他只是点点头,说,好,我知道了。

 

成年人的感情,求的就是一个好聚好散。

 

 

文俊辉正窝在沙发里发呆,茶几上的手机屏幕突然亮了起来。

 

徐明浩约他出去吃饭。

 

看一眼墙上的挂钟,文俊辉打字回应:好。

 

出门前,文俊辉犹豫了一下,趴在门口的猫眼处往门外看。

 

等他确定门外什么动静也没有,这才拧开门把手,出门,转身,锁门。

 

可就在他把门合上的那一刻,对面公寓的门紧跟着打开,全圆佑穿戴整齐地走了出来。文俊辉无论怎样都来不及躲,不得不和全圆佑打了个照面。

 

全圆佑手里拎着一个垃圾袋,看着文俊辉。

 

文俊辉的动作有一瞬的僵硬,但也仅仅一瞬。他最终在全圆佑无言的目光下,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礼貌性的微笑,就和看一个普通邻居没什么区别。

 

毕竟是前男友了,客气是应当的。

 

文俊辉转身往电梯方向走,身后传来门被关上的闷响,接着除他自己外的另一道脚步声响起。

 

住在十七楼,下楼梯是不可能的,文俊辉只能硬着头皮在电梯前等着,然后感受着站在自己旁边一同等电梯的那个人身上难以忽视的磁场。

 

“前天晚上聚会,你身体不舒服没来,现在好些了吗?”

身旁的全圆佑忽然开口道,语气和从前比,显然多了一丝疏离的客气。

 

前天全圆佑自费请客一起去聚餐,文俊辉没去,推脱说身体不适要回家休息。

 

“嗯,好多了。”文俊辉看着逐渐靠近电梯楼层,答道,末了,加上一句,“谢谢关心。”

 

电梯到了,文俊辉走进去,摁下一楼,全圆佑迈步走进电梯,在文俊辉身后一步的距离站定。

 

文俊辉第一次觉得十七楼这个楼层买得太高了。

 

等到了一楼,电梯门一开,文俊辉快步走出公寓大门。

 

小区花坛里不知道什么花开了,味道甜得很,有点像……刚才电梯里全圆佑身上的香水味……

 

文俊辉使劲摇了摇脑袋。

 

小区门口,徐明浩开了车等着文俊辉。

 

文俊辉小跑过去,风衣下摆扬起来,还不忘冲徐明浩挥了挥手。

 

等他坐上副驾驶座,系好安全带,全圆佑刚好从门口出来,往他们这边看。

 

文俊辉催促了徐明浩一句:“快走吧。”

 

徐明浩只当文俊辉是饿了,不慌不忙道:“急什么,我又没违规停车。”

 

全圆佑站在那里一直没走,徐明浩眼尖,问文俊辉:

“那边是谁?一直看着这里的那个男人。”

 

文俊辉偏头看向车窗外,沉默了一会,如实相告:“我前男友。”

 

这下徐明浩更不急着走了,看看旁边的文俊辉,又看看马路对面的全圆佑。

 

“和你住一个小区,本地人?”

 

“韩国人。”

 

徐明浩先是皱眉,继而恍然大悟:“想起来了,就是你去年去你们韩国分公司交流一年,交流出的那个男朋友啊,他怎么来了?”

 

文俊辉靠在皮质座椅上,开口:

“调过来了,他中文说得挺好的。”

 

“哦。”徐明浩发动车子,慢慢驶离全圆佑的视线范围之内,“你不是说和他和平分手吗,今天这是怎么一出。”

 

余情未了。

 

文俊辉脑中顿时蹦出这四个字。

 

可他没好意思和徐明浩讲这四个字。

 

全圆佑来广东之后,就算和他办公室挨着办公室,就算公寓面对面,可任凭心里有多少猜测多少不确定,表面上依旧客客气气的,在公司当好同事,在家里当好邻居。

 

文俊辉说不了余情未了,他是有些猜不透全圆佑的心思的。

 

更何况,他从来不吃回头草。

 

于是,文俊辉说:“是和平分手啊,当初我要回国了,不想异国恋,就和他说分手,他也知道我怎么想的,很快就同意了。今天……可能就是他看我上了你的车觉得好奇吧,毕竟我是他认识的人。”

 

徐明浩笑了几声,没说什么。

 

 

吃完饭,自然是谁接的谁送回去。

 

路过小区附近的便利店时,文俊辉让徐明浩停车,“我去买点东西。”

 

徐明浩就把文俊辉在路边放下,带着车尾气走了。

 

晚上的风轻轻的,吃饱喝足后人的精神就会有一种倦感。文俊辉伸了个懒腰,走进便利店。

 

家里的巧克力球没了,他要再买一桶。

 

可也不知道今天是走了什么运,文俊辉走进便利店,再一次看到了全圆佑。

 

全圆佑拿着几瓶啤酒,在收银台前结账。

 

文俊辉看了一眼,从全圆佑身后经过,去零食架边找他的巧克力球。

 

等文俊辉磨蹭着出来,全圆佑早就走了。

 

文俊辉踩着路灯,慢慢往公寓的方向走,中途还忍不住吃了一颗巧克力。

 

回到家,他看着门口的湿报纸,摇了摇脑袋,又重新换了几张。

 

不管怎么样,第二天起来,西装一穿,他还是那个风度翩翩的文总监。

 

 

第二天,文俊辉穿着新西装去上班,开会的时候,他和全圆佑面对面坐着,察觉到对面时不时投来的目光,文俊辉想和旁边的人换个位置,可是他的顶头上司崔胜澈好巧不巧偏偏这时候说:

“开始开会吧。”

 

文俊辉只好老老实实坐下。

 

崔胜澈一开口,文俊辉就想睡觉,用手挡住嘴悄悄打了个哈欠,一抬眼,正好对上对面全圆佑的目光,似笑非笑的。文俊辉低下头去,开始在纸上画画,画各种各样的猫。

 

画得入迷了,文俊辉突然听见崔胜澈喊他,连忙抬头,用手掌遮住纸上的东西,回道:

 

“嗯?什么?”

 

“我说呀,圆佑从韩国来,公司里的事你多帮衬帮衬他,你去韩国的时候,人家不是也带着你熟悉环境吗?讲个礼尚往来。”崔胜澈给他下了命令。

 

文俊辉是不愿意的,可也只能答应,因为崔胜澈没说错,他刚去韩国时,全圆佑帮了他很多。虽然后来也正因为这样,谈起的恋爱就是了。

 

只是文俊辉纳闷,全圆佑都来一个多星期了,怎么现在才和他说这件事。

 

而且,全圆佑现在的中文,可比他当初的韩语好多了。他帮不帮的,差别不大。

 

开完会,文俊辉拿着自己的笔和纸回到办公室,看着纸上那只戴眼镜的猫发呆。

 

办公室的门被人敲响,文俊辉把纸收起来,“什么事?”

 

“总监,你要喝咖啡吗?”门外的人探进一个脑袋。

 

“我自己去倒吧,不用麻烦了。”文俊辉说完就拿杯子起身。

 

茶水间就是摸鱼圣地,一群小姑娘聚在一起捧着杯子说闲话,见了文俊辉来也不躲,反而拉着他一起八卦。因为文俊辉向来是脾气好,而且不摆架子的。

 

文俊辉刚放下杯子,就有人问他:“文总监,你和全总监很熟吧。”

 

文俊辉伸手去壁柜里找咖啡豆,“一般般吧。”

 

此言一出,那群小姑娘顿时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你们不是在韩国就认识吗?”

 

文俊辉找到了咖啡豆,笑了一下:“认识,又不代表很熟。”把咖啡豆倒入磨豆机中,他又补充了一句:“普通同事罢了。”

 

“哦,这样啊……仔细想想也是,感觉文总监你和全总监在公司里都不怎么说话的。”

 

文俊辉心想,那当然了,因为他避着全圆佑呢。全圆佑出办公室他就不出去,全圆佑进电梯他就等下一趟,能不碰面就不碰面,更别提说话了。

 

唯一要命的是全圆佑来公司第一天,文俊辉本来想请假的,偏偏那天崔胜澈生病在医院吊水,让他去主持场面。于是文俊辉就当着全公司的面和全圆佑握了个手。

 

皮肤相触的那一刻,文俊辉不可避免地想起那只手从前是怎样把他拉入怀中的。

 

所以说,分了手,还是不要再见面的好。

 

磨豆机正在磨咖啡豆,身边原本正在说话的员工们不知道什么时候都出去了。

 

文俊辉皱了皱眉,扭头朝门口看去,发现全圆佑正双手抱臂靠着门边看着他。

 

把头转回来,文俊辉若无其事地继续泡他的咖啡。可那股苦桃味却离他越来越近。

 

“你撒起谎来真是一点也不脸红。普通同事。”

 

全圆佑走到文俊辉身边,像从前做过很多次的那样,拿过手柄安在咖啡机上。

 

手里一空,文俊辉有些不自然地收回了手,然后转头朝门口看了一眼。

 

两个总监都在茶水间,这里暂时没人敢进。

 

文俊辉默不作声地把杯子放在咖啡口下面,过了一会,说:“反正现在是普通同事。”

 

这句话一出口,茶水间的氛围突然就微妙了起来。可明明当时分手,两个人都是那么平淡。

 

而全圆佑接下来的那句话,让氛围更加微妙了起来。

 

“昨天在小区门口接你的,是男朋友吗?”

 

徐明浩,那是朋友,是老铁,什么男朋友。文俊辉本想说不是,可话到嘴边又收了回去,变成了:

 

“这算是我的私事了。”

 

意思就是,分手了,这种事就不要问了,问了,就又是一场不必要的暧昧。

 

棕黑的咖啡液缓缓流出,文俊辉扎紧咖啡豆的袋子,回南天,食物很难不受潮。

 

“广东的回南天很可怕的,”文俊辉再次转头看向了全圆佑,又恢复那样公式化的和善笑容,“如果适应不过来,可以试试温盐水拖地。”

 

他说完,就端着咖啡直接离开,光看背影,多么潇洒自如,可实际上,文俊辉端着咖啡的手一直在抖。

 

从茶水间回来后,文俊辉花了整整一个下午思考,全圆佑为什么要问他男朋友的事?全圆佑难道想和他复合?

 

老天爷欸。

 

 

今日不加班,下班时间一到,文俊辉拿起包就要走,才跨出办公室的门,就被崔胜澈逮了个正着。

 

“你最近上班真是越来越不积极了,刚从韩国回来那会,恨不得天天住在公司——”

 

隔壁全圆佑办公室的门刚好打开,文俊辉急急忙忙打断崔胜澈的话:

 

“我有急事,走了啊。”

 

电梯门在面前关上,文俊辉缓缓吐出一口气,仔细想想,他还不知道,崔胜澈到底都和全圆佑说了关于他的什么东西。

 

晚高峰,文俊辉在路上堵了半个小时。到家后,马不停蹄地开始煮饭。下午的时候,他约了徐明浩到家里来吃饭,饭他来煮,菜就让徐明浩从外面店里打包来。

 

十五分钟后,门铃响了。

 

文俊辉系着围裙去开门,徐明浩就拎着打包袋站在门口。而对面,全圆佑家的门刚好从里面关上。

 

徐明浩把袋子往文俊辉手里一递,反手关好门边换拖鞋边说:

 

“我上楼的时候,刚好看到住在你对门的那位。”

 

“没什么,我每天出门上班都能刚好看到他。”文俊辉把打包袋在茶几上放下。

 

“那还真是巧。”徐明浩看一眼文俊辉,盘腿在茶几边的榻榻米上坐下,点评道。

 

“我和他同一家公司,同一个时间上班,正常吧。”文俊辉去厨房里拿碗筷,声音渐渐远去。

 

徐明浩就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水,继续道:“我坐电梯的时候,他就拎着一袋啤酒还有水果站在我旁边,然后问了我一个问题。”

 

文俊辉拿筷子手一顿。

 

又是啤酒,他记得全圆佑以前并没有喝酒的习惯的。

 

“他竟然问我,是不是你男朋友!”客厅里徐明浩的声音突然拔高,打断文俊辉的思绪。

 

“你说他问你什么?”

 

“他问我是不是你的男朋友。”徐明浩看着拿着碗筷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文俊辉,又回答了一遍。

 

“你……你怎么回答的?”文俊辉跟着盘腿坐在了徐明浩旁边。

 

“我当然说不是了。”徐明浩坦然道,把菜一道一道摆出来,食物的香气一下浓郁起来,然后他警告文俊辉:“你别想让我当你和你前男友的炮灰。哎,这茶几上都返潮了,先擦一擦。”

 

文俊辉拿起一旁的抽纸开始一言不发地擦桌子。

 

门铃又一次响了起来。

 

徐明浩帮着文俊辉去开门,“来了。”

 

看着站在门口的全圆佑,徐明浩问:“有什么事吗?”

 

目光越过来开门的人,全圆佑的目光落在屋内低头擦桌子的文俊辉身上,说:

 

“我切了点水果,来送给邻居尝尝。”

 

文俊辉终于抬头看向全圆佑的方向。

 

把盘子递给徐明浩,全圆佑和文俊辉对视两秒,转身离开。

 

徐明浩端着全圆佑家的盘子走进来,“他是不是还喜欢你,想和你复合?”

 

文俊辉把湿掉的纸巾扔进垃圾桶里,“你可不要轻易用还这个字。”

 

捏起一块哈密瓜塞进嘴里,文俊辉望沙发边上轻轻一靠,道:

 

“假设他真的想和我复合,那就分余情未了和旧情复燃两种,前者是因为当时的某些原因,不得不分开,喜欢是一直在的,而后者,喜欢都成了一堆死灰,只是因为重逢后,从前的那些回忆涌上来,一时间热血上头,才死灰复的燃。它们是完完全全的不一样。”

 

文俊辉咽下嘴里的哈密瓜,往后仰倒在沙发上,目光渐渐变空。

 

“我们当时分手,哪有什么不得不,我说了,他也就答应了,平静得很。我怕全圆佑对我,属于一时兴起。所以,我说人永远不要吃回头草。”

 

“所以你当初和他提分手,到底是因为什么?”徐明浩听完后想了一会,问道。

 

“就是和你说过的那样啊,我要回国了,不想异国恋。”文俊辉直起身来,笑着答道。

 

结果徐明浩也笑了,“那你们俩还真是半斤八两,一个要回国了就直接说分手,一个听了也不留,直接说好,你们两个确定是在谈恋爱吗?”

 

但这一次,文俊辉收起笑容,很认真地点了头:“我确定。”

 

 

徐明浩吃完饭在文俊辉家里转了两圈,中间有几次地板打滑,害的他差点摔跤。徐明浩离开前,和文俊辉抱怨道:

 

“真不知道这鬼天气什么时候结束。”

 

“等夏天到了,就什么都好了。”文俊辉答。

 

“哦对了,记得把盘子还回去。”徐明浩最后看好戏般指了指桌上全圆佑送水果的盘子,提醒文俊辉,然后迈步离开。

 

文俊辉扯了扯嘴角,关门。

 

半小时后,文俊辉收拾好桌子,坐在沙发上盯着那个雪白雪白的瓷盘,一脸愁容。

 

手机里业主群一直在发消息,他也没心思去看。

 

最后,像是下定决心一般,文俊辉拿起那个盘子,按响了全圆佑家的门铃。

 

“稍等。”

 

门铃响后,熟悉的嗓音隔着一道门远远响起。

 

大约十秒钟后,门被打开,全圆佑面容出现,屋内灯光溢出来,眼前豁然开朗。

 

他应该是刚刚在洗澡,眼镜都没来得及戴,发梢湿湿的,手里拿着一条毛巾。

 

是因为没戴眼镜么,所以会觉得全圆佑的眼睛很亮。

 

文俊辉把手里的盘子递出去,“盘子我洗干净了,来还给你。”

 

这时候,按照文俊辉所想,全圆佑应该接过盘子,然后他再表达一番谢意,就可以转身走了。

 

可是,全圆佑不仅没接他手中的盘子,还往后退了一步,和给他让道似的。

 

“你先进来坐一会,我还没吹头发。”

 

文俊辉这才注意到,门口鞋垫旁边摆了一双崭新的男士拖鞋,正对着他。

 

文俊辉抬头,全圆佑却避开他的目光,转身朝浴室走去。

 

过了一会,浴室里传来吹风机的声响。

 

太阳穴突突地跳,文俊辉用脚尖踢了踢那双拖鞋,心想自己干脆把盘子放门口然后一走了之算了。

 

 

三分钟后,全圆佑从浴室出来,看到了正在自己家沙发一侧坐着的文俊辉。那个盘子就放在餐桌上,安安静静。

 

全圆佑走过去,在文俊辉旁边坐下。

 

旁边沙发塌下一角,沐浴露的香味直往鼻子里钻,文俊辉不动声色往反方向挪了挪。

 

下一秒,全圆佑直直朝他看过来。

 

天气潮湿,浴室水汽也潮湿,全圆佑的眉眼轮廓按理来讲应该是要柔和一些的,可此刻他的眼神却让文俊辉心中警铃大作。

 

那就像,森林迷雾中,卸掉伪装的捕食者才会有的一双眼睛。

 

文俊辉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全圆佑。要他给全圆佑贴标签,一定是温柔体贴一类的词,而不会是侵略性。

 

文俊辉当即想走。可他才刚站起来,视线突然陷入一片黑暗。

 

谁把灯给掐了?!

 

黑暗的到来,使人瞬间陷入强烈的紧张与不安当中,文俊辉不敢乱动,大喊一声:

 

“全圆佑!”

 

接着,手腕就被一只干燥温暖的手掌握住,那股沐浴露的味道靠近,文俊辉能感觉到全圆佑就站在自己面前。

 

“没事,只是停电了。”

 

“停电?”文俊辉动了动,但挣不开全圆佑握着他的手。

 

“你别动。”全圆佑握着他的力度加大,下一秒,一束手机打出来的光亮起,接着那束光,文俊辉看见了全圆佑平静的面容,“是停电了,业主群里发了通知,电路维修,停电半小时。”

 

文俊辉这才想起业主群里的消息他还没来得及看。

 

“我去拿应急灯。”全圆佑拿着手机往电视柜的方向走去,随着那束光远去,文俊辉想起自己手机没带在身上。

 

那盏小灯被全圆佑打开,暖色的灯光顷刻间填满了整个屋子,像童话森林里的光。

 

文俊辉挪了挪脚步,看向全圆佑,“我没带手机——”

 

但全圆佑打断了文俊辉的话:“俊尼。”

 

“啊?”文俊辉条件反射性地应道。从前是这样,只要全圆佑喊他俊尼,他就一定会应。

 

全圆佑一步一步走向文俊辉,那盏灯逐渐照亮文俊辉轻颤的睫毛。

 

“重新和我在一起好不好?”

 

灯光下,全圆佑的眼睛尽数是真诚,和一年前告白时一模一样。

 

命运如漩涡一般把文俊辉往沉沦里拽。文俊辉分得清真假,也分的清对错。全圆佑看他的眼神是真,可重新和全圆佑在一起就一定是对吗?

 

文俊辉垂下眼睫,半晌,轻声开口:

 

“当时我提出分手,你是说了好的。”

 

“我悔了。”

 

全圆佑伸手,抬起文俊辉的下巴,半强迫着文俊辉去看他的眼睛。

 

文俊辉咬了咬牙,“后悔也没用,我有新男朋友了。”

 

全圆佑眉头皱了一下,认真道:“今天那个是你的朋友。”

 

文俊辉不屈不饶:“不是他,是其他人。”

 

全圆佑继续道:“公司茶水间里的女生,还有崔胜澈,都说你单身。”

 

文俊辉被噎住了,最后,他只能装作恶狠狠地说:

 

“我不吃回头草,分了就是分了,重逢之后的旧情重燃根本就是一场空,我不要你——”

 

全圆佑直接用嘴堵住了文俊辉接下来的话。

 

良久,灯落在了桌上,光影倒了一地,文俊辉身体控制不住地下滑,坐在了地毯上,才重新夺回自己的呼吸。

 

全圆佑慢慢在文俊辉身前蹲下,一句一句慢慢开口。文俊辉看见他的眼角有潮湿的水汽。

 

“不是什么重逢之后的旧情复燃,我来广东,就是因为你。在韩国的时候,你总是要离开的。这里才是你的家,所以我没想留住你。我以为你离开后我可以忘记,可是,回忆就好像……好像回南天的水汽一样,无处不在。我一直在想你,夏天结束的时候想,初雪来的时候也想。最后,我实在忍受不了了……于是,决定来找你。”

 

“那么,你呢?”

 

全圆佑的声音最后响起。

 

文俊辉慢慢塌下紧绷的脊背,从全圆佑的视角来看,他就像一个垂头丧气的孩子。

 

过了一会,文俊辉抬手揉了揉自己的眼角,说:

 

“我,我是一个自以为是的坏蛋。”

 

 

 

深夜,文俊辉站在阳台上给徐明浩打电话:“明浩,我成渣男了。”

 

徐明浩正在刷牙,含糊道:“又怎么了哥?”

 

文俊辉掰着手指头细数:“我有三宗罪。第一,不该抱着侥幸心理和全圆佑提分手。第二,不该在察觉全圆佑想要和我复合的时候怀疑他用心不纯。第三,不该在今天晚上向全圆佑解释完前两件事之后就跑回家。”

 

徐明浩漱完口,问:“什么叫怀着侥幸心理提分手?”

 

文俊辉抬头看黑夜,伸手把自己额前的刘海揉得一团糟,“我想,如果我说分手,他拒绝的话,我就不走了,可是当时全圆佑偏偏同意了。”

 

 

济州岛的盛夏,海边。

 

“圆佑,等我离开后,我们也许就不会再联系了。”

 

“嗯,我知道的。”

 

 

电话那边徐明浩的声音继续传来:“所以说,你也还喜欢全圆佑,但是今天晚上全圆佑和你提复合你却没给回应?”

 

文俊辉戳戳自己的肚子,“都说了我跑了。”

 

“你是个什么品种的胆小鬼啊,不如全圆佑。”徐明浩批评文俊辉。

 

文俊辉从凳子边站起来,“但是我想好了,明天早上,我就去负荆请罪。”

 

当天晚上,文俊辉在自己家翻箱倒柜,要给全圆佑送点什么,可找了半个多小时,觉得什么都不妥,在沙发上休息的时候,顺手捏了一颗巧克力球,脑海里突然灵光一闪。

 

巧克力球他是放在密封罐里的,没受潮。

 

 

第二天上班前,文俊辉拎着一桶巧克力球去按全圆佑家的门铃,桶里他留了一张字条。

 

文俊辉想,把巧克力挂在全圆佑家门口,然后他就赶紧去坐电梯。

 

可文俊辉的手指才碰到门铃,还没按下去,门就开了。

 

文俊辉吓得一抖。门被打开,全圆佑一身西装站在门后,镜片后的眼睛盯着文俊辉不动。

 

文俊辉大脑飞速运转,略显尴尬地打招呼道:

 

“早啊,男朋友,上班啊。”

 

全圆佑的嘴角慢慢扬起,就这么笑了起来,下一秒,他拉住文俊辉的手腕往自己怀里一拽,紧紧抱住。

 

“你吓得我一个晚上没睡好觉。”

 

文俊辉觉得自己被抱得喘不过气来了,但依旧没有推开全圆佑,而是拍了拍全圆佑的背,轻声道:

 

“不好意思啦。”

 

全圆佑摇头,“没事的,我猜到了你会来。”他说到这里松开文俊辉,“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文俊辉把桶往上提了提,“巧克力球……还有,一张字条……字条你回来的时候再看吧,现在上班要迟到了赶紧走!”

 

文俊辉是坚决不会让全圆佑当着自己的面读那张字条的,把那桶巧克力球往鞋柜旁边一放,就拉着全圆佑走。

 

全圆佑笑着,任由文俊辉牵着自己的手往前走。

 

他们一定能这样一直走下去的。

 

 

那天之后,全公司的人包括崔胜澈在内,都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

 

全总监和文总监突然开始用韩语做一些奇怪的交流了。

 

为什么说是奇怪的交流呢?因为都是全总监凑到文总监耳边若无旁人地低声说些什么,别人要么听不到,听到了也听不懂。

 

而文总监听完之后,耳朵总是会变红,然后打旁边全总监一下。

 

茶水的女孩们就很奇怪:文总监不是说自己和全总监不熟只是普通同事关系吗?

 

搞不懂,真的搞不懂。

 

 

文俊辉其实被全圆佑笑话了。

 

只是全圆佑不承认那是嘲笑,文俊辉就觉得全圆佑在嘲笑他。

 

一切都是因为巧克力桶里那张字条。

 

 

【回南天里,我对你的喜欢,就和这桶巧克力球一样,没有受潮。】

 

 

——完——

 

 


不喝冰美式

【佑灰】Estate brezza marina e tu

  *夏天 海风 和你

   *1w➕HE一发完 双向暗恋 破镜重圆 游戏公司高管圆✖️外企数据分析师俊 有两句hozi 

  意大利语“TiAmo”译为“我爱你”,用法较为正式,常见于爱人之间的表情达意。

  左手尾戒象征单身主义,是对身边人示好的无形拒绝,食指处的戒指则表示渴望爱情,隐含着对恋爱的邀请。

  可惜你不清楚我以友之名的那句话并非玩笑,也从未察觉我对你的爱意。

  ——题记

  1

 

  文俊辉工作完成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两点了。

 

  作为一名普通...

  *夏天 海风 和你

   *1w➕HE一发完 双向暗恋 破镜重圆 游戏公司高管圆✖️外企数据分析师俊 有两句hozi 

  意大利语“TiAmo”译为“我爱你”,用法较为正式,常见于爱人之间的表情达意。

  左手尾戒象征单身主义,是对身边人示好的无形拒绝,食指处的戒指则表示渴望爱情,隐含着对恋爱的邀请。

  可惜你不清楚我以友之名的那句话并非玩笑,也从未察觉我对你的爱意。

  ——题记

  1

 

  文俊辉工作完成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两点了。

 

  作为一名普通的社畜,即使临近新年,睡眠仍是很奢侈的东西。今天白天董事会要商讨下一个季度的投资,而有些数据始终得不出结论,故而整个数据分析部门都不得安眠,好在最后还是踩点完成了任务。

 

  下楼的时候前台的小姑娘支着平板不知道在看什么,听到电梯开门声下意识暂了停,看到是文俊辉后才长舒一口气:“文顾问晚上好。”

 

  “值夜班很累吧,现在困吗?”文俊辉见怪不怪。

 

  小姑娘又点开视频,“困呢,好几天没睡过六个小时了,只能靠这个续命。”她趴在桌子上,“不过还是文顾问您更辛苦,这都是这个月第几次加班了。”

 

  文俊辉研究生毕业后先是回了深圳,去了一个中外合资的公司当了数据分析师,后来又因公调回了韩国,到分公司当数据顾问。他看了看表,这个点到家差不多三点了,也睡不了几个小时,索性探过头:“新上线的电视剧吗?”

 

  小姑娘把平板转过来:“不是,新一期的恋综,凌晨刚刚更新的。这次请的飞行观察员好像是一个游戏公司的高管,来宣传新项目,主题也和这个游戏的背景设定有关。”

 

  文俊辉下意识看过去,视频里,主持人正抛出新的话题,有关怎么自然不尴尬地试探喜欢的人的的心意。

 

  “不是有那个吗,以友之名。”一个男嘉宾回答,“毕竟朋友之间互相表达喜爱是很正常的事情,可以试着对对方说’好喜欢你’类似这样的话,再通过ta的反应来判断。”

 

  有人附和,主持人似乎也很肯定这个说法,场面一时间热闹起来。

 

  “听上去不错,但是这招我用过。”在喧闹的杂音中,一道低沉的声线直直撞进文俊辉耳中,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下一瞬,镜头一转,全圆佑的脸就这样出现在屏幕里,和无数次午夜梦回时一样,骤然而清晰。他戴着最普通的黑框眼镜,休闲的白色高领长袖衫,外面套了一件夹克,深灰色牛仔裤,腰带上挂了根银色的链子。明明坐在一众张扬的年轻人中间,可在文俊辉看来仍是最显眼的一个。六年过去他没怎么变,看上去和二十岁初时无甚差别,只是气质中似乎多了一分冷意。

 

  锦上添花,文俊辉这样评价。

 

  似乎是为了印证他的想法,文俊辉听到前台小姑娘惊叹出声:“这也太帅了吧,真的不是演员吗。”他后知后觉回过神,屏幕里,主持人和嘉宾正追问全圆佑事情的经过。

 

  原来圆佑毕业后有了一个爱而不得的人,文俊辉想,心里的那份惆怅中又添了一分酸涩。

 

  屏幕里的全圆佑看上去心情很好,靠在节目组准备的真皮沙发上,两条长腿微微曲着。他右手搭在左手小指处,像是在拨弄着什么,等他将手移开,文俊辉才看清楚,那是一枚银色的尾戒,似乎尺寸有些大。

 

  毕业后很少听到全圆佑的消息,或许是因为回国后就闲置了kkt。即便后面重新回到首尔,用的也是新的工作号。至于婚讯或感情状况,文俊辉想自己应该无权过问,更不应该打听。原因无他,他对全圆佑抱有朋友以上的感情。

 

  全圆佑恐同这一点,尽管他本人从没有明确提过,但几乎是所有熟悉他的人默认的事实。大学时住的是四人寝,其中一个舍友和全圆佑是发小,曾经为文俊辉解释过原因。全圆佑曾经的高中班上有一个男生因为原生家庭的缘故,精神上有点问题,在学校常有人欺负他,而全圆佑曾经帮过那个男生一个小忙。或许是因为这罕见的善意,此后那个男生就缠上了全圆佑。整整两个学期的尾随窥探,任何人都无法承受,加上其他人的流言蜚语,全圆佑在高三那一年不得不转了学。

 

  文俊辉知道这件事是在大二,烦忧了半个学期,认真思考后,他放弃了这场暗恋。但究竟是否真的做到断舍离,连他自己都说不清。

 

  不忍再看下去,徒增烦恼。文俊辉和前台小姑娘道了别,驱车回了家。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第二日晨起顶着浓重的黑眼圈,收获了同事好一阵关心。

 

  2

 “没什么大问题,普通的低血糖而已,你们送医很及时,估计很快就醒了。”

 

  “谢谢尹医生,麻烦您了。”

 

  文俊辉费力地睁开眼睛,身处的环境不算明亮,迷迷糊糊间回忆起来自己好像在出办公楼的时候晕倒了。他试着伸了伸手,立刻得到了一声尖叫。

 

  “俊哥你醒了!还有没有不舒服?快快快躺下。”

 

  “李道兼,你小声些,别吓到俊哥了。”

 

  李硕珉立刻做了一个闭嘴的手势,旁边的夫胜宽拿起手机:“我跟大家说一声,俊哥醒了,可以休息了。”

 

  “啊,硕珉和胜宽,不好意思啊,又辛苦你们了。”想来是两个同部门的弟弟送他来的,文俊辉松了口气,坐起身往后靠了靠,抬头,和李硕珉后面,叉着胳膊的尹净汉正好对视。

 

  “这下完了”,他想。

 

  在经历了尹净汉长达二十分钟的劝导关心和教训后,文俊辉蔫蔫地回了家,途中还接到了徐明浩的关心电话。新年过得是相当糟糕,先是被通知工作紧张恐怕回不了深圳,又在三十晚上被叫去办公室算数,于是顺理成章地犯低血糖了。好在还有朋友们,现在已经是清晨,他打开手机,满屏的拜年消息,大多是同样在韩务工的中国朋友,他一一回复,顺着往下翻,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头像。

 

  备注“🐈‍⬛”发来的“新年快乐”,用的是中文,意味着似乎不是群发的消息。

 

  命名为“096”的群聊这个时候弹出一条消息,是权顺荣发来的,配图是一张机场照,画面里全圆佑穿着长款的风衣,黑色的灯罩帽,拖着一个大行李箱。

 

  “我们大忙人全总回来了,大家明天有空吗,出来喝几杯?”

 

  李知勋几乎秒回:“可以,但是俊尼是不是回深圳了?”

 

  文俊辉莫名想起那天综艺里的全圆佑,和对方小指上那只银色的尾戒,不知出何目的,他点开手机键盘。

 

  “今年没回去,又要加班,但好消息是老板看我可怜刚给了假,明天一定到!”文俊辉点开手机回复。

 

  另一边的屏幕外,权顺荣看了一眼旁边笑得吓人的全圆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打算搞破镜重圆?”他问对方。

 

  “不是,还在追。”全圆佑心情很好,罕见地没怼他。

 

  恋爱脑。权顺荣心想,但还是认命地替对方搬了行李,坐上驾驶位。

 

  “我住哪儿?”可这位哥不依不饶。

 

  “你没定酒店?”权顺荣问。

 

  “啊呀,忘记了。”全圆佑脸上依旧是那渗人的笑,“那只能住你家了。”

 

  权顺荣已经麻了,瞪了他一眼表示愤怒,但是本着多年的兄弟情,还是无奈道:“那你这几天就都住我家吧。”

 

  “谁说都住了。”

 

  这下权顺荣彻底炸了,“那你住哪?!”他实在琢磨不透全圆佑。

 

  全圆佑靠在椅背上,神情很悠闲:“俊尼在这边不是有个公司发的两居室吗,我去他那住。”

 

  “你这么肯定俊尼会答应你?”

 

  全圆佑哼了一声,没有回复。

 

  “全圆佑。”权顺荣语气突然严肃,“注意分寸。”

 

  “滚蛋。说了我是追人。”全圆佑骂他。

 

  没见过追人跑到人家家里去的。权顺荣心想,但还是没有说出来,这俩人什么情况当局者迷旁观者清,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浑身写着幸福的全圆佑,最后也笑了。

 

  3

 

  约定的聚会地点是一家中餐馆,至于原因,权顺荣的说法是为了让俊尼能感受一下家的味道。

 

  这家店文俊辉之前也来过几次,但大多是宴请和团建。他把车停在路边,打开手机在群里发了条到达的消息,开了车门。聊天里权顺荣秒回,表示他们已经到了,他回了个小猫抓狂的表情包,随后抬腿下车,准备尽快赶到。

 

  手机这个时候又是一震,紧接着耳边一个熟悉的声音喊他:“俊尼。”

 

  原来这么多年不见,只凭声音还是能认出是他。文俊辉回头,看到了路旁站着的全圆佑。他还是简单的装束,一身暗色,在傍晚的余晖中格外的不起眼。可文俊辉还是一眼就瞧见了他,这种后天反射的本领似乎并未随着时间流逝而消失。

 

  他看了眼手机,权顺荣又发了一条,说全圆佑在停车场接他。他莫名有点慌张,熄了屏将手机插进兜里,再次抬头,全圆佑已经走到眼前了。

 

  “走吧。”对方没有点出他的尴尬,也并没有说电视剧中常见的那句“好久不见”。这个时候再不表示未免有些故作矜持,于是文俊辉点点头,说了句:“好,辛苦你跑一趟了。”

 

  “不辛苦,正好出来吹吹风,里面太热。”全圆佑笑起来,看起来很高兴的样子。老友重逢,这很正常,文俊辉安慰自己。

 

  远远的就看到李知勋和权顺荣坐在那,还真有点当年大学时在食堂的感觉。文俊辉走上去给了他俩一人一个拥抱,随后入座。全圆佑坐在他左前方,双手插着支在桌上,那枚综艺节目里出现过的有些大的银色戒指再一次出现在文俊辉眼里。两人距离很近,他甚至可以看到尾戒上刻着的字母。

 

  “俊尼,喝点什么?”李知勋的话打断了他的观察,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刚才不礼貌的出神,他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表情,看起了菜单。

 

  一顿饭吃得很快,或许是安逸的时光短暂。这次因为意外昏倒,部长给他批了一周的带薪假。用餐结束后四人一起去车场,权顺荣自然地钻上李知勋的车:“全圆佑这家伙没订酒店,我明天要出差了,能不能让他去你家住几天。”

 

  文俊辉愣住几秒,旁边全圆佑开口:“不方便也没关系的,俊尼就把我送到酒店吧。”语气似乎很平常,但文俊辉总觉得他可怜兮兮的。

 

  “不用,我家有客卧,收拾一下就能住,圆佑不介意就行。”

 

  于是他又感觉全圆佑开心起来,但实际上对方根本没什么表情,或许只是他的臆想。

 

  驾车回家,给这位意外来客收拾好房间,文俊辉去洗了个澡。出来的时候全圆佑在沙发上坐着,见他过来往旁边挪了挪。

 

  “水泥很想你。”他突然无厘头地说。

 

  文俊辉一愣,水泥是他在宿舍楼下捡到的猫,明明是英短蓝猫的品种,却瘦得不行。在征得其他三人的同意后,他把那只猫偷偷抱回了宿舍,明面上的理由是实在可怜。另一方面的原因他从未对任何人说过,他觉得水泥有点像全圆佑,他当时毕业之后是打算要回中国的,猫自然不能带走。商讨之后剩下三个人抓阄,水泥最终归了全圆佑,如今看来也是命运使然。

 

  “真的?他还记得我吗?”

 

  全圆佑凑过来给他看了一段视频,画面中晨晖奕奕,拍摄的人躺在床上,水泥站在床头柜上,前面是一个相框,放着毕业那年他们四个人的合照。

 

  全圆佑的声音出现:“水泥想哥哥们了吗?”

 

  水泥经过这么多年的细心照顾,终于恢复了他作为蓝猫应该有的身材,伸出胖乎乎的爪子摁了摁相框。镜头随着转过去,爪子下是文俊辉的脸。

 

  “啊,水泥也想俊尼了。”视频里的全圆佑接着说,“那等俊哥下次从中国回来,我们一起去见他,好不好?”画面在这一刻定格。

 

  这个约定显然是没有作数的,因为他们从毕业之后就几乎不联系了。为数不多的交流也是在群聊里,全圆佑偶尔会拍几张水泥的照片,他会在下面回复两句。

 

  “他应该会怪我吧,是我对不起它。”文俊辉低下头。

 

  “我想它不会在意分别。”全圆佑关掉视频,很认真地看着文俊辉,“因为它清楚在那个下雪天,是俊尼把冻僵的它捡回去,抱在怀里一整夜。”

 

  “他只会带着这些美好的回忆,等待重逢的那一天。”

  4

 

  发现自己的性取向和别人不太一样,是在高二那年。

 

  青春期的男孩子聚在一起总有那么一定会干的几件事,从那时起文俊辉逐渐发现,他似乎从未对任何一个女孩提起过兴趣,反倒是对男生更关注一些。

 

  接受这个事实很容易,就像男女之间有纯友谊一样,他的性向并不代表着见到男生就爱,全圆佑是第一个让他确认喜欢的人。

 

  他上高中那会长得很秀气,加之受欢迎的原因,周围有很多不怀好意的人。文俊辉已经做到尽量无视,可总有人非要刷存在感,同班就有一个男生经常阴阳他,甚至有时当众让他下不来台。

 

  “文俊辉?”有一次文俊辉在食堂被告白,那个男生经过时这样说,“他长成这样,如果不看体检表,我还以为是女的呢,现在的小女孩都喜欢娘娘腔?”他笑的顽劣,“诶我说,这么漂亮的女生你都拒绝,你该不会喜欢男的吧?”

 

  周围叽叽喳喳一片,隐隐传来几个“同性”“有可能”这样的字眼。这个年纪的学生最容易听风就是雨,况且嫉妒使人面目全非。

 

  “是怎么样,和你有任何关系吗?”当时他这样回复,几乎等于承认,“照照镜子吧同学,我只知道你这样的,这辈子都不会有人爱。”

 

  那男生被戳到痛处,加之有文俊辉的朋友已经开始回怼,只得讪讪离去。

 

  那次回去之后文俊辉吐了个昏天黑地,他很少这样失态,但对方实在让他恶心。无论是被以开玩笑的口气侮辱性向,还是他对女生商品化的评价,都叫人反胃。

 

  更重要的是,他自诩无畏,可有那么一瞬间,竟真的害怕起这件事公之于众。

 

  这次过后那男生更是找到了借口,又或者只是狗急了乱咬人。总之,他开始大肆宣扬文俊辉喜欢男人这件事,有一段时间到处都是风言风语。这是事实,所以文俊辉没有去管。后来对方被家里人接走去国外念书了,流言也就渐渐消失了。

 

  风波看似结束,但文俊辉在上了大学之后就从未对任何人说过自己的取向,可偏偏倒霉的是,他在这里遇到了自己喜欢的人。

 

  全圆佑上学那会身体很不好,老生病,且爱撒娇。大一的时候他还没开始健身,整个人瘦瘦薄薄,明明和文俊辉差不多的身高,看上去却比他少了一半。

 

  作为宿舍四个人里最年长的,加之真的有个弟弟的缘故,起初文俊辉也确实把全圆佑当做弟弟照顾了一阵。

 

  因为坦然,所以无畏。因此,当宿舍供暖坏掉,发烧的全圆佑迷迷糊糊喊冷的时候,文俊辉几乎是毫不犹豫地爬上他的床,试图通过这种方式给对方取暖,彼时他未曾想过这有什么不对,何况对面床上的其他两个舍友也是这么做的。后来全圆佑听从大一届的崔学长建议,开始举铁,不仅身板挺了,就连个子也高了一些,文俊辉才逐渐摆脱对他的刻板印象。

 

  全圆佑对不熟的人边界感实在很强,礼貌而疏离,外表又冷冰冰,因而即使有一张帅脸,明面上的追求者也不算多。但步入大二后,这位哥又加入了崔学长的电竞社,吃了不少实时转播的红利。不少年轻的女孩子都喜欢反差感,即使全圆佑的反差是对队友的嘴毒。

 

  文俊辉也是在这一年确定了自己的心意,他模样好,而且看着好相处,加之社团活动缘故,也算是朋友众多,很多女生也都和他关系不错。

 

  事情的起因是和文俊辉关系很好的一个学妹那天突然羞涩地找到他,问他能不能帮忙给电竞社的全圆佑带封信。文俊辉一看那米粉色的信封,心下就明白了个大概。没有拒绝的理由,当晚他回到宿舍,把东西递给全圆佑,对方却看上去兴致缺缺,问题信是哪来的。

 

  文俊辉不明所以,但还是解释了是受学妹之托,顺便说明了对方的专业等信息。

 

  “她和你很熟吗?”全圆佑当时这样问,灯光打在镜片上遮住了眼神,说话的时候嘴唇抿成一条线,看上去比往常还冷漠几分。

 

  “啊,一个社团的,偶尔会一起聚餐,关系还不错。”文俊辉回答。

 

  全圆佑点点头,淡淡道了句好,收下了信封,李知勋和权顺荣一起去图书馆了,宿舍里就他们两个人,空气一下子安静下来,有些古怪。

 

  “不打开看看嘛?”文俊辉试图缓和气氛。

 

  “不了。”全圆佑看了他一眼,语气冷漠地解释,“我目前只想专心学业,毕业之前应该不会有这方面的打算。”

 

  不知道回复什么,文俊辉最后只是干巴巴地说了句:“教授听到要感动哭了。”事情似乎这样结束,但他那晚罕见地失了眠。第二天醒来对着镜子中憔悴的自己,无奈承认了刚刚确认的事实,也自此悄悄藏起这场暗恋。

 

  5

 

  那天文俊辉几乎是落荒而逃,甚至想不起来自己是用什么理由回的房间。全圆佑的话太过含混,而他想不明白那是为什么。好在对方见好就收,也只是默默关上客厅的灯,回房休息,接下来几天也相安无事。

 

  全圆佑没有在文俊辉家住太久,他的公司有一个新项目刚刚上线,还在宣传期,这次来首尔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于是文俊辉的日常又回归了昼伏夜出与电脑作伴。他坐在办公室里,看着手机里领导发来的信息。如果说加班是社畜必备,那么酒局就更是少不了。文俊辉一向是不喜欢参加的,上级也识趣不怎么叫他,但是这次不一样。共有三家公司参加饭局,谈完话后很可能就要签订合同,所以他必须到场。

 

  参加谈话的共有三家公司,项目关于互联网数字媒体,但文俊辉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全圆佑。对方似乎也很惊讶,却也识趣地没打招呼,毕竟这在行业里是大忌。商议过程很流畅,但合同签完也已经是凌晨了,文俊辉婉拒了上司捎他一程的好意,准备自己打个滴回家。

 

  谁知半道杀出个全圆佑,开着一辆深色宾利,询问他要不要一起。

 

  如果说拒绝上司是人情世故,那么对着老同学,实在没有推脱的道理。于是文俊辉一咬牙,微笑答应。

 

  全圆佑贴心地为他打开副驾的车门,返回驾驶位握住方向盘。文俊辉注意到他还带着那枚戒指,而且位置从小指挪到了食指,没忍住多看了两眼。

 

  全圆佑似乎注意到,转头冲他勾了勾唇角,举起左手晃了晃。

 

  文俊辉尴尬地收回视线,问到:“圆佑是订婚了吗,恭喜啊。”他有点不好意思,“之前一个同事在看恋综,正好是圆佑参加的那一期,我也跟着看了会儿。”

 

  全圆佑愣了一下,过了几秒才回答:“其实还在追求中,不过戒指尺寸确实是按照婚戒定的。”

 

  亲口听到他承认,文俊辉还是有一点难过的,不过也为他高兴。“这样啊。”他回答,默默把头转向车窗外,空气一下子沉寂下来,只有昏暗的路灯还在闪烁。

 

  “俊尼当年回深圳之前有没有收到过什么包裹,毕业礼物之类的。”又转过一个路口,马上要到达时,全圆佑突然无厘头地问。

 

  文俊辉还沉浸在郁闷中,一时没反应过来,“没有啊,是送给你的吗,要不要再问问知勋他们?”

 

  车子在这时停下,全圆佑露出一个似乎有些无奈的笑。“这样啊。”他淡淡地说,没什么语气,但文俊辉总觉得他好像有一点伤心。

 

  他想说点什么道别,但全圆佑却突然凑近,帮他解开安全带。“俊呢。”他再次开口,声音这下离得很近,“如果有时间的话,再支持一下我的节目吧。”

 

  “晚安,祝你好梦。”

 

  文俊辉几乎不记得自己是怎么下的车,怎样坐上电梯打开门锁。对方近在咫尺的呼吸似乎现在还在,他不知道全圆佑临别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就像想不清楚几天前对方在他家说的水泥的故事一样。他本身就是一个别人打直球才能反应过来的迟钝性子,只有在全圆佑这才有特例,因为喜欢,所以观察仔细,又因为喜欢,所以不敢多虑。他会注意到全圆佑平静表面下隐藏的小情绪,可他无法解读,怕误以为对方也喜欢自己,怕满腔爱意被当头一击,所以干脆从根源上断了可能。

 

  那天晚上他满怀心事地洗漱上床,望着满屏的工作消息提示烦躁地关了手机。鬼使神差的,还是打开电脑,在搜索栏输入了全圆佑参加的那档恋综的名字。

 

  前半部分和他之前看过的没有任何区别,但文俊辉没想过还有后续。

 

  “或许是我的表达方式太隐晦了。”综艺里的全圆佑微微扬起唇角,开口解释,“我们是同专业的同学,本科四年一直是很好的朋友,但其实我从认识他的第一年就喜欢他了。毕业的时候还特意策划了一场旅行,想在那个时候尝试一下。”他低下头,露出一个无奈的表情,“回国的前一天晚上,我和他坐在民宿的院子里,向导刚巧在教大家用本地的语言表达喜欢,我于是转过头对着他说了一句‘喜欢你’,用的是恋人之间的那种表达。”

 

  “啊,我懂了,是不是跟韩语里的规则差不多,在特定的场合和关系使用的那种表达。”

 

  “对的,就和‘撒浪嘿’一样吗,只在正式关系中的那种说法,朋友之间不适用,所以才能作为试探啊。”有人解释,全圆佑点点头表示附和。

 

  “后来呢后来呢?”一个年轻女孩追问。

 

  全圆佑这个时候又笑了,似乎还有些气愤:“他当时直接转头问向导,朋友之间是不是不能这么说,事情自然不了了之。再之后他又很快去了别的国家工作,我们没有再见过面。”他顶了下腮,“好像把人吓跑了呢。”

 

  “也可能是真没听出来。”有人说,于是其他人又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

 

  文俊辉感觉耳边一片嗡嗡的鸣声,似乎什么都听不到了,眼前的事物一下子变得缥缈。他猛地想起在意大利维罗纳的那场毕业旅行,想起蓝天下的阿尔卑斯山和香草广场旁的朱丽叶故居,想起临走前夜篝火旁全圆佑递来的那一朵白色的小雏菊。夏天的维罗纳景色宜人,海风带着咸涩扫过身侧。

 

  那个时候同行的一对情侣在问向导如何用意大利语表示“我爱你”,文俊辉坐在一旁啃玉米,全圆佑在他旁边烤棉花糖。

 

  “这要看是对谁说了,比如说’TiAmo’,这句是一般用于爱人之间的。”

 

  本来是再正常不过的场景,可全圆佑却在这个时候转过头,学着向导的话对着他重复了一遍那句“TiAmo”。那个时候文俊辉手里还拿着半截没吃完的玉米,怎么看都不是一个适合表白的场景,于是他也就顺其自然的没反应过来,当做他没有听清。

 

  怎么回复全圆佑的文俊辉现在已经不记得了,总之他当时询问向导,这句话是不是不能用于朋友之间,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全圆佑那个时候说了什么吗,好像也没有,最后他们各自回了房间,在第二天一同坐上了返程的飞机,此后,各奔前程,很少交集。

 

  “那么全总现在是怎么想的呢,有什么话想对ta说吗,或许ta也在看我们的节目呢。”

 

  “确实有这个可能,他对这类节目似乎还挺感兴趣,毕竟我们的节目受众广泛,那么让我想一下。”文俊辉听到全圆佑说。

 

  过了两三秒,他拿起麦克风,看向镜头,表情一下子变得很认真。那一瞬间,文俊辉似乎又看到了十八岁那年,初次相见时的全圆佑。

 

  “如果有机会的话,你愿意再和我去一次维罗纳吗?”

 

  眼前的事物慢慢回笼,眼前逐渐恢复清明,耳畔是急促的电话铃。

 

  文俊辉随手挂断,手机壁纸仍是毕业那一年和全圆佑的合照,画面里他拿着全圆佑的博士帽,对方笑着试图夺回,照片就定格在他们对视的那一秒。

 

  于是文俊辉终是没抑制住,把头深深埋下去,就这样静静地坐到了天色微亮。

 

  6.

 

  李知勋在晨跑时收到了文俊辉的来电,他看了眼时间,这个点对方通常还在睡梦中,顿感不妙,点下接听。

 

  “知勋啊。”电话那头的文俊辉听上去情绪很正常,但李知勋从他沙哑的嗓音里察觉了不对,“我当时回深圳之后,有没有人给我寄过东西?”

 

  李知勋不明所以,但想来一定是对文俊辉很重要的物品,一边迅速安抚了两句,一边给权顺荣发去消息询问。

 

  “有消息了我再给你打过去,你先好好休息,有事打电话。”

 

  文俊辉在当天下午从权顺荣处得到消息,当年他走之后忘记拿的东西大部分都是宿管阿姨帮忙收拾的,至今可能还在学校寄存处放着。他次日便驱车赶回了母校,从宿管阿姨那里得到了一个落灰的纸箱子。

 

  里面有一条已经起球的围巾,他当初落下的,还有三三两两的日用品,以及一个他从未见过的,黑色的礼品盒,上面泛黄的标签上写着“毕业快乐”。文俊辉颤着手打开,里面是一个首饰盒,装着一枚素色的戒指,和一张明信片,他们一起在威尼斯港买的。

 

  “前程似锦,友谊长存。”

 

  不是的,文俊辉想,这原本写的不应该是这两句话。他翻到明信片的背面,配图是一片白色雏菊,在阳光下随风飘动。

 

  有一个声音,穿过似水的年华,在耳畔歌唱,声音是那样忧郁而悲怆,将这句迟到的我爱你诉之于口。

 

  文俊辉想起那年他们四个一起去游乐场,权顺荣闹着去鬼屋。那间鬼屋出了名的逼真,出来之后四个人都一脸凝重,就连全圆佑都坐下休息,他这个时候调侃了一句:“俊尼胆子很大呢,都没怎么叫。”

 

  文俊辉当时想他说这话真是过分啊,明明一整场玩下来一声都没出,他还看到全圆佑和里面的NPC打招呼,于是无奈敷衍他:“没有没有,还是圆佑胆子大。”

 

  “是啊,我确实比俊尼勇敢一点呢。”全圆佑当时这样回答,文俊辉以为他是在犯贱,翻了个白眼不再理他,于是全圆佑又莫名其妙地说:“俊呢,别做胆小鬼。”

 

  后面发生了什么文俊辉记不太清了,总归还是日常的拌嘴吵闹,旁人劝架。

 

  好吧。他伤心地想,我确实是胆小鬼。

 

  花儿开了又谢,潮水褪去又涨,维罗纳的夏天一去不复返,时间似乎消磨了一切,可全圆佑的爱始终如一。那句毕业之前不恋爱的气话,试探的“我爱你”,一个人偷偷戴了七年的戒指,养的圆滚滚的小猫,球场上独一无二的送水服务,食堂里帮忙排队抢的新菜品,下雨天送到图书馆的雨伞...他的爱从来不是无迹可寻,只是文俊辉从来不敢想,更不敢确认。因为一个本人从未承认的传言,因为回深圳工作的计划,更是因为他自己不愿意承认的,面对喜欢的人时骨子里的自卑。可这对全圆佑从来都不公平,他什么都没有做错,更不懂他内心的纠结,他只知道文俊辉一次又一次地婉拒,最后也只是小心翼翼地留下一句“友谊长存”和“前程似锦”。

 

  文俊辉把信收好,拿起戒指,轻轻套在无名指上,有些大了,他这几年瘦了。已经不合适的戒指就像再也挽回不了的时光,但似乎还有一段可以拯救的爱情。

 

  于是他整理好情绪,给李知勋拨去了电话。

 

  7.

 

  傍晚下起了小雨,整个天都昏沉沉的,看不见往常漂亮的晚霞。全圆佑正常打卡下班,驱车回家,然后在门口捡到了一只失魂落魄的小猫,看上去淋了雨,不知道在这等了多久,一个人坐在台阶上发呆。

 

  全圆佑把人捡回去,提供了一身干净地睡衣,文俊辉也听话的照做。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试探的开口询问:“俊尼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我能帮上忙吗?”

 

  文俊辉好像更伤心了,眼眶红红的,把头垂得很低。他刚想继续安慰两句,却听到对方闷闷地说:“对不起。”

 

  “戒指我找到了,但是已经太晚了,尺寸也不合适了,只好先挂在脖子上,我这两天就会去健身的。”文俊辉转过头看他,“所以圆佑,那句话还算数吗?”

 

  全圆佑感觉自己的心跳都停止了,他怔怔地看着文俊辉,他确实瘦了,长期昼夜不息的工作让他变得憔悴,但他仍然是那个学生时代,从操场上朝他奔来,一双大眼睛笑成月牙型的,他所深爱的文俊辉。

 

  “意大利的夏天很美好,那里的海风很清爽,我的意思是说...我想再去一次维罗纳,和你一起。”

 

  于是全圆佑笑了,甚至笑出了声。他给了怔愣的爱人一个拥抱,轻轻吻了吻他的脸颊:“不晚哦,所以俊尼不要难过。”他捉住文俊辉的手十指相扣,“我爱你这件事,还会持续很多很多个七年,至死不休。”

 

  素色指环终于回归了它本来应该在的位置,那句“TiAmo”也会在不久后的一天,以正确的身份说出口。

 

  自此友人之上,恋人已满。

 

  全圆佑和文俊辉在三天后坐上了去意大利的飞机,循规蹈矩了这些年,突然叛逆一次,让领导措手不及,连打三个电话劝阻。文俊辉无视,开了静音,和爱人一同并肩旅行。就像很多年前一样,尽管他们不再年轻。从罗马到维罗纳,经过依山的佳尔湖,到达水城威尼斯,再改道回米兰,在夕阳下漫步。

 

  当天全圆佑发了一条ins,配图是交握的两只手,各自戴着一枚素色的戒指,一张文俊辉的背影,和一张模糊处理过的毕业照,ip显示在意大利,标题是:“与你的第二次旅行。”

 

  有看过那期恋综的观众刷到,纷纷表示了祝福,其中包括文俊辉公司前台的那位小姑娘,连发了三条带感叹号的消息过来,估计是看出来了。文俊辉笑着回复她的祝福,那个时候他们正并肩靠在火堆旁,听着前面从美国来的另一位旅客弹唱Sunday Morning。

 

  “奥维德的《爱情三论》当中说道,爱情是自由之子,永远不会是控制的产物。爱一个人就是要献出自己而不求回报,并相信一定能唤起对方的爱。”几个月后,全圆佑再次受邀来到节目录制现场,“有些看似肉麻的话实际上确实是真理,所以年轻人嘛,勇敢一点总没错。”

 

  “看来全老师成功了呢。”

 

  全圆佑亮亮手上的戒指,这次换成了带钻的:“看来是呢。”他笑笑,“所以我收回上次节目中说的话,那招是管用的。”

 

  ——end

江虞子

【佑灰】徐明浩说谁是恋爱脑还不一定呢

summary:无所谓 徐明浩会出手

现背向破镜重圆 1w+一发完






01


我去参加红毯仪式的时候大概没料到能在这里看到他,身边的同事眼睛比较尖,拍了拍我的肩膀问道:“文老师,那是不是之前和您一起出道的全先生啊。”


我含糊地笑了两下算是答应,虽然近视,但我不瞎。全圆佑就站在不远处的门口,半侧着身接电话,黑色的圆框眼镜依然架在鼻梁上,他甚至依然会下意识的抚摸右手的小指。如果天气再好一点的话,最好周围还有一些异乡的口音和不太笔直的上坡路,没有这么多扛着长枪短炮的摄影师,也没有眼前卷起绒毛的望不到尽头的红毯,我一定会以为自己还在韩国,这几年像做了...

summary:无所谓 徐明浩会出手

现背向破镜重圆 1w+一发完






01


我去参加红毯仪式的时候大概没料到能在这里看到他,身边的同事眼睛比较尖,拍了拍我的肩膀问道:“文老师,那是不是之前和您一起出道的全先生啊。”


我含糊地笑了两下算是答应,虽然近视,但我不瞎。全圆佑就站在不远处的门口,半侧着身接电话,黑色的圆框眼镜依然架在鼻梁上,他甚至依然会下意识的抚摸右手的小指。如果天气再好一点的话,最好周围还有一些异乡的口音和不太笔直的上坡路,没有这么多扛着长枪短炮的摄影师,也没有眼前卷起绒毛的望不到尽头的红毯,我一定会以为自己还在韩国,这几年像做了一个冗长苍白的梦,而我现在还可以招着大喊着他的名字冲过去,问他明天录团综看台本了吗。


seventeen最终以不解散而单独活动的形式定格在了我们出道十三周年那一天,我和徐明浩选择回国发展,临走前几个成员来机场送行,全圆佑不远不近的走在队伍的最后,登机之前叫住了我。


我们之间平静的像一潭湖水,身高相当的人直视着对方的眼睛总是很容易,而我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做了,我从那份眼神里读懂了他的悲伤,但也仅仅是像一丝涟漪一样划过,甚至没有惊起片刻的浪花。


他要对我说什么呢,我在这片沉默之间开始无边无际的瞎想,最后打破这一池湖水的是一个有些锈迹的小盒子,我知道那里面是什么,那本来是我们一起准备的婚戒。不小心掉到水里以后就开始生锈,只不过一直没有来得及修,竟然也就不需要了。


“一路保重。”


“谢谢。”


盒子角落里生长出来的锈迹攀爬着我的手臂涌进大脑,我们的最后一面就这样被沉默的带过画上了句号。全圆佑的脸和演技在韩国的演艺市场很吃得开,他自己也是个很有上进心的艺人,不过很长时间我就能从微博里看到他层出不穷的新戏与与日俱增的口碑。看着这些报道时我的心情总是有些微妙,就像在看一个熟悉的陌生人,我并不能否认我们相识过大半个青春的回忆,但我也不能掩盖曾经生长在我们之间的爱意被我亲手折断的事实。


徐明浩说我这个人看起来没心没肺,实际上沉稳的过了头,不管别人在哭还是在笑,我始终都像没有波澜一样看着前方,哭了递纸,笑就一起闹,依附在别人的情感里存活,但其实这样不好,回国的飞机上他转过头来对我说。


“文俊辉啊,你是人。”


我明白他的意思,不然我现在怎么会任由盒子的锈迹在手上蹭出红痕。




 

02


我找助理要了一份电影节的名单,不出所料地看到了想要的答案。回国这几年我借着之前的名气拍了一些戏,在这个过程中意外的被一个导演相中,自此走出了网剧的舒适圈开始往更高的云梯上攀爬,过程当然是不容易的,但也拿到了自己想要的成绩,几部电影在业内外的反响都很好,算是让我能实至名归的接住了影帝的名号。


这次受邀前来不是参与评选,而是来颁奖。因此我也就没怎么过问具体的细节,权当自己来欧洲放假旅游,没想到偶尔阴沟里翻船,走红毯当天就遇到了全圆佑。


在他没看到我之前,我的选择是这辈子我们最好零交流。因此晚宴的时候我自然而然的选择了一套低调的西装,手里拿着果酒找到一个僻静的角落坐下。来回走动的男男女女大部分是导演和制片人,在这个晚宴中的任何一位演员都将是他们接下来用来押宝的巨大资本,我眼尖的扫到了全圆佑,他正周旋在几位导演之间,一杯接一杯的给人往下灌酒,脚尖朝外,看样子是准备随时跑路。


比较有他的风格,我满意的点了点头。事实上我一直很欣赏他这种不拖泥带水的性格,因此我们的分开也就变的相当干脆利落,他坐在酒店的床头声音闷闷的,我接了一杯水站在他对面,无言的静默后,他开了口,用有些沙哑的嗓音问我:“文俊辉,你能不能再坚持一下。”


窗帘厚重的落在窗前,像是长长的帷幕,我当然很想坚持下去,但我也知道那片窗帘背后能够遮挡的流言蜚语已经快到极限了,于是我把水放在桌子上,对他摇了摇头。


他总是喜欢看我笑,但那天首尔的雪下得很大,房间里就算开了空调也冷得吓人,我笑不出来,于是就这么背对着他落荒而逃。不可否认我在这段感情里像个十足十的恶人,冷冰冰的分开,把我曾经最爱,也最爱我的人就这么留在悲伤的漩涡中心独自煎熬。


但我早已过了自由挥霍情绪的年龄,也必须有个哥哥的样子,不能任由我们闯出来的祸就这么膨胀发酵。我们两个从舆论兴起那天就开始暂停一切活动,连带着seventeen也受到影响,人总不能太自私,我可以回到国内重新发展,可是我不能看着全圆佑就这样失去了他本该拥有的光明前途。


被媒体爆出恋情的那一天之前我已经设想过无数次这样的场景,一切就像早已排演好的那样,与经纪人联系完,我去找了全圆佑,跟他说了分手之后又离开。全圆佑红着眼眶问我是不是从来就没想过和他走到最后,我的心理防线其实已经溃不成军了,但总要有个哥哥的样子,我想。


就像曾经很多次在那些不为人知的角落里那样,我轻轻的环住他的肩膀靠了上去,他的衬衣上还是我们一起去逛超市时买的洗衣粉的味道,柠檬香冲入鼻腔,我不讨厌吃酸,但我感觉现在鼻头酸酸的让人难受,园佑的肩膀也在颤抖,试探着将我拥入怀中。这个拥抱持续了很久,久到我可以把他的模样一丝不差的刻进脑海里,连带着这些生活在一起的味道和一丝一毫的细节都被我紧紧的印在大脑的最深处,我的眼睛逐渐开始看不清,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水雾,我猜我应该是哭了。


“园佑呐,我只希望你幸福。”




 

03


大概是酒精的作用,我看着全圆佑想起了很多之前的事情,徐明浩说我在有些时候像个没有感情的人,明明恋爱时我才是更孩子气更粘人的那个,走的时候却也最理智又冷静。我知道我在全圆佑心里就是一根拔不出去的刺,但我宁愿他记恨我,也好过把刺拔出来的那一刻血流如注到死去。


我只希望全圆佑好好的,不管他明不明白,只要他好就可以了。


酒精熏得我头疼,我慢慢踱步到酒店外的花园里,欧洲的春天没有在北方拍戏的时候冷,我只穿了一件衬衫,冷风一吹就清醒不少。打开手机随便拍了张照片发到微博上算是例行打卡营业,我百无聊赖的翻动着微博,等着酒劲从身上散去,丝毫没注意一道影子顺着月光落在我身边。


“俊尼。”


我吓了一跳,手机“啪”的翻到地上,全圆佑和之前大概真的没有什么变化,岁月的打磨下他却还是像几年之前在机场送别时那样,除了他的眼睛,我不敢看,也不敢去读懂那双眼睛里在想什么,只好捡起手机准备若无其事地离开。他已经走到了国际大奖赛这一步,说实话我很知足。


“俊和我连招呼都不打吗?”全圆佑喜欢在表演队冲到舞台最前面时静静地看着我,而我也喜欢在台上听着他的声音起舞,就好像失去了所有的音响和灯光,没有人的场地里,只有他和我的舞台。我们都是对方的观众和表演者,在一次又一次的镜头背后悄悄拉手,或者在没人的后台交换一个浅尝辄止的吻,爱意就这样在狭小的缝隙里自由快乐的生长,等到我们走到更大的平台时,却又不堪一击的夭折。


全圆佑的眼睛里没有感情,我却放心了,于是邀请他坐到长椅上,说实话穿着衬衫等酒劲过了以后还是挺冷的。


“我们明年要拍一个新的电影,还是这个团队,俊作为颁奖嘉宾应该看过我们的先导片。”


“我知道。”那天助理把名单发给我之后,我找组委会拿到了片源,一个人窝在酒店的被子里把电影看完了。那不是一个很嘈杂的电影,就像全圆佑的性格一样,安静的一望无际。电影讲述了一对分开的情侣在很多年之后重新相见,随着故事的推进才知道当年的分开是因为女生患上了无法逆转的疾病,而这次的重见则是男生的刻意安排,他明白女生对他的心意,只是希望想给两个人已经破碎的的结局留下一个还算完整的回忆。电影的最后,伴随着女生拉平的心电图和刺耳的医疗器械警报声,男生消失于沉默的大海。


“是个很单纯的悲剧,但是剧本写得很好,拍摄手法也比较巧妙,整体的氛围很适合你,这次应该能拿奖。”


全圆佑似乎很意外我会说这么多,我猜我现在脸色应该还不错,没什么事儿的时候我总是把不浓不淡的笑意挂在脸上。他抿了一下嘴,顿了顿才道:“明年的电影,我想邀请你和我一起出演。”




 

04


徐明浩一连串电话打过来的时候我正在酒店里接受经纪人的审判。她看了看我的手机叹了一口气,跺着高跟鞋走出去让我先接电话,说回头再收拾我。


“文俊辉你不是封心锁爱了吗?怎么这么快就被抓拍。”徐明浩的质问声很是嘈杂,我猜他估计也是从什么节目会场中半道跑出来的。


“明浩啊,这一切都是天意,天意。”熟人面前我比较放得开,躺在床上声泪俱下的拿出我三十几年的演技描述了全圆佑和我是怎么在红毯仪式相见,我又是怎么和他在小花园里公事公办的详谈新电影的安排,我俩又是怎么被眼尖的狗仔抓拍,一阵编排后势如破竹的冲上了热搜和趋势的第一。


“那你现在还怕吗?”徐明浩避开了我没完没了的垃圾话,一针扎进要害。六年前那一次恋情被曝光的时候到现在都给我留下了不小的阴影,以至于我做什么事都是小心翼翼,生怕那场声势浩大的声讨再次上演。


那时候我和全圆佑被勒令呆在酒店不许走动,经纪人正抓耳挠腮的联系公关团队写通告,所有房间的窗帘都被拉上,只要一现身就是晃得让人睁不开眼的摄像机和层层环绕的记者,wvs上愤怒的人们对着我和全圆佑的账号层层围攻,诅咒我的家人,咒骂我的队友,更多的还是在指责我们。快递里被放了恶心的东西,就连宿舍楼下都有愤怒的人们大声宣泄着自己的愤恨。


我不能说话,不能动,甚至不能给全圆佑打电话,我想听听他的声音都成了一种奢望,那时的我看着那些恨意无序的滋长却什么也做不了,长久以来我第一次感到了自己的无能为力是多么的真实。


我几乎把酒店房间的每个角落都走了个遍,等全圆佑打开房门时,我正蹲在浴缸里崩溃的大哭。不是那种声嘶力竭的,全圆佑看着我默默的蜷缩成一团,眼泪止不的往下流,平静的伸出手来抱紧我。我猜他的心也一定很疼,我们就像两只彼此舔血的困兽,可是圆佑啊,你本该不是这样的。


我曾经问过全圆佑,如果不当偶像了会去做什么?


“大概会去演戏吧。”圆佑安安静静躺在床上,一只手伸过来搂着我“我想去看看俊尼的人生。”


“可我问的是你?”我翻了个身,对上他一双很亮的眼睛。全圆佑虽然沉静,但他总是炙热的,他把手插进我的头发揉了揉,像在哄一只小猫一样也翻过身来,用那双眼睛直视着我,我来不及躲闪,只好任由他一下一下的亲吻,满意地扬起脖子。


“俊尼以后就是我的人生。”他的嗓音很低沉,慢慢的落在我的耳边,我喜欢被拥抱的感觉,于是搂着他更紧了些,实际上只是不想被人发现我手足无措而红起来的脸。




 

05


“我到现在还没敢看微博,你信吗明浩?”我知道他当然信,我就是这样一个人,生活要求我坚强而勇敢,但我其实一直怕得要死。


“我在想圆佑怎么办。”我俩都知道这次大奖赛对全圆佑的意义,他只差这一个奖,可偏偏是我又把他毁了。我依赖他,喜欢他,我想和他在一起,但我们注定是要站在荧光灯下的,我们注定要被每一个路过的人打量和评论,好像从选这条道路开始,我和全圆佑之间就有一层抹不去的薄膜,我们只能隔着这层不远不近的关系相互依偎,一旦有人紧贴上去就会窒息而亡。


公关团队行动的很快,转眼间声明稿就打了出来,经纪人转发给我让我自己赶紧发微博澄清。打开手机深吸一口气,我还是希望自己是那个很坚强的文俊辉,况且他肯定也不喜欢我了,我想了想。编辑好一篇文稿试图点击发送。


“俊,在吗?”


差点忘了自己还有全圆佑的wvs,信息弹窗毫无预料的砸下来让我慌了手脚,上一次的聊天记录已经是一个很久远的年份,而新的消息就那么刺眼的摆在最下面,我没想好怎么回复他,只好准备打个官腔发过去,似乎最近流年不利,我的澄清公告没发送成功,一句回复卡了半天也没发送成功,因为下一秒全圆佑就敲开了我的房门。


“俊要是再不把我拉进去,我还被狗仔拍到的话,就真的说不清了。”


全圆佑和我本来是一样高的,那个时候我可以直接把头一歪就靠在他身上,或者晃晃悠悠的伸出一只胳膊搂住他全身像散架一样走来走去。只不过现在全圆佑似乎比我高了点,又或者我真的被生活磨平了棱角,我明显感觉到自己不能再平视着他了。


全圆佑一向很稳重,这是我知道的,第一次表白的时候他做了很充分的准备,演出刚刚结束的凌晨我们一起出去喝酒,十三个人在大街上唱着歌歪歪扭扭地回宿舍。我没喝醉,有一搭没一搭的顺着马路牙子走直线玩,全圆佑就走在我的旁边,我以为他喝的有点多,于是他第一句话说出口的时候我只觉得他是在耍酒疯。


毕竟我一直把自己的心思藏得很好。


我拍了拍他的脸问道:“园佑呐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他的表情很镇定,原本歪七扭八的队友们瞬间也都清醒了,李硕珉甚至还掏出了摄影机,我看着他横平竖直的准备开始录像才知道原来这十二个一个都没喝醉。


“所以俊呐,我想和你在一起,可以吗?”


尹净汉因为受不了太肉麻呲着个嘴跑开了,我有点哭笑不得地问全圆佑怎么像求婚一样,全圆佑拉着我的手放进自己的外套里,他说如果俊愿意的,他也愿意。




 

06


全圆佑坐在沙发的一角,我倚在桌子边,房间里除了沉默还是沉默,我一度有些后悔把他放进来,看来明浩说的没错,我这个封心锁爱封的还是太主观了。


“俊尼,你到底在躲什么?”还是他先开了口,一直都是他,不管是吵架也好还是我单方面的闹脾气也好,明明我才是兄长的位置,全圆佑却似乎永远喜欢把我当成一个孩子。但是只是孩子的话是保护不了任何人的。


“我没有躲,全圆佑,我答应接你的电影是因为我很欣赏这个剧本,这次的问题大家都有公关团队,我们和以前已经不一样了。”以前的文俊辉只会躲在卫生间里哭,什么都干不了,他无法阻止刺刀一下下的扎向他的爱人,这辈子做过最勇敢的事情也不过就是把一个爱自己的人狠心的抛在身后,还美其名曰保护。他其实一直什么都做不了。


“可我觉得你和以前一样。”全圆佑站起身来,一步步走近我,他凝视着我的眼睛,我觉得这次被揣测的人是自己,全圆佑想通过我的眼睛看到什么?


“俊尼一点都没变,遇到这种问题只会把我往后推,俊尼以为这样就能把我保护好还是觉得只要我们撇清关系就没有问题了?”


“那你是什么意思?”很久不说韩语的我有些磕磕绊绊,虽然嘴上是这么顶回去了,但不可否认全圆佑说的很对,我自嘲的笑了笑又道:“我又毁了你一次,全圆佑,我这次不跑了,你想怎么办呢?”


沉默的死寂就这样在此蔓延开来,我喝了一口水让自己的心绪稳定以后朝着屋外走去:“我会和组委会说退出这次的颁奖,你不需要为我的错误买单。”


虽然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但我好歹还有一些长进,有的时候无用的虚名也能发挥一些想不到的作用,至少这次全圆佑的眼里应该没有悲伤了。


他的眼睛很好看,每次对视的时候都像沉入海底一样让人安静,我不希望再看到那时候支离破碎的全圆佑,我现在能做的虽然和后果相比听上去有些微不足道,但和过去相比,我想我还是稍有长进。


随便找了个楼梯间,我打开手机,明晃晃的热搜就这么摆在我面前,不可否认舆论为我曾经带来过不少流量,但这把双刃剑疯狂起来也让人厌恶至极。我管不住自己的手,准备后悔的时候已经点进去看了,不出所料的,有声讨全圆佑的,也有声讨我的,广场上的人乐此不疲的相互开战,几乎一切都是六年前的重演。


我想楼梯间里应该没有人,于是找了个地方蹲下来宣泄着自己的无能,文俊辉,六年过去了,你怎么还是这么想哭啊。




 

07


组委会没通过我的申请,白胡子的老头莫名其妙的看着问道:“这是什么大事吗?”


那片澄清公告最后还是被我发了出去,全圆佑的工作室也发了相关声明,波涛汹涌的舆论大海用不了几天就回到了往日的风平浪静。全圆佑和我的wvs还停留在那一句问候上,左思右想,我简单的给他回复了一句谢谢。就这样吧,手机熄屏扔到床上,我闭上眼睛,脑海里却止不住的想起之前和全圆佑在一起的时候。


经纪人很快就看出来了我们的躲躲藏藏,只不过也没说什么,把我们单独叫到了他的办公室里,一根又一根的抽着烟。一个下午的光景,我和全圆佑在办公室从正午坐到太阳西沉,最终被默许了这场蓄谋已久的地下恋情,从此以后综艺总是会避开我们的镜头,每次排舞大家也很有默契的把我们的走位摆的再远一点,我和全圆佑也熟练的找到了可以牵手的阴影和必须装作不认识的灯光下。


直到那一年拍新的ttt时,摄像机看不到的地方,我和全圆佑坐在海边聊天,大部分时间是我在叽叽喳喳的说,全圆佑听一听,笑一笑,我甚至当时还在描摹着这些美好的光影,后来说累了,我俩看着大海一点点蚕食着夕阳,到最后一缕光消失是在地平线上之前,冰冷的海风吹的我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那我们回去吧,全圆佑牵着我的手往拍摄地走去,只要在前面那个路口撒开手,就可以不被摄像机拍到,只不过是两个晚归散步的伙伴。


也就差那么几步路,等我和全圆佑的照片被放到网站上的时候,那么清晰的面庞和衣服倒映在夕阳下,牵着手的人往回走,盛大的暮色就像是一场狂欢前的送别,嘲弄着我们的无知和可笑。


没头没尾的思绪在我脑子里乱窜,等我意识过来的时候头已经烧得昏昏沉沉,我摸着手机给经纪人发了个短信,祈求他能够及时赶来给自己家艺人带点退烧药。撑着手从床上爬起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还好可以站起来,幸好锻炼的习惯一直没扔,我想。这句话很快遭了现世报,正准备去给自己烧点热水的时候脚下发软的瞬间眼前漆黑一片,估计要晕倒,于是我顺从的倒下,再次祈求着经纪人最好现在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这一觉不知道睡了多久,起来的时候就听到经纪人正小声在和谁吵架,我有些哀怨的想要问问他们能不能小点声,毕竟这里还有个病号在睡觉。抬起沉重的眼皮,全圆佑啊,我又缓缓的闭上了眼睛,心里默念着徐明浩教我的冥想口诀。


怎么又他妈是他啊。




 

08


我一直等到经纪人走了才缓缓睁开眼睛,全圆佑正在给毛巾试水温,一转身就对上了烧成个柿子颜色的我,我没有什么狡辩和解释的力气,只好对他说了声谢谢便假装头晕又偏过头去念冥想口诀。


“俊呐,过来喝口水。”全圆佑大概以为我还在晕着,我只好认命的开始演戏,演一个不太清醒的病号。全圆佑的动作很轻,我看着天花板装迷糊,恍惚间就像回到了宿舍一样,那时候我和全圆佑不在一层,金珉奎受不了我们两个痴男怨女隔海相望,最后嚷嚷着搬了出来把我塞进去。


全圆佑的生活一向都是轻拿轻放的,他走路比我轻,早上我还没醒的时候他也是蹑手蹑脚,似乎只有打游戏的时候才会突然变得开朗,我看不懂复杂的键盘,很多时候就坐在床上看着他打游戏,但我居然一点也不觉得无聊,徐明浩骂我是恋爱脑。


我就是啊,我脑子里晕晕乎乎的给徐明浩磕头,心想就装这一次,反正我也是病号,等病好了再假装什么都不知道请他出去不就行吗,于是我开始心安理得的闭上眼睛打盹。全圆佑似乎是坐到了床边开始看手机,每隔一会儿就喊我起来测体温,中间经纪人来了一次,两个人在门廊说了什么没听清,发烧确实挺难受的,我一开始只是想装装病,没想到到了后半夜又烧了起来,头晕的像一团棉花在空中乱滚,天旋地转的摆动。下意识的我捏紧了在一旁坐着打盹的全圆佑的衣袖,他睡得很轻,瞬间就清醒了过来摸起眼镜用手探了探我的额头。


“俊尼,我们去医院。”


全圆佑要去拿大衣的时候,我感觉我好像是又抓住了他的衣服,不然他不会站在床边那样的看着我,然后坐在床上把我搂了个满怀,全圆佑的洗衣粉一直没有变,或许是生病的时候大脑不太清醒,那股柠檬味泛起的酸直冲我大脑时我才突然意识到我真的很想他,或许我没有那么坚强,我真的很想全圆佑。我始终做不到把他当成一个已经陌路的熟人去看待。我还是愿意答应他的新戏,我还是想装病让他留下来,这一点可耻的私心算什么呢,大不了就是我们早就枯萎的爱情上随便长两颗芽,等过了一段时间没人在意他的时候也就过去了。我总得让全圆佑不能再跌进来。


但全圆佑的拥抱是真真切切存在的,没有灯光的酒店房间里似乎一切想法都会被黑暗沉稳的宽容,我听见自己心跳得很快,大概八十岁的时候再遇见全圆佑也会这样,嘲笑自己没出息,却没想到有人比我更没出息,全圆佑的吻轻轻的落在我的耳侧,他说俊尼啊,我真的好想你。

 




09


“今晚就是颁奖仪式,你不准备一下真的没事吗?”我手里挂着点滴,安静的留观室里没有别人,索性就摘了帽子口罩。


“没关系。”全圆佑还是很惜字如金,他大概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一时情绪冲动做了什么,不像之前那样咄咄逼人,也大概因为我是个病号,总不能和我斤斤计较。


“咱们的那个……澄清公告。”


“怎么了?”


“俊尼,我想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你看过了我今年提名的电影,你真的什么也不想告诉我吗,我就只要一句话。”


我知道他想要什么,全圆佑只需要一句“我还爱你”或者“我们没可能了”他宁愿相信六年前的离开是一次不得已,他想知道我说出的那些话里到底是不是发自真心。


希望这种东西就像一小株吹不灭的火苗,全圆佑太过了解我了,他知道我从来不是这样的人,但他就像那个电影里的男主角一样,最后也仅仅是安排了一次重逢。他们只是太想让对方幸福,尊重了对方的选择却又忽略了自己的存在。


那我呢?轮到我反问自己,电影帷幕落下的时候只剩平静的海岸,全圆佑拍了一部电影,一步一步走到今天就是为了让我知道,没有我他不会幸福,那我呢?


“我离开你,是怕你不能实现自己的梦想了。”我顿了顿,再次望向他的眼睛,平静的湖面掀起了涟漪,到今天为止我才发现自己的坦白是那么的沉重不堪,说出这句话之后仿佛五脏六腑都被掏空,而我到现在都认为,如果不是我和全圆佑在一起,或许我们根本不用迎接那场腥风血雨。他已经失去了至亲,我不能让他再承受更多痛苦。


“可你从来没想过我会失去你,俊尼。”全圆佑定定的看着我。


“你知道六年前,我冲进你的房间里听见浴室传来了水声,那一瞬间我不敢进去。”


“我怕迎接我的是躺在浴缸里的你……我怕你……”


“但你还是不要我了,你说的那么轻巧,就好像一切都只是我们开了一个玩笑。”


我知道,后来那天我去徐明浩屋子里喝的酩酊大醉,没有办法,我装不了太久,我那个时候的演技还没有现在这么好,要是全圆佑再多抱我一秒钟,我可能就会溃不成军的开始放弃自己那些血淋淋的想法,但如果想让他变得更好,我们之间的分离才是一切问题最终的结果。


这是无法调和的矛盾,既然一定要有一个人来提起,我宁愿是自己最后记住这铭心刻骨的一切,太沉重的包袱,全圆佑本来就驼背,他要是再背只会疼弯了腰。


“你把我排除在外了,文俊辉,我们在一起了这么久,你把我排除在外了。”全圆佑的愤怒也是安静的,我很久没听到他用韩语叫我的全名,一时间有点恍惚。


“文俊辉,你只想着让我忘了你,你怎么这么自私。”


“……”

“我那么拼命的走到现在就是想告诉你如果再来一次,我也可以有能力把你保护很好,而不是让你去做这些事情。”


“你别……”


“我给你拍了一部电影,我拿着他来见你了。”


“你别说了……”


“文俊辉……你能不能,我们还可以再开始一次吗?”


我知道我在哭,因为我又开始看不清楚了,真丢脸,我想。我根本抵挡不住全圆佑,就算再过几十年也一样。只是那时候这些盲目的爱横亘在我的眼前,我当时只知道要怎么保护好他,却忘了那一句一句的话最后也会变成向内的尖刀。


算了,我还是更喜欢柠檬味的洗衣粉。全圆佑擦了擦我的眼泪,我歪歪扭扭的靠在他身上一如从前,没准这真的是一场梦,只不过中间那一段有些难熬,而梦的最后是苦尽甘来。   


还有六个小时颁奖仪式就要开始,医院外的广告灯箱上滚动播放着宣传片。


“园佑呐,你听我说。”我倚着他掏出手机,找到一张照片,那是我们没来得及修好的婚戒。


“颁完这个奖,你陪我去修戒指吧。”




 

10

尽管我知道最佳男主角这个提名一定非全圆佑莫属,但颁奖的时候还是小小紧张了一下,徐明浩的短信还在弹,内容大概就是骂我恋爱脑,徐明浩说的都对,他一向活得通透,而我和却全圆佑兜兜转转了七八年,在纠缠不清的沉默与孤独中相互摸索,活到现在才看清。


“你们两个就是脑子被锈住了。”徐明浩恶狠狠的扔下这句话转头就去seventeen的大群里开始昭告天下,手机震动个没完没了,我干脆关了静音。因为马上就要颁奖了,我站在帷幕后面,看着全圆佑走上台前,大厅的灯光打在他的发丝上,我缓缓走出了一步,两步。


“恭喜您。”奖杯落在全圆佑的手中,我感到一双手轻轻覆上了我的手指,台下的闪光灯开始异常活跃起来,卸下包袱是一个很难的过程,我需要逐渐去适应,尽管我很早之前拿到了影帝的名号,我也应该明白这只是一段公正的恋爱,我们早已不是什么偶像,只是两个演员,追求幸福的权利已经不能被剥夺。


实在不行就去给徐明浩干家政吧,我又开始在台上走神,希望他会赏我一口饭。


二十多岁的全圆佑和二十多岁的文俊辉只敢在聚光灯打不到的角落里轻轻的交缠着小拇指。


我看向已经下场正坐在我旁边放奖杯的全圆佑,打开手机忽略掉已经聊得热火朝天的seventeen大群,随手一抓全圆佑的手发了个微博,这次没人打扰我点发送。


 

文俊辉:明天去修戒指吧@全圆佑wonwoo



这次电影的落幕,没有无人的大海。


  

  

  

  

  

  


Fin.江虞子



一直觉得文俊辉其实是个很大智如愚的孩子,知世故而不世故,只是现在没有那么多操心的事儿所以看起来很忙内,微醺live的时候他也没有哭,但我不觉得他坐在那里的时候没有流泪的冲动,他只是觉得现在还需要一个不哭的人,于是他就自愿的顶上去了,小文一直是哥line啊。

写点哥感很重的46 别管了就是年下就要年下

这篇也可以叫徐明浩受难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