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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钊康】小宝小宝
不够乡土也不够出租屋的乡土文学。
感谢神秘老板的约稿阿里嘎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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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钊在乡里从来没喝过酒，这次领导敬他这杯，是他人生中第一次喝酒。他看着那一小杯东西心里发怵，但推辞不了，只好抬起头一口闷了半杯，陈厂长笑哈哈的，夸他好酒量。白酒又辛又辣，滚过他发麻的舌头、口腔，烫过他细窄的喉道，一下子把他的脸烫得红起来，脑子也热起来。领导说他能干、踏实，拍在他背上的手像把他砸进云里，飘飘然的，在路上走得东倒西歪的，要不是临近的工友搀了他一把，怕是要寒冬腊月的睡倒在路边。
张钊进了门，左手摸索着按开灯...
不够乡土也不够出租屋的乡土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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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钊在乡里从来没喝过酒，这次领导敬他这杯，是他人生中第一次喝酒。他看着那一小杯东西心里发怵，但推辞不了，只好抬起头一口闷了半杯，陈厂长笑哈哈的，夸他好酒量。白酒又辛又辣，滚过他发麻的舌头、口腔，烫过他细窄的喉道，一下子把他的脸烫得红起来，脑子也热起来。领导说他能干、踏实，拍在他背上的手像把他砸进云里，飘飘然的，在路上走得东倒西歪的，要不是临近的工友搀了他一把，怕是要寒冬腊月的睡倒在路边。
张钊进了门，左手摸索着按开灯，踩着换了拖鞋，屋里冷冷清清的，空了大半。
他之前那个小小的员工宿舍里成天晚上都要睡倒着三五个上了点年纪的醉汉，鼾声震天，他从外面冲完澡回来，得扛着盆七拐八绕地躲过一地的酒瓶子才能坐到床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半宿才能迷迷糊糊睡着。
有天下工差点晕倒，在朋友的劝慰下心慌慌地第一次去了医院，说是神经衰弱，程万鹏拖着他要出来住，说房租他出，张钊骂他神经病，不得已搬出来租了个廉租房，一个月六百，合租，他掏四百，室友包水电。很小的一室一厅，他来得晚，睡外头的沙发床。
合租的年轻人要回乡里过年去了，一大早收拾了大包小包，要今晚去火车站坐一宿，好赶凌晨那班火车，再折腾十来个小时才能到。张钊都觉得他辛苦，但人走的时候，红光满面的，洋溢着一种幸福。
张钊没有这么强烈的归家情绪，他读过书，识过字，不懂得那黄土地有什么值得眷恋的。他爸是个做生意的，平常走南闯北的不着家，每年过年待家两天，电话接个不停，却也好像没挣着什么钱，反正他们家生活还是很困顿。张钊跟着奶奶过活，去年冬天太冷了，老人家上山摔了一跤，本来精神矍铄的一个小老太，一下子瘦骨嶙峋的，没能熬到天暖起来。他爸在他难得带着哭腔的电话里赶回来也没待几天，事情安排好了给他留了一千块钱就走了，连灵堂都没去。
他现在在化肥厂平常干干苦力，偶尔帮着算算账，业余之时还自学一下怎么修机器，便有一种文人的傲骨。虽然对此不能理解，但他也不会置喙。扶着门口的鞋架挨过了一阵头晕，他摸索着墙往里走，身上充斥着那股他在员工宿舍闻呕了的臭气熏天的酒味，他得去洗个澡才行。
他挤在拥挤的浴室里，转身都有些困难。说是浴室，其实是在本身就很狭小的厕所里拿塑料帘隔出来的一小块区域，装了一个孔堵了大半水流成柱流下的浴霸。张钊半撑着墙拉动开关，兜头而下的冷水打得他一个激灵，浇湿了他前面一整片头发。张钊赶紧关掉，搓了一把脸，感觉身体发冷，脸却是蒸腾地热了起来。低下头迷迷瞪瞪地看了半天，才发现整反了个儿，摸索着换了边，温水水势渐小，泼在他头发上，流过他平整的面部，沿着下颚线汇聚到下巴尖。
张钊抓了把头发，脑子热得要命，喝过的酒从胃蒸腾地烧进脑子里。他忽然想到郑永康，隔壁老郑家的小儿子，他自幼的玩伴，拉着他上树打窝下河抓鱼的，脸上永远挂着消不去的高原红云，从瘦小的小猴样愈发抽条式地长高，带着甩不脱的婴儿肥，挂在他身上喊他钊哥，又站在他面前笑眯眯地喊钊钊哥哥。那股热便轰隆一下像闪电一样涌向小卝腹，张钊有些手足无措地看着物卝件卝顶卝起，灼卝热烧得他浑身发麻，酒劲在热水的催化下愈发上涌，张钊晕晕乎乎地伸手下去，背靠在冰冷的墙上，咬紧牙关，胸卝膛起伏，用卝力卝握卝住卝动作起来。脑子里闪过太多画面，一片一片的，郑永康蹲在他身前，抬头看他，跟他说话，红卝舌在嘴巴里忽隐忽现的。
等到释卝放出来，张钊才猛然惊醒自己做了什么。他腿有些软，后背的凉意这下蹿上来，张钊遍体生寒，匆匆冲洗干净擦干，套上裤子销毁卝罪卝证。
他躺在床上，身体累极了，但是头脑又兴奋地睡不着。
他想起陈厂长，笑眯眯的，眼边都是褶子，被好几个人恭维地簇拥着，宽厚的大掌拍他的背，右手拿着的酒杯晃悠悠的，里面的酒也晃悠悠的，跟他说：“小张啊，这一年你干的不错，好好干，你小伙子很有前途。”
他又想起他爸，其实他猜到了，只是不愿意承认。他爸在外面组建了新的家庭，早就抛弃了他。那个家庭的孩子是得到爱的，他瓜分不走的爱。他那天跪在灵堂里，太晚了，晚得所有人都去睡了，他守灵，听见张父在门外打电话，脆生生的一句“daddy”，小孩子的声音甜甜的，他爸的声音也带着他从来没有听过的甜。第二天他爸就留下钱走了。
他最后想起郑永康，或者应该说他每一秒都在想起郑永康，郑永康见缝插针地进入了他全部记忆里。他想起当时回家发现奶奶没了声音，一瞬间在床边哭得跪不住，整个上身躬下来往前倒，边哭边干呕。郑永康扶住他，郑永康抱住他，嘴唇蹭过他的发丝，这个一点小事、一只小野狗死掉都会哭的人，那一次没有哭，只是一遍遍抚摸过他细窄的脊背，一遍遍跟他说：“钊哥，俺们都要好好的活，好好的活。”
张钊不住地摇头，眼泪蹭在人肩头，浸湿了一大片。
“郑永康，我没家了。”
“钊哥。”郑永康捏住他的肩，神色严肃，语气认真，“钊哥，俺家就是你家。只要俺在，你永远都有家。”
“来了来了。”门里面传来熟悉的声音，拖鞋拖沓在地面上的声响醒人。郑永康庆幸自己来对了时间，提前没有跟张钊说过，他问了一路才找对地方。
张钊看见他，第一反应是欣喜，随后，面上又浮现出一点淡淡的难以掩饰的难堪。他整个人挡在门口，门半开着，脑袋停滞了，一时还没有想到可以把人请进去坐坐。顶上的灯泡瓦数不够，悠黄悠黄地亮着，在门前泼的光亮被他高大的影子遮盖住不少。
郑永康还没来得及品味那一丝怪异的感受源头在哪，正兴奋地把手里的红袋子举起来要给张钊看：“钊哥，俺爹带俺进城看医生，俺给你带了个锅子，你……”
前段时间打电话，张钊偶然说起他那锅炒焦了底，脱了皮，前几天炒了个土豆丝，里头混了好几块焦黑的碎块，吃得人嘴巴发苦。
“钊钊哥，谁来了？”里头忽然传来清脆的一声响，女孩子的声音又亮又清晰，闹得郑永康手上的锅砸在地上哐当一声响。
圆锅在地上左摇右滚地晃了几个圈，咣咣地闹人，郑永康才忽然反应过来似的，赶忙蹲下要捡，讪笑着干巴巴地解释：“手没拿稳……钊哥，恁家里有人，怎得不跟俺讲一句，俺也好多带些东西。”
张钊这才猛然惊醒，接过他手里的东西，要把他迎进来。郑永康本来该高兴，他还没来过张钊住的地方呢，现在也不知道怎么的，嘴巴里跟含了块黄连一样，又苦又涩的，有些闷闷不乐，连连摆手：“不用不用，俺还得上医院，你忙。”
“进来喝杯水也好。”张钊忽的有些心慌，拽住他的手腕，招呼着往这边来的女孩，“妹儿。妹儿。来看看，这是你小康哥。”
“小康哥。”扎着两个麻花辫的小妹笑起来眼睛弯弯的，穿着大花袄显得很喜庆。
“城里姨妈家的妹妹，来给我送点咸菜。”张钊低声地向他解释，有些心烦意乱。
“哦哦，妹儿好。”郑永康点点头，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唾弃自己刚才胡思乱想，钊哥是个读书人，怎么会是乱卝搞卝男卝女关系的人。他有些局促地进了门，站在门口，因为干农活而带着薄茧的两只手相互搓卝揉。
张钊刚才握他的时候就感觉有些冰，郑永康就穿了一件薄薄的带补丁的棉袄，脸上的高原红被冻得愈发显眼，他赶紧倒了一搪瓷杯水塞在郑永康手里好让他暖暖：“家里没杯子，这个是我…俺平常用的，洗干净了的。”
“钊钊哥，我都来这半天了，你怎么没想着给我倒杯水喝喝呢？”张晓婷佯装不满，叉着腰质问他。
“谢谢钊哥。”郑永康笑得甜丝丝的，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顿时感觉这杯水跟加了蜜一样。
水有些烫，郑永康伸出舌尖点了一点，缓慢地喝着。张钊看着他嘴唇间那一小截红，悠得又想起昨晚，忽然跟被雷击一样躲开了视线，背过身轻轻扇了自己一巴掌，在心底暗骂自己真是个畜卝生。
“哇！橙子！”张晓婷翻着郑永康带来的一兜，捧出一个橙黄的大橙子，“小康哥，你哪买的，这么大，这得老贵吧？”
“俺家里种的。”郑永康听到橙子，放下杯子走过去，帮着她把剩下几个拿出来放在柜上，个个饱满圆溜，泛着诱人的橙红色光泽，“这些都是俺自己去山上挑的，都捡的大橙子，好吃得很。妹儿你要喜欢，下次俺给你也带几个。”郑永康既是带来给张钊，便也没有自行处置，只是把这件事记在心底。
“好啊好啊！”张晓婷不舍地放下，这橙子一看就紧实多汁，是城里都难见的好货。一棵橙子树上估计也就几个橙子能这样品相上乘。
张钊把锅拿进厨房，出门就看着两个人头贴着头站着，他心里有些怪异。要是以往其他什么东西，张钊也就惯着这个妹妹拿回去了，但这次不知道为什么，他不动声色地隔开二人，忽然想起来刚刚就想问的事：“你说你要进城看医生，咋回事？”
“没啥。”郑永康爽朗一笑，摆摆手，“前几天涨水，俺去救苗地滑给摔了一跤，疼了两天，本来都好了，俺爹不放心，非要进城看看。”
“摔了？”张钊的心一下子提起来，拽着他的衣服，“没怎么样吧？给俺看看。”
郑永康有些为难，他看看张晓婷，又抓了抓脸，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这……妹儿还在呢。再说俺真的没事。”他穿得臃肿，裤腿撩不上来，但也不可能当着人面就卝脱卝裤子。
“我也得回去了，来了这会儿，我妈饭也要做好了。”张晓婷看他这样，善解人意地看了看钟，“钊钊哥，小康哥，要是没地儿吃饭，记得上我家去吃。”
“好。”张钊点点头，连送妹儿出门都忘了，只拽着郑永康的手要进房间。还是郑永康勉强拿另一只手跟她挥挥告别。
“真没什么事。”郑永康小心翼翼地坐在床边。张钊却没听他的，下定决心，摞了两下裤腿没摞上去，拽着他的裤腰就往下扒。
郑永康拗不过他，只好缩着腿让他脱下来，有些不自在地露着两条大卝白卝腿。两边膝盖上都裂了一大个口子，裹着的纱布都红了一片，甚至有点猩卝红浸到了棉裤上。张钊立刻感觉眼有些热，一言不发地，伸手轻轻摸了摸。郑永康这下感觉屁股有钉子在扎一样，坐立难安的，想要把裤子穿上。
“痛不痛？”张钊又起身开始翻找，他记得合租的人有个小药箱，里面有止痛片，有点贵，但他可以买。
郑永康摇摇头，赶紧站起身把裤子穿上了，拦住了他：“真不痛，钊哥，都好几天了。你别忙活了，跟俺说说话吧。俺等会就走了。”
张钊这才从那种无头苍蝇的状态中脱离出来，他坐在郑永康旁边：“谁带你过来的？”
“村长要来城里接他孙女，捎俺们过来的。你认识的，小慧，俺们村第一个大学生。”郑永康晃悠着腿，他又看向张钊，直勾勾的，“钊哥，你应该继续读书的，那样第一个就是你了。”
“你把俺想这么厉害啊？”张钊笑笑，没接话茬，“恁爸呢？咋没一起过来？”
“钊哥就是最厉害的。俺听说现在成年人也可以考试，你……”郑永康没让他躲过去，虽然张钊现在的生活看上去也挺好的，但郑永康总感觉他不应当止于此。但看着张钊骤然怔愣又有一点失落的神色，他又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还是揭过了话题，“俺爹去帮人家拉货了，晚点再来接俺。”本来郑永康也打算跟着去，但郑父说他腿都摔成这样，可别再去凑热闹了。
“哦对。”张钊点点头，忽然想起来什么，起身从抽屉里拿出一双皮质手套，“俺给你买了双手套，上次你哥不是说你骑车手冻裂了吗？本来想有时间给你带回去的，结果你刚好来了，正好带回去戴。”
“恁都听到了？”郑永康有些不自在，上次他俩打电话，郑明佳在旁边念他，郑永康让他小声些，就是怕张钊听见，没想到还是被人听了去。他推辞不过，紧拽在手里，试了一下，刚刚好。
“好久没看见佳哥了。”张钊看他喜欢得紧，心底也感觉到有些幸福了。
“俺家现在是村子里的种植示范户，俺哥都忙得找不着人了。”郑永康一说起这个便起了兴致，滔滔不绝的，“村里来了个大学生书记，说俺家橙子种得好，要打造成产业园，带领俺们脱贫致富嘞。”
张钊听到“大学生”这三个字就有些逃避，但看郑永康眼睛亮亮的，又不忍心扫了他的兴致，只得心不在焉地点点头：“那感情好。”
“恁猜是谁？”郑永康神神秘秘地凑近他，看张钊一副疑惑的神色，抚掌大笑，“王哥！王森旭！俺们隔壁村那个！你之前那个同学！给分到俺们村头来了！”
张钊立刻变了脸色。
后面郑永康又说了些什么，张钊再也集中不了精神，只能听了个大概，一一应和着。郑永康说得有些口干，无意识地舔了舔唇：“钊哥，咋都是俺在讲，你在城里头，没点什么有意思的事儿呐？给俺讲讲呗？”
张钊想了半天，在郑永康亮晶晶的期待的眼神中，还是摇了摇头：“俺成天就在厂里上工，也不咋跟他们出去喝酒，都不太熟。”
“喝酒？”郑永康拐了个身子，“钊哥，你喝过酒了？”
“嗯……”张钊耻于承认，但面对郑永康又撒不了谎，他点点头，不愿再更深入的说下去。
可郑永康却好像对此很有兴趣，又挤过来一点，几乎要和他肉贴肉的：“喝酒是什么感觉？俺爹一口都不让俺喝，俺明明都成年了。”
“热热的。很飘。”张钊在他灼卝热的视线里扛不住，回忆了一下，把自己当时的感受说了，但他很快又想起来在那之后自己干了什么，便立刻噤了声，“……不怎么舒服的。”
郑永康还待再问，兜里的小灵通响了，他拿起来一看，是他爹，挂断了，抬眼看他：“钊哥，俺得走了。”他跟他爹打电话就是个通知作用，为了省话费，也不怎么接的。
张钊点点头，把他送出门去。郑永康想把手套揣兜里，他有些不舍得戴，都塞进去了被张钊发现了，强硬地抓出他的手给他套上：“外面冷，戴好，坏了俺再给你买新的。”
郑永康脸红红的，耳朵也红红的，点了点头。
“小宝。俺。”张钊拦了他一下，等他看过来，有些欲言又止。
“咋了钊哥？”郑永康半个身子都探出门了，又退回来，看着他。
“王森旭……”张钊又停了一下，“对你好不？”
“王哥对我挺好的。”郑永康不明所以，如实回答，“有啥事吗钊哥？”
张钊点点头，心里头又有些危机感。因为发愁，他的眉头轻微皱起，被郑永康伸手有些好奇又有些担忧地摸了一下，才猛然反应过来：“没事。恁走吧，路上小心点。”
之前张钊跟王森旭在一块儿上学的时候，郑永康偶尔地里活忙完了，就会来学堂门口接他。有一次被王森旭遇上了，第二天王森旭就来找他，明里暗里的都是打听郑永康的事。从那之后，张钊就不再让郑永康接他放学了。
可是，他看着郑永康无知无觉的背影，这样就挺好的。他的感情本就不见天日，方才郑永康和张晓婷站在一块儿的图像又浮现在他脑子里，郑永康是要健健康康平平安安地娶妻生子的。他们不能搅在一起，他不能让郑永康背上骂名。王森旭不能，他更不可以。
“王哥！”郑永康站在村口，看远远驶来一辆汽车，赶忙挥了挥手迎了上去。
王森旭看见他，降下了车速，打开车窗：“你怎么站在这里？上车？我带你进去。”
“嘿嘿。”郑永康痴笑一声，拉开车门窜了上去，“俺在屋里头等不住，就来这里等了。”
“东西都给你买上了。”王森旭凑过来帮他把安全带系了，“你回去看看都有没，要是缺了，我下次进城再给你带。怎么忽然想着要这些东西了？”
“好嘞。谢谢王哥！”郑永康乖乖地坐端正任由他系好。他前段时间在村委会新来的小姑娘那里学了个新奇东西——做蛋糕，他尝了一次，又软又甜的，想着张钊肯定喜欢，“这不想着钊哥下周要回来吗，俺打算给他做个蛋糕，欢迎他回来！不过俺也没做过，不知道做得咋样，先练练手。”
“你肯定能做好的。”王森旭点点头，又问他，“就只给你钊哥做啊？”
“嘿嘿。”郑永康挠挠头，“王哥也做，王哥也做。”
“这还差不多。”王森旭停了车，解了安全带，这才像是想起什么似的，“不过我这次进城遇见老许了，跟张钊一起去化肥厂打工的那个老许。我听他说……”
“厂长的女儿看上张钊了，让她父亲做媒，要是跟人结了婚，张钊应该就不会回村了。”
轰隆隆，一道天雷劈在郑永康脑子里了。
厂长的女儿看中张钊，张钊要留在城里不回来了。
他的手颤抖着，几次想要解开安全带都失败了，腿软的站不起来。王森旭默不作声地帮他按了一下，打开车门下了车，声音很轻：“你坐一会儿吧，我等会儿再来车上收拾东西。”
王森旭走开很远，才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呜咽，像小兽的低鸣。
张钊回乡，带着一种近乡情切。他一路大巴转三轮的回，难得没晕车，整个心都悬在喉咙口。春节刚过，村口路两边还残留着鞭炮炸完后剩下的红纸，被风一卷，就哗啦哗啦地往前飘很远，散落在田里地头。
他在村口下了车，从内兜拿了钱付给三轮，一步一步地往村里走。路上遇到几个人，扛着锄头挎着菜篮的，盯着他都走过去了，忽然又频繁回头看了他几眼，其中一个人耐不住奔过来：“诶？是钊娃子不？”
“婶子？”张钊看了她，也有些惊喜，竟然是郑母。
“诶。诶。”郑母连声答应，扶着他的手臂上下打量，有些心疼，“瘦了，瘦了。太累了是不？”
“没，不累的，”张钊有些受不住这样的关心，“婶子这是要去哪里？”
“我去山上择点菜，”郑母想到什么，一拍掌，“晚点来婶子家吃饭哈。必须来。刚好晚点叫老郑杀只鸡。”
“好。”张钊点点头，“不用，不用。小宝在屋里不？”
“在呢。”郑母眉头一皱，“前几天回来不知道受什么刺激了，问也不说。这几天都不爱出门了，就搁家里帮他哥烧火。”
张钊立刻紧张起来：“俺去看看。”
“好，好。”郑母笑着，“康康小时候就爱跟恁玩，见了恁肯定高兴。”
“谁？”
隔门听见郑永康的声音，张钊浑身一震，一时间差点发不出声音。
“小宝，是俺。”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张钊心脏也随着这股声音愈发剧烈跳动。明明前段时间才和郑永康见过，但正是因为见过，他才愈发想念起来。
“小……”
门拉开一条缝，张钊迫不及待地出声。
“宝……”
音还没落，门被用力拉开，郑明佳的脸出现在门后：“恁来作甚？”
“明佳哥。”张钊愣了一下，从夹缝往里看，寻找着那个身影。郑明佳往旁边挡了挡，不让他看，“小宝呢？”
“宝什么宝。”郑明佳皱了眉头，“康康不在家。”
“俺刚明明听到小……康康的声音了。”张钊焦急地辩解，“怎么了？康康发生啥事了？”
“哥。”郑明佳还待再赶，身后传来声响，“恁让他进来吧。”
郑明佳恨铁不成钢地回头看了一眼，愤愤地打开门放张钊进来了。
“叔不搁家里吗？”张钊进了门，左右看看，没见到郑父的身影。
“爹一早上山看橙子树去了。”郑永康站在廊下剥玉米，回答他。
张钊挤过去在他身边蹲下，郑永康挪了两步离他远了些，张钊不解地又挤过去：“发生啥了小宝？”
“没啥。”郑永康嘴巴撅起来，表面上还要装得不动声色。
张钊的手往他腰上摸，像小时候那样挠他痒痒肉：“到底咋了？嘴巴上都能挂油壶了还骗俺呢。”
郑明佳时刻注意着这边的动静，看他小子还敢动手动脚的，刀往木板上用力一磕，声音震得张钊抖了一抖，后背有些发寒。
“恁滚远点。”郑永康伸腿踢他。
“可是是婶子喊俺来吃饭的。”张钊不依不饶。
“恁都要在城里结婚了，还回来作甚。”郑永康不堪其扰，有些怒意地拍开他的手，说话也带着点凶。
郑明佳这才哼了一声，拎着肉进屋里挂去了。
张钊瞬间安静了下来，他收了手，静默片刻。郑永康的心在这种沉静中皱缩起来，像被一只大手紧紧捏住，他转头看向张钊：“你……”
张钊死死地盯着他，像是要把他看穿一样，在心底翻来覆去地品味这句话背后的含义。
“小宝……”张钊凝视着他，一点点凑近，眼睛里带上一点点笑意，“你在吃醋？”
“你喜欢俺。”张钊追问，手上也没闲着，拿了根玉米帮着他剥，“对不对？”
“屁！”郑永康啐了他一声，站起来拍了拍裤子，抢过他手里的玉米扔在篮子里，端起来，“恁结婚告诉俺，俺一定给恁包个大红包！”
张钊拽住他的衣角不让他走：“可俺喜欢你。”
郑永康整个人停在原地，但他没有回头。
“我喜欢你，郑永康。”
“砰！”
门被砸开了，郑父扛着锄头站在外头。
张钊扛着一箱酒一箱奶上门，即使郑永康昨晚在电话里再三保证他跟爸妈已经说好了，此刻张钊心里还是有些没底。郑父看他进来，从鼻子里哼了老大一声，被郑母拍了一掌：“俺们昨晚怎么说的？”张钊是他们看着长大的，也能算半个亲儿子，郑父心里虽有气，倒也不至于要把人扫地出门，只是愤愤地把鱼头剁了。
“钊娃子啊，快进来。”郑母笑眯眯地把他迎进屋，“来就来，怎么还带东西呢？康康还在屋里睡觉，俺去把他叫起来。”
“不用不用。”张钊摆摆手，“俺去叫，伯母您忙。”
“小宝？”张钊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一声“进”。他推门进去，郑永康坐着裹在被子里，头发乱糟糟的，眼睛也没睁开，明显是刚醒。
张钊坐在他旁边，把他从床里薅出来，郑永康展开双臂任由他动作，他身体卝热，睡觉穿着睡衣和短裤，露卝出来的手臂和大腿摸起来都热乎乎的，张钊爱不释手地揩了好几把油。
郑永康被他闹得有些醒了，睁眼看到张钊的脸，又一头砸进去，倒在人肩头闹觉。郑永康其实有起床气，但他在其他人面前不怎么表现出来，只有面对张钊才显出骄纵的一面。张钊看他脸睡得红扑扑的，跟个红苹果一样，没忍住低头咬了一口，没怎么用劲，但还是留下一个牙印和一片湿。
他扯来裤子给郑永康套上，郑永康撑着两条腿躺在他怀里不动，抬着腿被痒得晃腰，结果裤子穿到一半感觉屁卝股被烫了一下。一回头张钊有些尴尬地捂住他的眼，在郑永康的闷笑中没忍住低头咬了一下他的耳垂。
郑永康扒下他的手，抬眼用上目线看他，像一条鱼一样游下去，跪卝在他双卝腿中间，又看他，看得张钊没忍住按着他后脑勺用力按了一下。
等完卝事卝后郑永康拿着牙刷漱口刷牙，张钊黏在他身后，一下摸摸他这里一下碰碰他那里，郑永康烦不甚烦，拍了他手一下。
“恁要干甚？”
“哪学来的呢。”张钊把下巴磕在他肩膀上，讲话有点酸酸的。
“噗呲。”郑永康笑了，“都是男人俺能不懂吗？”
他忽然想到什么，把泡沫吐了，簌了口，转过身，手指点在张钊心口：“你平常怎么弄的？”
张钊捏他的后颈，没忍住吻他的嘴巴，一下一下的，跟小鸡啄米一样：“想着你弄的。”
“俺才不信。”郑永康嗤笑一声，转身欲走。
张钊一把把他拉回来，把他的手往心口按：“我是真心的。”
张钊跟在郑永康身后出了屋，刚走到天井，迎面遇上郑明佳，吃了好几个眼刀。张钊甚至怀疑要不是青天白日的，郑永康还在旁边，郑明佳能直接把他提溜起来投卝井。
“你哥怎么这么生气。”张钊自知理亏，但还是忍不住跟郑永康咬耳朵，故意逗他，“俺拐了他弟又没拐了他老婆。”
“俺哥以为俺们早在一起了，”郑永康有些尴尬地摸了摸耳垂，也凑近他耳朵，“他以为恁负了俺。”
张钊不可置信地看向他：“所以你早就看上俺了？”
“俺可没有！”郑永康惊奇于他的脑回路，“俺也不知道俺哥怎么想的。”
至于怎么哄好郑明佳的，张钊一晚上陪着喝了半瓶米酒，给郑家老子儿子都给在桌上喝倒了，面子挂不住，但也高兴，拍着他的背，忽然又想起他过几天又要回城，到时候郑永康也不可能跟着去，家里还要帮衬，又有些发愁。结果张钊一语惊雷，说他那个工不去做了，辞了，王森旭联系他了，以后留乡里学堂教书，顺便备考，他打算考大学了。郑永康眼睛瞪得溜圆，张钊在桌下捏着他的手，一下一下的，说俺是心甘情愿的。
虽然父母这一关是过了，但张钊还是有些担忧，他总怕郑永康被别人以异样的眼光看待。但等他牵着郑永康在外头逛了个滴溜，路上见到的人看着他们都笑得很和善，说：“哥俩关系还是这好。”
张钊感到奇怪，有些高兴但又有些不安，不理解为什么会这样。反倒是郑永康无所谓地摘了个橙子扒了，往张钊嘴里塞了一片，甜滋滋的：“咱俩以前玩那么好，乡亲们都当俺们俩是亲兄弟了，再亲也不奇怪了。”
这回儿张钊忧心的事又换了一件，他可不想跟郑永康当兄弟，但咋样才能让人知道他俩在搞对象呢，总不能当着别人面嘴一个。
他发愁着呢，还是郑永康安抚了他：“搞对象是俺们俩的事，你要别人知道作甚？你对俺好，俺知道，就够了。”
张钊忽然从兜里摸出个红绳，挂着一块温润的玉，一看就价格不菲，就要往郑永康脖子上挂。
“你作甚！”郑永康躲了一下，瞪圆了眼睛，要他收回去，“这得老贵了吧？你给退了，钱留着干点啥不好。”
“俺买得起。”张钊不依不饶，“俺又用不着钱，再说了，挣钱不就是为了对媳妇儿好的。”
郑永康拗不过他，还是低头戴了。嘴上说着有的没的，大冬天的大喇喇敞着领口，张钊怕他冷给他领子拉上去，一会儿没盯着他又给扒了。逢人就摸，要摸得人问了，才笑眯眯地，说“俺钊哥送的。”尤其是在村口那几个大喇叭那里，真是给玉都摸腻一层。
一传十十传百的，这下十里八乡都知道他俩搞对象了。
—完—
【钊康】RUSH
*F1选手x留子站哥
5k+
zz主视角
前文见：【钊康】DASH
1.
张钊第一次见郑永康，是在十二年前的一个冬夜。
那天他刚结束训练，抬头看见他妈牵着一个裹得严严实实的黑色小面包站在场边。
“妈，你别跟我说这是我在外失散多年的弟弟。”张钊皱了皱眉，面无表情地说道。
“你是不是脑子冻坏了？这是你阿姨的孩子！”，张母哑然失笑，“之前和她吃饭的时候提了一句你在开卡丁车，康康就每天都吵着闹着要看，你阿姨实在没办法，让我带他来看看。”
小黑团子躲在他妈身后，小心翼...
*F1选手x留子站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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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文见：【钊康】DASH
1.
张钊第一次见郑永康，是在十二年前的一个冬夜。
那天他刚结束训练，抬头看见他妈牵着一个裹得严严实实的黑色小面包站在场边。
“妈，你别跟我说这是我在外失散多年的弟弟。”张钊皱了皱眉，面无表情地说道。
“你是不是脑子冻坏了？这是你阿姨的孩子！”，张母哑然失笑，“之前和她吃饭的时候提了一句你在开卡丁车，康康就每天都吵着闹着要看，你阿姨实在没办法，让我带他来看看。”
小黑团子躲在他妈身后，小心翼翼地露出脑袋，抬头看着他
“康康啊，这是钊钊哥哥。”见张钊不说话，张母温柔地跟郑永康介绍张钊。
郑永康从张母身后走了出来，看起来有些紧张，但还是小声和他打招呼：“你好，我叫郑永康。”
“嗯。”张钊语气平淡，甚至有些冷漠。
张母笑眯眯摸了摸郑永康的头：“我们小康真乖，让哥哥带你逛逛好不好啊？”。
对张钊的语气则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没好气地跟他讲，“带你弟弟去转转。”
破案了，他是捡的，这个小的才是亲生的。
2.
“钊钊哥哥，这个是什么？”
“引擎。”
“那这个按钮呢？”
“启动开关。”
郑永康全然不见刚刚的腼腆，好奇地四处张望，抓着张钊问东问西。
带小孩这件事还是远远超出了他的能力范围，尤其是他面前这个，一直叽叽喳喳的问题小鬼。
“你还能再问最后一个问题，郑永康。”张钊的耐心已经消耗殆尽。新晋的全国卡丁车年度总冠军认为，他没什么义务，更没什么兴趣给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当卡丁车百科全书。
“那……”，郑永康丝毫没有被张钊的态度所影响，满怀期待地拉着他的胳膊：“那我以后能每天、每次比赛都来看你开车吗？”
小孩希冀的瞳仁带着纯真的渴望，在车库昏暗的环境下格外明亮。在这样的目光注视下，张钊忽然觉得有些愣住，一时说不出拒绝的话，硬巴巴地回复到“随便你。”
郑永康一贯是会顺杆爬的，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把他的胳膊紧紧的抱在怀里：“太好了！钊钊哥哥，我最喜欢你了！”
3.
他就不应该心软。
张钊看着郑永康雀跃着跑向飞机的背影，无奈的磨了磨牙。
“钊钊哥哥，你就陪我去嘛！我一个人坐飞机真的会害怕的！”郑永康又夹起来了，上目线可怜巴巴的望着他。
张钊叹了口气：“我又不是你保姆，你去英国参加冬令营，为什么非要拉上我？”
“张钊！”，见撒娇无用，郑永康索性迈开步子，快步走到张钊面前，伸手直接掐向他的后颈，微微用力摇了摇，“你必须陪我去！”
“错了错了康神。”，张钊连连求饶，“祖宗，我洋屁都放不了一个，我陪你去能干什么？”
郑永康见状，得意地松开手，拍拍他的肩膀：“你去开卡丁车啊！”
4.
郑永康是真的很会给他找事。
从驾驶舱爬出来侯，张钊直接就瘫坐在了车边，全力以赴的比赛让他身心俱疲，喉咙里是挥散不去的干涩。他的双手因长时间握紧方向盘而酸痛，手指僵硬得几乎无法活动。汗水打湿了他的每一寸肌肤，整个人仿佛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英国的卡丁车比赛，无论是从赛道设计、竞技水平还是比赛级别，都比国内高出了不止一个层次。张钊在国内几乎是统治力的代名词，近两年更是未尝败绩。
但在这次英国的锦标赛中，他拼尽了全力，却只拿到了P6。
郑永康一路小跑过来，把另一端插着矿泉水的蓝色吸管递到了他的嘴边。
清凉的水迅速滋润了他的喉咙，模糊的视线中出现了另一个身影。张钊努力抬起头，对面站着一位身着深色西装的男子，棱角分明，蓝色的眼睛深邃而有神，稀疏的金色卷发用发胶一丝不苟地梳向一侧。他看起来十分兴奋，嘴巴一张一合，不停地对他说着什么。
刚结束比赛的大脑无法支持他理解这种语言。张钊只能在对方语句的停顿处，勉强地点头回应。
郑永康叹了口气，他知道眼前这位看起来很呆，实际上就是很呆的笨蛋帅哥，很明显就是连一个标点符号也没听进去，拽了拽这位帅哥的袖子：“张钊。“
“他说他们车队一直在寻找有潜力的年轻选手。虽然这次比赛你只拿了第六名，但他们认为你的驾驶技术和赛道感都非常出色。希望你能加入他们，参加更多的欧洲的、世界的、以及更多高级别的方程式赛车比赛。”
张钊还是没反应过来：“你刚刚在说什么？能再说一遍吗？”
郑永康一把捂住张钊的嘴，直直地望向那双蓝色眼睛：“张先生说他非常感谢您的邀请，真的很荣幸他的表现能被您和您和车队认可，对加入您的车队的可能性，他感到兴奋。他一定会认真考虑这个机会，并尽快给您回复。”
5.
极速攀升的速度刺激着肾上腺素的分泌，呼啸的风声、引擎的咆哮声在张钊的耳边炸开，四周的景色在极速中模糊成一道道光影。轮胎与沥青地面的摩擦声交织成一首激昂的交响乐。张钊的思绪被完全封锁，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止，不停地被推进的，只有速度。
张钊拖着疲惫的身体推开了淋浴门，冰冷的水流瞬间冲刷而下，顺着他的背部和手臂流过每一寸肌肤。渐渐地，张钊头脑中的意识逐渐被寒意侵蚀，恍惚间，好像听到了郑永康在叫他的名字。
最后一滴水珠打在他的眼前，张钊失去了意识。
-
视野里率先映入的是一片陌生的天花板。
“醒的真快。”
听到陪床的护士说送他过来的是一个卷卷毛、戴黑色眼镜的小孩后，匆匆忙忙下床找人。病房外走廊的椅子上，郑永康安静地垂着头，像是睡着了。张钊松了口气，伸出手轻轻摸了摸郑永康的脸颊，却发现郑永康的脸烫的惊人。
郑永康似乎感觉到了他的触碰，缓缓睁开了眼睛。半梦半醒间，急忙拿起手机查看时间：“你该走了。”
“郑永康，你发烧了。
郑永康又叫他闭嘴，在向护士确认完张钊没什么大问题以后，拽着张钊到路边给他打了辆车：“快滚吧张钊，一路顺风。”
他透过车窗回望，郑永康依然站在原地。车子逐渐加速，郑永康的身影在视线中变得越来越小。张钊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后视镜，直到他只能看见一个模糊的黑点，最终消失在夜色中。
他没有看到，就在他乘坐的车子转过街角的那一刻，郑永康的身体微微摇晃了一下，直直地倒在了路边的沥青地面上。
6.
“Zhao，你收到过的最喜欢的生日礼物是什么？”
训练的间隙，队友递给他一个印着知名腕表logo的盒子，好奇地问道。
张钊愣了愣，每年收到的生日礼物太多，一下子问起来实在是没有特别深刻的印象。
他只记得郑永康前年送的是漩涡鸣人的手办，去年是Nico Rosberg签名头盔和梅奔F1乐高模型。
今年，张钊叹了口气，别说生日礼物，郑永康已经整整十天没理他了。
郑永康到底在生什么气？不就是出国前他飙完车冲了个冷水澡，结果晕了两个小时吗？张钊真的搞不明白郑永康在想什么，明明郑永康才是更需要被照顾的那个：怕黑、赖床、丢三落四、不敢一个人睡觉，自己每天在背后老妈子一样伺候这位祖宗。祖宗却天天生他的气，张钊训练完喝凉水他生气，不吃早饭他生气，张钊城市分站没拿到冠军开了一天一夜的车，他也生气。
电话里，彩铃的旋律即将响起第三遍，不同于前几天的机械化的 “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女声语音播报，这一次，张钊的耳机中传来了轻微的“咔哒”声。
电话接通了。
郑永康的声音在电话中有些失真，很疑惑地发问：“你是谁？为什么一直给我打电话？”
“我是张钊。”张钊的心猛地一沉，浑身血液仿佛都在此刻冻结。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传来郑永康礼貌而疏远的声音：“抱歉，我好像不认识你。”
似乎是因为太久都没有听到回复，郑永康直接挂断了电话。
“ZHAO，休息好了吗？该进行力量训练了。”，教练在喊他的名字。
张钊依然没有最喜欢的生日礼物，但他有了最讨厌的生日礼物。
最讨厌的生日礼物是他换的新手机。
因为新手机的第一条通话记录，只有短短的十七秒。
7.
张钊是在一次庆功派对上遇到的王森旭。
他刚在了一场激烈的角逐获得了亚军。赛后，车队在一家club给他举行了庆功派对。
club内灯光璀璨，音乐震耳，空气中弥漫着酒精与各类香水的气息。张钊坐在卡座里，握着一杯尚未饮完的鸡尾酒，指尖轻轻摩挲着杯壁，思绪有些飘散。
“请问你是张钊吗？"一个陌生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张钊转过头，只看见了一件黑色连帽衫的衣摆和胸前的图案，对方优越的身高挡住了射灯投下的光，撒下一片阴影。
“可以给我签个名吗？"
王森旭在包里翻了半天，硬是没翻到一张能给张钊签名的纸，倒是翻到了一张拍立得。
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没带纸，签在这个上面可以吗？"
那是一张合照，张钊的目光微微一顿主角除了眼前的王森旭，还有另外一个，一个他绝对不会认错的人。
照片里，郑永康对着镜头笑得灿烂，眼角微弯，显得眼睛格外明亮，比着以下犯上的手势，神情中是掩盖不住意气风发。
“这是你的朋友吗？挺可爱的。”张钊淡淡地说着，眼神微微发沉。
王森旭愣了愣，这辈子没想到有人能拿可爱这两个字形容郑永康。
“他很像我之前的一个朋友，一个很特别的朋友，特别到当时经理问我车手号码要选什么的时候，第一个出现在我脑子的数字是他的生日。”，也许是酒精的作用，张钊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迷离，像是在无意识吐露心声。
眼前这个像大型犬一样的人，是郑永康的新朋友。
郑永康也会和别人一起拍拍立得，而这个人甚至随身携带着。想到这里，张钊的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酸涩，他下意识地握紧手中的杯子，指节微微泛白。
明明是郑永康说每天都要来看他开车的，现在却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张钊盯着拍立得中的郑永康，仿佛要用目光在照片上烧出一个洞来，有些恶意的自己的名字签到了郑永康笑得灿烂的脸上。
“能帮我一个忙吗，带他来看的我的比赛吧。”
8.
新加坡的夜晚，霓虹灯照亮了整个城市，赛道被灯光勾勒出璀璨的轮廓。
张钊发挥出色，从杆位起步，一路遥遥领先，没什么悬念的就拿下了冠军。
完美的pole to win，张钊站在领奖台上，目光扫遍了观众席，没有找到郑永康的身影。
明明是一次酣畅淋漓的胜利，领奖台上香槟的泡沫四处飞溅，张钊却什么心情也没了。
庆祝的仪式结束后，他独自一人走进冷却室，等待着赛后记者会的采访。
他早就习惯了等待，等待车队的选择，等待比赛的开始，等待tr里的车队指令。
等待对他来说并不煎熬，因为他总是那个被选择的人。无论是外貌、天赋、实力，又或者是其他无利不往的一切，选择的天平总是向他倾斜。
但郑永康不一样。
他像是不被任何常量约束的变量，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每一次闯入张钊的世界，把张钊的所有原定计全部都打乱后，又把他抛在原地，随随便便地走掉了。
他就像是不被任何常量和公式限制的变量，想来就来，想走就走。闯入自己的世界，把张钊的计划全部打乱后，又他抛在原地，随随便便地就走掉。
Formula 1，围场里是规则、标准与速度的世界。从他第一次迈进驾驶舱的那一刻起，他的人生注定会被这条赛道牢牢束缚。
然而，面对郑永康，他却找不到任何规则可循。他充满恶意向F1之神祈祷，祈求一定要存在一个公式，能够约束郑永康，让他永远留在自己身边。
常规的问题问完后，一个与他关系比较熟悉的记者坏笑着举起了话筒：“Zhao，最近我们注意到你在比赛开始和结束的时候都会望向看台，是有什么人在那儿吗？"
他愣了愣，片刻的沉思后，笑着回答道：“是啊，一个很特别的人。”
回到自己的专属休息室，张钊坐在沙发上，刚打开社交媒体就刷到了自己刚刚接受采访的视频剪辑，意外的在评论区看到了几条中文：
“所以厕里说的他和A站的那条稿子，基本上实锤了吧？”
有人在底下问：“A站是谁啊？”
那人回复道：“一个超级有钱的站哥，好像今年才开始追F1。因为他的相机上贴了明日香的贴膜，所以大家都叫他Asuka站。他自己也挺喜欢这个称呼的，就叫开了，实际的账号不叫这个名字。”
9.
幸好只是因为学校的事才没来。
张钊翻到这个被人叫做Asuka站的人发的推文时，重重的松了口气。
他现在能百分之九十九的确定，这个所谓的Asuka站就是郑永康。
一样的爱好，相同的学校，每张图片拍摄的角度，也都能和他记忆里看到郑永康的位置高度重合。
“在刷微博啊。”
张钊回头，不知道谢孟勋是什么时候偷偷摸进来的。
谢孟勋是张钊在这条路上见过为数不多的华人，小孩有天赋又努力，进车手学校不到半年就被梅奔看上，塞进了F2车队。
张钊今年刚转会来梅奔的那几天，谢孟勋还对张钊这个首位F1一号华人车手有一点崇拜和尊敬。
而现在的谢孟勋，正一边吃着薯片，一边领导视察一样的看着他刷手机。
“这不是Asuka吗，我刷到过，你的知名梦男。”
张钊听得一头雾水，谢孟勋的中文让张钊又一次怀疑起了自己的母语水平，只能打开浏览器搜：什么是梦男？
“哎呀！就是特别喜欢你的男粉丝……不是普通车迷的那种喜欢，是想和你亲嘴上床的那种。”
张钊刚喝入口中的水直接喷了出来，被被谢孟勋这句话呛得剧烈咳嗽。谢孟勋连忙放下薯片，过来帮他拍背
媒体就在外面没走，保不准一会就有某一线车队F2选手为篡位F1席位向车队一号车手水里下毒的新闻了。
“反应这么大？钊哥这么帅，想和你睡觉很正常啊，我也想跟你睡觉。”，谢孟勋眼睛一转，“还是说……你歧视lgbt？”
张钊咳了半天终于平复了呼吸，声音轻得如同呢喃：“……他是郑永康。”
但谢孟勋听到了，整个人像一下子被切断了电源一样，眼神凝滞，嘴巴震惊的张大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张钊并没有在清醒的时候提到过这个名字，但谢孟勋都知道。.郑永康对于张钊来说，绝对是最特别的那一个——是半夜迟迟不肯拨通的电话，是手机壳背后发黄的拍立得，是每个车手如同灵魂烙印般承载所有荣誉的专属号码。
过了一会，谢孟勋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那不刚好吗？你也想睡他。”
9.
上海站正赛的前一天晚上，车队的营地里，工作人员忙着进行着最后的准备。张钊结束了一天的训练，正准备回到自己的休息室。
谢孟勋神神秘秘地朝他走来，随后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瓶子，悄悄塞到他兜里。
张钊以为是某种用来缓解疲劳或者提高精力的白人中药，也就没太在意。
“明天加油！”谢孟勋眨了眨眼，笑得有些意味深长。
第二天的采访结束后，张钊从工作人员手里拿回了自己的包，准备整理一下装备，无意间翻出了昨晚谢孟勋给他的那个小瓶子。
他拿起瓶子，这才注意到瓶身上赫然印着四个字母——“RUSH”。
张钊才知道谢孟勋那一摸邪恶的笑的含义。
妈的，谢孟勋把他想的真畜生。
直到贴上郑永康嘴唇的那一刻，张钊感受到郑永康在他手掌下微微颤动的睫毛，如同一阵微风拂过心间，痒痒的。
张钊又想起了谢孟勋塞给他的那瓶药，以一个很快的速度坦诚的接受了自己——
那他确实就是这种畜生。
*RUSH：用于减缓痛觉、提高体验感的娱乐性药物
【钊康】鹊桥仙
是神秘老板给青玉案约的一篇番外。感恩！
—
现在是皇帝钊 x 将军康
全文1w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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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今日怎得总是笑嘻嘻的？”郑明佳默不作声地吃了一口茶，拂袖换了坐姿，垂目没对上视线，蓦然发问。
郑永康对立坐着，正半撑着脸抚弄着那圆润的黑子发愁，闻言感到意外：“我正愁容满面，哪来的笑意？兄长可是见我犹疑，拿我取笑？”郑明佳前日才从边境回府，郑永康正嫌留府无趣，画本也翻了个透，张钊初登基事务繁多，近日又忙于琐事，郑永康不愿太过叨扰，嚷嚷着郑明佳多日未精棋艺，定要与他切磋一番，长长自己的士气。哪想边境险恶，这将军排兵布阵功力见长，连...
是神秘老板给青玉案约的一篇番外。感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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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是皇帝钊 x 将军康
全文1w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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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今日怎得总是笑嘻嘻的？”郑明佳默不作声地吃了一口茶，拂袖换了坐姿，垂目没对上视线，蓦然发问。
郑永康对立坐着，正半撑着脸抚弄着那圆润的黑子发愁，闻言感到意外：“我正愁容满面，哪来的笑意？兄长可是见我犹疑，拿我取笑？”郑明佳前日才从边境回府，郑永康正嫌留府无趣，画本也翻了个透，张钊初登基事务繁多，近日又忙于琐事，郑永康不愿太过叨扰，嚷嚷着郑明佳多日未精棋艺，定要与他切磋一番，长长自己的士气。哪想边境险恶，这将军排兵布阵功力见长，连带着御棋之术也精进不少，几番杀得他片甲不留。
郑明佳笑而不语，若非手边没有铜镜，定要让他如姑娘家家般对镜自观，那下弯的眼尾，上翘的嘴角，哪一点不是笑意盈盈？将军府世代忠贞，郑明佳有一房正妻，虽聚少离多，但每见欢欣，往往不合时宜地想起，也是眉目柔情，与郑永康此般无二。
“你可是……”郑明佳见他终于落子，正中下怀，抚子即挡，阻了郑永康的路，在郑永康惊诧胡闹着要悔棋之际，见此人如今仍是一副孩童心境，霎时有些怀疑自己的判断，但仍依着敏锐的直觉发问，“背着兄长有了心仪的姑娘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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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钊康丨《霍格沃茨能不配合工作吗》丨10:00】
-《霍格沃茨能不服从调剂吗》番外篇
-HP背景 有架空私设 可独立阅读
——
霍格沃茨，魁地奇看台。
“我早说了，哥们儿早说了那小孩儿上去打魁地奇的观赏性不比那些新人好看？这可是我一年级看到大的！”几个亚洲面孔坐在一起，其中之一的金领子校袍男人正举着魔杖比划示意，手部动作太快导致让他看起来像什么音乐会的年轻指挥。
他旁边坐着个白皮肤的斯莱特林学生，恰巧场上选手从看台旁飞掠而过，他沉默地抬起手在气流里按住了自己的刘海。
这...
-《霍格沃茨能不服从调剂吗》番外篇
-HP背景 有架空私设 可独立阅读
——
霍格沃茨，魁地奇看台。
“我早说了，哥们儿早说了那小孩儿上去打魁地奇的观赏性不比那些新人好看？这可是我一年级看到大的！”几个亚洲面孔坐在一起，其中之一的金领子校袍男人正举着魔杖比划示意，手部动作太快导致让他看起来像什么音乐会的年轻指挥。
他旁边坐着个白皮肤的斯莱特林学生，恰巧场上选手从看台旁飞掠而过，他沉默地抬起手在气流里按住了自己的刘海。
这是郑永康当选格兰芬多找球手后的第二年训练赛，对战赫奇帕奇，对方追球手是老熟人万顺治。赛前垃圾话环节，混杂在英韩德法几国语言的叽里咕噜里，张钊发誓他绝对听到了一声“一米五八”和“一米六五”。
不得不说郑永康的飞行轨迹相当漂亮，在追逐金色飞贼的同时还有余裕耍帅，眼花缭乱的炫技玩了一通最后以极小的分差宣告胜利。这是他们这周唯一的一场公开训练赛，打完就可以各自解散。
现在的郭浩东终于被万顺治同化，同样泯进看台上激情呼喊的人流里。王森旭和张钊升上七年级，在魁地奇校队里挂上替补的前缀，终于投身进准备毕业的洪流。王森旭打算去魔法部碰碰运气，最近正在攻读傲罗资格必需的N.E.W.T.草药学和变形术考试，张钊被魔法灾害司的某个部门负责人看中，打算把他也拉进解决麻瓜世界魔法事故的善后冤种团队里来。五年级的郭浩东荣升级长之位，被郑永康点评为鹰有浩东獾有森旭，他从今往后单方面决定要在霍格沃茨横着走。
自从那年张钊打比赛受伤后郑永康好像替代一般燃起了对魁地奇的热血，一路打到格兰芬多找球手，去年被评为近十年霍格沃茨最佳新人找球手。万顺治不爱出那么大风头，也终于在四年级和偶像nAts得以交手，胜少败多但乐此不疲。
“下周开始是学院杯表演赛，四个队的七年级替补都会上场，郑永康，打你钊哥留不留情？”十几分钟后两个人背着球包握着飞天扫帚打打闹闹走回看台，张钊抬手圈过郑永康肩膀，也不介意他一脑门热汗盖上去摸了两把脑袋。郑永康四年级反而好像越长越小，寸头留起来变成一脑袋齐刘海小卷毛，一眼看去乖得很，早不复两年前的不好惹模样。
郑永康斜他一眼，下意识偏了下头但也没躲开张钊摸他头的手。“留情？给你打到看见我手都抖。”他抬了抬手腕，手中的扫帚柄金红交织，据说还加了麻瓜动画的明日香二号机贴纸，独一份改装版。
五个人本就常在一起，其中兄弟内销了其他人也没意见。新晋级长郭浩东对此表示——谈就谈呗和我有什么关系，尽量控制一下别在哥几个面前亲嘴儿就行。
其他三个人挤挤挨挨向前走，他们俩落在最后，张钊沉默很久，只是揽着他肩膀，把手心搭在郑永康头顶摸了又摸：“——钊哥毕业了怎么办，郑永康，我怕你高手寂寞。”小孩儿只来得及张张嘴没等说话，恰巧斜后方一道高八度的招呼声传来，社交达人理所应当靠过去寒暄。
最前面王森旭郭浩东点了支烟不知道在聊什么，万顺治郑永康和隔壁学院球队的几个熟面孔吵嚷打闹，张钊自觉放慢脚步，很深望了一眼这个画面。没等起些伤春悲秋的心思，郑永康心有感应一般回头，挥挥手叫他快跟上。
他只能笑起来，快走几步缀到小孩儿半步身后。而郑永康和人聊着天状若无意一回手，正正好好牵住他袍袖衣角。
——
郑永康曾经打的第一场学院杯就是打斯莱特林。
前一天晚上张钊找他来，拎着两瓶霍格莫德的起泡酒——三年级没有规定之后他们俩就总去，打着谈恋爱的约会旗号实则去喝酒。两个人酒量都一般，几瓶啤酒下去一般就飘飘然，借着夜色与暖黄路灯，一路走回霍格沃茨。
如今郑永康做贼一样推开格兰芬多的公共休息室门时看到的就是门前站了不知道多久的张钊，披着绣银线的院袍没打领带，敞开一颗衬衣领扣插着口袋等他。郑永康大大方方迎着来往的低年级狮子们三两步奔过去，张钊被他炮弹一样的拥抱砸退两步，笑着张开手臂。
“怎么不进来等？”郑永康搂住他，手下的衣袍尚且带些夜风的寒凉。张钊笑起来，一如曾经的小鲨鱼模样，嘴角尖尖，是很含蓄但又确实愉悦的样子。他把手里还带着冰的酒丢过去，郑永康接过来很夸张地龇牙咧嘴，来回倒着手看罐子上的标签。
“明天打魁地奇，钊哥你现在就是这么动摇敌方好干部的决心的？”郑永康确认了酒精度数和品牌，发现是他喜欢的甜酒，得便宜卖乖撞一下张钊肩膀。张钊没搭他腔，大大方方搂住小孩儿肩膀往前走，像他们大一还不熟的时候郑永康每个送他回休息室的下午或夜晚。
“我今天晚上出现在你们这，明天魁地奇再把你打爆了之后会不会有人骂你色令智昏。”张钊骤然开口，郑永康一口酒没咽下去好悬呛出声。“...先骂你场外诱惑对方追球手。”
张钊不接话了，借着点烟的动作闷闷扭开头笑。小孩儿忍无可忍踹他一脚，很满意看到张钊院袍下摆上印上他的半个脚印。
然后张钊站定了，收敛了笑模样难得正色起来回头看他。
郑永康，别受伤。
他三年级时被那颗游走球打中，虽然没留下后遗症但总归受了几个月的罪。
郑永康面孔也严肃下来，认认真真说我知道，这回打赢了回来也亲你一口。
像那一年张钊说的一样。
——
这届七年级学生的最后一场魁地奇比赛终于宣布结束，为人津津乐道的是球场上大放异彩的郑永康Z字折跃抢球得分和张钊预判敌方球员与游走球的飞行落点指挥，两个画面出现在同一场，呈现出的对决是无可超越的天赋与极限成长的经验。
最后一场以斯莱特林险胜为结尾，在后台更衣室柜门的遮挡下小情侣接了个缱绻悠长的吻，换气间隙还没等同样有胜负心的两个人说几句半带调情的垃圾话，就被来找他们庆祝的哥几个撞了满眼。
万顺治刚要敲门，被后面没刹住车的郭浩东撞一踉跄，俩人三两步冲进门的画面就是揽着张钊脖子嘴唇还没离开自己男友脖颈的郑永康。下一秒张钊冷着张脸一转身挡住小孩儿，在暴起的川渝脏话里从耳根红到脖子。不知道是气的还是不好意思，事后当事人表示他没红，是灯光问题。
——
总归要毕业，几个人打打闹闹里时间过得飞快。张钊和王森旭开始在实习与学院里折返，五个人的聚会频率也没办法像从前一样频繁。唯一不同的是张钊，他本就话不算特别多，在繁忙的工作里愈发沉默。郑永康马上五年级，也要兼顾魁地奇训练与准备O.W.Ls考试。
毕业典礼上郑永康特意买了个拍立得，托猫头鹰从麻瓜世界运来。台上院长说着毕业词，郭浩东站在礼堂外面等散会，装模作样抹眼泪。万顺治看不过去抬手戳他：“嚎什么呢？”东哥猛男捧心，一指台侧级长代表王森旭：“一想到又一位好同志要脱离看他俩秀恩爱的苦海就心疼自己。”郑永康捧着那个拍立得透过不大的礼堂门缝四处找张钊，举起镜头的瞬间刚巧人群缝隙中张钊歪头，朝着不知道哪个方向说了什么，相片诚实记录下他遥远的侧脸和飞扬的笑模样。他最近确实很忙，和郑永康更是没什么大块时间待在一起，这么灿烂的笑郑永康也许久没见。
只是转瞬即逝，人群交替又分散挡住了那个背影。郑永康捏着吐出来逐渐显色的相纸，看着张钊嘴角的弧度第一次没接郭浩东的玩笑话。
张钊对他闭口不谈的工作只说是灾害司的保密协议，可几个人聚会时王森旭抱怨他在魔法法律执行司作为实习傲罗做的杂七杂八也总是没什么避讳。郑永康摸着拍立得的塑料边框出神，毕业典礼也已近尾声，放任学生们散会拍照去了。郑永康终于熬到散会，见张钊出来伸手把拍立得递过去，邀功一样朝他笑。张钊接过来挑下眉，揽着郑永康歪着头问能不能借他拍一张他曾经球队的合影。小孩儿没说什么，捏了下张钊手心说这还分什么借不借。
七年级几个人都毕业，张钊接走那个拍立得朝身后招呼，几个亚洲人穿过毕业典礼的人流凑到他身边，郑永康也认识，是张钊刚开始打魁地奇时的斯莱特林队友，曾经也一起拿过学院杯冠军。其中就有他刚才聊天的人，也是四川人，姓程。几个人和郑永康点头示意，和张钊打打闹闹拍了几张照片要架着他走，张钊夹在中间没法推辞，只来得及回头把拍立得递回郑永康手里。
“对不起康康，我晚点回来陪你。”
郑永康撑起嘴角跟他挥手再见，在张钊转过身的一瞬间面孔笼上一层霜。
王森旭从找他合影的女孩子堆里挤出来，在阴着脸的郑永康身边没看见张钊就懂了大半。郑永康是小孩儿，这么多年都是，情绪从来不藏。“钊哥和小冰跟施叶凯他们喝酒去了？”郑永康点了点头，随手把那个拍立得塞进王森旭手里：“给你玩吧。”
张钊从霍格莫德喝酒回来已经是门禁前，他一直记得郑永康来找他，但他没法推辞兄弟盛情只能匆匆离开。刚看着宋学锋把喝尽兴的程万鹏送回宿舍，他自己酒也没醒，一路走到狮子宿舍门口想给郑永康发消息约他出来见一面。打开通讯器却在几个人的好友圈里看到几分钟前郑永康喝醉挂在王森旭身上被拍下来上传的照片。
而他自己和郑永康的聊天还停留在几天前他说去工作了，郑永康回一句好。
张钊看了郑永康的入学仪式，郑永康陪了张钊的毕业典礼。阴差阳错一张合照都没留下。
张钊捏着通讯器沉默下来，在格兰芬多宿舍门口的台阶上坐下，低头把脑袋埋进臂弯。他深呼吸了几口，复又点开那个对话框，最近几个月出现最多的对话是他说自己要去忙，而郑永康答应。小孩儿还是会给他发平时自己看到的东西，郑永康是个很擅长发现生活的人，又或许是郑永康是为了他才愿意发现这些细节。张钊翻了很久，苦涩翻上胸腔。是郑永康等他这么久，自己也没办法生什么气。
他不知道在格兰芬多门口坐了多久，直到酒醒，又浑身血液冷下来，直到有人喊他名字。
“张钊？”
他抬头，是郭浩东扛着已经几乎没法站直的郑永康喊了他一声。张钊忙站起来伸手去接郑永康，小孩儿一身酒气，睁着迷茫的眼皱着眉抬头看他，下一秒躲开他的手，歪歪斜斜自己往前走去。
郑永康拒绝了要扶他的两个人，整个人重心几乎全歪在门上，他摸上狮头门环，说出的几个字都费力：“口令是...鹰头马身有翼兽。”
两个人没办法，看郑永康整个人砸进休息室里又挣扎起来不忘反手带上大门。
张钊握了下拳又松手，叹了口气直直望着合拢的休息室门：“他喝了多少。”
“你伤他心了，钊儿。”郭浩东从包里掏出个东西，是那个拍立得。“郑永康就想陪你毕业和你拍张照，特意买的，毕业典礼在门口等了你一个多小时，结果你走的比谁都快。”
“不知道他喝了多少，万顺治说根本拦不住。今天晚上我们本来想喊你来接他，结果郑永康说你去喝酒了不会来的。他这么多年都是这个性格你比我们都清楚，作为他男朋友也不该——”郭浩东看着张钊愈发颓丧的脸适时切断了话头。
“这几天哄哄他吧，你们俩的事儿我们也不好参与。”
张钊点了点头，抬手拍了几下身边人肩膀：“辛苦你照顾他一晚上了，东哥。”
郑永康从休息室穿过狭长的宿舍走廊把自己丢进床里，又挣扎起来摸着冰凉的石质窗台往窗外瞭望。早就过了门禁时间，学校万籁俱寂只有风声呼啸，遥远的高架桥上有隐约的灯火还在亮。几年前的那一眼实在太刻骨铭心，一是因为他初来乍到见什么都神奇美好，二是因为那一眼注定少年心动从来不讲道理。
开学典礼是在初夏，如今毕业也是在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夏日。霍格沃茨长久的矗立，千百年来只有学院石墙上的青苔变迁，可人也会变吗。张钊或许无意的冷淡与日渐增加的沉默，两个人在一起将近四年的时光与感情，却在临近毕业前逐渐僵化吗。
时间会冲淡一切，感情呢？
门外的张钊送走了郭浩东，上前几步拉住格兰芬多公共休息室门环。他听见郑永康说的口令，只缺一点走进去的勇气。他没来由想到两个人还不熟的时候，郑永康一年级，那天似乎是来探望生病的他，也曾经在张钊的宿舍门前踟蹰不前。
张钊摸着冰冷的狮头门环良久，直到手下的石头都被体温捂热。
明天吧，小孩儿可能休息了，喝得那么多，明天等郑永康醒了再好好陪他。
是不是逃避一次也可以，郑永康那么懂我，郑永康舍不得我的，他不会走的。
......
如果我们之间还有如果。
——
格兰芬多魁地奇队长终于换任，上一任队长兼找球手荣升七年级，那位传奇队长辉煌的魁地奇履历，一骑绝尘的荣誉，五年级的巫师考试顺利通过，六年级时魔法部从学校借调学生的预备实习也做得很好，是个外表看不出年纪的戴眼镜亚洲人。
现在的学院论坛早就没有了曾经赫奇帕奇那位亚洲级长的传闻与告白信，取而代之的是常驻八卦板块的，那个爱去高架桥头吹风的格兰芬多魁地奇队长。可爱的长相与跳脱的性格，优秀的背景与良好的教养，没人不喜欢他。但也有鼓起勇气告白的学妹，被拒绝的理由无一例外，都是有很喜欢的人不会再谈。后来有人发帖说这位是旧情难忘，曾经的爱人同属魁地奇球队，这位队长曾经也是为爱打球，可惜早已经毕业分开，后续这版帖子也被埋没在了论坛雪片一样的新帖中不再被人提起。
这是张钊毕业的第三年，他们分开的第二年。
现如今他马上走完学校生涯加入傲罗指挥部实习，张钊毕业后说自己进了灾害司任职，分开后也再无音讯。
话题的主人公郑永康现在坐在学院咖啡馆，翻一本魔法部出版的实习生手册，到魔法事故与灾害司一页停了很久。
他下意识在被暖风吹至模糊的玻璃上点下一笔，窗口诚实的反馈给他寒凉的指尖与凝结落下的水珠。郑永康盯着那滴缓慢流下的凝结水出神，再反应过来时玻璃窗上落下一排熟悉又陌生的字母——smoggy。笔迹是自己的笔迹，刚刚写的时候却完全没有发觉。于是他莫名心虚，张开手心把雾气上的证据全数抹去。
郑永康张扬热烈的外表让他下意识藏好自己的喜怒哀乐，每个午夜梦回里或深或浅总在潜意识里有张钊的脸与温度，醒来却只能望着从没有响过的通讯器出神。
然后穿戴整齐，像每一个相同的早晨一样踏进教学楼或他的实习部门。
“小康！——出事了，快来！”郑永康传送进魔法部大门还没来得及解下围巾，迎面而来就是一张飞行信，其上附着的声音和印章都表示这张纸来自魔法法律执行司的傲罗指挥处。王森旭的声音？郑永康没时间迟疑，攥着包一路飞奔上楼。
等他从地下八楼爬上来按着门框喘气的时候傲罗们已经忙成一团，他在匆匆来往的人群里精准捕捉到了夹着电话听筒朝他扬手示意的王森旭。
“先说好哥们儿一场你别骂我，但这事儿兄弟他妈实在没办法了好吧。麻瓜世界的凶杀案出现了魔法痕迹，暂时查不出任何具体魔咒波动，也没有证据支撑定性为黑魔法，魔法部上级条文下不来，执行司就不能派人去...第三个了！受害人表现都是没有外伤痕迹，且是利器捅进喉咙后自杀的，都很年轻。共同点是——”王森旭一串说下来，从镜框上沿看了一眼郑永康表情，咽了一口口水才试探开口。“...是都有过很长时间的校园恋爱，而且都分手了。”
......
“小康、康神，真不是兄弟要你送死也不是兄弟趁人之危，魔法部不给傲罗处特别调查令，我们真没法插手麻瓜案件。最后应该是把这件事放给魔法事故与灾害司做个群体记忆清除。但你是实习生不担责...什么？神秘事务司去有什么用啊！谁知道他们在干什么！”郑永康没说话，他身后有人递来一份纸质资料。
王森旭随手把那张纸往郑永康的方向一丢，捂住脸仰进椅子，叹了一口长气。“——神秘事务司的人叫缄默人，这么多年都没人知道他们在干什么，傲罗主管黑巫师案件没办法插手，但是这三个受害者里..有我上学时期的双排队友。我就是想知道为什么，郑永康，我去想办法，你拿灾害司的实习生外勤随队调查令走，帮帮我。”
郑永康拿起那张文件，抬头写的是第0034号案件人员规划令，主要责任部门为魔法事故与灾害司，特派神秘事务司随行调查。但神秘事务司行动无需配合灾害司工作，同样无需向灾害司总指挥报告。
“我早说了王÷当年骂的是你吧！沟槽的你知道我有多少烂摊子还压榨我啊？我是你们傲罗的狗吗..呀！康神来啦！”傲罗指挥部办公室门上风铃一响，熟悉的声音自两个人身后响起来，嘴里不干不净但确实语调带笑。王森旭抬手示意，郑永康回头，是他再熟悉不过的亚洲面孔，穿着一身灾害司的制服朝他扬了扬手里的调查令。“王昊哲？”头有点大的亚洲人走过去把调令拍在王森旭桌子上，随手给了郑永康一张灾害司的袖标。“听王哥说他有事要查，如果你愿意来，从现在到这件事调查结束你可以跟灾害司的外勤走。”
老同学终于坐下来，在大家多少都毕业了堪堪感慨一句物是人非的现在。鸡飞狗跳里三个人端着咖啡围在王森旭桌边，郑永康好歹算是听懂。王森旭毕业后三年实习期满当上正式傲罗，最后一年时等来了同部门的赫奇帕奇学弟，比郑永康高一级的学长王昊哲，因为他的性格（据知情人说是因为爱演）被魔法灾害与事务司挖进经常和麻瓜打交道的麻瓜问题调解委员会和记忆注销指挥部的共同外勤。
“三天后出发是吧，我知道了。”日近中午，郑永康折起那张调查令塞进包里，婉拒了两个人留他吃饭的邀请，他下午要回霍格沃茨请假。
“他跟钊哥怎么回事啊？”目送郑永康身影消失在办公室门口，王昊哲索性拖过椅子做贼心虚的往王森旭旁边一凑。
“他不是六年级时被你们灾害司的领导喊去实习了吗，什么魔法事故研究调查组还是什么的，然后人也毕业了，和我们就很少联系了，之前一起的群也不说话了。后面听康神说张钊和他没东西聊。张钊从来不和他说工作的事儿平时也没生活，一出外勤半个月找不见人，也不怎么放假平时也见不到，康神顶不住了就分了...你不也是灾害司的吗，比他闲多了啊？”
王昊哲听完沉默片刻，一脸牙疼的表情继续问：“钊哥后来调职了？”
王森旭莫名其妙：“不知道啊，说了我们和他几乎不联系了...倒也奇怪，都是魔法部的，执行部在地下二楼，灾害司在地下三楼，我毕业就来傲罗指挥处到现在，差不多半个月就能碰见一次你上下班或者串门，但一次都没碰见过张钊。”
现役魔法事故与灾害司职员王昊哲露出个比哭都难看的笑：“哥们儿，灾害司可从来没有过什么部门叫事故调查组，钊哥就没去过我们那。”
两个人相视沉默，王森旭摸着已经冰凉的咖啡杯把目光落在了那纸人员调令上。
“傲罗指挥处可以查到全部人员资料，但我的权限只能知道钊哥确实现在人在魔法部，但再具体的就不知道了。”
神秘事务司，魔法部地下九层，系魔法部最高机密组织。
如果..
魔法部正门在地下八层，他们上班要往上走，张钊如果真在神秘事务司，他上班是下楼，自然碰不到。和大家断开联系也从来不和郑永康说工作的事是因为神秘事务司要求缄默人工作全程保密，外勤出得久和没假期好像说得通。
王昊哲顺着他的目光挪过去，倒吸一口冷气。
“苟富贵啊，张钊。”
——
三天既快又慢，其间郑永康几乎住在王森旭办公室收集案情资料，他们要去的地点是国内的一个小城市，为了不过度招摇，行动人员也多以亚洲人和国人为主。
出发那天魔法部联系上了麻瓜壁炉的飞路网，郑永康借由王昊哲给的随队文件成功混进队伍。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向魔法部正门亮着翠绿色火焰的壁炉，王昊哲四周一瞟，压低声音语速飞快。“到那边应该有魔法部在警局的接应，还是尽量不要在有麻瓜的地方使用魔法，不然清除记忆工作量大做起来又会很麻烦。你尽快行动，灾害司这次主要是为了清除记忆做善后，预计行动不会超过十天。”
没等他回复，王昊哲做了个很夸张的告别手势三两步迈进火焰中。郑永康攥了下衣摆隐藏手心的潮湿，却被旁边的壁炉吸引目光。
大概一米外有人单手拎着包走向那个壁炉，目测与郑永康差不多高，身材清瘦披着一身黑袍显得像一道影，戴着哑光色的纯黑面具看不到脸，有点挺不直背的站姿习惯，从半长遮手的袖口影子下显出一点黑色皮手套的轮廓来。虽然身上几乎没露出一点皮肤，但他恍惚觉得对方有些眼熟，索性开始对着那人面具侧沿露出来的灰白发丝出神。
对方顶着他直勾勾的目光状若不觉，目不斜视径直绕过人群踏进他旁边的壁炉。走进壁炉时对方抬手戴上兜帽，压住被飞路粉传送时扬起的白发，绿光下隐约照出他衣袍上附着的暗纹。
这应该就是和他们同行的缄默人。
一行人到达案发地点附近的落脚地聚齐，他们这几天暂住在一家不起眼的小旅店，房间不大，郑永康王昊哲恰好分在一个双人间。进门时发现窗帘居然拉着，郑永康没来得及抱怨，听见旁边王昊哲开口。
“神秘事务司怎么应聘啊，这工作服穿得好装啊兄弟，搞一套包帅的吧？”王昊哲坐定，半带哀怨的扫了一眼门口。那位神秘的缄默人和他们住对门，一路上和同行的几个人没有任何交流。郑永康做了个掀兜帽的动作，朝王昊哲挑了下眉梢：“你走以后我碰见他了，还是个白毛，走壁炉时掀帽子真帅得批爆吧。”
两个人放下东西要往外走，行至门口时旅店不太好的隔音传来对门一声关门声。王昊哲落在门把上的手停了片刻：“我记得这次行动人员是不是全员都以亚裔和国人优先？他看身材不像是西方人吧。”
郑永康不疑有他：“是啊。”
“缄默人搞这么神秘还有空染头发啊。”王昊哲按下门把，掏出通讯器定位到行动组回传来的坐标地点。
他们的计划是四散分开先行调查，具体的案件信息当地警方已经交到每个巫师手里，灾害司的目的是尽可能获取案发魔咒信息并确认魔咒类型，确定凶手后案件转回警方结案，并对相关人员及目击者使用遗忘咒。
现下已经是深冬，两个人一出旅店门同时被吹了一激灵，顶着风转到无人处念出Apparate(幻影移形)转移位置。
案发现场没什么特殊，受害者也已经被转移出第一现场，只留下一圈白印。地点是在一栋老式居民楼里的低层，屋子里零碎东西不少但很整洁，装潢与摆的小物件看得出来是年轻人独居的环境。
王昊哲打手势示意自己去周围看一下有没有警戒线外看守的警员巡逻，防止他们两个凭空出现在这里引发猜忌。郑永康在屋里转了转，他在手上施了不留痕迹的魔法，所以不怕破坏现场。
桌角的盒子里放满小物件，发圈电影票小挂件等，大概是专属于热恋情侣的回忆。屋子角落放了一只已经有些瘪掉的粉色篮球，没有任何磨损，上面用很清秀的字体写了两句祝福，落了一点灰，但写了字的部分颜色比周围都浅，看出来曾经被人用手擦去过灰尘。
当时王森旭和他说受害人的共同点是有过很长时间的校园恋爱但已分手，这下大概又要加一条旧情难忘和没有再谈新的恋爱。
转至最后，郑永康小心翼翼扶起一张扣在书柜上的相框，是一对年轻男女头碰头，笑得很灿烂。
他拿起相框，在屋子里环视一圈，拉上窗帘，从外套中抽出了魔杖指向表示尸体位置的那一圈白线：“Morsmordre.（尸骨再现）”
可他看到躺在那里的，衣冠整齐带着笑把一把美工刀没柄插进自己脖颈里的人，长着一张张钊的脸。
是他魂牵梦萦的，张钊三四年级时尚带青涩的脸。
是他朝思暮想的，明暗里同熟悉的朋友问过、查过，却一直杳无音信的人。
太久不见的旧情人骤然出现就是这个画面，郑永康一时间气血翻涌，眼前发黑到几乎站不住，下意识后退半步一把撑住身后的桌子。
木桌子有些旧了，边缘木刺翻卷起翘，桌沿下一根木片直直切进他手心。郑永康吃痛收手，拿着的相框落到地上清脆一响。
他惊魂未定去捡相框，刚蹲下身却发现地上被魔法复原出虚影的尸体又变回了合影中男孩的面容。
郑永康敏锐地一顿，从口袋里抽出手套戴上。
翻来覆去检查许久，相框木质的边缘与玻璃盖板相接的部分布满灰尘，但其间有几点闪烁的、极其微小的蓝紫荧光。而他刚才触碰过相框的手指指纹上也沾了细微的一点荧光。
门一响，王昊哲回来了：“怎么样了康神？”
郑永康刮下来一点灰尘转移进证物袋递给他。“有发现，不像是只有魔咒参与，看情况能不能联系药剂师或者神奇动物管理控制司，这事可能没这么简单。”郑永康脱口而出，又沉默下来。“...但这次行动本来重点就不是破案，怎么绕过魔法部找别的部门？”
“——王森旭说过，我记得你们是不是有个修草药培育学的朋友？”
郑永康眼睛一亮。
万顺治，现于神奇动物管理控制司实习。而他作为与神奇动物打交道的一员，偶尔消失几天可以用许多借口掩饰。过来的办法更简单，伟大的前级长东哥由于优异的成绩以及与老师们良好的关系毕业后一路大开绿灯，现在已经混成了魔法交通司的正式员工，主管飞路网。
实习生小康一拍脑门，反手放回那个相框抓起通讯器就出了门。
出门在外有朋友，不靠求神靠球神。
——
万顺治当天午夜就到了。
小胖子走过多年时光的洪流后在长宽比方面也无甚变化，依旧是平易近人的身高和窝里横的脾气。他捏着房卡刷开郑永康房门的下一步就飞扑而去，砸上床挖出来尚在梦里的郑永康抬手就是锁喉。“——你大爷的，自己出外勤半夜也得喊着我来是吧！”隔壁床王昊哲悠悠转醒，看身边另一张床上已经鸡飞狗跳扭在一起遂决定放任，抱着被子默默翻了个身。
次日清早。
万顺治占了郑永康的床睡醒之后终于顺气，对着两人带回来的那袋混着荧光粉末的灰尘摆出便携仪器开展研究，顺便指挥郑永康去买早饭。苦了打地铺睡醒的郑永康，有求于人也没法和他抢床，满怀怨气的拉开门，却与一张哑光面具遥遥相望。
住在对面的缄默人正从走廊尽头走回来与他在狭窄的旅店走廊相对，郑永康的睡意与起床气一下散了大半。他刚要让路，却看见对面的黑袍侧身示意他先走，不太自然地低头扶了一下面具。今天那位缄默人没戴手套，看肤色确实是亚洲人，抬手的时候露出左手无名指上一枚反光发亮的金色戒指，碍于礼貌郑永康并没有多看。他向缄默人点头示意，往前走的时候却总觉得有视线停在他背上。
“他是不是认识我啊？”郑永康嘴里叼着带热气的包子说话含含糊糊，从万顺治面前的打包盒里夹走最后一只虾饺。王昊哲早就吃饱，在听到这里时朝又因为一只虾饺即将打起来的郑永康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
万顺治举着筷子换了三个方向不知从何下手，遂放弃抢回那只虾饺，跟着他们的思维开始八卦：“白发，还戴戒指？是年纪有点大的已婚巫师吧，缄默人据说很忙的，怎么可能认识你。”
郑永康随手几下清理出桌面：“总之今天我们俩去其他现场看看，那袋东西你往致幻物和影响人情绪或五感的东西方向查。”
万顺治拆开那个自封袋，闻言抬头做出个疑惑表情。
“因为我碰完对着现场施了一个尸骨再现，我看见的是...”郑永康深吸一口气，转身去拿自己的外套并检查魔杖以及外勤物品配置。
“——我看见的是张钊。”
屋里安静下来。
听到这个名字既意外又在情理之中，唯独是从郑永康嘴里说出来。
两个人分开之后有一段时间大家都讳莫如深，郑永康实打实消沉了半个多月，也没有人敢提起。再到后面张钊逐渐淡出了他们的聊天，几个人的群聊张钊的头像也再没有亮起。其实万顺治私下找过张钊，发出的消息也是石沉大海。
后来他们也不是没有背着郑永康聊过这件事，甚至幼稚又固执的说出了张钊再不回消息就不做兄弟的言论。无一例外没有回复，最后推测张钊或许是换了通讯器，所以也不再联系他们。
时隔两年多，终究他也没放下。
从他们认识至今已逾七年，小孩儿郑永康在最好的朋友面前都学会了收敛情绪和不动声色，还有什么是不会被时间改变的。
“走吧，出外勤。”
——
果不其然，在所有案发地点都发现了这种荧光粉末存在的痕迹。万顺治那边的分析也出了结果，虽然带的都是简易仪器但一点都没影响球神判断的效率。
现下三个人围坐在桌边，郑永康两根手指捏着一本巴掌大却几乎有一掌厚的神奇动物图鉴昏昏欲睡。万顺治顺手把他手里的砖头书抽出来，点着魔杖哗啦啦翻，书页内传来各异的叫声与翅膀脚爪拍打地面的声音。
“——这页，你们知道Swopping Evil（蜷翼魔）吗？毒液可以消除人不好的记忆，长得像大蝴蝶。不、我的意思不是说这就是蜷翼魔，但这应该是并未被记录在案的、和它同源的一种体型更小的蝴蝶，鳞粉靠触媒影响人，确实有致幻的效果，而且对感情方面回忆的影响更深。”郑永康一边听他说话一边点着魔杖逗书中的那只蜷翼魔图片，它看起来长得既像爬虫又像蝴蝶，现在在书页里躲着他的魔杖尖乱扑腾。最终这只神奇动物不堪其扰，展开翅膀把自己裹成了一只绿色的茧蛹。
“如果你给我五个金加隆，我可以现在考虑给害虫咨询处的同事打个电话。”
“？”
“但是，”万顺治分出两根手指捏住郑永康蠢蠢欲动的魔杖。那只蜷翼魔在书里避无可避，看起来快被他烦死了，“从那点鳞粉上看，我不觉得这种蝴蝶可以御寒，我也不觉得神奇动物会无缘无故出现在麻瓜世界。”
“一定有凶手，现场发现过魔咒痕迹。”郑永康看着万顺治合上书，索性把目光放到旁边的王昊哲身上：“哲神，你怎么看。”
王昊哲歪在床上翻他的通讯器，举起双手双脚赞成：“我还用看吗，这不都听康神的。但灾害司的群体记忆清除已经从社会面开始准备了，我也得随队几天，你们俩尽快。”
万顺治闻言，狐疑的目光挪到郑永康身上：“你们俩尽快？”
郑永康装听不懂，一副哥俩好的做派搂上小胖子带点圆润的肩头：“球球葛格——陪人家去嘛——”
“你看你平时天天养神奇动物了，生活需要调剂！哥这次带你跑外勤见见世面，丰富一下实习履历，我包是想着兄弟的啊说是，万一你的天赋在这里出现了呢？事到如今，我能害你吗？”
万顺治皮笑肉不笑，两下把郑永康从身上撕下来：“自己玩儿去吧，不去。”
——
郑永康从梦里惊醒时刚过凌晨。
他又梦见张钊了，大概是昨天那场幻觉给他的刺激太大。
身边万顺治睡得正香，他一身冷汗，撑着身子下床准备洗把脸平复一下情绪，被手心里的什么东西硌了一下。
他攥着的是旅店床头放着的圆珠笔，笔尖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拧出来，在他手心划下了几道深浅的印子。
“——受害人都是自杀的，均表现为用锐器刺进喉咙。”
美工刀、发簪、现在他手里的圆珠笔。
郑永康睡意一下散了大半，他看着手里的圆珠笔熄灭灯光，抽出枕头下的魔杖甩了甩，冷荧光在魔杖尖缓缓亮起。他放低呼吸频率压低身子，借着魔杖的一点微光在房间里寸寸扫过。
他床边的窗框外侧，有一点闪烁的蓝紫光。
而他的床靠窗，睡觉前就顺手拉上了窗子。
他们这几天即使已经非常小心行动了，但同是巫师，难免露出端倪。
被人盯上了。
郑永康披衣出门，让午夜的寒风吹醒他发热的头脑。
凶手会回到现场这一定律果然是对的。
郑永康现在在第一个受害人被发现的卧室，窗外明月高悬，一室清辉，确实很静谧——如果忽略他捂嘴屏息蹲在房间的书桌下，透过椅子腿看到一只发着蓝紫荧光的蝴蝶慢慢悠悠从他眼前飞过的话。
一墙之隔的客厅坐着凶手，他刚才借由没关好的门缝看了一眼，那人手里的魔杖指挥着蝴蝶飞动，蝴蝶身上的光照出他左手上繁复的纹身。
食死徒。
他来不及想食死徒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唯一的反应就是暂避锋芒。食死徒出现必须要上报魔法部，说明这个案件的危险程度已经不是他能解决的。
而他面前的蝴蝶应该是没有视力，只是漫无目的扑腾着翅膀，飘飘悠悠一个转身，被一时不察的郑永康呼吸吹到。
那只蝴蝶歪斜了一下，客厅里正在哼的歌声停了，取而代之响起脚步声，一步一步逼近他所在的房间。
每秒都被拉长到极致，郑永康握紧魔杖，从他委身在书桌下狭窄的视野里只能看到那双皮鞋出现在自己视野的尽头。他绷紧到近乎整个人发颤，心跳快跃出喉咙，指尖已经有些痉挛。身前几步远有食死徒，而面前的蝴蝶几乎马上就要落至他鼻尖。
绝对不能碰。
“Alohomora!（阿拉霍洞开）”
听声音来源，大概是客厅外玄关大门。而喊出魔咒的人声音低沉诡异，似乎是用某种手段改变了本音。
郑永康在的位置看不到任何，只看见他面前的食死徒转身出了房间，魔杖骤然亮起，一道黑光直扑门口。小孩儿心念电转，一伸手闪电般捏住那只蝴蝶，反手摘下手套把那只蝴蝶套在手套内塞进口袋，没忘把手套绑紧了口。
他从桌子下小心起身但躲了太久双腿酸麻，半靠在卧室门口向外张望，客厅已经被魔咒的光照得明灭。
缄默人的白发在他魔杖喷吐的金光下被照得镀上一层暖光，他的黑魔法防御术在食死徒面前也毫不逊色。一室魔咒乱流里缄默人的黑袍被吹动，衣角翻滚着向后扬起，其中人身形瘦硬坚定，像一只狂风中张翼的鹰鹫。
他又一次觉得缄默人眼熟，但实在无从追溯。他没时间想这么多，看准机会自门缝里点出一道神锋无影。
食死徒躲闪不及被刮中，一回头与卧室侧躲着的郑永康四目相对。郑永康挑起个笑朝他挥了挥魔杖，眼神不躲不惧。
下一秒客厅中黑雾聚起又消散，食死徒暂避锋芒，雾气散尽后只留下缄默人的背影。他转过身走向郑永康的方向，郑永康还没来得及紧张，戴着面具的黑袍推开卧室门站定，朝他递出一只手。
而早上就注意到的缄默人戒指款式终于看清楚，似乎有螺纹花样，带着两点对称的凸起。他握住对方的手站起身道谢，外面天寒地冻，缄默人手心削薄却温暖，看起来是年轻人的手，手腕处有可以摸到的伤疤硬茧。看郑永康盯着戒指似乎太明显，他松下黑袍袖口退开半步回到房间门口，示意他如果还有需要调查的地方自便。
不会错的，格兰芬多魁地奇队长兼任找球手的经验不会错的。
那花纹就像被拆分出一圈做成戒指的金色飞贼。
“我想回魔法部以后谢谢你，能告诉我名字吗？”郑永康鼓起勇气，看着缄默人的白发定了定神。
黑袍裹着的人像一尊雕像，沉默地只是站在房门口。
“缄默人。”含混嘶哑的低音，他掀起兜帽挡住满头白发，移形换影从原地消失。
——
郑永康回到旅店时天还是黑的，刚过五点。他一肚子发不出说不明的憋屈，回屋先把两个室友闹醒。
“食死徒？”王昊哲顶着一头鸡窝，显然意识还没回笼。“康神，懂你想立大功，但你这梦是不是做太真了？”
万顺治睡眼朦胧，机械地坐起来片刻终于定位准确，一脚把坐在床上滔滔不绝的郑永康蹬到地上。
直到郑永康从口袋里掏出那只被困在皱皱巴巴手套里的蝴蝶。
“早说了怎么能不信兄弟呢，恼火得很，半夜以身犯险获得重要情报的功臣就被你们这么挤兑？”
六点不到屋里开始忙活，万顺治向害虫管理处挨个部门打电话通知有新物种急需确认，王昊哲着手开始写向傲罗指挥处调用人手搜捕食死徒的申请书。郑永康置身事外一样缩在床里侧装睡，心乱如麻。
那个缄默人太像张钊了。
金色飞贼、身高、走路姿势、总挺不直的背、精湛的黑魔法防御术......
三年级时受伤被固定夹板强迫扳直几个月的脊背没多久又回去，郑永康总笑他看不出178，这几年郑永康长高不少和他相差无几、张钊走路姿势总稍微有一点重心歪斜、如果没记错，学生时代的博格特课上，张钊正是他们的黑魔法防御课助教。
他不明白为什么从第一眼见到就没来由的熟悉，但很多东西是长年累月的相处接触下刻在骨子里的记忆。两年不见他或许会认错，他的潜意识不会。刚才客厅里魔咒荡开缄默人衣摆的那一瞬间，正巧与他脑海中重复过千百遍的画面、那个七年前桥头被风扬起院袍的少年张钊重合。
郑永康翻个身一声哀嚎，捧着躁动的求知欲和恨不得现在就冲去对门摘掉对方面具的心情，抱着枕头在床上打了个滚。
当然，现在屋里剩下的两个人没空理他。
——
“——第0034号案件危险程度标红升级，魔法事故与灾害司进行中的群体记忆清除行动继续，但其余一切案件相关以及后续黑巫师搜捕行动移交魔法法律执行司傲罗指挥处接管，随行魔法交通司飞路网管理局人员接应。”
“怎么哥几个现在又全在魔法部啊？”郭浩东刚进旅店房间先找地方坐，脱了魔法交通司的制服往旁边一丢，毫不见外地给自己倒了杯热水。“看见你们真是一点新鲜感都没有了。”
王森旭跟在他后面，进门前忘了给自己的眼镜施防水防湿，现在顶着两块雾气弥漫的树脂片找纸巾擦眼镜。“兄弟看见你也不新鲜好吧，人齐了才新鲜呢。”
说者无心，万顺治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郑永康的方向。小孩儿八风不动，哼着歌收拾堆满东西的沙发给自己找地方坐。
四个人以及其他傲罗围在郑永康房间的桌子前，王森旭铺开一卷羊皮纸。
“梳理一下案件线索，现在食死徒是出现在了第一处案发现场，既然他出现了，虽然动机不明，但我们也可以合理猜测他下一次会去剩下两个地方。但郑永康说过，这间房间的窗框上也出现过蝴蝶鳞粉。大概率是一种标记，或一种发现了你的示威。”
“食死徒一般不单独行动，这次可能是偶然，但后续我们不排除未来会同时面对多名敌人的风险。”
郭浩东借着身边人的遮挡凑近郑永康：“兄弟，他是不是被盗号了，现在看起来好特么聪明。”
郑永康高深莫测的点点头：“那是，要不你让他把眼镜摘了再去把那点画出来的眉毛洗了试试。”
房门一响，所有人回头看向玄关。
缄默人旁若无人地走进来，依旧是绣满暗纹的黑袍，戴着兜帽和面具，他举起手背亮明身份，黑色手套上刻着神秘事务司的徽章。然后在房间角落站住，抬手示意王森旭继续说下去。
王森旭不动声色，冷着脸盯了他片刻，似乎要透过那张哑光面具的轮廓中读出其下遮住的五官。但也只是几秒，随后向缄默人点头致意。
......
“...以上就是至今案情的分析，傲罗接管三处案发地点的调查，非傲罗人员留守待命，王昊哲从今天起随灾害司行动搬走，顺治东哥住进来，有个照应。”王森旭喝了口水顺气，又把目光放回房间角落没什么存在感的黑袍人脸上：“我们无权干涉缄默人工作，您也不需要配合我们行动。”
缄默人不做任何回应，只是从人群中走出房间。
——
三日后傍晚，四名食死徒与大量蝴蝶袭击案发现场。
郑永康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在旅店和万顺治聊有关他们毕业后学院魁地奇的趣事，王森旭回传消息的语气十分紧急，站岗的几名傲罗被几十只蝴蝶包围，密密麻麻在窗口叠满，现在正守着一间厨房死撑等待支援。
万顺治当即坐不住，站起来披外套就要走：“这里除了我没有神奇动物管控司的了，我去帮他们，出事我担责。”
郑永康拍拍他肩膀嘱咐一句小心，皱着眉目送他移形换影消失。
现在这所旅店彻底无人，全部傲罗出动，郭浩东为了以防万一接应总部来人已经在半小时前回了魔法部，现在万顺治也离开，他有些不安地扫了一眼窗框，抽出外套口袋里的魔杖放在手边。
滴答。
有水滴砸在玻璃上的声音。
下雨了。
害虫咨询处的鳞粉分析报告在昨天传回来，其中有一条清清楚楚写道正常温湿条件下，鳞粉仅通过接触传播，但一旦在极度潮湿环境下或雨天，空气湿度太大的话会通过水蒸气隔空传播。
郑永康更加不安，他不放心其余人的安危，尤其是刚才描述有不知道多少蝴蝶袭击。他有些焦躁地站起来走到窗边，无意识向下看，余光扫到一个影子瞳孔骤缩。
食死徒。
“......食死徒一般不单独行动，这次可能是偶然，但后续......”
食死徒一般不单独行动，可他碰到的两次都是独走的食死徒。
窗棂上的标记、两次都是毫无胜算的一对一，上次——上次是恰好来的缄默人。
对门的缄默人！不知道他现在在不在旅店，如果他在的话借着他的黑魔法防御术胜算还高几分。不过缄默人没有配合他们工作的责任，但同为巫师想必不会见死不救。
那名食死徒恰好抬头与楼上的郑永康四目相对，下一秒两人同时抬手，数不清的乌鸦凭空出现，直直扑向郑永康窗口。郑永康手比脑子快，抽魔杖点在窗前：“Protego Totalum！（统统加护）”
“Salvio Hexia。（平安镇守）”皮靴踏地的声音自远而近，一道纯粹的白光展平包裹上玻璃。
谢天谢地缄默人没走。郑永康没来得及松出口气，屋内突然昏暗下来，乌鸦落在窗口化作黏稠黑雾，正蠢蠢欲动要往窗缝中间挤。
“实习生？”缄默人第一次对他开口，声音还是与那天晚上一样的低沉诡异。
郑永康死盯那片雾气：“嗯，霍格沃茨七年级。”
缄默人往前走了几步，微不可察地把郑永康与那扇漫着黑气的玻璃隔开：“让傲罗回来，他们找的是我。”
“那窗户上——”
缄默人回头看了他一眼，哑光色的面具下看不清眉眼：“我不喜欢屋里太亮，换了房间。”第一天他和王昊哲来得晚，剩下的房间就这一间，难怪进门时窗帘还拉着。
郑永康点头，深呼吸冷静了片刻终于六神归位，迅速按开通讯器联系王森旭。食死徒佯攻案发现场，但真正的目标是与他们随行的缄默人，让王森旭调集人手快点回防支援。
消息刚发出去，前方传来一阵清脆的碎裂声。
玻璃上爬满了均匀的裂纹，不出意外两道防御咒语没破，玻璃的强度先顶不住了。
缄默人声音很稳定，抖出魔杖摆好防御姿势：“去我房间拿桌子上红色的文件，带走。我会给你一个隐身咒，离开这等傲罗来。”
郑永康视线突然定在缄默人第一次露在他面前的魔杖上，看得出是冬青木，挺拔修长。他抿紧了嘴没多问，转身奔向对门房间，踏出房间门的瞬间背后传来巨大的爆炸声与体量极其庞大的风，应该是几层高等级魔咒对撞的结果。他被掀得刹不住车前倾，整个人几乎腾空而起飞过走廊，额角狠狠磕上对门门框。痛觉尖锐漫长，震得他头晕耳鸣，有一点温热的液体顺着眼角蜿蜒而下，郑永康抬起手背蹭掉满手鲜红，爬起来开门拿桌上那本红皮文件，揣进怀里三两步朝走廊尽头的楼梯跑去。
他三两步下楼，而他房间的方向传来的、魔咒制造出的动静声不绝于耳。
通讯器一响，是王森旭。
-十分钟。
郑永康咬了下牙，面前就是一楼的大厅，他只要冲出去就好了。
还有两米距离，郑永康奔跑的脚步一顿。
太安静了，楼上的咒语声停了。
他猛然回头，从余光里捕捉到一道飘飘忽忽的蓝紫荧光。
食死徒带了一只蝴蝶来！
他没等幻觉显现，反握魔杖在额角伤口处狠狠一戳。他刚才几步奔下来伤口已经凝血，被这一下破穿粘连住的红肿皮肉，瞬间血流如柱，几乎蒙住他一侧眉眼。
好在他的果决，痛感压下致幻效果，耳边轰然又一声炸响，郑永康咬着牙摸出大门。
雨还没停，黑压压的冬雨天，他出门瞬间身上就被浇透。雨水冷得刺骨，他来不及回忆防水咒的念法，下意识往他的房间方向看，极低的可见度里看得到缄默人的身影已经闪至窗外，踩着也就小臂长的飘窗外沿，手中的魔杖灿光烁烁。
冬青木应该是擅长防御咒的，他怎么，等一下、冬青——张钊！十二寸冬青木魔杖！
缄默人绝对是张钊！
他下意识回头就要往楼上跑，一根魔杖最终让他认出多年爱人，而他现在只身涉险，郑永康不可能放任张钊独自面对。
就在这时郑永康清楚捕捉到一句他入学前就有所耳闻的黑魔法咒语。
“Crucio！（钻心剜骨）”
楼上的黑袍僵硬了片刻，断线风筝一样下坠。郑永康只来得及喊一道漂浮咒，下一秒迎上食死徒转移攻击的下一个不可饶恕咒。
叮。
是一只斜向冲出来的，振翅甚至快于咒语速度的金色飞贼。
金色飞贼能记住第一个触碰到它的人，它被人放出来飞向郑永康，挡住了那一记即将到来的夺魂咒。
郑永康定睛细看，掉在他脚边的那颗金色飞贼却只有半个，难怪飞行速度快得离奇。
是他三年级，打斯莱特林的那一场抓住的第一颗金色飞贼。
这么多年一直作为戒指套在张钊无名指。
“郑永康！”王森旭的声音。
傲罗们回来了。
瞬间局势倒转向他们，食死徒抖开斗篷化作一蓬乍起的黑烟，同时傲罗们的反咒纷纷出手。
“康康。”
郑永康怔在了原地。
不远的面前有人从旅店正门的楼梯上下来，撑着一把黑伞，黑发戴眼镜，一身黑袍，撑伞的手白得晃人眼。隔着纷飞的雨点看得出面孔一如曾经，还是他记忆里的样子。
他下意识往前走去，雨帘中冷得像冰窖，对面人刚好伸出手来迎他。郑永康一时间五感交集，看着那只骨节分明的手腕眼眶中近乎蓄满泪水，跌跌撞撞往前奔去。他想说两年不见，想说他其实从没放下，想问张钊戒指是什么意思。
想说我很想你，说还好你来了。
“过来，冷不冷啊。”
三步、两步——
“钊哥，你怎么才来...”
下一秒他身后有明亮的蓝银光亮起，巨大的虎鲨腾浪蹈海，顺着雨雾向前飞跃，半透明的身躯如有实质，挡在他面前的瞬间甚至遮了一片水花。
Expecto Patronum（呼神护卫）。
“郑永康，回来！”
清冽熟悉的声音响起，几不可察的区别是比面前人低沉了些。
是他身后中了钻心剜骨坠楼的缄默人。
张钊一把扯下已经破碎缺角的面具，面具内侧贴着的魔法变声装置在刚才的冲击中已经报废，露出和撑伞人一模一样却更显成熟的脸。他半跪在地上，被吸满水变得颜色更深的黑袍映得面孔惨白，但仍旧不倒，像被恶浪摧折中的孤高白帆。
郑永康猝然回头，冰冷模糊的雨幕中两个人遥遥相望，身前是撑伞的少年爱人，背后是岁月变迁后的久别重逢。
可再迈一步就能触及他最熟悉的那个张钊的手心。温暖避雨的背风处，和带着他爱用的木系香气的怀抱。
倾盆大雨中张钊艰难站起，抹了一把脸上混杂的血水，朝他露出个强撑起来的笑。
“他有伞还让你走过去，钊哥就算用守护神咒都能给你挡雨，能不能分清真假啊。”
郑永康回头，刚才战斗激烈加上旅店年久失修，不少地方开裂或受损，不知道从哪掉下来一截断面极其尖锐的钢管，斜插在地上直指向郑永康。
闪着光的锐器距离他的脖颈只有半步，郑永康再往前一点喉咙就会被洞穿。
钢管上浮着一层森冷的金属色，其上停着一只已经死去的蝴蝶。
“小宝，我从来没走远。”
——
0034号案件涉案黑巫师全部交由威森加摩管理机构处理，宣判量刑后关入阿兹卡班。
食死徒的作案动机是他们得到了神秘事务司的一份研究报告，关于魔法部地下九层那间“永久上锁的房间”。很多年前霍格沃茨有一位校长说过，食死徒理解不了爱，那扇门后面的力量就是爱。
所以他们调查，调查“爱”这一情感的产生动机，调查这一情感的底层逻辑。
可源于本心的感情本就不讲道理，遑论明白原理。
......
“点完菜了？”郑永康推开火锅店门被暖气吹得脸都快融化，金红内里的衣摆卷进店里一阵寒风。
今天是结案第一天，他回学校销了假就来了。
牛油锅刚滚，万顺治踩点拎着几个兔头回来，身后是不能吃太辣去买饮料的王森旭。
“所以你们真的是特别没劲的两个b。”郭浩东干了半杯黄油啤酒，把筷子伸向红汤锅里翻滚的毛肚。“一个两个分得干脆利落私底下其实超爱的，出个外勤还得追着保护，张钊当自己无名英雄是吧？如果没有最后那事儿他到现在都不能让你发现。”
郑永康没空回嘴，卷着吸满汤汁的豌豆尖往嘴里塞，无名指上螺旋花纹的金戒指折出一点暖黄色的光晕。
当然没有如果，一切发生的事情都是注定的必然。
店门开合，氤氲蒸汽里暖化来人黑衣冷硬的轮廓，长及小腿的黑袍绣暗纹，镌着神秘事务司徽章的皮手套，白发有些长了，被随意抓了两下做了个中分造型。不同的是这次没戴面具，张钊带笑几步绕到桌边，坐在郑永康身旁。
“不好意思啊，神秘事务司有事情，来晚了。”
所有人都默契地不追问，张钊挡在袖口下的手熟练握住郑永康指尖，拇指扣在他掌心摩挲片刻，凑去看他面前的菜：“这么久了还记得我爱吃什么？”
郑永康懒得理他明目张胆的调侃，笑眯眯把手往回抽，没拽动：“怎么会呢，前任哥。”
万顺治等他的兔脑壳煮熟，看热闹不嫌事大：“前任？又是你俩的什么新play吗？”
张钊大大方方把交握的手放到桌上，十指相扣填进郑永康指缝里：“复合了啊，所以我从你康神的前任变成了预备役前任。”
“四舍五入从郑永康一年级谈到毕业，你俩什么时候结婚啊，秀恩爱，真没劲。”
——
【八卦板块-爆！格兰芬多魁地奇前队长毕业典礼官宣戒指疑似已婚？】
郑永康的毕业典礼上几个人都到了，大家脱下魔法部各异的制服，心照不宣的换回曾经毕业后蒙尘的院袍。
王森旭郭浩东两个前级长也没穿级长袍，各自换回了各学院代表色的领口花纹。
张钊等在门口，他不是第一次参加别人的毕业典礼，但这是他第一次这么紧张。两个人曾经分手是因为他的沉默与郑永康的不再追问，导火线是那一张三年前没拍成的拍立得。所以他不想有遗憾，自郑永康开学迎新到毕业典礼，他才是真正没有缺席。所以他掂着手里的拍立得相机，平均三秒抬头看一眼礼堂里的郑永康。
“钊儿，商量一下，你要是再看的话就直接进去吧，反正现在也没人认识你了。”王森旭忍无可忍。
好像为了反驳他一样，话音刚落典礼结束，在涌出来的毕业生里真有斯莱特林的魁地奇球员认识这位学长。“Smoggy！”
张钊对王森旭露出一个看吧哥还是很出名的表情，笑着和那个学生打了招呼。
Smoggy这个ID确实有名，关心学院杯的魁地奇观众多半都多少耳闻，毕竟自他毕业之后斯莱特林再也没人打得赢格兰芬多的ZmjjKK。这一声喊引得不少人侧目。
“钊哥！”郑永康从里面出来三两步助跑，旁若无人一把抱住张钊脖颈，很响亮亲了他脸颊一口。“来挺早啊！”
张钊有点不好意思也没拒绝，努力忽略身边已经逐渐明显的窃窃私语：“带了拍立得给你，今天让你拍高兴了。”
郑永康这才发现身边几个人穿的都是院袍，清一色系了象征着七年级学生的领绳，只从外表看，他们像是同级毕业的同窗。
郑永康举起拍立得，五个人挤挤挨挨塞进一张小照片。
他们自五湖四海来，终将到长川旷野去，魔法世界里太多东西是虚构或幻想，唯独友谊与爱是亘古不变的答案。
拍立得最后一张，是两个人戴着戒指交握的手。
在那么多曲折或跌宕的世界线中，鲜花着锦前总有寂寂无名的长夜。绣领翻花的校袍是真，金色飞贼的振翅是真、魁地奇场边掠过的山风是真——真心也是真。
那个夏天热得离奇，他捏着一纸并不出挑的成绩单被无形的手一把推入魔法世界的校门。他抬头先看到金红的狮旗飞扬，彼时属于他的光辉命运已经写好。第二眼落回地上，高架桥桥头有人背影笔直，逆着光回头看向新生入校的人潮。
少年人头角峥嵘，所求无非荣耀与爱。
幸好一切兜兜转转，总能回到最好的结局。
——
写在最后：
与本传不同的是番外篇主要时间线已经分别是三年和七年以后，很多对话和描写都会比本传和现实中的他们更成熟一点。
从不服从调剂到不配合工作时间轴纵贯七年，谢谢读到这里的你陪同文中的小康跨越整个大学生涯。
承蒙厚爱，很感谢情人节24h的主创老师们愿意邀请我参与企划。
我们不知道是不是在分开的两年里每一次擦肩而过张钊无名指的戒指都会与心跳同频震动，但好在金色飞贼终于飞回旧爱身边。
有情人终将相见，遗憾总要圆满。
我们在下一个钊康相爱的同人宇宙再见。
（聊天群）请反派搞事业不要谈情说爱 16
欧阳少恭:正好本人来了，来，润玉你说说，你觉得自己会接受玄女吗？
润玉:？
刚从洞庭湖感到心慌而逃的润玉无语。
这就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吗。
他不想接这个话题，问道。
润玉:我去了一个地方，还未进去心底不自觉的就感到惊慌害怕，这是为何？
其实他心里多少有了猜测，无非是些不愉快的事情。
最明确的指向就是他被带回天界前无法想起的儿时记忆。
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
但靠近洞庭湖的那一瞬间，绝望、窒息，种种负面情绪让心口绞痛的润玉无法静下心思考，只能匆匆选择离开。
他不知道，如果他知道了真相会如何。
玄女:害怕？
玄女都顾不上哭了，......
欧阳少恭:正好本人来了，来，润玉你说说，你觉得自己会接受玄女吗？
润玉:？
刚从洞庭湖感到心慌而逃的润玉无语。
这就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吗。
他不想接这个话题，问道。
润玉:我去了一个地方，还未进去心底不自觉的就感到惊慌害怕，这是为何？
其实他心里多少有了猜测，无非是些不愉快的事情。
最明确的指向就是他被带回天界前无法想起的儿时记忆。
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
但靠近洞庭湖的那一瞬间，绝望、窒息，种种负面情绪让心口绞痛的润玉无法静下心思考，只能匆匆选择离开。
他不知道，如果他知道了真相会如何。
玄女:害怕？
玄女都顾不上哭了，她抹了两把泪，有些担忧。
玄女:润玉仙是遇到不好的事了吗。
欧阳少恭:彷徨的感觉？听着像是在这个地方受到伤害带来的恐惧。
江玉燕:或许就是呢。
润玉:可我不记得有来过这地方。
江玉燕想到自己流落青楼，还有在刘家那段备受折磨的日子，面上露出堪称一抹漂亮的笑。
江玉燕:人受到了伤害，就会记住当时的疼痛，而疼痛越是刻苦铭心，身体就会替你记着，即使你遗忘了所受伤害，再回旧地，你的身体就会反射性的开始疼痛，潜意识也会抵触这里。
江玉燕:润玉仙，我说的可对。
润玉:是。
柏麟:有时候无知也是一种保护，真相可能是残酷的，层层剥开的代价便是鲜血淋漓。
柏麟:润玉，你想去追寻真相吗。
一听润玉失了一段受到伤害的记忆，柏麟就想到被他改造后的战神。
战神也是这般，明明是全新的生灵，非要去寻找过去的记忆。
把自己当成罗喉计都，杀上天界，为死去的修罗族报仇。
润玉:我不知道。
洞庭湖里的人是谁？和他有关却带给他伤害的人。
彦佑要他去那里是何用意，他想要我做什么？他背后的人又是谁，为什么出手对付旭凤？
润玉隐隐感觉有一条线在串联在一起。
鼠仙身死之时又是为谁发声，母神为何勃然大怒。
那串和天后一模一样的灵火珠。
润玉单手捂住眼。
他告诉自己不要再想了。
只是，不甘心……
彦佑说自己不想知道自己身世，他怎会不想，只是没有期待就不会迎来失望，他早就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了。
不，或许还有锦觅，锦觅还是属于他的。
润玉越想越乱，脑海嗡嗡作响。
玄女正好在这时@他，把他从混乱的思绪打乱。
玄女:别难过润玉仙，你还有我们这些好朋友呢，遇到不好的事一起解决。虽然柏麟说靠别人还不如靠自己，哼。 @润玉 感到害怕就拍拍自己胸口，安慰自己这没什么大不了的，恐惧是用来克服的，不行就做些快乐的事嘛。
江玉燕:？刚刚谁还惨兮兮的哭来着？你不害怕你的脸烂了？
玄女:……
虽然她还是害怕，但这会能说吗，润玉仙还看着呢。
玄女:不、不就是烂脸嘛，有什么大不了的！润玉仙，你看我都要身残志坚了，你也要振作起来啊。
欧阳少恭:好一个身残志坚的小狐狸，玄女我都要对你改观了。
玄女:……？啊！少恭你什么意思，你难道是对我有很大的意见吗！
欧阳少恭:怎么会，我没见过比你还单纯（蠢）的小狐狸了。
群里两个险些吵起来，润玉却鬼使神差的覆上自己胸口，半响，他摇头轻笑，神情放松了些。
【钊康】难写的作业 03
Alpha x Beta
有个小孩
SUM：这世上，大人和小孩都讨厌难写的作业。
03 来历不明的伤疤
对于酒鬼来说，宿醉是奖励，对于第二天要上班的打工人来说，宿醉是惩罚。
一睁眼，窗帘厚布遮掩不住的强光给房间的一切染上褐色，昏昏沉沉的，亦如郑永康的脑子，像被铁臂震到，整个人晕头转向，反应了好久才感觉自己好像在床上。
怎么还在床上？
大脑报警，叫嚣着调动躯体，奈何身体已被酒精完全麻痹，明明想抬手摸摸手机，却先挺起上半身，以火箭头槌的姿势一把撞上床头。
这下是真的被震...
Alpha x Beta
有个小孩
SUM：这世上，大人和小孩都讨厌难写的作业。
03 来历不明的伤疤
对于酒鬼来说，宿醉是奖励，对于第二天要上班的打工人来说，宿醉是惩罚。
一睁眼，窗帘厚布遮掩不住的强光给房间的一切染上褐色，昏昏沉沉的，亦如郑永康的脑子，像被铁臂震到，整个人晕头转向，反应了好久才感觉自己好像在床上。
怎么还在床上？
大脑报警，叫嚣着调动躯体，奈何身体已被酒精完全麻痹，明明想抬手摸摸手机，却先挺起上半身，以火箭头槌的姿势一把撞上床头。
这下是真的被震了，郑永康惨叫一声，倒在床上，眼冒金星。
“郑永康！活着还是死了？郑永康！”
卧室门砸得震天响，王昊哲的大嗓门堪比起床号角，本来就烦，脑壳疼得嗡嗡响，王昊哲一叫郑永康更烦。宿醉后的躯体还是热的，十八度制冷没能实现降温效果，郑永康攥拳，觉得自己是火男，手心好烫，还有点痒。
“郑永康！死了就吱一声！”
“这么想王子驾崩，公主准备改嫁是吧。”
“走了，simon，咱俩直接篡位瓦罗兰特分部经理。”
比鸡吵闹的是竞人，比一群鸡还吵闹的是一群竞人。语速快，嗓门大，常年不规律作息还抽烟，破锣嗓公鸭嗓应有尽有，怎么难听怎么来。
吵得耳朵要吐血了，郑永康哀嚎一声，随手摸了枕头丢过去砸门，试图让这几个狗闭嘴。
“啪”的一生脆响，如他所愿，世界真的安静了。
但是为什么枕头会发出这个声音？
郑永康忙转头去看，门被人推开，缝隙里摞了四个脑袋。
“我操牛逼，郑永康，扔手机的，你是第一个。” 万顺治看着一地狼藉说。
郑永康掩面，假酒害人，再他妈不喝这么多了。
今年是郑永康担任EDG分部经理兼教练的第三年，昨天他带领的EDG无畏契约分部再次拿下联赛冠军，虽然过程艰辛，但结果还挺让人满意。总决赛之夜郑永康的老朋友们都来看比赛，导播特意给镜头，观众席第五排坐着教练Zmjjkk的家属，一张张熟悉的面孔，老队友，老对手，弹幕直呼熟悉的一切都回来了。
晚上庆功宴人又多又热闹，紧张备战很久的小将们终于可以放松，一个个玩得很疯，饭没吃饱就开始拼酒猛灌，啤的，白的，红的，轮流喝，混合喝，到最后喝了吐，吐了再喝。
虽然比选手们大了一旬，郑永康人没什么架子，和谁都称兄道弟的，又长了张显年轻的圆脸，整日混在队员中嬉戏玩乐，和他们相处非常愉快。如此没有距离感的老大哥，在酒桌上必然成为群起而攻之的对象，郑永康酒量一般，一瓶啤的下肚脸蛋通红，五两白的下肚口齿不清，最后红酒还没喝上，他就扶墙跑去卫生间吐了。王昊哲哪会放过他，一路跟着拿手机录像加嘲讽，视频背景音万顺治和郭浩东的笑声尖锐滑稽，王森旭也不是个省油的灯，递给他一杯水说哥们儿吐得太辛苦了，喝点顺顺嗓子吧，郑永康倒进嘴里转头又吐了，前职业选手nobody谋杀老队友，靠满满一杯浓香型白酒。
包厢鬼哭狼号，年轻人真是体力好，吃完饭转战KTV继续喝，老人们身体扛不住，一个个跑路去王昊哲家喝点茶水醒醒神，留郑永康应付疯狂的年轻人。带队经理只能强挺着意识陪小鬼们闹到最后，等他们以各种奇怪姿势睡倒后，再联系俱乐部把一群醉鬼带回宿舍，自己迷迷糊糊地打车去找王昊哲。
现在，他一觉睡到十二点，错过签到打卡，手机英勇牺牲，漏接领导电话，缺席俱乐部物料录制，大概率被判无辜旷工，本月全勤奖无望了。
宿醉是一种奇妙的状态，身体疲惫，灵魂脱水，但大脑成为独立个体，仍旧沉浸在昨夜KTV声色犬马之中。郑永康拄着床跪坐起身，等视觉恢复正常，找回平衡感后，才扶着墙慢慢走去王昊哲家次卧的卫生间，他急需一泼冷水给自己激活懈怠的肉体，打压亢奋的精神。
冲凉水澡很有效果，脑子清醒很多，动作Ping值降为10以下，意识和现实重新同步。擦完身上的水渍，自己的衣服散发着烟酒气味，肯定穿不了，郑永康围上浴巾，回到卧室翻王昊哲的衣柜。他拉开柜门，面前出现一面巨大的全身镜，猝不及防看到另一个人给他吓一跳，心律瞬间拉高，郑永康倒退几步，看到是自己才松口气，凑上前摸了摸脸，忽然觉得镜子里的自己有些陌生。
每日工作忙忙碌碌，洗脸刷牙都急匆匆的，全程低头，他好像很久没有这样好好端详镜子里的自己。
这样说可能讨打，但郑永康自认生来受上天眷顾，已得到太多偏爱，体贴的家人，耀眼的天赋，开朗的性格，好听的歌声，甚至老天爷让他老得慢一些，脸上的皱纹与同龄人相比也不太明显。
只是衰老从来不只面相上的变化，而是一个系统性的改变。衰老是一个漫长又安静的过程，人不会突然变老，只会在某个瞬间突然意识到自己不再年轻，比如弯不下去的膝盖，熬不下去的凌晨，咽不下去的酒精……郑永康还好，偶尔身上不舒服也是打职业那几年留下的老毛病，属于历史遗留问题。他意识到自己不年轻了并非靠身体出问题，而是转为教练的某个下午，他靠脑子和经验指挥队友艰难赢下排位后大声欢呼，摘下耳机习惯性地左右观望准备找个对象吹吹牛逼，回应他的没有含笑准备随时说骚话的兄弟，只有两面布满战术分析的白板。
他转头，身后年轻的选手们直播单排或双排上分，有的破口大骂，有的大喊大叫，有的互相伤害。他们沉浸在同龄人之间的互动，没有听到教练的欢呼。
没有人永远年轻，但永远有人年轻，
“康哥？” 一个小选手注意到他，摘下耳机问：“是我们太吵了，打扰到康哥了吗？”
郑永康身体一僵，很快反应过来，摆摆手说没有，就是看看你们。他又恢复成以往老大哥的模样，带着笑意佯装严肃，说你们可要好好上分，我一直盯着哦。小选手们立刻闹作一团，笑道：优化！立刻优化！Zmjjkk已经在教练席热身啦！
他习惯被人叫哥，赛场上亮眼的表现和惊人的操作令人折服，人们用一声“康哥”表示喜爱与尊重，无关年龄大小，所以“哥”这个字在郑永康的世界里很少与其本意挂钩。后来，身边要好的朋友一个个离开，赛场上熟悉的身影渐渐减少，新鲜的面孔，陌生的ID，主持人叫他康神，记者叫他郑教练，小朋友们叫他康哥，或许仍有崇拜的意味含在其中，但有差距的年龄已成为叫哥的主要原因。他是前辈，是大哥，是每个新人都想挑战的山峰。
镜中人的目光不再像少年时藏不住锋芒，已变得随和，温柔，包容，从清澈透明的池塘成长为深不可测的海洋。
好像大家都忘了，他们曾经叫他小孩，叫他选手康康。
“又他妈自恋？” 王昊哲突然出现在镜子中，一巴掌拍在他的背上，笑嘻嘻地说：“检查健身成果呢康神？给我摸摸。”
“有病是不是？赶紧给你爹找件衣服穿穿。” 郑永康拍掉他的咸猪手，推他到衣柜前。
王昊哲翻了半天，抽出一件短袖递给他，皱皱巴巴的，要不是上面巨大的logo，真看不出是个名牌货。
他阴阳怪气道：“不愧是哲神，VCT CN的公主一突，无畏契约第一大主播！五位数的衣服能搞成这个屌样子，什么奢侈品？我哲神蔽体的破布罢了！”
“不穿？不穿就他妈裸奔！赶紧滚出去！” 王昊哲骂他，忽然目光停滞，指着他问：“你这咋搞的？”
郑永康低头，镜子里他白花花的肚皮上横着一道深紫色疤痕，这道疤位置靠下，平常可以遮掩在衣裤之下，今天围在腰间的毛巾松松垮垮，一下子露出了它。
“其实我也不知道。” 郑永康说，上手摸了摸，这疤挺长的，略微增生，比正常皮肤凸起一些，手感也滑滑的。
王昊哲显然不信这套说辞，直言：“生分了，到底还是生分了，我们这些退役老登再也配不上冠军教练了。” 说完拔腿就要往外走。
郑永康急急忙忙拉住他，解释道：“不是，王昊哲，真没骗你，哥们儿真不知道这道疤怎么来的。老子要是敢骗你，从此再不唱rap，吃一辈子鸳鸯火锅！”
听着像开玩笑，但对郑永康来说是非常狠毒的诅咒，王昊哲看他一副焦头烂额的模样，就差把“真诚”俩字纹在脸上。
肚子上的疤挺狰狞的，很像夜里在人行道上蠕动的蚯蚓，疤痕很长，只有一道，不像磕磕碰碰就轻易搞出来，大概率是手术开刀留下的。
“阑尾炎不是这个位置吧？”
“哥们儿，阑尾是斜着切的呀。”
王昊哲尴尬一笑，不怪他，肚皮这位置也算手术届的兵家必争之地，像肠啊，胃啊，脾啊，肝之类的，涉及到开膛破肚，总会在肚皮挨几刀。王昊哲也不是学医的，自然猜不出来这是什么手术的疤痕。
“康神，幸好你是个Beta。” 王昊哲笑嘻嘻地说：“不然我以为你去剖腹产了。”
郑永康扯了衣服一把扔过去，张嘴就骂：“沟槽的王昊哲你可真会恶心人，西八的，真想给你两巴掌啊！”
王昊哲笑着接过衣服，没挂起来也不打算叠，团成团儿转手随便扔回柜里。
“好了好了，不闹了。你不记得是几个意思，兄弟什么情况啊？” 他问。
这边郑永康也换好衣服，下意识去调整项上吊坠，摸了几下发现胸前空空如也，忽然想起那块被家人请回来保佑他平安、用玛瑙珠串拴着的玉石早已不见，而且不见了很多年。
“不记得就是不记得了呗。” 酒还没醒完，单脚站着换裤子是个难题，郑永康差点摔倒，连蹦带跳，才把右腿伸进裤筒里。
他戴上数十年如一日的黑色大方框眼镜，抓抓额前未被吹风机完全吹干的刘海，在王昊哲的死亡凝视下败下阵来，开口：“哎，哲神，我不是休息过一年吗。” 他摸摸鼻子，接下来的话多多少少让他觉得难堪，所以断断续续地说：“当时生了场大病，额，是什么病我也不记得了，反正最后我爸我妈我哥都来照顾我了。”
“但我自己对这件事是毫不知情的，可能这段记忆对我而言很像梦里的事，醒来就全部忘了，我只记得睡醒后看到我哥眼睛红红的，我妈在哭。” 王昊哲皱着眉毛看他，这事情够离奇的，听完的人差不多都是这个表情，蹙眉抿嘴，半信半疑的，所以郑永康不愿把它讲出来，一遍遍复述一件让很多人怀疑的事情太麻烦了。
若非他和王昊哲是多年好友，他真的想编个理由搪塞过去。
“我当时也很懵，问我妈在哭什么，为什么我在医院里，为什么他们都来了。然后医生就来了嘛，拉去做好多检查，恼火得很，抽了老子六管血！” 手指比了个“六”在王昊哲面前晃，郑永康瞪大眼睛愤愤不平：“六管啊，老子胳膊瞬间青了好大一片，都是那个什么，那个淤青！我特意让他扎的左手，毕竟右手还是要握鼠标的吗。”
王昊哲听后咋舌，他回想起那一年，郑永康有段时间状态非常不好，操作变形得厉害，脑子好像也瓦掉了似的，老大哥带着小队友们狂送，队伍输得又臭又离谱。网上的讨论声立刻如潮水袭来，大骂赶紧退役，要求更换队员，涉及人身攻击，感叹英雄迟暮……王昊哲看不下去无端的谩骂，发微信问问什么情况，关心下朋友的情绪。只是郑永康回得很晚，待几日后官博发布选手Zmjjkk暂时休息的公告，王昊哲的微信才得到回复，很简短的一句话：还好，有点累。
他联系了很多老朋友，在役的或转幕后的，可惜没人知道什么情况，郑永康的休息很突然，但王昊哲隐隐觉得它来得不仓促，更像一个早已做好的决定。因为他们可以联系上郑永康，可没人能约他出来聊天吃饭，好像突然消失了一样，基地找不到他，直播间也没有他的消息，发微信都会回，回得很慢，问他去哪里，他只说在朋友家休息，改天再见。王昊哲有些担心他的状态，打了很多微信电话，其中郑永康接过一次，声音没了往日的铿锵有力、朝气蓬勃，但语气和谈吐比较放松自然，好像真的只是稍稍疲惫，想给自己放个假。
“那医生怎么说啊？”
郑永康冲他傻乐，耸肩摊手：“没听懂，好像是啥子大脑保护机制吧，把生病时很伤心的事忘了，我又不学医，听不懂。我哥说忘了就忘了吧，不开心就别记起来。然后我就在家当米虫，吃饭睡觉打游戏，差不多感觉脑子和操作回来了，我就回俱乐部了。”
王昊哲给他一白眼，骂道：“这么严重的事说这么轻松，又给你康神装起来了是吧？哎，真是生分了，走了走了。”
郑永康赶忙揽住他，拖鞋也不穿，同他一起走出次卧，像只舔狗一样讨好：“哲神，伟大的哲神！一辈子的好兄弟！别生分啊，来嘴一个！” 言罢就要凑上去佯装亲亲，被王昊哲一巴掌推开。
客厅里人不少，昨晚聚会的兄弟们都窝在沙发里打游戏，万顺治第一个摔了手柄捂嘴干呕，骂道兄弟差点把午饭吐出来，谢孟勋是个闷骚怪，问Beta在一起算不算对食。郑永康抓了抱枕就要轮上去揍人，被郭浩东拦下来，笑呵呵地说：“康，先别闹，布神联系不上你所以给我打电话了，让你去医院取一下上次队伍体检的报告，再领点抑制剂。”
“抑制剂？为什么要领抑制剂？” 郑永康眨眨眼，他们基地对抑制剂管控严格，为了防止小选手过度使用抑制剂扰乱身体激素分泌或产生耐药症状，基地的抑制剂都是按人头划分、按期补货，很少需要单独去医院领取的情况。
和超级马里奥卡丁车人机大战三百回合的王森旭冷不丁开口：“估计来新人了呗。”
“你们又淘到宝贝啦？” 王昊哲问。
万顺治笑道：“我们请神来了，是吧郑永康？迷你版浮黎元始天尊。”
假酒害人，郑永康拍了下脑门，他怎么给忘了，前几天刚试训了个小孩儿，步枪预瞄定位准得离谱，干净利落，十分赏心悦目。虽然经验和理解上还有上升空间，但自身实力还是配合都比较契合当下队伍的需求，试训效果良好，当然是立刻收入囊中。晚上一起吃饭，团总说这小朋友看着有点熟悉，说不上来像谁，大家一同望过去，小将立刻红了脸，眼神乱飘，不知所措。
像谁呢？队员们七嘴八舌，恨不得把新队员身上所有零件拆了，和自己认识的人一一比对，找出来他到底有谁的影子。
万顺治没放下筷子，吃饭的过程中瞥了眼小朋友，随口说：“还能像谁，这不有点天尊气质吗？那枪法也是。”
世上天尊千千万万，EDG的天尊只有一位：已退役的浮黎元始天尊，Smoggy张钊。
小选手害羞一笑，小声说自己的偶像确实是Smoggy选手，预瞄定位也是跟着这位哥的视频学的。小选手不笑还好，笑起来眯眼露出尖尖的牙，给郑永康一种请神上身的错觉，不致于一模一样，但某几个角度有他的影子。
“去医院？我家附近那个？正好我要出门办事，开车顺道送你了郑永康。” 郑永康点点头，穿上鞋在门口等候。王昊哲取了车钥匙，走前嘱咐屋里的人回家前记得关灯关电视收好卡带，上次聚会这群坏逼走了没一个人帮他收好卡带和碟片，散着一桌游戏卡，给他心疼坏了。
上了车，又回到仅有两人的密闭空间，王昊哲才敢问：“球神什么意思？你们把张钊儿子搞来打比赛了？”
刚拧开瓶盖喝水的郑永康差点吐出来，呛得连连咳嗽：“咳！张钊哪来这么大儿子，你疯了还是我疯了？”
“钊神长得帅，枪法好，打职业后钱也有了，这种优质Alpha行情很好的。” 王昊哲笑着说，车子遇到红灯停下，他转头看郑永康，问：“怎么，康神见不得旧爱有新欢？”
不说话，哑火了，那就是真的了。
郑永康低头抠抠矿泉水瓶包装纸，这年头，连他妈农夫山泉的包装都绿了，他的猴屁股脸蛋怎么还是红的。年少时直播澄清自己并非打红温了，而是因为天生高原红，无论干什么脸蛋一直都是红的，他开心时红，愤怒时红，伤心时红，沉默时红。高原红给人质朴、善良和亲切的感觉，让他看起来并不危险，外加上他调皮活泼的性格，人们不必对他产生戒备情绪，毕竟一个红着脸蛋儿的小屁孩除了打游戏杀得人多一些，还能做出什么坏事呢？他靠着好枪法和好性格轻而易举地接近许多人，外向的，内向的，调皮的，腼腆的，平易近人的，高高在上的……交朋友对郑永康从来不是难事，国内外多少被称为高岭之花的选手都和他嬉笑言欢，勾肩搭背。
其中自然包括张钊。
就像王昊哲说的，高、帅、有钱、会打游戏的浮黎元始天尊是不应该流通于市面的优质Alpha，谁人都是慕强颜狗，年少时的郑永康也难逃此劫，或许是被他不经意地摸了摸脸，猴屁股脸蛋不再因为敏感肌而泛红，他的脸红从此有了真的含义，也随之拜倒在天尊座下。
暗恋是件让人抓狂的事情，好在他没有被折磨太久，就被人从装满蜂蜜与毒药的坩埚中抱了出来，在人生最意气风发、最恣意洒脱的那些年有了并肩同行的爱人。
“哎，当然见不得有新欢，我又不是神仙，清心寡欲的。况且还没分手呢，谁都没提分手！是张钊单方面失联懂不懂？” 他越说越生气，嗓门很大，口水都要喷出来，“麻了个比的，个龟儿子张钊，没跟老子说分手就失踪了，谁都找不到这个人，就像死了一样。老子大冬天的开车去镇江，他躲老子躲得连老家都搬了你晓得不？这人就是个疯子，玩冷暴力的疯子！”
没分手，纯失踪，一消失就是快十年，杳无音信。张钊退役后还直播过一段时间，后面就离开了电竞圈，成为彻彻底底的圈外人士，连和他关系非常亲密的程万鹏也不知道张钊跑去哪里，颇有点天尊不留人间的意味。
那时郑永康刚养好病回到俱乐部，忽然想起来自己好像有个男朋友，发微信被拉黑，打电话被停机，发短信被拒收，连他妈淘宝账号都给关了小黑屋。郑永康气不过，借了团总的车却找人未果，失魂落魄地从镇江返回上海。
看着人行横道摩肩接踵的匆匆行人，他心想光是上海就这样多的人，中国这么大，他去哪儿能在人海中捞出来自镇江的一把剑，古有刻舟求剑，今有郑永康开车求“剑”，求一不辞而别玩失踪的“剑”人。
“怪不得你老大不小了还坚持不找对象，搞半天我们康神竟然真是玩纯爱的。” 话音刚落绿灯亮起，王昊哲踩油门开动车子，前方右手边是医院正门，入口车子早早地排了一长串队伍，他打了右转向灯，和郑永康说：“前面堵车，我靠边停，你下了走过去吧，不送你了。”
“行，谢了哲神，改天再喊你吃饭！” 郑永康解了安全带推门，下车前忽然被王昊哲拉住，他回头，这兄弟不嬉皮笑脸时其实长得挺严肃的。
“康神，我肯定替你保守秘密，但你也别只在一棵树上掉死，往前看看吧。”
真走心了，哥们儿，不愧是一辈子的好兄弟。
郑永康笑着拍拍他的手表示答应，说了声“走啦”，下车关门，快步消失在人群里。
即便是下午，医院的人也不见变少，大城市的医院不仅要承担本市就医压力，附近省市乃至全国各地的就医需求也需考虑在内，所以医院建得够大，一家医院不仅要分东、西院区，甚至安排了足足十六栋大楼，门诊楼、住院部、专家就诊楼……一个个指示牌看花了眼，郑永康握着钱包站在地图下，像个不识字的小学生。看了半天看不出道理，郑永康还是去问资讯台的值班护士，被告知这里是东院区的十六号专家楼，他要打印体检报告的地方需要从十六号楼二楼穿过封闭式天桥连廊，一路往西，到达西院区门诊大楼一楼的自助打印机；领抑制剂的地方又要从门诊大楼的二楼半穿过连廊自西向东北，到达东院区东北角的七号楼一楼挂号，再坐电梯上至三楼领药。
没了手机的郑永康像个复读机，努力记下护士的话，边走边复述，生怕自己忘了内容，从此迷失在医院里。好在有封闭式廊桥，里面冷气充足，郑永康逃过被下午一点太阳毒打，顶着红扑扑的脸蛋，晃晃悠悠地在通道里漫步。廊桥是透明的，可以看到四周的景色，低头快步奔向医院的人们，住在附近悠闲生活的居民，小厨房做饭的师傅，推着轮椅慢步行走的病人。
就像医生说的，不开心的事被大脑遗忘掉，郑永康很少想起自己曾是他们中的一员，穿着松松垮垮的病号服，在哥哥或爸爸的陪伴下从病房来到花园里散步，感受许久不曾接触的阳光落在肌肤上的温度。明明正常得不能再正常，情绪稳定，逻辑通顺，行立坐卧都没有异常，却偏偏被诊断生了病，需要休息好久。
不过他不是会被过往困住的人，就像那道来历不明的伤疤，存在便存在吧，他不曾去追究它的过去，对张钊的执念也就闹了一次，后面再没做过奇怪的事。有时郑永康也想不通自己是在意还是不在意，在意却没行动，不在意也没完全忘记，像是肿起的扁桃体，不痛不痒的，但吞咽偶尔会有异物感，也像讨厌的花椒壳卡在喉咙壁，手指抠不到，米饭咽不下，索性不管了，期待或许哪一天就感觉不到了，就这样稀里糊涂地走到了今天。
手机牺牲，幸好还有医保卡派上用场，郑永康找了护士拿出身份证明，解释清情况后在护士的指引下将队内的体检报告都打印出来。他留心看了眼新来的小将，是个刚刚分化的Alpha，费洛蒙挺有意思的，辣椒味儿，郑永康乐了，队里有不吃辣的，以后可有得这帮小孩打打闹闹了。
抑制剂领取处排队的人不算多，如今抑制剂交易不再像曾经管制严格，各大药房只要有相关资质证书便可以出售，郑永康此趟出行完全因为顺路。他在自助机器领了号码，前面排有十个人，差不多三分钟一个人，还要等一会儿，他看眼大厅的钟表，找了椅子坐下。
与外界以为的偏爱Alpha选手不同，俱乐部其实更喜欢Beta选手。诚然，Alpha强大，却也脆弱，需要俱乐部额外照顾，严防Alpha身处易感期失控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因此成本增加的同时，风险也在增加，除非天赋异禀，使得利润最大化，否则Alpha一般不作为优先考虑的对象。Beta则与Alpha和Omega相反，他们稳定，专注，独立，不受费洛蒙影响，更加适合电竞这种高强度、作息不同常规的行业。
或许因为财大气粗，EDG的Alpha选手很多，当年只有他和球球是Beta，后面登场的谢孟勋还没分化。易感期挺折磨人的，郑永康记得有一次兄弟几个同频发作，在床上烧得天昏地暗，团总刚进宿舍便立刻退了出去，大喊这屋子怎么全是炸药桶。Alpha之间由于费洛蒙的缘故不太对付，平时贴了屏蔽贴还都是好兄弟，易感期矛盾直接突出，怕他们几个打起来，团总又和布神借了英雄联盟分部那边几间屋子，把几个炸药桶分隔开，一个屋子关一个。
郑永康心系张钊，时不时就来敲个门，问问里面的人死没死，给天尊气烦了，不顾高烧跳下床，开门把他扯了进去。
屋子里一点光线也没有，黑沉沉的，他什么也看不见，只感受出张钊热到发烫的手心。张钊其实是生气的，但开口时语气软了下来，骂他是不是有病，有气无力的。郑永康说喝醉的人觉得自己没醉，有病的人觉得谁都有病，果不其然，被天尊按在床上抽了屁股。
他大叫反了你了张钊！敢揍你康神？跟谁俩呢？张钊就不动了，软绵绵地倒在他身边，说康神你再闹就没人给你架枪了。他摸摸他的头，热得能烤地瓜，他有点可怜他了，小声说钊哥我不闹了，我就是担心你太难受，想看看你怎么样了。
在黑暗中待得久了，他的眼睛终于适应下来，敏锐地捕捉任意一点光亮，努力让他看清眼前。
张钊静静看着他，忽然笑了。
来自镇江的一把剑是个既温柔又霸道，既随和又严厉的人。
郑永康可以以小孩的身份使唤他调空调拿水取外卖跑腿等等等等，张钊根本不会抱怨或者推脱，叫他做他就去做了。这人不在乎他怎么骂他，不在乎他的肢体接触，不在乎他的噪音攻击，可能只会在他真的吵到他思考时才会叫他闭嘴，但频率很低，十次中有一次的程度。
那时他年纪偏小，和谁相处都带些不识大体的胡来，每个人对他都很包容，把他当臭屁小子，对待熊孩子，冷处理就是最好的处理。张钊也是如此，像狼群中被熊孩子闹得郁郁寡欢的青年狼，死气沉沉地带狼崽子，恨不得凡尘俗世与我无关，眼睛一闭自己先去。不过偶尔也会不同，就像现在，他会给他回应，笑声浅浅的，但是真实存在的。
他听见他无奈地笑着说，康康，我真是……
“我真是服了你了。”
熟悉的声音在医院走廊突兀响起，其实附近并不安静，熙熙攘攘的交流声融为郑永康耳中的白噪音，那个听起来发紧、发干、微哑的嗓音成为击破回忆的鼓槌，一下子击打在他的鼓膜上，似一道响彻天地的雷电爆鸣，劈在身上，炸得郑永康眼冒金星。
人海茫茫，刻舟求剑，如此多年，郑永康像被傻逼甲方折磨的牛马，努力完成难搞的作业。
他不知道自己何时站了起来，何时追寻声音快步跟去，好似宿醉未醒，意识和行动又一次分离，主打一个各做各的。他走到大厅中央环视四周，陌生的面孔交错，不熟悉的身影重叠，哪里有他记忆中的那个人？郑永康下意识啃咬手指，难道他幻听了？不对啊，不应该的，他一定是听到了张钊的嗓音才有这么大的反应，他的耳朵听惯了脚步声，不会有如此大的差错的。
所以在哪里呢？
他在走廊徘徊，把每一个就诊室都看一遍，男厕所也没放过，着了魔一样，去寻找那把丢失了十年的剑。
走到路的尽头转弯，左手处就诊室大门紧闭，走廊中央站了个女娃娃哭得伤心。许是他风尘仆仆，来得声音大了些，引来小女娃的注意。她转头，郑永康看清正脸差点晕过去。
沟槽的王昊哲真是他妈个乌鸦嘴，郑永康心里大骂，张钊有没有儿子暂且不提，现在他得搞清楚张钊有没有女儿了。太像了，哭得样子也太像了，倔得像头驴，哗哗掉眼泪，但眼神就是不服输。
时至今日，他忽然意识到，他好像无法对张钊无动于衷，就像年少时每次听到他说一些丧气话，他都替他难受，所以才忍不住说些话、搞些怪，安慰他的低落，开解他的沉重。
他总是希望他开心的。
所以他走到这个小朋友身边，弯下腰和女娃娃平视，用最温柔的语气说：“小朋友，你怎么哭了？”
“你是找不到妈妈了吗？”
【钊康】请品尝盛开前的红茶 4
4
如果要问郑永康有没有打算让张钊知道自己的病，郑永康一定是会回答否的。
开什么玩笑，都是好队友好兄弟的，突然哥们变成了闻着你味道发/qing的成都小0，这负担也太大了！
郑永康撇撇嘴，我真坏呀。
张钊其实是个很好懂的人，没什么坏心眼，给他把枪都只想得到靶场bot困难靶。郑永康太清楚如果让张钊知道那些吞咽眼泪的夜晚白天，张钊会有多重的负担。
......
4
如果要问郑永康有没有打算让张钊知道自己的病，郑永康一定是会回答否的。
开什么玩笑，都是好队友好兄弟的，突然哥们变成了闻着你味道发/qing的成都小0，这负担也太大了！
郑永康撇撇嘴，我真坏呀。
张钊其实是个很好懂的人，没什么坏心眼，给他把枪都只想得到靶场bot困难靶。郑永康太清楚如果让张钊知道那些吞咽眼泪的夜晚白天，张钊会有多重的负担。
这太不合适了吧！
张钊暂时没觉得有哪里不合适，甚至开始帮郑永康探寻发病规律。
“共享位置就在这了，你盯着，不舒服了就给我发消息，我们确定一下这个距离范围？”
郑永康猛猛点头，直到张钊走出门进地铁站，坐过几站之后直线距离超过八公里，张钊问。
“为什么你还不给我发消息？”张钊的声音隔着屏幕传过来，满是疑惑和不解。“我居然可以离开这么远吗？我之前也没走这么远啊？康神大人这是你允许的吗？”
郑永康也觉得很奇怪，但还是很羞耻。“什么我允不允许的！说得我们好像有其他关系似的！但是好奇怪，真的没感觉诶……”
张钊思考了一会，把共享定位关了。
“好了，我应该用导航看直线距离，共享位置还是不够还原我前几次出门的情况……”
张钊站在原地等了一会儿，没有等到郑永康的回复，隐隐感觉到不对，再给郑永康发消息，却是联系不上人了。
睡着了吗？对自己的病倒是上点心啊……张钊皱着眉往回赶，想着今天先到此结束，一推开宿舍门就看到脸红红的郑永康趴在自己床上，裤子已经被他自己拽掉了一半。
“问题原来出在这里吗。”再一次给郑永康善后，张钊展开了严肃的复盘。“如果你已知我的行动就不会发病，未知情况下才会，而且这个距离在八公里以内？”
“当时就是一下子，想了嘛，也没顾上看手机了……郑永康低着头，认真检讨自己的历史遗留错误，被张钊揉了几番脑袋。
弄清楚规律之后张钊的外出就减少了很多，但与之相反的是，留给郑永康的不安增加了许多：他的症状归根到底……还是控制不住自己对张钊的性欲和占有欲啊。
你能有点出息吗郑永康，一会儿看不见人家在哪你就要难受啊？张钊又不喜欢男生，前段时间还在和女生约会来着，现在对自己的关心明显已经超出正常的范畴了啊，真的很让人心存幻想啊……这样看来，张钊才比较坏啊。
毕竟，你又不喜欢我嘛。
自来熟和边界感一向分得很清，高情商和热情活泼同时拉满的郑永康摸摸盖在自己身上的衣服，微不可查地叹了一口气。
张钊不知道脑补了多少，秉持着脱敏疗法的宗旨，只觉得既然是气味那肯定是越多越好，闻多了就不会有别的想法了。在郑永康拒绝了他数次同床共枕的邀请后每晚都来郑永康房间盖上来一件羽绒服。张钊穿上五分钟又脱下来的那种。
尽管郑永康真的很不擅长拒绝别人尤其是别人的好意，盖了两天羽绒服之后也要掀被而起，指着日均三十度的室外气温大声骂人。
“你是不是脑壳里头有包？”郑永康圆睁着眼睛擦额头上的汗，又把空调温度调低两度，“也别管什么心理疾病生理疾病得了呗，到时候我先物理上感冒一次给哥哥放心呗？”
张钊摸摸鼻子表示知道了，听劝了会改的，然后换成了一件春夏款薄衬衫。
郑永康：……你还挺会随机应变的。
张钊：彼此彼此，这不是以为你比较喜欢羽绒服嘛，偷着都要穿。
郑永康：对不起嘛钊钊哥哥我……
张钊：好，打住，你要是觉得不舒服就来找我一起睡，晚安小康康。
郑永康吐了吐舌头，一转身滚进被子和衬衫里。微妙地掌握了拿捏张钊的技能呢，可是，可是——
这种利用他人同情心的方式，真的很讨厌啊。
而张钊无意间利用他自己的同情心做了更多事。张钊当然不会把郑永康的事往外说，但是也在想法设法地让周围意识到郑永康是个比较特殊的病号，需要从身体和精神上得到一些照顾。张钊第五次在训练室帮郑永康拉开电竞椅之后，郑永康由衷地感到毛骨悚然，震惊地把张钊拉到阳台。
“我只是有点，小毛病，我又不是残废，用得着你这样帮我吗？！”郑永康用手指戳戳张钊，把张钊推得稍微远一点。“你太照顾我了张钊，没必要这样的，你不用觉得自己负担了什么。”
毕竟，你又不喜欢我嘛。
“我草，这又是什么意思郑永康？我烦到你了？”张钊叼了一根烟，却没有打火机点燃它。他摸摸口袋，知道打火机还在郑永康那儿，估计是点不上了。张钊于是就着这个姿势，眯着眼说。
“郑永康，你要我怎么不去负担你的病呢？”
打火机在短裤口袋间的短暂寄居，聚光灯下沐浴同一波声浪，我们本来就是如此亲密的关系啊，更何况。
更何况。我见到的是那个脆弱的，迷茫的，湿漉漉躲到我怀里的郑永康，你要我怎么不去在乎你呢？
“那么我问你个问题康康，如果我是你呢？”
郑永康很擅长换位思考：绝对要担心对方的生活状况，饮食起居，马上就要开始担心自己的哪些行为有没有可能膈应到人家了，就像张钊现在做的这样。但当郑永康作为当事人，亲历者，甚至是一个受害者的形象出现时，他才会明白自以为是的多情和好意本身就是一种累赘，菟丝花密布人际关系间的红霓雾霭，他吞咽下这些善意的同时，也快要被负罪感和内疚感抽干精力。他自然没办法向张钊解释那些扎根在他胃部的异样植物，转而艰涩地开口。
“你这样下去不行的。”
“做一次吧。张钊。”
郑永康的声音很轻，却让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我知道你可能没见过哪个兄弟在会对你的气味有反应，觉得我需要呵护，觉得我那些不正常的xing/欲望是要被你这样保护着。”
郑永康抬头，眼睛还是圆溜溜的。“你对我太好了张钊，没必要。做一次吧，做了你就知道，其实也就那么回事，我没什么需要被特殊照顾的，在你发现之前，我一个人也就过来了。不止我需要脱敏治疗，你也需要啊。”
毕竟，你又不喜欢我嘛。
张钊张了张嘴，却什么话都没说出来。
没点燃的烟掉在地上，滤嘴有一点湿，和郑永康吻上张钊的嘴唇一样。
魂梦与君同
都是为了感情服务，都是我的臆想
是病病的阴暗的张钊
1.
距离edg官宣郑永康离队过去24小时，距离张钊一觉穿越到他认知中的未来也过去24小时。在过去的24小时中张钊除了想随时随地躺倒以便一觉又穿回去以外就是不停地在内心辱骂自己，这么巧的时间点简直让他怀疑是未来的自己接受不了这个现实不知道去哪儿摆了摆了才坑了他丢给他一个谁也不想面对的局面。
其实也不用怀疑，张钊几乎确定这就是自己能做出来的事，只能说就算是在未来他也笃定还是很了解自己。
但是他还了解未来的郑永康吗？即使他的生活是消极的连绵阴雨，郑永康也是他心里仅存的一点儿乐观。比如和郑永康分开这件事，是他在所有不得不顺其自然去面对的事...
都是为了感情服务，都是我的臆想
是病病的阴暗的张钊
1.
距离edg官宣郑永康离队过去24小时，距离张钊一觉穿越到他认知中的未来也过去24小时。在过去的24小时中张钊除了想随时随地躺倒以便一觉又穿回去以外就是不停地在内心辱骂自己，这么巧的时间点简直让他怀疑是未来的自己接受不了这个现实不知道去哪儿摆了摆了才坑了他丢给他一个谁也不想面对的局面。
其实也不用怀疑，张钊几乎确定这就是自己能做出来的事，只能说就算是在未来他也笃定还是很了解自己。
但是他还了解未来的郑永康吗？即使他的生活是消极的连绵阴雨，郑永康也是他心里仅存的一点儿乐观。比如和郑永康分开这件事，是他在所有不得不顺其自然去面对的事中从来不会预想的。但是那个未来的自己就是要残忍地撕掉他本能用来保护自己的想像。
真贱啊。他又骂了一句。
好吧其实和俱乐部和平分手非常正常，郑永康天赋高又勤奋为什么不能追求更好的成绩？在辱骂自己是个废物拖康神后腿不能和他突破cn瓦的上限和辱骂不知道哪家资本在未来进场不知道花了多大手笔画了多大的饼把郑永康勾走两者之间，张钊选择都要。
在官宣之前郑永康早已搬走一段时间了，据万顺治所说新俱乐部家大业大活动也多忙得要死，而且zmjj本人来上海陪亲爱的弟弟了。张钊看到群里郑永康偶尔非常延迟地冒个头表示自己还活着，跟他们俩的私聊看起来停留在很久之前相比已经好很多。
这没什么，他当然最懂，他们有什么话直接转个身就能说，线上最多也就是群里互发红包或互相恶心把其他群友当成play的一环。但是现在不同队也一句话都不用再说的吗，总不能他们以前不聊天不是因为天天见面而是因为其实根本不想聊天？
当然咯，亲哥哥来了，前队友钊钊哥哥哪儿还有画面呢。
张钊把光标放在输入框里点开关闭几次，也不知道自己能打什么，也不知道对面多久能看到，最终还是把手机往桌上一扔往椅背上一倒。
还好还在休赛期，张钊一天不开电脑也没事。罗文信走近张钊方圆几米就被低气压弹了回来，疑惑地问他怎么了。
张钊根本不想说话，旁边的王森旭好心替他回答：“失恋了。”
“你蒙我呢，啥时候恋的？今天一天都这半死不活的样。”
等把罗文信应付走，王森旭扭头看张钊还是刚才那样子，一动不动跟静止了一样，眼睛望着前方的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什么。他忍不住说：“过几天新队友来了你可别吓到人家，也不是他挤走的。哥儿几个也不好受，不对，跟你难受得也不是一回事，唉算了……”
张钊以为自己装正常人装了一天，原来还是被看个一清二楚，郑永康是什么精准狙击他的致命武器。他微微偏头去看那个空荡荡的干净得和整个训练室不协调的座位，总有一个他不认识的人会坐在那里代替曾经那个人，即使他曾经说郑永康是唯一能狙进他心里的人。他不想再呆下去，拿起手机离开训练室。
张钊早早上床自闭，很久都没有睡着，直到凌晨队友纷纷下播回来。说话的洗漱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张钊翻了个身背对门口。
动作被刚推门进来的郭浩东捕捉到，他走到张钊床头，张钊没什么情绪地抬头看他一眼，郭浩东问：“还想着呢？”
万顺治跟着进来，“给郑永康发微信说张钊腰疼得满地打滚怎么样？应该会回来看一眼吧？”
郭浩东：“……我求你了你别给他出主意了行吗。”
张钊在心里其实还抱着一点点一觉睡醒又穿回他本来的世界的期望，如果成真的话他就当了无痕迹的梦一场。未来的世界几乎没什么不同，周围的人周围的环境看起来简直一成不变，但当他在一模一样的宿舍中醒来看到手机上的时间，还要不死心地再去一模一样的训练室中看到那个唯一不一样的座位，他知道噩梦还是没有醒，他还是不能原谅未来的自己，是真的该死。
2.
屏幕的光反射在张钊脸上，配合上他的表情，看起来像瓦罗兰特在逐渐吸收他的精气神儿似的。表情终于在张钊翻到郑永康的id的那一刻有所变化。
熟悉的zmjjkk不熟悉的前标，张钊根本不想看也不想记。他握紧拳，呼吸稍微急促，眼前的屏幕变得模糊，想像未来的郑永康坐在他的对面是一件困难的事，他的自我保护机制又开始无用地启动，脑子用力想像却还是空茫茫一片。在那些交手和撞车中他作为对手欣赏他称赞他佩服他也会被他激起斗志，回忆不是他所擅长的也违背他的本能，但那些时刻的情感被永远地镌刻，一次一次更加深刻地叠加，构成他是那么想一直，一直地在他身边看着他的一部分。
郑永康什么也不懂什么也不知道。你去其他队你看到我手都要抖。但是郑永康判官给他们下的判语，一语成谶。
张钊忽然半点儿回忆不起来以前没有郑永康的时候他是怎么过的了，没有郑永康做队友的日子真的存在过吗？也许从很久以前他意识到自己不能离开郑永康的那一刻起他就选择性失忆了。他以前训练不顺利的时候一坐到训练室里就直呼“我好想死啊”，现在他不叫了，是哪里说的来着，当一个人不再求救的时候那就是他的求救信号。
一颗生长在阴暗角落里，失去了本来能让它活下去的一点点的光一点点的水的植物正在枯萎。他不再叫我想死了，因为他感觉自己真的快死了。但他还不想死，操蛋的世界操蛋的瓦罗兰特，他只想回到他自己的世界，郑永康还活在他身边的世界。但是就算回去了不是也总有一天会走到未来的这里吗？二次元告诉我们无法反抗无力阻止。现在所经历的还是其次，想到未来总有一天开始不知道要重复多久这样日复一日的生活才是让他觉得明天的到来还有什么意义的根本症结。
张钊错觉心脏抽痛，手臂抬起微微弯腰试图缓解，寿文君从旁边路过，有点关心地问：“你咋了？”
张钊抬头看他，寿文君也还在，所有人都在，只有郑永康不在，偏偏只有他。生理和心理双重不舒服导致张钊阴沉着一张脸，简直有点恨恨地开口：“为什么……”
为什么你们留不住他。
“什么？”寿文君没听清。
张钊忽然在寿文君上扬的音调中醒过来，有什么资格质问别人，他自己不一样留不住。就像郑永康对他的那些青睐和特殊无人可以保证永不会变，谁真的能是谁的不动产。郑永康不会也不该被任何人留住，郑永康是太阳是水分是神，神属于天空属于大地属于所有人，但郑永康首先属于他自己，郑永康是快乐的自由的风，风怎么会被人抓在手中？
他有多么幸运，曾经短暂地拥有神的时间，悄悄攫取神一瞬的回眸赖以生存，但郑永康不用知道他自私的心愿也不需为此负责。他暗戳戳地希望和郑永康一起退役并在那之前都一直在一起，在直播的时候玩儿文字游戏让郑永康给了开玩笑的承诺。贪得无厌终会得到惩罚，神罚是郑永康抽走他自己都不知道曾给予过的被人视作养料的施舍。
我只是想听他那么说满足一下自己而已，就连这样也不行吗。
张钊向后靠在椅背上，手背遮住眼镜，疲惫地回答寿文君：“没什么……”
3.
张钊感觉自己已经失去了时间的概念，虽然大概还没过去多久，但人在那种对当下毫无动力对可预想的将来也失去指望的环境中是会觉得时间变得无限延长的。他麻木地起床洗漱，往外走的时候遇到万顺治，对方看到他愣了一下，“你起来了啊，早知道让你帮郑永康拿东西下去了，狗日的懒死他算了。”
万顺治越过张钊往里走，张钊猛地拽住他，声音有点抖，“郑永康？”
“对啊，他让我来给他拿眼药水，要不你去？”万顺治让开身子示意请，张钊在他最后一句话说完之前已经原地消失，留万顺治目瞪狗呆心想还从没见过这么灵动活泼的钊哥。
张钊一路火花带闪电，穿着双拖鞋跑出台风过境的气势。他在训练室门口停住，所有人都诧异地抬起头来看他，那个熟悉的位置上熟悉的寸头也从屏幕前拔起来，眼神和脑袋跟随着他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的动作而转动。
张钊衣服鞋子发型都稍显凌乱，完全看不出平日里冷面男神的气质，郑永康微张着嘴仰头看他，“钊哥有鬼在追你吗……诶诶诶我艹张钊你干嘛你等等我等会儿排进去了你慢点好好好你别抱我我自己走我自己走行不行……”
声音渐行渐远由激烈反抗到微弱抗议，训练室所有人都无动于衷地看着他们的一突被“绑架”，郭浩东评价“怎么张钊憋到今天终于忍不住了吗”，姗姗来迟的万顺治只看到个车尾气，有些遗憾地表示“没抱真可惜郑永康真应该反抗到底让张钊给我们展示一下健身的成果”。
张钊直直地看着郑永康，眼前这个被他堵在墙边，棕色的瞳孔里倒映着他，被他的应激反应也搞得有点紧张的郑永康，这么近的距离对视着，他开口叫他：“郑永康。”
“啊？”
“你让万顺治帮你拿眼药水？”
完全没想到张钊这么大阵仗第一句就是问这个，看着对方镜片后发红的眼睛，郑永康很懵地点头。
“回去哥哥给你滴。”
“郑永康。”张钊又叫他，连名带姓，吐字清晰，似乎这三个字承载了千钧的重量。而郑永康也不厌其烦地应声，依旧眼神专注地看着他。
枪男平时有千言万语做真真假假的情话，此时只能莫名其妙说出口一句：“你给我一巴掌吧。”
让我知道我不是还在做梦。
郑永康被从未如此严肃郑重的要求镇住了，张钊干脆自己抬起手，在巴掌要落到自己脸上的前一秒被全亚洲最快的男人郑永康眼疾手快地抓住，“我艹钊哥你疯啦？你这么贵的脸是说打就打的吗？”
郑永康一手按着张钊的肩，一手抓着他的手，张钊抬头看他，对方眼睛里是疑惑和一丝担忧。张钊反手抓住他的两只手腕，牵着往自己这边引。
郑永康被迫前进一步，两只胳膊被张钊拽着搂住对方的脖子，身高差的原因有一点点费力，但是很快张钊就微微俯身，双手一路向下滑到他的腰上收紧，两个人贴得更近，让他能够稍微不那么费力地把胳膊放到张钊肩上，鼻间闻到的是来自对方身上的洗衣粉香味儿，身体和身体最近的距离间，郑永康感觉到对方剧烈跳动的心脏，似乎要引得他的也共振。
张钊也不说话，把头埋进郑永康的脖颈，一呼一吸间郑永康的皮肤马上被染红了一片，他想动一动，但是张钊抱得太近又太紧，让他严丝合缝地嵌进对方怀里，完全动不了，连扭头看看都不成，余光中只有毛绒绒的黑发。
他只好动动胳膊，轻轻拍张钊的肩，“哎呦怎么了嘛钊哥，不舒服就再睡会儿呗。”
再睡，再回到那个世界吗。
“再睡就死了。”
张钊头也不抬，完全是因为离郑永康耳朵太近才让人接收到模糊不清的声音，郑永康乐了一下，“好那不睡了不睡了，怎么你现在还没进训练室就要死了啊？”
对啊，没有你我就是要死了。
4.
和blg又一次会面，郑永康对着对面的王昊哲又飞吻又双手举起来比个大大的心，把王昊哲逗得乐不可支。耳机里传来张钊的声音，“你又在跟王昊哲干啥呢郑永康？”
“啊？我，我逗逗他哈哈哈哈。”
张钊跟完全没听进去他在说什么似的，冷冷地自问自答：“哦我知道了，你想先扰乱他的心神影响他的发挥是吧康神。”
郑永康无语，“不是，你……你听听你这说的什么人话。咋啦你要是在我对面我这样就能扰乱你心神是吧？”
这无疑触动了张钊心里最不好的回忆，语音里空挡了几秒，张钊没说话，王森旭扭头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主要是大家都在等他们把这套嘴逗完。
“是是是，你他妈什么都不用做，我就在对面看着你的脸我他妈就直接手抖想吐打不了了行不行？”
明明在看着屏幕面无表情地说骚话，但张钊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一样语气又凶又狠，不像因为多爱郑永康而打不了，反倒像因为多恨而打不了一样。这下几个人都疑惑地看向张钊，万顺治迟疑地开口：“呃钊哥咋……”被郭浩东及时打断：“来听听听别聊了。”
郑永康和王昊哲不经常见面，碰拳的时候又互相拉着笑闹了两句。张钊站定，身边的位置空着，小孩儿迟迟没来。他回头看，只看到郑永康的侧脸，正脸正对着王昊哲笑得开心。
跟不要钱一样。张钊暗暗地想，手指不受控制地动了动。
在他真的动手之前，被郑永康挡住路的郭浩东已经拽着郑永康，把人拎起来离开王昊哲，张钊眼睁睁地看着郑永康惯性地乐癫癫跟着郭浩东站到离他最远的那一侧。郭浩东扭头看到郑永康也一惊，“诶你咋站这儿了？”说完也不管对方一脸“我为啥不能站这儿”的表情，老妈子指挥又把小孩儿拎到张钊旁边，端端正正地放下才算完。
迟到的骑士礼完毕，张钊控制着自己不往旁边看，扭头走去自己的座位，郑永康也一边收拾着设备一边时不时悄悄往他这边看一眼，他又怎么能感觉不到。
他叹了口气，慢吞吞收拾完东西往后台走，背后传来郑永康期期艾艾的声音，“钊哥……”
张钊听到他叫自己就心软了，回头去看他。郑永康凑上来问：“你今天咋了嘛？”
“我没咋啊。”
郑永康一脸不信，“你没咋你这司马脸。”
“那我一直都这样啊，你又不是不知道。”
他这副油盐不进的摆烂样子让人见怪不怪，但张钊有张钊的招，郑永康也有郑永康的招。离开舞台走进后台的那一秒黑暗中，张钊的衣服后摆被人轻轻拉了拉，舞台上的嘈杂已被隔绝在后面，郑永康做作的声音格外清晰，“是不是昨天晚上让钊钊哥哥不高兴了嘛，人家今天晚上一定好好表现好不好？”
前面的王森旭头也不回明显脚步加快了很多，似乎再多听一句就污染了耳朵。张钊不敢看旁边工作人员的表情，抬起手卡住郑永康的脖子往旁边拉，“你疯了？别整我，听到没有？别整我。”
郑永康在张钊的臂弯下露出一个圆圆的脑袋，有点不满又有点可怜兮兮地看他，一双眼睛明晃晃地写着还不是因为你啥也不说我才会这样。
张钊本来就对他没办法，现在更架不住这样的攻势，扭过头不敢再看他，哥俩好地搭着他的肩往回走。短短的路程中想了想，又想了想，谨慎地开口：“你很喜欢王昊哲？”
这问题没头没脑非常奇怪而且是废话，由张钊问出来更是没有任何逻辑，郑永康扭头看他，张钊还是直视着前方，还是那一脸八风不动的表情。
“我哲神啊，谁不喜欢？你不也喜欢？”
张钊想吐血，老子喜欢他个勾八老子喜欢他。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口：“他要是跟你同队你觉得怎么样？”
郑永康大惊失色，“edg要买他？买他干嘛，给我当替补？我们又不缺一突。”
对牛弹琴答非所问，张钊忍不住敲他脑袋，“那edg还买我了呢。”
郑永康马上讨好地去抱张钊，“钊钊哥哥怎么能一样嘛，钊钊哥哥这么完美，人长得帅枪打得又好声音也这么有魅力……”
一套话说了一半被张钊捂住嘴，“好好好我求你了你别恶心我。”
如果同队的不是他，会有另一个张钊吗，如果不同队，他有资格成为第二个王昊哲吗，他恐怕连王昊哲也不如。他不过是用了前半生的幸运当了郑永康的队友，他不过是有那张爹妈给的脸，但是谁又能保证爹妈给的脸不会出现在下一个更喜欢郑永康郑永康也更喜欢的人身上？
对啊，更喜欢郑永康的人，都这样了他也没有自信他是最喜欢郑永康，能对他最好的那个人。
但他又那么恶劣和贪心，即使如此也想把人寸步不离地占为己有，连当不同队的朋友似乎都难以接受。不同队的朋友，郑永康有很多，他也有，也许郑永康可以把他当做那么多人中的一个，但是他深知郑永康于他，不同队和朋友是没办法同时存在的两个词。同队的时候可以假装自己是正常的好兄弟，每天这样的距离已经是缓解他的瘾的最大极限——放假回家郑永康说不想他都能把他的本性解封，在群里发疯撒泼打滚让郑永康不得不来哄他，还要主动收假以后挨着他睡觉，让张钊很满意能够弥补几天不见无法安放的瘾——如果距离再远一点，如果距离再远一点……那将与梦中的世界无异。
5.
肩膀上有毯子滑下来，不知道哪个好心人给他披的。郑永康边揉眼睛边伸手去桌子上摸他趴下来之前摘下的眼镜，来回摸了几下摸了个空。他脑袋凑近桌子去找，还是啥也没瞅到。
背后响起声音，“眼镜在这儿呢郑永康。”
郑永康转身眯起眼去看，“不是你拿我眼镜干啥啊。”边向人走过去，模糊的世界中脚步跌跌撞撞，刚迈出一步他就被脚边的椅子腿拌了一下，一下子往前扑去。
张钊吓了一跳，连忙把人接住，情急之下还记得把手中来不及放下的眼镜端端正正地拿着，和另一只胳膊一起并在郑永康的后腰上，没有让人给压坏了。
“你看清楚人了吗就往人怀里扑啊？”
郑永康怒，“沟槽的还不是因为你偷老子眼镜！”
他挣了一下，张钊没有放开，一只手仍然扣着他的腰，另一只手伸到他们俩面前来，“帮康神擦擦眼镜都不行的吗？”
见张钊手上拿着他的眼镜和估计是张钊自己的眼镜布，郑永康的音调马上低了八度：“那谢谢你嘛……”
他伸手去接自己的眼镜，张钊却没给他，反而把手又搂回他的腰上了。眼镜在自己背后，张钊又不让动，郑永康不满地哼哼两声，张钊不为所动，郑永康只好抬起胳膊搂住张钊的腰，把脑袋往张钊胸前埋，讨好地说：“哥哥，看不清……”又把脸抬起来，向上看着张钊，“给我嘛，好不好？”
声音又细又软，是他正常说话时候的声音，不同于大吵大闹的时候，当然也不同于故意恶心人的时候，张钊平时也没少听，但小孩儿伏在胸前传来的声音实在是……太近了，声波是有穿透力的武器，射向近在咫尺的心脏，张钊有一瞬间把怀抱收得更紧。
“那你别动。”
小孩儿乖乖地说：“好。”然后听话地一动不动维持着姿势。
张钊低头看郑永康，郑永康不大的眼睛里因为不习惯没有眼镜流露出一丝聚不拢视线的茫然，刚被本人狠狠揉过所以眼尾还带着点儿湿润的红。张钊的手指拂过他的额头，故意擦过他泛红的眼角，温柔而仔细地帮他把眼镜架回鼻梁上。
世界变得清晰的第一秒，郑永康想，张钊可真帅啊。
他连忙低下头，但还是赖在人怀里没动，张钊自然更乐得享受亲昵，揉了揉他的头发。刚才还又挣扎又别扭的小孩儿现在懒洋洋地透着点儿困意似的，晃晃脑袋叫人：“钊哥……”
“嗯？”
“你真好。”
张钊无语，笑骂了他一句，心想你可别觉得我好，你不了解我郑永康，我不好，一点儿也不好。
“我跟你讲张钊，我刚趴那儿一会儿做了个梦，离谱得一批。”
郑永康在前面蹦蹦跳跳地走，一点儿也没有刚才不清醒的样子，张钊眼神跟着他移动，漫不经心地问：“什么梦？”
“我梦到我转会去别的战队了哈哈哈你说离谱不？我艹身边人一个都不认识啊，睁眼还摸不到眼镜真吓死老子了，差点儿以为是真的，还好第一个看到的是钊哥你。”
说着说着郑永康又回到张钊身边，笑嘻嘻地挽住他的胳膊，“看到钊钊哥哥我就有安全感啦……哎咋不走了？”
张钊脑袋里已经一片空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他嘴唇动了动，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发出声音，但是耳朵里听到属于张钊的声音在说：“哪个战队？”
“这我哪儿记得，反正都是梦又不是真的。快走嘛，等会儿真下雨了。”
现在不是真的，以后会是吗。
张钊抬头看天，黑漆漆的夜空里什么也看不见，但是能感觉到，他说：“下雨了。”
郑永康也感觉到零星的雨滴滴在脸上，他跺了跺脚有些懊恼，路已经走了一半，犹豫之间张钊转过头来看着他说：“我们去不了了，郑永康。”
郑永康已经决定好了，他放开张钊的胳膊，反手轻轻推了他一下，“我自己跑着去吧，我帮你买，你先回去吧张钊。”
张钊站在原地看着他向前跑去，跑进路灯的一片光芒之中。
6.
张钊那天之后就开始生病低烧，郑永康一方面惊讶于跟自己相比张钊就淋了那么点儿雨就生病了未免过于脆皮，一方面愧疚于都是自己要拉他去买东西才会半路遇上下雨。他时常围着张钊嘘寒问暖，把张钊绕得更晕，张钊无奈又好笑地按住他说自己病得不严重让他别忙了，换来小孩儿哀怨的抱怨你怎么天天健身还这样以后跟你出门都得记得带伞。
所有人都从郑永康的单方面的“口供”得出张钊只是淋了几滴雨的结论，张钊也并没有否认，但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是张钊其实淋了不止几滴，他站在那儿好一会儿，不知道有多久，如果不是忽然清醒过来不能被郑永康看见或许还会继续呆下去。
他其实没有想演什么苦情戏码，不至于，不会被人看到也改变不了任何事的苦情有什么意义。在那个当下，他只是感觉有什么东西脱离了他的肉体，在自己身体上方平静地注视着他，注视着他站在那里，感觉不到风和雨，周遭的环境离他而去。
着凉只是让人免疫力下降，点燃体内病毒的导火索。病毒是不知来龙去脉的梦，托给一个人是警示，托给两个人是预告吗？张钊本来已经在努力尝试丢开那个被他定性为噩梦的东西带给他的阴影，如果有什么可以让人失去一部分记忆的药那么他求之不得——他更长时间地和郑永康黏在一起，无时无刻不想触碰到他，到小孩儿都觉出些不对劲儿的地步，但他稍微哄两句茶两句就能带过去，还能换来小孩儿扑到身上闹他——除了遇见王昊哲那天他都自欺欺人地觉得他在逐渐成功。
王昊哲是无辜的，不无辜的是他，病毒不是梦，病毒是遇见郑永康开始就被他自己种下的种子。那些因为那个阳光的温暖的身影才能被张钊压抑在心里的病毒风暴，也终会因为同样的理由而爆发。
郑永康没有开播，在一把结束的间隙悄悄摸去宿舍，站在虚掩的门前又犹豫了，怕打扰到张钊休息。反而是张钊注意到门外的黑影，迟疑地叫他：“郑永康？”
房间里没有开灯，张钊把郑永康递来的水喝了就靠在床头，郑永康借着外面的灯光看他的脸色。张钊说：“哎呦真没事儿，我都快好了，就是还有点没力气。”
郑永康拿手背去探他额头，手背凉凉的额头温温的，他皱着眉嘟嘟囔囔地说：“快点儿给老子好起来，不然总觉得对不起你……”
郑永康就是这样，把所有的对不起都往自己身上揽。有时候他很恨这一点，但又是他不得不爱的一点。
张钊把额头上的手拿下来，放在自己手心，他说：“那康神管不管我嘛？”
郑永康闻言坐得离他近了些，“我管你管你，你想我怎么管你嘛钊哥，你怎么才能舒服一点儿？”看着张钊的眼睛带着点儿急切的亮晶晶的色彩，似乎只要张钊开口，为了让张钊舒服一点儿他什么都愿意做。
张钊无意识地轻轻抚摸手心里于整个cn瓦都非常宝贵，于他自己更无人可取代的温度，良久他才开口：“康哥，康神……”他直直地看着郑永康，在黑暗中郑永康感觉对方和那天起床后惊天动地地来找他时的表情和眼神一模一样，“你亲亲我吧。”
郑永康似乎愣了，空气凝滞了几秒张钊才猛然惊醒，在心里扇了自己好几巴掌，病中脆弱果然容易让人神志不清，也让他失去第一时间假装略过这个笑话的先机。他把脸侧过去眼神定在被罩上的花纹上，游戏中聪明的脑袋疯了一样转动，试图在郑永康有回应之前想出一个迟到的合理的反应，怎么都好，怎么才能不让郑永康起疑。
“咳，我是，我是说，平常游戏里你不是……”张钊正语无伦次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余光中对面的影子凑近，嘴角上一个又轻又软的触感一触即离。
张钊把脸转回来瞪着眼睛看郑永康，郑永康才刚来得及听到后半句话，也瞪着眼睛看他，“你你你是说游戏里……？”他反应过来什么，从张钊手里抽回自己的手捂住嘴，有点慌乱地往后挪了挪。
在他抬起屁股就要逃走的前一秒，张钊终于从定身中解开，直起身连忙拉住他的两只胳膊不让他跑，“没有，没有，康神我不是那个意思。”
郑永康挣了挣，但是挣不过刚刚还在说自己还有点没力气的人。张钊一只手还是制着他防止他溜走，另一只手把他们之间的被子掀开，挪到他面前去搂他，郑永康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羞的，梗着脖子不看他，身体僵得像个木头桩子，但也没有拒绝。
“错了错了，别生气，你生气你就打我一拳。对不起，对不起嘛康神。”
郑永康忍了忍还是没忍住，“你又对不起，你对不起啥，你又错哪儿了？”
“我哪儿都错了行不行，我他妈就不应该出生，我出生就他妈惹康神生气……哎痛了痛了。”
郑永康上手锤他，“滚！你出生老子都不认识你说是。”
他嘴上还凶巴巴的，但是被张钊抱着哄了两句身子就软了下来，张钊又搂紧了紧，他就乖乖地顺着力道往人怀里靠。张钊下巴贴在他耳边，叫他：“康哥。”
“嗯？”
“我能亲你不？”
问完又自己否决了，“不行，会传染给你。”
郑永康翻了个白眼，“那我滚。”
“哈哈好好好我开玩笑的宝宝。”
张钊把一只手移到郑永康后颈上，宽大的手掌托着他的脑袋，另一只手放在郑永康腰上扣紧，低着眉压下去吻他，唇齿辗转间眼镜和眼镜磕了一下，一直被动承受的郑永康哼唧了一声。
这一次是温柔而仔细地帮怀里的人把眼镜取下，张钊用嘴唇去磨蹭对方被磕到的地方，然后一路下移，从眼睛亲到鼻子，又回到嘴唇，那张平时总吵吵闹闹安静不下来的嘴此时除了微弱的喘息发不出来任何声音。
亲到实在呼吸不过来了张钊就短暂地放过他，在换气间隙微微睁开眼看他，平时总是充满活力热情似火的小孩儿缩在他的怀里小口小口地呼吸，双手攀着他的肩膀，身子发软，依附着他。小孩儿睁开眼，双眼水润，即使在这种情景下眼神中也依然流露着真诚和信任，勾着他再去侵占更多。
亲都亲了半天，等张钊把人又搂进怀里等着慢慢平静了，忍不住又开始想胡言乱语地问成都男人是都这样可以给别的男人亲吗，他知道问出来了就是犯贱地得了便宜又卖乖，他明明已经“骗”来了郑永康第一次主动亲到他的嘴上，在他面前展现出将自己完全奉献出来的姿态，似乎怎样都接受。神就是这样，献祭于人，即使把自己当祭品也没有怨言，也许神知道人有多么自私，也许不知道，对神来说那些都微不足道。
但是郑永康有很多很多的前科，他随便给人飞吻假亲，随便跟人撅嘴，他在游戏里给人亲亲，他甚至喝醉了亲别队队员的脸。张钊有时候觉得自己很好哄，郑永康跟自己摇摇尾巴他就能原谅这个狗b世界，有时候他也知道自己太容易得寸进尺，得到一点就想得到再多一点，得到再多一点又奢望其他人不要来窥视。郑永康已经对他足够偏爱，但他仍然会阴暗地患得患失他是不是神最眷顾的那个而神又会不会永远眷顾他。
他或许要永远和这样的阴暗生活在一起，他本来也习惯了十几年，认识郑永康以后他才发现郑永康的笑脸照耀他的阴暗，如果郑永康扭头不再对他笑，那些如影随形的阴冷又会从脚底向上蔓延。
如果你往前走，我会一个人留在原地，由黑暗将我吞没。
7.
郑永康打破安静，“等会儿他们回来看到怎么办？”他说是这么说，倒也一点没动。
“让他们滚。”
郑永康斜眼看他，“你现在有劲儿让他们滚了？”
“老子现在有劲儿得很，一拳打俩。”
张钊抱着人逗嘴，空气平静气氛温馨。但郑永康是嗅觉敏感的小动物，他在张钊怀里扭了扭，两只胳膊搂住他的后背，轻抬手腕拍了拍，像在给予安慰。
“张钊，你别怕。”
“你不是说，你知道我一直都在吗。”
“我也知道你一直都在。”
张钊喉咙哽了哽，抱着人的胳膊又收了收，他珍惜地，慢慢地抚摸怀里人的头发，感觉有泪滴在自己的胳膊上。
他吸了吸鼻子，低下头把脸贴在小孩儿软软的脸上，最终只是应了一声：“嗯。”
我不知道会不会有比我更喜欢你的人，但不会有比我更需要你的人。
我是如此地希望能永远需要你。
【钊康】打电竞毁了我的当鸭梦
很重要的预警：
不怎么好吃的架空伪现背，请不要代入现实。没有完美人设，有粗俗瓦电家庭轻喜剧，更有烧了断头香今生才相遇的痴男怨男一对，发现接受不了请勿继续观看。
Side A
Prequel—Say No To Tomorrow
Smoggy，本名张钊，是一位在瓦竞男里徒有其表的死花瓶。严格来讲，他离死花瓶也有一定距离，一则竞男堆里的帅哥也就是胜在清爽，二则他的技术并不算差，可惜战队又穷又糊，其他队友半瓶子晃荡，用玄之又玄的说法：他命里缺点星运缺点财运。
要死。张钊心想，当初就不该被一句话骗来打电竞，又...
很重要的预警：
不怎么好吃的架空伪现背，请不要代入现实。没有完美人设，有粗俗瓦电家庭轻喜剧，更有烧了断头香今生才相遇的痴男怨男一对，发现接受不了请勿继续观看。
Side A
Prequel—Say No To Tomorrow
Smoggy，本名张钊，是一位在瓦竞男里徒有其表的死花瓶。严格来讲，他离死花瓶也有一定距离，一则竞男堆里的帅哥也就是胜在清爽，二则他的技术并不算差，可惜战队又穷又糊，其他队友半瓶子晃荡，用玄之又玄的说法：他命里缺点星运缺点财运。
要死。张钊心想，当初就不该被一句话骗来打电竞，又当文盲又当糊逼，简直下水道人生。
要是打电竞饿死感觉下辈子很难投胎为人啊。所以张钊有副业，说来还是他被战队虚拟大饼骗来前的人生理想———当鸭。没有什么后现代互联网花名主义的雾里观花，就是当鸭子，钱给够就干，给得少扮演情人，给得多扮演炮友，好评率挺高。如果当鸭有大众点评，张钊个人主页热评第一条一定是“服务态度不好说，情绪价值挺足的。”虽然他脸臭得要死，但胜在敬业，给一千五绝不提供一千的服务，当然更不提供两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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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钊和队友一起看大师赛，CN瓦起步晚，走得艰难，今年终于有一支豪门分部进了四强，队友都在押晋级赛会不会更进一步。张钊没参与，转脸默不作声在“不会”选项上押了一千代币，可能因为前面几场赢太狠了，赔率算下来竟然有抽风的四倍。
他光顾着刷手机，在社交平台发布要擦不擦动图招揽生意。队友说什么今年EDG能进四强多亏ZmjjKK，出道即大师赛，刚18岁就打成Chinese Jett，真他妈牛逼，我们这些老东西还活不活。张钊听到很夸张地大笑一声开嘲讽：“就算没那个什么Z勾勾，你也没机会好吧。”然后狠狠吃了一拳头。他扶正眼镜说下次别打脸，还要吃饭，队友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副业在队友面前不是什么秘密。有天和自己一样穷得叮当乱响的死装同事拿着五百块钱请吃海底捞，傻子也会品出不对劲。区别是别人可能只是开玩笑说说“你是不是去卖屁股了”，而张钊的队友收到的回答是“差不多吧，不想吃就滚。”
可怜啊可怜。
-
“呃哟———”
一阵哀嚎，那个Z什么KK在的中国战队输了。不过四强还是刷新了CN瓦的最好成绩，赛后拉的数据表大剌剌地显示在屏幕上，好家伙，acs273，这下估计要拿个世界第一。“老中世一狙横空出世——”
队友大喊。张钊被他的大嗓门吓得一激灵，骂道傻逼给你爹去死，一气呵成。
本来还想再骂，手机叮一声到账提醒，押一千直接变四千，张钊欣喜若狂，差点露出冷面男神不应有的幸福笑容，看这余额调出刚发的擦边球博文点击三个点删除，不用卖肉就能拿的四千块飞来横财让他决定挂牌歇业一月，张钊心想：妈的，早知道应该再押两千，赌博实在是太爽了，难怪满大街都是赌鬼。
感谢EDG，感谢Z什么勾勾KK让我拿到这四千块，而你是真正的狙神，你是我爹。
几乎是同时，他收到一条私信：请问一下，四十五分钟前发布的那个，有资源吗。
张钊认真地想了一下什么四十五分钟，什么资源，终于明白人家是把他当卖片的，把刚删的那个当什么资源了。他觉得好笑，回复道：那是我本人。
对方好像被干沉默了，屏幕上一栏正在输入中弹出整整两分钟，张钊发誓能看到对面在道德低线边沿垂死的样子。
然后对面打字：那哥哥…能约你吗。
张钊回：这个月想休息。
对面很堂皇：…抱歉打扰了。
：不过看你给多少钱。
郑永康想了一下，大师赛奖金马上结算，于是他回复：4k行吗，4k我们见一面就好，过几天，看了IP我们同城。
张钊看着他主页，心想西班牙和上海算哪门子同城，又深深地盯着那个4K看了八分钟。
张钊，脑子停电的八分钟里你想的是4000这个不怎么吉利的数字是不是旺你还是什么样的有钱蠢蛋才会花四千块就为了见个鸭子一面？
-
长得是挺蠢的。
这是张钊见到郑永康的第一想法。那种走在大街上遭讹钱会因为实例太典型被搬上春晚的蠢。然后他被自己无人知晓的口才逗笑了，要不是四千块和“始于兴趣，终于金钱”的职业素养，张钊马上会大笑出声。他冷面男神演得已经登峰造极，只是对他说老板你好，怎么称呼，我们去哪？
郑永康很不自在，他发誓自己头脑一热私信片哥只是因为刷到的那张脸很符合他的审美，谁知道片哥不是片哥而是脸本人。至于后续问人家约不约更是大脑小脑打结的举动。大师赛总决赛过去一天见面，郑永康到刚才为止都特别想扇自己两个巴掌，但张钊那张脸活生生地出现在他面前时，他不想了。
无他，唯被如假包换的冷面逼男打动尔。
“叫我…康康就行。”郑永康不自在得后知后觉：“哥哥你带身份证了吗。”
张钊看着这张初中生一般大的脸，心想他可不睡男的，更不睡未成年。但有钱就是爹，他在思考要不要加价宰小屁孩一笔然后跑路。
“带了，你成年了吗？”
“当然了。”
郑永康被一个初次见面的人问得有点汗流浃背。实际上他还真差一点儿没成年，刚出生为上学改了身份证，改早整半年，没想到还方便了打电竞，不然真赶不上大师赛。
事实证明，张钊想得有点多余，他真没再捞一笔的机会，因为对方问他身份证，是为了去网吧。
是的，一块显示屏一台主机一个键盘一只鼠标，张钊再一次确认，自己真在网吧。
当郑永康拉着他在包间打开valorant时，张钊绝望了。妈的，上白班要打瓦没人告诉他上黑班也要打瓦啊靠。然后他被郑永康拉着兢兢业业地打了两个小时瓦，比上班还认真。
张钊必须承认，郑永康很厉害，不输职业的厉害。他的狙，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张钊每次问他为什么打这么好，对方都很腼腆地笑一下，说是因为运气。
OK，狙别人十次都是运气好，你骗鬼呢。张钊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康康，KK，他和那个狙神都叫康康，两个人都是他的四千块财神，真是捅了枪男窝了我靠。张钊暗骂。
被对面打死，郑永康没观战，他在偷看张钊，被他青红变幻的脸吓了一跳，忙问他怎么了。
张钊：“没事。就是感觉你和我一个素未谋面的同事很像。”都是枪男，说同事也不太算蹭吧。
“谁啊。”郑永康好奇地凑过来，张钊打开微博，想把ZmjjKK的定妆照找出来给他看，主页弹出新消息———
———@无畏契约电竞：一起来看看在刚刚过去的#无畏契约马德里大师赛#中，哪些选手的平均战斗评分排名前列！
图一赫然是ZmjjKK的头图。
然后张钊绝望地发现，自己对面正有一张三百六十度等比例放大3D立体环绕效果的脸，还是会呼吸的。他无声尖叫整整三十秒。
ZmjjKK，新晋世一狙，本名郑永康，好奇地看着他：“怎么不给我看什么样？”
张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手机退出界面删除后台：“没什么，看了一眼觉得没你好看。”郑永康嘴角抽搐。
呵呵，原来是“谁平白无故送我八千“。张钊在绝望中宽慰地想。
分开的时候小屁孩问他下次四千块还能出来吗，张钊不知怎么想的对他说你不用给那么多钱的，郑永康说谢谢，好的钊钊哥哥，你对我真好，张钊越听越内疚，道德感摇摇欲坠感觉要把他压死。
于是他对郑永康说：“不用客气康神，不告诉你我总觉得良心不安。其实我也是打瓦的。”
哪有这么多良心，主要是怕下次碰见你揍我。张钊在心底默默补充。
郑永康感觉有点不想活了，他的肉体和张钊道别，灵魂想飘回去把他掐死。张钊通过社交账号给他发讯息说再见康康，谢谢。郑永康才看到他的ID名：
打电竞毁了我的当鸭梦。
郑永康把他拉黑了。
Side B
Rain on m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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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何，至斋门，门内杜，不得入。心疑所作，乃逾垝垣。则室门亦闭。蹑迹而窗窥之，见一狞鬼，面翠色，齿巉巉如锯。铺人皮于榻上，执彩笔而绘之；已而掷笔，举皮，如振衣状，披于身，遂化为女子。睹此状，大惧，兽伏而出。
之后王生被画皮鬼啖心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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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永康有段时间沉迷网络小说，作者把聊斋志异化用进书里，猎奇心作祟，他于是找来看，不知为何张钊总像鬼。
看到蛇人和青蛇，想到张钊；看到庙鬼，还是想到张钊；看到画皮，女鬼的脸简直要与张钊划等号。他没再看下去，生怕不知道文言文和会联想到张钊的精怪故事哪个先把他吓死。
哪里像画皮了？郑永康真想像打游戏那样切个第三人称视角把自己的脑子切片观察里面的构造。张钊是个男的，显然是人类，好吧只有长得好看一点，而且他不张嘴的时候很唬人，脸阴得像真能把郑永康心挖出来似的——
妈的，还真的有点像。
还有那件事。几乎是这个念头刚刚闪过，郑永康就后悔自己的思绪飘到那个记忆模块。于是他只是像寻找储物柜那样走近，碰了碰钥匙，然后离开。他想，还不是谈论这个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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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次了。
张钊和郑永康双排，死了五次，郑永康看了他五次。不是平时说完俏皮话那样沾沾自喜地同他对视，带着点心虚地乜他的脸，直愣愣的。他偏头看过去，对方就匆忙把目光躲回去，他还以为自己是个鬼。
感受到郑永康第六次用那种姿态偷看他时，张钊当机立断一个E技能干拉，OK，死得很迅速，然后他走过去捏着郑永康脖子来了一下。
“脑子不正常了今天？老看什么呢。”
郑永康被他捏得一激灵，缩在椅子上认错：“对不起，钊哥，钊钊哥哥，钊神，被你的英姿迷住了，不看了不看了不看了。”
张钊感觉自己鸡皮疙瘩有复苏的风险，奇怪地看了对方一眼，赶在开下一局前走了。
郑永康松了一口气。他总不能告诉张钊，自己在思考他到底适不适合拍男画皮吧。张钊肯定骂他脑子有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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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永康从工学椅上猛地醒过来。他的头磕到桌角，鼠标耳机一齐倒在地上，于是他赶忙弯腰去够，鼻梁骨又狠狠挫在桌腿上。
是不是也太倒霉？郑永康腹诽着把东西捡起，转身发现郭浩东在盯着他看。
“咋啦？你眼神别这么恶心行不行。”郑永康捂着被撞痛的鼻子，简直要再弯腰捡自己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
郭浩东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把郑永康惹恼了：“你有屁快放。”
“郑永康，明天就要出发了，你不紧张吗？”
“出发什么？”郑永康愣住了。
“出发去马德里啊，你撞晕了？”郭浩东骂他。
马德里，为什么是马德里？郑永康感觉自己有限的脑容量已经无法处理这个无尽的问题。马德里代表什么？声名显赫的西班牙皇家马德里俱乐部，还有他在那儿参加了马德里大师赛，他们拿了四强，那已经是很久远的事了，那时候他还不认识张钊，他还在一个自己已然忘记名字的小战队。张钊还没来到他身边呢，张钊——
张钊他妈的在哪？
郑永康顾视一圈，苍白的墙皮，自己斜前方那道墙壁裂痕还很熟悉，没有被填补，这里当然是他们的训练室，一直都是的。郭浩东在旁边骂自己，王森旭一看就是时长凑不完了，掐着秒表念弹幕，万顺治不知道跑哪里鬼混，但屏幕亮着。郑永康的视线穿过他们颤抖着望过去，那个地方空空如也。
“张钊呢？”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好像飘远了。
“什么？”郭浩东皱眉，“张......钊，谁？”
郑永康低头，发现手里拿着两年前就淘汰的粉耳机。
墙裂上那道缝愈来愈大，他被吃进去。这是一个五光十色的清醒梦，郑永康头痛欲裂，有一瞬间他想就这么脑浆涂地死了，裂缝的尽头凭空出现一间狭窄的卧室，一个男人背对他，脊梁弓起。
然后那个男人转过身，血淋淋空洞洞的脸孔，他左手拿一张脸皮，油彩画的五官，看上去却尽然是张钊的样子。他用空的眼眶盯着郑永康良久，小心翼翼地把脸皮撑开。
“不行！”郑永康大喊。一眨眼，那东西消失了，张钊站在他面前，问他有没有事。
当然他妈有事，郑永康欲冲对方叫喊。然后他听到自己的声音：
“没事啊，我挺好的。”
张钊的面容卡成一道溶解的代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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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一声巨响，郑永康从床滚到宿舍地板上。头那样痛，郑永康伸手摸去，后脑勺肿了个包，磕出包怎么能疼成这样。他无甚表示，摸出镶进床缝里的手机，18:06，给自己点了个肯德基当早饭。没办法，作息颠倒的太阳也总要照常升起。
提着外卖的牛皮纸袋走进训练室，郑永康啃了一口汉堡在桌旁站定，摁下开机键，那样清楚地，噪声被凿进他耳朵里。他环视一圈，那么安静的训练室，原来空无一人。
他努力从痛得有些迟钝的脑子里把记忆翻出来，今天原来是休息日，队员都不在基地也无可厚非。
郑永康这样想着。但他的目光还是止不住地朝张钊的座位瞟，和梦里不同，张钊的桌面陈设很有“使用感”，鼠标打火机乱放一气，椅子看上去刚参加完巴黎时装周，至少叠穿了三件衣服。郑永康长舒一口气，暗骂自己做了个梦怎么这么神经质，然后边吃东西边打开游戏。
宝贵假期一觉浪费得一干二净，不慌，打两局排位先，简直是行业典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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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小时后，郑永康盯着战绩页三七开的绿色和红色陷入沉思。正当他独自面对“想骂人，但没有队员当观众没有节目效果”的抉择困境时，训练室的门被推开，王森旭和万顺治回来了。
郑永康立马摆出委屈的表情热演：“偷偷出去玩也没人叫我，你们这些负心汉，留我一个人在这排位连跪！”
说完还扯长袖子擦了擦不存在的眼泪。
一片死寂。郑永康以为是自己夹得太恶心，冲击到了两位好队友的语言系统，他的目光落在他们二人的脸上，王森旭和万顺治神色复杂地对视一眼，表情如出一辙的扭曲。
这下郑永康无言以对：“不是吧，我把你俩恶心成这样？”
“也不是。”王森旭欲言又止，“呃，还是让万顺治说吧。”语毕，他把万顺治向前一推，一幅视死如归的面目，但拔腿就跑。
万顺治一把抓住他的衣服把他拽回来，不愧是竞男，一张口便是经典国骂：
“我操，张钊他妈的谈了个男朋友。”
郑永康有点想吐。
-
“不是，什么意思？”郑永康大脑宕机，“什么叫张钊谈了个男朋友？”
万顺治估计是被魔幻现实主义生活的拳头揍傻了，吐枪子儿似的絮絮叨叨说了一大串：“就是男朋友啊，男的，先说好我不是恐同啊，现在都二十一世纪了而且我和队友是四川人但是，张钊那个样子竟然是个同......”
说着他想起平时他们几个里，郑永康和张钊关系最近，生怕自己一番话引得他不舒服。于是关切地看向郑永康，座位上那个小屁孩表情呆滞，所幸四肢健全，五官也还在应该在的地方，没有因突如其来的消息易位，面部其他地方也......
有地方不太对。
郑永康的声音很平静，隔着网纱似的虚虚地穿进他们耳朵：
“别地域刻板印象啊你，竟然是个同性恋，我替你说了。”
然后他听见王森旭惊恐地大喊：“我操，郑永康你头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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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
被王森旭和万顺治两个人摁在椅子上处理伤口的时候，郑永康还是懵的，然后王森旭大张旗鼓地从医务室端来三瓶碘伏两瓶酒精和一瓶云南白药，万顺治杀伐果决用镊子夹住棉球擦过去，把他结好的血痂掀掉了，郑永康发出一声惊天惨叫，这下他总算清醒。他感觉到血流出来，竟然有点冰。
王森旭把前置摄像头调出来，让他自己去看，郑永康在发现自己右额角有个不算小的伤口，经万顺治一折腾，现在汩汩冒血，显得那么可怖。
“啊，从床上掉下来了，可能是那时候磕的。“
“这都没发现，你起床不知道照照镜子？”说着，不知道谁的手把一块纱布拍在他额头上，血被盖住了。
两个队友不知在嘀咕些什么，然后万顺治离开，王森旭拉了把椅子在郑永康身边坐下。
“后面还有个包，我以为这儿疼呢，你要摸摸吗。”郑永康诚恳地看着他，引得对方摆手拒绝。
王森旭酝酿了一下，开口道：“说真的，康康，刚刚说张钊那事，你听见了没？”
“我听见了啊。”
“不是，你怎么这个反应？傻了，怎么一点都不惊讶？”
郑永康低下头：“没什么啊，不就是喜欢男的吗，我当初第一次见他的时候，呃，反正，他不喜欢男的才怪吧。”
“什么叫你第一次见他的时候？”王森旭敏锐地察觉了一丝不对，他想起郑永康第一次在俱乐部见到张钊，那么震惊。当时问他他是怎么回答的来的？哦，早就认识了。当时王森旭自然而然地认为是打枪认识的，但如果是这样，和同性恋又能扯上什么关系？
王森旭崩溃了：“你他妈逼给我坦白从宽，你们俩是怎么认识的？”
说错话了，郑永康绝望地想着，然后他垂死挣扎：“打枪认识的。”
对方冷笑一声。
郑永康讪笑：“反正说与不说今天我的命都会交代在这里。”
“好死不如赖活着。”
郑永康心想这次我想好死一次，求你了。
但王森旭没给他机会，说自己如果不和他这位同袍同泽的esport好队友坦白，以后打比赛他第一个出去送。
郑永康知道王森旭没胆量干出这件事，但那瞬间，他发觉自己也没胆量在王森旭面前揣着明白装一辈子糊涂。
没想到能提起那么多次西班牙。
-
无畏契约电竞选手王森旭发誓自己刚刚度过了人生中最状况百出的三个小时，先是在商场和队友偶遇一直以为是直男的队友和他的男朋友（听起来好像绕口令），然后回到训练室看到一个头顶冒血的队友（他还以为对方四月份就等不急过万圣节），现在他刚刚听完这两个奇葩队友惊天地泣鬼神的初见，男鸭子变同事，简直是黑色幽默照进Edward Gaming，比这破队名黑色幽默一百倍。
然后他听到这位毁了他二十一年构建的世界观的队友说：“而且我发现我有点喜欢他。”
“但是他干副业假话连篇见钱眼开的，从第一次见面就把我当小屁孩，现在还谈朋友。”
语气很苦恼。王森旭想跪下叫他一声祖宗，别再说了。王森旭无比想给一开始执意挑起这个话题的自己一个狠狠的巴掌。这世界到底是不是唯物的？
“所以那时候撞见你鬼鬼祟祟出门，是去见张钊了？”他清了两次嗓子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槽点太多了，王森旭只敢找个不那么难接受的发问。
“嗯。”
“庆祝聚餐突然消失那次？”
“......这两件事有什么关联吗，你到底怎么想到的。”
竟然蒙对了，王森旭冷汗直流：“可能只有在张钊的事上你总鬼鬼祟祟的。说说吧，怎么回事。”
看着郑永康本来修缮良好的表情又出现裂痕，王森旭叹了口气摸摸对方乱蓬蓬的头发：“不逼你了，不是什么天大的事——虽然是有点吓人但是——没什么的。”
他们听到门把手清脆的旋转声，是张钊。
“你脑袋怎么了？”画皮鬼飘过来，郑永康发现他从一进门就在看自己。王森旭当即用脚操控椅子漂移远离，像被踩尾巴的猫，郑永康觉得好笑，他也笑出来了，估计现在王森旭眼里的张钊也是个什么鬼。
“傻乐什么。”张钊盯着那块不断向外渗血的纱布，“撞傻了啊，怎么回事。”
郑永康于是向对方解释自己怎么从床上掉下来，怎么在脑袋前后各磕了一下。
“没关系，他们帮我处理过了。”郑永康指指脚底抹油的王森旭。
“刚包的？”张钊问。
“有快一个小时了吧。”
“快一个小时了还渗血？”说着，张钊伸手把纱布掀开，郑永康嘶了一声，纤维粘连在伤口周围，扯得他有些痛。
“本来都结痂了，万顺治那个傻逼一下子给我抠开了，疼死我。”郑永康看着张钊凑近的脸，无意识地要向他抱怨，无意识地要他认同，好可怕。
“嗯，对，他是个傻逼。”张钊把沾血的纱布丢进垃圾桶，拿了块新的给他贴上。
“你谈了个男朋友？”郑永康还是没忍住问他。
张钊动作一顿。
“他俩告诉你的。”张钊很平静，“我看到万顺治和王森旭了，他俩掉头狂奔，我还以为被小偷抢了呢，原来是因为这个。还不算是吧。”
还不算是，估计以后会是。郑永康心道明白了。他往嘴里倒了一口零食，蜡皮一样，然后他和张钊打了声招呼离开训练室。
-
王森旭提起的那件事。
尘封的十八岁的郑永康，张钊和郑永康的第二次见面，那时的郑永康正和EDG其他人开庆功宴。
赛区冠军，郑永康喝得眼角飞红，其他人大过他，都是哥哥，逗他说拿冠军这么高兴啊，郑永康大声说当然了，没有后路，只能赢。要赢，要得冠军，这本来就是这份职业的意义啊。引得众人笑成一片，赞他说得很对。
“去趟洗手间。”郑永康直起身，大家还都清醒着，他向门外走去。
然后前厅传来尖锐的玻璃碎裂声，郭浩东站起来问要不要陪他，他心虚地一噎，说没关系，一个人可以的。
因为去的根本不是洗手间。郑永康的真正目的地是卡座，来的时候他就看到了，张钊坐在那，那个让他花了四千块冤枉钱的冷面枪男。他没有戴眼镜，瞳孔有一点绮丽的光彩，身旁坐着一个衣着光鲜的女人，女人喊他的名字，张钊，他乖顺地低下头，她捏住他的下巴将那张脸掰正。那个女人吻了他。
突如其来的变故，一个高脚杯朝张钊头顶飞去，正中眉心。然后一只手把女人拽过去，属于一个面目扭曲的男人的手。也是这只手砸了张钊的脑袋。
“他是谁？”男人指着张钊发问。
咣——张钊抄起威士忌杯砸在他脑袋上，酒液和碎玻璃一并撒了，男人吃痛地趴在地上，满地的玻璃碴，是刚刚那声巨响的源头。
张钊又补了几脚，蹲下，左手捏起地上的碎玻璃，尽数塞进男人被撑开的口腔，血肉模糊。
“看吧，其实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人。”张钊朝女人笑，血从他额心的伤口流到面中，从他的左手滴到地板的碎玻璃上，好痛好残忍。
他转身就走，快步行至门廊，郑永康来不及躲闪，二人撞在一处，两张脸挨得极近极近。郑永康发现张钊原来戴了美瞳，不知为何只剩一只，他的眼睛，一只黑得那样浓郁，另一只是浅棕色，漩涡一样，他险些被卷进去淹死。他的美瞳滑片了，啊，原来浅棕色才是他眼睛原本的颜色。
张钊看不明晰，心道是哪个傻逼挡了他的路，他转了转眼球，仅剩一只的美瞳也阵亡了，他只好掏出外套口袋里的眼镜戴上。
然后他瞪大双眼，表情一下子变得温顺，郑永康产生一种错觉，刚刚那样疯狂的人好像从未存在过。
“康康？”
郑永康在心底绝望地哀嚎一声，张钊这个傻逼逃跑为什么要拉着他？
-
“为什么要跑？”郑永康倚在栏杆上喘粗气，险些破音。
张钊甩了甩手上的血：“废话，不跑等着他报警抓我啊。”
“不是，我的意思是我们熟吗，你为什么要像见到团伙一样拉着我跑？”
“康神，偶像，我们本来有机会变熟的。”张钊说，“你把我拉黑了。”
郑永康硬着头皮接话：“你那个破名看得我太生气了，取这么个破名还不如注销。”
他听见张钊笑了一声，很轻，听得郑永康直打颤。
“回去了，队友还在里面等。”他赶紧找个借口开溜，他要离张钊远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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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想起了。郑永康给自己倒了一杯啤酒，他一直怕自己有天不得不想到这些。那时的张钊和他认知到的判若两人，他的潜意识敬告自己不要轻易记起，后来郑永康才想明白为什么。
说得轻松一点，“张钊是个精神分裂”，这是郑永康步入十八岁成人行列收获的第一条极具教育意义的公理。但实际上他就是害怕他，他害怕张钊有天会以那副样子示人，怕自己成为示人的“人”中的一个。
听起来那样虚幻，张钊怎么那样对郑永康呢？但他就是在怕，怕到刻意去忘记也要把那段记忆隐藏起来。张钊原来是能够在别人的记忆里安放下残忍的恐惧的那种人。
那天之后，郑永康想偷偷把张钊那个顶着抽象ID的账号从黑名单拉回来看，他的黑名单目录空空的，怎么会这样呢？啊，这里有一个，头像是灰白色。
张钊把账号注销了。
下赛季其他队伍多了个一突，据说是从一个支撑不住的小队伍低价挖来的，又过了几个月，ZmjjKK多了个叫Smoggy队友。
看吧，回忆是很轻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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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回忆要用掉一百瓶酒精。都怪张钊，下次他要把张钊灌醉到不省人事然后拍他的丑照第二天发给他看。
郑永康正这样想着，张钊像大变活人突然变到他面前，抻起他的胳膊把他往自己身上挂，郑永康喝了酒头晕目眩，胆子也一并大了，拿起杯子一边往张钊手里塞一边问他要不要和自己喝点。张钊接过他手里的杯子放好，半拎半推把郑永康弄走了。
上了车郑永康的嘴还是闲不住，扯东扯西瞎拼乱凑，他不睡听得张钊都要睡着了。
突然他来了一句：
“钊哥，祝你和你男朋友幸福。”
张钊沉默，喝醉的人说出清醒着一样的话，要怎样回复呢？他不知道。
“别把我当作无关紧要的人。”
张钊听得心惊，他在黑暗中死死盯着郑永康，试图在路灯忽明忽暗的一点光亮中看清他的脸。
而郑永康已经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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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钊把喝醉的郑永康带回基地时宛如恭迎皇上大驾，王森旭锐评：“人家说喜欢你屁都不放一个，每次有事了就知道像个滴滴专车似的把人家运回去，你退役要当网约车司机啊？”
万顺治悠悠走过：“你让他运个不叫郑永康的人试试看呢？”
张钊一只手扶稳郑永康，另一只手抄起总电源插头，其余二人一个滑跪一个飞扑到他面前抢走插头大喊：“对不起哥，错了。”
张钊大获全胜，训练室归于沉寂。
王森旭以为张钊已经离开了，不成想他突然凑近发问：“你刚刚说的，什么喜欢？”
“郑永康说他喜欢你啊，还说什么你这破副业他说了你也不信之类的，嘴里一百句假话一句真话，还说——”
“等等，”王森旭的表情一下子变得惊恐，张钊那张冷冷的脸突然变得那样可怖：“你他妈不会不知道吧！”
张钊深深看他一眼，鬼魂一样扶着郑永康飘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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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端着杯子走进卧室时，郑永康坐在床边。他清醒了很多，接过张钊递的蜂蜜水还知道说谢谢。
“抱歉，让你跑了一趟。”语气四平八稳，还挺有礼貌。
如果下一秒冲进卫生间狂吐的事没发生的话。
郑永康吐得两眼发直，他双臂撑在洗漱盆边沿，肩颈狠狠地耸起来咳嗽，张钊拍拍他的背，他就失去所有力气滑到地板上，张钊沉默地把他扶回床上。
“别这么对我，求你了。”
张钊有点困惑，他在郑永康身旁坐下问：“什么？”
还是那副平静的表情，郑永康看得要发笑，酒精上头的人做出些出格的举动也可以被原谅吧。这样想着他站起来，掐住张钊的脖子把他摁在被单上。
“别这么对我，别对我这么好，我喜欢你，所以看着你总会有你也喜欢我的错觉，我知道这样是不对的，但我没有办法——”
都错掉了。郑永康止住话头，不该是这个走向的，他简直要流眼泪。
应该是永远都没人挑破，很体面的，到一个人退役或转会，他就能把心惊胆战吞回肚子。
他泄了力，张钊抓住他掐着自己的那只手的手腕，没有其他的动作，他们两个都这样以一个不那么体面的姿势僵持着。郑永康先缴械，惊弓之鸟似的缩回去，张钊盯着他，一直一直，郑永康说你走吧，对不起，我们以后不要再说话了。张钊发出一声喟叹，捂住嘴，发出一串咳嗽声，好像要把肺呕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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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上有很多最无用的东西。
张钊躺在床上，03:45，自送郑永康回到房间他就躺在床上，毫无睡意。这死小孩下手还挺狠，给他痛成个哑巴。
促销商品，活动礼包，边缘游戏角色，还有喜欢。
喜欢也是很无用的东西。那样轻飘飘地就能够从嘴里吐出来，一碰就碎掉了，没有任何附加经济和提升效果，喜欢是最无用的东西。
张钊处理人际关系的方法很割裂。
一起打游戏的同事，朋友是一种人，客人是另一种。面对客人，他寡言，冷漠，不涉足交易以外的任何环节。
郑永康的出现有点特殊，从一开始见面，张钊就没有办法将他划归到客人一栏。那时他没有办法未卜先知对方会变成自己的队友或朋友，因为他看起来很小也好，因为他是同性也罢，张钊就是那样做了：像对待朋友一样对待这个初次见面的人。
所以当他意识到自己对郑永康可能存在超出朋友的情感的时候，张钊只剩无处适从。
他想起晚上郑永康湿漉漉的眼睛和老死不相往来似的决绝的表情，张钊第一次感同身受地有点想哭。
如果真让郑永康一句话都不和我说。张钊面无表情地想，那还真不如死了。
郑永康缠住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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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你脖子怎么了？”
第二天张钊出现在训练室，郭浩东险些被他的样子吓死，闻讯而来的王森旭端详他脖子上那道存在感极强的红印良久，心想万圣节难道真的降临瓦电，前脚一个脑子有病的，后脚又来了个吊死鬼。
“被人掐的。”张钊还挺诚实。
面前二人面部表情宕机重启半晌，看来郭浩东已经从不知道谁的嘴里得知昨天堪比百老汇的一段，他俩想的估计是同一件事。
“不是，还有这种业务啊？”王森旭还挺接受良好。
“呵呵。”张钊冷笑一声，“你就当是吧。”
一旁的郑永康听得很心虚。
郭浩东问他们排不排，郑永康刚想大声拒绝规避每一个和张钊交流的风险，就听张钊说：“好啊，排呗。”自己就莫名其妙点了同意键。
想不到有朝一日他俩真的能双双做到只报点不讲屁话。
两个队友也察觉到了不对，苦于不知以什么方式挑明，解散队伍各自去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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闹矛盾就闹矛盾了呗。郑永康破罐子破摔地想着。
任何朋友之间都会有矛盾，吵完架总不会不和好，然后一切就都没发生过。他和张钊，闹矛盾了又怎么样呢，更何况还是他挑起，总会和好的。和好吧，只要我和他和好，一切不愉快就都抵消掉了，像阎王爷勾掉生死簿上的名字那样，多么轻易。
只要我和他和好。
然后他惊觉只有在和张钊的事情上他才那样破罐子破摔。他拿他没办法。
在张钊面前想办法的能力被他失掉了，因为想办法意味着要把这些年，以那个阴差阳错的错误契机为起点的所有故事都翻个底朝天。郑永康的胆子突然变得很小，他想起张钊滑片的美瞳掉在地上被踩得扁平的花纹，想起张钊说其实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人......
那么多年过去了，他怎么敢记得这么清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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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浩东从北京回来那天悄悄递给郑永康一个盒子，说是从雍和宫给他求的，还给张钊求了一个，看他俩最近一个赛一个倒霉，随身戴着保保平安。
郑永康打开盒子，蓝色珠串上还挂了个粉铃铛坠，看得他嘴角抽搐。
“呃，谢谢。你确定不是给小姑娘戴的？”
郭浩东心虚地向旁边看去：“人太多了，我拿了一个就赶紧跑了，哈哈，功效对就行。”然后借口去找张钊离开。
郑永康摇了摇头，难以接受地看了一眼，最后还是珍重地戴在手上。
随即他想到，如果按因果业障的话，张钊那个霉运似乎是郑永康，佛祖不会把自己清算了吧。南无阿弥陀佛，郑永康赶紧默念两声。
又有脚步声，估计郭浩东给张钊送完回来了。
“谈谈吧。”张钊的声音，郑永康简直要从座位上弹起来。
郑永康被张钊拉到阳台，每次游戏打累了他们也是这样，一个人拖着另一个走到这，现在想来好像遥远虚幻不算美好的梦，他们上次一起抽烟是什么时候？
“咔哒”
张钊按下火机，浅黄的一簇火苗，把烟卷烧成灰烬。他的脸被熏得晕开，一捧薄薄的雾霭那样，蒸发，水珠似的烟凝结在他的脸上，滴下来。然后他再次打开打火机，冲郑永康伸去。
看着郑永康搜寻空无一物的衣袋，张钊熄灭火光，从自己口袋取出一支点燃，塞进郑永康嘴里。
郑永康深吸一口气：“你不用这样的，我要向你道歉，如果我那天晚上没有讲那些话事情就不会变成这样，如果能时空穿越我第一个回去堵住自己的嘴，再把我放在你脖子上那只手剁下来，妈的，你脖子上怎么现在还有个印？”
“没有变成男朋友。”张钊突然说。
郑永康一口烟一半吸进肺管里一半从鼻腔冒出来，对方没有察觉，还自顾自地说着：
“你并不是什么无关紧要的人。”
突如其来的满鼻腔烟雾呛得郑永康狂咳，简直要把头伸出阳台栽到地上摔死，张钊赶紧把他拉住。
这烟怎么怎么一股锈味，郑永康腹诽着，一只手突然糊在他脸上。张钊的手，郑永康正要骂他，对方把手摊开，掌心全是血。
“你流鼻血了。”还是张钊那张死人脸，“我没带纸，你将就一下。”
有时候郑永康真的觉得张钊是EDG瓦头号神经病，脑回路简直无人能敌。他准备用手抹一下流出来的鼻血，张钊一把扣住他脑袋摁在自己衣服上，用下摆给他蹭干净了。好端端一件白T恤被diy得如同什么亚文化单品。
“你知道吗。”郑永康终于能放任眼泪自流，“这个烟真的特别他妈难抽。”
-
难道万圣节魔幻现实主义大戏每过一个周期就要在这个训练室重新上演一次吗？
王森旭看着走进来那一对逼人绝望地想。
然后他听见刚下游戏的万顺治发出一声尖叫。
“我靠，郑永康你想不开把张钊捅了啊？”
“你他妈放屁！”这是郑永康的大嗓门。
张钊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被血晕红一片的衣服。好吧，是有点像刚被捅过。
郭浩东抽出一张湿纸巾象征性替他擦了擦手，然后递过一整包示意他自己处理一下：
“看来不怎么管用啊。”郭浩东看了看他手上戴着的东西。
张钊和指甲缝里凝固的血块做了会斗争淡淡开口：
“没有，还行吧。”
End.
【钊康】特基拉日出
标题名为一种能让人联想到墨西哥的日出的著名鸡尾酒
冷面调酒师张钊x擦桌子卖艺不卖身实习生小康
没有去过酒吧，一切内容纯属瞎编
调酒内容参考网络视频
想写一个“年上包容年下的任性，年下回以年下的勇气”的故事。
（然而与这句话并没什么关系）
-1-
郑永康跟他的一群舍友来到这家酒吧的那天是个下午。
正当哥几个吐槽着好神奇的酒吧为什么下午都会开......
标题名为一种能让人联想到墨西哥的日出的著名鸡尾酒
冷面调酒师张钊x擦桌子卖艺不卖身实习生小康
没有去过酒吧，一切内容纯属瞎编
调酒内容参考网络视频
想写一个“年上包容年下的任性，年下回以年下的勇气”的故事。
（然而与这句话并没什么关系）
-1-
郑永康跟他的一群舍友来到这家酒吧的那天是个下午。
正当哥几个吐槽着好神奇的酒吧为什么下午都会开门的时候，老板叹着气拎着两杯调好的鸡尾酒递到他们桌上，感慨着“同是天涯苦命人相逢即是缘分这玩意儿送给你们了反正我调酒不好喝”。
被rap爱好者郑永康狠狠地感叹了口条真好，不去唱rap真的可惜了。
“所以你们为什么会在下午4点跑到这种地方来呢？”心宽体胖一看就非常健谈的老板首先抛出了自己的疑惑。
在一群人的七嘴八舌里得到了“因为老师突发奇想搞了期中考，痛苦地复习了大半个月于是考完立马决定放纵一下，根本不考虑时间地点场合”的答案。
“那老板你又为什么这个点就开门了呢？”郑永康一脸天真地看着他。
“我们店的头牌今天发消息跟我说来上班，我得先过来清理下场子。”老板在郑永康惊恐的眼神里解释道，“不是那种头牌！我们是正经酒吧，卖艺不卖身的！Understand？”
“yes，sir.”E人就是绝不让任何一句话掉在地上。
“等会儿你就知道了。”老板看着他严重的怀疑一点都没有消减，神秘地对着他摇了摇手指，“我听你口音像四川那边的，希望你到时候不要看到人就吵着找我要联系方式。”
“要等多久啊？”这句话成功勾起了郑永康的好奇心。
“他给我发微信说晚上7点来。”老板对他亮晶晶的眼神似乎很满意，扭头看了眼挂在吧台墙上的钟，“这卡座今晚就归你们了，喝不了那么久的话带着作业过来写也没问题。”
说完就跑去吧台后面整理东西去了。
到了夜幕逐渐降临的时候，老板点上了每一桌的蜡烛，关掉了大灯。郑永康这才发现这家酒吧放基酒的架子后面都布了黄色的灯管，一时间整个吧台后成为了最亮的光源。
随着一阵熟客的欢呼，郑永康看到一个黑色卫衣带着帽子的男人捂着嘴打着哈欠走到了吧台前，黄色灯光下他帽檐里漏出来的发丝透出一股温柔的棕黄色调。
他随意地摆了摆手，把头上的帽子顺手薅下来。与温柔色调的染发相反，他的眼里映着放在手边的蓝色基酒，透出一股冷调的气场，鼻梁和下颌的线条就像他放在面前的威士忌杯里的钻石型冰块，带着棱角又闪耀。
他慢悠悠地带上黑色的手套，从吧台底下拿出一块泛白的长条冰块，眼神看起来似乎跟这块冰有什么血海深仇。叹了口气之后认命的拿出冰凿，开始富有节奏地把冰块分成一小块。
郑永康盯着他刘海下专注的眼神，突然理解自己在网上看到的“认真的男人有种独特的魅力”。他刚刚开始前还在一脸嫌弃，进入工作状态之后立马进入了一个非常专注的状态，郑永康甚至能从他偶尔露出的眼里看到一点银色的冰凿的反光，显得这个男人更加的冷感。
“好帅啊哥哥......”他忍不住感叹。
他看着那个那块一开始比手还大的冰，感觉自己明明也没移开视线，就突然被施了魔法，逐渐变成巴掌大的小球。最后放在一开始就准备好的杯子里。对方一挑手指，就在杯子里高速打转。
冷面的调酒师没再去管那个转个不停的小球，走到一边去拿起外壁上泛着雾气的冷水瓶。透明的液体顺着冰球逐渐填满70%的杯子，然后拿出了和发色类似的琥珀色的酒液填满剩下的部分，同时又悬浮在冰水的上方。
随着他手一推，酒吧老板带头吹口哨起了个哄，被对方面无表情地瞥了一眼。
老板大概是觉得逗这一桌小孩很有意思，送完这杯酒又跑回康康他们那边的卡座，略带炫耀道，“怎么样！帅吧！”
“太帅了！”康康点头的频率跟刚才调酒师凿冰的速度有得比，“我也好想喝他调的酒啊！”
“这个你大可放心，本店只有他一个调酒师。”老板摊手，“虽然他在酒吧上班还能上五休二时间随机，每天上班时间随意总时长绝对不超过8小时，但是轮到他当班的时候，每一位客人的酒都保证是他亲手调的。”
“感觉好辛苦。”郑永康看着远处的调酒师已经投入下一杯酒的制作，柠檬皮在点燃的蓝色火焰上发出明亮的闪光。
“你让他一直安静调酒他倒是觉得还好。”老板摇了摇头，“但是你要是让他跟你聊天，他5分钟就累了想跑路。”
“听着，如果以后还打算来我店里的话，一定要记得这条铁律。”老板俯下身在他面前严肃道，“在没有做好完全的心里准备的情况下，千万别跑去跟他聊天。这人是个著名的哑巴老公，一开口你就会滤镜碎一地受到成吨的精神攻击。”
郑永康带着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他，这个一脸写着安静无聊和别来烦我的男人，很难想象开了尊口居然是这么个形态。
他视线里的调酒师对着空气发了半天呆，然后皱着眉，动作利索地调出一杯红黄渐变的酒，单手撑着下巴摁响了吧台边上的餐铃，似乎生怕老板来得不够快，一连摁了一串。
郑永康突然想起那个猫猫拍餐铃的表情包，捂着嘴低下头偷偷笑，当面讲坏话被逮捕的老板嘴里念叨着又怎么了我的大少爷，一边晃晃悠悠地往吧台走。
回来的时候手上端着那杯刚调好的酒。
“收回前言，我觉得你可以去试试。”老板在郑永康惊讶的目光里把那杯酒放他面前，“钊哥特地给你调的，说我俩太吵了要求用这杯酒堵上你的嘴。”
郑永康看向吧台，正好碰上对面看过来的视线。下一秒对方低头摆弄酒杯，结束了这一次对视。
他低头抿了一口，没感觉喝到酒精味，反倒带着甜丝丝的口感。
老板在一旁“啧啧啧”快啧出个鸟叫，双手一拍突然对他说：“要不你来我店里当实习生吧！”
当实习生的事并没有当场答应下来，不过从那天起郑永康就算是和酒吧老板彻底相识了，临走时老板非要拖着他加微信说自己好久没见到这么能跟得上他步伐的聊天搭子。
-2-
在期末考结束之后，郑永康还是来实习擦桌子了。
用老板的话说就是：来看帅哥还陪我聊天还可以收钱怎么想都是一件美妙的事情，不来的真的没品。
调酒师，或者现在应该可以叫本名张钊，在老板推着郑永康的肩膀向他介绍这是新来的员工的时候，一句话没说，瞥了老板一眼。
“成年了，要给你检查身份证还是学生证？”老板在郑永康看起来就很乖巧的脑袋上呼噜一把。
“会调酒么？”张钊的声音和他的外貌带来的想象确实有点不太一样。
“不会。”郑永康在他的期待里乖巧地摇头。
“你自己教。”张钊再次对老板使出了“死亡凝视”。
“保证给你教好行吧。他看起来就很聪明啊~”
结果当晚，当张钊在前台摇晃雪克壶，听着后面的老板不知道第几次把基酒的味道和度数说错之后，狠狠地翻了个白眼，伸手还住听得比上课还认真的郑永康的后脖颈，把人带到自己旁边。
“别带坏小孩了，我帮你教还不行么。”
“钊，我就知道你是嘴硬心软的神。”老板对着郑永康眨眨眼，“那我去客人们聊天啦。”
留下两个人在吧台后面面相觑。
“你想学什么。”张钊看了眼吧台上没有还没做完的单子，靠着水槽的边缘问他，“还是说你来酒吧打工其实啥都不想学就想擦桌子？”
“那主要还是想学点帅的。”郑永康看着他的眼睛，摸了摸后颈——那里刚刚被张钊用冰冷的手环着有点冷，“第一次来的时候看到哥你雕冰球特别帅。”
“那个现在学不了，学点基础的叭。”张钊摆弄着桌上的酒杯，略有些犹豫地看着郑永康因为抿着嘴无意识露出来的小酒窝，“教你调酒好了，能喝么？”
郑永康下意识地想说开玩笑每次系里一起喝酒老子都是撑到最后的，但是想了想面前这人可是个调酒师，在人家面前说自己很能喝会不会有点关公面前耍大刀的味道。挺起的胸膛挺到一半就缩了回去，“那还是能喝一点的。”
“那就先教你一点最基本的。”张钊拿出雪克壶，把吧台前的位置让给郑永康，左手单手撑在吧台前，像是半环抱着他。指导他先用冰块把鸡尾酒杯冰镇，再加入各种颜色的基酒和柠檬、鸡蛋清，最后帮他盖上了雪克壶的盖子。
“你的手掌不能紧贴在调酒器上。”张钊在看着他有些莽撞地学着平时可能从视频里看来的动作，用手心贴上郑永康的手背，“这样你的体温会把里面的摇冰溶解了，酒味就淡了。”
他指尖用力，把像壁虎一样贴着金属外壳的郑永康的手往外拽了一点，十指正好分布在郑永康的指缝里，让被他环抱着的小孩有些敏感的发痒的感觉。
“摇的时候不要用蛮力，不然你在这干一晚上明天就得退休。”张钊手臂发力，带动郑永康前后摇晃调酒器，郑永康甚至能感觉到他晃动时偶尔碰到他背后的坚硬胸肌。
“这杯里面有蛋清，蛋清比较难混合，所以需要摇的更充分一点。”张钊完全没有意识到小孩在自己胸前正在一点一点地变得僵硬，还以为他只是不太理解用力地方式，甚至把头又往小孩的发顶上放低了一点。
最后张钊握着郑永康的手腕，将调制好的粉色酒液滤过滤网装在倒三角形的鸡尾酒杯中，左手抄起一旁的樱桃罐头让小孩挑一个觉得好看的做装饰。在郑永康小心翼翼地把切好小口的樱桃插在杯沿的时候面无表情地鼓掌。
“恭喜你，要拍照发个朋友圈庆祝一下么？”
郑永康闻言真的掏出手机，对着自己的杰作一顿大拍特拍，张钊靠在吧台旁看着他兴奋的样子，少见地没有上去进行一蹲嘲讽。等到郑永康把手机放回裤兜，才慢悠悠地问，“不试一下么？”
郑永康这才想起自己调酒的目的是什么，是为了喝啊！他小心地捏起高脚杯的细端，刚准备拿起来的时候突然想到了什么，抬头看向一直看着他的张钊。
“钊哥，你先试试嘛，我想听你的评价。”
张钊闻言挑了挑眉，右手拿起搅拌用的勺子在液面上轻搅一下，而后又轻轻划过自己的手背，最后低头伸出舌头舔了一口。
全程面无表情动作流畅自然得不能再自然，但是郑永康却觉得有种被荷尔蒙炸弹正面袭击的感觉甚至耳朵都有点发烫。
“还可以，淡了一点。”张钊从眼尾偷偷瞄他，大概感受到了一点小孩的害羞情绪，“刚刚应该先教你怎么摇再试的，耽搁了一会儿。”
郑永康红着脸点头，端起酒杯一下子就抿掉了四分之一。实话说他还没到能够感觉到浓淡的程度，但是自己的作品怎么都会有点“母不嫌子丑”的感觉。
“喝这么快。”张钊摇头，“这样，以后每次有空就教你一杯，省的你一口子喝太多晕倒在这。”
“真的嘛！”
“不许浪费。”张钊看他把酒杯放下，凌空点点他，“先把这杯喝完。”
“没问题。”郑永康端起杯子一饮而尽，速度快得张钊想喊他慢点都没来得及，“下一杯是什么？”
“你这是来学酒的还是来喝酒的。”张钊眯着眼睛盘起手吐槽他，手臂上的线条因为姿势被勾勒出来一段，“每天就教一杯，学不会学得会看你。”
余光瞟到吧台上的水滴，张钊越过水龙头找深蓝色的布。
“哦。”郑永康也探头在吧台上看清洁用的布去哪了，“对了钊哥，你第一次调给我的那杯酒叫什么啊，怎么做的？我想学那个！”
张钊正好把水槽里漏的几滴水擦干净，低着头似乎是思考了一下。
“忘记了。”
-3-
第一次见到张钊的时候，郑永康会说，钊哥是个超级内向超级帅的调酒师，看他的脸看一天都不会累。
等真的来店里打工才发现，这人完全就是个窝里横。
表面上一脸冷漠但又专注地在吧台要么发呆要么创作，灵魂非常自由，完全不拘泥于形式。甚至在圣诞节的时候直接放弃炫技在吧台上煮热红酒喝。
但实际上像是家里会趴在沙发上盯着你的猫，心里不知道有多少坏点子。
郑永康在擦桌子的时候，他要拍铃把人叫回来，说杯子不知道放哪了。郑永康在给客人们上酒的时候，他也要拍铃把人叫回来，说手上这瓶用完了，要他去仓库拿新的。可是郑永康真的拿着酒回来的时候，这人又拿着说是“空了”的酒瓶又调出来一杯新的。
“这次又是叫我来干嘛呢钊钊哥哥~”郑永康趴在吧台上问他，手上很不客气地在张钊覆在餐铃上的手背上狠拍一下。
“没什么，感觉你去那太久了，怀疑你要冷暴力我。”张钊对着他笑——与其说是笑感觉更像是在呲牙，看着对方一脸欲言又止的表情特别得意，“哟，小孩生气了。”
“你再这样，我......我就跟老板说我换班了！”郑永康威胁道，“我专在你上班的时候休息！别以为你对我真的很重要！”
“错了康神，真错了。”张钊双手合十，手心里还夹着杯子，“真错了康哥，是我离不开康哥，行么”
“这还差不多......”郑永康从他手中把酒杯拿开——这人不调酒的时候手笨得可以，上次让他洗个杯子都能不小心磕碎一个，“罚你给我调一杯。”
“行啊小宝，喝什么？”张钊看着他，一声“小宝”直接把郑永康耳朵都叫红了。郑永康忍不住在心底里庆幸还好他不对着客人们这样，不然勾来的客人多得怕是他得把酒吧当麦当劳打工。
“抱歉打断一下你俩在工作时间谈情说爱啊。”一直在店里到处找人聊天的老板不知道什么时候摸到了吧台来，“刚刚有个客人不知道怎么包找不到了，手机静音打电话也听不到，康你能帮我去后台看一眼监控么？”
“我们这还有监控？”郑永康意外道。
“诶我没跟你说么？”老板也一脸诧异，“那你更该去看一眼了，万一以后出了事还知道哪有证据保护自己。”
在教会了如何倒放录像之后，老板表示自己先去门口守着，万一真是被偷了不能让人跑了。郑永康看着画面才发现这个时间点正好是自己被有一个卡座的客人叫去聊天的时候，摄像头的范围里不仅能看到自己侧身聊天的身影，还能看到吧台后盯着自己方向发呆的张钊。
还好客人的包是浅色的，在昏暗的灯光下也能看到。郑永康看着包掉落的位置，正准备给店长发消息，却在低头前用余光看到了自己的身影旁边闪过一点亮色。
他猛地抬头，没看清那是个什么东西——因为下一秒张钊突然拍了桌上的餐铃，那个浅色的东西就消失了。
他把给店长的消息先发了出去，而后又拉动了进度条。可惜动作实在太快，依旧没看清自己身旁晃过去的到底是什么。
“该不会是见鬼了吧......”郑永康喃喃道，“难道这鬼还怕铃声不成，张钊那你可真是牛逼。”
他记得今晚张钊一共拍了三次还是四次铃，稍微拉动进度条就能看到张钊拍铃的动作——他不是在调酒就是在发呆不然就是在拍铃，动作非常单一特别好辨认。
而就像他想的那样，每次张钊拍铃之前，郑永康的身边都会出现一个奇怪的亮光，好像真的被什么鬼缠上了一样。
郑永康有点怕鬼，突然不敢在监控室再待下去。他出门往外走，看到张钊的时候正想跟他分享这个灵异的经历，脑海里却突然闪过一个画面。
今晚有个他服务过的男顾客，走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很不爽地瞪了他一眼，而他穿着的外套上，有一个设计过的反光条。
他突然浑身发冷，在张钊走来的关切的目光里，狠狠攥紧了对方的衣角。
-4-
那天之后郑永康突然给店长告了个假，店长还在可惜酒吧里又只剩一个哑巴了，张钊却垂着眼没有吐槽他。
他想起郑永康那天晚上突然暗下去的眼神和匆忙离开的背影，都能想象到他看完监控画面后会是怎样的情绪。
先是震惊，而后从身体每一处突然弥漫开来的恶心。
“他该不会不回来了吧。”老板看着酒吧的门口，像是小说里的望夫石。
“我不知道。”过长的刘海挡住了张钊的眼睛。
结果一个星期不到郑永康就回来了，蹦蹦跳跳地仿佛一个星期前的事情都没发生过。
他回来那天张钊去染了个头发，终于尝试了一下自己心心念念的动漫中二白毛。结果刚进门就看见郑永康扒在吧台边上，大喊着他是什么“金木研”、“五条悟”。
“为什么你说的都是些下场挺惨的角色啊。”
“好像是哦，诶钊哥你也是二次元么？”
得到一个标准二次元四连：“我不是”“我没有”“你别瞎说啊”“骂谁二次元呢”。
一上班张钊例行炫技开场，郑永康端着托盘跑来跑去像是某种在自家领地撒欢的小狗。勇敢小康还没展示自己不怕困难的一面就被老板打发去跟张钊哥哥玩，代替他去跟客人社交。
郑永康坳不过他，只好跑回吧台前欣赏张钊的一头白毛。
“不好看么？”张钊瞥了他一眼。
“不是不好看啊，二次元没人能拒绝白毛的。”郑永康嘟着嘴，“但是钊哥你没染眉毛搞得我一直看你额头，一看你额头我就忍不住看你发际线，一看你发际线我就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接着笑到在张钊面前捶桌子。
“笑够了没有。”张钊在他仰起头的时候对着他的额头弹了一下，“今天学什么？”
“想学怎么自己调酒。”郑永康绕过高脚凳来到吧台里面，抱着他钊哥的一侧手臂往前探头，“就是比如说我想给一个人调酒的话，我得从哪里开始啊。”
“自己设计。”肩上多了个脑袋的重量，但是张钊并不介意，“首先你得知道对方喜欢什么，喜欢什么样的风味，喜欢哪一款基酒，酒量大概如何，才能以此作为基础去设计。”
“那钊哥你喜欢什么？”郑永康更抱紧了他的一侧手臂。
“我没有喜欢的，不太喜欢喝酒。”张钊垂眸看着突然把脸贴到他旁边一脸震惊的郑永康，“不是？谁规定的调酒师就要会喝酒啊？老子喝不了不行么？”
“果然我就知道你不行，钊哥。”郑永康故意跟他开一语双关的玩笑。
“我行。郑永康。”张钊感觉自己在不受控制地咬紧了后槽牙，“到底学不学。”
“错了嘛钊钊哥哥。”郑永康抓着他的手臂晃来晃去，“继续继续。”
“继续什么啊继续，你都没告诉我喜好呢。”张钊把手抽开，郑永康也就没再攀上来。
“主要是没有情报啊。”郑永康托着下巴，“如果是钊哥你去酒吧，我来调酒的话，钊哥你会点什么呢。”
“菲士。”张钊毫不犹豫地给了一个答案，在郑永康疑惑的眼神中露出了熟悉的鲨鱼笑，“因为那个酒做一杯，要不停得摇25分钟哈哈哈哈...错了错了...疼疼疼......”
郑永康收回打在张钊手臂上的拳头，叉着腰狠狠叹了口气，“算了，蓝色的、度数不高的、不要太甜的，这样算详细了吧。”
正好前台有人点了单子，张钊即使想多损他几句，却也只好先解决客户的需求。简单点了几瓶颜色味道符合郑永康要求的放在靠郑永康那边。
“钊哥。”郑永康面对着吧台，喊了他的名字，“我有点忘记怎么摇这个杯子了，你能再教我一次么？”
张钊从背后看着他，郑永康没有像之前一样回头，他只能看到郑永康因为紧张而有些僵硬的肩膀和手臂。
张钊在心里无声地叹了口气。
他走上前，站在郑永康身后，手臂一拢，手心贴着郑永康的手背，手指交错分布在对方的指尖，轻轻用力，带动一阵有节奏的晃动。
这次他一直摇到了结束，帮郑永康手把手地把摇晃均匀的液体盛到酒杯里。
“钊哥。”郑永康突然喊他，“如果我说那杯酒我是想给你调的，你会怎么办？”
他偷偷侧过脸，用余光偷瞄张钊的侧脸。
张钊还是那副不睡满12小时眼神就充满呆滞的样子，垂着眼的样子在暖色灯光下烘托地甚至有点深情的味道。郑永康看着他的嘴唇开了又合，在好几次欲言又止之后，他转身拿起了货架上的好几瓶酒，手速飞快地调出了一杯红茶色调的鸡尾酒，推到郑永康面前。
“先把这杯喝完。”他难得严肃地注视着郑永康的眼睛，“喝完的话我再考虑这件事。”
郑永康也毫不犹豫地几口喝完，味道微甜，和他第一次踏进酒吧，张钊看着他的卡座，为他特地订制的红色液体有着相似的基调。
“然后呢？钊哥？”但这杯的度数显然和那杯无酒精饮料不是一个等级。
“然后你先回去吧。”张钊始终盯着他的脸，似乎在确认他的反应，“等你下次来，我再告诉你答案。”
“好。”郑永康笑道，仿佛他俩刚才的暧昧、紧张和犹豫都不曾存在过，“那我先回去啦钊钊哥哥~”
他走下高脚凳，不知不觉间他也不再像个小孩一样喜欢跳下来。但是即使是看似成熟了的步伐，却依旧带着熟悉的光和热。
张钊在他身后目送着他离开酒吧门口，低下头划开了手机锁屏。
当张钊第二天瞪着眼睛看着郑永康蹦蹦跳跳地跑向他的时候，郑永康突然想起了英语课上的那首歌，叫做《yesterday once more》。
“不是钊哥？你这是什么表情啊？”郑永康坐在吧台前面托着脸看着他一脸平静地手忙脚乱，“你的回答呢钊钊哥哥，你该不会以为一杯long island就给我整断片了叭？”
被说中心事的张钊差点把手上的雪克壶盖子丢出去。
“你知道那是什么啊？”张钊故作轻松问。
“长岛冰茶谁不知道啊？”郑永康一脸疑惑地看着他，“来酒吧之前不是应该做好功课么？这种出了名了喝了就没了的酒不是更应该先了解透彻么？”
“那你还喝！”张钊咬着牙问他。
“我知道钊钊哥哥不会害我啊！”郑永康有些得意地仰起头，“我发现昨晚店长悄悄跟着我回宿舍了，也是你安排的对吧。”
张钊直接把脸转过去不理他。
失算了，本来想着直接给小孩灌断片了今天就想不起来这事，表白的事也就这么过去了，谁能想到他真能喝啊。
然而郑永康不打算放过他，“哥哥~考虑一下我嘛~我会对你好的~”
“郑永康。”张钊说出了自己的疑惑，“你不是觉得害怕么？不是想逃走么？”
郑永康脸上的笑敛下去，“那钊哥那天又为什么那么教我呢？你又是什么意思呢？”
看着小孩一脸难过的表情，张钊坚硬外壳下的内里碎得一塌糊涂。但是他还是想再坚守一下底线。
“钊哥......”
Md，守不了一点。
“是我就可以吗？”张钊突然暴起捏着小孩的下巴轻晃，强行拉近了两个人之间的距离。郑永康被他捏着下巴往吧台上倒，有种全身的重量都被张钊用手指撑着的错觉。
在这个距离下他终于能看清张钊眼睛里的情绪，欣喜深深地在他眼里跳动，像他昨天晚上给客人准备B-52轰炸机杯顶上的火焰。
于是再无顾虑。
“钊哥。”郑永康笑得见牙不见眼，“你是不是一开始就喜欢我？”
句式是问句，语气却很肯定。
“你当你是谁啊？谁一见到你就得喜欢你是么？”张钊可能觉得被表白的时候太怂了，忍不住在嘴上找回点场子。
“那你第一次就调酒送我喝！”
“我当时看想着店长哪带来的小孩，就顺手调了杯橙汁逗你玩的。”
“张钊！”
郑永康狠狠地拽着他的领子，凑上去在他嘴上泄愤一般地咬了一口，结果得到了一个温柔的回吻。
“是喜欢你。”张钊松开他的嘴唇，“从一开始就喜欢你。”
学调酒那会儿，张钊的师父很喜欢告诉他各种酒诞生时的故事，像是在给小孩子讲童话故事的家长。
但是张钊不懂，他不明白为什么一杯酒能够引申出那么多含义，甚至一度怀疑是不是那些调酒师们喝晕了之后的幻想。
鸡尾酒里有玛格丽塔的离开，有忙着开派对的海盗，有用血浇灌的贵妇，有大展舞姿的女演员，但是张钊从未感受过。
直到那天他看见郑永康，他感受到了墨西哥的日出。
那是他泡在酒杯中的太阳。
End
番外——想写点他俩谈情说爱（？）
两人在一起后的第一个情人节，是在酒吧打工。
自从郑永康在万圣节扮演小恶魔获得了顾客的一致好评之后，老板总喜欢让他在节日里换个扮相。原本打算是让他扮演丘比特，被家乡特产代言人张钊以辞职为威胁成功阻拦。
但是对于情人节不能出去约会还得在酒吧看别人接吻这事让张钊非常不爽——接吻是老板的商业策略，在店里当着他的面亲亲的可以打折。
什么nc策略。张钊毫不留情地进行过语言嘲讽。被郑永康以工资为由硬是咽下了后面的部分。
于是情人节两个人又在吧台贴贴，被店长锐评为全店最有情人节氛围的人。
“钊哥，你能教我龙舌兰怎么喝么？”郑永康前阵子忙着期末有阵子没来打工，私家调酒课就有一阵子没上。
“那种盐加柠檬的shot？”张钊一看就知道他在想什么，这小孩又不知道上哪看了什么视频，估计觉得那种喝法很帅。
“对对对就是那个！”郑永康很兴奋地看着他，张钊感觉自己偏个头就能看到他身后晃动的尾巴，“虎口撒盐的那个。”
“你干脆玩得更大一点伤口撒盐好了。”张钊忍不住吐槽他。
“感觉很帅嘛......”郑永康要是有耳朵的话已经耷拉下来了。
“还有更帅的。”张钊突然坏心眼一起，假装自然地提到。
“真的嘛！钊哥你表演一下嘛！”郑永康看起来更来劲了。
对自家男友一片色心已经有一定了解的张钊大概知道郑永康想看什么，大概就是虎口舔盐的动作在郑永康看来非常有魅力罢了。
张钊想了想龙舌兰纯饮的度数，在心里给自己默默点了根蜡。最后还是在小男友热烈的目光下略有些无奈地开始磨盐，准备杯子，切柠檬角。在准备好材料之后，让郑永康站在自己和吧台的中间，右手从郑永康腰侧撑着桌沿，把郑永康环在里面。
郑永康迟来得有一种危机感。
颈侧被冰块触碰，吓得他猛一激灵。
“首先是盐。”张钊把用过的冰块往水池一丢，拿起一旁的盐往郑永康脖子上粘，正好被冰水黏在颈侧。他在客人看不到的方向低下头用稀碎的亲吻处理干净，在外人看来像是情人间的耳语。
郑永康立马僵硬着从耳朵红到了脖颈。
“然后是酒。”张钊端起小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最后是柠檬。”张钊松开他，看着郑永康已经完全吓傻了的样子笑得非常欠揍，下一秒被柠檬酸到蜷缩，得意不过几秒。
猛灌了一大口冰水才把嘴里又苦又酸的味道消下去，张钊抱着水杯靠着桌沿，“怎么样？康哥还学么？”
郑永康也从被撩了的窘迫中清醒。他本来想着看钊哥舔虎口的姿势应该很帅，自己到时候再舔他的虎口，逗他一下，结果被经验丰富的调酒师先发制人。
在男友刻意的诱惑和自己的色心面前还是没忍住想尝试的心，点了点头，拿起了另一杯酒。
张钊牵起他的手，把碎盐洒在另一只手的虎口。又拿起切好的柠檬，用鲨鱼一样的小尖牙咬住一角，对着郑永康挑了挑眉。
“要试试么？”眼里传来这样的讯号。
顶着他略带挑衅的目光，郑永康把手上的杯子一倾，主动凑了上去。
END
【钊康|《确诊重感冒》|23:00】
①
医院的走廊充满消毒水的味道，有些刺鼻，郑永康闻着有些头晕。窗外是漫天的雪，今年的冬天临平的雪来的格外的勤。
“哎呀，康康你又来等张医生呀。”小护士冲着他打趣，郑永康笑这嗯了一声，带着脸上的两坨高原红一起挤上颧骨。
他喜欢张钊这件事，医院几乎大半的人都知道了，得益于科室里叽叽喳喳的小护士们。最开始大家也是见怪不怪的，生理科的张钊，张医生长得好医术又不错，隔三差五就有人来告白，挂个号来追爱的也不再少数。
只可惜张医生是铁壁alpha，日日贴着阻隔贴，身上除了消毒水的味道几乎没有一点其他的气息。一年之后就渐渐地没什么人再来了，但郑永康突然的就出现了。
第...
①
医院的走廊充满消毒水的味道，有些刺鼻，郑永康闻着有些头晕。窗外是漫天的雪，今年的冬天临平的雪来的格外的勤。
“哎呀，康康你又来等张医生呀。”小护士冲着他打趣，郑永康笑这嗯了一声，带着脸上的两坨高原红一起挤上颧骨。
他喜欢张钊这件事，医院几乎大半的人都知道了，得益于科室里叽叽喳喳的小护士们。最开始大家也是见怪不怪的，生理科的张钊，张医生长得好医术又不错，隔三差五就有人来告白，挂个号来追爱的也不再少数。
只可惜张医生是铁壁alpha，日日贴着阻隔贴，身上除了消毒水的味道几乎没有一点其他的气息。一年之后就渐渐地没什么人再来了，但郑永康突然的就出现了。
第一次来的时候挂了个号，说自己腺体不舒服。张钊让学生试试触诊，结果几个学生轮流上手之后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结果最后自然是他亲自看。
Beta哪有什么腺体呢。
张钊面无表情建议郑永康去五楼看看精神科，然后让学生把挂号费退了。
“张医生，你不记得我啦？上周我们在...”郑永康说这话的时候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张钊，耳朵上虽然染上了一抹红色，但语气是不达不目的誓不罢休的坚持。
张钊早上因为易感期睡过头忘戴眼镜，听到这话才抬头眯着眼睛看了一眼诊室里这个精神状态不太稳定的患者，“不记得”，回复的语气是斩钉截铁的冷酷，“愣着干嘛，叫下一个号。”
郑永康还没来得及再辩解几句，就被其他患者挤了出去。
“怎么就忘记了呢，大渣男”，他边往外走边嘟嘟囔囔。
②
一周前郑永康在自家门口捡到了喝的醉醺醺的张钊，大冬天的连件外套都没穿。
郑永康是个电竞主播，撸猫平台勉强可以排上top10的那种，因为作息原因所以今年租了个独栋的小别墅。
结果搬家第二天就捡着一个帅哥，说实话他是见色起意来着。张钊的皮肤很白，不短但又凌厉的乌色头发搭配着黑框眼镜，西裤皮鞋，登时就把他迷的五迷三道的。
郑永康每次直播的时候都被水友说像小学生，他也次次鬼吼鬼叫的说自己不是，“有这么帅的小学生狙击手吗？”直播效果好的不行。
今天见了张钊才知道，原来成年人是这个样子。
他半抬半拖的把人弄进客厅，张钊的衬衣被弄得皱巴巴，领带也歪了。
蹙着眉，脸颊带着醉酒后的红，微微喘息着，半晌儿抬起眼皮看了郑永康一下。
郑永康只觉得自己的心好像被小猫挠了，酥酥麻麻的。
“要喝水吗？”郑永康蹲下来凑近轻声问道，仿佛生怕惊动了谁。
张钊攥了一下拳头不自觉嘶了一下，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手擦伤了，“哎呀你受伤了”，郑永康惊呼。
张钊没说话，慢条斯理的把领带解了，然后是衬衣扣子，直到录到内里雪白的皮肤郑永康才觉得不对，只好疯狂上手去制止，结果醉鬼力气大反倒把他扑倒在地上。
客厅还没来得及铺地毯，磕地他生疼，背后估计都青了。
“兄弟你要干啥”，郑永康伸手搡了搡身上的人。
张钊仿佛没听见似的一把抹开他额头上的头发，医院特有的消毒水味道在郑永康鼻尖散开，“要做吗？”
外面忽然下起了雪，狂风大作，窗户砰砰作响。
郑永康听见自己的心也如这被风雪肆虐的窗户一般，狂跳的停不下来。
张钊的唇是冷的，甚至有些冰，唇齿间是苦涩的酒味。
动作不太温柔，但会在进入的时候问可不可以。
他们几乎没有交流，除了彼此的闷哼之外就是屋外雪落下的声音。
郑永康觉得他的背估计是被磨破了，好疼。
张钊大概意识到他的不专心，咬了一口他的锁骨以示惩罚。
最后的最后张钊捏着他的脖子用犬齿刺破他的皮肤，郑永康忽然意识到身上这个男人是alpha，但他只能闻到淡淡的消毒水味儿。
临时标记。
失败。
③
郑永康已经连着来了医院一周了，张钊交代下面的挂号部门不许给他号，所以他只好挑着张钊坐诊的时间日日来报道。
张钊的联系方式是他在沙发底下捡到的，那会儿他正在谴责自己前一晚薄弱的意志力以及大骂拔x无情臭男人，一低头看到地上有张名片。
临平第二医院
生理科主任
张钊
郑永康看了半天名片上的字，决定给名片上的电话发个短信。
您好，我们昨晚睡过了/您好，您酒醒了吗/您好...
他删了写，写了删，一个字也没发出去，崩溃得往沙发一倒，结果被背上的擦伤疼得飙泪。
张钊和他见面的时候仿佛全然不记得那晚的事，只当他是个有点精神不正常的患者。
郑永康气不过找了万顺治吐槽，特意隐去了姓名结果还是被猜出来是他本人的故事，被狠狠嘲笑了一番。
“大哥别笑了，就没点儿建设性意见么？”郑永康趴在床上狠狠的戳着屏幕。
“偷笑偷笑偷笑，喜欢就追，小学生也有春天偷笑”
结果张钊今天还是照旧无视他，不论门外的小护士们怎么调笑，都岿然不动。
能当上主任的就是不一样，郑永康低下头有些沮丧的想。
忽然眼前出现一双皮鞋，他有些惊喜的抬头，今天的张钊戴了眼镜和那天晚上一样眉头蹙着，只不过衣服从西装换成了白大褂。
但还是好看极了。
“郑永康。”张钊的咬字很特别，尾音带着些上扬，声音是淡淡的。
他又为自己的见色起意找到一个合理的借口，声控。
那天做的时候张钊发出的声音还要低沉一些，更好听。
“郑永康？”张钊见对面的人不知神游天外去哪儿了，又叫了一遍。
周遭的人来来往往都在偷摸看他们俩，他身上的汗毛都要被这种窥伺的目光全部激起来了，想着三秒内还没收到回答的话就算了。
“你叫我”，郑永康先是扶了扶眼镜又挠了挠头，有些茫然又有些受宠若惊，毕竟这些天张钊可是没和他主动说过一句话。
“我们谈谈”说完张钊扭头走了，郑永康愣了一下也小跑着跟了上去。
④
“什么恋爱?”张钊没明白情势是如何急转直下，演变成他要和这个一脸孩子气的男生变成正当男男关系的。
可是郑永康的眼睛太清澈，语气陈恳，身后好像竖起了一根尾巴，像金毛犬在取信于人。
两个人不过是意外有过一夜露水情缘，值得赔上自己的时间去经营一段感情吗？更何况郑永康还是个beta。
张钊觉得不值得，所以他拒绝了。
“我很抱歉那晚发生的事，但你是beta，所以不会对你造成什么身体上的困扰”张钊语速平稳，稍微迟疑了一下后紧接着补充道“经济上的补偿你可以开条件，很抱歉。”
张钊的经济补偿并没能给出去，郑永康那天向他展示了一下银行卡余额，顺便介绍了自己的工作。
“唔，张主任我应该还是挺有钱的吧”郑永康气鼓鼓地说道。
主播朋友浩东锐评了张钊，冷面郎君铁石心肠A。
“可是我……”郑永康在床上蛄蛹。
浩东的声音从手机传来“你就是上头了，你觉得自己被a歧视了，说真的我作为咱们beta的一员完全理解你这种心态。”
“康康，你去追他!”
“咋追啊？”
“追上了再狠狠甩了他!重振吾辈beta荣光，义不容辞!”
“啊？??”
郑永康追人的套路很老套，他晚上直播，早上睡觉，下午追张钊。
送花、约饭、请科室的小护士喝奶茶。
张钊无动于衷。
连笑脸都吝啬给。
那天新来的实习护士不知怎么想的忽然冲着郑永康告白，说是直播水友，两人都是beta可以发展发展。
郑永康正尴尬的不知手脚要怎么放，张钊刚好快步走了过去，不知听没听见，像道风带过一阵消毒水味道。
他赶紧追上去，结果还是送去的花还是被拿了出来。
张钊手捏着门框，神色不耐，“beta和beta恋爱很好，祝福你”，说完就回位置上坐着不再搭理郑永康。
结果第二天下午郑永康还是来了，只不过没带花，带了支护手霜。
“张钊，别喝了。”王森旭有点无奈，被叫出来，结果张钊只顾自己喝，“再喝又该酒后乱性了!”
“王森旭，你说他是不是有病，beta和Alpha怎么谈恋爱啊。”在长几岁的老友的面前，张钊也不再藏着掖着了。
王森旭眯了一小口酒，不紧不慢得回答“不能恋爱但是doi ?你小子缺德啊”
张钊坐直了身体，“你明知我那天易感期又被院长拉去陪人喝了很多，我不是故意的，事后我确实断片了……”
“但你睡了人家”
“而且Alpha和beta没有信息素的互相吸引，关系不稳定，那个小鬼肯定只是一时兴起。”
“但你睡了人家”
“我说要给他补偿了呀!”
“你不是说那小子比你有钱嘛？”
“对啊，他都有护士告白了!也是beta!”
“但你睡了人家”
“王森旭!”
“哎～”
⑤
张钊醒来的时候头像要炸开一样疼，整个人都晕晕乎乎的，下床看见郑永康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上去就给了郑永康一脚，“烦人精”，说完才意识回笼。
郑永康呢迷蒙着眼，满脸无辜委屈地望着他。
王森旭!!!
“张医生，你别误会我没对你做什么!我不是这种人，乘人之危的事我不做的!”郑永康比了个发誓的手势。
beta要对Alpha做什么几乎不可能。
张钊想给郑永康重新科普一下基本的生理常识。
“我知道。”
“你知道就好，还有我和小李护士没有什么关系的”郑永康小心翼翼地解释“我喜欢你的”
阳光透过窗落在郑永康的脸上，张钊可以看到他脸上的痣和因为熬夜起的小痘痘。
“郑永康，你知道的吧。Alpha永远无法标记beta，beta也无法安抚易感期的Alpha”
郑永康呆呆地点点头，开口说“我知道”
张钊咽了口口水，忽然不知道如何说下去，沉默地叹了口气。
“我知道，你是想说我们俩有些客观因素上的不匹配”郑永康却好像突然开了窍，“可是我上网查过了ab恋还是挺多的，我还挺皮实的你可以随便咬”说着拿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我对你应该是一见钟情?或者说见色起意吧”他低头笑了一下，脸上是难得的羞涩腼腆。
张钊不知道要怎么反应，嘴里含糊了半天只轻轻应了声。
“张钊你长得真好看”郑永康大着胆子用手指描摹着对方的眉骨，他爱极了张钊蹙眉的样子。
“而且和你做很舒服。”
一听这句张钊转身就走，只不过耳朵控制不住的露出了一点绯色。
“哎，张钊你的信息素是什么味道呀”郑永康浑然不觉自己又得罪了张主任，还追上去问人的信息素。
⑥
张钊不太确定他和郑永康的关系。
他们会一起吃饭，压马路，偶尔晚上会一起睡。
他也会放郑永康的直播当bgm听。
郑永康确实很耐咬，以及他至今不清楚张钊的信息素是什么味道。
郑永康每猜错一次，张钊在夜里就会惩罚一次，咬的更深几乎见血。
“你看Alpha就是这么恶劣，郑永康。”
张钊的头发有些长了，说话的时候郑永康很难看清他的眼神，于是郑永康每次都要撩开张钊头发，对视一会儿才开口。
“哦，那你要对我再好一点啊”郑永康笑眯眯凑上去吻了吻张钊的脸颊，然后指挥咬人的狗去拿医药箱里的创可贴。
“所以是松柏味吗？”郑永康低头看着正在处理伤口的张钊问道。
“等下再加一次”张钊头也没抬直接回。
“我又猜错啦……”
他想生活这么继续下去也挺好的。
也许实验和数据和这个社会的所有潜在的规则都有另一个出口。
直到他看见郑永康手机的消息。
“怎么样怎么样，准备什么时候甩了张医生。”
“你不会陷进温柔乡不舍得了吧？”
“说好的重振beta荣光呢？偷笑”
来自一个群组，这些ID张钊有印象，是郑永康一起直播的朋友。
他有些头晕，郑永康还在卫生间洗澡。他没办法控制自己的心和大脑，那几句话不停的一遍又一遍盘旋在他心口，扎的他浑身难受。
可张钊有什么立场指责郑永康呢？他们又没有恋爱，只是两个人偶尔会一起睡的Alpha和beta。
郑永康从浴室出来，浑身带着水汽，自从发现张钊会给他吹头之后，现在连头发也懒得自己打理。
今天他照常没吹头，走到床边坐下。
张钊沉默着，他羡慕郑永康的坦荡，每次都能将自己想法坦诚得说。
“钊钊，帮我擦一下头发吧”，郑永康察觉到张钊的情绪有些低落。
“郑永康，我是Alpha，你是beta”，郑永康不知道为什么张钊又提起这件事，他直觉气氛不好连忙跟着说“但这不重要”
张钊深吸了口气，“怎么会不重要呢，我永远无法标记你，你永远会带着乱七八糟的味道回家，我呢也会因为信息素因为乱七八糟的原因跑去和其他人一起，就像我和你一样……”，声音忍不住颤抖。
“你看，你甚至连我的味道是什么都不知道……”
郑永康凑过去，撩起张钊的额发，轻轻的把头靠在张钊的肩上，“你傻不傻呀，你的味道不就是初雪嘛……”
“我早知道啦！之前假装猜错是情趣，情趣啊张主任”，说着晃了晃张钊的肩膀。
“张钊，我是beta，闻不到你的味道。可是这对我来说不重要，因为你在我心里是那天晚上的风雪味，是你嘴里的酒精的苦味，是你身上永远都有的淡淡的消毒水味……”
“我不需要靠信息素就能确认对你的喜欢，你可以说我贪图你的美色，但不能怀疑我爱你的心情。”
“张钊，你呢？”
空气里一时静默下来，郑永康也不催，良久之后张钊说了句“可是你直播的时候他们天天说喜欢你，你也说喜欢他们”，语气里有点少见委屈和撒娇。
大概这就是传说中的易感期，郑永康想。
“那你把我关起来好不好，张主任赚钱养家我负责貌美如花。”易感期锦囊第一条----尽量顺着Alpha说话
张钊听了眼睛一下就亮了，拉着郑永康就往被子里钻。易感期锦囊第二条----满足Alpha的需求。
大战三百回合后张钊还在哼哼唧唧得冲郑永康撒娇，完全没了平日的冷漠，郑永康脑袋偏了偏开始执行易感期锦囊第三条----献出自己的脖子。
“郑永康，外面又下雪了。”
⑥
雪花落在张钊的鼻尖，很快就融化成水珠，郑永康在前面挥舞着双臂“张钊，张医生看这里”，话音落下就把手里刚刚捏好的雪球向张钊扔去。
郑永康在扑簌簌落下的雪花里笑容肆意，张钊没忍住伸手抓了一把地上的雪，两个人就这样你来我往的追赶起来。
郑永康准头不行，这场由他发起的打雪仗最后以他败下阵来告终。他耍赖往地上一趟，张钊俯下身掸开他头上的雪“起来，等下感冒了”，张钊说话冒出的热气哈到郑永康的镜片上，他伸手一抓，把张钊也甩到了雪地上。
“感冒就感冒呗，反正我男朋友是医生诶”郑永康嘿嘿的笑着。
张钊扭头看着身侧的人“生理科不看感冒”。
郑永康也转头看向他，他们的镜片磕到一起，张钊拿走两个人的眼镜。
和初见那夜一样，凉凉的。
张钊的脑袋里空落落的只剩下郑永康轻声的叹息“张钊，好喜欢你，连讨厌的消毒水味道都喜欢了。”
第二天郑永康果然感冒了，发烧到38度多，张钊却像个没事人。
Alpha难道身体素质都要比beta好些？郑永康内心愤愤不平，造物主果真不公平。
他撒娇不肯去医院，张钊只好搬到别墅照顾他。
一周后郑永康痊愈，张钊却咳嗽不停。
“对不起嘛”郑永康倒了杯热水给病号卖乖。
张钊戴着口罩面无表情的把人推开，“我确诊重感冒了，赶紧走开。”
“啊，可是郑永康确诊爱上张钊了诶”他一个飞扑把头埋进张钊怀里，“不贴贴会死掉”
“我也确诊了。”张钊闷闷的声音从口罩里传出来。
“什么？钊钊哥哥”
“张医生？张主任？”
“张钊！”
“再说一次啊！！啊啊啊啊”
【钊康】Redemption
搞点破镜重圆吃吃。
伪现背，主zz视角，有缘写个kk视角。
1.26双排一周年纪念联文。
The pain of loss
The joy of redemption
张钊回家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给他那电量耗尽自动关机的手机续上一口命。
都要下班了上司突然给了一个急着要的文件，迫于生计的打工人没得选择，只好留下来加班。
等到匆匆洗了个澡，手机也复活开机了，张钊终于有机会可以躺下来喘口气了。
这个忙碌的一天他里总是觉得自己有些心神不宁，这平常的按部就班的一天里虽然他不想承认但总归一直在惦念着一件事。...
搞点破镜重圆吃吃。
伪现背，主zz视角，有缘写个kk视角。
1.26双排一周年纪念联文。
The pain of loss
The joy of redemption
张钊回家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给他那电量耗尽自动关机的手机续上一口命。
都要下班了上司突然给了一个急着要的文件，迫于生计的打工人没得选择，只好留下来加班。
等到匆匆洗了个澡，手机也复活开机了，张钊终于有机会可以躺下来喘口气了。
这个忙碌的一天他里总是觉得自己有些心神不宁，这平常的按部就班的一天里虽然他不想承认但总归一直在惦念着一件事。
今天是老队友郑永康宣布退役的日子。
他有意识地去回避这件事，逼自己不去看任何有关的报道，甚至一直叮叮作响的充满存在感微信提示也被他狠心的一关了之。
但现在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因为夜晚的心和身体格外诚实，他不自觉地就点开了很久没打开过的直播app，点进了郑永康的直播间。
郑永康还是老样子，无论是17岁还是27岁，无论是刚打职业的时候还是宣布告别职业舞台的这个瞬间，他都是那样活力满满的。
弹幕刷得飞快，粉丝们在诉说着自己的不舍和祝福，偶尔飘过几个不和谐的音符，也很快被更多的爱意淹没。
真好，张钊想，这样说再见比自己当时那样不清不楚的就结束了好多了。
屏幕里，郑永康正好讲到了自己发的退役纪念微博，他喜欢的很多rapper都来给他送祝福了，好久没见的老EDG的哥几个也基本都来了，自己很开心。
张钊敏锐地捕捉到了有弹幕提到了他的id，问Smoggy怎么没来送祝福。
那么多的弹幕，可能是太过刺眼，有些白色方块字越想忽略越像是有了自主意识一样一个劲往他眼睛和脑子里钻。
“不要提与直播无关的人。”
张钊删掉了打在微信私聊对话框里的“一切顺利”。
或许这样才是对的。
张钊关掉了直播，再也没了任何冲浪的心情。最后确认了一眼闹钟，强迫自己闭上眼就这样什么都不做就入睡。
明早还有晨会，可不能迟到。
他确实不是一个合格的老队友，但他自我审判下他的罪名倒是不止如此。
如果仅仅是个老队友，这事倒也不难办，对于张钊来说他大可以像其他打职业的时候的老朋友一样，送上个祝福，也就不算辜负那么多年的并肩作战。
可惜了，张钊不仅仅是老队友，还是个前男友。
一个消失得彻底的前男友。
退役后张钊决绝地拒绝了所有有关瓦洛兰特工作的邀请。
他没有向大众预想的一样去做教练，也没有与任何一个平台签订直播约，甚至这游戏无论是港服还是国服的账号都没有再登陆过一次。
分手后不再联系的郑永康都因为这样偏激的决定难得找了他一回，问他为什么。
他要去试试看与游戏无关的人生了，张钊记得自己是这样回答的。
我不想再靠着Smoggy这个名字活着了。
郑永康说，“不是Smoggy伤害了我，是张钊伤害了我。”
张钊笑了笑，“我知道。”
Smoggy选手的职业生涯最后一个击杀，终结的是Smoggy自己。
可惜战斗结束游戏终止，再没机会复活。
以后不会再有Smoggy了，剩下的就只有张钊了。
那么我会让张钊也不再出现在你的面前，这张钊伤害郑永康的惩罚。
于是他将专业的外设电脑都通通挪到了储物间，桌子上放上办公用的以前根本看不上的笔记本。
衣柜里时髦的衣服统统换成西装，他脱下了队服，穿上了一本正经的衬衫。
手上也不再常年贴着各种肌贴，时尚单品换成了袖扣和腕表。
他开始过上再健康正常不过的早睡早起赶早高峰的作息，刻意与电子竞技没有睡眠的旧人生彻底告别。
每个月到手的那小几千工资，勉强足够支撑他在上海这种地方的基本生活开销，甚至多少需要拿以前打职业那会挣的钱去补贴点。
不止一次被好友指责过他张钊真是疯了，那点钱对他来说真的需要挣得那么辛苦吗，说不定运气好直播几天就挣到了。
张钊苦笑着应和着，然后还是照样每天起早贪黑地去上班，就这么过去了一年多。
被电子竞技占据的前十几年人生，如果被有意抹去，张钊发现自己确实什么都不是。
找了个小文员的工作，他将自己最后一点属于职业选手的天赋兑现在了敲击excel表格之上。
即使张钊的生活渐渐被社畜的苦逼日常填满，除了之前几个关系特别好的兄弟外可以算得上与过去的职业圈彻底隔绝，但他还是总能有意无意在各种地方听到郑永康的消息。
对于郑永康这个国内瓦圈大明星，之前有比赛的时候还知道收敛点，现在等到退役了，有更多时间可以被支配了，就开始使劲逮着一只羊薅。
今天去站个台，明天去打个表演赛什么的，存在的每一秒都是那颗最耀人的super star。
星星一直闪烁也是很累的，星星也有自己的烦恼。
看着郑永康在他们五个人的小群里撒娇说现在明明退役了还每天睡不饱，比之前要打训练赛的时候还麻烦。
惯得他们了还，不想去的就不去，给他直接推了。
他没控制住自己本能地去打出安慰郑永康的文字，难得手比脑子快就这么发出去了。
张钊难得在群里诈尸冒泡，王森旭带头刷了一整个屏幕的问号，郭浩东开始质问他为什么明明在看群消息但平时跟死了一样不说话，万顺治在骂他硬窥，不是郑永康就不配让他尊贵的钊爷开口是吧。
没再回复，也没去看郑永康什么反应，张钊告诫自己下次不能冲动，有关郑永康的事都应该三思而后行。
张钊最近也有自己的烦恼。
部门新调来了一个员工，大概是个游戏狂热爱好者，最近总在办公室热情地邀请大家下班后去旁边广场网吧开上几局。
天知道在文件堆里装死的张钊第一次从身边新同事嘴里听到无畏契约四个字的时候，冷汗都快掉下来了，恨不得连夜逃离地球换个星球生活。
好在新同事似乎不怎么打fps游戏，更别说看比赛了，暂时没掉马，张钊还没做好怎么面对在新生活里暴露或者展示自己以前的事迹的心理准备。
在拒绝了一起去打游戏的邀请后，他总觉得胸口闷闷的，他的第六感告诉他好像冥冥之中有什么事将要发生。
下午他要出门拜访一个客户，地点就在公司附近的一个商场里。
商场很大，但张钊从来没有好好逛过，只是记得商场中心有一个巨大的屏幕，偶尔会放点什么英雄联盟比赛。
但今天张钊一踏进商场的大门，就听到了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击杀提示音，屏幕上正在实时向观众转播的是他曾经赖以为生的无畏契约。
真是稀奇了，还有郑永康。
亦如从前，有人在大声喊着郑永康的ID。
意料之外的再重逢。
郑永康一手钱博尔熟练地端狙开镜瞄准目标，台下张钊捂着脸转身逆过人群落荒而逃。
你真不是人呐。
快午饭的时候万顺治突然给张钊发消息说来他公司附近办个什么事，太久没见了一定要趁机敲他一顿，让他速速放下手头工作，出来接驾。
好不容易从公司溜出来到了餐厅，一进门就被一顿臭骂。
张钊早就知道来者不善，但由于自己做了亏心事，只好点头哈腰，认错比谁都快，真该死啊我给您跪下来赔罪之类的话张口就来。
“要跪就去跪郑永康，我可不惯着你。”万顺治可不吃他那一套，“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郑永康是为了你才接了那个活动的，不然这离我们那又远路上又堵的，谁会来。”
他恋爱脑大发作，特地跑来前男友工作地点附近企图来个浪漫的偶遇。没想到运气是不错见到了，但挨不住男人心狠，跑的比谁都快，一把打完抬头人没了说是。
万顺治继续评价到，两个绝世大傻逼，真应该一人来上一梭子吃枪子了才知道自己有多贱。
游戏的间隙那么短的一擦眼的时间，张钊以为那么远的距离，就算郑永康动态视力再好，也不可能发现他。
自己好像又在无形之中又伤害了郑永康一次。
张钊虚无地笑了一下，没办法，即使那一刻也知道郑永康看到他了，他也得马上转身离开。
他的痛苦是内耗，是明明还爱着的心真实地跳动着却被自己硬生生埋葬，是一抬头就时隔很久再次看到的熟悉的身影。
那样明媚，照耀到所有地方，唯独自己那片阴暗的角落不能得到神的救赎。
“你现在这样摆出彻底要跟之前打瓦罗兰职业的这几年彻底划清界限的样子，对得起郑永康一次又一次帮你上心想拉你回来所付出的努力吗？”
张钊一直知道，郑永康从来没有放弃过想让自己回到这个圈子，从一次又一次找到他邀请他参加官方的推广活动，再到各个俱乐部有意无意的关于执教方面的试探，总是绕不过郑永康的名字。
多听一句多看一眼，似乎就要被灼烧成灰烬，消散在那么多的曾经相视一笑的流年之间。
可是顺治啊，我没办法再打瓦罗兰了，我也没办法再看郑永康打瓦罗兰了，我就是做不到。
张钊没办法忘记最后那段时间郑永康打开游戏和关上游戏时瞬间变换的神情，忘记不了颤抖着握着鼠标的双手，忘记不了湿润着诉说着失望的眼神。
张钊知道自己是个懦夫，逃走是他唯一能做的求生之举。
人在很辛苦的时候，互相之间会变得很敏感。
在很疲惫的时刻，无力维持的温情会变成冷漠的风，一丝一丝渗透进本来就摇摇欲坠的生活，变成剐着血肉的尖锐的刀。
那段时间，对队伍里的每个人来说都是难熬的时期。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他们没有其他新生队伍所获得特有的宽容的呼吸环境，多的是鞭策与批判，还要扣上一句为你好的帽子。
高压之下，最先响起警报的是身体，疼痛尚且能够咬牙忍受，但机能上的点滴差异甚至都可能成为影响比赛的胜负手。
张钊的弦绷得比谁都紧，他知道自己终究是跑不过时间的，作为队伍中年龄最大身体情况又不乐观的他想要多留在职业赛场，多留在郑永康身边一起并肩作战的话，就要付出更多。
仅仅做好一个很好的Smoggy选手几乎就要耗尽他所有的力气了，他不知道他还怎么去做一个好的郑永康男朋友，好的张钊。
他开始将他的精神力无限为训练和比赛让步。
他以为他能把这样的省电开机的模式控制得很好，但是又怎么能瞒得住朝夕相处的爱人呢。
见过张钊百分百爱人模样的郑永康，又怎么会感受不出来张钊变得空洞不再有灵魂的样子呢。
但郑永康都明白，没什么比比赛更重要。
但不代表他不难过和委屈。
在爱里长大的小孩，属于他的爱多收走一分，都是对他真诚信任你会给予所有爱的辜负。
“我为什么在游戏里我说的每句话你都会积极交流沟通，下了机子，跟你说句话就这么费劲？”
积累的不满终于爆发，张钊百口莫辩。
那就这样吧，我以后也会这样对你的。
郑永康一向是说到做到，除了游戏以外，赌气不再多跟张钊说一句话。
被迫过于专注和纯粹于瓦罗兰的时间里，队伍成绩倒是柳暗花明了。
可惜好成绩也没能缓和两人僵持的关系，像是生锈的两只齿轮，强硬地摩擦，只留下一地碎屑。
先因彼此间带来的伤害而崩塌的竟然是张钊，他太过理所当然于郑永康对他的特殊，从他们认识再到成为队友再到关系得到质得飞跃成为情侣，这一点从来没改变过。
他觉得自己确实是一个很差劲的人。
自己做不到的事却要求郑永康做到，郑永康用他对待郑永康的样子对待他他就觉得没法忍受。
他确实不是一个好的男朋友吧，那么至少让他去做打破现状的恶人。
张钊向郑永康提出了分手。
张钊就算再混蛋，也没好意思因为自己一把掀了所有的人的念想。
恰逢瓦洛兰特发行上线十周年，又是EDG的夺冠纪念日，腾竞说是要大办，誓要把哥几个通通都请出来溜溜，让新来的小孩看看这几块见证无畏契约和cn瓦历史的活着的化石。
连夜恶补瓦洛兰特新版本，张钊暗自庆幸自己至少不用亲自上手去打表演赛，给他安排的任务是当教练做bp。
如果真的要去打，不仅仅是一年多没打游戏的生疏，更可能会暴露一些其他更为重要的事情。
在他离开赛场前的最后的那段时间，比起来自于身体疼痛的抗议，他发现自己以往只是偶尔出现的眩晕更加频繁得造访。
排除生理因素以后，张钊也曾求助于心理医生，但是症状并没有改善，甚至变得更加严重。
愈多的指责，大脑与身体失控的现实，不可避免走向职业末期的年龄，他忠于淘汰法则，离场告别。
“教练怎么说，我们Split打双决吗？”
重新站在熟悉的场馆，张钊有点恍神，直到郑永康在休息室的另一头远远地喊他。
郑永康今天穿了官方发的表演赛队服，他像是从来开过赛场，生来就应该站在赛场上做fps明星的，这一身很衬他。
莫名其妙的，郑永康就被分到他这边了，这很难输啊，郑永康在哪边哪边强。
更何况还roll到了传说中的EDG唯一强图霓虹町。
张钊抿了抿嘴唇，想冷静下来摆摆教练的样子，开口却只吐出了“你想玩jett吗？”
郑永康的摇了摇头，“我不想玩，我要玩炸弹妹。”
“哈哈哈哈你们两个真有意思，”郭浩东在一旁笑声都快传到隔壁了，“那你东哥来，我来玩捷丽。”
张钊教练的初次亮相很顺利，队员很给力，他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快乐的上台的吉祥物，在本子上随便画两笔就眼见着要赢了。
瞅着都要到赛点了，暂停一个没用，确实是有点浪费了。张钊觉得不用白不用就叫了一个，问问哥几个晚上想吃什么。
一分钟时间在叽叽喳喳中很快就过去了，张钊记得以前这时候After跟别人讲话的时候，他经常假装在放空地掰掰手指，一边又用余光瞟过去偷偷看看他最喜欢的比赛中全情投入的康康。
郑永康，特别是ZmjjKK选手的郑永康，一直是对张钊来说有着致命吸引力的毒药。
一分钟时间见了底，在最后几秒，他听到了毒药本人的声音。
“教练，比赛结束留一下，我要跟你一对一面谈。”
语音被切断，张钊是自愿中毒的。
比赛结束，他机械地看着郑永康跟身边的伙伴碰拳击掌，再像之前的很多次一样假借胜利之名把他地搂进自己怀里。
分手彻底断交计划中多么名正言顺又合理的一厘米误差。
应付完难得见EDG五人组合体后变成恶狼的媒体朋友，其他哥几个心照不宣地集体开溜，一个说是先去餐厅点菜没他做主不行吃不到特色菜，一个非说要去家里把珍藏的五粮液拿出来趁着好日子开了，另一个更是离谱到说唐时俊刚下飞机迷路了点名一定要他开车去接。
演技很拙劣，但暖暖得很安心。
都到这份上了，张钊觉得自己也没什么好扭捏的。
如果还有怨怼的情绪要面对，如果还有愧疚的情节要弥补，那至少还要好好再进行一次心灵上的真诚的沟通。
即使有着面对一切风暴的心理建设，但真的让他开口他确实做不到，对待别人他多少可以称得上是妙语连珠伶牙俐齿，但面对郑永康大多数时候他总是笑着去接对方的话更多一些。
似乎看出了张钊在开启话题上的无措，总归是不想这个气氛接着冷下去，毕竟也是自己主动提出要和张钊单独聊聊的，郑永康还是先开了口。
“钊，回来吧，跟我一起去EDG做教练吧，”郑永康动作有些僵硬地把手搭在了张钊的肩上，这是一个就算普通朋友间都不算很亲昵的姿势，“我退役前信爷说他再也不想伺候更小的崽子了，要去环游世界了。是时候担起我们这份传承cn瓦的责任，你忍心看我一个人被那些小b折磨吗？”
张钊只觉得面对面如此近距离听到的郑永康的声音有些久违了，在他耳畔有些失真得回响着。
他似乎在防空的眼神随着一次又一次眨眼的动作缓慢地聚焦在了郑永康身上。
“那我们之间不是又是只能聊工作了吗？”
郑永康好不容易摆出来的笑容定格了，嘴角的弧度止不住地往下坠，“原来....你会是想跟我聊其他与工作无关的事的吗？”
“明明你可以做一个好教练的，你以前不也说过，如果我们退役了以后还能继续为后辈做点什么就太好了，现在为什么要走呢？”
“郑永康，”张钊打断了郑永康，“你知道吗，你现在试图拯救我的样子，和当初我试图拯救我自己的样子一模一样。”
“无畏契约，我不会再碰了。”
郑永康看着张钊面无表情的样子，简直气得都想笑了，张钊到底有没有意识到他刚刚说出的是多么荒唐的话。
“张钊，你现在就这么恨Smoggy吗？”
或许在人总会在下意识里替自己开脱，张钊也不例外。
他或许潜意识里把最终跟郑永康分手的错渐渐推给了Smoggy。
如果不是为了瓦洛兰特，如果不是为了比赛，如果不是为了做一个更好的Smoggy，张钊或许根本不会冷落郑永康。
张钊不止一次拷问自己，那时的自己到底凭什么做那样的选择，他有什么资格替未来的那么多年不用做Smoggy的张钊做出选择。
这个游戏给张钊带来过很多的快乐幸福和荣誉没错，但他也曾阴暗地想过这与他其他玩过的那么多fps游戏并没有多大差异，只不过有点机遇又有点天赋，变成了最终一段时间内养家糊口的职业。
Smoggy这个身份，让他认识了ZmjjKK，让他认识了郑永康。或许也是因为这个身份，让ZmjjKK和郑永康爱上了他。
但最终他留不住ZmjjKK，也失去了郑永康。
他不是真的没有心，郑永康曾经说过的他没有感情也是假的。
“忘记Smoggy吧，也忘记张钊吧，康康。他不值得你这样救他。”
郑永康觉得自己真的是成长了，他凭借着强大的意志力将一切汹涌着扑向他的情绪压抑了下，控制着自己每次听到张钊这种没道理的混账话都会生理性做出反应的眼泪不要不争气地夺眶而出。
但让他怎么冷静，他的理智早就飞走。
“你戒过烟吗，张钊？你知道戒烟有多痛苦吗？”
“是你带我抽的烟，我一抽烟就会想起你，我根本戒不掉，是你害的我。”
“你叫我怎么忘记你。”
“忘记你比戒烟还难。”
虽然已经说过很多遍“郑永康，对不起”了，但当真的要张钊不得不去面对两人分开的事实、直视这段以失败结局告终的感情里自己对郑永康造成的伤害的时候，他似乎还是只能不停道歉，以祈求一点点原谅。
郑永康在这个问题上却是没再给他留下一丝情面和余地。
“你明明根本不知道自己错在哪，一直道歉有什么用呢。”
张钊确实不懂，只有眼睛里不自觉涌上来的模糊在着提醒他，时至今日，那份被他好好掩埋的用极端的形式来结束Smoggy这个身份来惩罚自己的情绪，叫痛不欲生。
和郑永康分开，他痛不欲生。
“你错在当时同时对Smoggy和张钊都产生了怀疑，你错在了明明一直那么相信ZmjjKK，却不相信郑永康能处理好和张钊的感情。”
“真是让人恼火啊，张钊。”
当短暂的休息日结束，张钊重新浑浑噩噩地坐在办公室工位上敲键盘的时候，脑海里还在不断重复播放那天的情节。
感谢众人十几年的深厚友谊，聚餐的氛围还是很融洽的，有人明显是喝嗨了，整个包厢吵吵闹闹的。
可惜刚刚私聊的不欢而散让张钊多少失了一些叙旧的兴致，不自觉地分神去在意和感知郑永康的情绪。
他似乎没有受到刚刚不愉快的对话影响，正给王森旭来上一个兄友弟恭的大锁喉。
唉，一步错步步错了，现在郑永康甚至不会因为他俩吵架而因为他感到伤心了，张钊心想。
如果当初郑永康还对自己存有迷途知返改邪归正的幻想，只是给自己判了缓刑，这一次，怕不是真的下死亡通牒了。
真想给自己两巴掌啊。
苦涩，现在再去后悔已经为时已晚，这份苦涩他只能咬碎牙往肚子里咽。
这边在品味自作孽不可活的苦果，旁边同事们几个小男生倒是热火朝天地在讨论着计划一个网吧bo红的决战之夜。
感受到张钊多少有点哀怨的眼神，那个游戏发烧友的新同事开始撺掇张钊也一起去。
在其他老同事一片“我们张爷没有娱乐生活的，从来都是不去的”的声音里，张钊鬼使神差地答应了。
新同事说就要玩无畏契约，什么英雄联盟的甩都不甩，自己苦练了一手蕾娜，要给大家展示一下。
只能说脱敏治疗是有用的，这几天满脑子郑永康郑永康的，使得张钊对无畏契约的抵触和不良反应都少了许多。
偶尔打两把也不算是打自己脸吧。
张钊认命地输入小号账号密码，看着队友的真金白银，觉得真用浮黎元始天尊多少有点欺负人了。
习惯性地肌肉记忆先点进了郑永康的账号界面，不知道是换号了还是一直没打国服，郑永康的战绩也定格在了很久很久和张钊双排的一页绿上。
像是上辈子的事了，如果不是在网吧，张钊真想立刻打开网易云来上一首反方向的钟。
没给他太多emo的时间，五排破天荒地秒进了。
为了避免网吧五连坐，越打越沉默，又想想自己的隐藏分，张钊认命地选了jett打算自己C。
熟悉的枪声冲击着张钊的耳膜，一闭眼，恍惚间他又回到了灵石路小小的训练室，又回到了加时残局的世界赛，又回到了百分百相信张钊的郑永康身边。
郑永康说得对，有些东西哪有那么容易忘记。
张钊逃避太久了，也麻痹自己太久了。
这个世界，明明到处都是郑永康的身影。
飓刃凌空，精准命中。
毕竟是有求于人，这次张钊没好意思让万顺治跑大老远地特意到他这边来，自己请了一下午假，提着刚买的小龙虾就杀去了万顺治租的公寓。
起因是十二点准时睡了的张钊，在第二天通勤的地铁上才看到万顺治凌晨四点发来的跟郑永康的聊天记录。
“你完蛋咯，郑永康说他恨你，”给万顺治幸灾乐祸完了，“他说你宁愿偷偷摸摸登小号跟其他人一起玩，也不找他，他生气噜。”
张钊暗道不妙，忘记我落泪情绪零碎也在郑永康的监控范围之下了，就那么三盘撑死一两个小时都被抓个正着。
整个上午张钊都坐立难安，这下自己在郑永康心里真是一个去偷男人的负心汉了。
看着对话框里没有任何回复，张钊想万顺治一定还在熟睡中，怕不是想到张钊收到信息后的表情做梦都会笑出声。
果不其然在门口敲了半天门万顺治才骂骂咧咧地过来开门，说自己被吵醒了有起床气让他有事说事，没事就滚。
刚起啊球神，不晚不晚，我也就已经起了有快六小时了吧。张钊熟练地嘴贱，在万顺治顺势就要关门送客的最后一秒从门缝里挤了进去。
“拿小龙虾贿赂我也没用，这次我站郑永康这边，”万顺治没好气地吃着张钊亲手带来的小龙虾，一边对张钊指指点点。
“你就是贱，欠收拾，仗着郑永康喜欢你你就可劲作吧。”
“对对对我就是贱，”张钊脸皮厚，什么攻击都照单全收，“顺治啊，你说先提分手的去求复合是不是更贱了。”
万顺治后悔了，确实不应该为了这一口小龙虾放张钊进门，如此厚颜无耻之徒，自己竟然还要被迫坐在这边帮他出谋划策。
什么郑永康不接他电话微信也进了黑名单，要多委屈有多委屈，要多无助有多无助，真的是没其他办法了才不得不求助于万顺治。
服了，明明知道张钊是装柔弱的，但吃人的嘴软，万顺治吃都吃了，没道理不帮忙想办法。
万顺治想到自己两个好兄弟互相拉扯这么多年，早点和好去过甜蜜的生活，不再来有事没事因为这种无语的事骚扰他，也算是功德一件。
“你就想，郑永康喜欢你什么，你就去放大这个特质，投其所好，说不定他一心软一冲动，就原谅你了。”
张钊觉得万顺治真是个天才。
但张钊绞尽脑汁，也说不上来郑永康到底特别喜欢他什么。
直到万顺治吃饱喝足让张钊快滚吧，自己要直播瓦洛兰特启动了。
张钊突然想到了答案，郑永康喜欢的，自己要找回来送给郑永康。
这是郑永康就吃个外卖的时间里第十五次摸手机。
张钊已经快整整一天没来找他了。
虽然之前分手后也不怎么联系，但继上次见面之后，张钊开始尝试用各种方式和途径试图和他对话。
郑民佳跟他说要矜持一点摆摆架子，不能张钊想分手就分手想和好就和好，不能一招手就屁颠屁颠跟着走了。
于是郑永康好心地发送了“不见张钊”四个字过去。
果然，没坚持几天又跟王八似的缩回自己世界去了。指不定现在又在哪自己emo呢。
负心汉，郑永康暗骂到。
没什么胃口，刚好团总说今天可能会来新的助理教练，已经在休息室了让他去把把关，索性就不吃了。
慢悠悠晃到休息室，刚一开门就看到一个人背对着窗户不知道在看什么。
郑永康觉得自己思念成疾了，真是疯了，这个背影怎么看怎么像是张钊。
等到听到动静的人转过来，郑永康确信自己真的已经疯了，不然怎么会出现这样的幻觉。
还真是张钊。
活的张钊，穿着早就更迭了不知道多少代了的EDG旧版的短袖队服。
不是哥们，现在是冬天，上海室内也最多七八度。穿着得从箱底里淘出来的印着“Smoggy”的队服，这个张钊大概是一款名叫"EDG.ZmjjKK新手教练养成记"的游戏里随机刷新出来的NPC。
可NPC见到玩家不会露出那样略带羞涩又带着一点期待与试探的表情。
这一次，更迫切想要靠近的人，先开了口。
“如果你现在不愿意看到张钊的话，那Smoggy呢，是Smoggy的话能不能有机会当面祈求一下你的原谅，康康。”
郑永康一时间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去面对眼前的景象，他设想过很多很多未来的张钊站在他面前的样子，大概率不是不符合他冷面男神气质的卖保险同款西装，就是经典的平平无奇但贵的黑白灰休闲T恤。
但他从来没有想过，那样决绝的张钊，宁愿去单打独斗开辟新人生的张钊会愿意回到过去，穿上EDG的旧队服，变回Smoggy。
这一刻，郑永康终于明白了当时张钊为什么会做出那一系列他无法理解的行为。
张钊似乎对他郑永康有点小小的但可能很致命的误解。
他怎么能自作主张地强行将Smoggy和张钊切割开来，并且觉得自己更喜欢Smoggy呢。
所以当自己状态波动的时候，会比其他人更恐惧地想弥补，他在害怕如果有一天张钊不是优秀的Smoggy选手的时候，郑永康对他的爱意也会削减。
他郑永康是很喜欢Smoggy没错，但郑永康喜欢的不仅仅是Smoggy，Smoggy从来没法和张钊分开。
郑永康只知道自己很爱张钊。
“张钊，我真不懂你每天都在那儿瞎想什么有的没的，”郑永康抓起自己随手搭在座位上的一件银带鱼羽绒服就往张钊身上套，“虽然如果没有Smoggy的话，说不定我们都不会认识。但是我爱的一直是张钊，与他是不是Smoggy无关。Smoggy很重要，但是你张钊更重要。”
“能不能明白？不是Smoggy也爱你，是怎么样的Smoggy都爱你。”
张钊觉得自己也不是一个爱哭的人，实在是拢着他领口的郑永康的双手太过温暖，眼泪就这样掉了下来。
短袖旧队服带走的的体温渐渐一点点回归身体。
“你别得意啊，原不原谅你的，我考虑一下吧，看你表现。”
“既然是来应聘教练的，那就走吧Smoggy教练，快七点了训练赛要开了。”
郑永康拉着张钊就这样要往训练室走。
像是很多很多从前的过往。
“走啦，张钊！”
F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