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藕饼】穿心针
私设穿心针后遗症|1w+
——为三界,开这生门。
哪吒是最先发现敖丙不对劲的人。
自阎王殿一行,为陈塘关百姓讨了公道,撕了阎王簿,重开生门后,两人就携手同李靖、太乙一起修缮房屋庙宇,赈济难民,忙得脚不沾地。又因为有大量岩浆残留要清理,敖丙不知道施了多少布雨咒,陈塘关的百姓一抬头,就能看见那条银蓝雪韧的小龙在天间徘徊。
所以,一开始见他脸色不好,哪吒只当是法力耗损过度。这几天连太乙的猪都瘦了,一筐筐物资驮得不停,太乙拍着它的耳朵说做猪不要太贪心,要知足,驮这些不比驮我轻松吗。
这几天几乎是头沾了枕头就能睡,有时...
私设穿心针后遗症|1w+
——为三界,开这生门。
哪吒是最先发现敖丙不对劲的人。
自阎王殿一行,为陈塘关百姓讨了公道,撕了阎王簿,重开生门后,两人就携手同李靖、太乙一起修缮房屋庙宇,赈济难民,忙得脚不沾地。又因为有大量岩浆残留要清理,敖丙不知道施了多少布雨咒,陈塘关的百姓一抬头,就能看见那条银蓝雪韧的小龙在天间徘徊。
所以,一开始见他脸色不好,哪吒只当是法力耗损过度。这几天连太乙的猪都瘦了,一筐筐物资驮得不停,太乙拍着它的耳朵说做猪不要太贪心,要知足,驮这些不比驮我轻松吗。
这几天几乎是头沾了枕头就能睡,有时候都不用枕头,有次哪吒躺在岩浆灰堆里就不知不觉睡了。一个推铲车的大爷差点把他埋了,等他灰头土脸爬出来,连太乙都没认出来,一拂尘先甩他脸上了。
这几天哪吒都是化形形态,美名其曰好干活。只有太乙知道,是因为吃饭的时候敖丙不经意一句“这身还挺帅的啊”,给人熟红透了埋头扒了一大口饭,差点没噎死。
“最近咋个脸色这么差?累狠了?”太乙歪头看敖丙,不由分说上去号他的灵脉。
敖丙清泠泠一句“不用”毫无抵抗力,没躲得开,低了头避开哪吒微微沉皱的眼神。
“真是,”太乙还在惊异他的灵脉之微,“这几天岩浆灰都处理得差不多了,李总督也请了够多的人力,你们就别忙了,元神耗损成什么样了都…哪吒你也莫看我,你以为你脸色有多好看撒?”
哪吒沉沉地压下眸光,筷子戳进饭里。
他脸色当然不好看。
当天下午,那条小龙又出现在了临近陈塘关的海面上。
哪吒抬手接了几滴雨丝,捻了捻指尖的湿凉,脸色阴得也快滴水。太乙还没开口,他就抡着火尖枪一踏风火轮,朝海面上去了。
“不是说了让你在府里用宝莲修复灵脉吗?结界兽呢?又打晕了是吧?”
敖丙自知理亏,只能耐着性子跟他顺毛,“陈塘关西岸还有几处庙宇困着,要是不尽快弄完有坍塌的风险……”
“几个年久失修的破庙而已,就算修好了也是供小孩儿藏猫猫的地儿。”哪吒摇了摇头,伸手摸了摸小龙尚且新嫩的龙角,潮湿,温莹。
小龙只是温驯地甩了甩尾巴。意思多半是在跟他讨价还价。
“混天绫!来!”
“干什——”
“捆你回去。”
混天绫系得看上去温温柔柔不算紧,却也不由分说难以挣脱。敖丙挣了几下没挣开,只能化回人形,这红绫却依然咬着黏着不放,还恶趣味地在他腰间绑了一个蝴蝶结状。
他的脸一下由瓷白涨得通红,奈何双手被反绑在身后,纵他惊怒,威胁认错告饶什么招都使了,哪吒也无动于衷,只是云淡风轻牵着红绫的一端往李府荡去。
“再不服一句,我不拽混天绫,改揪你尾巴了。”
混天绫在一旁欢欣鼓舞。
很快,哪吒就意识到,龙的脾性就是不能惹。
三天闷在屋子里不见他了。
哪吒也只当他是闹脾气,匆匆忙忙和李靖修整完最后几处房屋,想着回家慢慢磨,他就不信还有他磨不圆的石头。
月色冷白。院子正中生着树,一树的枯枝高高印在淡青的天上,像瓷上的冰纹。
混天绫从门缝里溜进去,利索地开了锁。哪吒将门轻轻推开一道缝,漏出一线纤温的皎白。屋里没点烛台,只有月色透过糊得厚厚的窗棂,于是那黑也变得清幽幽的。水纹鲛绡幔帐垂掩着,绣遍洒珠银线海棠花,在月光下粼粼地动,帐里自然云遮雾绕,看不清晰。
“敖丙。”
哪吒没想吓他,出声提醒。
回应他的,只有断续一点压抑着锋锐的刺划声。像指甲划过蒲席或沉木,又因为不想被发觉端倪而堪堪止住。
血腥味。虽然只有一点浮在空气里,却仍逃不过他此刻绷得极紧的神经弦。
帷幔被用力一扯,半撕半落了下来。
他蜷卧在榻间一角,身下云水潇湘纹的褥子早已褶皱不堪,露出底下凉硬的蒲叶席,有些地方被扣得横出倒刺,断在指尖里,指缝间尽是血软肉糊。左手死死攥住心门处的衣裳,冰纨纹锦被蹂躏得狠了,像落了几叠碎梨花瓣。
哪吒记得敖丙的发色分明是帝释青,此刻却淡成了桵蓝,几绺发丝散湿着遮了半张脸,还在随着胸腔的忽起忽伏而缓缓淌落,滑在褥子上,像一浅池的弱水。
哪吒慌了心神,去摸他的脉。内力紊乱四蹿,冲撞迂回,灵脉已经像呼吸滞涩已久的树根,微弱得像油豆一般的烛火。
凑近了才看见他唇角破了,渗出一点血丝,颈上的皮肤云纸似的薄,纤脆的玻璃体组织都清晰可见,浅痕青筋浮动。颈侧、腕间都有指甲抓出的血痕,连黄梨木的床栏都不能幸免。
太乙被哪吒拎起来的时候人还是懵的。
看到帷幔里的人时他更懵了。
他跟哪吒一样,号脉也号不出个所以然来。无非就是内力紊乱,灵脉微弱,但原因,实在毫无头绪。
太乙见他一直紧摁心口不放,神色已经冷了几分。他问敖丙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具体什么地方,也不敢多问,等人捱过一阵疼,喘息的功夫,才从那风干的玉梨花一样的唇瓣里抖落些字句。
回陈塘关之后几天。
心脏…里面。
——你受那无量仙翁穿心咒的一瞬间也是这样的痛法吧。
太乙问。
敖丙咬白了唇,点头说是。
哪吒回忆起,那些棘刺从敖丙身体里挣出的一刹,他眉眼间一瞬而过的痛色。
——他到底怎么了?又跟那老…无量仙翁有关?穿心咒我不是给他解了吗?!
太乙嫌他聒噪,让他去点一炉安神香。点香的空隙,他一边观天象一边解释。
穿心咒的本质就是用驺吾的尾骨制的棘刺控制心脏深处的一脉灵血,哪吒是通过下咒控制的,而敖丙确是硬生生在一瞬间强行攫取,穿心而入的。后者较容易失控,所以无量选择用温和保守的方式给哪吒下咒,而敖丙,因为找不到机会,只能通过后者。但后者,明显更有损于心脉。
况且哪吒在穿心针里剜骨碎筋重塑肉身,早已经是新的灵脉新的灵血,敖丙的穿心针的确是他亲手解的,但毕竟是靠外力,如果不彻底,那控制住心脉灵血的主刺,依然有狠狠咬在他的心脏深处的可能。
“当然,这也是我的猜测罢了,无端大痛,是灵血冲撞不安,如此一来,定有异情。”
哪吒此刻根本静不下心来打香篆,帷幔里每一声压抑着的喘息和低嗽,都像千万缕银苦丝似的往他皮肤里钻。
“师伯…可是我父王……?”
敖丙刚刚捱过一阵,堪堪撑起半边身子,也不让哪吒近身扶靠,只是朝着太乙的方向。
太乙观天象,早已预料到今夜风云诡谲,确是东海的方向。本还在想怎么瞒过敖丙,只带着哪吒前去查看,可惜父子连心,连计划都落了空。
末了,只能再问一句。
“你得不得行,自己最清楚。”
不是劝阻。也不可能劝阻。
“开什么玩笑?他这样怎么去?没到东海呢就……”哪吒一惊,硬生生咽回剩下的字句,转头,“你还能操纵得了内力吗?都紊乱成这样…你飞都飞不过去!”
“刚刚痛得厉害,现在还好,痛了一阵就没事了,”敖丙握了握他支在自己身侧的攥拳的手,“你带我御风。嗯?”
哪吒自知拦不住他,哪里敢说半个不字。
也许是安神香真的起了作用,一路上真的再没有发作过。只是刚出了一身冷汗,又吹了风,他那眼下处白色出云纸似的皮肤,已经烧上苍苍的红。
情况比他们想的糟得多。
三龙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现身了,围着龙王正厮得难舍难分,血溅海池。无量仙翁仍执着那木藤古杖,置身云端,微眸睥睨,但真正让几人大骇的……
天帝。
金光护体,只模糊一个圣白巍伟的轮廓。
龙王早已杀红了眼,雪银龙鳞已经溅了几处扎眼的红,龙角不知何时被掀了血口,那红的,还在随着他撕咬闪躲的动作甩出一条血链。
“父王——!”
心下痛意骤起,几乎要将他从那劲瘦的臂弯里折软。
“住手!干啥子嘛干啥子!以多欺少啊?”太乙见天帝在,就想着他应该是被无量那老贼蛊惑了,正想上前说理,无量古藤手杖突然生出粗筋藤蔓,化作龙形,若不是太乙避得及时,估计拂尘都要被它掀断。
“天帝还在!你咋个就这么无礼这么粗鄙哟!”太乙举着拂尘一边躲一边观察天帝的动向,很可惜,他错了。
天帝只顾欣赏三龙夹击的血景,对无量的作为像是眼不见为净一般。
默许。
哪吒已经踩着风火轮直奔敖闰去了,一通火尖枪舞得飞快,刺、扫、撩、劈、削、截、崩、穿,火痕交错,行云流水,直逼得敖闰不得不抽身,专心对付起他来。
“不需要你们搅和进来!滚回去!”敖光怒对哪吒。
“您还是收收吧,您不在了……吃小爷一枪!”哪吒一枪挡过敖闰的龙角,掀手便翻,一抽一刺,枪尖将红黑的东西甩成一道血链,“…我向谁提亲去?”
一句话把敖光气了个七窍生烟,把气都撒对面俩龙身上了,缠斗撕咬的动作越发狠戾,“提什么亲?!滚回陈塘关去!滚!”
“哎这就对了,”哪吒不忘激他,“了完这仗,我任您处置。”
敖光又是一句肺炸了三个的滚。
敖钦见敖闰对付地吃力,尾巴一甩直奔哪吒身后,不料下一秒,火尖枪枪头一转,直直地刺捅进他的左眼,登时血色迸溅,惨叫戾天。
敖闰得了空隙,不愿再吃火尖枪的亏,转身跑了,直逼敖光而去,哪吒待追时,那一鹤一鹿拦住了他的去路。
清逸仙门客,当真是,又可气又可笑。
缠斗之间,余光里一线银白雪蓝的颜色一瞬而过。
哪吒才知何为慌了心神,“敖丙!别去!”
那无量下的咒显了效,三龙龙骨戾痛,魂识走火,比昔日更加嗜血残狂,敖闰腾伸出裂空爪,一声尖嘶直逼敖光而来。
敖顺此时也紧紧缠住龙王不放,分明是想逼得他无法动弹,让敖闰得以一击毙命,魂魄散灭。
龙王同三龙缠斗已久,早就到了法力耗损,内力紊乱的穷途之际,他唯一的心念,就是保全龙族,保护好敖丙,不受牵连。
敖丙?
敖丙……
敖丙!!!
那雪蓝细韧的小龙不知何时已游奔至他身边,一蹴而上,恰恰挡住那裂空爪的致命一击。
连敖闰都下意识止住了动作,但,太迟了。
堪堪将鳞身穿了个透彻。
云翳大动。
火光冲天。
敖闰只觉得龙鳞被灼得痛了,转身张口向哪吒咬去,那三头六臂全身浴火的魔丸就朝她掷出一个金圈,正中龙首,不等她挣扎越缩越紧,直至勒进鳞肉里。
敖顺见势不好想溜,被太乙摸了个全乎,一记拂尘收缩自如,一圈圈将他捆了个结实,随手掐诀将他定了身,下一秒,火尖枪的火光就烙进了因惊惧而睁扩到发颤的龙眼。
魔丸在血戾和火光里睁眼,三头六臂,一枪一绫,面对着天帝,面对着无量。
——三龙已死。
像是先斩后奏,又像是纯粹的宣告。
下一秒,微微侧头,金光箭擦着发梢带过。
——无量与三龙沆瀣一气,乃一丘之貉,无端起事,意图挑起祸端,实威胁于三界清安。此火尖枪乃元始天尊所制,传于我师傅太乙,师傅又传之于我。原始天尊有令,若天地为棋,万物如刍狗尽陷囹圄,凭此枪,下可杀鬼,上可斩神,以杀破局,以开生门。
——今日,哪吒斗胆,为三界,开这生门。
长枪在手,你奈我何。
“魔丸,不得放肆。”天帝幽幽开口,回音辽远阔长,久久于东海之上徘徊,“无量仙翁奉命讨伐诸邪,还三界太平,灵台清明,有何不可,又怎好无端责难?”
天帝,真是好样的。
即便不论哪吒,就连太乙都捏了把汗。
天帝这是铁了心要诛灭龙族。
“既是讨伐诸邪,敖光自知难免一死,但在死前,望天帝垂怜龙族镇压海妖千年有功,了却遗言一愿。”
敖光看着太乙接住化回人形后的敖丙,输法施救,才堪堪回头,眸光沉静地如千年前被捆上锁柱的一刻,连暗礁的灰影都不见,无非是深调的麒麟黑与帝释青的撞色。
“自盘古开天,所谓清气上升,浊气下沉,却不知何时上清被冠为天庭,下浊成了堕魔。于尔等,清浊有别,同于高低有差,强弱有辨,可清静经分明又言,天清地浊,天动地静,男清女浊,男动女静,清者浊之源,动者静之基,清浊本同宗同源,又何来高低等差之分?不过世人执念,兼之尔等名正言顺的统治之需,从而有了正统,有了邪魔歪道,有了仙界,有了炼狱。”
“物无非彼,物无非是。有无相生,难易相成,长短相形,高下相倾,音声相和,前后相随,世间万物最初都无高低等差之分,而尔等第一次提出正统之名,便自然而然默认了异族皆为异端。都说天庭尚和合,讲仁义,谈清雅,又闻人间求大同,崇仁政,谋万物共生而不敢为,那又何须一再强调天庭之神义、妖魔之祸端?又何须再三敲击阐教之正统、截教之异端?”
“尔等身处正道,尔等身为正统,又心虚什么?是怕真正到了齐物境界会影响你们所处高位摇摇巍巍?那就只有一个说法。”
“你们所处之高台,自谓灵台清明,不过朽木累累。”
“应龙吾妻,斩蚩尤杀夸父,名列创世神,又身兼战神,却被困于禁制终日不得脱身,最后将神力心法都赋于我儿敖丙,才助他逃脱禁制。长子敖甲,战后记忆尘封,被蛟族拐去掰去龙角,扮成他们死去的太子,至今杳无音讯;次子敖乙,被逼拔去龙角保全龙族,沉睡海底。千年来龙族早已归降天庭,俯首帖耳,镇压海底妖族,何罪之有?唯留敖丙一子,我将他藏匿千年,从孵化至今不过三年有余,龙角尚新嫩,披的是全龙族身上最硬的龙鳞做的万龙甲,因无端天雷,参差之差就魄散魂飞,千难万险重塑肉身,又遭天元鼎三昧真火,穿心针至今未愈,敢问天帝,就此番还要赶尽杀绝,意欲何为?!”
陈词之激烈,掷地有声,语惊众人。敖光于浴血里抬头,一身雪色早已血污斑斑,凌瀑白发从背脊上散垂至一侧,偏偏血溅三尺仍神色狠戾,眸光分不清是盛怒,还是盛怒之后的沉静。
“父王,你说……”敖丙怔然,不顾胸口灵血淋漓,穿心针搅肉剜骨之痛,朝着敖光的方向跌了半步,“最初在禁制里……”
……是母亲。
只有太乙心下明镜一般,应龙为助敖丙逃脱禁制,将神力心法一并赋与他,连着敖丙珍珠蚌的法器,都是应龙曾经用过的,自己却元神消散,又怕敖丙自责,所以到死都没有告诉他母亲的身份。敖丙与母亲的第一面,也成了永远的最后一面。
“为什么不说……”心神大动,免不了痛得他肝胆裂颤,又蜷缩不得,偏偏又想朝龙王的方向挣去,一时间冷汗齐下,慌得太乙输渡灵力的手都不稳了。
“娃儿你现在还不能动噻!穿心针一旦完全控制心头灵血你魂魄不保!”
他痛,龙王更痛。
敖光猩红着双目嘶声厉,仰天盯着那神光护体的隐约轮廓,“让他解了穿心咒!我…任凭你们处置,但求不牵连龙族,不牵扯到我儿。”
哪吒正和鹤童、鹿童二仙鏖战,闻言眉骨一耸,抬手一铮火剑枪,直指苍穹之上,“别废话!要是不解,小爷我打上玉虚宫去!再不行就打上上天庭!”
“比起你的威胁,本座倒更愿意接受东海龙王的…交易。”天帝微微一笑。
“那就快解!”缚龙锁越紧,龙王挣得越狠,那锁也就更紧。
“不要!”灵珠厉声,分不清是血是泪,“别跟他们走!孩儿求您…别再留我一人……”
“母亲走了,大哥走了,二哥说好永远陪我结果呢…也走了……我不想再……”
——不想再一个人。
——我只有你了。
话音未落,他心门的那道裂口竟撑扩开,一时间灵血涔涔,面上难掩痛色,弯腰弓背,又难辗转。身下是太乙的野水层岚祥云,云气是盛不住那赤灵红的,往下,一线一线地滴,一丝一丝地落。太乙掷出一枚琼瑶错金纹海螺,四处接盛着那灵血,有接不住血点的依然掉在海里,供鱼虾聚而啄食。
是穿心针在长。
“哎呀你个老不死的不要掐你那个破诀囖!不是说解啊快解嗮!”太乙急得肉疼。
“找死————!!!”
魔丸眼中喷火,手腕上一圈乾坤圈开始震颤,咯咯作响,那两边的龙纹接口处竟迸裂了一道小缝。
魔气大荡。
“娃儿不能全开!!!全开了你魔性压不住!!!”太乙慌了心神。
“哪吒!”
敖丙顾不得心间疾痛,一手握抵着胸前血口,指缝间殷红连成血链,勉强支起身侧向那魔丸的方向去够。
一道红绫却飞快袭来,攀缠上他伸去的一截小臂。
“若我入魔,用它缚我。”
——不要……
“乾坤圈————开!!!”
魔气劲疾,一时间连同两百里开外的滩岸都飞沙走石,海水卷荡,掀起狂浪,苦厄困顿如同入魔的燥兽。
万里昆仑谁凿破,海云苦厄浪翻雪。
他生出三头六臂,并着一杆长枪,直抵苍穹。
那是深稠的麒麟竭和骊青的碰撞。
无量也惊,手中诀速更快。
再快些…杀了他…三魂飞七魄灭!再也不会有人知道这一切…然后再借天帝的手诛了魔丸…他是魔…他可是魔!!!
海是佛赤色。
灵珠的血,要耗尽了。
再快…就快了……
就快……
就……
无量缓缓低头,看着心门处刺出的莲花枪尖。
血是黑的。
淤沼一般。
可他无量……不是仙么。
他缓缓回头,唇缝溢血。
那魔丸一手拎着鹤颈,一手提着鹿角,魔气戾然,火尖枪长杆被另剩四臂控持得极紧,内力聚凝,堪堪捅刺入他的后背,再从前胸穿出。
你个魔丸……真真是……
不得不诛……
就该……魄散魂飞…不得轮回……
但,你刺了我…就能杀我不成?
魔丸,你忘了,无量乃十二金仙之首,重魂双魄,自我修复能力极强,这是修仙得道的本事。你杀不死的。要怪,就怪你非仙非神,非圣非贤,实妖实魔,至穷至恶。
魔,杀不死神。是自古以来的道理。
“人刀合一————!!!!”
无量正重新凝魂聚魄,准备从魔丸枪下剥离抽身,但龙王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缚龙锁崩断了。
一把冰纹龙骨钧陌刀,刀风如瞬,凌戾纵横,刀身萧索戾空之气直逼无量而来,砍入筋骨,劈入魂魄。堪堪哪吒在身后用火尖枪抵着,都连人带枪后逼了十余步,那刀却只进不退,横刀一挡——
刀身剧震。
水寒风似刀。
刀似水寒风。
风销浪止。
一代仙宗,魂魄也尽。
哪吒枪尖一轻,那无量的身魂早已随风俱尽。同时,敖丙心尖一空,那困他许久的棘刺也随无量的法力尽褪而消损。太乙见刺已除,毒血已尽,这才快速给他点了穴止血。
完了么。
天帝尚在。
太乙心下清明,若是天帝执意怪罪,几人纵使法力无边,天涯海角也会形魂俱灭。
还未措辞,那魔丸就一蹬风火轮,一杆枪——
直逼那圣光去了?!
太乙肝胆俱裂,恨不得亲自把他拎着脖子薅下来,十八班法器揍个稀烂。
你这是要与上天庭为敌!
就连一心想与其玉石俱焚的敖光也大骇。
但……
天帝难道不该有金光盾……
这火尖枪又怎么会如此轻易地直逼而入?!
圣光大动,那老茯神黄像受冲般迅速散淡。哪吒枪杆一挑,太乙这才看清那枪尖——
不过一黄妖。
哪里有什么天帝!
日后太乙再问哪吒何时察觉不对,哪吒答,他一开口,灵息就不对。另,既是天帝,怎可随意出行,而不带左右护法,再说,无量对待他的态度也不那么谦敬,甚至有种一切尽在掌握的洋洋得意。种种,只能说明,那不是天帝真身,甚至连幻像都不是。
太乙一拍脑门,真是急糊涂了,都如不你个瓜娃子灵巧。
“他控制不住魔气了。”太乙仰头,神色峻然。三年前他仰头观天雷滚滚,手持宝莲冲进雷劫护住二人魂魄,也是这样的神情,“混天绫呢。”
“不用缚他。”
敖丙撑着膝站起来,伤口已经不再渗血,胸前像开了一朵妖冶的尖晶玉血海棠。脊骨要直起来还有些费力,他唤混天绫,那红绫乖戾地缠攀于他的小臂,垂下一端在他手腕松松地一系。
哪吒杀红了眼,纵使敖光、太乙并上也拦不住他,何况龙王方才耗损了太多功力,此刻内力正乱,如何凝聚。
一道霞火在帝释青与钧玄黑的天际烧出碎红,也许下面正沸着几道黄栗留,正一点点向霞火的边缘溢。
火尖枪尖距淡琉璃的龙瞳还有一寸之遥,堪堪定住。
混天绫已经紧绷起来,随时准备咬跃枪尖。
敖丙只是用指腹的轻摩安抚了那红绫。抬手,指尖恰好触到那凝着不动的枪尖。冷泠泠的灵力顺着枪杆汇入魔丸燃着魔火的心脉。
——没事了。
——哪吒。
灵珠眉间一川弱水,似乎汇入了魔丸燥郁焦堕的墨黪双眸。原本浓得化不开的麒麟黑和赩红,也逐渐清漾开。
哪吒化回形,慌忙收了枪尖,甩背在身后,不敢去看敖丙的眼睛。
更别提龙王。
三年前,他也是参差之差就伤了他。
索性迁怒于混天绫的不尽责。
混天绫委屈地缩回敖丙袖间,继续缠着那一截冷藕。小龙身上的萘芜冷香让他贪恋又心安,他才不想被哪吒粗暴地绑成一团蒯在腰上。
——你又何须混天绫来缚?
敖丙清泠泠一句,就戛然止住了对那红绫的滔滔批审。
天际的一抹霞火烧至他颊颈间,酡红,或是鎏金。
……鎏金?
“师尊?您这是出关囖?”太乙大喜。
真真是元始天尊。祥云四散,鹤发龟背,身骨昭昭,秋水为神玉为骨,乘着九龙沉香辇,徐徐而来。
“太乙,你可知罪。”
“知道知道,”太乙恭恭敬敬跪下,忙不迭点头,“这个…徒儿误事,灵珠魔丸托生的事情也出了差错,也…管教无方,让他惹了这么大祸,惭于师门信任,也愧对师尊教诲。”
“那…玉虚宫鹤童已被你徒儿震下九重天,那洒扫灵台一职空缺,就罚你三月为灵台净洒甘露,以消拂业障。”
原始天尊悠悠然道。
太乙应下。一边暗自腹诽,这任务说是责罚,但这清闲一职于他而言都算褒奖了……
“有过为一,有功也为一,毕竟功过不相抵。”原始天尊继续道,“无量犯下大过,是以神魂俱灭,空出一十二金仙之位,你且暂替了罢。”
“功?十二金仙?”太乙诧然,“弟子…这一铺烂摊子还没收得完……何来有功一说?”
“谁说你无功?”
“老夫将灵珠魔丸交付于你时,那灵气与魔气分明极端相斥,可如今再看,灵珠,魔丸,非但无斥,反而有相吸之态,融会贯通,相生相和,相伴相成。此乃大功一件。”
“若非你提醒,老夫都忘了,灵珠魔丸本同根同源,是世人之成见而致其大相径庭。灵珠聚世人赞誉美名,清灵矜骄,魔丸集世人之唾弃厌绝,堕暗躁狂。”
“可如今老夫看到的,竟是混沌初开时的融会贯通之态。不过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毛头小子,破了灵魔结界,并肩凿空了这成见的通天之山。”
“太乙,这就是你的大功所在。”
太乙挠了挠脑袋,不知该骄傲还是心虚,“师尊,这桩桩件件归功于弟子,弟子实在无福消受。况且,十二金仙之位,即使弟子诚如您所言有了资质,也断不能从命。”
“为何?”
“我那师弟…说得对,弟子不过酒囊饭袋之辈,碌碌无为之徒,修行练功皆不及师弟一半用功,还得师尊如此信赖,实属愧对师尊与仙界的厚望。况且……”
“那玉虚宫金銮绣彀,桂殿兰宫,弟子这种闲散之辈,走惯了人间泥泞,怕是走不稳那琼瑶殿阶。至于那玉莲也定是坐不住的,倒不如隐隐青山,迢迢绿水来得自在。”
“不过,弟子倒是有一个推荐人选。”
“说来听听。”
“申公豹。”
“他虽是妖,可也勤勤恳恳修道行千年,未曾片刻懈怠,论刻苦勤勉,弟子不及他一半;论明辨是非,聪灵睿智,弟子更是鞭长莫及。在丧亲之痛下仍能洞悉真相,守护哪吒父母二人,为陈塘关孤身与三龙为敌,太乙…诚然,钦佩之至。”
“申公豹,你都听清楚了?”元始天尊微微一笑,抚袖将掌心朝上,一个巴掌大的玉制错金葫芦至于掌上,申公豹的幻影从葫芦里钻了出来。
“?!”太乙一看懵了。上次我俩见面还打得你死我活唇枪舌剑水火不容,那我这煽情了一回还被他听了个透彻?!我乾元山金光洞太乙真人的脸面嗮?我成服软的那个了啊?
“师尊!恕弟子直言申公豹也大有鄙漏之处!”太乙憋红了脸,开始数落,“他执念太深好胜心太强容易动不动就搞黑化使用敖闰裂空爪火燎城墙的也是这个龟孙儿!掉包灵珠魔丸天雷降劫的时候二话不说跑没影了也是他害得我…害得弟子被削几百年道行!……”
申公豹愤愤一句死胖子,刚要反唇相讥就被元始天尊闷了回去,“申公豹,太乙所言在理。”
“你可知为何我将宝莲交付于他,而非是你?”
“你败在太有上进心,已经到达了执念的地步。”
“常言,无为而无不为。为者败之,执者失之。是以圣人无为故无败,无执故无失。”
“如果是太乙落选,太乙不会有怨在心,更不会四处钻撞找梯子,且还是逍遥自在的骑着他的坐骑,只要一口酒,一座山,一道水,青鸾白鹤。太乙已经把心态修炼的放平了,明白事物不会一下就成功,中间有弯路是正常的,这种看起来不着调的做派,你认为是酒囊饭袋的闲散,反而代表他充满韧劲不会轻易堕溃,本事不高不怕,他乐于慢慢来,也心平气和接受慢慢来。这就是原因。
“你得失心太重,自我意识又强,太有上进心,凭借这份执念,你就很容易失控走偏了。若是真位列十二金仙,你道行高,一旦剑走偏锋,你都未必控制的住你自己。申公豹,心无杂念,放下偏执,为师让你继续历练,未尝是件错事。”
申公豹对着天尊一揖,看神色也不知他是否真的听进去了,“弟子谨…谨记在心。”
“今后,你就跟在我身边修行修心罢。”元始天尊阖目一笑。
“弟子……”申公豹神色微怔,能追随天尊修行,放眼仙界都是千载难逢的良机,更是他一直以来的心愿,如今却只是牵了牵嘴角,颔首笑笑,“如今清竹轩被毁,弟子只想先回去陪父亲重新修种竹林,也陪陪弟弟,家弟虽性情顽劣,却有资质,将来定会胜过弟子一二。”
元始天尊微微颔首,心道,心境若早如此,何愁十二金仙之位遥遥无望。
“对了老…老天师,玉虚宫无量假借天帝之名,乱伤无辜,那条烂命也抵不过一二,又神形俱灭,这您看这剩余的业障如何消得?”
“自是老夫管教无方,”原始天尊微微一笑,捻须一二,“不过,你且回头。老夫倒未见得什么伤处。”
果然,敖丙心口的碎血海棠都落空了去,血渍不再,伤口愈合,连衣襟上因咬痛而揉褶的皱痕都了无踪迹。龙王身上的斑斑血迹也被抹了去,银甲流光转雪,一辙如初。
老神仙,你这是羞于面对自己徒弟的孽障恶业啊。哪吒心笑,却不戳穿。敖丙得以痊愈,已让他落稳了心。
“哪吒,老夫既已言灵魔一体,不该用贰心待之,你也顺理成章通过了三轮考核,这玉牌理当归还于你。”元始天尊将玉牌置于掌上,递向哪吒。
“我不要,”哪吒一句话呛得太乙差点跳起来又往他头上抡一拳,“这牌子太重,我挂不住。”
“灵珠呢。”元始天尊似乎并不意外。
“既哪吒不要,弟子留它何用?”敖丙朝老天师谦谦一揖,“何况骷髅山石矶一关,并非弟子所为。”
“那老夫这玉虚宫的仙灵玉牌倒成了没人要的蠢物了?”原始天尊捻了捻白须的一簇纤尖,“也罢,本就不是给你们准备的。”
“东海龙王敖光,天帝念在龙族千百年震治海妖有功,保三界太平,特赦天职,以嘉其功。”
龙王并未言语,那玉牌缓缓升降至身前时,弹指间就化为齑粉。
“龙族既被上天庭归位妖族,就不该再有亵渎神职的打算。请仙长禀明天帝,恕难从命。况且锁龙链将龙族困于岩浆千年之久,纵使再有心,也无力,回报上天庭如此…大恩。”
……
等太乙和申公豹一同远去之际,天光已然大亮。
海水淬红,霞火渐灭。
龙王一袭银甲,目送一行人远去。
太乙依然悠哉悠哉骑着他的猪,哪吒正欲将混天绫从敖丙臂间诱哄过来,可惜那绫也不蠢,千哄万骗都不过去,哪吒说一句它甩一下绫梢,一来一往地互呛,逗得敖丙闷头躲笑。太乙举着葫芦闷一口酒,哪吒挑乱似的一枪策在猪屁股上,猪嗷嗷背着太乙跑,剩两个人在霞火鎏晖里笑得直不起腰。
龙王回神时,竟也在笑。
他却始终未察。
“你个瓜娃子还敢欺弄为师?…你懂啥子,我这是只有喝够了,才能凝聚法力,回去帮你娘化形重塑神形的嘜……”
三界,生门已开。
END.
假如星期日跟列车组去罗浮过春节
之前发了一点后面删掉了重新把写完的这边发一下。个人脑补向,小日慢慢融入列车组的设定。套用的是现实春节+一点海灯节(…),全员友情向(cb我要cb😌),有些情节是为了让逻辑更顺利一点设定的,绝对没有任何分裂排挤孤立谁的意思>-<,写得很烂有ooc全都在我不在角色>ㅅ< ,捉虫过了但人比较眼瞎如果有错别字or错的标点请勿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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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翁法罗斯的事情告一段落,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列车组众人与星期日的关系也更加亲近了些,虽比不上三人组之间的亲密无间,但也能真正的被众人视为可以信赖的伙伴了。
不过,这只是列车组大伙的想法,星期日却并无多......
之前发了一点后面删掉了重新把写完的这边发一下。个人脑补向,小日慢慢融入列车组的设定。套用的是现实春节+一点海灯节(…),全员友情向(cb我要cb😌),有些情节是为了让逻辑更顺利一点设定的,绝对没有任何分裂排挤孤立谁的意思>-<,写得很烂有ooc全都在我不在角色>ㅅ< ,捉虫过了但人比较眼瞎如果有错别字or错的标点请勿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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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翁法罗斯的事情告一段落,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列车组众人与星期日的关系也更加亲近了些,虽比不上三人组之间的亲密无间,但也能真正的被众人视为可以信赖的伙伴了。
不过,这只是列车组大伙的想法,星期日却并无多大的变化。
他仍旧如最开始上车时那样,谁找他都会得到温和礼貌的回复,有需要时从不推托认真地履行他认为同伴应尽的义务,却从不行使同伴的“权利”。大家聊天时偶尔说些不过分的玩笑话cue到他,他也只是无所谓的笑一下或者平淡地答一两句没关系/大家说笑了简单带过,从不会顺着往下接;列车组的会议如非必要他也不会参与,用种种借口避免插入众人的伙伴交流;除了对杨叔显得更信赖一点以外,他温柔且严格地遵守着相处的边界线,不冷淡疏离,也从不亲密。似乎深知只是短暂的同行,比起同伴,他更像一位礼貌的乘客。
但即使短暂,列车组不知不觉间已经把他看作了这个“大家庭”的一份子。因此,在收到来自罗浮的春节邀请时,众人不约而同地带上了星期日。
“承蒙各位关照,只是我不熟悉罗浮,贸然前往恐怕会影响大家游玩的兴趣,因此,我仍然在列车维护即可。”
三小只兴致冲冲地敲开门大喇叭一样喊“星期日,跟我们去罗浮过春节吧!”时,星期日有些诧异地开门,听罢缘由愣了一下,随即温和地回复。
又是这样,开拓者跟三月七对了个眼神,互相看到对方眼里的势在必得,今天必须得让这只宅鸟跟我们走!
“列车有帕姆在不会有问题的,你就跟我们去玩呗!”
“对啊,没去过才更要去了!罗浮可好玩了,跟匹诺康尼完全是不一样的风格,你去了肯定会喜欢的。”
“而且罗浮的景元将军你知道吧,我们熟着呢!到时候介绍你们认识,你们肯定聊得来!”
“既是开拓,踏遍群星才更显其意义。”
“……”
星期日有些无奈,也有一点动摇,但想到带着自己可能会影响三人组游玩,又打消了念头,依然想要回绝,
“的确听闻罗浮仙舟盛景,不过…”
“哎呀别不过了,列车组一个都不能少,都得去!”
“就是就是,列车过节小分队,即刻行动!”
开拓者见软的不行,决定来硬的,拉着星期日随众人一起踏上了前往罗浮过春节的旅程。
虽然是“被迫”去罗浮,但真的快落地的时候,星期日心里还是不由自主地涌现一丝期待,犹如即将春游时的小孩子,在目的地到达前兴奋又忐忑不安。
是万维克的心理吧?星期日想,不自觉地轻抚一下胸口的位置,那里曾有另一道活泼的灵魂安静地栖息过。毕竟这样鲜活明亮的情绪许多年前就已经在那个喧闹冰冷的盛大梦境中被一点点消磨掉了,而稳重可靠的橡木家主不需要这种无用的情绪。
“星期日,我们到了,你在那边干嘛呢?”落地罗浮,开拓者招呼在旁边出神的星期日。
星期日回神,摇头说没事,跟上了步伐。
这次来迎接的依旧是熟悉的少年剑客。
“老师!三月,丹恒先生,还有这位…”见到阔别已久的星穹列车一行人,彦卿的喜悦溢于言表,激动地打招呼,到星期日时却愣了一下,
“彦卿师父!他是星期日,是我们列车新的伙伴。”
“我是星期日,是暂时与列车同行的旅人。”
两道声音不约而同响起,三月七跟星期日对视一眼,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原来是星期日先生,失礼了,在下彦卿,是罗浮的云骑军”,彦卿主动打破突然尴尬的场面,“各位远道而来辛苦了,我先带各位去住处休息一下。”
大家纷纷赞成,跟着彦卿走。
一路上,开拓者跟三月七绕着彦卿你一言我一语互相诉说各自的见闻,场面融洽让人无法插入。
星期日跟丹恒自然而然就落在了后面跟着走。
星期日表情不变,但却有些新奇地看着周围与匹诺康尼截然不同的景色。匹诺康尼是常年灯红酒绿象征着纸醉金迷的高楼大厦、霓虹灯光,不管何时都是让人想迷失的喧嚣华丽;而罗浮放目望去古色古香,雕梁画栋,临近春节,周围更是一片喜气洋洋的装饰,人走在其中总会忍不住放慢脚步细细欣赏。
丹恒见星期日有些沉默,主动开口:“他们三个之前单独经历了很多,更熟稔一些。”
星期日没想到丹恒会主动找自己搭话,愣了一下,随即微笑:“开拓者跟三月七小姐正义和善,在哪都能结交许多可靠的朋友。”
“一开始也都是靠真诚跟信任换的。”丹恒道,想说你也可以,又觉得太过生硬,于是岔开话题主动指了指周围的景色,介绍起来。
星期日听完丹恒的话,突然想到之前跟星穹列车兵刃相向,更遑论真诚,能被列车短暂收留已经是极好的结果,他心中只余感激,谨慎地维护这来之不易的平衡。
丹恒的介绍虽简短,却深入浅出精准独到,星期日不禁被吸引了注意,无暇其它,认真听讲解,不时还会随着话语观察周围。
前面的三月七余光瞥到后面俩人也相谈甚欢的样子,高兴地眨眨眼,计划通!不愧是本姑娘出发前特意钦定的导游。
靠谱!
吵吵闹闹间,几人一起到罗浮准备的住处安顿好,听彦卿说景元已经在神策府等他们了,又兴奋地跟着彦卿动身。
接过丹恒介绍的任务,开拓者跟三月七你一言我一语的给星期日说以前在罗浮冒险的经历,彦卿时不时补充一些细节,丹恒充当点头肯定的角色。
“景元将军虽然是将军,但是人特别好,都是当过大人物的人,我觉得你们肯定聊得来。”三月七悄悄在星期日旁边说,被耳朵灵的彦卿听到了,连连点头,“三月小姐说得对,将军对待列车的客人一向很重视的。”
“景元养了只小鸟,星期日有耳羽也是小鸟,景元肯定喜欢他!”开拓者跟丹恒小小声吐槽,说着还偷笑一下,丹恒不予置评。脑海却不自觉闪过少年跟着镜流学剑,闲时招猫逗鸟的经历,嘴角微微上扬。
“而且景元可厉害了,你是不知道,当时我们在你制造的那场梦里,就是梦到景元跟丹恒从天而降大显神威救了我们。”开拓者跟星期日补充,星期日还没回话,不知不觉间,几人却已到了神策府。
“老远就听到几位贵客谈到我了,不知道是什么事令诸位如此高兴,我不胜荣幸啊。”等候多时的景元看到几人,笑着起身招呼。
“将军!”彦卿规规矩矩地行礼。
“诶嘿嘿,我们在跟新同伴介绍你呢。”
“宣扬神策将军的赫赫战功!”
“……”
景元看着一如既往活泼的二人和旁边无言的丹恒,淡笑摇摇头,看到旁边陌生的星期日,开口:
“这位就是开拓者传讯中提到的星期日先生了吧,欢迎来到罗浮仙舟。我是罗浮的云骑将军景元。”
开拓者连忙顺着景元的话介绍两人认识,用的是跟三月七差不多的话术,星期日的自我定位便被打断了。
待这次唯一相对陌生的星期日跟大家认识过后,众人马上恢复了开始的融洽,说说笑笑讨论着罗浮的春节。
几人想拉着星期日一起加入话题,星期日却不想过去打扰几人叙旧,只是在旁边笑笑不参与,一时显得有些安静。
景元看着在他视角下有些局促的星期日,接收到开拓者眼神传来的“救救”,想到在传讯中开拓者也曾主动说希望他带带这只“社恐小鸟”,觉得有些有趣,主动邀请星期日。
“几位许久未见,又年少好动,自是有很多话说不完。星期日先生不如跟我一起坐下喝杯茶吧。”
星期日只好点头落座,面对罗浮的掌权人,
星期日下意识地像在匹诺康尼时拿出了接待宾客的庄重态度,耳羽也不自觉地晃了晃。
景元目光瞬间就被吸引了,不着痕迹地看看那对微微晃动看起来毛茸茸的耳羽,手有点痒,又看看严肃的星期日,心中觉得有些可爱。
“这是临近年节新送过来的好茶,算是罗浮的特产之一,星期日先生可以尝尝。”景元看着对面正襟危坐的星期日,笑着倒了杯茶。
“多谢景元将军。”星期日接过,认真地喝了一口,随着温热的茶水入口,独特的口味在醉里弥漫,星期日忍不住眯了眯眼,耳羽有点惬意地轻微晃动。
“醇厚细腻,唇齿回甘,确是值得一品的美味。”
景元又将早就准备好用来迎客的糕点往星期日的方向推了推,“喜欢便好,这些糕点也是本地的特色,既来罗浮做客,可不能错过。”
星期日又认认真真地拿起一块,尝到确实软糯香甜的口感,再次称赞。
“不用如此客气,列车是罗浮的盟友,此次相邀也是希望与诸位共享佳节,星期日先生尽可放松一些,如寻常友人相待就好。”景元道。
星期日有些局促地点点头,景元的态度让他有些不知如何应对。在过去,寻常的友人对他来说其实也是很陌生的事,更多的是你来我往的明争暗斗、藏于虚情假意下的利益交换、祷告祈求的信徒,唯一亲近的妹妹也常年奔走星系。与人相处,他不必付出真心,只需要用一切完美的方式维护家族的利益及达到目的就好。来来去去许多人,都如浮光掠影般不曾在生命中留下痕迹。来到列车后,多了列车组的关心热情暂且还不太习惯,更遑论应对其它人的纯粹友好了。
他直觉他该真诚以对的,而不是用谎言、利益、抑或是其他冰冷虚假的东西。
“确实很好,在我的……故乡,从来没有尝试过这些呢,”星期日微微笑,“如果故乡有这些,那大概小时候我最爱吃的布丁蛋挞可能就要掉几个名次了。”
“哈哈,那真是不胜荣幸了!”景元也笑道。
本来尴尬生硬的氛围在此刻也消弭于无形中。
景元开始跟星期日说一些外来游客都感兴趣的趣事,罗浮的一些习俗。星期日也可以从一些有趣的角度来描述匹诺康尼——他如今回不去的故乡。
“听了星期日先生的介绍,传闻中的盛会之星愈发令人向往了啊,若非我平日公务繁忙,但也真想去亲眼见识一番了。”景元感慨,又忍不住看向了星期日方才谈话中常常不自觉晃动的耳羽。
星期日终于察觉到刚才景元有意无意的目光是在哪里了,有点疑惑地看看自己的耳羽,想到方才一路走来路上异族多是狐族抑或是头上长角的族群,像自己这类的天环族很少看到,恍然,主动介绍起了天环族的来历。
“真是可……美丽的种族。”景元不自觉赞叹。
“哇,将军,星期日,你们在说什么呢,这么开心。”
“就是就是,你们看起来聊得很愉快嘛!”
没注意间,其他几人的叙旧已经暂时结束了,来到了这边,星看到桌上的糕点,还顺了一块。
三月七看看她,又看看糕点,也顺了一块。两人顿时看向丹恒。
丹恒:“……”
丹恒默默走开一步。
彦卿在旁边不明所以。
“我跟星期日先生颇为投缘,同他说了些罗浮的趣事。”景元大笑,“有关节庆的事彦卿应该也都说了,再过两天才是除夕,各位远道而来做客罗浮,舟车劳顿想必也都劳累了。诸位可先休息下,这两日在罗浮可尽情感受游玩一番,届时除夕我会晏请各位贵客,希望大家在罗浮能够玩得开心。”
几人纷纷摆手道谢,又同景元说了会话,才打道回去。临走前,景元叫住星期日。
“星期日先生,不如我们交换一下通讯。这几日在罗浮,若有需要也方便联系。”
于是星期日又跟景元加了好友。
“我就说你俩聊得来的吧!”回去的路上,星在星期日旁边得意哼哼。
“难道景元有跟谁聊不来的吗?”三月七直击灵魂。
“呃……”星仔细思考了一下,好像还真没有。
“景元将军阅历丰富,为人坦荡,又风趣幽默,跟他交流,也是一种享受。”星期日认真说。
终于不是一板一眼的客套话了,星跟三月七对视,眼里闪过一丝达到目的的精光,又嘿嘿一笑。
“那你更要趁这几天好好跟他玩玩了,”三月七嘻嘻,“而且不止景元,我们在罗浮还有好多朋友,到时候都介绍给你认识认识。”
“没错,我们就是传说中的仙舟友谊大使!”星肯定。
“什么鬼称号啦,一点都不好听!”三月七抱怨,“丹恒你说是吧。”
“确实。”丹恒难得赞同。
“哪里不好听了,明明听着就很酷,星期日你说是不是。”星不服。
“……”星期日难得卡壳,一时不知站哪边,只好说:“我们还是早点回去吧。”
第二天,四人早早就起来,扬言要带第一次来的星期日好好地逛逛仙舟,顺便去看看熟悉的朋友们。
没想到第一个遇见的是藿藿。
“藿藿,尾巴大爷,好久不见!你放假了吗?”三月七眼尖,率先看到街上正抱着一堆东西的藿藿。
“啊……你们好啊,好,好久不见,过年了,雪衣大人给我放了假。”正走着的藿藿听到有人叫她,吓了一跳,回头看到是熟悉的开拓者一行人,松了口气。
“那太好啦!我们也是来罗浮过节的呢,你这抱的都是过节的东西吗?”星好奇地问。
“是,是的。尾巴大爷说,过节要有过节的气氛,就让我出来买一些春联之类的回去装饰一下。”
“哟,好久不见。这次多了一个……咦,光环,还有翅膀,这是什么种族的,怎么本大爷从没见过你这样的。”或许是因为节日,尾巴大爷也暂时被放出来了,此时正好奇地环绕在星期日旁边左看看右看看。
“你……你不要这样不礼貌说人家。”藿藿小声抗议。
“本大爷什么时候礼貌过了。”尾巴大爷嗤笑。
“你……”藿藿无言。
“你好,我是星期日。”星期日倒是不介意,主动回答,有些惊讶地看着眼前漂浮似火焰燃烧的绿色尾巴。
“你……你好,我是藿藿,这是尾巴大爷。”藿藿有点紧张。
“哎呀都是朋友,藿藿,这是我们列车的新伙伴,跟我们一起来过节呢。不用紧张。”星摆摆手,“倒是藿藿你抱这么多东西,累不累呀,要不我们帮你拿回去吧。”
“不用不用!我……我可以的,不用麻烦你们了,谢谢!”藿藿更加不好意思了,连忙摇头,“我家离这不远的,我自己可以的,而且尾巴大爷也有帮我,谢谢你们。你们是要去逛街吧,祝你们玩得开心。”
尾巴大爷得意地哼了一声,还是不死心,在星期日旁边问,“你到底是什么来着,这么独特,难不成……”
“哎呀我们走吧,走吧……”藿藿见状,冲星期日不好意思的笑笑,有些着急地打断一直在人家旁边嘀嘀咕咕的尾巴大爷,“我们先走了,大家再见。”
“藿藿再见,小心点啊。”
“切,不就问一下。”
“哪……哪有你这样一直围着别人问的……”随着脚步走远,依然还能听到些交谈声。
四人也继续逛,星期日的心思仍放在尾巴大爷上,思索着这奇特的一幕。星见状,主动跟星期日简单地说了一下藿藿跟尾巴大爷的故事。
“这样吗?真是奇妙的缘分。”星期日感叹。
正值佳节,街道比之前更加热闹,人来人往,摊贩络绎不绝。几人慢悠悠地逛,看到好吃好玩的都要停下来。尤其是吃的,一路走来,丹恒跟星期日手上都拿了不少东西,星还跟星期日说来到罗浮不喝
星芋啵啵那就白来了,最后一人买了一杯。三月七说要纪念我们列车四人组第一次团建,还让路人帮忙拍了张四人人手一杯星芋啵啵的照片。
丹恒冷静提出质疑,团建就是喝星芋啵啵吗。
“星芋啵啵不行,那你喝苏打豆汁儿也可以。”星严肃脸。
丹恒:“……”
“哈哈哈,本姑娘赞成!丹恒你去喝苏打豆汁儿。”三月七无比赞同。
“苏打豆汁?是罗浮的特色饮料吗?”
逛了半天,星期日跟三人也熟稔了许多,闻言有些不解,下意识地问。
瞬间,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看向他,眼神发亮。
“……?”
星期日看着三人(主要是星跟三月七)兴奋的神情,莫名感到一丝不妙的气息,下意识后退一步。
“老……噢不对,你是老幺,小日啊,”星一副老成的语气,拍拍星期日的肩膀,“差点忘了,来到罗浮,怎么能不喝苏打豆汁呢?这跟去匹诺康尼不做梦有什么区别。”
“对啊,我们之间就你没有喝过了。”三月七附和。
“苏打豆汁,的确是罗浮……比较独特的特产。”丹恒认真答。
“……”
最后结局以星跟三月七非要拉着星期日去喝苏打豆汁儿,而星期日虽然感知到了危险却难敌四手结束。
“……”
“我……”
看着眼前看似普通却散发着阵阵奇异味道的饮品,星期日罕见地词穷了。前面是虎视眈眈的星和三月七,丹恒似乎担心站太近被波及,早已不着痕迹站远了几步,星期日陡然生出一股想逃离的冲动。
“犹豫什么,大胆喝呀!我跟你说苏打豆汁儿就是要一口闷才带劲的。”星不怀好意地笑。
星期日看看她,又看看眼前的豆汁,不说话,眼里却好似有千言万语,带着些微控诉。星和三月七假装看不见。
“……好吧。”星期日见抵抗不了,只好接受现实,拿起豆汁沉默了几秒,真的干脆利落闷头地一口喝完了。
“诶等等!等等!一小口尝尝就行,不用真的一口闷喂!”三月七看到星期日真的老老实实一副全干完的架势,惊了一下,连忙阻止。
星见势不妙已经冲过来把杯子抢走了。
“逗你玩呢,怎么真这么老实。”星无奈,“怎么样,是不是很难喝,忍不了就吐了,没事的。”
丹恒不说话,只是把星期日放在旁边没喝完的星芋啵啵递过来。
做好了充分的思想准备,但入口却没有闻起来那么刺激。不算好喝但也能下咽,有一股难以描述的奇怪口感,还有点清爽,不至于想吐但也不会再想去尝试第二遍的感觉。星期日心想。
“没事,没有闻起来那么……难以接受。”星期日很快调整好表情,“也算是一种……独特的体验了。”
“不虚此行。”
看着眼前三人担心中还带点心虚的神情,星期日忍不住笑了下,不知为何,他竟然感到一丝高兴。
三人看他认真的神色,不约而同心中闪过一串问号。
“怎么个事,匹诺康尼,吃这么差的吗?”
“我怎么觉得他有点乖还有点可爱。这还是我认识的那个星期日吗?我是不是星芋啵啵喝太多呛到脑子了。”
“你不是一个人……”
星跟三月七嘀嘀咕咕。
“真没事啊?”看小闹剧就这么过去了,四人也打算接着逛,走前,星又确认了一遍。
“真的。”星期日老实点头。
“行吧。”星放下心,又忍不住问,“你以前在匹诺康尼也这么实诚的吗?”
“嗯?”星期日疑惑,反应过来她指的是什么,平静道,“不是,以前……嗯,不会有这种……”,他斟酌了一下用词,委婉道,“比较俏皮的事发生。”
大家想起他以前的身份,理解了。
“哎呀以前没有,现在开始就有了,你跟着我们这样没事,跟别人可不能这么实诚啊。”三月七也忍不住指点指点。
星期日想说正因为是列车的大家他才尽可能真诚一些,若是旁人他自然会有更加巧妙的方式应对。但又觉得这样说出来……有些奇怪,最后只是笑笑,
“嗯。我知道了,感谢各位。”
说说笑笑间,已逛了大半天,星期日也在三人的带领下见识了许多罗浮特色。
偶遇路边有人在打帝垣琼玉,星期日看着他们手中拿着小小的正方形物件,玩得不亦乐乎,不禁多看了两眼。其他人也自然而然地看过去。
“哦,那是帝垣琼玉,仙舟的一种娱乐,跟……呃下棋差不多。”星给唯一不懂的星期日解释。
“四个人一起?倒是从未听说过的棋类。”星期日有些惊讶。
“嘿嘿,这个还挺好玩的!你想试试吗,我们教你。”三月七也被勾起了兴趣。
“是哦,正好四个人凑一桌,可以打!”星顿时来劲。
下一秒,星跟三月七突然想起什么,对视一眼,连忙摇头,
“不行不行,人不够,缺一个。”
“对对对,缺一个缺一个!”
“?”
“虽然我未尝接触过,但是如果各位想玩,我可以尽量学习的。”星期日以为是自己不会玩被排除了,尝试开口。
“唉呀不是说你。”星摆手,目光看向了丹恒。
星期日也看过去,“丹恒先生……?”
“我才不要跟丹恒打。”三月七撇撇嘴,“太没体验了。”
“就是,太没意思了,我不想饱尝败者的滋味。”星也深以为然,还愤愤地瞪了眼丹恒。
“……”因为记忆力超强总是下意识记牌导致把把通吃早已惨遭列车牌桌除名的丹恒无言,理性建议,“你们可以找一些会打牌的本地朋友。”
“会打牌的本地朋友,谁啊——”,三月七疑惑,在脑海里过了一堆身影,顿时灵光乍现。
“青雀!”
“青雀!”
越想越觉得可行,星掏出手机,找到青雀的页面。
星:来打牌不?
对面秒回
青雀:???
青雀:!!!
青雀:打!
青雀:等下,什么情况,你们不是在列车吗?
星:我们来罗浮过节。你呢,你放假没,三缺一来不来。
青雀:放假了啊,正愁凑不够牌桌呢。来!!!
青雀:不过你们之前不是说不跟丹恒先生打了吗?
星:不是他。是我们列车的新来的同伴,叫星期日。
星:他以前没玩过,是新手
星:坏笑[jpg.]
青雀:懂!不过你们这新同伴的名字看起来真是让人心情愉快啊
青雀:帕姆点赞[jpg.]
星:嘿嘿嘿,悄悄告诉你,别说出去哦。他以前最大的理想事业就是一周都是七休日,不工作!
青雀:!!!!!
青雀:你们在哪,我去找你们!
星:我们在逛街呢,离若木亭不远,要不就在那里见吧。
青雀:帕姆ok[jpg.]
跟青雀约了在若木亭见面,四人便直接过去。不多时,青雀也过来了。
“你们好啊,好久不见了!”远远地,青雀就开始打招呼。
大家也忙回应,单独介绍了星期日跟青雀认识过后,四人坐上了牌桌跃跃欲试,丹恒负责在旁边教星期日打牌知识。
星期日虽然是新手,但丹恒的讲解清晰明了,帝垣琼玉本身难度也不是很高,没一会儿,他就能熟练上手跟其他人打得有来有往了。
只不过,星期日有点疑惑地感受着对面青雀常常投来的欣赏的目光。似乎从刚才打招呼开始,青雀小姐就表现地异常热情。是错觉吗?还是仙舟人都如此热情待客。星期日不解。
青雀则心中激动,对星期日上手这么快极为欣赏。
一看就有打牌的天赋,还有七休日这么伟大的理想。
知己啊!!!
一下午就在打牌中过去,除了越来越熟练的牌技,星期日又在不得其解中受宠若惊地收获了一个热爱打牌还异乎热情的好友。天色渐晚,分别时,青雀还依依不舍,跟大家约下次有空一定要再玩,还着重点了星期日。
星期日认真应,眼睛微微弯起,显然也很是高兴。
在他们身后的星深藏功与名。
玩了一天,大家也都累了。即使听说金人巷那边夜市极为热闹,这两天还有舞狮表演,往常早就兴致勃勃的俩人也没了活力,满脸写着累。
于是,四人决定今晚先回去休息。正好明天除夕,再出来热闹地玩上一晚。
第二天一早,四人前往景元家中。
景元昨天就发了消息邀请他们来家里一起吃早点。提到吃的,星跟三月七连早起的困倦都没了,催促着去景元家。
到时,景元跟彦卿正在浇花,看到开拓者一行人,方才停下动作。
“早上好啊,诸位。早点应该也备好了,各位来的时机刚刚好。”
“将军早上好啊。”
……
互相问候过,几人前去用早茶。看着桌面上琳琅满目的各式早点,大家都被勾起了食欲,一边称赞一边吃得津津有味。
宾主尽欢的早茶时间过后,提到今日的安排,白天还暂无头绪。于是,彦卿说要看看一段时间不见三月的剑术有没有退步,三月求救的眼神传来。
救命!我现在也不是很想跟彦卿师父论剑啊!
景元乐呵呵地看着年轻人闹腾,看着在旁边安静的星期日,突然开口:
“星期日先生,不如你也跟我去一旁小坐片刻?我府上布置了上次同你提及的象棋,正好今日有机会,我也好亲身向你演示一番。”
星期日骤然被点,一时有些犹豫,上车以来,他都习惯于跟着星他们的决定走。
星看看景元,又看看求救的三月七和纠结的星期日。灵机一动:“唉,正好,我跟丹恒也想跟彦卿切磋切磋。星期日你还不太懂剑术吧,怕你无聊。不如这样,我们仨跟彦卿去论剑,你就跟将军交流交流吧。”
“上次你还说跟将军聊得来呢。想去就去,我们列车可从来不限制人身自由的。”
星期日的确有些心动,思索一下就点点头同意了。一行人分两个方向走。
星期日跟着景元来到平时他对弈的小院,在院中的石桌跟景元面对面坐下,桌面摆着一副象棋残局。
“星期日先生以前未接触过这类棋吧。”景元把象棋重新收整好,笑着问。
“嗯。罗浮的许多娱乐,与我的家乡都不太一样。”星期日点头,对景元摆弄着的棋子生出几分好奇,“劳烦景元将军了。”
“不用客气,寰宇浩瀚,各地风俗相异也是常事。我也是占了地主之便,若是我到达你的故乡,说不定也要仰仗星期日先生了,哈哈。”景元摆摆手,又让人去送些茶水糕点上来。
随即景元开始耐心地讲解棋的规则,星期日认真看着景元边说边演示。虽然有些难度,但一段时间后,也慢慢能上手了。
正当星期日拿着棋子思索下一步怎么走时,突然有“喵喵”的声音传来。循声看去,一只通体雪白毛绒绒的小猫正迈着步伐优雅地走过到景元身边,一跃跳上景元膝头,舔了舔景元执棋的手。
“呵呵,见笑了。这是我养的小猫,平日里比较黏人。”景元顺着毛摸了摸小猫,小猫翻了个身,发出舒服的呼噜声。
“看着十分可爱,想必是将军的爱宠。”星期日看向小猫,温声说。
小猫听到星期日的声音,抬头看了看这个陌生的客人,突然从景元膝头跳起,一跃落到了星期日怀里。
!
星期日惊讶地抱住小猫。小猫看着毛绒绒,实则很有份量,见星期日抱住它,也不怕生,蹭了蹭星期日的手。
“看来小家伙很喜欢你呢。”
“是将军养得好,很乖的小猫。”星期日忍不住也摸了摸,毛绒绒又陌生的触感,掌心下是温热的小生命,带来一种奇妙的感觉。
他忍不住又摸了摸。
景元哈哈大笑。不曾想又吸引来了几个小东西。三只圆滚滚的小团雀飞过来,落在景元肩头。
“这些……也是将军养的吗?”星期日有些惊讶地看着景元肩头的小鸟。
“是啊。年纪大了就喜欢养些小玩意逗趣。”景元点头,把肩头的小鸟放在掌心,递给星期日,“你要不要也摸摸看?”
星期日受宠若惊地接过小鸟。圆滚滚的小鸟待在掌心,让他下意识地放轻了动作。小家伙们脑袋看向星期日,疑惑地“啾啾”,下一刻又自然地落在了星期日的肩膀上。
星期日膝盖坐着一只小猫,两边肩膀都停了小鸟,一时间热闹地很。景元则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幕。
忽然,星期日感觉耳羽传来了一丝冰凉又陌生的触感,还带着些痒意。原来小鸟们看着星期日耳后随着说话微微晃动的鸟羽,有些疑惑,但还是把他看作了同类,此时正用细细的喙小心又细致地轻啄星期日的耳羽,尝试帮他梳理羽毛。
星期日顿时愣住了。
很多年来,除了他自己,已经很久没有人碰过他的耳羽了。印象中,小时候妈妈会在晚上哄睡他们后,轻轻地抚摸他的耳羽,用温柔的目光守护着他和妹妹。后来时过境迁,童谣就此消失在他的生命中,他也再没有可以尽情依赖撒娇的对象。
没想到时隔经年,最后会是几只小鸟再次触碰那里,将他也当做需要梳理羽毛的小鸟耐心对待。
平时长袖善舞的人一时竟不知如何反应。良久,小鸟们似乎梳理完了,贴近星期日的脸颊,啾啾几声。
星期日小心翼翼地将小鸟们从肩头拿下来放在手里,认真看了几秒,轻声道,“胆大的小家伙们。”
景元看着星期日从被小鸟轻啄耳羽起就仿佛定住在了原地,正想开口解救,却见对面的年轻人忽然小心地把小鸟拿下来,动作认真严肃地好像捧着宝物的小孩子,目光是从未有过的温柔。
“哈哈,大鸟逗小鸟。”景元笑着说。
星期日一愣,待明白其中的意思后,也忍不住弯了弯眼睛,“将军说笑了。”
星期日把小鸟们放在桌子上,想继续刚才没下的一步棋,不曾想小鸟们好似非常喜欢他,刚放下就又飞回了他的肩膀上。有一只还胆大地落在了星期日头上,还得意地啾啾一声,在他头上窝了窝,找了个合适的地方,一副打住不动的架势了,还时不时啄啄星期日的头发。
感受到头上轻微的重量,还有小鸟的主人在对面促狭的神情,星期日奈何不得,索性放任了,拿起棋子欲下。
但一打岔,刚才的思绪被打断,已经忘了该如何走。犹豫地下了一步后,景元随即也落下一棋,然后乐呵呵:
“承让了,险胜。”
“……”
星期日输了也不生气,只是放下棋子,摸了摸腿上的小猫,无奈:“将军,您这些……算不算一种场外干扰。”
语气却完全没有指责的意思。
景元知道他在说笑,随手拿起一块旁边摆着的糕点,“唔,仙舟有句古话,叫兵不厌诈。况且,我可没有主动让这些小家伙们过来。”
待看到盘子里他没碰过却不知不觉已经少了一半的点心时,景元愣了愣,忍俊不禁,忽然打趣道:“说起来,不知为何,我这府上的伙食好像格外招这些小家伙喜欢,一个个都格外爱吃,彦卿还给我建议过让我给它们减减肥。”
“我倒觉得,能畅快地吃也是一种求而不得的享受,何必拘束它们呢。”
星期日没懂景元话里的一语双关,以为他在说宠物,挠挠小猫的下巴,
“将军仁善,许是它们在这里感到舒心,才会无所拘束。”
景元但笑不语。
放松的一早上就这样过去。下午,景元还有些琐事要安排,跟大家约了晚上的除夕宴席上见就去忙了。四人会合,合计着晚上还有许多活动,为了保留些精力,便不去街上玩了。
不过待着也无聊,星提议不如去简单见见在罗浮许久未见的朋友们,还能带星期日认识一下,以后再来就不怕陌生了。
其他三人一致同意后,就慢悠悠地出门拜访朋友们了。
大家都对列车组的到来表示惊讶和欢迎,互相分享了一下近况,对星期日这位新的来客也非常友好。一圈下来,星期日的通讯列表又多了一些名单。
令星期日印象最为深刻的是,难得碰见捉鬼小分队重聚,桂乃芬和素裳为表激动,要给众人表演一下苦练已久如今炉火纯青的绝活。星期日以为也是一些罗浮特色——然后就看到二人当场表演了一段胸口碎大石。看着素裳跟桂乃芬苗条但绝不能称得上体格健壮的身形,星期日惊讶过后唯有敬佩,在心中默默感叹罗浮人杰地灵。
最后在见白露时还发生了个小插曲。佳节在即,丹鼎司病人不多,但在他们要走时,来了一对比较特殊的母女,看起来不大的小女孩带着生病的母亲来看病。经过询问才知道母亲因为多年前目睹丈夫因魔阴身去世后,精神受到创伤,再加上本就身体不好又家中贫寒,近来身体每况愈下才不得已来求治。
但身体的症状能医治,精神的顽疾却根深蒂固难以根除。
看着小女孩失望的目光,星期日说他可以试着为病人进行调律拔除一些影响精神的恶劣情绪。觉得可行,大家同意让他尝试。
过程很顺利,治疗结束后,母女俩不住地道谢。临走时,小女孩突然跑回到星期日身边,将一个红色的平安符递给他。
“谢谢你,大哥哥。妈妈说要知恩图报,可是我身上没有什么能报答你的。这个给你,这是我之前去帮妈妈求的平安符,现在送给你。”
星期日有些受宠若惊,蹲下来看着小女孩,温声说不用什么回报,没有接受。
小女孩坚决说要的,星期日只好接过那个寓意平安的谢礼,也想送些什么给小女孩回礼。
但他如今只是一个践行苦修的旅人,不再是那个位高权重的家主,身上并没有什么可以充当礼物的东西。
最后他只能带着歉意说,“抱歉,我身无长物,没有什么好的东西送给你。”
小女孩摇摇头,“是哥哥帮了我们,我们回报哥哥是应该的,哥哥不用送我们东西!”,说完就道别想走。
比起曾经听到过的更多的丑陋忏悔,这次,星期日没有在调律后精神不适,反而感到心中酸软,一种温暖的情绪环绕着他。
“还是要的。”星期日拦住小女孩,想摸摸她的头,但最后只是轻轻碰了碰她的辫子,然后在随身携带的本子上写了些什么,撕下来折成两只千纸鹤送给小女孩。
“这个千纸鹤上有我的一点……力量,拿着的时候可以消弥一些不好的情绪。你收下吧,祝你们……新年快乐。”
“你们也是。新年快乐!哥哥。”
小女孩珍惜地接过千纸鹤仔细收好,再次认真地道谢后回到妈妈身边,跟着妈妈走了。
星期日一直看着母女俩走远的身影,在这一刻,他好像短暂接触到了一些他长久以来所追求的东西。
但也只是一瞬的念头,快到来不及捕捉。
“星期日!星期日!你怎么了,是调律有什么影响吗?”身后传来三月七见他蹲在地上久久不动关切的声音。
星期日回神,转头,星三月七丹恒三人正看着他,目光里是不加掩饰的担忧和关心。
“……没事。”他摇摇头。
“没事就好,也不早了,我们也该走了。”见他确实没事,三人放下心。
星期日点点头,跟上大家的脚步,心里却在这一刻感到释然。
他知道他离他的愿想还有很远的路程。但幸好,这次在途中,他不再是独身一人。
即使短暂,也值得恒久纪念。
……
晚上,四人去景元家赴宴。
除了彦卿、符玄这两位将军府的常客外,白露竟然也在,但是下午见面时四人完全没听她提及。
“哼,是将军盛情邀请,还跟我说今晚有好多好吃的我才来的。”白露早早就坐好了,见到他们过来,傲娇地偏头。
“其实白露大人早就知道你们要来,大概是为了给你们惊喜才没有说的。”彦卿小声揭穿。
“哈哈哈,感谢各位贵客赏光,我这府上也好久没这么热闹过了,实属蓬荜生辉啊。菜马上就好了,大家先落座吧。”景元热情招呼众人。
众人依言落座,景元特意叮嘱这次算是友人之间的私宴,因此大家都比较随意。待菜上齐后,景元作为东道主率先说了些吉祥话开场,大家也纷纷祝愿一番然后就开动了。
面前是琳琅满目的佳肴,身侧是相熟的好友,大家都默契地不谈其他,纯粹地享受良辰佳节。
见识渊博的景元还耐心地给几位来客介绍一些菜肴的来历。
全场真正的“外国友人”星、三月七、星期日:大开眼界!
吃到兴处,大家还玩起了小游戏,伴随着外面传来的阵阵烟花爆竹声,一时热闹非凡。
“如何?罗浮的春节,是否足够让各位觉得不虚此行呢。”快结束的时候,景元笑问。
“好极了!”三月七高兴叫好,“好吃又好玩,就是……诶嘿嘿,吃得有点撑……”
“我也……但是太好吃了,感觉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忘不了这种美味了。”星也拍拍吃撑的肚子。
大家哈哈大笑。
景元笑看这一幕,他也很多年没有再经历过如此……朋友间热闹的宴会了。
星期日没有说话,脸上是一片放松愉快的神情。他很少,几乎可以说没有参与过这种……纯粹的众多的知交好友间亲密的宴会,虽然有些陌生,却觉得享受。久违地,他再次感受到了曾经跟妹妹在一起生活时所拥有过的,幸福的感觉。
如果记忆能做成无数的梦泡,那这一刻的记忆,大概会是他最想要珍藏的其一吧。他其实真正拥有的
东西很少,失去的太多,最后对他而言仅有的弥足珍贵的宝物,唯有这些感到幸福的瞬间。
……
宴席在圆满中结束,跟景元他们告别后,四人继续开始今晚接下来的行程——玩!玩!玩!
金人巷的舞狮舞龙表演是第一项。阵阵欢呼声中,大家看得目不转睛,三月七还时不时地跟着周围人大声叫好,手里的相机更是没停过,还拉着大家一起拍合照。这几乎成了这几天每项行程最后的必要环节,其他人习以为常,就连一开始还不适应的星期日,现在也能熟练地自觉摆好pose了。
接着还有看杂耍戏、投壶、猜灯谜等等五花八门的热闹小游戏,几人玩得不亦乐乎。
丹恒还凭借异常丰富的知识储备让四人拿下了灯谜最大的几个奖品,得到了一致夸夸。
“咦,星期日,你怎么还拿着这个糖画,不喜欢吃吗?”玩过一轮,大家打算去广场那边跟随市民一起赏烟花,放长明灯。这么久了,星见星期日手里小鸟形状的糖画还完好无损,疑惑。
糖画是刚刚猜灯谜时,三月七看到路过的小孩拿着一串走过,瞬间就心动了,拉着要买。但是灯谜这边人很多,丹恒还没结束,于是就由星跟三月七去买,丹恒和星期日继续猜灯谜。
走前,三月七问他俩要什么形状的,丹恒说随意就好,星期日也没什么要求。于是最后,丹恒拿到了一个栩栩如生的小青龙,而星期日得到了一只小鸟。
“嘿嘿,够形象吧。这可是本姑娘亲自“监工”的呢。”三月七手里拿着一个雪花形状的糖画,自豪。
“还有我还有我!”星手里的是一个星琼形状的。
确实可以说是很形象很符合的了,两人都没什么意见。星期日有些珍惜地看着手里精致的糖果小鸟,他还是第一次收到这种小东西,一时舍不得下嘴,便一直拿在手里。
“太过热闹,拿着不知不觉就忘记了。”星期日解释,然后真的认真地咬了一口。
“咔嚓”声响起,星期日疑惑抬头。
三月七俏皮地吐吐舌头,没说是觉得这一幕有点新奇,“没忍住就拍了嘿嘿,不介意吧。”
见星期日摇头,三月七扬扬眉,“他们的也都有,回头我给大家都发一份!”
“……好的,谢谢三月小姐。”
“客气啥,走了走了,等下人多没位置放灯了!”星拉着众人走。
写下自己的心愿,放飞长明灯是罗浮过节时的传统,四人当然不能落下。在商人处买到想要的长明灯后,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一个开始写祈愿。
星期日拿着笔,一时却不知道要写什么。关于美好的祝愿,他总会下意识地想到知更鸟,经历了这么多事以后,他不得不承认,知更鸟其实远比他想象中的要勇敢强大。即使他总是自觉地承担着兄长的责任,试图将知更鸟牢牢护在身后。但他的妹妹虽然看起来柔弱,其实早就成长为可以跟他并肩……甚至也能像他保护她一样反过来为他抵挡风雨的存在了。如今他跟她都在奔向各自选择的道路,那场流星下的告别可能是很长一段时间里的最后一面。
妹妹,我现在……他想说的有很多,想到他的前路、列车组、沿途经历过的种种、新认识的朋友等等,不知不觉间,他原来又拥有了这么多。
最后,星期日笑笑,只是简单地写了一句“愿此刻星河永驻”,随即跟着星他们一起放飞了这盏长明灯。
亲爱的妹妹,我不会忘记我们曾一起看过的那些流星,那是我跟你彼此珍贵的回忆。但现在,我也在经历着另一片美好的、全新的星空。它很陌生,却同样美丽令人向往。
希望此夜的流星,能让我们共享同一份美梦。
……
四人痛痛快快地玩了一晚。第二天,他们是被敲门声叫醒的。
疑惑地打开门,朋友们带着礼物过来了。
“拜年啦拜年啦!”
……
先前叙旧过的朋友陆陆续续来拜年,每个人来都给他们四个准备了礼物,并介绍这是罗浮的传统。几人受宠若惊地收礼。热闹地接待一天下来,每个人都收到了不同朋友们准备的拜年礼物,各自堆成小堆。
几人合计一下,决定到时在回去前再准备一份给朋友们的回礼。
又玩了几天,把节过得圆圆满满之后,回礼也陆陆续续送完了,似乎到了道别的时候。
四人拿着各自准备的礼物,临走前再去找景元告别。景元看到他们来也不意外,互相说了会话后,把早就准备好的年礼拿出来送给他们,还对每个人都表示了单独的祝福。
“星期日先生,以后若有空,可常来罗浮做客。罗浮跟我都随时欢迎你。”到星期日时,景元笑道,“客套话就不多说了,最后祝你……”,
他想到那天后来闲谈时他问起星期日养过小鸟吗,星期日沉默了一下,“小时候养过一只,后来就……”
他没再说什么,巧妙地岔开了话题。景元不知内情,但大概能感觉到其中结局应当不是很美妙。想到青年捧着小鸟时珍惜又欣喜的神情,祝福道:
“那就祝愿星期日先生以后会有很多的小鸟吧。”
星期日一怔,看着景元温和包容的眼神,对视的刹那也想到了那天,他忽然不知道说什么。或许只有这样被真心对待的时刻,他才会觉得有些情感没办法用轻飘飘的语言表达出来。
“这大概是我听过,最美好的祝愿了。”最后,他认真回答,发自内心地笑了笑,
“谢谢景元将军。”
………
最后终于结束这段美好的路程返回列车时,大家也给杨叔他们带了礼物,正在一个个送,还跟杨叔他们分享着这次过节的经历。
“这次是为什么想要给我们带礼物呢?”姬子接过星期日递来的礼盒,温柔地反问。
这不是星期日第一次给他们带礼物。在翁法罗斯的事告一段落后,几人再次去游玩回来时星期日也给他们准备了一些……“谢礼”。
“感谢列车各位这段时间以来对我的关照。无以为报,这些礼物,权当是我上车以来的小小谢礼。”
听到他们同样的发问时,当时的青年回道,真诚又不失礼数,却主动跟他们划开了一道隐形的距离。
再次面临这个问题,星期日终于懂得了那天姬子他们的意思。他犹豫片刻,终于敢去触碰那个之前从未设想过的可能,有些艰难地、试探着说出了正确答案:
“因为……我们是……彼此的同伴?”
“也可以说是家人。”杨叔点点头,欣慰地拍拍他的肩膀。
“是的!我们列车就是一家人!”
星跟三月七欢呼。
—END
【理砂】扁毛畜生(下)
*修仙大佬真理vs孔雀精砂金
前情提要:小孔雀飞进藏书阁,被拉帝奥捉住了尾巴。三天后砂金正式认识了这位严厉的教授,并且顺着敌人设的局到赌场玩了一把——总之,他们现在是朋友了。
现在,好朋友们开始在作死的边缘试探。
[图片]
四 而我总是最后的赢家。
事实证明,拉帝奥的效率确实很高。当砂金收到属下整理好的“贾仁”个人资料时,真理医生也带着那间赌场的查抄成果来到了砂金居住的客房。
“你确实有一间赌坊在兰托斯地区,不过那位年轻的跟班带我们去的是另外一个地方——他们给你安排好的陷阱。”
拉帝奥把一只乾坤袋扔在桌子上,“你处理乙仙邦的叛军时,正是你的老仇人从中...
*修仙大佬真理vs孔雀精砂金
前情提要:小孔雀飞进藏书阁,被拉帝奥捉住了尾巴。三天后砂金正式认识了这位严厉的教授,并且顺着敌人设的局到赌场玩了一把——总之,他们现在是朋友了。
现在,好朋友们开始在作死的边缘试探。
四 而我总是最后的赢家。
事实证明,拉帝奥的效率确实很高。当砂金收到属下整理好的“贾仁”个人资料时,真理医生也带着那间赌场的查抄成果来到了砂金居住的客房。
“你确实有一间赌坊在兰托斯地区,不过那位年轻的跟班带我们去的是另外一个地方——他们给你安排好的陷阱。”
拉帝奥把一只乾坤袋扔在桌子上,“你处理乙仙邦的叛军时,正是你的老仇人从中牵线,让甲、乙两个小国达成了协议,只要除掉你什么都好说。”
“老仇人?”砂金对着镜子梳自己的头发,用发胶把软乎乎的铂金色短发固定成不太正经的样子。
“你得具体一点,虽然我当上石心十人没多久,但是我的仇人大概可以绕博识学宫一圈了,每一个都在等我什么时候失手。说实话,我自己也很想知道。”
拉帝奥看着砂金左右观察发丝的纹理,忍不住道,“不用再弄了,已经很好看了。”
砂金环状的眼睛从镜子上方狐疑地盯着拉帝奥看了一会儿,“教授?你是教授吧?你是在夸我吗?哦,母神啊,你这几天不知道骂了我多少次,我的脸皮都要磨出茧子了,结果原来你喜欢发胶吗?”
“菱牍院。”拉帝奥生硬地转开话题,该死,这孔雀的耳坠一直反光,让人没办法把目光从砂金脸上挪开,“你那个喜欢虐杀妖奴的混蛋主人,他倒是死透了,可是他在甲仙邦还有几个血亲。”
砂金放下梳子,下意识抱紧双臂,“很有意思,他的血亲。”
“你没把仇人杀干净?”拉帝奥打开乾坤袋,从里面倒出那些经过改造的武器和针对砂金制作的灵力弹药。
“很明显,我们收缴了这些也没有用,他们手里有你的信息。离山长就任典礼还有几天,你的日程给我一份。”
“真是的,教授,我也是有隐私的。”砂金露齿而笑,“那个喜欢制作人偶的贾仁,是反公司的激进者,不过据我所知,他那天一发现事情不对,就飞快地跑了,我找人截获了他的传送路径,你猜怎么着?又是一只人偶。”
“三天,离典礼结束、你们的宝船离开博识学宫还有三天。”拉帝奥毫不退让,“这三天,只要是离开客房的日程,都拿给我。”
“教授,你是不是认为,我对你绝对信任了?”砂金似笑非笑地一摊手,靠着客房的茶几,叹了口气。
“很抱歉,不是我个人不相信你,而是……那个话怎么说来着,做我这行需要保持适当的职业谨慎。如果我因为向你泄露砂金总监的行程,造成公司机密的流失……”
砂金盯着拉帝奥那双不近人情到漂亮眼睛,“教授,我可不想被当作叛主的妖奴被重新埋进大漠的流沙里,在藏书阁那个晚上我说的话可不全是假的。”
真理医生感到莫名的焦躁。警惕的孔雀太难接近,这几天虽然他积极地提供陪同,但是收效甚微:砂金只肯在学宫组织的活动中露面,私下里几乎是在躲着他。
“一开始我就说过了,博识学宫是教书育人的场所,无聊的争权夺利不该干扰这里的教学秩序。而你,恰好在我的责任范畴之内。”
“别急着对我负责啊,教授。”砂金忽然拉近了距离,身上的香水味刺激拉帝奥的鼻腔,这些浮夸的东西通常会令孤高的学者感到不快,可是砂金这款香水似乎很好闻。
“我不会影响到你的,只需要你帮我,和乙仙邦的来使牵个线,至少他们现在没有法宝交易了,也许正是聊聊的好机会呢。”
“你否决了我的所有提议,凭什么觉得我会答应你,该死的赌徒?”拉帝奥冷傲地抬了抬下巴,对砂金的靠近无动于衷,“乙仙邦就住在博识学宫的酬勤斋,那里还有学子居住,我不会同意的。”
“那……我答应你,在学宫随时和你保持联系,如何?”砂金循循善诱,手指灵活地翻转,指尖夹着拉帝奥送给的那枚圆形别针,轻轻抵在他的左胸,“还给你,富有责任心的教授。别用这个传音了,我有更便利的选择。”
一只灰扑扑的小鸟落在拉帝奥的肩膀上,灰棕色的花纹底下露出一点铂金棕的绒毛,拉帝奥偏过头去看牠,“你这只纸鸟也太逼真了,孔雀幼雏?”
“传音纸鸟也可以拟态嘛。”砂金用指腹摸了摸孔雀幼雏脖子上的绒毛,“都是假的。”
拉帝奥也伸出一根手指,摸了一下传音鸟的脑袋。
“不如你把课程表也发我一份。”砂金忍不住缩了缩脖子,“这样,我每天去你的课上旁听,这样就不劳教授天天跟着我了,而且也能让你每天跟进我的状况。”
“这并不能保证你的安全。”拉帝奥终把砂金递过来的圆形别针推回去,“这个你还是留着,以防万一。”
拉帝奥扯了一张纸,手指一弹,一管毛笔空出现在手中,砂金托着腮,耐心地等他写下接下来三天的课表,赞叹道,“三天上十二节课,令人感动的勤奋。教授,你真的不考虑来公司上班吗?如果我的下属有你一半的工作积极性,我也不用每天好像幼稚园教师一样忙得团团转。”
不过很快,砂金的赞叹就变成了麻木的哀求。
“拉帝奥,我尊敬的教授,今天你已经是第五次点名让我背诵课文了。”砂金目光呆滞,刻板地来回移动手中的教材,“我是一个普通的、没有经过基础教育的幼鸟,强迫一只幼鸟用人类的语言背诵古代文字实在太残忍了。”
“砂金同学,请允许我提醒你,你在符咒课和阵法课上绘制的东西也同样不堪入目。”拉帝奥戴着他标志性的石头面具,石雕微微勾起的嘴角对着砂金漂亮的眼睛,“简直难以置信,公司的培训居然让一个修行成人形的孔雀如此不学无术。”
“我的爪子或者翅膀不是用来划拉这种鬼画符的。”砂金刷地一声伸出手,五指诡异地抻长了,变成璀璨夺目的金绿色翅膀,羽翅的尖端在日光下带着柔美的金粉色偏光。
“你敢不敢把随堂测验改成选择题?或者让我跟去你们的秘境实践课?我保证我在秘境里随便走走就能遇到最厉害的机缘。”
“你还想上实践课?公司外派的工作是不是太闲了,以至于你都出现了臆想的症状?”拉帝奥一只手撑着讲台,另一只手拎着砂金刚刚画的法阵晃了晃,“回去修改,明天我还会点你的名。但愿你的脸皮和你的护盾一样厚。”
砂金把法阵揣回怀里,耸了耸肩,“没办法,不管你同不同意,我都已经报名了。”
拉帝奥感觉自己的面具似乎出现了一丝裂痕,“报名?烛墨秘境?”
砂金好不见外地从讲台上顺了一支粉笔,学着拉帝奥的样子在手指之间来来回回地转着玩,“哦哦,是叫这个名字。怎么样,教授,要不要一起来玩玩?”
“以防你的鸟头装不下足够的信息,清荣我提醒一下,你现在在学宫有生命危险。”拉帝奥用重得要命的实体书敲了敲砂金的手背,果断夺过那支砂金手上乱动的粉笔,“你直接越过我向新任山长申请了?”
“为什么不呢,教授。你一直阻拦我的计划,这让我十分困扰。”
啊,没错。拉帝奥死死地盯着砂金戴着半指手套的手,粉笔在黑色的皮革上留下了单淡淡的痕迹。
正如这些天砂金在博识学宫留下的蛛丝马迹。
“你既然已经面见过山长,那么没有必要非得等到继任典礼结束。”拉帝奥摘下石头面具,眼尾的红痕显得他俊美的面容更加冷肃,“你可以先离开学宫。”
“你不信任我也没有关系,我只需要你袖手旁观。”砂金对这突然的逐客令毫不意外,“我不会牵连到你的学生的,绝不会有任何人受伤,如何?”
我怎么会和这个认识还不到一个月的人……失望好像沸腾的水,在真理医生胸腔里咕嘟咕嘟冒泡,我居然还把他带到课堂上,这养不熟的野孔雀……
“你故意涉险,想引甲仙邦的仇人现身。”拉帝奥把石雕面具掼在桌子上,扯住砂金毛茸茸的衣领,“你想报仇,就利用我,故意拒绝我保护你的提议,引导我给你旁听玉牒,给你进入课堂的权利。”
砂金近乎乖顺地被他扯着领子,微微露齿而笑,环状的双眼如同癫狂的螺旋,不再掩饰锋芒,“何必说出来呢,教授。”
“我会亲自带队,不会给你乱来的机会。”拉帝奥攥着砂金的领子,“或者我现在打断你的手脚,让你乖乖地请个病假回去你的宝船上。你以为公司会因为你挨了打,来找我的麻烦吗?”
“当然不会了。”砂金的声音好像掺了蜂蜜,油滑地说,“拉帝奥教授,你是万众瞩目的天才,而我,是一个背了命债的低贱的妖奴。”
拉帝奥手指一松,放开了砂金,咬牙切齿,“不知所谓!”
“抱歉。”砂金不退反进,手里灵活地把玩着几粒子弹,“我忘了你不喜欢被叫做天才。如果我说,我从没想过伤害到你的学生,拉帝奥,你会听信我的解释吗?”
“你忘了你只是学宫的客人,居然敢置我的学生于险境。”拉帝奥看见砂金从口袋里取出那把进行了灵力淬炼的左轮手枪,脸色骤变,厉声道,“砂金!你干什么!”
砂金动作很快,一枚子弹上膛,正赶上拉帝奥来夺枪的手。他从善如流,把枪递到拉帝奥手里,然后忽然发力,枪口调转,抵在自己胸口。
“看来,想要合作愉快,还得向你解释一下我的做事风格。”
拉帝奥竟不知道这家伙手劲这么大,他试图把枪口自从砂金胸膛上挪开,可是砂金死死地攥着他的手,皮肤被带着凉意的手套覆盖,犹如死物。连带着致命的火器一同,不容他挣脱。
砂金连续扣动扳机,三声空响后笑容无异。
“生命是一场盛大的豪赌,而我总是最后的赢家。”
拉帝奥罕见地失语,喉咙腥咸,眼珠酸涩,气管艰难地将空气送入胸口,引发阵阵闷痛。他应激一般甩开砂金的手,从手腕到小臂都颤抖而麻痹。
拉帝奥一言不发,头也不回地走出了课室。砂金剥下手套,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的手掌。
刺眼的日光把博识学宫的花木照得如同鲜艳过度的宣传画,拉帝奥的双脚带着他穿过半个学宫,等他意识到的时候,他已经来到了砂金暂居的客房门口。
手上好还残留着半掌手套的触感,似乎带有温凉的体温。拉帝奥转身向自己的办公室慢慢走去,脑海里都是砂金刚才空洞的笑容。
思慕愁忧,身心热恼。拉帝奥啊拉帝奥,贪恋生愚痴,事到如今,你还要庸人自扰吗。
传音鸟从拉帝奥的口袋里钻出来,灰棕色的绒毛贴着肌理匀称的小臂,安静地蹭了蹭。
五 追击就交给你了。
“教授,总之就是这么回事。”年轻的学生亦步亦趋地跟着拉帝奥,脸皱得像苦瓜,“我就是在赌场遇到了那位砂金先生,他替我还了钱,赢了一大堆的筹码,我头脑发热,才把他带进了学宫。他看起来真的不像坏人……”
“说你头脑简单实在不公平,因为你这颗头颅里面不像是有脑子的样子。不像坏人……他可是公司的诡异砂金,骗你一个学生简直易如反掌。”拉帝奥扶了扶脸上的石雕面具,奇怪,今天总觉得有什么声音……
年轻学生惨兮兮地低着头,眼睛忽然瞪大了,他揉揉眼睛,指着拉帝奥身后,“教授……你、你后面,啊,原来是传音鸟,好逼真啊!”
真理医生下意识跟着他的手指看过去,只见自己袖子里的传音鸟不知道什么时候掉在了地上,正亦步亦趋地跟在他的脚后跟。也许是感到拉帝奥忽然停下,孔雀幼崽模样的传音鸟扬起短短的脖子,豆豆眼呆滞地望过来。
“一个朋友给我的。”拉帝奥弯腰把这东西捡起来,小孔雀好像找到了亲人一般,在他掌心软趴趴地堆成一摊,闭上眼睛。
“别睡,跟砂金说,我在秘境西北的第二层苜蓿草坡,让他过来。”拉帝奥晃了晃这摊鸟,强迫牠站直了,“快点,去传话。”
“啾。”孔雀幼崽发出好像口哨一样的声音,然后拉帝奥听见砂金的笑声。
这也太3D立体声了,公司是掌握了什么灵能驱动技术的新突破吧,这声音也太逼真了,简直就像砂金站在他旁边说话——
“教授,别看着那只丑鸟了。”砂金打了个响指,一枚金币从天而降,正好砸中离学生们三尺远的一株赤红色的大花,花朵炸开,发出可怜的尖叫,用柔软的根须飞快地爬走了。
拉帝奥冷冷地回过头,看着不知何时跟在队伍里的砂金,“我记得我在课上说过,这次实践课需要采集食肉类灵植,很明显你根本没听。”
“采集这玩意儿?好吧,我道歉,这次我不该手贱。”砂金伸出手,“教授,别垮着个脸了,我们不是朋友嘛。我承认我昨天有点激动了,可是我的灵力来源于存护,被教授用那种语气质疑,就算是我也会觉得伤心。”
拉帝奥把孔雀幼崽揣进袖子,看了一眼砂金的胳膊,“看来你的伤是完全好了,忘了疼,这会儿又想用危险的行动来验证你所谓的好运了。”
砂金沉默了一瞬,惊讶地看了一眼拉帝奥身边年轻的学生,他似乎想说什么,但是拉帝奥在他之前冷冷地开口,“你的计划真是好猜极了,砂金。”
“我只是……拉帝奥,你居然没有一上来就把我骂个狗血淋头,我白白做了好多心理建设。”砂金一边跟着队伍往秘境深处综合,一边喃喃自语,“这和我预料的不同。我资料中描述的真理医生,比这更严厉一些。”
真理医生不再搭话。砂金的态度变化很快,但是诚如他自己坦言的那样,在博识学宫这段时间,砂金所有的行为都没有真正伤害到他自己以外的人。
如这位笨拙的青年学生所说,在藏书阁初遇之前,砂金就是在兰托斯地区他自己的赌场遇见这个青年学生的,所以其实遇见贾仁的时候,砂金已经明白自己身在局中。
那时砂金的第一反应就是要独自前往,拉帝奥不得不得出第一条推论,砂金并不想连累别人。
那么砂金在联系不到乙仙邦的情况下,故意进入秘境的目的,恐怕和自己之前的猜测正相反。
在知道砂金借由“旁听”身份进入烛墨秘境时,拉帝奥第一反应是砂金想要以身涉险,借以引出暗中的敌人。而拉帝奥的怒火正是来源于砂金此举可能会伤害到其他学生。
可是这不符合推论一。
为什么?拉帝奥拧紧眉头,有什么危险的状况,是不能直言的吗?烛墨秘境到底有什么问题?
拉帝奥忽然站住了,他们已经到达秘境深处,实践材料装满了储物袋,是时候折返了。可是他感受到一种难以言喻的压力,在他们脚下,烛墨秘境内层——
“都撤离。”拉帝奥抬起手,在他招出灵火的前一秒,砂金扣住了他的手腕,金色的灵力勾勒出一尾孔雀翎羽,张开艳丽妖异的眼纹,阻止了他取出灵火。拉帝奥眼尾红痕愈浓,咬牙切齿,“砂金,你终于——”
下一个瞬间,地底直冲出一股大力,掀翻了地表,砂金当机立断展开厚厚都屏障,无数雀翎在弹雨声中抵挡袭击。
拉帝奥挣开砂金的手,手腕上砂金的雀翎封印了灵火,他无法传送。拉帝奥气得脸色发白,“他们要的不是你?想要的是灵火?”
砂金勉力撑着结界,“放着我来处理,你只要用灵火传送,就会被他们截获。这里和外界是单向通路,教授,你略等等,我很快就——”
拉帝奥被他气了个倒仰,难怪两个小小的仙邦还能开发出攻城法宝,原来根本就没有完成。传输装置作为法器的核心,如果用传送灵火驱动,灵力肯定能运行顺畅,可是拉帝奥持有的东西,并不是一方小小的仙邦可以觊觎的。
但是如果不斩草除根,拉帝奥就会一直被视为他们的潜在目标。索性制造一个引蛇出洞的机会,一网打尽。而砂金就是这个饵。
拉帝奥掷出的飞刃又集中一个埋伏者,学生们被砂金的结界护在当中,稳稳向外移动。砂金的反击面积很大,大量的筹码如同雪崩一般压向偷袭者。
霎那间,一道飞驰的光刃如同火焰灼烧在结界之上,砂金护着学生,一时不察,利刃撕破结界的一角,直奔拉帝奥而来。
说时迟那时快,砂金轻点地面,腾空而起,连发三道黛色羽翎,那光刃撕碎第一道羽翎,已经慢了一分,待扯碎三道羽翎,砂金已至跟前,手中一柄雀翎刀幻化万千,拉帝奥也抽剑格挡,二人齐力将这一道光刃击碎。
砂金白皙的面颊上被崩开的灵力削出一道血痕,他与拉帝奥对视一眼,立刻腾出手去修补结界。可是正当他转身的一瞬间,有一道光刃点亮天空,直朝着拉帝奥袭来。
“退!”拉帝奥将剑横在胸前,浑厚灵力锋锐万分,砂金已来不及援护,咬牙撑着结界。
光刃顷刻间劈下,拉帝奥闪身避过正面冲击,飞溅的灵力流如同生了耳目,袭向拉帝奥,此时只能又变幻剑招去挡。光流晃眼,却并没有感到任何疼痛。
一道小小的灰色身影从拉帝奥撕开的袖中窜出,长声鸣叫,光刃如同流水被孔雀幼崽吸入体内,爆成一个灿烂的光团。
另一边,砂金招出如山的金光,追着光刃来处迸射出去,光刃迅速黯淡,攻击停歇,砂金虎口被雀翎刀的反震撕裂,侧耳倾听,少顷,说道,“余寇已无威胁,教授,我再维持结界一会儿,以防万一。追击就交给你了。”
拉帝奥倒提着剑,疾追出去,果然敌人兵败如山倒,他绑了几个小贼,再欲追时,忽然心生异样,掉头就往回赶。
“砂金,你这个该死的赌徒,诡计多端的混蛋!”真理医生才消去没多少的怒火重新燃了起来。
如今是何等处境,砂金不可能让他一个人去追击,除非——
缩地成寸的法子在秘境里使不出来,拉帝奥赶到的时候已经看不到一个学生,只有砂金一人倚着焦枯的树干,瞧见他回来居然还有脸笑了一下。
一只传音鸟,纸做的,再怎么逼真也不可能吃得下那般锋锐的光刃。
“你的鸟,和我在一块儿的时候产生了印随。你知不知道。幼鸟对初次见面的高大形象产生依恋并且一直跟着,这没什么,可是它只是一只传音纸鸟,你觉得它会有这种生灵的特性吗?”拉帝奥伸手去探砂金的脉门,被轻轻地避开,他怔了一下,垂下手。
“教授,你第一反应居然不是问你的学生们吗?”砂金脸上带着淡淡的笑,脸色苍白,“我提前安排了宝船,他们都送出去了。”
拉帝奥走到砂金身侧,也学着他倚着那半截枯树,“我呢?你不让我用灵火,怎么不把我也放进船里一起走。啊,对了,如果我上船,肯定不会让你这个不要命的疯子自己留下来。我猜你的人现在已经从外面封闭了秘境,你要去追杀你的仇人吗?”
砂金脸上笑意不改,困惑地摇摇头,“我不知道,亲爱的教授,也许我只是想和你多说几句话。”
拉帝奥再次伸出手去探砂金的脉门,这次他没有拒绝。
沉默在二人之间蔓延开来,过了半响,砂金叹了口气,“你是一个高尚的人,直到最后还肯相信我,拉帝奥。别这么看着我,你的眼睛真美丽,这样的眼睛看着我,我会没办法说谎的。”
“你故意散播出去的,砂金。你身上有毒的事本不该太多人知道,可是现在连你的敌人都知道了。你那位死了的主人如果有血亲,说不定能利用相似的灵力唤醒你身上的毒,你这是在赌。”拉帝奥涩声说,“你现在毒发了,我没有任何办法救得了你,可这证明那位血亲就在秘境里。”
砂金挨着树干慢慢坐下来,把头靠在拉帝奥腿上,“多有趣,这说明我那个死了的主人可没有好好的入土为安哪,他亲爱的家人把他的灵核挖了出来,真是物尽其用的做派。拉帝奥,我们打个赌吧,就赌我的命耗尽之前,能不能找到那位仇敌。”
“看着我走到最后吧,拉帝奥。”
六 终日打雁,竟被孔雀啄了眼。
砂金看起来行动自如,这并不是好事,只是证明公司在止痛符咒的研发方面确实具有领先优势。拉帝奥第五次检查了他的身体状况,激烈地表示了战斗中疼痛的重要性,然后抽了一缕砂金混杂着黑气的灵力,用来寻找目标。
灵力指针摇摇晃晃,毫不意外地把他们往敌人的圈套里领。
砂金的雀翎刀已经被浸成了红色,幸好拉帝奥对烛墨秘境熟悉,二人沉默着一路追击,灵力指针越发雪亮,靠着结契的那一抹黑线指向前方。
第五次陷入苦战的时候,砂金从敌人刀刃的反光中看见了自己的脸,青白如同恶鬼,缀满冷汗,眼睛如同剧毒的菌类,鲜艳可怖。
砂金控制不住身体的颤栗,疼痛被屏蔽,可是身体机能依然会下降,他的手背和侧脸冒出绿色的羽毛,贴着皮肤,在刀光剑影中呈现出粼粼的偏光,妖异非常。
真理医生后背紧紧地靠着他,宏伟的建筑虚影轰然倒塌,扫清前面的障碍。拉帝奥安抚地扣住砂金的手掌,温厚的力量浸润灵脉,他转头查看,砂金猝然侧过脸躲闪。
忽然有点后悔把拉帝奥留下来。砂金揩去脸颊上的血迹,铂金色的发尾湿漉漉贴在脖子侧面,不应该有痛感的身体,却在妖奴烙印附近感受到灼烧般的痛痒,仿佛陈年的伤口将要长出血肉。
“闪开!”拉帝奥撕开包围圈,把砂金挡在身后,格挡已经迟了一步,对面袭来的光刃切入拉帝奥的小腹。
砂金瞳孔锁紧光刃的方向,跟在拉帝奥身后掷出筹码。二人突出重围,隐入一旁的山崖下。
“发什么呆,上课走神打架也走神,你们公司的培训没有教过你,战斗的时候不要走神吗?”拉帝奥气喘吁吁,伸手去拉砂金的胳膊,“脱力,精神不集中,让我看下你的毒,你怎么——”
砂金甩开手,把拉帝奥推到山壁内侧的洞穴,撕开一支药水,冲洗他腹部的伤口。疼痛使他反射性地挣扎,砂金垮着一张脸,跨坐在拉帝奥身上,灵力流淌之处形成薄薄的结界,挡住流血的伤口。
“别哭丧个脸。”拉帝奥伸手擦拭砂金脸上的划痕,“我是修者,皮外伤轻易就能痊愈。喂,你的尾巴露出来了。”
砂金保持着跨坐在拉帝奥身上的姿势,身后尾羽迤逦现形,光华宛然霓虹。山洞中因此辉光满壁。
冷静点,砂金,现在不是开屏的时候。
砂金脸上没有一点笑模样,脸色惨白,胸口剧烈起伏,“我替你挡一次,你就非要替我也挡一次吗?拉帝奥?这么不想要和我有牵扯,连一天也等不了吗!”
总之我都要死了,甚至都不会痛,有什么替我挡刀的必要吗?
拉帝奥推了推砂金的掌心,“别生气,胡思乱想的孔雀。我只是不想让你受伤。”
砂金忽然感觉到了什么,汗湿的手合拢,轻轻地握住拉帝奥的手,“无上道中,诸欲永息。拉帝奥,你身为学宫尊长,善法欲不休,却生无明欲,又待如何。”
拉帝奥嗤笑,“你要和我辩经吗,会把你骂哭的。”
砂金从拉帝奥身上下来,刚才硬挺的触感让他笑不出来。换一个场合他肯定会插科打诨揭过话头,可是如今只有疲惫,他的手已经脱力,不敢去拿太重的珍宝。
已知是末路,好去莫回头。
拉帝奥别扭地换了一个姿势,尽量靠着冰冷的岩壁坐着,砂金已经收起尾羽,提着雀翎刀站在洞口。
“抱歉啦,我可不是一个好学生。不论说什么都辩不赢你,可惜现在已经改不过来了。”砂金逆着光回头,眼中艳丽的粉紫色荧荧如同野兽,双手生出锐利的指爪。
“我无法认同。庸人,也有权利品尝到最后。”拉帝奥眼前一阵阵发黑,他皱起眉头,“砂金,你这个该死的……”
什么时候给我下的药,这个毛茸茸的混蛋!拉帝奥尽量睁大眼睛,可是睡意如同潮水版袭来。
终日打雁,却被孔雀啄了眼!
拉帝奥陷入昏迷,不知多久才挣扎着从昏迷中醒来,接着昏睡前的进度继续在心里骂孔雀。
这个毛茸茸的混蛋!漂亮脸蛋的赌徒!一下子没看住他就赌命去了!
拉帝奥有些惊慌地捂住自己的手腕,砂金用来封印灵火的孔雀翎变得很淡,几乎透明。他把砂金的灵力指针浮在额心,然后心慌意乱地发现连这枚灵力指针都已经变得模糊不清。
在此之前,密林深处的空地,砂金抛出金色的羽翎,踏着血泊逼近了目标,手掌翻转,翠绿的基石缓缓升起。
“你要为你的血亲复仇?”砂金瞳孔因为兴奋而放大,基石的力量涌动着冲击他的经脉,他双足离地,身体迅速地发生变化,“怎么办啊,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惜今天只有一个人可以得偿所愿。”
凭什么你的血亲就是珠玉,我的就是草芥?
拉帝奥拖着沉重的脚步,捂着腹部的伤口,紧赶慢赶,等到远远闻见血腥气,手腕上蓦地一松,砂金的灵力消失了。
砂金虚弱得一根手指都动不了,透过生理性的泪水盯着拉帝奥的脚尖,“教授。”他一开口就被自己细声细气的声音吓了一跳,偏偏还没有力气大声说话,“教授是要把我绳之以法吗?”
真理医生召出灵火,幽蓝色的光焰映照着地上大片的血迹,“你理应捉住首恶,带回候审。可是现在没有活口了,而且……你把他们的魂魄都撕碎了。”
“我会怎么样?”砂金想再看看拉帝奥的脸,可是实在是没有力气抬起头,只能怔怔地看着拉帝奥的靴子踩过乌黑的血迹,停在自己旁边,“教授,我会被处死吗,魂飞魄散?”
灵火靠近了,拉帝奥蹲下来,把萎顿在地的砂金撑着侧过来,把他的头放在自己膝上,手掌贴在砂金后心。
“别救我了,让我安安静静躺一会儿。”砂金闭上眼睛,“我不想回去受刑,太疼了,教授。你放我在这儿,最多不过两日,很快的,我灵力耗尽、真元破损,魂魄到时候干干净净地就散了。”
“有力气说话,不如敞开神识,配合我疗伤。”
“真的不用了。”砂金小幅度地挣动了一下,软软地从拉帝奥的腿上滑落到地上,“你在这陪我两天,把我的尸身带回去给菱牍院的苦主……我不想活着回去受罪。”
“你可能对我有什么误会,我并不是那么在乎这些律法。”拉帝奥把灵火凑近砂金,蓝色的光芒把砂金的眼睛映得妖诡异常,“看见这灵火了吗?这是我偷的。”
砂金抗拒地闭上眼睛。存护的力量在他的血脉里流动,拉帝奥感受到阻碍,没有办法施救。
“你不是说自己志在存护吗?这么急着赴死,是因为觉得已经复仇成功,活着没有意思了?懦弱的蠢货。”拉帝奥干脆地把人抱起来,让砂金柔软的脸颊贴着自己的胳膊,“你对得起你死去的族人?你能幸存,背负了亲人多少期待,结果你要为了几个一文不值的人渣,想要轻轻松松就逃避现实,去魂飞魄散?”
“你住口……”砂金的声音大了一点,胸口剧烈起伏,“住口!混蛋!呃……”
砂金胸口闷痛,用尽全身力气侧过头,狠狠地咬住拉帝奥的胳膊,耳朵嗡嗡作响,却还能听见拉帝奥的声音。
“束手无策地看着自己重要之人死在眼前,甚至还是为了保护自己。对于聪慧敏感的人来说,就好像把一个人的自我整个摧毁掉,失去掌控感和价值感,从那之后甚至不能主动去死,因为自寻死亡会辜负了对方的牺牲。那种痛苦,没有谁比你更清楚,砂金。”
“现在,你想要解脱了,但是我呢?你要让我也承受这种折磨吗?”
砂金不知不觉松开齿列,喉咙里发出一声抑制不住的呜咽,他弓起脊背,喷出一口污血。真理医生的灵力温和地流入体内,撑开枯竭的脉络,医治伤痛。
不知过了多久,砂金又咳出一口黑血,眼前忽明忽暗,终于意识到他们已经利用灵火穿梭回了博识学宫。
“抱歉。”真理医生用温热的软布擦去砂金脸上的血迹和泪痕,“事急从权,我说那些话是故意激你的,我从没觉得你是逃避或者懦弱。”
砂金说不出话,止痛符咒失效,浑身无处不痛。他眼珠动了动,眼泪又不受控制地流了出来。
好像一块埋在漆黑地窖里的坚冰,被强行带到明亮温暖的地方,天然地化成了水。
“对不起,很痛是不是?你的仇人这回可死透了,你身上的毒契趁此机会终于可以解开。”拉帝奥好像舌头打了结,说不出更多好听的话,“我说得太过火了,对不起,我知道你很辛苦了,你只是累了。我知道。”
拉帝奥,你这个混蛋……砂金半睁着眼睛,绞尽脑汁想着要出一口恶气。
“经过这件事,希望我们之间的关系……至少信任方面能更进一步。”真理医生说,“至少你下次别让我跑这么远来捡你回来。”
“那当然。”砂金面无表情道,“我们现在是过命的朋友了。”
七 别装了,请你闭嘴。
砂金这回算是遭逢大难,尾巴和脸颊的羽毛足足一天一夜没有退去,最后还是拉帝奥使了点障眼法,才让砂金能人模人样地躺着,接受合作对象的精神教育。
“我是一只年幼的孔雀,大脑还没有发育完全,不能学习太多东西。”砂金柔弱地靠着椅背,“不行了,我好难受,我受不了了,我的伤肯定复发了。”
“别装了,请你闭嘴。”拉帝奥又翻了一页,他觉得自己产生耳鸣,有一圈花里胡哨的孔雀围着自己的脑袋边飞边叫。
“你嫌我叫声难听。我知道,你们都不喜欢羽毛,不喜欢鸟类,你们只喜欢哺乳动物的幼崽。”砂金胡说八道,撑着下巴欣赏拉帝奥的冷脸,“你们只喜欢毛茸茸的肉垫,歧视我们有尖尖的嘴巴和光秃秃的脚爪。”
拉帝奥额角直跳,“那好,孔雀。用你悠扬动听的喉咙给我背一篇课文听听。”
“我不想学了,真的再也不想学了。”砂金摊在书案前,没精打采的姿势让拉帝奥想起那只孔雀幼雏的传音鸟,“我控诉,学宫的课程安排非常不合理,我上午刚被符咒塞满了脑子,下午就要背诵大量的古代文献,拉帝奥,我把旁听玉牒退给你,你饶了我吧!”
舒俱穿着一件紫色的学宫长衫,正听见砂金哑着嗓子,声音柔滑如同流淌的蜂蜜,反反复复地求饶。
“托帕,托帕。”舒俱从兜里掏出一只鲜红的传音纸鸟,毫无感情地开始告状,“我要告发砂金利用工作出差机会,与合作对象发生不正当关系——”
“不要了我真的不要了!”砂金恼火的声音从客房内传来,“再来我要吐了!”
托帕那边啪地一声挂掉了,传音鸟闭上嘴,用清澈愚蠢的眼睛盯着舒俱。
客房里,拉帝奥收起课本,“如果你能用基础知识丰富一下你那华而不实的脑袋,也许下次就不会可怜兮兮地躺在大森林里啾啾地哭了。”
砂金克制地翻了个白眼,“罢了,我的好同事来看我了,我听见他在外面犹豫了半天了。教授,我好歹是你过命的好兄弟了,你却凶巴巴的如此严苛,都吓到了我亲爱的同事。”
谁想做你过命的好兄弟。拉帝奥冷冷地扣上面具,走去门口。
舒俱一抬头,看见站在台阶上撑着门的拉帝奥,皮笑肉不笑地行了个礼,“您辛苦了,尊敬的教授,我们公司的新同事不懂规矩,给您添麻烦了。”
拉帝奥不置一词,砂金从书案前支楞起来,挑衅地笑笑,“哦,又聪明又英俊的舒俱总监!你猜怎么着,我这次成功地搞定了甲、乙两个仙邦密谋的首恶,现在两个小世界都有公司的力量支撑着美好的未来。让我看看,我的项目完成效率好像比你高了一倍!”
舒俱这次居然没有生气,反而朝书案底下瞄了瞄,“我可不会为了一己私利,损害公司的利益。”他很有公司风格地摊了摊手,“来吧,给你讲讲最近的进度,看开点,这个钱活该你赚,我可学不来。”
拉帝奥站在实木的书架前面,不轻不重地冷哼了一声。
工作归工作,石心十人的效率奇快,等砂金开始觉得有点疲劳,舒俱已经交代完了有关事宜,站在门口讥讽地挥了挥手,“好好干,诡异砂金,别死得太快了!”
砂金趁机弃学,蠕动回床上,舒舒服服地散开翅膀上的羽毛,这个阴阳怪气的同事好像意有所指,不过这都无所谓。
山长继任典礼办得颇为盛大。砂金换上墨绿织金锦袍,发间配着东陵玉的发簪,收敛了江湖气,一副贵公子的做派。
“我把公司方面的合作理了一下,既然你这次过来了,以后便由你和我对接。”拉帝奥仍是老样子,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笑,“伤好了别乱飞,要是我去找你的时候看见你又自己往火坑里跳,你就等着上课吧。”
“老师,你说什么?”砂金漫无目的地跟着他在人群里穿梭,懒洋洋掀起眼皮瞥了瞥高台上喜气洋洋的新任山长,“你找我做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拉帝奥捉住他的手腕,转过街角,高大的藏书阁投下浓郁的阴影,不远处有诵念祝文的声音。
众人在典礼中欢庆,有人在黑暗的墙隅里亲吻。
【玄林】骨科公式(20)
简隋林是被香味闹醒的。根据味道他居然能想象出李玄在煮什么,想着想着眼睛终于能眯开一条缝。
眼睛有些肿。简隋林皱着鼻子艰难地将自己从床铺撕下来,倒不是因为痛,单纯赖床而已。他坐在床上愣神两分钟,电话铃声剧烈响起。
用脚趾头猜一下应该是他那个被打包送去新疆改造的草包表哥。
他肯定会哭天抢地的闹着待不住受不了,简隋林笑出声,挂掉。
快去找简隋英哭吧傻狗,快告诉他们自傲的大哥是如何被人戏耍。简隋英会露出什么表情呢?不可置信?怒不可遏?会把家里砸得乱七八糟吗?会拿绳子绑住他扔水里彻底淹死吗?
真期待啊。
简隋林摸着自己脸,对镜子里露出古怪笑容的自己感到一丝...
简隋林是被香味闹醒的。根据味道他居然能想象出李玄在煮什么,想着想着眼睛终于能眯开一条缝。
眼睛有些肿。简隋林皱着鼻子艰难地将自己从床铺撕下来,倒不是因为痛,单纯赖床而已。他坐在床上愣神两分钟,电话铃声剧烈响起。
用脚趾头猜一下应该是他那个被打包送去新疆改造的草包表哥。
他肯定会哭天抢地的闹着待不住受不了,简隋林笑出声,挂掉。
快去找简隋英哭吧傻狗,快告诉他们自傲的大哥是如何被人戏耍。简隋英会露出什么表情呢?不可置信?怒不可遏?会把家里砸得乱七八糟吗?会拿绳子绑住他扔水里彻底淹死吗?
真期待啊。
简隋林摸着自己脸,对镜子里露出古怪笑容的自己感到一丝陌生。
也许李玉说的对,他确实疯了。
“隋林?”
听到李玄敲门,简隋林一颤,镜子里有些渗人的笑容仓皇消失,立马切换成茫然天真。
这种装得太假,也转变得过分自然的表情已经形成肌肉记忆,让简隋林生出一股无名火。
李玄听到响动,推开了门。
简隋林正蹲下身捡地上的碎片,抬起脸对他不好意思地笑笑:“对不起,不小心摔了。”
李玄松了一口气,踩着碎渣走过来将简隋林拉起:“没有要怪你。你还是小孩子吗?徒手拿玻璃。”李玄嘴上责怪,动作倒是小心翼翼给简隋林摘掉手心的碎渣子。
简隋林看着李玄温柔认真的侧脸,心中的无名火被浇灭,取而代之是潮湿的难过。
“你爱我吗?”简隋林仔细盯着李玄的脸小声道,又垂下目光,喃喃自语般重复一遍:“会一直爱我吗?”
李玄嘴角勾起,拿毛巾给简隋林擦干净手,又掐了掐他的脸:“我爱你,肿眼睛的小猪。”
他就知道!李玄果然是故意把他喂胖的。简隋林吸吸鼻子,想哭又想笑。
李玄把人抱个满怀,摸着他的头发叹息:“爱哭的小猪。”
“我没有哭。”简隋林揪着李玄的衣摆,把脸埋在李玄身上,声音闷闷的。
“嗯哼?”李玄牵着人来到沙发坐下,拿着剥了壳的热鸡蛋给人敷眼睛,语气闲闲:“是吗?你昨晚哭得让我以为你是水做的。”
“求求你不要说了…”简隋林臊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李玄撩开简隋林的刘海亲走他的害臊。
……
另一边的简隋英,这两天倒是独来独往身边没个伴儿,但想得挺多。
他琢磨着他的便宜弟弟简隋林。简隋英自己都没想到,他有一天能为了这小子花费那么多心思,真是稀奇。
自从在老宅装模作样打了两下简隋林的屁股,他就没再见过人,而李玉被他揍进医院更不可能也理他。以前简隋林隔三差五有事儿没事儿都要给他打个电话,现在一个短信都不敢来,他仔细想想,那天估计是把这小子吓着了。
看给孩子吓得,都敢胡言乱语造谣他哥跟狗打架,草!
简隋英觉得总这么下去也不行,他必须得跟小林子好好谈谈。那天两个漂亮小年轻手拉手告白的情景还在他眼前直晃悠,其实比起李玉喜欢小林子,他更害怕小林子喜欢李玉。
他们简家可指着小林子传宗接代呢,这小子要也敢学他搞什么同性恋,自己坚决不能放过他,必须得在有一点苗头的时候给他扼杀在摇篮里。
于是简隋英整理整理情绪,确保自己能和颜悦色跟小林子说话的时候,给他去了电话,并在电话里直接说自己要跟他谈谈。
简隋林淡淡说好。简隋英翻了翻自己的日程表道:“就今天吧,我回家吃晚饭。”
简隋林没有立刻回话。
简隋英失笑道:“你别这么紧张,我不揍你。”
简隋林正帮着李玄收拾行李,他掏出一个小礼盒,里面是一个领带夹。李玄轻轻贴了一下他的脸蛋表达感谢,并示意他先接电话。
简隋林勾起的嘴角在转身的时候垮下来,他走到阳台握紧拳头:“哥,我跟李玉没什么。”
“我谅你也不敢有什么,你呢,不能像我这样,你得走个娶妻生子传宗接代的正道,这样咱家才没白养你……得了,电话里不说了,咱们回去说吧。”挂上电话简隋英回想了一下那天的场景,估摸着给这孩子吓得不轻。
“……”来不及拒绝的简隋林放下挂断的手机。
简隋英自己是个gay还有繁殖癌,就把他当种猪一样,他是煞笔才要回去听简隋英念叨这些封建言论。
“嗤。”简隋林扔掉手机,转身回卧室继续帮李玄整理行李。
说是整理,倒不如说简隋林是来捣乱的。
李玄拍拍他的屁股:“压着衣服了。”
简隋林当没听见,更加放肆地弄乱李玄叠好的衣服,还煞有介事地当着李玄的面换上人家的白衬衫,扣子扣得一丝不苟,又抽出领导慢条斯理地打结。
李玄眉头一挑,摊开手欣赏简隋林的动作。
最后还很配合的,打开那枚的领带夹给人别好。
“你都不打开试试我的礼物,也没有对它进行评价。”简隋林手肘向后撑在床上,眼神嗔怪。
“所以你就把自己打扮成一个小礼物?”李玄双手撑在床边。
“你拆是不拆?”
李玄轻笑两声,从善如流地褪去简隋林的裤子。
“出差也不是很急,还可以再待一天。”
没有弄得太久,简隋林就哼哼着不要了。
这两天确实做得过分,李玄心疼这个眼大肚小的撩拨鬼,放过了他。
没有温存太久,李玄接到了家里的电话。简隋林很敏锐地捕捉到李玄一闪而过的凝重。
“我知道了,我马上过来。”李玄挂了电话,摸摸简隋林的脸,语气如常:“我得回家一趟。”
简隋林爬起来穿裤子,有些着急:“那我送你。”
李玄把人按住:“休息吧,我又不是资本家。”
把人榨干还要人家当司机。
“那我明天送你去机场。”简隋林捧着李玄的手贴在脸上蹭,眼尾的长睫毛下垂,十分依依不舍。
“好。”李玄答应,手指点点简隋林的鼻子:“puppy。”
……
李玄回到家直奔书房,正要敲门,李玉从里面打开了门。
兄弟俩对视着错开彼此,朝着反方向一出一进。
“哥。”李玉先停住脚步,喊住李玄。
李玄侧目而视,先一步开口:“他已经把你摘出去了为什么又要搅进来?”
李玉低声道:“明明是我先答应了他的,都是我的错,哥,你要怪就都怪我吧。”
“怪你?你以为自己很伟大吗李玉?你太意气用事了。隋林用什么方法去争夺想要的东西我无权置喙,但是你,”李玄顿了一下,语气变得严肃:“最好不要当个孬种。”
李玄从来没有对李玉说过这样重的话,李玉瞬间变了脸色,他有些气急道:“反正我不会放弃的!”
李玄哼笑:“那就拭目以待。”然后走进书房关上了门。
李玉望着兄长的背影,握紧拳头,转身离去。
……
挂掉电话的简隋英也是长舒一口气。心说教育孩子真是麻烦。
而且现在孩子长大了不像小时候那样不会记仇,现在不能随便打骂了,长大了有自尊心了,心眼儿也多起来了。虽然他一辈子对小林子他妈都不会给一个好脸色,但是他不想把兄弟关系弄得太僵,想来想去没什么好处。
简隋英想来想去,还打电话给助理,让人赶紧买了个最新款的手机送过来,打算用小礼物稍微安抚一下。下午回了家,简隋英发现简隋林居然还没回来,他耐着性子等啊等,没等来简隋林,先等来个陌生电话。左右无事,简隋英特别不耐烦地接了。一接通那边儿就传来一声撕心裂肺地哭嚎,差点儿没把他吓得从沙发掉下去。
“哥——救救我——”简隋英赶紧把电话从耳朵边儿拿开,扭曲着脸辨认着那边儿传来的哭声,好像是白新羽的。
“哥,救救我吧,我错了,这地方我一天也不能呆了我快疯了啊哥!”简隋英听着这声儿,差点儿没笑出来。
白新羽那边儿还催命似的叫着“哥哥哥哥哥”。
简隋英朝着话筒吼了一嗓子:“闭嘴,叫魂儿呢你!”
那边儿立刻噤声,颤巍巍地吸了吸鼻子。
简隋英“哼”了一声,“你还有脸给我打电话,早干嘛了你,在部队呆得爽不爽。”
“哥,我对不起你,你放过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放过你?行啊,你把那三套房子给我吐出来,我立马让你回来。”
白新羽哭得声儿都不对了,“哥,这地方真是鸟不拉屎手机没信号天天五点起床连个女的都没有他们还总欺负我都瞧不起我呜呜呜哥,你让我回去吧我求求你了呜呜呜呜。”这小子直接语无伦次了,简隋英憋着笑,憋得腮帮子都酸了。
“我他妈跟你说房子,你跟我说这个干吗。你到那儿地方是你自己自找的,从小到大我哪里对不起你了,你他妈背着我坑我钱,你是良心给狗吃了还是脑子里全是屎!啊?”
“呜呜呜哥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你,我也不想的,但是我欠了人家钱,那刀都架我脖子上了我敢不还吗,再说这也是小林子怂恿我的要不我哪有那个胆——”
“你说什么!”简隋英如遭雷击,一下子从沙发弹了起来,“你刚才说什么。”
白新羽抽泣着:“哥,我之所以一直躲着你,不是怕你揍我……不是,也是怕你揍我,但是,主要是,我见着你我就不敢撒谎了可是我又不敢说实话我害怕呀。”
“你别他妈废话,你刚才说小林子什么!”简隋英心跳得极快,冷汗顺着背脊滑了下来。他一早怀疑就白新羽这个白痴哪儿来的胆量和智商坑他的钱,要每个人帮着他,他能办得到吗?可是他始终没有怀疑过简隋林。白新羽这句话就跟个炸弹似的,一下子在他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就好像一个人养了很久的一条温顺的小狗,有一天却发现这条狗其实是只狼,而且随时预备着咬人一口,这叫人如何相信,如何接受?
“小林子,是小林子当初教我的。我欠了赌债还不上,我不敢跟你和我爸妈说,被他知道了,他说他能帮我,但是不能和你说……那,那房子没经过我手,他就是给我了三百万还债了,然后,然后房子他弄走了,然后我,我害怕你找我,我就,就跑国外去了。我一直不敢回来,除了怕你怪我,还有,我怕,我怕告诉你这个,你接受不了。”
“我去你妈的!”简隋英狂吼一声,“白新羽!你他妈要是长了一丁点人的脑子,就他妈应该早告诉我!”
白新羽吓得心脏直哆嗦,“哥,对不起……”
简隋英觉得全身发寒,连一个轻巧的手机都有些拿不住了。白新羽说的话对他震撼太大,他实在……实在无法消化。他脑子就跟过电似的,嗡嗡嗡直响,半天回不过神来。
白新羽还在那边儿哭喊:“哥,我求求你了,我都跟你坦白了,你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你让我回去吧哥呜呜呜呜呜哥——”
简隋英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这个沙比就在那儿呆一辈子吧!”
简隋英忍无可忍,恨不得现在就将简隋林揪出来狠狠打一顿。他给简隋林打去电话,打了两个还没人接,气得大骂一声,差点砸了手机。
这臭小子敢放他鸽子不说,还悄无声息给他拉了坨大的。
简隋英被气得头脑发昏,在终于打通电话时都不知道是如何压下怒火,冷静地套出简隋林现在待的地方。
“听你声音怎么好像又上火了哥?别总是生气,气出病来无人替。”简隋林慢条斯理地替李玄收拾好行李并交给助理让他带走,“我现在过来找你吧哥。”
简隋英咬牙切齿一字一顿道:“不、用、你给我待着别动!”
简隋林放下手机,望着他和李玄的家,幻想着它变成废墟,叹息不已。
没关系,他已经选好了一处更大更漂亮的房子,如果李玄愿意,他们还可以一起再为新家添置物品。如果没有,那就算了。
他会一直待在废墟里。
简隋林望着准备好的文件,静静地等待着,即将爆发的战斗。
没等来暴风雨,简隋林先等来了李玉。
简隋林不明白,为什么李玉总是这么出人意料,总是干一些他看不懂的事情。
李玉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简隋林一给他开了门就冲进去把人摁住,抖着声音质问:“这是什么?”
简隋林低头,李玉正死死盯着他凌乱衣领下藏着的稳痕。
简隋林一脸无所谓:“这有什么?你能睡我哥难道我不能睡你哥?放手…李玉,放开我!”
李玉简直想一口咬掉简隋林身上的稳痕。他也确实这么干了,低头埋在简隋林胸口咬他。
“啊!你干什么?!”简隋林又惊又怒,对着李玉又打又踹,狠狠推开李玉,朝那张嘴角挂血的脸用力挥拳。
李玉从小练拳,不是简隋林能打得过的,他拽着简隋林的手臂把人扯过来,用了个巧劲把人束缚,弯腰一抬,直接把人扛了起来。
“你知道吗隋林,我现在才发现,比起用心呵护你,对你耍流氓才能让你记得我。”
简隋林被摔在床上,想要迅速离开这种危险的境地,却被李玉拽着脚踝拖到身下。
“对不起隋林,但现在,我真的很想得到你。”
简隋林想把脚缩回来无果,声音都有些颤抖:“你又喝假酒了吧李玉,放开我…放开我,你疯了是不是。”
李玉撩开简隋林的裤腿一路摸下去,看到上面那一串属于另一个人点缀的红梅花,巨大的愤怒烧得他失去理智。
“没有啊,我很清醒。”李玉低声笑了,在简隋林小腿上用鼻子亲昵地蹭了蹭,说出口的话却让人毛骨悚然:“这句话,还给你。”
“你也把那个想要利用我而勾in我的简隋林还给我。”
……
简隋英就是在李玉撕开简隋林衣服的时候从天而降。
庆幸李玉昏了头,连门都不关。
天知道怀着一腔怒火的简隋英冲进来就看到他准备痛打一顿的王八蛋弟弟被另一个王八蛋摁在床上欺负的时候,是什么心情。
他都来不及有什么心情,身体先于大脑反应,顺手抄起一个花瓶就对着李玉的脑袋招呼。
李玉偏头躲开,也被迫放开了简隋林。
“李老二!你怎么不去死!”简隋英把花瓶砸向李玉,二话不说冲过去猛踹李玉大腿中间。
李玉侧身躲回简隋林旁边,捏着他的嘴狠狠亲了一口:“记得告诉我哥,我不是孬种。”
然后转头和简隋英打起来。
不知道是第几次围观这两人打架了,简隋林坐在床上衣不蔽体,久久不能回神。
五千字!我可以求一百个评论吗?如果不能,下个月再更。(你懂我意思吧😎)
【妙知/原神维海】竹马黄金屋
注∶ABO世界观
写的爽爽的,逻辑失踪,ooc少量
卡A海O
艾尔海森这辈子遇到的最意料之外的事有两件。
一件是教令院的妙论派之光,众人眼中的预备Omega,势必要在分化后成为中多数Alpha心中梦中情O的卡维,分化成了Alpha。
卡维本人对此毫不在意,或者说在他分化前后的那段时间他还在为惹了艾尔海森生气而苦恼,没有一点对自己第二性别的在意。
反倒是那些原先追求他的那些Alpha好像被辜负了一样的把他堵在校外的小巷,生气的质问:你怎么分化成Alpha了!你不应该分化成Omega吗!
这架势很...
注∶ABO世界观
写的爽爽的,逻辑失踪,ooc少量
卡A海O
艾尔海森这辈子遇到的最意料之外的事有两件。
一件是教令院的妙论派之光,众人眼中的预备Omega,势必要在分化后成为中多数Alpha心中梦中情O的卡维,分化成了Alpha。
卡维本人对此毫不在意,或者说在他分化前后的那段时间他还在为惹了艾尔海森生气而苦恼,没有一点对自己第二性别的在意。
反倒是那些原先追求他的那些Alpha好像被辜负了一样的把他堵在校外的小巷,生气的质问:你怎么分化成Alpha了!你不应该分化成Omega吗!
这架势很像网恋被骗的架势,但是这个情况有点过于离谱了,又不是人能控制分化结果的。
卡维很无语,同为Alpha本就排斥信息素,对面的Alpha还想用信息素压制他,忍无可忍无需再忍!再说了又不是艾尔海森,有什么资格能让他忍,于是他一脚就把还在那逼逼赖赖的人踹飞了,接着拳打那个,肘击这个。
本就力气大的他在分化后好像进化了一样,不错不错,卡维这下对自己Alpha的性征很满意了。
他兴冲冲的挥舞着拳头,一溜烟就跑回家了,把这天大的好事告诉了妈妈,因为他觉得自己进化了,这将是人类进化论上浓厚重墨的一笔。
卡维妈妈和卡维爸爸对视一眼,第二天就把儿子扔进了须弥第一军校。
卡维:什么!什么军校?!须弥什么时候有军校了?!
艾尔海森:你到底有没有听课?
卡维:呜呜呜艾尔海森窝补药离开泥啊。
好在第一军校也不是那么没人性,全封闭式的管理还留了一月一次的休息日。
但是卡维第一次休息日回去没有看到心心念念的人,隔着艾尔海森的房间门,卡维吵吵嚷嚷的让艾尔海森放他进去。凭什么不让他进来,自己可是好不容易熬到了休息日,艾尔海森怎么能不见我呢!
但是卡维又舍不得对艾尔海森发脾气,一怒之下在原地怒了一下。
吵了好一会他又在房门口盘腿坐下,碎碎念的哄着:好艾尔海森你让我进去嘛我保证不吵你。
以前也有这种时候,但是自己说一两句软话艾尔海森就会放他进去了,这下是怎么回事,难道自己上个军校还把竹马上没了?!
然后就被来串门的卡维妈妈拎着后领提起来了。
卡维妈妈看这放假回来就跑没影的儿子原来是在骚扰自己的小竹马,气不打一出来:“卡维,你抽什么风!”
金发青年一点也不理母亲的生气:“妈妈,艾尔海森为什么不让我进去?!”
随着他话音刚落的声音是房门锁开的啪嗒声,卡维看见艾尔海森红扑扑的小脸半掩在门后,眼睛里蓄着生理性的泪水。
怪不得说十六七岁正是长开的年纪呢,匀称漂亮的身材被毛绒睡衣裹着,这还是卡维送他的睡衣。
卡维目光从睡衣移到艾尔海森脸上,他从没觉得艾尔海森这么可口过,像是撒了层椰蓉的抹茶小蛋糕,好吧,平时他也很可口,就是今天格外的令人……
令人牙齿发酸。
卡维后知后觉自己的犬齿发着酸,就好像渴望咬到什么东西,还好第一个月的训练就是关于对Omega信息素的自制力,不然他真的会抱着艾尔海森啃。
真的很香,怎么办。
他还闻到了房间里散出来的空气,是阻隔气的味道,但是卡维还是觉得自己闻到了底下掩盖住的月莲淡淡的清香。
卡维制住了自己上前一步的动作。
他好像知道为什么艾尔海森不开门了。
这也是艾尔海森遇到的第二件最意料之外的事。
他分化成了Omega。
这件事还得感谢卡维的妈妈,毕竟祖母是Beta,她在来送果酱的时候就闻到了Omega的信息素。
好在她也是Omega,不至于大惊失色,于是快速的把艾尔海森塞进了被窝,就和祖母出了房间门说着注意事项。
是分化提前了,祖母还没给家里置办抑制剂,阻隔贴也没有,两位长辈商量了一下就准备一块出门买。
艾尔海森那时候在想什么呢,在想着卡维好几天好像要回来了,但是Omega第一次发Q期的时间最短也要个五天。
第一次发Q好像是不能被标记的,临时标记也不行。
在须弥最高学府就读的学生对ABO常理知识当然是熟读于心。
卡维是Alpha。
那岂不是不能见面了。
艾尔海森缩在被窝里,觉得眼周就开始发烫了。Omega就是这点不好,艾尔海森心想着。
热潮一阵阵扑在他身上,好像要把人拉进火炉里,也不对,他有时觉得是深海,刺骨的冷意把他从睡梦中拉出来——他注射过了抑制器就一阵热一阵冷。
书上正确注射过后的反应不会是他这样。
于是他又被卡维妈妈打包去了医院,检查过后知道这是对抑制剂产生低抗反应了,也没有些人过敏的那么严重,就是会比一般人难受,但是好歹有用。
如果卡维在就好了,他莫名想到。
不对,可能也没什么用,物理意义上的。
没想到去医院后的第二天卡维就回来了,这人还在他门外叮叮当当哐哐啷啷的吵了半天。
开门后艾尔海森自若的从卡维妈妈手中拿过新的抑制器,瞥了卡维一眼,就见原本好好站在那的金发青年猛然后撤了一大步,艾尔海森觉得他是被空气煮了一遍,脸上红的不像话。
脸上的神情也很慌张,好像艾尔海森是什么深海猛兽。如果是平时,艾尔海森还有心情能调侃两句,但是腺体又开始发烫了。
等到艾尔海森重新关上门后,卡维还没回过神来。
卡维妈妈哼笑道:“乖儿子,傻住了?”
卡维心绪杂乱,抓了抓自己的金发看向她:“为什么没人告诉我艾尔海森分化成Omega了?”
卡维妈妈睁大了眼睛被他语气里的倒打一耙惊到了:“是谁一回来就跑没影了?!”
卡维又开始不理他母亲了,自顾自的想着。
那岂不是不能找艾尔海森了。
毕竟那啥,AO有别,而且艾尔海森还在特殊期。
一想到这个可能卡维就急得原地转圈,第一次恨自己不是个Beta,毕竟一个Alpha想腻在一个Omega,还是一个在发Q期的Omega身边怎么说都会被打成骚扰犯。
虽然卡维可以辩解,这是自己的竹马,竹马分化成O了他当然有责任,但是可以又会被打成大A主义。
卡维妈妈好像一眼就看透了儿子的想法,这上赶的不值钱样就嫌弃。
“先回去洗澡吃饭,出息样。”
吃晚饭后卡维又从衣柜里翻出了铺盖。
卡维妈妈惊道:“你要干什么?!”
卡维神情自然:“我要去艾尔海森门口睡觉。”
卡维妈妈第一次正视自己的教育,为什么会养出个这样的儿子。
卡维最后还是没睡成,在卡维妈妈的注视下只好在自己家睡觉,但是第二天天一亮又跑去艾尔海森家。
休息日也就两天,卡维又在艾尔海森房门从太阳初升呆到高照,他似乎完全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
如果有人看见,肯定会大叫:天哪这有个Alpha对Omega那啥的未遂。
卡维也会脸红反驳:胡说八道!我还没碰到呢!
卡维觉得他就得和艾尔海森搁一块,虽然现在是他在一个人叽里咕噜的说话,还隔了一扇门。
有时候真想把这门一拳砸穿。卡维心想。
卡维大多也是在讲自己在军校的事,他不太敢停下来,因为会想起昨天艾尔海森他潮红的脸蛋和那要掉不掉的泪珠。
小蛋糕,艾尔海森其实是一块小蛋糕吧!
卡维恶狠狠的想到,总有一天要把他吃掉。
天哪,简直疯了。
虽然他的自制力很强,但是也挡不住小蛋糕就和他隔了一扇门。
AO有别,好像以后他休息日也不能和艾尔海森腻在一起了。
怎么办,卡维遇到了人生最大的难题。
回头就把这事跟母亲讲了一通,卡维妈妈震惊道:“艾尔海森才十六岁!”
十六岁怎么了,四舍五入不就十八了!再四舍五入一下不就到结婚的年纪了!卡维想到。
于是下午就又被丢到军校去了。
回到军校后又开始茶不思饭不香,不对,饭还是香的,开玩笑,这可是军校,不吃饭就等着被练晕吧。
上午上完理论课后,卡维夹着图纸,去给自己的指导教官——一位建筑大使打下手,在教令院时候的妙论派之光可不是白叫的,下午又是力量格斗体能课循环。
晚上冲澡后就躺在宿舍打开终端给艾尔海森发消息,有时候只是互发消息,但是更多的时候就是卡维缠着艾尔海森要视频。
见不到艾尔海森我这辈子都不能好了。卡维心想。
周如复始。
直到艾尔海森也将升入第一军校。
第一军校,不同一些学校专A或者专O学校,就连教令院都会AO分班,但是军校不仅实行的ABO混班,入学考试也十分公平。
有能者上。
但是毕竟是性别差异,少有Omega能从众多Alpha和Beta的考试中崭露头角——入学考试除了笔试还有格斗和体能测试。
后两项可以说是Alpha的专场,毕竟是军校,战场上没人会管你是Alpha还是Omega。
Alpha和Omega分化后的生理差异就注定了走上这条路的Omega要比另两性别付出更多的努力。
艾尔海森从中脱颖而出,或者说锋芒毕露。
最后的格斗测试上那拳打在的不止是Alpha的脸上,更是打在世人对Omega刻板印象的板上。
同学对着卡维一通摇头晃脑:“天哪,下一届的入学考试第一是个Omega啊!”
卡维早就从艾尔海森那得知这个消息,早就不惊讶了,或者说在他眼中艾尔海森没什么不可能的。
艾尔海森是独立于他的第一第二性别之外的,只因他是艾尔海森,第二性别怎么可能栓住他。
他可是艾尔海森。
卡维有种难言的自豪感,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那个打破校记录的Omega是艾尔海森,是他的竹马。
入学的那一天艾尔海森是被卡维父母送来的,祖母身体不大好跟过来。卡维看着自己妈妈大包小包的嘱咐艾尔海森,对比自己被他们丢来时只有一个小行李箱的东西,觉得妈妈有点胳膊肘往外拐。
这个形容当然不衬当,卡维很快就抛之脑后,立马冲上去把艾尔海森的手拉过来。
跟着他一块来迎接新生的同学眼睛要看直了,挤眉弄眼:他就是艾尔海森?
是啊,对比军校里硬邦邦的热血Alpha,Omega就像行走的纯爱触发器,看得Alpha简直要满面通红,晕头转向。
更别说这是艾尔海森,第一的成绩为他带来的目光只多不少。
卡维不着痕迹的挡住大多窥探的视线,他有点烦躁,瞪着那些不坏好意的Alpha,像个骑士般护着身后的公主。
虽然公主本人并不惧畏这些,但是如果卡维开心的话就随着他吧,艾尔海森想到。
等把东西安置好后,卡维又开始把父母轰走,宿舍门一关就扑倒正坐在床上的艾尔海森身上,抱着腰,下巴蹭着人的颈侧,虽然上月的休息日才见过,但是他好像是终于可以无限量的吃到街上橱窗里的精美小蛋糕一样开心。
这款小蛋糕终于不是限时的了,每月才见一次简直抓心挠肝。
艾尔海森正在看新生手册,就这么任由卡维上下其手。
AO有别四个字被两人都吃了,尤其是卡维,简直不知道怎么写。
卡维蹭了好一会又在盯着艾尔海森后颈皮上那块贴着防止信息素溢散的抑制贴的腺体。
艾尔海森怎么用的抑制贴是透明的?虽然大多数都是透明的,但是他的腺体太可爱了。
泛红的,小小的,发Q期会散着香气的。
说起来他好歹也是信息素抵抗课里数一数二的成绩王,怎么在艾尔海森这里一点自制力也没有。
卡维觉得自己控制不住眼睛了,老想往上瞟,他甚至咽了咽口水,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红瞳逐渐深沉,就盯着那一小块地方。
秉承着孩子静悄悄一定在作妖的心态,艾尔海森终于注意到卡维危险的思绪,抓着人的金发就拉离了颈侧。
发根上的刺痛给了卡维一种精神上的兴奋感,他顺势随着力道后仰,视线到了艾尔海森脸上。
看着那青橙瞳里的倒影,他深吸了口气,艾尔海森放开了他的头发,他就伸手将人拉进怀里,吻着艾尔海森的发顶,嘴里嘟囔:真是小刺猬。
小刺猬也好,只有我能被扎。
TBC…
【理砂】本能的溃败(ABO)
summary:“这不仅仅关于你,赌徒。”情浪一阵阵在拉帝奥身体里翻滚,无法排解之物化成密密麻麻的细针游走在血液里,他皮下又痒又痛,被砂金的信息素缠绕,爱欲和食欲轮番折磨他,拉帝奥一会能认出面前的人是个omega,一会又觉得怀里是一块香香软软的芝士蛋糕“我看起来是什么能做到委曲求全,降低要求的人吗?我向来只要做到最好的。”
他逞强,舌尖上痛苦的闷哼都成了呛咳被咽下:“我不退而求其次,所以你,咳,只有我们没被信息素裹挟时,你要说的明白些,清楚些,起码给我一束玫瑰花和烛光晚餐说你愿意,等我清醒之后依然完完全全把自己献给我,我才会要你,赌徒。”
我流原著向OOC,ABO世...
summary:“这不仅仅关于你,赌徒。”情浪一阵阵在拉帝奥身体里翻滚,无法排解之物化成密密麻麻的细针游走在血液里,他皮下又痒又痛,被砂金的信息素缠绕,爱欲和食欲轮番折磨他,拉帝奥一会能认出面前的人是个omega,一会又觉得怀里是一块香香软软的芝士蛋糕“我看起来是什么能做到委曲求全,降低要求的人吗?我向来只要做到最好的。”
他逞强,舌尖上痛苦的闷哼都成了呛咳被咽下:“我不退而求其次,所以你,咳,只有我们没被信息素裹挟时,你要说的明白些,清楚些,起码给我一束玫瑰花和烛光晚餐说你愿意,等我清醒之后依然完完全全把自己献给我,我才会要你,赌徒。”
我流原著向OOC,ABO世界观,alpha教授xomega砂金,传统AO组合。拉帝奥教授为了保护学生们暴露在高浓度信息素中被诱导进入易感期,送入监护室的之前的最后一件事是通知砂金赶过来....刚捅破窗户纸的小情侣,但是还没doi。总之是我为了他们doi无所不用。
1.
“教授交代请您打了抑制剂再进去。”可靠的助手玛格丽特小姐虽然冷静的递出装好抑制剂的盒子,但她不自觉加快的语速还是暴露了一些不自知的心急。
“抑制剂?”砂金总监好笑的摇头,即使一门之隔他也可以闻见监护室内翻滚的白花香,哦,真可惜,或者真庆幸玛格丽特小姐是beta“beta小姐,无意冒犯,但你应该知道我是个omega,对吧。猜不到我是赶来做什么的吗?”
话虽这么说,但砂金还是熟练的接过抑制剂掂量两下向腺体扎去,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如同把玩筹码,他对抑制剂已经熟悉到如同他的第二性别。
一方面,他相信拉帝奥的判断,他们两个人里最好还是保持一个人理智在线,不然第二天头条“公司高管和学会学者疑似玩得太猛进医院”可有够丢人现眼的。另一方面,砂金看向禁闭的治疗室房门,深吸一口气向下按住门把手,拉帝奥向来视泄露信息素为失礼,显而易见,情况已经很糟糕了,他不想再多耽误一秒。
他是拉帝奥彻底失控之前想到的第一位omega,这个消息让砂金有一分的恐慌和九分的滚烫,他们确定关系了,拉帝奥甚至为此写了情诗,念到一半就被砂金的急切的吻打断。
可一个几乎发狂的拉帝奥,一个几乎发狂的alpha,砂金知道自己要面对什么,他准备好了吗,他们准备好了吗。
砂金安插在大学里的内线通知他时,他已经开着又长又酷的跑车在去真理大学的路上。
玛格丽特小姐请他来真理大学一趟,只说教授请他来一趟,这蛮惊喜的,教书育人的教授很少配合他的突袭或者不请自来,他出发时嘴里还哼着不知名曲调。
然后砂金从他内线断断续续的讲述里了解大致经过。
一场omega平权议题会议,一个针对omega的袭击,策划者似乎想证明omega们不过是闻到点信息素就只能把自己打开的低劣物种。趁着会议间隙从空调系统投放大量高浓度alpha信息素,希望强制会议omega们陷入易感期丑态百出。
这一切本来和拉帝奥没关系,拉帝奥不在会议邀请范围内,人尽皆知,他是个alpha。他检查实验室通风系统时发现异常。
“哦?怎么没人邀请我。我以为我是个种族歧视主义者的事不算秘密。”拉帝奥踹开会议室密闭的门,嗤笑着偏头,在学校保卫队来之前释放出信息素和空气里卑劣的人工制品对峙,环绕住学生们形成一层保护网,他自然而然的吵笑那些躲在信息素后面的alpha们“我向来认为那些只会仗着信息素的alpha就是个类人进化的错误分支,称你们类人都是侮辱两脚类种族划分。”
“所有人,给我站起来!”他转头又冲被信息素裹挟跪坐一地学生们严厉的说道:“这里是寰宇只有万分之一不到入学的真理大学,你们已经站到这里了,这种程度我会以为你们需要我的教学,顺带一提,我的结课率只有百分之三。”
学生们只是被突如其来信息素吓到,真理医生驱赶了那些卑劣的人工制品后不少人找到主心骨已经恢复过来,他们是omega,无论他们经历过多少质疑,无论他们还要经受多少质疑,他们都堂堂正正站在这里了。
理工的学生开始在练武的学生掩护下紧急排修电路和通风系统,武器研发部的抄起板凳就往入侵者头上砸,被屏蔽信号的小型浮游炮干脆被文弱的研发者当成抛投武器,手动制导砸晕了四五个入侵者。
事件在学校保卫队来之前得到解决,除了最开始用信息素护住学生们,拉帝奥就只是撑在门口看着,等一份答卷和课题的解决——偶尔把爬到门口逃命的入侵者踢回去,表情相当嫌弃。
等一切结束后才轰然到地,他释放了太多信息素用于对抗和保护,又在一圈狂暴的omega之间侵染太久。
他被omega信息素诱导进入易感期,错过注射抑制剂的最佳时期,只能依靠本能疗法。
直白点:找个omega释放天性,或者自己强行忍过去。
强行撑过易感期的对神经和腺体危害都太大,助理小姐本来已经做好阳奉阴违偷偷通知砂金总监的准备。
“帮我联系砂金...”拉帝奥被送入监护室前却这么交代。
2.
“嗨,教授。”砂金走到拉帝奥病床边拉开椅子坐下,他自然而然拉过教授的一只手放在两手之间亲亲,拉帝奥有洁癖,双手极少这般潮热黏腻,砂金似乎能闻见指尖隐蔽的白花香“我们的大英雄现在可安静了,对吧。”
砂金牵引那双手摸向自己颈后,他释放出一点点蜂蜜甜腻腻的味道,和白花香混在一起,在几乎浓稠的香气中柔和的凸显。
拉帝奥故意偏过头不看他,但手却牢牢的黏住后颈不肯放下,砂金觉得好笑,不戳穿男友那点自尊心和崇高道德带来的羞耻。
他本来还有点紧张,这会只觉得维里可爱,世间怎么能生长出这样的alpha——他真正在为自己的不受控感到羞耻。
砂金修长的手指顺着拉帝奥结实的小臂肌肉游走,在肌肉鼓起处有个不容忽视的撕裂伤,发狂的alpha克制不住撕咬的本能,最终选择了自己的胳膊。然后身体顺着手的动作发力,如骑马般,优雅骑上维里塔斯小腹。
“好了,维里,不闹脾气了。”砂金轻轻哄到,他强硬掰过拉帝奥侧偏的脸,拉帝奥比他高一些,他极少以这种角度欣赏恋人的脸,会有人知道吗,真理医生的眼睛平视时眼角更加柔和,现在这是属于砂金的小秘密了,这让砂金高兴起来“还记得我是谁吗?闻到我来了吗,我们还有正事要紧。”
似乎也没指望拉帝奥能回答,砂金相当自觉的开始扒拉教授身上的几根带子,老天,以前怎么没觉得拉帝奥身上的衣服这么难摆弄,他到底怎么穿的。
一直像个大布偶熊一样由着砂金摆弄的拉帝奥终于作出了自砂金近屋以后的第一个反应,他用那双已经染上欲望的金红眼睛,直勾勾盯着,哑着嗓子说:“砂金,下去,别闹。”
“什么?”砂金正忙着胡乱轻吻拉帝奥的额头,眼角,侧脸,听到这话莫名其妙的抬头看了拉帝奥一眼“哦,我的维里,你真的快烧糊涂了对不对,听话,享受就好。”
拉帝奥的眼神黏着他,手正搭在他的后颈上揉搓着,他们的信息素已经在空气中缠绕密不可分,但维里塔斯只是不停重复着:“我是快烧糊涂了,但现在还没有,听话,砂金,快下去。”
砂金只当他的拉帝奥羞耻心作祟,安慰的亲亲拉帝奥嘴角就继续和衣服奋斗。
他在第三次拉帝奥拍开他解衣带的手时终于忍不住有了点火气:“嘿,拉帝奥,你叫我来的记得吗,现在可不是任性的时候。”
“不,我不能要你,砂金....不能”拉帝奥断断续续的说,他嗓子里好像含了一颗黏糊糊的糖,发觉不对的砂金急忙去掰教授的嘴,果不其然,柔软的口腔内壁全是细小的伤口。
“我不要你,砂金”疼痛短暂给了拉帝奥一点喘息“下去,砂金。”
空气里黏黏糊糊的蜂蜜苦涩起来,砂金察觉不到,不要你这几个字在砂金里撞的叮铃哐啷,但砂金面上不显,他勉强极了,顺着往下说“好,你不想要我,拉帝奥,反正你是alpha,我允许你过了今天之后当成什么都没有发生,如何。”
“什么,不...”拉帝奥断断续续的说,他好想抚平他omega信息素里的苦涩,这是他的理智里允许的部分,于是他也这么做了,用信息素一点点舔舐砂金的皮肤,直到砂金的手不再发抖“我怎么会不想要你,卡卡瓦夏,我怎么会不想要你?”
“这不仅仅关于你,赌徒。”情浪一阵阵在拉帝奥身体里翻滚,无法排解之物化成密密麻麻的细针游走在血液里,他皮下又痒又痛,被砂金的信息素缠绕,爱欲和食欲轮番折磨他,拉帝奥一会能认出面前的人是个omega,一会又觉得怀里是一块香香软软的芝士蛋糕,他想张口吞咽撕咬,他不想说话“我看起来是什么能做到委曲求全,降低要求的人吗?我向来只要做到最好的。”
他逞强,舌尖上痛苦的闷哼都成了呛咳被咽下:“我从不退而求其次,所以你,咳,只有我们没被信息素裹挟时,你要说的明白些,清楚些,起码给我一束玫瑰花和烛光晚餐说你愿意,等我清醒之后依然完完全全把自己献给我,我才会要你,赌徒。”
“和我结合的那个人不能只是个omega,砂金”拉帝奥说嗓音嘶哑的宛如玻璃摩擦“我要卡卡瓦夏,我只要我的卡卡瓦夏。”
“我现在只是一个alpha,你也一样,我不许你给随便一个alpha”拉帝奥想反手抱住砂金,但他胳膊有些不受控制了,他的脑子叫嚣要他按住这个omega,咬住他的后颈,只能握住砂金的手“你只能给维里塔斯·拉帝奥。”
拉帝奥的掌心又粘又热,烫得砂金一阵恍惚:“现在你说得可不算,道德标兵先生。”
砂金俯下身去咬拉帝奥喉结,不让拉帝奥看出来他表情异样,成了一片笼罩在拉帝奥生前的阴影:“你现在能拿我怎么办?我现在可不听你说话,老师,我是个坏学生。”他对准那一片皮肤又舔又咬,把拉帝奥的呼吸都搅乱成密密麻麻的气音“老实躺着,我自己动。”
可他也诧异的发现拉帝奥在笑,那些不安又诡异的翻涌出来。
“哈...所有,或者一无所有。”拉帝奥学着他的语气说话“猜猜我为什么叫你来?”
“赌一把吧,赌徒。我赌你做得到。”组织语言也成了很费劲的一件事,不过多谢这赌徒来的及时“如果...我醒来发现我以任何方式拥有你了...”
“任何...我就...不要你了...哪怕这对我来说..我也不要我自己...我认真的...卡卡瓦夏。或者你..再赌一次...赌我是不是认真的。”
3.
“疯子,维里塔斯·拉帝奥,你才是那个不折不扣的疯子。”砂金抬起头甩开拉帝奥的手拽住教授的领子冲他吼,他本该更早意识到的,关心则乱,那些被他忽视的违和感,从拉帝奥要求打电话叫他过来开始。
哈,拉帝奥边喘息居然还有空用最后一点力气朝他挑衅的笑,他全身泛起不自然的潮红,空气里的白花香浓稠的近乎实体化:“如何,我要退场了,呼....呵...该...下注...了赌徒,我...亲爱的共...犯。”
砂金的担心,焦虑,甚至信任,也成了拉帝奥算计下注的一部分,倘若那个电话不是拉帝奥第一时间要求的,倘若砂金晚来十分钟,倘若他没有听话注射抑制剂...他要面对的都会轻松许多。他会面对一个几乎失去意识的拉帝奥,他只需要也一同变成野兽,躺在理智全无的拉帝奥旁边任他驰骋。
可偏偏拉帝奥打了电话,利用砂金的爱和对拉帝奥身体在乎,也利用被踩到地的油门和一路畅通无阻的绿灯,利用砂金舍不得拉帝奥多难受一秒,于是急匆匆冲入陷阱,被迫加入赌局。
“让我赢吧,赌徒”拉帝奥偏头,用那双总是凌厉审视的眼睛,盛满迷惑与柔情看他,像迷路的野兽,他如此强悍,也如此...脆弱“我需要你来帮我赢。”
赌徒必输,庄家难赢,唯有旁观者不入局。
所以拉帝奥要赢,砂金就必须不能是那个置身赌局之外的局外人,教授用最后的力气紧紧抱住砂金,然后就那么突然的松手,闭上眼睛任由高热窜入脑海。
“疯子,疯子,拉帝奥你个混蛋。”砂金骂着,却突兀的落下泪来,在拉帝奥鼓动的肌肉上形成一个浅浅的水洼,又因高热而蒸发。砂金看见小水洼出现又消失,才反应过来原来那些咸水可能出自自己的身体。
拉帝奥嘶吼着要咬他后颈完成标记。
用坚垣筹码压制四肢。
用腿与腰腹骑跨躯干。
最后是头,用双手和胸口。砂金这样环抱锁住拉帝奥,他动作很轻柔,眼神却狠厉起来,砂金尝到自己嘴里的铁锈味,他毫不犹豫吻上去,虽然已经无法确定拉帝奥还能听到多少“你要赢对吧,混蛋。”
“那我们一起赢。”
——END
脑子:你知道你欠了....
手:去码点小甜饼
脑子:你躺在草稿箱快半年的ds...
手:去草稿箱找篇小甜饼!!!
很好我大抵是废了_(´ཀ`」 ∠)__
彩蛋是第二天恢复后,来自砂金总监的报复,粮票就行
砂:“谁好人家alpha昏迷前最后一件事先算计他omega”
还是砂:抱着学生送的感谢之花不撒手,我看看谁敢给我alpha送花。
小心心和评论,求求你啦,求求你了求求你了
❛˓◞˂̵✧
【理砂】要履行婚约吗(一)
& abo设定,年幼订婚中途失散长大重逢
& 军方特聘教授Alpha理x小明星Omega砂
& ooc属于我,爱情属于理砂
& 其实就是想看教授口是心非真香梗:
“让我臣服于Alpha的生物本能,像未开化的野兽一样去追逐Omega?开什么玩笑。”
“……好吧那只孔雀的信息素确实挺好闻的。”
下班时间到了,帝国军部办公室一下就从威严有序井井有条的氛围里解放了出来,大家一边收拾着文件一边放松地聊天。...
& abo设定,年幼订婚中途失散长大重逢
& 军方特聘教授Alpha理x小明星Omega砂
& ooc属于我,爱情属于理砂
& 其实就是想看教授口是心非真香梗:
“让我臣服于Alpha的生物本能,像未开化的野兽一样去追逐Omega?开什么玩笑。”
“……好吧那只孔雀的信息素确实挺好闻的。”
下班时间到了,帝国军部办公室一下就从威严有序井井有条的氛围里解放了出来,大家一边收拾着文件一边放松地聊天。
最近,这群Alpha聊得最火热的话题当属那位即将来帝都主星开演唱会的新晋大众情人、传说演技好唱跳好长得好的“三好”偶像、广大Alpha的狂热追捧对象——砂金。
“这次演唱会在黄金时刻大剧院举办,几万张票秒空啊,听说市面上转手流通的门票都炒出了几百万信用点的天价。”
“这是砂金第一次来帝都开演唱会吧?他以前一直在其他附属星系活动,想见也见不到,这下终于来主星了!”
“得了吧,咱们工作性质特殊,非必要不出军区的,就算砂金来主星满街跑,你出不去也见不到啊。”
一言不发的真理医生整理着关于蛰虫战斗弱点的文件,听着同事们的吵吵嚷嚷忍不住皱眉,只想收拾完快点下班离开,好躲个清净。
只可惜,话题中心很突然的来到了他身上。
“哎,我们虽然出不去,但是拉帝奥可以啊。他是军方特聘人员,不像我们一样要遵守不出军区的规定。”一个同事咋咋呼呼地说,随即引来其他人羡慕嫉妒恨的附和。
真理医生忍住出言回击的强烈冲动,收拾完东西快步向门口走去。
身后的同事们还在笑嘻嘻地对着他喊:“拉帝奥,这几天多去帝都街上转转,要是偶遇了砂金记得帮我们多要几份签名!”
这下真理医生是真忍不了了,他转过头看似和蔼地笑了笑,吐出的话却毫不留情:“让我像未开化的野兽一样臣服于生物本能去追捧一个Omega?开什么玩笑,你疯了还是我疯了。”
末了又冷冷补上几刀,“如果你们把心思多花在正经工作上,说不定早就升职拿到进出军区的权限了,而不是在这里做白日梦。”说完转头就走。
可惜长久相处的同事早被他毒舌惯了,只当没听到一样继续在他身后笑着喊“遇到砂金的话记得多要几份签名啊”之类的话。
真理医生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觉得自己都要被逗笑了,看来这帮家伙的工作量还是太少了。在街上偶遇当红明星?成天做白日梦。
然后他还真遇到了。
每个月的5号真理医生都会前往帝国人道主义救助会,查询灾后星系的救援及重建工作,当然了,还附带一大笔数额不菲的捐款。
今天也不例外。
真理医生下班后直奔救助会大厅,打开大厅中专用于查询救助信息的智能机器,熟练地点开了早已覆灭多年的茨冈尼亚星系一栏。
他会向众多人道主义救助项目捐款,却总是会对茨冈尼亚的救助重建格外在意。
茨冈尼亚星,是帝国的附属星系之一,曾经也是各星系贸易往来的重要支点,可惜一派繁荣毁于一场突如其来的虫灾。
还有一场帝国内部的叛乱。
真理医生笑了笑,眼里却没有一丝温度。
即便是一场灾难性的虫袭也远不到让一颗帝国附属星系几乎毁灭的程度,但要是其中夹杂了一场人为的叛乱呢?
蛰虫的突然袭击、杀伤力极高的武器碰撞、人为的救援阻碍、叛军的肆意杀戮,最终让这颗曾经一派欣欣向荣的星球毁于一旦。
他的一个……朋友,也在这场浩劫中不知去向。如果用更理性的说法,或许应该说早已死亡。
真理医生仔细查看了茨冈尼亚的灾后重建工作和许久未曾更新过的失散人员重联名单,眼神黯了黯。
埃维金人有一对漂亮的眼珠,自成年分化后就会显现,像是紫色的宝石里嵌了剔透的蓝色欧珀,顾盼流转间光彩照人。这是埃维金人的标志性特征,也被他们称为母神的恩赐。
这么多年过去,那个孩子早已到了分化的年纪,然而帝国却再没有一个埃维金人出现,这种漂亮的眼珠只存在于智库的资料里,以及死难者人员的照片上。
或许他早该承认,那个孩子已经不在了。
真理医生照例捐赠了一大笔信用点,退出操作系统准备离开,却在转身时发现,一个人在他身后不知站了多久。
来人比自己矮约半个头,看自己时微微扬着脸。帽檐下浅金色的短发有几根微微翘起,从头裹到脚的一身黑色休闲装,一副墨镜遮住了大半精致脸庞,只露出高挺的鼻梁,和微微扬起的嘴角。
真理医生不悦地皱眉,自己沉溺于往事,竟没察觉到身后来人,身为军方Alpha实在失职。周围空机器这么多,这人偏要站自己身后做什么?
还未等他出言责难,金发来客便笑眯眯地率先开口:“这位英俊的先生,请不要生气,我无意冒犯,只是看您在忙,便没有出声打扰。唔,您在看……茨冈尼亚星系?”
不是反问,是肯定。
真理医生向前走近两步,笔挺的深色军服上象征帝国的金叶藤徽章反射着冷冷的金属光泽,靠近时Alpha凛冽的强大气场几乎要将金发的来人淹没。
“没人告诉你,窥探别人的隐私是非常不礼貌的行为吗?”他低头打量着那双藏在墨镜背后的眼睛,压低声音,“这位看起来很闲的大明星?”
砂金闻言笑了笑,干脆在真理医生的注视下利落地拿掉了墨镜,露出一双笑眯眯的桃花眼,紫色的眼眸里隐藏的东西让人看不真切。但真理医生可以肯定,里面没有一丝一毫对自己的畏惧。
“对一个未婚的Omega靠那么近,也不是什么礼貌的行为呀。”
砂金仿佛完全不受面前Alpha刻意释放的强大压迫力的影响,依旧笑眯眯的,像只小狐狸,“我不礼貌,你也不礼貌,这下我们扯平了。”
“……”
真理医生闻言后退几步,拉开自己和砂金的距离,顺带收回了故意释放的冷冽气场,从砂金身边走过,准备直接离开。
“维里塔斯·拉帝奥教授。”金发的小明星叫住他。
此时的大厅内冷冷清清没有其他人,这块华美的宝石便开始肆无忌惮地闪耀着他的光辉。
真理医生站定,这下他是真的有些生气了。
他转身,微微眯起眼:“你为什么知道我的名字?”
砂金走上前来,漂亮的桃花眼直直看向面前这个Alpha。
紫色的发梢被打理得一丝不苟,深色军装笔挺,不见一丝褶皱。衬衣领口处夹着一直金属笔,显露出一丝与军部肃杀的气息不一样的学者风范。面部线条流畅凌厉,眼窝深邃鼻梁高挺,像古艺术家精心雕刻的塑像,还有那双正看着自己的金红色眼瞳。
嗯,和收集到的资料上一模一样。
也和自己记忆里一模一样。
砂金微微回神,摆出万人迷偶像该有的招牌式微笑:“教授的天才之名如雷贯耳,知道这个不奇怪吧?比起这个,教授……”
他半身前倾,几乎要贴到真理医生军服上的金属纽扣,压低的轻语散发着一种危险的气息。
“我还知道你多年来一直在关注茨冈尼亚,更确切地说是埃维金人的消息。只可惜帝国高层封锁了绝大部分信息,即便是教授这样被军方特聘的专家,想查到当年的内幕也很难吧?”
砂金的声音很好听,尾音弯弯的,在真理医生耳边绕起:
“我是那场灾难的亲历者,我有你想知道的一切。来做个交易吧,教授。”
“只要,你帮我一个小忙。”
Tbc.
ps.教授一眼就认出来这位是大明星砂金,并且感觉有些许熟悉,但是砂金眼珠子和埃维金人的特征不符,所以教授没想到砂金就是他一直在找的儿时的“朋友”。
砂金和拉帝奥分手了,但托帕另有想法
Summary:托帕的两位同事分手了,可是受折磨的人是她。所以她决定采取一些行动。
世界上从来就不存在真正的秘密,更不要说共享这秘密的两位主人并不在乎它的泄露。
正像任何一场办公室恋爱一样,砂金和拉帝奥并没有明目张胆、堂而皇之地在大家面前牵着手郑重宣布他们已经在一起了,可是转眼间,所有人都知道了这个消息。
也许是因为在会议室传来异响后,他们一前一后地出现,脖颈和嘴唇上还带着暧昧的痕迹,看着彼此的目光就像要将对方吞吃入腹;也许是因为和砂金一起出任务的人说,看见砂金对着他的置顶聊天框傻笑,而那置顶的头像恰好是一只猫头鹰;也许是因为有人在进入拉帝奥的研究室时,发现了绝对不属于他的华...
Summary:托帕的两位同事分手了,可是受折磨的人是她。所以她决定采取一些行动。
世界上从来就不存在真正的秘密,更不要说共享这秘密的两位主人并不在乎它的泄露。
正像任何一场办公室恋爱一样,砂金和拉帝奥并没有明目张胆、堂而皇之地在大家面前牵着手郑重宣布他们已经在一起了,可是转眼间,所有人都知道了这个消息。
也许是因为在会议室传来异响后,他们一前一后地出现,脖颈和嘴唇上还带着暧昧的痕迹,看着彼此的目光就像要将对方吞吃入腹;也许是因为和砂金一起出任务的人说,看见砂金对着他的置顶聊天框傻笑,而那置顶的头像恰好是一只猫头鹰;也许是因为有人在进入拉帝奥的研究室时,发现了绝对不属于他的华丽服饰被肆无忌惮地放在他珍贵的石膏像上。
爱从来无所遁形。
也因此,他们分手的消息和他们在一起的消息传递得一样迅速。
作为和他们两人交际范围都有极大重合的托帕,她难以避免地受到了不小的影响。
托帕和砂金的联系很多,出乎意料得多。砂金喜欢用海量的垃圾短信轰炸托帕,直到她烦不胜烦地将他拉进黑名单,又迫于业务合作的压力把他放出来。他们曾经很享受这种有距离的亲密,在绝对的安全距离里说些垃圾话,这会让人觉得不那么孤单。
直到拉帝奥的到来毁了一切。
砂金发送的短信内容里带上了大量关于拉帝奥的亲密内容,包括但不仅限于拉帝奥对他有多好,天哪他会做世界上最好吃的小蛋糕(附上砂金比耶的手和装饰意外朴实的小蛋糕,但那看起来味道很好),他赤着上身围上围裙的样子好迷人(附上拉帝奥半裸着身子做饭的照片,托帕眯着眼很快地划了过去),汗珠顺着他蓬勃的肌肉流下,我想舔……
托帕庆幸自己来得及把砂金拖进黑名单,这避免了她因为看到奇怪的东西而在下次见到拉帝奥的时候产生太多不必要的联想。
但好几次,托帕没来得及看手机,于是她的聊天云存档里永久地留下了绝对不能公开的照片,有一些应该是砂金偷拍的内容,像是情事结束之后,他把自己紧紧嵌入另一个怀抱,那个男人看不清脸,只在最顶端出现了一些卷曲的紫色发丝。照片上,砂金看着有点睁不开眼的样子,但是非常平静,唇角有着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笑,依偎在拉帝奥旁边的样子像只被养得很熟而失去了攻击性的野猫。
托帕的印象里,砂金很少有这样的时刻。他是个凶狠的赌徒,几乎像野兽一样崇尚自然法则。胜者为王,败者万劫不复。无论赌局的胜率是多少,他只能赢。
但拉帝奥改变了他,他拔去了砂金的利爪,但是是以一种好的方式。他不是让砂金变得脆弱了,正相反,他让他变得强大。他让砂金知道无论发生什么,只要在拉帝奥的身边,他无需戒备,无需警惕,他的世界会包裹在甜蜜的奶油糖霜,他们会一直幸福下去。
往昔的甜蜜会让分手后的日子变得难熬,如果你曾经拥有过那样的一个情人,其他所有人都会变成过眼烟云。
托帕不敢相信砂金和拉帝奥分手之后,最受影响的居然是她自己。
砂金用海量的消息轰炸她,白天向她痛诉拉帝奥的残酷无情,他在公司和自己擦肩而过的时候只是冷冷地瞥了他一眼,酒会上砂金过量饮酒,但拉帝奥只是叫走他需要应酬的对象,甚至吝啬于给他一句关心;夜晚他的信息则更加感性一些,他说拉帝奥带他在校园里漫步,他不经意地谈起苦难,他埃维金人的出身和曾作为奴隶厮杀的经历,他从未接受高等教育。于是拉帝奥申请了一间空教室,为他讲述哲学、数学和艺术,一切他如果正常成长时理应拥有的东西,可是砂金已经记不住那些悬浮在黑板上的内容,只记得他让他的教授俯下身来,然后很轻地吻了他的脸颊。
托帕受不了了,于是问为什么你们不私聊?如果你把这些内容发给拉帝奥他肯定感动得和你直接复合。
砂金说他没有保留前男友联系方式的习惯,他也不想复合。
然后托帕把这些消息全都转发给了拉帝奥。
世界清静了。
但事情还远远没有结束。
一次公司高层的例会结束之后,托帕去食堂吃饭。公司的各项设施很完善,她不准备去外面浪费时间。
然后砂金走了过来。托帕提高了警惕,和托帕不同,他可不是会在饭堂将就的人物。
果然,砂金坐了下来,开口:“你和他说了我最近的近况?”
他们没有指明是谁,但双方都心知肚明这个特定的存在。
托帕眨眨眼,假装很无辜:“没有啊,我向来不关注同事的私生活,你知道的。”
砂金审视地看着她。
他们沉默地吃了一会饭,托帕开始考虑是否要偷偷把饭菜全塞给账账好让这煎熬的时刻快些结束。
因为砂金猜的没错,是托帕说的。除了她还有谁会同时遭受这两位的辐射?而且她也不想再继续接收砂金的短信轰炸和拉帝奥时不时的冷气攻击。每当这个时候托帕就能深刻地了解到拉帝奥确实是一位货真价实的教授,没有任何其他职业可以在沉默的时候给人如此大的压迫感。
所以她采取了行动。
当一位新的研究员将加入公司和博识学会的合作项目时,高层派出了拉帝奥和托帕去接应他。
这孩子很紧张,于是托帕决定用闲聊来缓和气氛。
“哈哈,是啊,但是别担心,这里的大家都很友善,”她说,“说不定你还会在这里找到你的梦中情人呢。像我的同事砂金先生,他最近就在约会……”
话没说完,她就感觉一道有极强存在感的目光射了过来。
在新人的引导流程结束之后,拉帝奥站到了她的面前。
她不常和拉帝奥闲聊,这位极负盛名的教授先生不喜欢无意义地占用自己的时间,但是托帕知道如何吸引他的注意力。
“嗨,”托帕镇定地看着他,“有什么事吗,教授?”
拉帝奥轻飘飘地看了她一眼,在她以为他会先开口的时候冷冷地说:“我只想让你知道,在你不在的时候,似乎有不少人在投喂你的那只次元扑满。”
托帕不是一个嫉妒心很强的女人,起码她不会在意她的宝贝在从别人那里讨吃的——
不,她超在意!
拉帝奥这个混蛋。他戳人软肋的能力就像是医生能精准地将手术刀插入患者身体。怪不得分手后砂金总是发信息给托帕骂他。(虽然那些抱怨的话语,有时候听起来也只是过往幸福的另一种呈现方式)
但为了未来清静的生活,为了砂金别再大半夜骚扰她,托帕决定忍辱负重。
“呃,其实,砂金最近过得不是很好,”托帕说,“他大量酗酒,熬夜,貌似憔悴了很多,那天好像还生病了。如果有一位他能信任的朋友去照看一下就好了。”
“最近我们有合作项目,希望他的身体状况不会影响我们的项目进程。”托帕找补两句,希望自己的闲聊别显得太突然。
从拉帝奥皱起的眉毛来看,她成功了。
回忆结束。
那之后发生了什么托帕并不确定,所以她开口:“那么,他去找你了?”她总是难以抑制自己的好奇心,毕竟这可是她一手推动的。
“哼。”砂金不置可否,他咀嚼着食物,明显的心不在焉:“你觉得,我要把他加回来吗?”
“他让你把他加回来?”托帕问。
“他没有!”砂金突然不满起来,“他来了我家,甚至没有提前打招呼!然后只是给我做了饭,喂了药,然后把我所有的垃圾食品存货都带走了!”
“我可是生病了!他难道不应该做得更多吗?”砂金强调道。
“砂金,”托帕缓缓抬头,看着他,“你为什么还在家里留着前男友的进入权限?”
那天,直到吃完饭分开,他们再也没说话。
但是,当几天之后,砂金和他华丽至极的磁悬浮飞行车停下,里面却走出了两个人,托帕会说自己一点也不惊讶。
彩蛋是砂金和拉帝奥交往后,一个普通的清晨。
【理砂】Sunlight
*基于拉帝奥的入队语音和砂金的角色评价做出的造谣。1.4w字时长注意
*「他的手掌是那么灼热,一如那个从瞌睡中醒来的,阳光灿烂的午后」
・
猫咪微弱的叫声传来,便利店的橱窗下蹲着一只脏兮兮的小白猫。抬起视线,砂金忽地撞进一双金红色的眼瞳,在夜晚与橱窗黯淡的灯光里有如猛禽捕猎时的锋利。
再定睛看去时,那双再熟悉不过的眼睛只是不偏不倚地注视着前方,与他站立的位置折射出一个微妙的角度,然后心无旁骛地擦肩而过。博识学会学者俊秀的脸庞被定格在庇尔波因特最畅销的杂志封面上,头顶还有花体字很漂亮地写着:「愚钝的“庸医”——走进维里塔斯・拉帝奥,博识学会最耀眼的新星」。...
*基于拉帝奥的入队语音和砂金的角色评价做出的造谣。1.4w字时长注意
*「他的手掌是那么灼热,一如那个从瞌睡中醒来的,阳光灿烂的午后」
・
猫咪微弱的叫声传来,便利店的橱窗下蹲着一只脏兮兮的小白猫。抬起视线,砂金忽地撞进一双金红色的眼瞳,在夜晚与橱窗黯淡的灯光里有如猛禽捕猎时的锋利。
再定睛看去时,那双再熟悉不过的眼睛只是不偏不倚地注视着前方,与他站立的位置折射出一个微妙的角度,然后心无旁骛地擦肩而过。博识学会学者俊秀的脸庞被定格在庇尔波因特最畅销的杂志封面上,头顶还有花体字很漂亮地写着:「愚钝的“庸医”——走进维里塔斯・拉帝奥,博识学会最耀眼的新星」。
走进便利店,幸运地找到极少出现在此的宠物罐头,放在急切蹭上来的小白猫面前,砂金循着路灯下小飞虫的轨迹向夜空望去。今晚的夜空很干净,高楼灯光清冷,星星一颗接一颗似乎随时都会往下掉。
小白猫在他的脚边发出不安的呼噜声。砂金毫不顾忌它身上的灰尘会蹭脏自己的衣服,俯身将它抱起,一边歉意地回想十几分钟前,家里三只灰黑色的小东西围在门口可怜巴巴的眼神,一边向着前方漫无边际的黑夜迈开脚步。
有人在他身后走进便利店,自动门打开,店内的广播流向街边,是半个多月前对维里塔斯・拉帝奥教授的最新专访。砂金想驻足,细细聆听自那以后便急着出差、距今已有两周未见的学者的声音,品味那道永远冷静的语气中,只有他听得出来的细微的情感变化。可最终,他只是抱紧怀中的小白猫,近似逃难地低头快步离开。
真过分啊,教授。他在心底开玩笑般地抱怨道,试图藉此缓解胸膛中正在缓缓灼烧的钝痛。偏偏在今天,我身边到处都是你的影子。
沉稳的男声被封锁在自动门后,庇尔波因特喧嚣灿烂的夜风吹来,裹挟起这一角落中不起眼的插曲,向远方的天空飞去。
・
翻开那篇论文纯粹是一场意外。
——偏远小行星带的对星际物质武器试运行,实验为期一周,从明天开始。
当拉帝奥将这个任务告诉他时,他们刚结束一场深夜的翻云覆雨,学者井井有条的卧室里萦绕着月色与润滑剂若有若无的芳香。砂金有气无力地抱住拉帝奥为挣脱他的双臂塞给他的抱枕,盯着后者在他眉间落下一吻后,细细抚平他额头上汗湿的凌乱金发,下床拉开窗帘通风。
“只需要一周吗?我以为从庇尔波因特出发找到一个未经公司改建的小行星带,光是星际航行就得用上一周。”他挣扎着坐起身,捧起拉帝奥在每个幽会的夜晚,都会在开始前为他放上床头的水杯,却也只是握在手里,故意用高潮后干涩的嗓子若无其事地回应道。
拉帝奥果然如他所愿地迅速从窗边回来,眼神监督着他将加了蜂蜜的水喝下。把剩了一半的水杯放回床头,砂金微微一笑,攀上坐在床沿的学者的肩膀,将含着的水渡进对方口中。
“公司在这个项目立项时,就已着手开展人造试验场的建成。”学者简短解释道,用皱眉对他的玩闹表示不满。
“所以,你把这个与战略投资部没有任何关系的计划告诉我,”砂金却假装没有接收到对方的制止信号,变本加厉地顺着先前的动作挂在拉帝奥身上,每一次开口,双唇都磨蹭着对方锁骨上细软的皮肤。“是想为接下来一周的夜晚请假吗?”
感受着一贯冷静自持的情人因为他的动作逐渐加重呼吸,即使最终被对方冷着脸又一次狠狠按在床上,砂金心里依旧隐秘着不为人知的欣喜。
拉帝奥到底为什么要告诉他这件事呢?
他已无从知晓了。当晚未能说出口的话语尽数融化在亲吻与相拥之中,敞开的窗帘在风里飘拂,星光打在地板上,把他们亲密相交的影子拖得很长。
第二天悠悠醒转,原本一定会等他醒来的学者早已不见人影。清晨冰泠的阳光里,床铺的另一半空空荡荡,只有他的衣服被整齐地叠放在枕头边,似乎昨晚跑来霸占另一方的夜晚的不是他,而是那位已动身前往星际试验场的学者。
他这次应该又是技术总负责人吧。砂金漫无边际地想着,然后扯动嘴角,又一次毫不意外地发现自己对对方的了解几乎为零。
起身披上衬衫,衬衫袖口与昨天那件有细微差别,想必是被拉帝奥换成了在衣橱中为他保存的那几件之一。
嗅闻着木质调芳香剂带来的安宁气息,砂金打了个寒颤,轻轻拢起双臂。
看来,即便是初夏阳光明媚,也难以在偌大的床铺上留下任何温暖的幻影。
那之后便是与往日相差无几的忙碌的一周,砂金自知在拉帝奥眼中,总能在任何时间地点出现在对方面前的自己称得上无所事事,但很遗憾,石心十人实际的工作可比与知识为伍的学者兼教授要多得多。
他与拉帝奥的联系断断续续,多数时候是他寻求对方的知识与信息援助,有时他会发去一句无关紧要的消息,有时拉帝奥会回应他,有时不会。当拉帝奥回应他时,他总能感到心中那簇微弱的火苗又被添上几分摇曳的光芒。
只是,他们的聊天记录依旧如同天上飘着的云朵。砂金从办公桌前抬起头,蓝天里一片絮状的云恰好正要分裂成两半。
连对方身体构造都一清二楚的关系,屏幕中的聊天记录却如云雾般时断时续,无处落脚。
第七天他忽然收到了对方主动发给他的消息。「遇到了一点问题」,短短七个字毫无感情的知悉,砂金心下了然对方想必是遇上了瓶颈,也许会将实验期限不断延长,也许会就此一心扑在研究上,中断与他的联系。
但他更愿意假设,这是学者为自己无法在第七天之后如约现身做出的道歉。
砂金默不作声地放下终端,双臂交叠,环抱住自己的肩膀。
一周前笼罩在他身上的灼灼温度,似乎在下一秒就将彻底消散。
那天他当即给拉帝奥回了消息,不出意料地没有收到任何回应。第二天也是。第三天也是。直到又一个七天过去,砂金从总算处理妥当的报告中站起身来,时针已走向晚上九点的位置,但打开终端,与某个石膏头像的对话依旧定格在一周前。
砂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鬼使神差地跑去第一真理大学、凭借着记忆与对方交给他的门禁卡溜进那位教授的办公室,想要知道拉帝奥的行踪的话,往技术研发部去一个电话就好了,可今晚的他偏偏想通过自己的努力,寻找出什么与对方有关的蛛丝马迹来。
他很快便找到了——那份大咧咧地放在书桌中央的论文,套着第一真理大学的封面,与书桌上所有资料如出一辙的干净整洁。
但是,砂金走近书桌,皱眉端详这份人畜无害的论文。
拉帝奥是不可能将什么东西留在书桌中间的。每当他跑来办公室等待对方结束一天的工作,都会看拉帝奥在起身前细细将桌上的资料全部理好,分门别类地放在桌沿、抽屉里、书架上。偶尔有几次,他目睹拉帝奥在成堆的分析与图表里揉搓太阳穴,他走到背后替对方轻轻按揉,看着身前的人闭眼休息片刻后,立马尽量清理出桌面中央的空白。
拉帝奥不可能在长达几天的远行前不保持书桌的整洁。除非这里,这个也许只有他才会起疑的桌面正中央,就是这篇论文应该呆的地方。
明亮的月光照进来,静悄悄的论文像是邀请夏娃的禁果一般碍眼。砂金盯着它,缓缓伸出手,翻开了标题页。
下一秒,他像是触电般地缩回手,又堪堪僵在半空,余光瞥见自己落在书桌上的影子,他的肩膀正在剧烈起伏。
耳鸣一点点消失,他终于听见了寂静夜色中自己粗重的喘息声。
「受忆质增强的心理创伤医疗方法总论——以吊桥效应的积极影响为理论基础」。
忆质影响,心理创伤。
吊桥效应。
这下糟了。砂金想用一个笑容来缓解从心脏深处喷涌而出的慌乱,却发现此刻自己的嘴角竟是如此沉重。
金红色的眼眸从记忆深处倏然睁开,入梦池冰冷的水温一点点将他淹没。
・
夜深了,庇尔波因特的大街却像是刚被喧嚣与霓虹唤醒。砂金紧了紧怀里的小白猫,丝毫不关心是否有人会认出他来,然后对衣着华丽的他与脏兮兮的流浪猫的组合大呼小叫。
也许他会找一个合适的街区把小白猫放下,也许他会将它带回家,与家里三只黑漆漆的小祖宗做个伴。砂金眉头一紧,强迫自己不去思考今晚发生的任何事,包括他魂不守舍地从第一真理大学回到家,打开房门时,家中冰冷空洞的黑暗向他席卷而来。他几乎是将门摔了回去,似乎这样就能把正在往全身弥漫的茫然无措关回心底,却在门合上的一瞬间,瞥到了三双围在玄关的可怜巴巴的眼睛。
该死。他暗骂自己一声,他已经让它们饿了一天了。
现在的他应该立刻打开房门,回到家里,给三只星穹列车的小灰毛强硬塞给他的猫猫糕准备吃的,可他只是在门口一动不动地伫立了片刻,然后转身,重新将自己抛向庇尔波因特夜晚虚妄的繁华。
真过分啊,教授。砂金抬起头,与平静地注视着这片不夜城的星星视线相交。小白猫轻轻叫了一声。
且不论你说的「为期一周」是真是假,万一我没有突发奇想去你的办公室逛一圈,不就根本收不到你一点也不周到的暗示了吗。
“吊桥效应——被设计的情感依托。”
“是呀……要让我毫无防备地走入你的设计,除了那颗盛会之星,再也没有比这更适合的契机了。”
“……”
你到底是怀着怎样的心情,才决定告诉我你所设计的一切的呢?
・
砂金对各类学科知识的学习始于加入石心十人之后,他的身后是空无一物的沙漠,面前却是包罗万象的宇宙。
他付出远超常人百倍的努力,将自己一点点包装成无懈可击的模样,包括在谈生意时经常会派上用场的,庞大而复杂的心理学技巧。他很幸运,在为自己精心雕琢的面具堪堪令人满意后,他带上它,又耍了一些小手段,终究是将那位新认识的博识学会孤傲的学者留在了身边。事关生意——有时还有他的小命,他可不愿意一个人孤零零地啃那些心理学的艰涩文本,能拉一位全知的学者入伍,简直是琥珀王与博识尊联手送给他的恩惠。
有时他会怀念那段轻松悠闲的时光——坐在共同出差的星球的咖啡厅里,或是等待部下提交报告的百无聊赖的午后,学者端起咖啡,毫不留情地批判他上一秒刚阐述完的学习成果。当然,他不可能告诉对方这都是他新学的知识,他总能很好的用一个个编造的故事作为遮掩,像是正常与朋友聊天般地娓娓道来。
“经典的对吊桥效应的运用。”学者抿了一口咖啡,半眯起眼睛对他的冲泡技术表示赞赏,这是砂金经过近一个月的观察得出的结论。“任何处于如那位女士一般孤立无援的境地的人,除非意志坚定且足够自爱,否则都会下意识地对第一个向自己伸出手的救助者产生好感。”
“嗯……可我以为,所谓吊桥效应该更关注救助者对获救者产生的情感层面的吸引?”砂金向后一靠,一步步引导着对方来到他的疑问所在。
他看到学者微微皱眉,放下手里的咖啡杯,认真地对上他的视线。
“你真的认为,通过吊桥效应产生的好感是货真价实的人类情感吗?”学者冷静地开口,“那不过是在特定的极端环境下,强行通过生理唤醒而获得的情绪反馈。”
“个体的情绪经验需要由「产生」与「解释」两个阶段完成,而被救出吊桥所带来的瞬时情感,天生缺少一个能够长时间维系的解释。”
“因为,那不过是一个被精心设计的情感依托。”
学者如猫头鹰一般锐利的眼眸凝视着他,在午后慵懒的阳光里灼灼闪耀。
“吊桥效应可以被运用,但使用他的「救助者」,必须保证自己在任何时候都能足够清醒。”
那天拉帝奥看向他的眼神里,是否还隐藏了什么特别的情绪呢?
砂金翻出这段理应被尘封的记忆,细细拂去表面的灰尘,却依旧无法看清对方隐匿在阳光里的心。他从未将这段交谈往心里去,因为那时他便有一种茫远的预感,他和拉帝奥在未来注定有太多的记忆需要保存,直至日升月落,万物无声。
——可如今,他孤身一人在清冷的星空下阖眼,人影幢幢,周遭的一切都喧闹至极,可这片不夜城的各色繁华,似乎都助长了某种刺痛在他胸膛里缓缓燃烧。
他说不上自己是从何时开始贪恋并追求对方给予他的温暖的,但在一切真相都水落石出的今晚,所有摒弃的珍藏的记忆如海潮向他汹涌而来。
没错,最先对他们的关系更进一步的不是他,恰恰是看似理性自持的维里塔斯・拉帝奥。当他从熬夜两天的瞌睡中醒来,正午的阳光在他的办公桌上活泼泼跳跃,直起身时,深蓝色的、大到能够将他包裹严实的西装外套,从他的肩上滑落至椅背。
如果他没有记错,那是在他们展开有关吊桥效应的讨论的一周后,也许更晚一些。
他拾起那件外套,兴许是深沉的颜色吸收了足够多太阳的温度,握在手中时,灼灼暖意如细针扎进他的掌心。
怀里又发出一声微弱的猫叫,砂金低下头,赶忙歉意地将双臂放松了一些。这是他从小养成的坏习惯,每每囿于不愿细想的过往,他总是不自觉地紧紧环抱住双臂,为冰冷的胸前增添哪怕一丝一毫的温暖。
可奇怪的是,虽然他还是下意识地做出了抵御姿势,今晚他的胸腔中却依旧有暖意在驱散寒冷、缓缓灼烧,即使它也同时灼烧着自己的心脏。
砂金长长出了一口气。
当他开始主动追逐那道烫人的温度,拉帝奥便只是平静地站在阳光的另一边,伸出一只手,等待他从吊桥上漫无边际的黑暗中挣扎出来,然后将他一把拽进太阳底下。
而他最大的失误、酿成如今这般后果的唯一一处纰漏,就是他太过渴求温暖,以至于没有发现牵住他的人站在了阳光之外。当他终于沐浴在光芒中时,却仍然四下不见维里塔斯・拉帝奥的面容。
学者在他们这段关系中的角色扮演是完美的。耐心,理智,平等,循循善诱。
以及,「足够清醒」。
以甜蜜作为包装纸、绝对真诚的医患关系,与一颗从未暴露在阳光下的真心。于是,当时机恰好,他便能设下最后一个引导,自己则轻松退身进星海之中。
但砂金什么都没有意识到。被同事戏称有两百个心眼的他,这次却只是单纯好奇着对方能带给他多少温暖,一步步走进为他精心布置许久的局,最终在那颗盛会之星的梦境交错里,彻底坠入了无法逃离的陷阱中央。
被虚无的噩梦深度侵蚀的他,终于在又一次不受控制地从梦中惊醒后,狠狠揉搓着眼角,让它们浮现出一抹恰到好处的殷红,然后有意不将被冷汗洇湿的衬衫换下,敲开隔壁的门,在拉帝奥惊讶的目光中直直倒进他的怀里。
他努力抑制住手上的颤抖,趴在对方的耳边说,教授,拜托你让我忘掉这痛苦的一切。
当拉帝奥揽住他的腰身俯身亲吻,当对方为他褪去因汗水冰冷的衬衫,然后用自己炙热的身体熨帖他的皮肤,彼时的他仍沉浸在又一场豪赌胜利的喜悦中,并没有意识到在这场天生不公平的押注上,对面空无一物,只有己方一颗鲜红跳动的心脏。
而在今晚宣告结束的,他与学者互为情人的关系,也从这一场噩梦的醒转开始。
・
情人。
他难以定义维里塔斯・拉帝奥与他之间的关系性,「同事」过轻,「朋友」太模糊,「恋人」又毫无根据。他们合作默契,却重复上演着在紧要关头一把将对方推开的戏码;他们各自享受生活,却总在某个稀松平常的黄昏出现在对方面前,然后共同度过一个情难自抑的长夜。
或许,「情人」可以有失偏颇地为这段关系做出总结。但砂金又将这个词语擦淡了几分,轻飘飘地在它的一角贴上一个吻。
他知道自己对拉帝奥的情感有着别样的色彩。早在一场盛会的美梦破碎之前,在学者一遍又一遍对他的做事风格加以气急败坏的嘲讽时,一遍又一遍不放心般的驻足回头时,一遍又一遍像是理所当然地与他并肩而立时,他伸手抚上自己的胸膛,在那里跳动的事物似乎从未如此鲜活明亮。
他也曾害怕出现在自己身上的、完全脱离于掌控的这种变化,他完全明白对他这样习惯孤身入险的狂赌徒来说,这种多余的人际关系将会带来怎样的危险。他该将它扼杀,他想将它扼杀。
可是,每当他不请自来地蹦跶到那位受到万人瞩目、却用石膏将周遭的一切尽数隔绝的学者面前,看着对方认清来者后,熟练地取下石膏头,将那张俊美的脸庞仅向他一人展现时,他总是悄悄收回伸向心底那株萌芽的手,任由它在鼓动的温暖里热烈生长,然后将这份温暖一点点带向他早已僵死的四肢百骸。
砂金低下头,将城市的霓虹一点点甩在身后。初夏夜意外地仍有一丝寒意,流浪猫安静地将前爪趴在他的手臂上,大街上的声音仿佛去了另一个世界。
在一个初夏夜里,学者要他与虚假的情感告别。
可如今,无论他如何翻找记忆里的片段,都无法将这位冷漠的学者与过往维里塔斯・拉帝奥的身影重叠。无论是与他闲聊的时候,拌嘴的时候,在同一张床上醒来互道早安的时候,还是在他又一次侥幸胜过以命下注的赌局后,一边痛斥他的行径,一边将他疲惫的身躯揽进怀中的时候,不知从何时开始,拉帝奥对他的关心就和天空一起蔚蓝着,和晚霞一起橙红着,和落叶一起堆积着,变得似乎比它们中的任何一个都要理所当然。
美梦恍然破碎,忽然间,那些他一直不知道该如何对待的情感尽数拥有了颜色,自心脏渗漏,流过眼睛与血液,在夜空下晕开整片整片太阳般温暖的光点。
砂金在星空下紧紧闭上双眼。
那些光点炫目得令他险些流泪。
——是啊,你从未喜欢过我,我知道。
怀里传来一阵挣扎,安静地被他抱了一路的小白猫忽然从他身上一跃而下,他正要追上前去,却发现小白猫一路小跑着,在不远处等在墙根处的另一只白猫面前停下,回头最后看了他一眼,便与后者一同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砂金露出无奈的微笑,顺势停下脚步,背靠在街沿的护栏上,护栏另一边是灯影中波光粼粼的河。
——但是,拉帝奥,你又有何资格指责我因你的耐心而开花的情感,只是一个孤立无援之人瞬时的心跳过速呢?
清冷的星星依旧在夜空里摇摇欲坠,他举起手,尝试着开始给星星们连线。这里需要弯一下,这里的弧度要再硬朗一点,尾巴这儿还得再往上翘。连完之后,一个盖满天穹的、被本人看到绝对会被判为零分的、几乎没有半点相似的维里塔斯・拉帝奥的肖像出现在初夏的夜空中。
砂金眨了眨眼,很是辛苦地忍住捧腹大笑的冲动。他将手伸向夜空,遮住那张四不像肖像画上唯一还有些形状的双眼。
一艘五彩斑斓的游船沿河驶来,波纹荡漾开去,船上模糊的欢声笑语在初夏夜里弥散。他背靠着护栏,闭上双眼,吸气时,背后的星星纷纷降落。
“再见啦,亲爱的维里塔斯・拉帝奥,我最骄傲的专属医生,愿你医治世间的路途永远坦然。”
今夜一过,你将再也见不到我在你的掌间透明翕张的心脏。
夜风吹来,路上的行人打着哆嗦,砂金却感到自己的手掌是那么灼热,一如那个从瞌睡中醒来的,阳光灿烂的午后。
・
没有开灯的客厅,砂金将自己蜷缩进沙发的角落里,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跳上来的猫猫糕。夜晚静默,只有墙上的挂钟沉稳地发出滴答声响。
一只猫猫糕伸出黑漆漆的爪子,轻轻在他脸上拍了拍。砂金摸了摸脸,忽然意识到向来会在它们面前露出笑容的自己,此刻连弯起嘴角都十分困难。
太糟了。他将担忧地望着他的小东西放在屈起的膝盖上,把脸深深埋进柔软的绒毛中。
幸好拉帝奥不在,幸好他贴心到连让自己接受现实的时间都计算在内。砂金想着,将手按向被猫猫糕捂热的胸膛。明天,明天他就能重振旗鼓,保证不让同事们发现他有任何情绪变化——
被他随手扔在沙发上的通讯终端忽然开始震动,一下接着一下,似乎发信者丝毫没有停止狂敲键盘的迹象。
砂金微微皱眉,看向墙上的挂钟,时间已来到深夜十二点。
公司的同事和下属们绝不会在这个时间点打扰他的,即使有,他也不可能为他们设置特别提醒的震动声。
在他的特别提醒名单中的名字本就寥寥无几,而在这种时候还能毫不忌讳地给他发来消息的人……
砂金迅速将猫猫糕放回地板上,起身时脚下一个趔趄,还没站稳便跌跌撞撞地向沙发跑去。
「哼,要不是情况不允许我出面,我不介意再送公司几发子弹把那群小宝贝爱死」
极具冲击力的文字随着亮起的屏幕一同引入他的眼帘。砂金维持着把手伸向终端的姿势愣了足足数秒,总算是慢慢想起在他的特别提醒中——当然也是他的整个通讯录中,唯一一位说话能如此惊世骇俗的主。
打开聊天记录,砂金的手指停在那个鲨鱼头像的十几条未读消息上,最终认命地点了进去。
波提欧——他在匹诺康尼发展的,珍贵的巡海游侠线人,此人带来的情报没有任何让他不加以重视的理由,尽管多数时候那些情报根本不知道何为凝练。
「喂,小孔雀」
接着是一连串的鲨鱼表情包。
「这几天过得还惬意吗?」
「哈,希望那场宝了个贝的大爆炸,没有让你们那儿最聪明的一批脑袋当场停机」
「不过都过去一周了,是死是活应该都处理得差不多了吧?」
砂金停下滑动屏幕的手指。
许久之后,他再次向下翻去,悬在文字上方的手指不受控制地轻微颤抖。
「我说,你们公司那群呜呜伯追查的速度简直比翁瓦克蜗牛还慢,喵的,实在慢到让人想哭了」
「你猜怎么着?于是我集结了几个朋友,路过顺便参与了一把」
「可别宝贝的以为我是善心大发,那帮外沿星系的小宝贝与我的一个战友有些过节,把资料卖给你们只是顺带的而已」
「老规矩,战略投资部的一个人情,换一份等你们追查完毕了早就跑没影了的星际恐怖组织资料」
砂金深吸一口气,在输入框中反复地敲下文字,又尽数删除。他的心跳逐渐令他难以控制指尖的抖动。
——感谢你的深夜来信,牛仔
——不过在这之前,你能否先描述一下“大爆炸”的具体情况?
「哈??宝贝了个腿的,这么重大的事你都不知道?到底是那帮研究者封锁了消息,还是你根本没有你说的地位那么高?」
「上周发生在这个星系边缘的小行星带的爆炸啊,听说当时公司刚结束一场什么实验准备走人,突然被一群飞船包围了,然后,砰!」
「我没在现场,但听人说可壮观了,一颗星际导弹直接命中主舰,光芒简直比得上超新星爆发了,喵的!那场景想想就很燃」
猫猫糕们重新聚集在他身边,但他已无暇顾及。他感到有冷汗正从他的额头上渗出,双手笨拙地打开与拉帝奥的聊天记录,对方的最后一条信息,那句平平淡淡的「遇到了一点问题」,定格在七天前的上午10点38分。
——袭击开始的具体时间?
「切,这种东西当然是付费内容了,不过现在告诉你也无妨」
「七天之前,上午10点38分」
砂金摁灭了终端屏幕。那只话痨的鲨鱼也许又说了什么,但现在的他已无暇顾及。
初夏夜的星光之底,一个孤独的身影撞进不夜城璀璨的光影中,向着前方喧嚣的黑暗奔去。
・
有鸟儿在歌唱,背后传来微凉的暖意。
砂金懵懵懂懂地睁开眼,来自全身各处酸痛让他忍不住轻哼出声。
抬起头,他正趴在纯白的床单上,清晨的阳光从身后照进来,在床单与一只正在输液的胳膊上柔柔洒下他的影子。
砂金闭了闭眼,鼓起勇气望向床头正在沉睡的,他已有两周未见的熟悉面容。
两周时间真的太长了,教授。他轻轻弯了弯嘴角,忍住了伸手抚摸那条牢牢缠住对方双眼的白色纱布的冲动。你看,才两周过去,你就变得和以前完全不一样啦。
事情并没有那位巡海游侠描述的那么严重。当他昨晚气势汹汹地闯进技术研发部的大门,里面如他预料的一般灯火通明,但收到消息出来迎接的高管只是深深看了他一眼,然后带他七拐八拐来到部门的深处,为他推开了一扇医疗室的门。
一切都多亏了拉帝奥教授敏捷的反应和一颗负责的心。高管平静地说道,没有阻止他快步走向病床的动作。
砂金一言不发地站在病床前,听那位高管描述他们的拉帝奥教授在被飞船包围时,是何等迅速地打开了主舰的力场屏障,并切断了现场一切嘈杂慌乱的通讯。在导弹与屏障相撞的前一秒,所有人的耳边响起一道冷静的声音——
「闭上眼。」
“但当时,除了教授,没有一个人想到使用这个力场屏障。”高管继续说着,声音里似乎带上了一丝不忍。“这也是教授的杰作,但仅仅处于试验期,当它生效时产生的光线,几乎可以对一个人的视网膜产生不可逆的影响。”
“而同时,由于模拟影像的开发不完全,教授为了确保屏障在恰当的瞬间生效……”
“选择了直视与把眼睛放在火上烧无异的光线。”
砂金跟在高管身后离开了。他发现自己出奇地平静,一边想象着将一切吞没的强光里,他的教授站在操作台前,仰头与万丈光芒抗衡的背影,一边吐槽那位巡海游侠把故事讲得那么夸张,是不是想骗他由于一时冲动,就答应了这笔交易。
他打开终端,轻描淡写地输入两个字:
——成交
他不想知道自己是不是正中对方下怀,他只知道当医疗室的门被打开,走廊里的光线流淌进去,照亮不久前他在夜空中描绘的脸庞,那凭空多出的刺眼的白色纱布几欲将他的理智绞杀。
那之后,他手握那份情报,当了回星际恐怖组织围堵计划的空降领导人。被牵扯入局的部门越来越多,当他终于可以彻底休息时,天边刚刚迎来破晓。
翡翠给他发来消息,这场深夜的大加班终究是传到了战略投资部耳中。他没有回复,独自一人悄悄离开了热火朝天的技术研发部大厅,沿着记忆里的路线,在黯淡的晨曦中回到了那间宁静的医疗室。
“教授,”他轻轻地呢喃道,彻夜高度紧绷的疲惫顿时向他汹涌而来,“你还好意思说我呢,明明自己也热衷于浪费生命,还留下这么一堆烂摊子让别人来收拾。你看,和你比起来我可要熟练多了。”
没有回应。砂金一点点放松下僵硬的身板,蜷缩在病床边,把脸贴上拉帝奥因输液而异常冰冷的手心。
“快醒来吧,拉帝奥。”
“醒来,然后……”
“……”
清晨的第一抹晨曦倾洒进窗台,为病床上两个孤独的身影抵挡一切噩梦与现实的侵扰。
・
他在昏睡前想说的是什么呢?
砂金在阳光里思考着,输液的吊瓶已被取下,他有意无意地揉搓着那只骨节分明的冰冷的手。
昨晚的他再度冲进黑夜,没有犹豫,没有再多一秒的矫揉造作,只是一颗砰砰跳动的心脏顺着脉搏,流淌过血液,在他的脑海里叫嚣。
他想要见他。
他必须见他。
他的手被拉帝奥温柔地放开,对方已浪费足够漫长的时间,在他的心里种下会持续温暖他一生的光芒。他的医嘱已经到期,只能目送着对方渐渐远去,前往医治世间的漫长旅途的下一站。
——可那又怎样?
巡海游侠的只言片语不断在脑内回放,与胸腔里的诉求激烈共鸣。他不愿再去猜测那个石膏头脑子里是什么想法,他只知道一件事——他无法忍受维里塔斯・拉帝奥离他而去的假设,他要把他留在身边。
他为自己的自私与占有欲望诧异了一秒,但马上便接受了这个事实。他是石心十人的诡弈砂金,凡是他想要的,必将精心布局、赢下一切。
他向拉帝奥索取的已然太多,多到他总是忘记拉帝奥也是一个孤独的行人,走在混沌无光的宇宙里,用自己的提灯守护着周围所有人类不被黑夜消弭。
拉帝奥不喜欢他,从他的外表到他的内在,若不是他还有一个聪明到知道如何把对方套住的脑袋,他们的人生注定不可能有任何交集。
那么现在,轮到他再一次运用他的智慧,让那位教授明白——
他的路途,不是只能孤身一人追赶明天。
金发的青年在破晓的天光里喃喃自语。
——快醒来吧,拉帝奥。
——醒来,然后……
我会向你讲述,一个走出吊桥的获救者,再一次将他的心捧到救助者面前的故事。
恍惚间听到一声隐忍的低吟,砂金从茫然的思绪中怔怔抬起头,怔怔地看着病床上的人痛苦地皱起眉,将头偏向远离阳光的一侧。
忽然他的动作顿住了,或者说整个人都僵住了。他就像手术后刚刚恢复知觉的病人一般,小心翼翼地动了动指尖,然后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
砂金眨了眨眼,看向拉帝奥露出被子的手。
他惊恐地发现自己的手指不知何时滑进了拉帝奥的指缝,掌心紧贴,仿佛这个动作已在他们之间预演了无数次,又被他想念了无数个日夜。
“去拉一下窗帘。”拉帝奥适时响起的沙哑声音将他从越燃越旺的尴尬中解救出来,他逃难般地离开病床,将初夏耀眼的阳光阻挡在窗帘外后,刚一回头,就看见拉帝奥已经坐了起来,正在将严实包裹住双眼的纱布解开。
“等下等下,你的眼睛真没问题?”砂金急忙捉住对方的手腕,忽然又感到有点好笑。
他等待了他一周,在昨天夜晚又被无情宣告了一段单恋的终结,而当对方终于出现在他面前,他说出的第一句话却是这么平淡无奇。
“没问题。博识学会有的是能治好它们的技术,今天已经进入了恢复期,只是还有些畏光,以及看东西只有一个模糊的轮廓罢了。”拉帝奥哑着嗓子,却努力做出了过分详细的描述。
你是在让我安心吗?砂金不忍地皱紧眉头,看着对方将纱布解下,然后睁着比往日黯淡不少的眼眸,将头转向他所在的方向。
接着,拉帝奥举起一只手,像是在寻找他的身影一般缓缓伸来。
砂金死死地咬住嘴唇,终于像是破罐子破摔一般,抓起那只手,贴向自己灼热的脸颊。
他又听到一声叹息,比起无奈更像是安心,接着轻轻摩挲着他的脸庞的手再次离开,揽住他的后背。他顺从地向前挪动一步,便落入一个熟悉的怀抱中。
拉帝奥的气息打在他的耳边,他清楚地听见了其中被努力压抑的颤抖。
这又是演的哪一出呢,教授。他没有问出口,因为他发现此刻的自己竟是如此贪恋这个怀抱。他将手放到拉帝奥的后背上,这才发现对方的衣服已被冷汗星星点点地打湿。
昨晚没有来得及找上他的后怕,在这一刻尽数涌上心头。
“教授,”他闷闷地说道,企图藉此转移自己的注意力,“我昨晚才知道这个消息,现在已经将围剿行动安排妥当了。”
你还有余力对此做出评价吗,还会像一个称职的心理医生一样,给予我恰如其分的情绪价值吗。
“知道了。”耳边传来简短的回应,接着,像是在回答他的问题一样,“没有必要,但是做的不错。”
真是糟透了。这是他再也按捺不住心中温暖的躁动,咬上拉帝奥的双唇前,心中唯一闪过的想法。
・
“在遇袭后还给我发消息,”砂金监督着靠在床上的病号将纱布重新缠在头上,又把一堆大大小小的药片吞下,这才重新在床边坐下。“真是有够闲情逸致啊。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得到足够的拖延时间。”学者淡然回答道,“这样就能让你把我的迟到看做理所应当,不至于跑来为不在分内的事情损耗精力。”
“你连自己都顾不全,我的危险没必要让你操心。”
砂金越听,心中的焦躁就越旺一分,终于等对方话音落下,他一字一句地评价道:
“拉帝奥,你真是个,十足的,混账。”
“这句话同样送给你。”下一秒,他就被对方轻飘飘的回应压得哑口无言。
好吧,他把脸深深埋进医疗室流动的阴影里,无论这是不是拉帝奥对他的报复,像这样的经历,自己或许确实让他经历了太多。
手上传来颇有些疼痛的力道。他微微眯起眼,看见学者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表情,却摸索着找到了他放在膝上的手,握住时指关节都泛起了白。
砂金感到一阵熟悉的暖意流过心头,带着刺的暖流,他的呼吸险些被心尖的刺痛打乱。
“……最后一个问题。”他默默用手指剐蹭着拉帝奥蜷曲的指节,像是在阻止对方将与他相握的手放开的打算,即使如今看起来,那只手似乎直到宇宙终结都不愿意放松下来。
砂金抿了抿嘴,努力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有太多暗流。
“你曾经以救助者的身份接近我、医治我的心理创伤,但你现在并不想这么做,对吗?”
他本以为当拉帝奥醒来,便会像一个任何一个博爱而公正的医生一般,不再向他展现一丝一毫的关心与温情。
他万万没有想到,当他为拉帝奥遮住过于强烈的阳光,他得到的却是一颗同样因险些失去对方而后怕的,在阳光的阴影里跳动的心脏。
初夏早晨柔和的光线从窗帘缝隙溜进来,轻盈地散射在他们紧紧相握的手上。
太奇怪了,教授,这不是就快和表白没区别了吗。他用另一只手按上自己的胸膛,里面热乎乎的一片。
朦胧的阴影里,他看见拉帝奥的眉头越皱越紧,终于在他停止发问的下一秒,像是评价学生的论文一般紧接着开口道:“毫无逻辑,自作主张,一派胡言。你从哪里得出的这个结论?”
这下轮到砂金狠狠皱眉了。那篇论文的题目与他是如此契合,若不是拉帝奥用来暗示自己的线索,难不成是这位教授见他这个样本新颖,随手改编成了一篇论文?
可既然如此,为什么它会出现在那样一个令人生疑的地方?
医疗室迎来短暂的寂静,一艘艘蓄势待发的飞船掠过的声音从窗外传来。砂金干脆放弃独立思考,将那篇令他烦恼了他整整一晚的论文告诉了面前的教授。
“……那帮听不懂人话的蠢货们,说了不允许在任何情况下向学校借办公室的钥匙还一而再再而三……看来一个个都太喜欢交论文了。”
砂金怔怔地看着他的情人露出他从未见过的近乎咬牙切齿的表情,没等他反应过来,对方就拽着他的手一拉,他险些倒在雪白的床单上。头顶,拉帝奥一字一句地问道:“所以,你认为我对你表现出来的情感都是假的、设计好的,对吗?”
——话已至此,一切解释都显得格外多余。砂金长长地出了口气,顺着被拉拽的姿势趴在了床上,将通红的脸和耳朵深深埋进被子里,仿佛这样就能把从昨晚蔓延至今的委屈与迷茫尽数忘却。
接着,他直起身,轻巧地牵过拉帝奥的手,放在唇边细细亲吻。
“哦?那听教授的语气,看来你是特别喜欢我了,对吗?”
故意流露出的漫不经心的语气,他如愿看到拉帝奥眉头颤动,但脸上的神情确乎放松了一些。
“想确认吗?”
拉帝奥放开他的手,细细摩挲着他热腾腾的耳廓。
砂金微微眯起眼,露出往日里只会在与面前的人独处时展现的餮足模样,小心地将一只膝盖跪上病床,趴在被蒙住双眼的情人的肩膀上耳语。
“我确实想……但是,教授如果一直是这副样子,光凭我一个人可能有点难办哦?”
这句话一出,他颇有些惊讶地从拉帝奥脸上看出来些许歉意的影子。
“……完全康复需要再等半个月以上,但如果你想要的话——”
剩余的话语被堵在了他竖到情人唇边的食指上。接着,他轻笑一声,凑上前去,用自己的双唇缓缓接替了食指的位置。
兴许是连续几天躺在病榻上的缘故,拉帝奥向来温润的嘴唇也有了一丝开裂。他一边细细舔吻着,一边发出满足的轻吟,试图让他意外地在那方面也格外负责的情人减少些心理负担。
但这不是装的。他微微睁开眼睛,环住对方脖子的双手又收紧了一分。
失而复得的喜悦,与孤独在深夜徘徊的委屈,一同被他完美地压进了心脏最深处。也许,在未来某一个因高潮而情难自禁的夜晚,他会任由拉帝奥为他擦去源源不断的生理泪水,然后他会趴在他的胸前,像是开启下一段情热的前戏一样,开口讲述一个发生在初夏夜的故事。
不过不是现在。他重新闭上眼睛,专心享受情人——当然,现在应该被称作恋人——一转攻势,对他绵绵展开的温柔的侵略。
风吹开窗帘,新生的阳光从他们背后悄然升起。
“教授。”
“可以答应我一件事吗?”
金发的青年用手指在恋人的颈窝打着转,那里柔软炙热,跳动的脉搏诉说着一段沉默而坚实的情感。
“要让我答应你的前提,是你先学会认识自己的错误。”
他的恋人抬起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捋顺他因彻夜未眠而凌乱的头发。
“学会了学会了,我说拉帝奥,你偶尔也相信我一下呀。”
他微微直起身,在恋人不信的哼声中,将双唇覆上对方苍白的脸颊。
“以后,禁止再说出用不着我操心这句话了哦,教授。”
“那么,你也别想有什么坏事还企图把我瞒住,赌徒。”
他倚在恋人身上,阳光洒落在腰间,他觉得自己几乎要在醉人的温暖里融化了。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摸索着找到他湿润的眼角,指尖干燥而柔软。
就像寒夜落下,清晨的朝阳亲吻他的脸庞。
他们都是各自路途中孤独的旅人,但偶尔像这样互相扶持着行走,似乎也不是什么坏事。
“合作愉快,教授。”
“合作愉快,赌徒。”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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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写的时候太阳很暖和,发的时候好晒好晒
如果可以的话,想看大家的评论<3
【理砂】婚姻如[镣铐],他教我爱无需利益置换
*先婚后爱
*当我试图解释为何两人是双向奔赴,互为[良药]
*包含一场误会和误会后的告白
*全文7.5k,ooc大预警!
“砂金,这世上还有一味[良药],他向世人展示何为坚韧,即便摔倒在地,无人搀扶,也能站起,向不公的命运证明即便拥有不堪的开端,照样能打得一手好牌。”
“而我做的,正是守住他,像留下冬天之前的最后一缕暖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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躺在床上,难得清醒。
砂金抬起左手移至视野正中。无名指上的素圈戒指在月光下泛着清冷的金属光泽。他抬起右手比较。
果然,在金戒指的衬托下,银戒指像褪了色,不...
*先婚后爱
*当我试图解释为何两人是双向奔赴,互为[良药]
*包含一场误会和误会后的告白
*全文7.5k,ooc大预警!
“砂金,这世上还有一味[良药],他向世人展示何为坚韧,即便摔倒在地,无人搀扶,也能站起,向不公的命运证明即便拥有不堪的开端,照样能打得一手好牌。”
“而我做的,正是守住他,像留下冬天之前的最后一缕暖阳。”
--------------------------------
躺在床上,难得清醒。
砂金抬起左手移至视野正中。无名指上的素圈戒指在月光下泛着清冷的金属光泽。他抬起右手比较。
果然,在金戒指的衬托下,银戒指像褪了色,不太好看。
他摘下戒指,让戒指在右手拇指和食指之间转动,又眯起一只眼,透过戒指将天花板的吊灯圈住。
很快没了意思,砂金伸手用小指勾出床头柜的抽屉,把戒指丢进去,听到金属与柜子对撞发出的声音,顿时感觉浑身轻松,合上抽屉。
用一纸婚约从公司赎身,恰如用[手铐]换下脚镣。
也不能完全算等价交换,婚姻终归是两个人的事情,砂金相信自己必然能把握住这次高风险的[投资],利用自己和对方的关系,翻盘成为赢家。
“那么,新婚快乐啦~教授先生。”第二天一早,砂金把自己的东西大包小包地搬进两人的住处,冲坐在沙发上看书的拉帝奥打招呼。
“你还是太乐观,既然我们之前的合作都不怎么愉快,那么有理由相信连这场婚约在内也不会有所善终。”对方合上书,抬眸平静地看着他。“挂名而已,你我各取所需,别想太多。”
“嗯,这样也好,否则我真的会过意不去的~”砂金冲拉帝奥眨眨眼,继续搬自己的东西。
黄金做的东西没什么不好,就是搬家的时候有点重。
既然是合法的夫夫关系,就少不了处理公务时的陪同。
拉帝奥必须承认,砂金在谈判方面是无师自通的专家,总能出其不意套出对方的小心思,叫人无路可退。
照理来说这次本应该是再顺利不过的签约。
“我方仍旧认为奴隶出生的砂金先生无法处理好我们之间的合作关系。”
应该是觉得形势不利,对方毫无来由的抛出一句反驳,摆出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仿佛指出砂金的不堪能让自己高人一等。
砂金觉得可笑,有太多人在不容置否的事实面前找不出破绽,就选择将话头转向人身攻击。
可对方找错了对手,自己向来对这些游刃有余。
酝酿着准备开口,身旁一直保持沉默的拉帝奥忽然说话。
“坐在你面前的是公司高级干部砂金先生,是你不相信公司用人的眼光还只是单纯听力不好又不愿承认?合作的前提是简洁直白点名各方诉求,还需要我一个外行告诉你?”拉帝奥板着脸时一副学者的严厉,说这句话的时候又像替砂金出头的丈夫。
其实合约方心存疑虑这本没什么,触及利益的谈话总会让双方敏感起来。倒是身旁这人会有的这种反应让砂金觉得有趣。
他感到拉帝奥似乎有意用手指在自己没了戒指的左手无名指上捏了一下。
原来如此。是在做戏吗?
砂金挑眉,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没想到拉帝奥在细节方面格外注重。他用手在教授手背上煞有介事地拍了拍。
“拉帝奥平常不太出面,您别在意。既然朋友一场,我也会给够诚意,自然为您把事情安排妥当。”砂金没再多想,回到商谈中。
“刚才怎么想起来帮我?你不像是会替我说话的类型啊~?”合约自然是签成了,砂金一副得意而又放松的模样。回家的路上,他们一前一后地走着。快到家时,砂金忽然转过身,倒着走路,一边直视对方的眼睛,一边抛出自己的问题。
“如果阐述事实也算帮助的话,我想你更应该摆正你对自己的态度。”拉帝奥甚至没有思考就平静地回答,大概问题正在他的意料之中。
“合作的前提是简洁直白点名各方诉求,教授的话我已经记住了,那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你想要什么?”砂金站定,拉帝奥也停了下来。
砂金觉得自己应该入一下戏,狡黠地冲他眨眼睛。
“是想要我吻你吗?”
“我们之间既不是合作关系,又不牵扯利益,我没有问你索要什么。”
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砂金心说拉帝奥不愿意解释原因的背后一定是藏了一步大棋,他觉得自己之前有些轻敌。
真该提防的应该是在他身边,有他丈夫名义的这个人。
没有理由给出的好处,才最成隐患。
生活还在继续,两个人都有各自的工作需要处理,需要共同出席的场面也不多,见面次数少之又少。
此外,两个人的生活作息并不相同,一个早出晚归,另一个昼伏夜出,当初在家中各自划定的活动范围就像一道时差线横亘在两人之间。
不过更重要的是,拉帝奥禁止砂金搞探视这一出。因为有一次公司让砂金给教授送资料,这简直就是白纸黑字的免死金牌。
砂金直接在课堂中途推门,将那张纸按在他的胸口上,还若无其事地冲他笑笑,结果当然是被轰出了教室。
他自以为找了好时机,毕竟如果不是在课堂上,拉帝奥大概会黑着脸让自己从家里滚出去。
砂金这嚣张亲昵又自然地态度,再加上拉帝奥教授无名指上莫名多出来的戒指,校园论坛炸了也不意外。
砂金自己没觉得过火,但是听了话。
当然,更多时候两个人之间还是有分寸的。
表面的和平还在维系。
不知背地里是否在暗流涌动。
有天砂金很早结束工作,但还有一些资料要看,他决定回家办公。推开家门,拉帝奥正坐在沙发一侧对着电脑工作,没有对他的早回家做出反应。
砂金挑了沙发的另一端坐下,开始翻阅厚厚一沓纸。开头几张还有一字一句看的兴致。后面就开始大段大段地跳读,他实在不明白,很多事情明明到了现场就自然会有结果,为什么还要预先规划。
终于无聊了,他将一沓资料往旁边的茶几上一甩,身体后靠,整个人舒服地陷在沙发里。活动手指时,小指正好抵到了拉帝奥的小拇指,砂金立刻朝他的方向看去。家里没有开灯,视线自然就落到会发光的东西上,拉帝奥金丝边眼镜上倒映着荧蓝色的电脑屏幕,嘴角下抿地在处理文件。根本没有注意到这如同小鸟轻啄的触碰。
但这对砂金来说,就像碰到了一个开关。
这场景太像一个温馨的家了。
忽然很想靠他近一些,将脑袋轻轻靠在他的肩头,或者在枕在他的腿上,又或者干脆无理取闹一点好了,直接搬开他的电脑,坐在他的身上,用头发轻蹭他的脖颈。这种念头来势汹汹,让砂金心下一惊,又挥之不去,神似赌瘾。
可他们又是什么关系呢?夫夫关系,有名无实。自己还在千方百计思忖如何利用他。想必对方也是如此。
拉帝奥的眼睛并没有离开电脑,但他挑眉,似是在询问。砂金这才注意自己已经走神。准备起身,被人一把搭住手腕。
“想说什么?”
砂金像是被烫一下,伸出另一只手将拉帝奥搭在自己手腕上的手捋掉。
“专心工作,不碍你眼了。”砂金起身走进自己的房间把门关上。
他侧躺在床上,手指轻绕着头发,拉帝奥的不在场丝毫没有缓解症状,他感觉仿佛有人正拿着孔雀的尾羽轻扫他的心口。
渴望触碰的念头就像开关,带砂金到记忆很远的地方。他想起妈妈热腾腾的怀抱,姐姐攥紧自己手时暖呼呼的感觉。
明明自己已经做到公司高级干部的位置;明明手捏金钱已无实感,不过是数字流进又赔出;明明已经过去这么些年,记忆里的人仍旧衣衫褴褛,日子过得像发霉的馒头。
回忆中的茨冈尼亚那么冷,只有妈妈的拥抱和姐姐的手心在发烫。
不能再想了,砂金从床上起身,裹上外套,临时决定出门去赌场挥霍一把。
今天的状态并不好,赌桌上虽说运气重要,但更多时候是在考验心态。今天连砂金自己都意识到,从下注到跟注,他有些收不住。没有计划,不顾后果,只想感受堆积如山的筹码在桌上被来回推动刺激感。
等待开牌时,砂金将双手置于桌下,一只手打圈摸着另一只手的手背,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可他只想发泄,用牌局的胜负得失掩盖自己真正想要的东西。
对情感的奢求难道不能在金钱的赎出又赢回中消解吗?
又是一桌精彩转危为胜。
他长舒一口气,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感受着胜利后漫长的空虚,开始胡思乱想。
忽然觉得吊灯下筹码反射出的颜色像极了拉帝奥今晚带的金丝框眼镜。
砂金垂眸,无奈地笑了笑。
看来是不能。
回家时已经接近清晨,一夜的刺激累积了太多疲惫,砂金已经忘了要去遵守家庭活动范围的约定,倒在沙发上小寐。
拉帝奥端着水杯从房间里出来,准备收拾妥当后去学校。他显然没有料到面前这番景致,于是站定垂眸,看这个在沙发上和衣而卧的人。这个点,照说已经错过了砂金以前曾炫耀的赌博幸运时间。
又是公司有急事所以临时决定的出门?
本可以一走了之,不去管这人,可拉帝奥还是转身回房间,给他拿了一条毯子。当然,他并没有停止思考,自己为何唯独对这人如此上心。
第一真理大学,博识学会,乃至天才俱乐部,自己见过的人不算少,但欣赏的人并未出现。
身为教授,在课堂上他传播智识,引导学生们在追寻真理的过程中发掘自身的意义与价值。
他们将来会成为自己的样子,拉帝奥心说,甚至超越身为庸人的自己。
可教室里学生拿着几乎为零的通过率。
现在看来,最有可能是不及自己。
荣德教授的推荐信上曾写自己是深沉而热烈的人,是普世观念中最符合天才形象的人,但即便这样的自己费尽心思也未能得到博识尊回应,那自己的学生们呢?
教室中并无知识的流通,每个人都在等待天才在前创造出脚印,紧接着在其后蹒跚学步,落地一身[愚钝]的顽疾。身为真理医生,拉帝奥再清楚不过,这种疾病首先攻占头脑,随后驱逐创造力,流放进取心。
这样下去,庸人的未来又在哪里?
他一直在等待一个人。
没想到的是,正好被分配了一个。
砂金身上有未经雕琢的生命力。
即便他将自己包装得浮夸又虚荣,自诩是金钱最狂妄的信徒。
这不好怪他。
容貌,金钱,权势,每一个单拎出来都足以形成一个小小的黑洞,扭曲周围人,让本人看不透他者接近自己的真正目的。
砂金是黑洞三合一,干脆破罐破摔,将所有人的目的归咎成他最擅长的投资行为。
“身为庸人,我不否认金钱的价值,可它终究是通往目的的桥梁。”
拉帝奥蹲在沙发旁,为他掖好被子,凝眸看他乖巧的睡颜,沉默良久,抬手撩起他额前一缕灿金色的头发,夹在指尖,俯身亲吻。
“你该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拉帝奥心说。
终于听到关门的声音,砂金猛地睁眼,从沙发上坐起。
要不是身上的毯子还留有余温,他大概真会觉得刚才发生的事情是一场梦。
砂金的睡眠质量很差,大概是小时候经常在夜里干活留下的毛病,一丁点动静就足够将他唤醒。
听到脚步声时,他就已经醒了。但他偷偷眯缝起眼睛,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拉帝奥。见他走到自己身旁,又停下,拿了一条毯子盖上,轻吻自己的头发,又离开,没说一句话。
希望刚才眯眼时睫毛没有颤动暴露了自己。砂金首先想的是这个。
接着,他觉得自己心中的谜团被解开。
原来是这样吗?
从商久了,砂金习惯先去猜测对方的行为动机,随后眼看对方一步步按自己的设想入套,这种操控他人的感觉每次都能带给他极大的优越感。
拉帝奥一直默默地帮他,却从不说他想要什么,上次谈判帮自己说话时也是。
但不说≠不存在。
砂金觉得刚才对方的礼貌地吻已经给足了暗示。
明明早就知道,这世间所有的东西都被明码标价。
果然是爱慕自己的容貌吧,大概还有自己的身体。
先一步察觉对方的动机,砂金觉得自己在两人的关系中占了上风。
这以后呢?
原以为抓住对方把柄会同以往一样产生优越感,可偏偏释怀与不甘,这两种本该对立的情绪同时涌上心头。
原以为你和别人不同,可惜,你也不过如此。
砂金在心里贬损着拉帝奥,但他清楚,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
之前的他在自说自话期待什么?起初一口咬定要利用这场关系翻盘的自己。
也陷进去了吗?
是的,他渴望被触碰,被接纳,却又打心底里厌恶自己这幅需要从别人讨安慰的样子,因为这步之后必然会产生依赖,对方一旦抽身,自己就陷入完全被动、任人摆布的姿态,毫无还手之力。
无法容忍这样的事发生。
再这样下去,非但利用不成,还把自己搞得满盘皆输。
该及时止损了。
给拉帝奥他想要的,这之后,还是分开吧。反正自己连戒指都没怎么带过,战略联姻各取所需,真说感情破裂公司自然不会过问。
两个人在感情中弄得不清不楚算什么,还不如用这[手铐]重新换回脚镣,让自己的煎熬来得明明白白。
明天还有最后一场应酬,就当做是了结吧。
“帮我带个耳环吧。”第二天早上,砂金头一次故意打破约定,推开拉帝奥的房门,坐在床边的地上,双臂交叠放在床上,歪着脑袋,冲刚睡醒的教授微笑。
阳光从他的脑后洒下,削弱了砂金脸上的棱角,显得整个人柔和几分。
“你的两只手都还空着,家里又不是没有镜子,我想你还没丧失照顾自己的能力。”拉帝奥用手掌抵着额头缓慢打圈,似是缓解面前这一幕带给他的冲击力。
“不行吗?”不知是故意还是有意,砂金抬手将垂在耳旁的发丝捋至耳后。他无名指上的戒指泛出淡淡的银色光泽,像是无声地提醒。接着他摊开另一只手,里面卧着一只孔雀羽耳坠。
拉帝奥半撑起身子凑到他耳旁,看了一会儿,伸手到床头柜上摸出那副金丝框眼镜戴上,再接过对方手上的耳环。
墨绿色的耳坠衬得他的皮肤白皙,是很好看,但太张扬了。
拉帝奥觉得今天的发生的一切都太过古怪,两个人各自应酬,没在对方身边。他感觉砂金在刻意避开两人的独处,却又用目光偷偷看自己。每次看向他,砂金又将眼睛移开,和周围人交谈甚欢。
不知是谁开得香槟酒庆祝,砂金喝了很多杯,喝得双颊绯红。拉帝奥想起这个颜色很像家门口现在花开正好的蔷薇。
砂金感觉脑袋晕乎乎的,但还没到要醉的程度。
他还有事要了结,他记得。
回去时,砂金挂在拉帝奥身上,任由对方搀扶自己。到家楼下,两个人一起等待电梯。
电梯门合上,为两人创造出一个临时的私密空间。
砂金忽然整个人凑近拉帝奥,一只手环住他的脖子,另一只手开始胡乱地扯开自己的领带,这之后又动手去解自己的扣子,做势要脱衬衫。
“你不是想要我吗?”砂金亲昵地冲面前的人说着,酒气喷了他一脸。
“你在发什么疯?”拉帝奥拽着砂金的手腕,见他嘴角轻轻勾起,眸中却不带半点笑意。拉帝奥忽然想起刚才他手中见底多次的酒杯,声音勉强柔和下来,“你醉了。”
“那我想要你,行吗?”砂金环住他的脖颈,直勾勾地盯着他。
他的语气不像是邀请。
更像是张扬地宣战。
“说话不要绕圈子,到底怎么了?”对方可能有些担心,或许是伪装的担心。
砂金不想回答他的问题。
所以他吻了上去。
当他被拉帝奥打横抱起时,他觉得自己的猜想得到了证实。竟然有点失落,砂金觉得自己可怜又好笑。
不愿再想,砂金轻轻靠在他的怀里。
是他那天晚上幻想过的怀抱。
好温暖。
好像比记忆里的还要暖和。
就此打住吧。
再多的温存,他真的要偿还不清了。
他们在同一张床上,做着同一件事,连身体都交合,却各有打算。
砂金在想,对于我,你是浅尝辄止,还是寻根究底,连我残缺不全的心脏也照单收下?轻浮,虚荣,华而不实,我不止你看到的样子。我也有我的悲伤、自怜与绝望。曾以为吃饱就好了,有信用点就好了,从茨冈尼亚逃到庇尔波因特就好了,可我仍在不断地下坠。
你与我接触以来,一直无视最基本的交易原则,为我付出,却从不索要对等的回报。
是因为你的脑袋里装了太多书,所以自己也变成一本难啃的字典了吗?我看不懂你。
你想要的究竟什么?
还只是我的容貌与身体吗?
而我想要的,是把你拉下神坛,嘲笑说原来你也不过如此,却也希望你能救我。
砂金。拉帝奥一面唤他的名字,吻他发烫的耳廓,一面暗自思忖。
砂金。
经数万砂尘淘洗出的一粒金。
你总是想到什么便能去做,得逞后像个孩子,伸手讨要鲜花与掌声。一旦失手,就变成疯子,行事冲动且不计后果。但你也有分寸,涉及重要决策又变得非常谨慎,亲自敲定计划,手段又利落干脆,也有足够的耐心等待开牌。你从不遮掩自己对财富的执着,随时随地将利用和背叛挂在嘴边,也算另一种真诚与坦率。
虽说浮夸又张扬,但你身上这种世人走失太久的生命力,我心向往之。
你像是从窗帘底下钻出来的一小朵阳光。
疾风骤雨,短暂消失一阵后,没过多久,你又兀自灿烂起来。
你身上存着一份难得的活力与果决,虚荣但坚韧。
只是你对周围人造成的损害从不在你考量的范围内。
也就有了以价值互换为名义的利用与背叛。
你在不断欺骗我,也想利用我们之间的关系,但我仍觉得,这个甚至连说谎都能微笑着直视别人眼睛的人,值得被拯救。
醒来时已经到第二天早上了,拉帝奥从床上坐起,朝身旁一瞥,发现砂金已经不在了。而自己的胸口被人恶劣地贴了一张黄色便签条,上面字迹潦草。
“昨晚是给你的回礼。你从不问我索要什么,但我想让你明白,我不欠你,你也别想抓住我的把柄。 :)”
教授眉头一蹙,忽然想起昨天晚上砂金在电梯里时曾说的“你不是想要我吗?”那副笃定而又无奈的样子。
毕竟是聪明人,稍加推理,拉帝奥明白两个人之间竟已存在很深的误会。
起身出门,他用曾获八个博士学位的头脑为自己规划了最短最快到达砂金办公室的路线。
推门,对方正坐在办公桌后百无聊赖地转手上的金币,好像已经等了很久。
见拉帝奥进来,砂金抬头,将金币被抛起又抓回手中。
“来得正好,离婚协议,条件你会喜欢的,签个字就行。”他将白纸黑字递到拉帝奥面前,手肘撑在桌上,十指相抵,恢复身为商人张扬又自信的样子。
“你是不是觉得所有人都在跟你玩利益游戏?而你自己只有容貌,身体,金钱拿得出手?”拉帝奥拉开凳子坐在他对面,没有签字,也相对应地显露出学者姿态,有不断抛出问题的趋势。
“教授一大早起来就讲课,真是好兴致。” 对方并没有自己预想的爽快,砂金努努嘴,将虎口抵在额前,两只手指按着太阳穴,想着怎么回答他。
“我怎么想是我的事情吧,教授别越界了~”砂金抬头,一副得意的样子,“当然,我也有这个资本,不是吗?”
“那很遗憾,你并不了解自己,会对我产生误解也不意外。”
“在教授眼里,所有人都会被扣上[无知]的帽子吧。”砂金觉得自己已经对面前这人的犀利言辞免疫了。
可他这次预判错了。
解决误会和商谈并不相通。
化解一场误会可以是一场势均力敌的交战,也可以像捋顺一只炸毛小猫的背毛一样简单。
拉帝奥显然很在行。
“[无知]属于任何人,关键是如何看待。意识不到自己的[无知],便会钝化成一种名为[愚钝]的顽疾,难以根除;只有意识正视自己的[无知],才能揣着自己的质疑不断求索,寻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砂金,这世上还有一味[良药],他向世人展示何为坚韧,即便摔倒在地,无人搀扶,也能站起,向不公的命运证明即便拥有不堪的开端,照样能打得一手好牌。”
拉帝奥伸手,将砂金的手攥在手心里。
“而我做的,正是守住他,像留下冬天之前的最后一缕暖阳。”
“身为学者,我不擅经商;但作为庸人,知道世上有种爱无需利益置换。”拉帝奥顿了顿。
“那是觅得[良药]后的心甘情愿。”
他说得坚决与笃定,反让砂金觉得这一切来得不太真实。分神片刻,他觉得自己一直弄错一点,之前总以为,所谓依赖,是爬山虎之于树干,依附在它者身上,一副被动软弱的姿态;但拉帝奥交予他的,是两瓣名为[底气]的蚌壳。在教授身边,他仍是自己,为自己做着决定。而一旦他陷入自己的悲伤、自怜与绝望,蚌壳便开敞蚌身将不断下坠的他轻轻托起,给予他思念的怀抱。
原以为用婚约赎身,恰若[手铐]换下脚镣,是从一种囚禁变到另一种不自由。
可身边这人偏要教他:自己当初能带着脚镣一步步从来自茨冈尼亚的奴隶做至公司高级干部。
那么婚约之下,他早已自由。
此刻他不是商人,不用斤斤计较两人之间的得与失,他放心去做他自己。
“拉帝奥,你说完了吗?”砂金眯缝着眼睛看对方一脸认真,唇边挂着一个狡黠的微笑。
教授的告白听起来慎重、真挚且富有逻辑。
自己是商人,想不出高大上的说辞回应。
也没这个必要。
砂金走到他面前,拿起桌上的离婚协议,将它缓缓撕成两半,任它们随意飘落到地上。
他拽起着拉帝奥的领口,拉他起身,随后向后退,引教授将自己按在办公室的墙壁上。
“昨晚我没认真,咱们再做一次。”
他这样回答。
【理砂】当公司高管百年,归来仍是大学生
又名,我真的会假装玩sm然后逼你往死里学
小孔雀当教授学生的故事
上学哪有不疯的,强撑罢了
全文6k+
———————————
砂金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他刚刚结束了出差,正在休假,无所事事的想来骚扰一下前合作伙伴。
在匹诺康尼合作的一段时间里,在砂金持之以恒坚持不懈的追求下,真理医生终于答应了他的表白。
事后讲给托帕听时,托帕表示:“真是一场酣畅淋漓的xing骚扰。”
砂金;“我想教授也乐在其中呢。”
追到没多久,他就被丢到银河的一个角落里执行任务,一去就是几个月。
看着讲台上侃侃而谈的真理医生,胳膊上明显的肌肉线条,听着性感张扬的声...
又名,我真的会假装玩sm然后逼你往死里学
小孔雀当教授学生的故事
上学哪有不疯的,强撑罢了
全文6k+
———————————
砂金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他刚刚结束了出差,正在休假,无所事事的想来骚扰一下前合作伙伴。
在匹诺康尼合作的一段时间里,在砂金持之以恒坚持不懈的追求下,真理医生终于答应了他的表白。
事后讲给托帕听时,托帕表示:“真是一场酣畅淋漓的xing骚扰。”
砂金;“我想教授也乐在其中呢。”
追到没多久,他就被丢到银河的一个角落里执行任务,一去就是几个月。
看着讲台上侃侃而谈的真理医生,胳膊上明显的肌肉线条,听着性感张扬的声线,他嘴角扬起一抹笑。
砂金那没读过什么书的脑袋只蹦出四个字——“他真好看。”
我馋他身子,我下贱。
“同学,你带书了吗?借我看看。”身边的学生打断了他的欣赏,“快期末考了,我第一次来上课,不知道要带哪本书。”
维里塔斯知道他的学生这么敷衍吗?
砂金没上过大学也知道,这可怜孩子期末必然挂科了。
“我也是第一次来上课的,没书。”砂金没说谎,想不到他这被社会和资本家翻来覆去毒打过的身体居然会被认成大学生,大学生果然是清澈而愚蠢的群体。
“啊,那怎么办,听说这老师很严格的,每节课都点名啊,期末天台上一半是他的学生......”
“后面的那位同学在说什么?要不你上台来讲讲?”真理医生拿着粉笔头,下一秒就命中了那位学生的脑袋。
嘶——
砂金仿佛听见了头骨碎裂的声音。
“也请无关人等不要干扰......”救命的下课铃响起,真理医生放下粉笔,“好吧,下课。”
今天什么情况?居然没话都没说完就喊下课了,莫非是被隔壁语言学院那个绝不拖堂的老师传染了吗?
这俩老师还挺像的,期末天台上另一半是那位老师的学生。
那可怜学生一下课就跑了:“快点走吧兄弟,我是真不敢在拉帝奥教授眼皮子底下多待啊。”
真理医生收拾完东西,走向教室后排:“你怎么来了。”
砂金眨了眨漂亮的眼睛:“想你了。”
“你还是想想学习吧,你想学习还能多考两分,想我我只会让你滚。”
砂金撑着下巴,无辜地说:“可我没读过书,也没考过试,所以我还是想你吧。”
真理医生认真地看着他,像是在思考什么:“你这次放多久的假?”
“老板给了两个月,但我攒了好几年的年假没用,算下来,我能休息大半年,怎么样,教授?要和我去度蜜月吗?”
真理医生摇摇头:“我很忙的,但你可以住在我家,大半年的时间有些仓促,但如果有我辅导的话,应该没问题。”
“你在说什么,亲爱的?” 砂金听不懂。
真理医生:“没什么,你没怎么来过这里,我带你走走,熟悉一下。”
说罢,真理医生牵起他的手,掌心温热干燥。
我的天我的娘我的老板我的琥珀王,他怎么这么会!我离开的这几个月到底发生了什么?
晚饭后回到家,砂金才知道,他真的只是想带自己熟悉一下学校,这个他将要学习三年的地方。
“我没听错吧,你让我考你们学校的研究生?我一天学都没上过啊!”
砂金坐在床上,看真理医生帮他把东西收拾得井井有条。
“对不起。”砂金说。
真理医生停下手中的整理:“为什么道歉?”
砂金:“是我做错了什么惹你不高兴了吗?我道歉,求你别让我当你的学生......”
他亲眼看见过真理医生的学生站在楼顶,高喊着:“拉帝奥教授,楼顶的风好大,这是我延毕的第四年了!”
然后那个学生被一个粉笔头砸得轻微脑震荡,被真理医生拖到医务室亲自治好了。
传言到,在拉帝奥教授手底下读研究生的这三年,将是你五年硕士生涯中最难忘的七年。
“只要你按时按量完成任务,当我的学生还是不可怕的。我认为你丰富的工作经验和人生阅历可以抵消初等教育的缺失,而且我们学校有很多工作后才来深造的例子,这不罕见。”砂金有很多零零碎碎的小玩意,真理医生特意清出了一个房间给他放。
“而且,每个人都有受到教育的权利,在接下来的一星期,你跟着我去上课,看看你对什么学科感兴趣,决定一下方向,反正你也不担心就业问题。”
“那你教什么啊,亲爱的?”
“你想学什么,我就教什么。” 真理医生说,“在你出差这段时间里,我想了很久,你对于你的过去会有自卑,并感到虚无,所以才会用金钱和珠宝填补。身为你的伴侣,我有义务帮你解决这个问题,虽然我认为你完全没有自卑的必要,人的过去不是你能决定的,但未来可以,宏大的理想与耀眼的金钱无法填补虚无,但微小的选择可以,如果你因为过去而踟蹰,那我可以帮你选择。”
真理医生站起来,抱住了他,“根据我的一些分析和判断,目前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你成为我的学生,我亲自教你。”
不得不说,上课是一种很小众的约会方式,尤其是当你的约会对象在讲台上,而你一个字也听不懂。
砂金终于理解了,为什么和心爱的人在一起会犯困,因为心理比较轻松,可以舒缓焦虑和压力,特别是平时睡不够的,在爱人身边时就会很快入睡。
“所以你的爱人是概率论与数理统计吗?”听了砂金这一通无厘头的理论总结,真理医生表示道,“我看你在那节课上睡得格外香。”
原来他看见了啊,居然没拿粉笔头砸我,他好爱我。
真理医生:“你可以借用我的学校的考研自习室,在图书馆的四楼。”
砂金:“不会影响到本校的学生吗?”
真理医生:“我们学校考研自习室的名额都是靠走后门找关系才拿到的,拿到的人也不会好好学,多数会租给其他人。与其让那些家伙从中牟利,不如给你好好使用。”
砂金在自习室呆了一上午,“我真傻,真的。“砂金悔不当初,沉痛万分地想,我不该看见有窗边的位置就过来的,我当初就应该看看周围有没有什么危险分子。
他身边有一对小情侣,严格奉行节能减排原则,明明有两个人,女的却硬要坐在男的腿上,还害怕自己呼出的二氧化碳会造成全球变暖,时不时交换一下空气…通俗一点,就是接吻,接吻还不安静点,水声都听见了。
按真理医生说的,这自习室的座位要么用钱,要么用关系,二位就这样造作这宝贵的位置吗?还是说去酒店开房的钱比自习室贵些,他们开不起?
感觉他们不是来图书馆备考的,而是来积极践行国家三胎政策的。
要不要把教授喊过来赏这俩一人一个粉笔头。
且不知是不是他赌博出千的报应,砂金坐的这个位置对周围的极品同学产生不可抗拒的吸引力。包括但不限于,用保温杯揍桌子的、用凳子腿和地板演奏动人乐章的、用圆珠笔打节奏的、咳得像个瘟疫患者好像下一秒就要被拖出去隔离的……都聚集在了他身边。
而砂金在做什么?
嗷我可怜的朋友,他看着眼前的课本,上面的字仿佛一个个活了过来,让我们瞧瞧他们都变做了什么?准备去码头整点薯条的账账!和垃圾桶缠绵的开拓者!商量着让他挑一个喜欢的路灯挂上去的下属!
真是丰富的想象力,而这份幻象的主人在做什么?天哪,砂金先生居然在这般嘈杂的环境近乎睡死过去,手和大脑在疯狂地争夺他身体的抚养权。
嗷,他应该很痛苦吧,但后悔是来不及了 享受这份痛苦吧。
躺在桌上的课本冷眼看着这一切,发出一声深沉的叹息。这副景象,它已见过太多次,无数的学生高举着草稿本水性笔说要将它斩于马下,最后却屈服于它的淫威,纷纷垂下了高贵的头颅,让耻辱带走了他们的青春和头发,送这些失败者进入沉痛的梦乡。
是下课铃打断了这场梦,砂金从座位上弹射起步,拉帝奥下课了,可以去骚扰他了吧。
办公室的门紧闭着,砂金试图听清里面的声音。
“你的毕业论文我看过了,这位同学,请问你对你的毕业时间是另有安排吗?”
“这篇文章与一篇合格的毕业论文之间的距离大概是凡人与星神,但与一篇儿童读物之间仅仅只是不够通俗罢了,我建议你换个发展方向,你要不考虑下?”
“你觉得你还可以在学术这条路上走下去?没关系,人贵在自信,我很欣赏你。”
那个学生哭哭啼啼地走了出来,砂金怜爱地目送她离开,他在她身上看到了他的未来,敲了敲门。
“谁啊?”
“星际和平公司战略投资部石心十人之一,存护的代行者,不良资产清算专家,茨冈尼亚遗孤,最后的埃维金人,无名客的友好合作伙伴,匹诺康尼收复计划的执行者,托帕小姐的上司......”
真理医生打断了他:“停,我办公室很小,站不下这么多人。”
砂金笑呵呵的推开门:“你坏。”
“话说刚刚那个学生怎么哭成那样?”
“她的毕业论文中满是这位同学对ddl的恐惧和对自身学术能力的羞耻,其中充斥着ddl大军压境的绝望,她拼尽全力把自己脑子里的水挤了出来,注入到了这篇论文里。但哪怕她按时交上来了,这份绝望也没有消失,只是转移给了我。”
真理医生揉了揉眉心,继续说:“她会使我在教育界颜面扫地。她的存在会是飘当代学术大厦顶上的一朵乌云,尽管这座大厦顶部已是阴云密布。交给我的那篇论文,我能想到唯一能发光发热的地方,就是当作礼物送给星穹列车上那位喜欢翻垃圾桶的开拓者。”
半年后,在教授的不断敲打下,砂金以贴着录取线的分数考入了一个新开的专业。
面试的其他教授愣是不敢拦金主家的高管,纷纷给他开绿色通道,并祈求这尊大佛只是心血来潮检查一下工作,兴趣没了就会自己退学。
真理医生表示,退学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的。
他看着电脑屏幕上砂金交上来的实验数据,拨通了电话:“砂金,你这个实验数据的误差太大了......”
砂金的声音很小:“不好意思啊亲爱的,我在开会,有什么事待会再说。”
真理医生:“。。。。。。”
真理医生:“那上次组会你怎么不来,特意为你把时间调到了周一晚上。”
“当时我在处理一个老赖,你总不能让我一身的血去开组会吧。”
“这种粗活怎么会轮得到P45的高管来做?”
砂金没有回答:“老板看我了,我先挂了。”
真理医生在电话的忙音中揉了揉眉心。
砂金收起了手机,rua了rua手里的账账:“还能有为什么?不想开组会呗。”
战略投资部的会他都能逃就逃,组会更不可能去了,要是拉帝奥不让他毕业,他就往教学楼楼顶一站:“教授——我要当飞人!”
用粉笔砸就砸吧,反正我盾厚,砸不死我。
托帕对此表示:“挺好的,我不允许你没吃过上学的苦。”
终于有一天,在其他师兄师姐的不断反馈下,真理医生再度打通了砂金的电话:“你今天再不来开组会,我的学生就要造反了。”
砂金用耳麦接的电话:“你确定?”他又在开组会前接了个外勤的任务。
“确定。”他正在准备材料,“顺便问一下,你上次交的实验报告质量很不错,谁帮你写的?”
“你怎么知道的?”他把左轮手枪的转轮甩开,倒空了弹壳。
真理医生:“一条烂泥巴路里突然出现了一段柏油马路,我能看不出来吗?曾经你的实验报告上都没有数据,全是误差,我甚至无法想象,百分之六百多的误差率你怎么敢往上写?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你的赔率呢。”
砂金朝敌人脸上扔了一只玻璃高脚杯,一枪打碎。
“乒——”鲜艳的葡萄酒液染红了视线。
“就不能是我运气太好了吗?”砂金用墙角遮掩身形,躲过了敌人的追踪。
真理医生听见了枪声:“你不会总有这么好运气的,该死的赌徒。”
他总是喜欢游走在生死边缘,就算现在待在象牙塔中,也终究不属于这里。
“好吧好吧。”砂金朝会场中心的水晶吊灯开了一枪,打断了吊灯的挂链,巨大的吊灯砸了下来,砸死了最后一个敌人,“我承认,是我要我部门一个新招的员工帮我写的,应届毕业生,这些东西他都记得。”
“包括数据造假吗?”真理医生说,“我想重审一下那位员工的毕业论文,但现在我只能提醒你注意安全。”
“不用了。”砂金捂着肩膀,那里被子弹擦伤了,“已经解决了,我劝你别动我的员工,要是他知道帮上司个忙还能把自己毕业证丢了,明天你就能在庇尔波因特的路灯上看见我。”
“解决了就赶紧过来,还有半小时,不允许迟到。”真理医生挂掉了电话,坐在桌边想了想,最后还是去医务室拿来了医药箱子。
他不会每次都有那么好的运气。他的好运都建立在一些见不得人的手段上。
于是他就在开组会的前两分钟,看见了冲进会议室的,浑身是血的砂金。
“我没迟到吧。”他连枪都没来得及收好,扶着门框喘气。
真理医生冲过去扶好他,沉着脸:“愚不可及!”
砂金笑着看他:“别担心啊教授,这都是别人的血,哎哟疼疼疼你轻点......”
于是他的师兄师姐就看着他们的教授把这位从来没出现在组会上的同学拎进了办公室。
砂金从没说过他是公司高管,靠着一张很有迷惑性的脸让同学们都相信他只不过是个富二代,学习不好就要被抓回去继承家产。
“所以,富二代是被追杀了吗?”
“不知道啊,看教授很生气的样子。”
简单处理完伤口后,真理医生看着坐在办公桌上垂头丧气的砂金,上去摸了摸他的脑袋:“我以后不逼你开组会了,你好好休息,以后别接这么危险的工作。”
“嗯。”砂金怕他生气,很乖的答应了,内心雀跃不已,好耶,终于不用开组会了这枪中的值啊!
“这次公司出了几个内鬼,让我带着去出任务,趁机除掉他们,结果那几个内鬼想反过来做掉我,除我之外,今天的队伍里就只有一个新人可以信任,我怕吓着他,就让他先走了.....”
“你不能给他套盾吗?非得什么事都自己扛着?”真理医生被他用腿勾了过去,砂金环住了真理医生的腰,办公桌的高度刚好能让他靠在真理医生的胸口。
“他c得没我多,我凭什么给他套盾?”砂金把脸埋了进去,“你先别走,让我再抱会。”
“我要去开会了,他们看见我们在办公室一起待了这么久,影响不好。”
“这组会是非开不可吗?”
真理医生揉揉他的脑袋:“是的,要确定下一阶段的实验方向,再讲讲有什么要注意的地方,我还是很忙的,分配给你的工作大部分都是我完成的。放开好不好,我要走了。”
“嘤。”
“你学账账叫也没用。”
组会和实验报告还不是最折磨人的,论文才是寄中寄。
“据我所知,星际和平公司对项目报告的格式要求相当严格,所以你平时是怎么通过报告审核的。”真理医生看着手里格式混乱的论文,尽量减少自己语言中的攻击性。
“员工帮我写的,如果教授你愿意了解一下战略投资部的员工培训,就知道里面最重要的一个项目内容就是熟练掌握任务报告的撰写格式,你猜这条是谁加上去的?”
“你现在还没被员工挂路灯上简直是个奇迹。”真理医生开始对砂金的生命安全担心。
砂金没有接受过本科教育但如果这篇论文只有格式问题,那真理医生还不至于头疼成这样。
“这不是你自己写的吧。”
砂金连忙摆手:“这真不是我找下属帮我写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能做出什么东西来我心里有数。”真理医生说,“你下次去网上找参考可以多参考几篇,多看几个人的观点,不要照着一个人抄。”
砂金有点心虚,他往真理医生那边挪了挪,小心翼翼地扯了扯他的袖子:“亲爱的,你怎么知道......”
“下次借鉴之前,记得看看作者。”真理医生欲言又止,算了,如果他会写参考文献,就不会看不到作者了。
他叹了口气:“你就在我办公室待着,我帮你改。”
“可我今天下午......”砂金试图推脱。
“我问了托帕,你今天下午一直到后天都没有工作。”
砂金只好在他身边坐下,下次喂账账时就不喂纯金币了,喂镀金的,气死她。
他俩一直在办公室待到了凌晨,改完以后真理医生丢开键盘:“你和我的其他学生都不一样,你的面试是我给你放水过的,你的科研任务是我帮你做的,现在论文也是我帮你写的了。”
砂金笑眯眯的跨坐在他腿上,双臂环住他的肩膀:“那我毕业证上也写你的名字好不好,维里塔斯——”
他故意把声音拉长,带着暧昧与温柔,却不令人讨厌。
“真是抱歉,我已经在这个专业上取得了博士学位,你这张毕业证对我来说没有任何用处,况且,你真觉得你能顺利毕业吗?”真理医生笑了,手指蹭过砂金的睫毛。
砂金把头埋在真理医生的肩膀上:“教授你最好了,你肯定舍不得我延毕的。”
“算了,你来按个保存吧,这篇论文归你,这样也算有点参与感了。”
“可我现在不想松开你。”
这个姿势很方便做一些更加亲密的事,砂金舔了舔真理医生的耳朵,满意地看着它变红。
“你再这样,今晚上别想进房门了。”
“教授你舍不得的。”
真理医生抱起他,把他放在办公桌上,他很轻,真理医生站在他腿间,低下头吻他。
砂金并不自然地张开了嘴唇,他总是这样,对于激烈的性事很坦然,甚至会追求一些新的花样,但亲吻,拥抱,这些简单的表达爱意的方式,他会觉得不适应,甚至不安。真理医生抱紧了他,感受着自己怀中颤抖的身体。
他稍微拉开了一点距离,在换气让砂金缓缓的间隙,沉着声音说:
“想个办法补偿我,怎么样?”
彩蛋是补偿,粮票即可解锁
【理砂】大佬他养错了金丝雀
不算啥好人的大佬真理&不知情群众眼里被包养的“金丝雀”砂金(其实并不是)
金丝雀比大佬更疯系列
注意会有角色流血受伤等比较血腥的情节,还有些私设,有些私设,有些私设(重要的事情说三遍,和游戏设定有些出入)
新人上路文笔飘忽,可能会有些OOC,请见谅呀(´▽`)ノ♪
全文大概有2.9W吧,不写还好一写就停不下来咧(悲)
邀诸位共赏——————
河畔的钟塔敲响了第十二下,此时已是午夜,白日里喧闹不已的城区早已沉寂下来,在夜的臂弯里酣眠,只余一排排散发着柔和光晕的路灯与月光交织守护着万千梦境。而郊外的庄园里此时仍是一片灯火通明。无他,只因今天是由国...
不算啥好人的大佬真理&不知情群众眼里被包养的“金丝雀”砂金(其实并不是)
金丝雀比大佬更疯系列
注意会有角色流血受伤等比较血腥的情节,还有些私设,有些私设,有些私设(重要的事情说三遍,和游戏设定有些出入)
新人上路文笔飘忽,可能会有些OOC,请见谅呀(´▽`)ノ♪
全文大概有2.9W吧,不写还好一写就停不下来咧(悲)
邀诸位共赏——————
河畔的钟塔敲响了第十二下,此时已是午夜,白日里喧闹不已的城区早已沉寂下来,在夜的臂弯里酣眠,只余一排排散发着柔和光晕的路灯与月光交织守护着万千梦境。而郊外的庄园里此时仍是一片灯火通明。无他,只因今天是由国内排名第三的大家族伊菲尔塔家族牵头举办的年末宴会。
衣着华丽的人们在金碧辉煌的大厅里穿行,琳琅满目的各式甜品佳肴摆放在大厅两端长长的红木桌上,供客人们尽情享用。觥筹交错间透明的酒杯折射出水晶灯的光辉,许多年轻的小姐或夫人与他们的伴侣一起随着悠扬的乐曲在宴厅的舞池中翩翩起舞。一些衣着体面的男士则欣赏着大厅四周挂着的壁画与摆放着的各种艺术品,时不时交头接耳的低声品评或是赞叹一番。
一曲完毕,两位衣着华丽的年轻女士离开舞池,来到宴厅一端的角落里,端着红酒杯小声交谈起来。
“啧啧,你瞧见今晚会场里来的那些人没有?不止那些小家族,连好多大家族和势力的人都来了不少呢,这排面,不愧是伊菲尔塔啊……”
“可不是嘛,而且依我看还远远不止如此呢。你注意到那位先生没有?就现在正端着酒杯,站在宴厅中央,紫色头发夹着本书的那位。”
“怎么可能注意不到?那位就是大名鼎鼎的维里塔斯•拉帝奥教授吧?听说他虽然年纪轻轻,但已经拿下了八个博士学位,还是【学会】几大创始人之一。要我说啊,就算其他人都不来赴约,只他一人赏脸就足够伊菲尔塔家族在外面显摆好久了。哎哎,看那边,那位金发的先生又是谁啊?嘶,我印象里好像没怎么见过他啊。是什么最近新兴家族或势力里中的人吗?说实话,他长得可真好看啊,连我都有点心动了。”
“哦,你说那一位啊……”意识到好友指的是谁后,先前说话的女士脸上浮现出了几分尴尬,“那一位……嗯……砂金先生的身份有些特殊,你对传闻秘辛什么的一向不感兴趣,不太清楚也正常。”她清了清嗓子压低了声音道:“他啊,是拉帝奥先生前些年在外面看上然后带回去养着的金丝雀呢。”
她的好友吃惊的捂住嘴:“拉帝奥先生……玩包养?不应该啊,他看上去不像是有那种癖好的人啊。以前不是都说他性格怪异得很,对谁都是冷漠又疏离的,能让他感兴趣的只有书籍和知识吗?”
“嘘……你小声一点,别让其他人听到了。”女士急切的打断了她,谨慎的环顾四周,确定没有人注意到这里,也没人偷听她们的谈话后才朝好友勾了勾手,示意她再凑近一些:“我也只是先前偶然听我家先生提过一嘴,只是听说啊……拉帝奥先生不仅把人带了回去,还可宠他了。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不说,还能随意进出他的私人办公区域和住所,甚至还因为他和【学会】的另外几位创始人闹过不愉快。还有啊,拉帝奥先生不是一向对社交之类的事情不感兴趣吗,宴会啊什么的就更不用提了,谁的面子都不好使。据说这一次会破例前来,是因为那位砂金先生感兴趣,所以才……不过这些事咱俩姐妹间私下里说说得了,你可千万别走漏了风声啊,要是让【学会】那边知道我们私底下议论他们创始人,肯定让咱俩的家族吃不了兜着走……”
“这点道理我还是懂的,只是没想到连拉帝奥先生那样的人最后竟然也……”
“害,谁说不是呢,不过那位砂金先生的确是一等一的容貌,会起那种心思也正常嘛。有句话不是叫做英雄难过美人关……”
而正被她们议论的话题中心人物此时刚应付完一批上赶着来和他寒暄套近乎的人。他不耐的揉了揉眉心,然后挑眉看着从宴厅另一端向自己走来的人:“怎么,是喝多了不舒服吗?”
“嗯……有一点头晕……”砂金的嗓音里染上了几分醉意,脸上也浮起了一抹红晕,平日里本就精致漂亮的人在酒意的熏染下更显魅惑,惹得暗处的某些人目光频频落到他的身上。而他好像无知无觉似的,黏黏糊糊的就要往拉帝奥身上靠。
“别闹。”拉帝奥说,语气里带着些许不易察觉的无奈。他抬起拿书的手轻轻抵住了他,放下另一只手中端着的酒杯,朝着离他们最近的一位侍应生招了招手,待人小跑着到他身边后,低声对他说了几句什么。
侍应生连连点头,用双手拿出一把金色的钥匙恭敬地递给了他。拉帝奥接过来对他说了声谢谢,然后塞给了没骨头似的一个劲往自己怀里软的砂金:“离宴会结束还有段时间,累了你就先去楼上的房间里等我,等结束了我就上去找你。房间是上楼梯后左侧第八间,注意别走错了。”
“好吧教授,我可是很期待哦,你可千万不要让我等太久。”砂金拿着钥匙,刻意压低了嗓子,尾音里满是缱倦,像是把小勾子往在场所有人心里最柔软的地方挠了挠。
他朝拉帝奥抛了个wink,转身摇摇晃晃的朝着一旁的楼梯走去了。侍应生跟上去想要搀扶他,却被他摆摆手拒绝了。
拉帝奥目送着他的身影消失在楼梯上后,这才重新端起酒杯抿了一口,他的目光不经意的扫视过宴厅里的人群,在注意到某个身影消失后微微一凝,在心里暗骂了一句。
与金碧辉煌、热闹非凡的建筑与前院相比,后院就显得有些过分安静了。玫瑰花丛铺天盖地般的生长着,枝蔓甚至缠绕上了用于照明的雕花灯柱,在地上投射出一大片一大片奇形怪状的浓厚阴影。夜莺躲在阴影里,用婉转的曲调和着喷泉里流淌着的水声以及嗡嗡的虫鸣谱写出了一首轻缓的小夜曲。
一位男子正跌跌撞撞的从过道里走出,来到了后院由大理石组成的小路上。他看上去五十岁左右,头发稀疏,身材也有些走样。脸色通红,衣衫也有些凌乱,周身缠绕着一股浓重的酒气,嘴里还低声嘟嘟嚷嚷着什么。他站在小路上,试图用院里的凉风醒醒酒意,余光却不经意瞥见了花丛深处的一抹金色。
他犹豫了一瞬,鬼使神差的向那道身影靠近,借着如水的月色男人看清了他的模样——金色的头发,精致的面容,修长莹白的脖颈被暗金色的choker所环绕,略显单薄但漂亮的身材,最吸引人的莫过于那双蓝紫色的眼睛,只需轻描淡写的一眼就足以另任何人的灵魂沉沦其中。
似是没料到后院中还会有其他人在,青年仓皇回头,正好与男人对上视线。男人看着那双眼睛,下意识的干咽了一口唾沫。被酒精熏坏了的大脑迟钝的反应来青年似乎正是最近传的沸沸扬扬的被拉帝奥带回去包养的人。一想到拉帝奥以及宴厅里那些人对他的夸赞与巴结,男人心头就一阵无名火起,他想自己与拉帝奥相比差在哪儿呢?凭什么所有好事都落到拉帝奥头上,而自己却只能像被扔进阴沟里的饭菜一样腐烂生蛆。
青年见他站在那里盯着自己一声不吭,试探着开口:“莱恩先生?您怎么不呆在宴厅里同其他先生们玩乐,反倒是到这后院里来了?对了,您有没有看到拉帝奥先生?他……”
听到拉帝奥这三个字,男人便觉得脑子里仿佛有根弦“啪”的一声断掉了。他大踏步的向砂金逼近,之前在宴厅的时候他并未留意青年的去向,如今被怒火和酒精冲昏了的头脑更是没空去思考砂金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青年面上满是惊慌失措,被男人步步紧逼着,慌乱无助的向着花园更深处退去,两人的身影逐渐被花丛浓烈的阴影吞没:“先生,您、您是喝醉了吗?我可以送您回去休息……还请您不要这样……要是被拉帝奥发现的话……”不料男人一听这话越发愤怒起来,伸手就要去揪砂金的衣领:“拉帝奥?呸!他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个毛都还没长齐的臭崽子,被那些势利眼哄骗着夸上几句,就真当自己是个什么人物了?老子当年在道上混的风生水起的时候,他还不知道在哪儿吃奶呢!”
见砂金躲开了他的动作,男人改为一把抓向他的手腕,途中他感到自己的指尖传来了一阵极轻微的刺痛,然而他并没有过多在意,只以为是花刺或是气温过冷导致他大脑出现了一时的幻觉。他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面容,眼里满是欲望与贪婪:“不愧是拉帝奥那种家伙看上的人,姿色确实顶尖,那小子给了你多少好处让你跟着他?我可以给你更多,只要你……”
他还没来得及把话说完,忽而便感到自己的唇舌有些不听使唤,麻木感瞬着他的指尖扩散开来,以飞快的速度蔓延到了他的全身。他双腿控制不住的发软,摔倒在地上。麻木感很快转变为让人难以忍受的疼痛,他挣扎着张口想要呼救却只能发出微不可查的气音。眼前一阵阵发花,耳朵里也只能听见强烈的耳鸣。他终于意识到了不对,艰难的挪动着想要朝着外围爬去。
头顶传来一声愉悦的轻哼,刚刚还惊慌失措的青年慢悠悠的往前跨出一步挡住了他的去路,他将戴着黑色手套的食指竖在嘴前,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嘘……朋友,还请安静一些,这样对你对我都好,你说是吗?”男人已经发不出任何声音,布满血丝的眼睛向外突起,死死盯着他。砂金笑盈盈的与他对视:“别这样看着我嘛朋友,如此美丽的夜色,你应该也不希望它被什么奇怪的动静打破吧?唔……看来你不太喜欢这个话题呢,真遗憾……那我们就聊点别的?比如关于我?”
他蹲在男人身前:“这样吧,就先从我最讨厌的事情说起怎么样?我讨厌的事情有很多,不过一定要说最讨厌的话……那就是某些在背地里乱嚼舌根的臭虫。”他脸上的笑容已经尽数褪去,面无表情的看着已经没有任何生息的男人。“特别是……和拉帝奥有关的事情。他给我的,你们永远都给不了。”他叹息着,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一个装着液体的小瓶:“记住了吗朋友?下次可不不要再犯类似的错误了哦?作为奖励,就把阮•梅姐新研发出来的这瓶东西送给你吧,正好试试效果……哦对,忘记说了,你中的这种毒也是阮•梅姐的杰作哦,毒性强起效快,死后尸体上还会出现艳丽的纹路,我给它起名叫做【孔雀】,怎么样,听上去是不是很有品味?”他一边叨叨着一边将液体尽数倒在尸体上,几乎是在与它接触的瞬间尸体便开始融化而后化作丝丝缕缕的白烟,等到瓶中的液体倒尽,地上的尸体连着衣物也跟着消失殆尽。
砂金挑眉看向手里的东西:“还挺好用的嘛,下次找阮•梅姐多要几瓶好了。”他起身,踏入了更深处的阴影里,没再回头看上一眼。
拉帝奥回到房间里的时候,砂金正仰躺在床上百无聊赖的把玩着房间里的一副扑克牌,浴袍被腰带系着松垮的穿在他身上。
拉帝奥看了他和他身后微敞着的窗户一眼,没搭理他,转身径自进浴室里洗漱去了。等他擦着头发出来的时候,砂金已经将那副扑克牌收好扔在一旁的檀木桌上,抱着枕头在床上滚来滚去。听见动静,他坐起来半靠在床头,拉长了语调懒洋洋的喊:“维——里——塔——斯——你总算从浴室里出来了,我还以为你今天打算在浴缸里睡了。”注意到拉帝奥还在淌水的头发,他又笑着说:“需不需要你亲爱的小金丝雀来服侍你,帮你擦干头发呀?”
拉帝奥白了他一眼:“……少往【列车】那边跑,也少跟星和穹他们混,他们都给你教了些什么奇怪的东西。”
“哎?可是最开始让我多去和【列车】打交道的不也是你吗?怎么现在还带变卦的?再说了,【列车】里都是些很有意思的人,我挺喜欢他们的,哦对,尤其是星和穹。”
“……所以你表达友好的方式,就是往垃圾桶里塞钱然后骗他们去翻吗?”
砂金夸张的露出一脸受伤的表情,他抬起手捂住自己的心口,一咏三叹的说:“维里塔斯,没想到在你心里我就是这样对待朋友的人吗?哦,这可真是叫人难过……”
“那你的意思是指卡芙卡女士骗了我?不止她,此前姬子女士以及瓦尔特先生也曾隐晦的向我提起过——这意味着你甚至已经不是第一次干出这种事了。”
“哦……好吧,”砂金从善如流的改口,“没想到星和穹竟然背叛了我们之间纯洁的友谊,向其他人告发……哦老天,这可真是令人难过……”
拉帝奥额头忍不住爆起了一个细小的青筋:“够了,要么给我说实话要么就闭嘴,还有你那奇怪的语调又是怎么回事?阮•梅给的药有这种副作用?”
砂金耸耸肩,只好意犹未尽的停下了他浮夸的表演:“首先维里塔斯,关于你的陈述我有很重要的一点需要纠正,那就是——我并没有真的往垃圾桶里塞钱,我只是让他们以为我塞了而已。”
拉帝奥:“…………”
“其次,刚刚那种有趣的语调是我从星和穹送给我的一本叫《说话的艺术》的书里学到的,书上说用这种语调说话可以让你说出口的每句话都受到别人的重视,不过我目前还没有找到戴着石膏头说话会……”砂金看着拉帝奥竭力忍耐的表情,识趣的停下了话头。
拉帝奥擦干头发坐在床沿上看着他:“你清楚我想说的不是这些。”
砂金用手支着头,一脸无辜的样子回视着他:“哦?看来我们亲爱的教授又要发表什么高见了吗?没问题,我很乐意倾听。”
“你这次太乱来了,”拉帝奥说,“就算你对自己的身手再自信,也不该在伊菲尔塔的地盘上随意动手。要不是我第一时间通知拉亚让他们动了点手脚,你以为你可以这么轻易地全身而退?”
砂金无所谓的耸了耸肩:“放心吧维里塔斯,虽然我的身手确实比不过你,但绕开那种等级的安保、杀掉那种满脑肥肠的蠢货还是绰绰有余的。反正他的名字也在名单上不是吗?就算我刚才不杀他,他也活不了多久了。退一万步讲,哪怕我真的一时失手叫他们逮住了也没什么,反正在大部分人眼里我对你来说只是个单纯的玩物不是吗?你大可装作对一切都不知情,将我弃置出去,鉴于我体质的特殊性,他们到最后也奈何不了我…………”意识到自己在说些什么后,砂金猛地住了嘴,而拉帝奥的脸色也已经彻底沉了下去。
沉默在他们之间蔓延。
“砂金,”拉帝奥伸手替他将一缕金发挽至耳后,“我的想法还是同五年前刚把你带回【学会】时一样,不曾变过,以后应该也不会变。”
“…………”
“我也希望,无论何时你都能把当年那番话牢牢记在心里。”
砂金当然记得。
因为那不仅是他和维里塔斯相遇的日子,也是他呆在那个暗无天日的实验基地里的第十七个年头。
维拉帝奥后来听砂金轻描淡写的谈起那些事的时候,冰冷的评价说那些人是一群无知的疯子和蠢货。真巧,砂金也是这么认为的。
那些人费了些功夫自各地搜罗来了一大批还未足月的婴孩,然后开始在他们的身上进行实验。他们的目标是制造出身手干净利落、不懂何为恐惧和疼痛、不惧死亡、没有感情、绝对服从主人指令的没有思想的完美“兵器”。
砂金就是数万个实验品里的其中之一。
不过那时候他还不叫砂金,指代他的仅仅是一个编号——S1910。这个编号被烙印在了他的颈侧,糅刻进了他的骨肉之中,它如今已经伴随了砂金二十多年,不出意外的话应该还会伴随他往后所有的人生。
从他记事起,自己不是被浸泡在实验罐里,感受着药物随着扎进体内的管子流经全身,就是被绑在泛着冷硬金属光泽的床上,听着耳边的仪器冷冰冰的报出一个又一个数字。
唯一没有变过的,大概只有无时无刻蔓延在周身的疼痛,以及耳边撕心裂肺的儿童的哭嚎与惨叫。
还有那些在隔着的厚玻璃外冷眼旁观他们,在手里的本子上记录着一个又一个数据的穿着白大衣的人们。
等到他们学会了适应与忍受痛苦后他们就会被扔进专门的地下角斗场。在那里他们要学会如何在受了重伤的情况下继续战斗,如何抓住并利用对手的每一个破绽,如何用最快速有效的方式杀死目标,以及如何听从主人的指令,一点点的被磨灭掉无用的感情与思想,直到彻底变成一把趁手的“兵器”。
向剑刃一样锐利,像手足一样忠诚。
实验严苛而残酷,过程里中,有些孩子疯了,有些孩子自杀了,有些孩子想要逃走,有些孩子试图反抗,更多的则是死在了互相的厮杀里。但最终他们都被扔进了最底层的焚化炉里,化为一捧毫无价值的灰。
活下来的孩子寥寥无几。
那一次,S1910是有幸活到最后的几人之一。
也是在那一年,那些人确信了他是个失败的残次品。
因为在最终的实验中,他不仅对疼痛做出了相应的反应,甚至还公然违背了主人的指令!他没有选择与另外那个实验品厮杀,反而袭击了自己的主人,将匕首捅进了他的喉咙里!
那些人先是怔愣,而后感到了出离的愤怒和他们自己不愿承认的恐惧。于是在S1910杀死他“主人”的下一秒,他就被守卫压进了刑讯室里,关进特制的用来销毁“残次品”的仪器中。
从始至终,S1910都没有任何反抗的意思,甚至表现的十分顺从。就在那些人打算启动仪器的时候,房间门被从外面大力撞开,弹在金属墙上发出“嘭”的一声巨响。一位满头大汗的守卫跌跌撞撞的冲入门内,实验人员正准备呵斥他,就见他一边大口大口的喘气,一边哆嗦着喊:“各位大人!!大人们,不好了!不好了啊!!【学会】的人带着政府的找上来了,马上就要突破进基地了!”
随着那人话音落下,人群立马骚乱起来:“政府??!!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
“【学会】??他们不也只是打着科研的幌子吗,大家井水不犯河水不就行了,为什么非要和我们过不去??”
“他们是怎么找到这里的?明明我们已经……”
“你蠢吗!!【列车】和【学会】是一伙的,凑在一起怎么可能找不到咱们?”
“政府都找上门来了,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慌什么慌什么?不就是区区一个【学会】和政府吗?有什么好值得大惊小怪的,这就是诸位的心理素质?”威严的声音响起,躁动的人群瞬间安静下来,每个人都带着几分恭敬的看向正中央发话的中年男人。
那是一个外表看上去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男人,属于是扔进人海里都再难找出的那种。他的两鬓已微微发白,脸上也有了几道皱纹,甚至还有点驼背,然而他语气中自带的久居上位的气场以及眼中暗含的精光,足以让在场的任人都不敢有丝毫僭越。
“通知所有守卫,利用基地里的走向布局给我全力拖住那些人,别让他们那么快打进来,至少不要让他们那么容易的去到资料室。剩下的人负责去带走资料室里的所有研究资料,能带多少带多少,我会带着另外一个臻近完美的实验品从暗道离开。要是实在来不及——”他语气凌厉起来,“就直接启动基地的自毁系统,哪怕我们全部埋骨于此也绝不会让那群野狗得到我们的成果!!”
“是,教授。”人群齐声应答。
“教授,那……这个残次品该怎么处理?”有人发问道。
维埃拉轻蔑的看了一眼仪器中的人,语气里带着掩饰不住的嫌恶:“不过是个毫无价值的残次品,根本不值得再在他身上浪费半点资源。就把他丢在这儿自生自灭吧,就算他运气好没有被处理掉,政府的人也不会放过他的。”
S1910冷眼看着他们鱼贯而出,向后仰靠在冰冷的玻璃壁上,在越来越刺目的红光中平静的闭上双眼。
他一直期待着的那一刻终于要来了吗…………
猛烈的爆炸声自头顶传来,整个实验基地都被爆炸所撼动,剧烈的震颤起来,天花板上的尘埃扑簌簌的往下落,室内的灯剧烈的闪烁起来,明明灭灭,几个来回后连带着仪器一起不甘的咽了气。
感受到束缚着自己的镣铐咔哒一声打开来,S1910吹了声口哨,继续在那仪器中待了一会儿。直到确定它是彻底报废了后才略有些遗憾的起身,慢悠悠的走到了到了门口。
外面因为爆炸而变得一片漆黑,只有几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断续闪着接触不良的红光。
窸窸窣窣的声音由远及近的响起,听上去像是衣料互相摩擦发出的声音。
干脆给那些人添点麻烦好了,S1910这样想着,仔细聆听着动静,直到确认侵入者快到自己跟前了,他才从门内窜出来,几乎是擦着那些人的面颊向更深处跑去。领头的人注意到黑暗中一闪而过的身影吃了一惊:“什么人?!站在那儿别动!”
傻子才待在原地乖乖当活靶子,S1910在心里吐槽一句,速度却是不减。他就一直和身后的人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每当他们快要跟丢自己的时候,就从黑暗里短暂的冒个头。
这种诡异的平衡直到临近资料室门口的时候才被打破,S1910甚至还贴心的帮他们一脚踹开了资料室的大门,然后旋身躲进两侧通道中暗藏的夹缝里。
“所有人举起手不准动!听见没有!”
“是政府的人?不可能,他们怎么会这么快就……”
S1910冷眼看着那些穿着同一制式衣服的人涌进了实验室,嗤笑一声转身从夹缝的另一端走出,却没想到刚转过几个拐角就撞见两位女士被一群穿着黑衣的人簇拥着顺着自己的方向走来。这群人的身手和刚刚那些人完全不在一个档次,情急之下他只好放手一搏,以极快的速度飞身掠进外围人之间的缝隙里,趁着所有人都还没反应过来的空挡一把掐住身材比较矮小的那位女士的脖子,带着她掠出人群。
外围的那群人的人受惊般的齐齐拔枪对准了他,而S1910也云淡风轻的面对着他们——如果忽视被他怀里那位被他用刀抵着脖子的女士的话。
“听我说朋友们,我无意挑起争端。”S1910清了清嗓子说:“我只是想要平安的离开这里,希望各位可以好好配合。当然,如果各位不太乐意的话,那我就只好委屈一下这位女士护送我一程了。如果你们轻举妄动,做出一些让我误会的事情的话——”他微微用力,刀刃在她的脖子上留下了一道浅浅的血痕:“那我就不敢保证这位女士的安全了。”
然而那些人像是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一样,不仅没有放下枪的打算,还形成包围圈一步步朝他逼近。见此情形,S1910眼中闪过一丝狠戾,他低声说了句抱歉,手起刀落,一刀砍断了怀中人的脖子后用力将尸体向人群推了过去。
借着飞溅的鲜血与尸体的掩护,他极速朝着离他最近的人员逼近,然而就在他手中的刀砍向那人端着枪的手腕的一瞬间,他眼角的余光却瞥见了剩下的那位个子高挑的女士,她的脸上始终维持着冷淡的表情,好像现在发生的这一切对于她来说不过是场无关痛痒的闹剧。
而后他看见在围着自己的人群身后,一道娇小的身影缓缓向他们走来,面容身形和自己刚刚砍断脖子的那位一模一样。
S1910不可置信的愣了愣,而就是这短短的犹豫让他错失了最佳的时机————
他听见了身后扳机被扣动的声音。
该死……早知道自己就该乖乖的待在刑讯室里等着被处死,总比现在被乱抢打死要强。
这是他意识沉入黑暗前的最后一个想法。
接到黑塔的通讯的时候,拉帝奥刚把热水放满浴缸,正准备安安心心的泡个澡放松放松,享受享受难得无人打扰的午后时光。
他看了一眼通讯人的名字,随手接起:“黑塔?有什么事吗?”
“拉帝奥,你现在有空吗?我们这边出了点意外,需要你赶紧过来一趟。顺带一提,这是阮•梅的主意,不是我的。”
阮•梅和黑塔一起都会出意外?
拉帝奥一边想着,一边又有些遗憾的将浴缸里蓄满的热水放干:“定位发我,一会儿就到。”
拉帝奥顺着黑塔提供的定位轻而易举的找到了他们的位置。当他在警卫的带领下来到实验室门外的时候,隐约听见里面的两人正在争执些什么。
“……好了黑塔,你年纪也不小了,别像个小孩子一样又哭又闹愤愤不平的。不过是没了一个人偶而已。还记得一年前我们出的那个任务吗?那一次爆炸直接炸掉了你十二个人偶,事后也没见你像现在这样咋咋呼呼的。”
“喂!少用那个女人的口气来教训我!我又不是那个骇客小姑娘。以及不要把少了人偶的事情说的那么轻描淡写,你也明白制造一个人偶需要耗费多大的资源不是吗?结果呢?说没就没。”
“哦?我还以为你和那个小姑娘会有很多共同语言呢,毕竟人每次到我们这儿来都嚷嚷着要找你,你躲的远倒是清静了,我和拉帝奥可是……啊,他来了。”阮•梅朝进门的拉帝奥点头示意,而黑塔则干脆扭过头去不愿看他。
“所以,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你先看看这个。”阮梅把整理出来的资料递给他:“就像我们之前调查到的那样,那些人的确是在进行非法的秘密实验。过程如何暂且不提,总共三万六千七百八十二个孩子,最后只活下来了两个。一个被领头人,维埃拉•雷布斯带着逃走了,剩下那位——就是正绑在身后椅子上那个。”阮•梅用眼神示意,“在被包围的时候他砍断了黑塔一个人偶的脖子,为了防止他反抗的太激烈造成没必要的麻烦,暂时先用麻醉枪让他冷静下来了。”
拉帝奥了然,他总算知道刚才通讯里黑塔那话语中蕴藏的怒气是打哪儿来的了。他接过资料拿在手中快速翻看着。
“S1910是么……”
“喂,你分析完了没有,分析完了就赶紧表个态。我的看法是此人危险性与不可控性过高,比起将他带走更应该将他就地解决,但是阮•梅说他还有研究价值要将他留下,螺丝不在国内,不过我也问过他了,他投了弃权票,现在就差你了。”
黑塔的话音刚落下,他们身后便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拉帝奥转头看去,隔着人群和被绑在椅子上悠悠醒转来的人对视了个正着。他紧紧盯视着那双眼睛,几秒后做出了他的判断——“把他带回去吧,我会亲自教他。”
黑塔短促的“哈”了一声,双臂环胸:“该说我对这个结果感到毫不意外吗?不得不说你那总是不合时宜泛起的同情心真是令我叹为观止,阮•梅也很清楚,”她看了阮•梅一眼,后者回以她一个浅笑:“阮•梅也清楚,所以她才会提议让你非要到现场来一趟。别说我没有事先提醒过你,能在那种实验里活到最后的可不会是什么软弱可欺的兔子,一个不小心你自己说不准哪天也会——”
她的目光略带些恶意的在拉帝奥的脖子上短暂停留了一瞬,然后面无表情的在自己脖子上比划了个割喉的动作:“咔擦。”
“可我们本来也并非什么好人不是么?”拉帝奥摊了摊手,“否则当年也不会被追得满城东躲西藏,非要说起来的话,我们当年的处境应该比他还要糟糕吧?”
“……明知他是个极度不可控的本不该诞生的危险存在,我不明白为什么你们非得把这个错误留下来。说他是人类都算抬举他了,比起人他现在更应该算是个怪物吧?”不知是不是因为拉帝奥提起了当年的事情,黑塔的表情多了几分肉眼可见的不爽。
“要是把错误都拒之门外的话,真理也要拒之门外了。”拉帝奥与她擦肩而过,“别忘了,【列车】的星和穹不也和他一样,是被人为创造出的生命么?还是说你认为我的教导水平比不过卡芙卡?”他向醒过来的人走去:“所以现在,我可以带走他了吗?”
“你!”黑塔瞪着他,双手叉腰:“好啊,随便你,这件事我是不会再管了,爱怎样就怎样吧。”
拉帝奥站到那人面前,不带感情的上下审视着他。
“想活着还是想死?”
S1910勾起嘴角,眉眼弯弯的回道:“这还需要问吗?亲爱的……拉帝奥先生,我想还没有人能拒绝活着的诱惑吧?”
“那就站起来和我走,别做任何多余的动作,不然就杀了你。”拉帝奥示意身后的警卫给人松绑并搜身。
“没问题先生,我向来安分守己。”S1910一边活动着麻木了的手腕和脚腕,一边乖巧的把双手举到耳侧,表示自己不会造成威胁。
“有其他的名字吗?”
“……什么?”S1910一愣。
拉帝奥耐着性子又问了一遍:“有其他的名字吗?”
“先生,您说笑了。我不过是一个意外诞生的实验品,还是个差点被处决的废物,一个怪物。怪物怎么可能会有名字呢?不过我倒是有个编号,您可以用那个称……”
“砂金。”拉帝奥打断了他。
“砂金……?”
“没错,以后这就是你的名字了。当然,如果你不喜欢的话,也可以自己挑一个。”
砂金笑了起来,这一次夹带了几分真心实意:“不,您说笑了,这个名字……我很满意。”
拉帝奥走过去低声和阮•梅交谈了几句,就先行带着砂金离开了。
黑塔目送着他们离去的身影:“砂金……看不出来他还挺会起名字。”
“眼睛的色泽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吧,世界上最后一株蓝月莲的名字,和那孩子倒也算相配。”
阮•梅靠在门口望着他们,黑塔站在她的身侧:“我还是坚持我的想法。【学会】收留任何一位无处可去之人,但我们不需要没有理智的野兽。要是哪天他克制不住露出了獠牙,我会毫不犹豫的处决他。”她说,接着又自嘲般的低笑一声:“不过拉帝奥那家伙有句话倒是说的没错,当年的我们的确和那小子一样狼狈,一群人人喊打的丧家之犬……”
阮梅没有应答,手里的资料被她攥住了一丝褶皱。
三万血肉堆积,滋养出那样一个人。
只是,于黑暗中盛放的花朵,真的能被顺利的移植到阳光下吗?她眼中划过一丝兴味。
看来……事情要开始变得有意思起来了。
拉帝奥顶着一众下属或惊骇或异样的眼神把人领进了自己的私人办公室,全然不顾门关上后哄然响起的窃窃私语声。
这也不能怪他们,毕竟他们在这儿待了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看到拉帝奥从外面领人回来,还直接领进了他的私人办公室,要知道那地方向来只有其他三位创始人才能随意进出。
拉帝奥朝跟进来的砂金比了个手势:“坐吧。”砂金却并没有动弹,而是笔挺的站在门边:“先生,您是有什么事情需要利用我吗?可以直接命令我……”
“我的时间很宝贵,所以我尽量长话短说。首先,不需要用您来称呼我,我的名字是维里塔斯•拉帝奥,只是【学会】的一介庸人而已。其他人一般称呼我为真理医生,或者教授,你也可以跟着黑塔他们一起叫我拉帝奥,当然想怎么怎么称呼都随便你。”
“其次,收起你那些奇诡的心思,我并不觉得一个只懂得如何杀人的家伙会给我带来些什么利益,不给我惹麻烦就不错了。”他不知道从哪掏出来一叠书,全拍在房间里的木桌上:“我的提议是从明天开始,你就要进行系统性的学习,首要的目标就是理解并消化这些书里的知识。我会每天抽空对你进行考察,有什么不懂不会的就问我。但要是被我发现你偷懒耍些小聪明,我就会把你扔给黑塔。”他抬眼看向砂金:“听明白了吗?”他又想到了什么,从柜子里翻找出一条暗金色的choker扔到桌上:“记得把这个带上,你或许对顶着脖子上那串编码招摇过市这件事情不在乎,但那很可能会给我带来麻烦。毕竟在这个地方,脖子上顶着编码的人不是死刑犯就是犯了重大过错即将被流放的人。”
砂金还是站在那里没动:“我不明白,先生。”他说,语气里带上了些不自然的起伏,“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救我,又为什么要这样帮助我呢?在那些人眼里,我是一个最下等的、应当被销毁的残次品,而在正常人眼中,就如你刚才所说,我是一个除了杀人外一无是处的怪物。你应当清楚,我身上可没有太多的价值来回报你现在这份昂贵的投资。”
为什么会选择留下沙金——拉帝奥在回来的路上也曾无数次问过自己这个问题。他自认为自己不算是那种同情心泛滥的傻瓜,虽然黑塔老是用这个嘲讽他。
为什么会选择留下砂金?绝对不是为了调查研究这种狗屁理由,他们搜查到的证据与资料已经足够多,有没有砂金这个行走的样本对他们的研究来说也不会造成什么太大的影响。
所以为什么要留下砂金呢?这个问题的答案或许很复杂,复杂到让拉帝奥想了好几个晚上也没有想通。答案或许也很简单,简单到拉帝奥在实验室里和醒来的砂金视线对上的第一秒就已经明了。
那是一双很漂亮的眼睛,即使是拉帝奥也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它的颜色让人联想起资料里记载过的在古时被人们称颂为勇气与抗争之花,如今已经绝迹的蓝月莲。蓝色的花心,紫色的花瓣,黑色的根茎既是剧毒也是良药,扎根在被血水与泪水浸泡过的战场上,只在下过细雨的凌晨绽放,日光强盛起来就会凋谢。
他从那双眼睛中读到了更深层次的东西……和曾经的他们相似的东西。一样的孤寂,一样的迷茫,一样的偏执。
唯一的不同大概在于,他们的孤独像是皑皑雪原上迎寒绽放的的花朵,而砂金的则更像是荒原上静默燃烧着的一簇野火。
他不想看到火焰就那样安静的熄灭。
手腕上的终端亮起,提醒他下午的行程即将开始。于是拉帝奥起身,走到砂金的身侧:“提问之前不如先想一想,答案是否对你要解决的问题有益。如果没有,那最好别问。不过……就当是教学第一课好了。“拉帝奥看着他:“每个人都应当正确的去认识自己,而不是仅仅听信别人的一面之词。我希望你能照自己的意思去理解自己,而不是遵循别人对你的定义,被别人的意见引入歧途,甚至去轻视自己。”他拉开门,走了出去。
直到拉帝奥离去,砂金依然愣愣的站在原地没有回过神来。他的脑海中不断重复着男人刚才的那番话,渐渐的他意识到自己的身体里有什么正在死灰复燃。他就像一个行将跪地的骑士一般,再次拥有了提剑的勇气。他闭上眼,感受着胸口处传来的从未有过的酥麻与震颤,静静地笑开了。
是吗,会是你吗?
在这个已经让他感到厌倦的世界里,潜藏着的远超他预料之外的巨大惊喜。
“你知道吗,在这之前从来没有人告诉过我那些。”砂金将自己整个缩在被窝里,只露出一双眼睛盯着拉帝奥:“当时吓了我好大一跳呢,没想到看上去和石膏一样冷的家伙居然会对被抓回去的俘虏说那种话。”
“看来某人对当时没有被劈头盖脸的责罚一通感到很遗憾?好吧我承认,那算是我的失误,因为根据现在的状况看来,对你来说武力或许的确比语言更为有效。”拉帝奥伸出手,四指的指尖向下做出扇手的动作,砂金自觉的往里挪了挪让出位置,待人躺进被窝后又慢吞吞将自己挪进他怀里:“别生气嘛维里塔斯……你知道的,我这个人脑子不怎么聪明,经常会说一些混账话。但我发誓,那些绝对都不是真心的,你就原谅我这一回嘛,好不好?好不好?好不好?”砂金边说着边眨巴眨巴着眼睛看着拉帝奥。
拉帝奥按熄了房间里的大灯,只留下散发着暖光的床头小灯,他侧身搂住砂金:“啧,下不为例。以及,现在该是睡觉的时候了,你最好赶紧闭上眼睛。否则……”
“晚安,维里塔斯。”砂金窝在他怀里连忙小声说,罕见的没有再继续闹腾。
“哼,晚安。”拉帝奥低头轻吻了吻怀中人的额头,就这样和他相拥着沉沉睡去。
许是因为拉帝奥睡前提到了过去的事,砂金也就做了个和过去有关的梦。只不过梦中的事情就显得不怎么美妙了。
那是砂金被拉帝奥带回【学会】刚满一年时发生的事。
那是一个很平常的下午,砂金刚执行完任务从【列车】那边回来。当然与其说是任务,不如说是过去做了星和穹的“陪玩”。他们和那位三月七小姐一见到他就两眼放光,兴奋的围着他,向他分享他们了解到的新见闻,拉着他大吃特吃从其他地方带回来的特产,并且带着他打了好几个小时的游戏。不过他倒也乐在其中,只要能躲开那位姬子女士一脸温柔的递给他的咖啡就行。
他乘着电梯,轻车熟路的踏进了拉帝奥的私人办公室。刚拉帝奥的助手说他们正在开会,一时半会儿怕是结束不了,砂金打算就在拉帝奥的办公室里等他,然后一起出去吃饭。他将自己的帽子、眼镜、装着孔雀针的护腕、鞋等统统脱下扔在门口的置物架上,然后把自己摔进了柔软的沙发里,伸了个长长的懒腰。
也不知道是不是拉帝奥提前对那群人说过些什么,【列车】的人都对他很好,他们的性格也都很有趣。但是那两位,星和穹实在是太吵了,闹腾的动静堪比一千只鸟雀同时在人耳边叽叽喳喳,这让他罕见的感觉有些应付不来,嗯,应付不来。
下次要不要向拉帝奥提议把自己弄到【猎手】那边看看?他还挺好奇能制造出星和穹并把他们养成这种性格的是怎样的人,不过拉帝奥八成不会同意就是了。
说起来……他之前让自己多和【列车】的人接触,该不会是想把自己也变成星和穹那样的性格吧?噫,砂金打了个冷颤。如果真是那样的话他可就要和拉帝奥好好谈谈了,毕竟他可不想变成一个能给垃圾桶写上三千字赞美文的人。
或许是因为此前的人生里能安稳入眠的次数屈指可数的缘故,砂金发现自己开始变得有些嗜睡。就比如现在,尤其是还在这种充斥着拉帝奥气息的空间里——这让他感到很安心。
砂金眯起眼,懒洋洋的在沙发上蹭了蹭。反正拉帝奥一时半会儿也回来不了,干脆小睡一会儿好了……
嘀嗒、嘀嗒、嘀嗒。
是什么东西滴落的声音。
有人在欢呼,有人在嚎哭。
滴、滴、滴……
咕噜咕噜咕噜……
冰冷粘腻的感觉充斥在周身,它们在耳边低语。
有点……不太对劲……
砂金猛地惊醒,翻身坐了起来。最初的眩晕过后,他发现自己正身处于一片黑暗之中。四周静的可怕,静得只能听见胸腔里心脏急促而猛烈的搏动声。
他听见似乎有细微的脚步声在距他不远的地方响起,他试探着问道:“教授?拉帝奥?是你吗?”
没有回答。
不安和恐惧开始自他心底蔓延,他抓起放在面前桌上的匕首,站起来朝着声音来源走去:“维里塔斯?是你吗?喂,这种玩笑可一点也不好笑……”
砂金朝着声源猛地挥出一刀,触感却是一片虚无。就在他挥刀的同时,声音消失了。他赤脚站在那里,仿佛刚刚的声音不过只是他的幻觉。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四周的黑暗似乎正一步步朝他围拢过来。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一边警惕着四周,一边朝着记忆中的门口靠近。
砂金有个不算秘密的秘密,他很讨厌浓烈的黑暗,假如不说是怕的话。
他刚走没几步就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险些摔倒在地。砂金低头看去,发现那东西样式像是铁制的项圈,一侧刻着几个看不太清的字母,一端连接着一条半断的锁链,上面还沾染着点点血迹。
看清那东西后,砂金脸色唰的一下变得惨白,他急步向后退去,仿佛那东西是什么洪水猛兽一般。才退几步他就双腿发软一下子摔倒在了地上,眼睛死死的盯着那个项圈,身体不住地发着抖。
“啊……啊啊啊啊啊啊……”他嘶哑的惨叫出声,紧紧地抱住头跪坐在地上。
“这一个,编号多少?”浑身上下都裹在一层白色里的人问。
“我看看……S1910。”另一个同样被白色包裹的人回答了他。
你们要干什么?
仪器在那人手中发出了令人不安的“嘶嘶”声。他本能的想要往后退缩,身体却不受控制的被牵引着往前走。像是有一双有力的大手攥住了他的手臂,不容置疑的将他向前拖行着。
不,不不,放开我,放开我……
他拼命挣扎着,踢打抓挠,想要摆脱桎梏。抓着他的人不耐烦地啧了一声,狠狠地朝他肚子上揍了一拳,剧痛使他不得不弯下腰去,接着他就被抓着头发按在了冰凉的台面上。
仪器朝着他靠近,接着贴着他的颈侧不动了。
滚开,滚开!!别碰我!
蓝光骤亮————
“跪下。”画面一转,昏暗的房间中,到处都是打斗的痕迹。满地的玻璃碎渣,翻倒的桌椅,撕碎的破布,以及倒在房间角落,后脑勺还淌着鲜血的警卫尸体。
看上去不过八九岁的少年被两个肌肉虬结的人反扭着胳膊压到一个看不清面容的人身前,其中一个人拽着他的头发将他的头死命往下按着,另外一个猛踹他的膝弯。可无论怎么努力,满头是血的少年都始终没有跪下,连哼都没有哼上一声。
发号施令的男人挑挑眉,起身走到他面前,用手掐着他的下巴让他抬头,小指轻轻摩挲着他颈侧的编号:“S1910是么?眼神不错,身手也漂亮。可惜,这里不是给你逞英雄的地方,更别说你还公然违抗主人的命令。”
压着砂金的警卫会意的将他拖到了一旁,将他的双手绑住,身体悬空吊了起来,从腰间抽出一条长长的泛着银光的钢鞭,反手狠狠抽在了少年还尚显单薄的身躯上。
那人靠在座椅上,目光转向正缩在角落里的努力试图降低存在感的一男一女,指尖在座椅上敲打了几次,饶有兴味的抬手:“等等,先停下——你们两个,过来。”他朝两人的方向勾了勾手指,又朝砂金的方向一指:“去,这次由你们两个负责行刑。”
两人面面相觑,女孩磨蹭着双眼含泪的上前接过那根沾满了少年血液与些许皮肉碎屑的钢鞭,高高的朝砂金扬起。
“给我记好了,主人让你们做什么你们就得做什么,哪怕是让你们去死你们也要毫不犹豫的去执行。愣着干嘛,打啊?还是说你们想替他受了剩下的鞭子?”
对不起,女孩嗫嚅着嘴唇,对不起。
砂金读懂了她的嘴型,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疲惫的闭上了眼睛。
孩子们噤声着,瑟缩在一起看着护卫像拖着一条死狗般拖着奄奄一息的少年自走廊穿过,在地上留下一条长长的血痕。他们把砂金扔进走廊尽头的小房间里,然后用钥匙锁上了门。“三天内不许给他送吃的,给他一点水就可以。改造过的身体哪有那么容易就死?要真死了也只能证明他不过只是个残次品而已,死了也没损失。”
声音渐渐远去,寂静的空间里砂金只听得见自己喉间发出的宛如破风箱一般的呼哧呼哧声,他睁着双眼,在他的注视下天花板洁白的颜色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大片大片棕褐色的脏污,空气里满是令人作呕的浓重血腥味,身下躺着的也不再是冷硬的金属地板,而是画着诡异图案的木制高台。他感到自己被一层牢固的铁丝网所环绕,无数目光则自铁丝网后透出,肆无忌惮的落到他身上。或狂热,或垂涎,或贪婪,或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干的漂亮!S1910!他听见有人呼喊着。就这样一直站到最后吧!
一直……站到最后吗……?
………………………
“不要!!不要!别过来!求求你,我不想死!不……”
终结,
“我不会对你动手的……因为我们是朋友不是吗?”
“你还在犹豫什么??杀了……我……啊…………”
痛苦。
“要是可以活下去的话…………”
为什么是我?
“站起来!站起来听见没有!老子在你身上压了那么多钱,你TM敢输试试!”
为什么,还活着?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也不想的,我也不想的啊!我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所以你快去死吧!去死去死去死啊!!”
好累。
“求求你们……放我回家吧……我想妈妈了……”
到底,还要多久……
“为什么!为什么你还活着!为什么死掉的不是你!你这个懦夫、叛徒、胆小鬼!滚开!!”
停下来吧,随便谁都好。求求你们,让这一切都停下来啊。
“救命!救命救命!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啊啊啊啊求求你们救救我,我真的再也不敢了呜呜呜呜我不想死!不想死啊啊啊啊啊求求你们……”
我已经……
无数双手自阴影中探出,扭曲纠缠着自背后攀上他的肩膀,无数张嘴同时开口,无数个人同时发力将他往深渊里拉扯。
你不是答应过吗会做到为什么没有最后为什么没有必须一直活下去到最后不想死为什么是你我也想活着那时不救我没有做到好痛苦来和我们一起孤单没有了好难受拜托只有你可以做到救救我们好冷没有价值需要需要杀了我求你杀了我杀了我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
在彻底堕入过往的洪流之前,他颤抖着向心尖上最后一片净土伸出了手。
拉帝奥,他绝望的想,救我。
拉帝奥推开办公室的门,虽然他对沙发上经常长出砂金这件事已经习以为常,但在看到砂金什么也没盖就穿着单薄的衣物直挺挺的躺在沙发上时,他还是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他上前打算拿起一旁的绒毯给人盖上,却注意到了砂金惨白的脸色和满额头的冷汗。
这是……做噩梦了?拉帝奥弯腰迟疑的伸手想拍拍砂金的肩膀把人叫醒。这种情况也不是第一次出现了,在他刚把人带回来的那段时间里,砂金就经常失眠,整晚整晚的做噩梦,直到后来自己陪着他或者抱着他睡才好转了一些。
就在他的手快要触碰到砂金的前一刻,本能突然疯了似的尖叫起来向他示警,拉帝奥下意识直起身子猛地往后退了一步,一道寒光擦着他的喉结划过,在上面留下了一点浅浅的伤痕。本应睡着的人此时正站在沙发上冷眼看着他,紫蓝色的眼眸中一片空洞。他手上握着一把普通的匕首,朝着拉帝奥猛扑了过来。
与那双无悲无喜的眼睛对视上的时候,居然让拉帝奥罕见的遍体生寒,那感觉宛如手无寸铁幼童在荒野上遇到了凶猛的野兽。因此砂金向他扑过来的时候,他没有来得及第一时间躲开,被他仰面扑倒在厚厚的地毯上。
“砂金!!”拉帝奥低喝,然而砂金此时已经听不清拉帝奥在说什么了。
或者说,他已经听不进外界的任何声音。
过往的余音扭曲盘旋着回荡在他耳畔,遮掩的旧伤被再度撕裂,自血肉中绽开无数绮丽的花。真实亦或虚幻,他已无力分清。
好疼。
好疼。
好疼。
我好疼啊……
好疼好疼好疼好疼好疼好疼好疼好疼好疼好疼好疼好疼好疼好疼好疼好疼好疼好疼好疼好疼好疼好疼好疼好疼好疼好疼好疼好疼好疼好疼好疼
无数面容自他眼前闪过,有些熟悉,有些陌生。他感受到有人自身后搂住了他,强硬的往他的手里塞入一把尖刀,然后拉着他站起,强迫他用刀尖对准对面那个与他同样持刀的身影,在他耳边轻笑:乖孩子,来,杀了他。
而他除了恐惧的睁大眼流泪,一个劲摇头以外,什么都做不到。
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们…………
好恨。
好恨。
好恨。
我好恨。
你们全部都该去死——————
砂金疯狂的挣扎,自男人的怀抱里猛地挣脱而出,他旋身,抓着尖刀用力朝身后还在微笑着的男人捅去。
去死。
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
拉帝奥猛地抬手,一把攥住了朝自己刺下的刀刃,鲜血自伤口中缓缓涌出,顺着刀刃淌下,一滴一滴的滴落在地毯上。
拉帝奥闷喘一声,猛地发力将砂金掀翻在地毯上,从他手里一把夺过匕首向后扔到地上,随即他一把拎起砂金的领子将人摁倒在沙发里:“你到底在发什么疯?!”
被压制住的人爆发出了惊人的力气,躺在沙发上发了疯般的挣扎着,嘶吼着又踢又踹,拉帝奥死死的摁着他,额角渐渐冒出了冷汗。
平心而论,倘若他要动真格的话,别说一个情绪不稳的砂金,就算是十个他也能轻而易举的摆平——平日里调侃归调侃,作为创始人之一的他不可能真的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呆子,否则早就不知道死上几千次了。可是一对上那双泛着猩红却又透露着麻木死寂的眼睛,他就怎么也狠不下心来动手。
他总是担心砂金会疼。
“该死……”眼看砂金还没有要清醒过来的迹象,拉帝奥低声咒骂了一句,“蠢货!给我清醒一点,看清楚我是谁!”
他受伤的那只手还在往外淌着血,腥气一点点自拉帝奥身上弥漫开来。砂金倏的一顿,拉帝奥的动作随之一缓,放松了对他的钳制,用手背在他脸上轻捆了一下“醒醒!”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力道太轻位置也不太对的缘故,这一下非但没把人叫醒,反倒更像是激怒了对方。砂金漂亮的眼眸微眯,转头就给了他一口,死咬着他的胳膊不肯松开。
拉帝奥:“……”
早知道就该一个大巴掌扇上去了!
他轻“嘶”一声,胳膊上的肌肉猛的一紧,而后又缓缓放松下来。他活了这么些年什么事没碰见过?挨过打也挨过骂,受过伤也在生死边缘走过一两回,被人用像要将自己生吞活剥一样的力道咬住还是头一遭,差点控制不住反手甩崩这家伙几颗牙。
最终他也还是没舍得,用没受伤的那只手在砂金的头顶有一下没一下的揉搓着:“该死的疯子……你就这么讨厌我吗?”
不知道这句话触动了砂金的哪根神经,他缓慢的眨了几下眼睛,随后两行眼泪就这样毫无征兆的落下来了。他也不吭声,就那样一边咬着拉帝奥的胳膊,一边无声的流泪。
过了一会儿,拉帝奥感觉到紧咬着自己胳膊的牙关微微松开了一些,他试探性的将自己的胳膊抽了出来,看了看被咬出来的伤口,啧了一声。正准备起身,面前好不容易安静下来的人又有了动作。砂金抬起手,用手指轻碰了碰拉帝奥的侧脸,梦呓似的道:“…维里塔斯…?”
拉帝奥没吭声,任由砂金动作。
砂金仔仔细细的用手指摸索着,一寸寸的抚摸过拉帝奥的面颊,像是要把他的模样牢牢印刻在心里。直到拉帝奥感觉这样实在是有些傻气的时候,砂金才缓缓的收回了手,转而向下扯住了他的衣摆:“…………”
“什么?”那句话语轻的像是呢喃,拉帝奥并没有听清。
“别走……”砂金又重复了一遍,已经平复下来的呼吸再次急促了起来,“别走……求你……残次品……不是……我不是……残次品……不是……怪物……不是我……我不会害你的……不会伤害你……不要怕我……不怕……别走……别走求你……不要丢下我听话……我听话的别走……一个人……不想……别丢下我……别走……求……”
砂金侧躺在沙发上,痛苦的蜷缩起身体,满脸泪痕,身体细细的发着抖,一只手死死的捂着头,白皙的手背上青筋根根暴起,分明忍受着极大的痛苦,抓着拉帝奥衣角的那只手力道却又很轻,只松松的捏在手里,嘴里颠三倒四反复念叨着“别走”。
“白痴!我什么时候说过要走了!”
拉帝奥又气又急,有心想先看看砂金的情况如何,又怕贸然动作会让砂金自己伤害到自己,只好以一种别扭的姿势单手把人搂在怀里,他不太会说安慰人的话,只能一下一下轻柔的顺着砂金的脊背,在砂金念着“别走”的时候低声回应上一句“嗯,我不走。”
就这样过了不知道多久,怀中的人才精疲力竭的被哄睡了过去。拉帝奥替他盖好被子后,放缓脚步走到落地窗边给阮梅发了个通讯:“抱歉阮•梅女士,打扰了,请问你现在有空吗?对……是砂金的事,我想请你过来给他做一次详尽的身体检查,不是普通的那种……嗯,好,多谢,麻烦你了。”
阮•梅打开医务室里的房间门走出来的时候,拉帝奥正靠在墙上单手翻阅着手里的书。听到响动他合上书抬起头:“如何?”
阮•梅叹了口气,向来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罕见的有了一丝波动:“情况虽然和我预想的差不多,但也已经算是到了很糟糕的地步了。砂金表现出来的不是简单的PTSD,而是由药物和心理因素共同作用的结果。换句话说,只要他体内的药性一天没有去除,他的状况就一直不会好转。”
“只是做出解药而已,对于你来说应该不算什么难事吧?”
“的确,如果只是这样倒算不上难办。真正棘手的地方在于,那种药应该是在他还很小的时候就已经注射进他的身体里了,十八年来一直留存在他的身体中,已经算是他身体组成的一部分了。贸然解除药性恐怕会给他的身体造成更大的影响,这也算是那些家伙能有恃无恐的进行实验的原因之一吧。基于这点考虑,我只能做出另一种药性比较温和的药剂来一点点缓和他体内的药性,与此同时他还要接受心理上的疏导,这一点恐怕就只有靠你自己了。”
“而且,”她补充道:“在他的症状可以稳定控制前,恐怕只能暂时遵循那些人最初的想法来行动了。也就是说,拉帝奥,他得去出些任务了。”阮•梅走到他身前看着他:“我知道,你一直想让他摆脱过去的阴影,以一个正常人的身份重新生活,所以才一直不愿意让他去做那些事。但现在看来,你的计划恐怕要泡汤了。”
良久,拉帝奥抬起头像是做了一个什么重大决定似的:“我会带着他一起出任务。”
“亲自?”阮•梅皱了皱眉,不赞同的看着他:“那些本就不是些什么能放到台面上的事,底下的人去做也就罢了,要是连创始人都出手,事态只怕会越发不可收拾。”
“我并没有要和他一起行动的意思。砂金的情况不适合与别人搭档,但我会给他提供远程支援,而且他的所有报告都得第一时间拿给我。”
“如果是那样的话,倒也可行。”阮•梅看着他皮肉外翻的掌心:“你手上的伤,不处理一下吗?”
拉帝奥随意的摆了摆手:“不用了,小伤而已。”
“是吗?不出意外的话,再过几分钟他应该就要醒来了,要是让他注意到你手上的伤……”
“…………我记得好像有种可以让伤口快速愈合而且不留疤的药剂?”
“给,”阮•梅从一旁的柜子里拿出一个喷剂扔给他:“看来这儿没我什么事了,那我就先走了,黑塔还在等着我。放心,我不会告诉她的。”
“多谢。以及解药的事,拜托你了。”
阮•梅轻笑一声:“挺好的不是吗?”
“你指什么?”
“陪伴于我们来说,是无用之物,亦是奢侈之物,对他来说也是。但如今……挺好的不是吗?”
拉帝奥看着手心里那道喷完药剂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愈合的伤口:“或许吧,不过他的确也教会了我很多东西。”
砂金猛地从梦里惊醒过来,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目光茫然又慌乱的寻找着什么,目之所及却只能看见一片黑暗。他指尖开始不受控制的微微的发抖,就在他思考自己是不是又要犯病了的时候,他感觉到头上有什么东西被掀开,接着暖黄的的光晕如水流般涌了进来,温柔的包裹住了他。他感觉腰间搂着自己的那只手力道紧了紧,听见拉帝奥低哑着嗓子说:“……别把头全埋进被子里,白痴。”拉帝奥接着用下巴在砂金柔软的发顶安抚似的蹭了蹭:“……别怕,接着睡吧。”
“……嗯。”砂金感觉自己的眼角有些许湿润,他深吸口气,蹭了蹭拉帝奥的胸口,闭上眼继续睡了过去。
砂金被拉帝奥从床上拎起来的时候,整个人都还是懵着的。
“已经七点了,快起来,我们得去向这儿的主人道别了。”
砂金:?你在说什么可怕的话。
接着他又被拉帝奥拎进了浴室,游魂似的跟着拉帝奥洗漱,游魂似的跟着他下楼,听他向伊菲尔塔先生道别并婉拒了对方要求留下来吃早点的邀请,最后游魂似的跟着拉帝奥出门上车。
刚上车他就直往拉帝奥怀里扑,在人怀里哼唧着东蹭蹭西蹭蹭,蹭着蹭着又把自己蹭睡着了。等他睡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盖着被子躺在卧室柔软的床上,窗帘被人贴心地拉起,几缕阳光躲在缝隙里探头探脑。砂金揉着睡眼顶着一头凌乱的金发走进了客厅,却没有捕捉到他预想中的人影。琳琅满目的菜品摆放在桌上热腾腾的冒着白气,桌面还贴着一张便条,上面用黑色签字笔工整的写着:给你做的,记得吃。
日子就这样平淡如水的从指缝里流淌出去,眨眼又过了好几个月。某个温暖的午后,砂金闲散的抱着胳膊倚在门边看着正在清点行李的拉帝奥:“怎么,这次不带我一起吗?”
“不了,你不是一直都对学术交流之类的不感兴趣吗?上次才带你去了两天你就一直嚷嚷着无聊。而且这次应该会更忙,我没那么多空闲一直待在酒店陪你。我不在的这几天还请你安分些,不要因为一时兴起就去惹出什么麻烦。真觉得无聊就去【列车】那边,或者让星和穹来找你也行。还有,我听黑塔说你这几个月里时不时的就往她那边跑?”
砂金心里微微一紧:“哦,只是听说他们那边的技术有了重大突破,去凑凑热闹而已。”
拉帝奥盯着他,砂金微笑着与他对视:“怎么了维里塔斯?干嘛那样看着我?”他恍然大悟般笑弯了眼:“哦~你不说我也明白了。我亲爱的维里塔斯,你该不会是……不习惯和我分开吧?”
拉帝奥:“…………”
“算了,没什么。”拉帝奥收回视线,合上行李箱:“给某些人一点忠告,最好少去招惹黑塔,我想你应该不会想知道她要是真生气了会干出些什么事。”
砂金一路跟着他来到了楼下,然后在大门口垫起脚搂住拉帝奥的脖子,和他交换了一个绵长的吻。吻毕,他与拉帝奥鼻尖贴着鼻尖,低喘着说:“我等你回来。”直到目送着拉帝奥上车远去,变成视线尽头的一个小黑点,砂金才转身上楼,重新回到了拉帝奥在学会里的住宅区域。
刚一进门,砂金手腕上的终端亮了亮,点开一看,发现是拉帝奥给他发了一条消息,内容是“好好在家待着,等我回来”,还附带了一个rua狐狸头的表情包。砂金笑了笑,给人回了个狐狸蹭手的表情。
拉帝奥走后的第一天,砂金和平日里看起来没什么两样,该吃饭吃饭,该睡觉睡觉,只不过多了一个每天打上几个小时视频的活动。
第二天、第三天依然如此。
拉帝奥走后的第四天,晚些时候砂金站在客厅巨大的落地窗前,看着天空逐渐从橙粉变为金红,从金红变为蓝紫,再变为城市融融灯火背后一片漆黑的舞台,最后再看着它拂手将灯火一点一点温柔的哄睡在自己的臂弯里。
砂金眨了眨眼,最后确认了一遍脖颈上的choker不再间歇性的微微发烫,这才将它取下,放到了沙发上。
那东西原本和市面上的choker无异,但在四年前他准备第一次出任务的时候,拉帝奥就对它的材质与用途作了一番改造。这让它最后不仅可以完美的贴合与保护砂金脆弱的脖颈,还能与拉帝奥身上的终端进行联通,以便于他随时能定位到砂金的位置,甚至还能分析砂金周边的各种信息。
任务外的时间里这些功能是不会被启用的,但在某些时候,比如因为种种原因让拉帝奥不放心砂金的时候,定位系统也会打开。拉帝奥离开的这几天,砂金就总能感到choker会间歇性的微微发烫。不过拉帝奥有个习惯,他的终端在晚上十一点后就会停用。为了证实这一点,砂金这几天一直都表现得很安分,甚至他今晚还不放心的多等了一个小时,这才将它摘下。
拉帝奥怕是已经察觉到不对劲了,而明天中午,拉帝奥差不多就会回来了。砂金深吸一口气,转身走进与卧室连通着的书房,掀开它的侧窗,一条腿横跨了出去。他正处于一个令人目眩神迷的高度,凉风迎面而来,轻柔的穿行过他耳畔的发梢。他向下看了一眼,毫不犹豫的攀着大楼外墙翻身越下。
他平稳的落到了地面,没有惊动任何人。
砂金快速穿行在黑夜里,在脑海中比对着方位。
他知道,这几年政府以及【学会】一直在找当年从包围里带着剩下的试验品逃走的维埃拉,砂金自己也一直在暗中留心,可都是一无所获。直到几个月前黑塔那边的技术突破,才让他们抓住了那家伙的一些蛛丝马迹。
屏幕上显现过的图样和数字一次次的浮现在砂金眼前,要是把这几年维埃拉可能落脚的地点连接起来的话,就会得到一个图案。一个在外人眼中不会被多加关注,但对砂金这种实验品来说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图案。它所表达的只有一个意思——到这儿来。
而它邀请的对象不言而喻。
对于眼下这种状况,砂金也早有预料。他太清楚那些家伙的行事风格,从得知那老东西带走了另一个接近完美的实验品起,砂金就一直在等待这一刻。要是换做以前的的话,对方爱怎么挑衅就怎么挑衅,只要不主动上门威胁到他的性命,他根本懒得去理会对方。
如今却不同了,按照维埃拉的性子,他绝不会任由一个不听话的废物残次品长久的活在世上。
放着不管的话,迟早有一天他会和拉帝奥对上。
而砂金无法容许这种情况发生。
绝对不能让他和拉帝奥对上,绝对不能……
让那个疯子伤害到拉帝奥。
唯有这件事情,绝对不可以。
砂金在临近城市边缘的一个垃圾场门前停了下来。他将短刀抽了出来提在手里,谨慎地朝着漆黑一片的垃圾场中央走去。
他只带了这把短刀和装有孔雀针的护腕,他不敢拿枪,因为他怕那会让拉帝奥起疑心。
说起来,这三样东西都是拉帝奥送给他防身用的,让他保护好自己。枪是纯正的金色,只在需要出任务的时候拉帝奥才会让他带上,其余时间都放在拉帝奥那里。至于短刀,刀鞘外表是和拉帝奥发色一样的紫,但上面还镂刻着繁复的金纹,刀刃洁白如雪,削铁如泥。
砂金走到垃圾场中央的一个锈迹斑斑的残破高台下时,听见上面传来了一阵掌声。他猛地抬头,就见那被多方势力追逐的人正站在高台上用枪瞄准着他。
“你果然找到这里来了——正如我所料想到的那样。我们这算是初次正式见面吗,砂金先生?或者说,我应该叫你——S1910?”
“我想应该不会有人把和一只东躲西藏的过街老鼠的会面叫做正式见面,你说对吗,躲在垃圾场里的维埃拉先生?”
维埃拉脸上的肌肉不自然的抽动了几下,居高临下的注视着砂金:“收起你那条俏皮的舌头S1910,你不过只是一个残次品而已,注意你和我说话时的态度。还是说,你的新主人没有教过你这些吗?”砂金的脸色彻底沉了下去,维埃拉自顾自的接着道:“我倒是真没想到,区区一个残次品居然苟活到了现在,【学会】的那群野狗还真是不挑食,别人不要的残羹剩饭也吃。也难怪你会和他们混到一起。如果不是为了我的实验……”他想到了什么,有些癫狂的笑了起来:“是了,是了!这才是我把你这个残次品特意叫过来的原因,今晚过后,我就将得到最完美的成品!至于你——垃圾就该老老实实躺在垃圾场里,你说对不对?”
“是啊,说的也是。”
维埃拉哼了一声,轻蔑的上下扫试着砂金:“你那位新主人给你取的名字叫砂金,对吗?正巧,我也给我的这位取了新的名字——杀了他,翡翠。”
“是,主人。”
一个身影机械的应声,从维埃拉身后的阴影里走出。他的身形比砂金高出一个头,体格也比砂金健硕许多,皮肤泛着不正常的冷青。翡翠空洞的目光落到砂金身上,而后毫不犹豫的自高台上跃下,闪电般直冲砂金而来。
砂金侧身躲过扑击,余光瞥见一抹寒芒,猛地下腰,刀刃几乎是擦着他的面门划过,几缕额发被斩落下来,晃悠悠的飘落。
砂金毫不犹豫的起身反手砍出一刀,却被翡翠一把攥住刀刃,锋利的刀身几乎没入了他半个手掌,而他则无知无觉的猛然发力将砂金往自己的方向一拉,粗壮的右腿破空横扫过来,借着体格的优势将砂金狠狠掀倒在地后一拳砸向砂金面部。
砂金偏头,铁拳“砰”的贴着他的耳侧擦过砸落在地,劲风震的他耳膜发疼,翡翠提起短刀就向他刺下,他用空着的那只手抓住翡翠提刀的手腕,咔擦一扭,骨头脱臼的清脆声音响起。然而翡翠的动作只迟缓了一瞬,砂金借着这空隙猛地屈膝狠踹他腹部,翡翠被迫踉跄着往后退了好几步才喘着气站稳。
砂金撑地跃起,却在触地的瞬间感受到自身体各处传来的钻心的疼痛。
该死,砂金咬牙,为什么偏偏是在这种时候……
不过倒也还算是在他的预料之中,毕竟他这些年除了遇到拉帝奥以外就没交过什么好运。
差不多该动手了,他在心里冷静的想。
来的路上他就已经想好了,另一个实验品暂且不提,维埃拉今晚必须得死,否则只会留下更大的隐患。
砂金也清楚,自己要想得手恐怕只会有一次机会。最优选择当然是利用护腕里的孔雀针第一时间解决掉翡翠,而后杀了维埃拉。但照现在的情况看来,那家伙是执意要延续以往的方式来塑造出最完美的成品,要是破坏了规则,恐怕下一秒自己的脑袋就会被子弹打个对穿。
砂金一边继续与翡翠缠斗着,一边有意的将他往高台的方向引。虽然他身手并不差翡翠多少,但身体各处持续不断传来的巨痛还是不可避免的影响了砂金的反应,身上渐渐添了些伤痕。
砂金在心里估算着角度,趁着翡翠又一次提刀向他砍来的空当,猛地俯身窜到了他的身后,手在他结实的背部一抓,在翡翠回身的同时使巧劲一跃来到了他的肩上。翡翠下意识抬手抓向砂金脚腕,想将他从肩膀上扯下来。
砂金腿部肌肉爆起,顺着他抬手时的力道,狠力在他肩膀上一蹬,朝着高台飞身而上,又靠着凹凸不平的台架实现了二次借力,猎豹般朝着维埃拉直扑而去。
维埃拉看着突然飞跃上来的砂金慌乱的向后退去,同时调转枪口指向砂金。然而就在他开枪前砂金甩出了握在手中的短刀,刀刃狠狠的擦着维埃拉的手腕飞过,鲜血飞溅。维埃拉发出一声惨叫,弹道偏移,子弹擦着砂金的脸颊而过。砂金眼也不眨的一脚踏上高台,维埃拉接着想要开出第二枪,但已是来不及,凝聚了全部毒素的孔雀针自砂金腕间探出,宛如情人间的亲吻一般轻轻在维埃拉脖颈处烙下。他连哼都没哼一声,就那样捂着脖子倒下了,脸上还带着惊恐和惶惑。
就在砂金杀掉维埃拉后双脚落地的一瞬间,他就感觉到身侧有股劲风朝自己袭来。自知躲不过的砂金只来得及抬手护住头部就被横着踹飞了出去,整个人重重的撞在高台侧后方的废弃集装箱上。
他摔落在地,偏头吐出一口血来。血液从他被撞破的额角涌出,渐渐糊满了他小半张脸。又是一阵破空声传来,砂金狼狈的打了个滚躲过翡翠踢来的一脚,身后的集装箱上多了个深深的凹痕,他回身一脚踹向翡翠的脚腕,忍着脚腕像是要碎掉的疼痛咬牙贴着地面飞身与他拉开距离。
疼痛越演越烈,没有了短刀的砂金在翡翠面前越发显得捉襟见肘,好几次都被翡翠砍中。
砂金又一次躲过翡翠的攻击,吐出一口血沫。他看了一眼自己身上几乎被血液浸透了的衣服,苦中作乐的想这身行当是彻底报废了,也不知道到时候该怎么和拉帝奥解释。他被翡翠一点点逼迫着朝高台边缘靠拢,看着高台下方的地面,砂金眼中闪过一丝狠戾。他强提一口气,在翡翠一刀朝自己砍来的时候,他也学着翡翠的样子一把握住刀刃,不顾掌间炸开的巨痛旋身一脚狠踹上对方腹部,接着松手在翡翠后退时又一肘砸在他太阳穴上。
翡翠被这一砸砸的眼冒金星,连连往后退去。砂金趁着他还没回过神,冲上去一把抱住他的腰身将人掀倒在地,而后脚尖用力在高台上一蹬,就这样翻滚着和翡翠一起从高台上摔了下去,砸到地上发出沉重的闷响,扬起一阵沙尘。
“咳……咳咳……”砂金虚捂住嘴低声咳嗽着,艰难的从翡翠身上爬起。每咳一声都会有大股大股的血液自他口中涌出。虽然最后是翡翠先落的地,但他依然受到了冲击,五脏六腑纠缠在一起一阵阵的发疼。
翡翠一动不动的躺在原地。
砂金觉得自己全身都快散架了,但他还是挣扎着站了起来,拖着身体想要去拾起一旁之前被自己扔出去的短刀。
然而他刚没走几步就听见身后传来细微的响动,还不待他有动作,冰冷的刀刃就捅进了他的后腰。砂金闷哼一声,反手去抓翡翠的手腕,然而已是强弩之末的身体已经跟不上他的意识,身后的人轻而易举的避开了他的动作,刀刃在砂金血肉里翻转一圈后被拔出,接着翡翠侧身攥着他的后衣领狠狠的往地面一砸。
砂金的后脑勺重重的撞在坚硬的地面上, 这一下实在是太狠了,他甚至能清晰的听见自己骨头碎裂时发出的脆响。他控制不住的呕出一大口血,浑身发冷的躺在地面上,眼前一阵阵发花。唯一让砂金感到有些安慰的是翡翠此时的样子也没好到哪里去。对方几乎成了一个血人,浑身上下到处都是鲜血淋漓的伤口,有些地方还能看到白森森的骨头。他的手臂和腿都不自然的扭曲着,后脑勺因为刚从高台上摔落下来的缘故深深的往里凹陷着。
他看着翡翠抓起短刀,然后跨坐到自己身上,用一只手死死的掐住了自己的脖子。
砂金艰难的喘息着,由于失血过多,大脑反而前所未有的冷静下来。无数模糊的画面一幕幕自他眼前闪过而后消失,直到最后,一个身影出现在他脑海里,模糊的画面逐渐变得清晰,而后定格在那道身影上。
拉帝奥……
他用最后的力气握紧了短刀。
必须……把翡翠杀死在这里。
他瘫在地上,装作已无力再反抗的样子,实则暗暗绷紧了全身每一块肌肉,打算等翡翠的匕首刺穿自己喉咙的同时也捅他个透心凉。
翡翠高举起短刀,占满了血迹的刀刃倒映在砂金的瞳孔里。下一秒——
砰。
子弹自翡翠一端的太阳穴穿入,又从另一端穿出。他晃了晃身形,下一颗子弹钻入他的心脏,自他的胸口绽出血色的花。短刀当啷一声掉落在地,而翡翠就那样向后仰倒在了地上,死了。
砂金怔了怔,下意识的偏头朝垃圾场入口的方向看去——
月色下,拉帝奥正站在那里,稳稳的举着手枪,金色的枪身镀上了一层银色的光辉,枪口还冒着青烟。直到确定翡翠已经死透了,他才把枪放下。他面上仍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然而细看之下就会发现,他垂着的手臂细微的发着抖,嘴里还带着些喘。
一步、两步,步伐越来越快,最后演变成了跑,他朝着砂金的方向飞奔而来。
砂金一眨不眨的看着他,目光一刻也不舍得从拉帝奥身上移开。
那是他第一次亲眼看到拉帝奥开枪。
疼痛裹挟着黑暗尖啸着朝他袭来,眼前的画面逐渐被越来越浓重的血色所覆盖。他缓缓自胸腔中呼出一口气,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疲惫。
以及……如释重负。
拜托……请让我再多看他一眼吧。
在我重新变回怪物之前。
意识彻底消散前,他听见了那人失声的变了调的呼唤。
“砂金——!!!!!!”
砂金苏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熟悉的一片纯白的房间里。他微微动了动手臂和腿部,发现不但感受不到疼痛,伤口也都被细心的清理并包扎过,身上的伤也是同理,除了头还有些晕乎外,其他地方都已经好上了个七七八八。
接着,一个熟悉的灰毛脑袋出现在了他的视野里,满脸的担忧在看到他醒来的瞬间转变为了无与伦比的欣喜:“穹!!!!!!过来,快过来啊!快来看,砂金醒啦!!!”随着她的呼唤,第二颗灰毛脑袋也挤了过来,看着他开心的露出了笑容:“砂金!谢天谢地,你总算是醒过来了!你、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有哪里不舒服吗?头还晕不晕,身上还疼不疼?”
怪不得拉帝奥能那么快就找到自己,砂金闭上眼顶着晕晕乎乎的脑袋想,原来是因为找了【列车】吗。
说起来……拉帝奥人呢?
砂金艰难的转动着大脑,试图理清思绪却被身旁持续大呼小叫着的俩位给打断了:“你知不知道你这次伤的有多重!五天啊,你睡了整整五天啊!你是不知道,我们找到那里的时候,看见义父半跪在地上抱着你,”穹边说边用手比划着,星也在一旁附和的跟着点头,“你是不知道,义父当时的表情有多吓人!我发誓,即使是在之前他受卡芙卡麻麻所托来教导我和星,结果发现连最基础的问题我俩都弄不明白的时候,他也没有露出过那种表情,看起来就像是……噗……”星突然用手肘狠狠地顶了顶他的腰侧,穹不解的扭头看她,却发现她正疯狂朝背后使眼色,眼珠恨不得直接脱出眼眶化为两个指向后方的箭头。
穹意识到了什么,倒吸一口凉气,颤颤巍巍的回过头,就看见拉帝奥正站在门口,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他们。
“说悄悄话的声音有点响啊。”
“义、义父……”穹背后冷汗直冒,将求助的眼神投给了星,星耸了耸肩,表示自己爱莫能助。
好在那让穹感到心惊胆颤的目光并没有在他身上停留太久,在注意到某个沉睡多日的人醒来后,拉帝奥全副的注意力都落到了砂金的身上。他大步向病床走来,穹和星急忙火急火燎的窜到一旁给他让出位置,生怕慢一步就被他们亲爱的义父拎着后颈扔出病房。
砂金心虚的和那双暖橙色的眸子对视:“哟,维里塔斯,你这次学术交流……回来的还挺快的嘛……”砂金弱弱的开了口,试图安抚对方的情绪,好让自己之后受到的教训不至于太过惨烈。
“闭嘴,你这该死的骗子。”
蹲在角落里的星和穹直接被这句话中的冷意激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感受着对方身上越发冷冽的气场,砂金默默咽下了后面的话,焉巴的垂着脑袋。
“你……”拉帝奥有心想把这不知道重视自己的蠢货绑起来关在书房里,逼他在书本上把“珍视自己”这四个字抄个上百万遍,直到他彻底弄明白记清楚它所代表的含义并且永远刻记在心里为止。可看着眼前人垂着脑袋身上几乎缠满了纱布的可怜样,又想起这些天自己日日忧心,无数斥责的话语涌到嘴边最后却只化作一声无奈的叹息。
星和穹眼观鼻鼻观心,装作意识不到病房里蔓延开的氛围,一个看天一个看地,在角落里默默挤在一起缩成了两只鹌鹑。趁着另外两人暂时没时间注意他们,赶紧抓住机会贴着墙根溜了出去,走时还不忘贴心的替他们关上了门。
拉帝奥身上凌人的气势尽数褪去,他有些颓然的坐在床沿,心中生出了几分无力感。
是我教的还不够多吗?是我做的还不够好吗?拉帝奥有些茫然的想。
之前阮•梅说,砂金这情况需要特殊的心理辅导,而且只能靠拉帝奥自己。彼时的拉帝奥其实并不知晓怎样的心理辅导才会对砂金起作用,他只是简单的将其归纳总结为:对他好。
于是他一股脑的把所有自认为好的东西都递到了砂金面前。
砂金要能供他仰仗的后盾,拉帝奥给了;砂金要能撕碎敌人的锋利指爪,拉帝奥给了;砂金要爱,拉帝奥不太懂,但也竭尽所能的给了。
急不得,逼不得。每次砂金犯病的时候,出任务老是把自己的安危抛在身后的时候,拉帝奥都这样在心里默默告诉自己。至少砂金已经比自己刚把他捡回来的时候好了太多了不是吗?就算砂金的行为观念一辈子都扭转不过来,拉帝奥也愿意陪他耗上一辈子。
可直到这次,砂金趁着他不在孤身一人去和维埃拉对上的时候,拉帝奥才慢半拍的惊觉,有些事情不是想等就可以一直等下去的。
就像他小的时候偷偷攒下了好多的零花钱,打算等到母亲生日的当天,买下她喜欢了好久的那个月桂叶发饰送给她。他一直等着母亲生日的到来,却没想到不过是一个寻常的午后,他的礼物就再也送不出去了。
砂金看着面色不对的坐在床沿发呆的拉帝奥,小心翼翼的扯了扯他的衣摆:“维里塔斯,别生气啦,这次的事是我做的不对,你要想骂就骂吧,我不会还嘴的。而且,你知道的,我感受不到疼痛,所以没关系的。”
拉帝奥回过神看着砂金,伸手小心的将他拉进怀里,握着他的一只手紧紧地按在自己的心口处:“可是我疼。”
他又重复了一遍:“我疼啊,砂金。”拉帝奥把头埋进砂金的颈窝里:“是我做的太少了吗?是我做的还不够好吗?”
“你当时,独自去对上维埃拉他们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要是你死了,我该怎么办?”
到底要怎样……才能挽留住你呢,砂金?
砂金抓到了一把紊乱急促的心跳,感受着颈间传来的温烫湿润的触感,彻底慌了神。他手忙脚乱的回抱住了拉帝奥,努力在脑子里搜刮词句,想为自己的行为做个解释。一向灵巧的舌头却在此时罢了工,变得笨拙而无用。他只好结结巴巴的开口:“不是那样的,维里塔斯,不是那样的,你已经为我做的足够多了,不是你的原因,是……是我自己的原因。我、我害怕他们伤害到你所以才,不是故意要去送死的,也不单是为了报仇……”他鼻子一酸,攥紧了拉帝奥肩膀处的布料,哽咽着说:“我一直都在想着你,一直都在想,因为你我才能坚持着活到现在……我怎么舍得放开你,我那么……那么爱你……”
是,砂金的确是有私心,想要拉帝奥能一直爱他。过去的某些时刻他也曾浑浑噩的想过,要是就此死去会不会就可以让拉帝奥一直记得他。但他不希望拉帝奥因为自己的原因而难过,他不想让拉帝奥为了自己流泪。
砂金现在是真的后悔了。
由爱生忧怖。
直到现在,拉帝奥才切实的体会到了这句话的含义。他颤抖着在砂金的额头印上一个吻:“我也爱你,砂金,我也爱你。”
他们就那样静静的互相拥抱着,过了好一会儿拉帝奥才缓缓松开了他。砂金暗中一下一下的偷瞟他,发现这人除了眼尾更红了一点外,根本看不出有任何刚哭过的迹象。拉帝奥清了清嗓子,声音恢复了一贯的冷冽:“虽然报告显示你的身体回复的相当不错,但阮•梅和我都认为你还需要再多留几天观察观察。你的身体虽然被改造过,但难保不会出现什么意外。”
“那你呢?”砂金眼巴巴的看着拉帝奥,他承认他现在有些不想和拉帝奥分开。
“我会一直在这里守着你。对了,之后记得去向【列车】致谢,这一次他们帮了不少忙,而且都很担心你,特别是星和穹。”拉帝奥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的扶着砂金在床上躺下,给他掖好了被子。
砂金把脸埋进枕头里,偏头从缝隙里偷觑着在对面沙发上落座的身影。困意渐渐涌了上来,在半梦半醒间他想,或许自己从始至终都不是一把合格的兵器。
但没关系,至少他是一个有家的人类。
END.
终于……写完了……(虚弱)被榨干了,真的被榨干了,一滴也不剩咧(悲)
【理砂】他是龙(中下)
恶龙理×祭品混血小羊砂
此章有大巴开过,请各位移步凹3看完整版,之后维兰德也会发
砂金昨晚一宿没睡好,他反复思考着维里塔斯所说“修修脑子”到底什么意思,一些可怕的想法不断在他脑海中徘徊,于是今早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出现在约定的实验室里。维里塔斯坐在桌子后面摆弄一台怪模怪样的仪器,早晨的阳光斜斜打在大理石的地板上,空气中有一丝海风的咸味。
砂金瞪大眼睛看着满屋的怪东西,其中不少不知为何自己在转动:“这是……魔法吗?”
...
恶龙理×祭品混血小羊砂
此章有大巴开过,请各位移步凹3看完整版,之后维兰德也会发
砂金昨晚一宿没睡好,他反复思考着维里塔斯所说“修修脑子”到底什么意思,一些可怕的想法不断在他脑海中徘徊,于是今早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出现在约定的实验室里。维里塔斯坐在桌子后面摆弄一台怪模怪样的仪器,早晨的阳光斜斜打在大理石的地板上,空气中有一丝海风的咸味。
砂金瞪大眼睛看着满屋的怪东西,其中不少不知为何自己在转动:“这是……魔法吗?”
“魔法?”维里塔斯语气颇为不屑,“魔法是愚人用来称呼一切不明就里也懒于探索之事的说法。如果你偏要说魔法,”他打了个响指,指尖燃起一小簇蓝焰,“这是龙的魔法,但这,才是人类的科学。”他用指尖的火焰点燃了一盏盛着透明液体的小灯,灯焰的热度不知触动了什么机关,整台仪器都仿佛苏醒了一般,嘎吱嘎吱地活动起来。“盲目崇拜魔法和上帝是把希望寄托在不可知的伟力上,而科学才是凡人的自救。不过真是可笑啊,这些东西本来是人类的知识,如今却被这些蠢物自己抛弃了。”
这些话语公然驳斥着砂金从教堂广场上听来的经文,却蕴藏着一种蓬勃的生命力,砂金无法描述,但这种生命力却让他着迷,后来他才意识到这原是与他本性不谋而合的东西,正是这种力量支撑着他独自走过艰苦的童年。
无论是被装扮好放在小舟里的时候,还是被巨龙抓在空中的时候,砂金从未想到自己将过上这样奇异的生活。他早上跟着维里塔斯认字看书,下午便自己去海边钓鱼,或是躺在花园的草坪上晒太阳,或是四处探索这巨大的城堡。饥饿,背叛,四处漏风的住处,谩骂被他抛在身后,成了一段不堪回首的过往,一个漆黑的梦境。
但一个疑问始终悬在砂金头顶,仿佛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让他始终和维里塔斯保持着距离:曾经的那些祭品都去哪了?
那日他随意翻看着图书馆里的书籍,在一本解剖学图册上发现了大片娟秀的字迹,这字迹显然出自一位女性之手,犹豫许久,最终他咬咬牙拿着这本图册去问青年。
维里塔斯罕见的沉默了,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砂金能感觉到他异常的愤怒。良久,维里塔斯有些冷淡地说:“她是在你之前被送来的祭品,大概六十年前吧。”
“她怎么了?”砂金努力不让自己的声音发抖。
“死了,准确来说被烧死的,”维里塔斯的声音依旧平静,“说起来行刑的时候我也去了,烧的很干净,一点收尸的余地都没有。”
“到底发生了什么?”砂金无法控制自己不去追问。
维里塔斯放下手中的书本,颇为严肃地看着砂金:“这个姑娘被送来的时候,父母都在黑死病中去世,彻头彻尾是个孤儿,和你一样。她说她想做一个医生,央求我教给她治病救人的知识。我自然不会拒绝,但我也警告过她这样做的后果。学成后我应她的要求把她送到当时黑死病颇为严重的城镇。一开始她的确帮助了很多人,但她使用的知识在愚人眼中难以解释,便被教会污蔑为女巫。”
“猎巫……”砂金忆起教堂广场上年迈老妪愤怒的声音。
“刑场上叫嚷着‘烧死她’的人类中,不少还是被她救助过的,不过这是她自己的选择,不是吗?”青年的声音低沉冷冽,砂金不确定他是否真的在反问自己,“早在一千年前,我就已经看到了人类的终局,便结束了游历回到这里,陷入沉睡。不久便开始有蠢货莫名其妙的把洪灾旱灾,瘟疫横行诸如此类的问题扣在我头上,开始往这送人。她们来来往往,带着美好的愿望离开,随后被人类堕落的历史洪流吞没,智者的遗言被埋葬,愚昧和盲目使真理蒙尘。”
维里塔斯感觉到一只手轻轻地放在他肩上,似乎想要安慰他。他低下头望着少年紫水晶般的眼睛,声音不自觉轻了下来,仿佛在自言自语:“那你呢,小羊?你想从我这里带走什么呢?”
砂金没有回答,他只是静静看着面前的青年,第一次如此仔细地描摹他的眉眼。那对金红色的眼睛明明有着如此炫丽的颜色,却深邃的仿佛一口古井,沉淀着千年的光阴和智慧,但又清澈如一汪泉水。砂金仰起头,轻轻吻在维里塔斯的嘴角,他眨眨眼,微微一笑,便退开了身子,从青年的臂弯中溜走。
维里塔斯抓了一手空气,嘴角尚留有砂金唇瓣的余温。他目送着砂金离开的背影,并没有追上去,良久,他对着四下无人的空荡房间,问出了刚才未能说出的话:
“砂金,你也会离开我吗?”
自从这次之后,砂金和维里塔斯的关系就变的微妙起来。砂金很快发现这恶龙尽管表面上颇为严厉,嘴巴特别毒,但实际上只要砂金眼角一垂,嘴角一耷拉,青年便会绷着表情说一些颇具“维里”特色的安慰话,在行动上对他更是越发骄纵。唯一一次被反复拒绝,是砂金央求维里塔斯陪他去海边钓鱼,最后是砂金费了老大劲把这恶龙拖到了海边,结果那天砂金站了三个小时连鱼的影子都没见到。他心中纳闷,许久才猛地反应过来,鱼儿感受到龙的气息早就吓的没影了。
看着维里塔斯气鼓鼓的俊脸,砂金大笑出声,他笑了许久,直到笑的有点想哭。这也许是他人生第一次如此的无忧和开怀,在这巨龙的巢穴里,四周是一望无际的大海,他的笑声被海浪卷起拍在岸上,将过往的阴霾一并拍碎。
冬去春来,转眼便过去了一年多。砂金是个非常聪明的学生,他进步飞快,尤其在数学和语言上颇具天赋。有时维里塔斯停下手中的实验,抬头便能看见那小羊躲在书架后,透过书本间的缝隙对着他甜甜一笑,引的他露出一个自己都不曾察觉的微笑。
一天,维里塔斯给了砂金一个金属制成的筒状物,说是新发明,给他尝个鲜。砂金按照维里塔斯所说,将那东西对准一边眼睛,从城堡的高处向外望去,他的视线突然能看到及远,一些之前从来没见过的岛屿纷纷出现在视野中。砂金转动着手上的东西,仔细搜索着,他突然兴奋地对维里塔斯说:“天哪,我看到了那边岸上有一艘沉船,可怜的水手,被抛到这么偏的……”他刹住了话头,转头看向维里塔斯,青年面上依旧看不出表情,只是淡淡地看着他。
“维里,我并不是说……”砂金拉住维里塔斯的手腕,翘起的卷发似乎都没精打采地耷拉了下来。
维里塔斯摇摇头,有些犹豫地抬起手指,最后还是轻轻刮了刮砂金的脸蛋:“无妨,这本就在我意料之中。那一天终究是要来的,不是吗?你终究是一只出生在人类社会的小羊,外面的世界正在变化,你也是。你我都心知肚明你拥有过人的天赋,这座城堡长此以往会成为一座囚笼。等到你成年的时候,我会送你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
“那你呢?”砂金握住恶龙的手放在自己脸侧,轻声问道。
“我不会选择再与人类同行,但若是有一天你厌倦了人类,想要回到我身边,”维里塔斯抽回手,目光有些悲伤,“我随时欢迎。”
这番谈话之后二人似乎都心照不宣地把它忘了,但砂金明显感觉到维里塔斯开始刻意避免与他的一切近距离接触。自从来到这里第一晚被维里塔斯大义凛然的拒绝之后,两人尚未有过任何除了一些暧昧动作之外的越界之举,如今连这点暧昧也被刻意斩断,仿佛真的只是一对普通的师生罢了。砂金并不想主动跨出这一步,但随着年岁渐长,双杏的特质让他的身体越来越敏感,在一些宁静的深夜,他无法控制自己咬着被角,脑海中想象着青年的模样偷偷膏朝。随着分别的日子越来越近,而维里塔斯总是故意回避的态度让他有些恼火,按照这龙的性格,给他一个躲避非理性事物的理由,毫不夸张的说,他能这样再躲一千年。
坐以待毙向来不是砂金的行事风格,他决定干一件出格的事。
砂金今天吃饭的时候就总是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晚饭后更是声称头疼早早便去睡了。维里塔斯表面上敷衍几句,但实际上还是有些担心,难以集中注意力在书上。他叹了口气,索性推开了砂金的房门,眼前的场景却让他呼吸不稳。
(一辆大巴开过,这里真发不出来了hhhhh,总之是钓系砂宝上线。完整版见凹3,等俺25号维兰德观察期过了后,也会把合集里发不出来的东西搬过去滴)
砂金折腾了半宿已经筋疲力尽,回到床上便很快睡熟了。有人轻轻推开了房门来到他床边,在黑暗中久久地凝望着他熟睡的脸。灰蓝的月光透过小窗洒在少年的眼睑上,仿佛一尊永不凋零的塑像。良久,那人长长叹了口气,踌躇着,终是缓缓俯下身,在少年鼻尖上落下一个冰凉的吻。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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义父老搞的这么纯爱,给俺们砂金都整不会了~
【理砂】赔本买卖(下2)
ABO,提醒有怀孕
是想看拿孩子威胁教授的砂金
跨过马路走到对面,托帕站定后环视起四周。翠绿的树木点缀在整个住宅街区,每户门口钉着钢板,上面的数字代表门牌号。她歪了一下脑袋,把手放在旁边的门铃上。
“不用了,我来开门。”身后传来沉稳的脚步声。
她露出有些意外的表情,看向眼神锐利的男人。因为初次到这地方,自己其实比约定时间提前了十分钟。
“你好拉帝奥先生,我们又见面了。”她放下怀里的账账,站直了身体,将手里的礼品袋递过去,“我是托帕,很抱歉上次的事给你带来了不愉快。”
教授点点头,用钥匙将门打开,“我记得你,进屋聊,他应该在等着。”
“啊,好的好的...”少女朝屋内看去......
ABO,提醒有怀孕
是想看拿孩子威胁教授的砂金
跨过马路走到对面,托帕站定后环视起四周。翠绿的树木点缀在整个住宅街区,每户门口钉着钢板,上面的数字代表门牌号。她歪了一下脑袋,把手放在旁边的门铃上。
“不用了,我来开门。”身后传来沉稳的脚步声。
她露出有些意外的表情,看向眼神锐利的男人。因为初次到这地方,自己其实比约定时间提前了十分钟。
“你好拉帝奥先生,我们又见面了。”她放下怀里的账账,站直了身体,将手里的礼品袋递过去,“我是托帕,很抱歉上次的事给你带来了不愉快。”
教授点点头,用钥匙将门打开,“我记得你,进屋聊,他应该在等着。”
“啊,好的好的...”少女朝屋内看去,视线停在沙发上的背影。她注意到了金发和蓝宝石手链,但男人穿着过于朴素,她不太能确定是不是好久不见的同事。
倒像个普通的omega......与印象不符的打扮风格让她略微吃惊。
托帕朝拉帝奥问道:“如果我没记错,应该九个多月了吧?”
“...时间可真快,我们这行也没什么休息时间,虽说一直想登门拜访,但工作不等人呐。”
“接替他的工作后我才发现,大家过得都很不容易,我们alpha会觉得辛苦,更不用说是个omega了....希望他能趁这个时候好好休息...噢没问题,我可以穿男士拖鞋。”
“跟砂金电话里说的一样,家里装修真的很特别啊...什么?自己设计的,哇,那我可以参考回去布置一下房间吗?当然只会自用,放心!”
“...哈哈热果汁就可以,是砂金说我只喝咖啡的吧...东西放这里?好嘞账账,进来吧~”房子内久违地出现了真诚的声音。
夕阳透过窗帘洒在地板上,再过一个小时,夜幕才会真正降临。
拉帝奥很难忘记砂金拒绝他那个夜晚,此后三个月,也许是关系缓和的原因,也可能是生活和工作占了教授全部精力,两人似乎达成一种默契,谁都没再提领结婚证这件事。
不过,omega似乎养成挨着他睡觉的习惯。半夜醒来,教授听着绵长的呼吸声,偶尔会产生“这样也挺好”的想法,但对一个学者而言,怀疑并不能轻易消除,他仍尝试着自己思考得出答案。
撒谎的理由是什么?教授的直觉坚信,如果能攻克这一难题,这段时间的所有矛盾都会立刻化解。
“托帕总监,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已经把身上最值钱的给它了,这个小家伙赖在这里不走,是不是有点贪心?”砂金和拉帝奥对视一眼,笑着晃了晃空荡荡的手腕。
教授下意识停止了思考。
“账账,不要闹了...抱歉抱歉~”少女伸手将扑满从他大腿上抱走,也笑着说道,“对了,你说这个小家伙很贪心?是你自愿给的哦。”
“没错。所以我很好奇,这么可爱的小生命还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托帕眨眨眼,“得到”这两个字让她有点在意,“...原来如此,我好像误会了。”她翘起双腿,把账账嘴里的蓝宝石手链扔给他,“喏,先还给你。次元扑满的嗅觉可是数一数二的灵敏,虽然平时喜欢金钱的味道,但我觉得今天,它大概只对你感兴趣罢了。”
砂金听后笑了两声,“哎,我从没养过小动物,也不清楚它们的习性。”
“饲养不难的只是多一点耐心...说到小动物,我家里养过很多,要给新手推荐的话,账账这样的扑满就很合适,聪明且非常爱干净!”
“虽然听上去像是职场性骚扰,但砂金,怀孕后你的信息素太甜了,所以账账才格外亲近你。”托帕露出苦恼的样子,对她来说,这名同事有时像另个物种,“受小动物欢迎是件好事啊,光是看着它们心情就会好起来,不考虑养一只吗?”
“还是不用了,平时可没多少时间和精力照顾。”砂金说着,把外衣往身前拢了拢,“我肚子里还有个不小的麻烦。”
拉帝奥冷冷看了他一眼,明知道是玩笑话,认真的成分不多,他仍不想从对方口中听到这种形容。
“我还是直说吧——今天上门是来特意感谢你的。”她假装没看见揶揄的眼神,这种说话费劲的感觉不知多久没体会过了。
“哦?”
“毕竟在客户面前向同事道谢还是头一回,而且是很难搞的客户。哈哈拉帝奥先生,请你不要因为上次的事生气呀,很多内情我也是最近才知道,所以我本打算你不在场跟这家伙说的,不想闹得这么尴尬。”托帕苦笑起来,“诚心提醒你,跟砂金相处还是小心点为好。”
拉帝奥点点头,他这段日子深有体会,相信这位公司高层也一定吃了不少苦头才得出结论,但她聪明地学会了敬而远之,比大多数人强多了。
“怎么回事托帕,你可想多了,凭咱们的关系,道谢会显得像职场霸凌一样。”他喝了两口果汁,脸上的笑容仍是那么自然。
“是个比喻,别往心里去。而且机会主动找上了你,我真心觉得是笔互惠互...”
话未说完,omega被突如其来的阵痛抽干了全部力气。他托着肚子蜷起来,表情有些扭曲。见到砂金这副模样,托帕慌张地想去搀扶,但对方沉默地推开双手,半阖的眼睛里是她从未见过的防备。
“......”少女瞬间僵在那里,心里突然产生奇怪的感觉——这么多年,我好像从未被信任过。
“让我来吧。”
“嗯。”
“孕晚期的正常反应,这种疼痛感超过了阈值,他控制不住自己。”拉帝奥用手触碰男人的后腰,扶着他慢慢躺下,娴熟地给他按摩。
“...我能理解,本能反应而已。”她摇摇头,继续说道,“我大概一辈子也不会体会到这种痛苦。”
——大脑中的迷雾倏然散去,拉帝奥皱紧眉头,隐约觉得自己抓住了什么关键,可惜暂时没将此和困扰已久的谜题联系上。
托帕叹了口气,目光游离在两人之间,一种复杂的心情蔓延上心头,“拉帝奥先生,我有个冒昧的问题。”
教授让她尽管提问。
“你和砂金有没有领取结婚证?”
他什么也没说,但她已经知道答案。
......
发现砂金睡着后,托帕看了眼墙上的钟表,恰好刚过九点。拉帝奥放低了音量,使omega的脑袋依偎在肩上,然后横抱起来,轻手轻脚送回卧室。
短时间内,屋子的主人大概率不会回来。少女收回目光,起身走到另一个房间,尽管大门敞开,她还是站在门口没有进去。这间屋子被布置得很温馨,应该是给未出生的孩子准备的,婴儿床上方挂着一串小动物吊铃,无论是长毛绒地毯还是收纳箱里的玩具都是公司的高档货,能看出来父母对新生命到来的期待。
“所有东西都是他选的。”
托帕回头一看,拉帝奥双手抱胸,面无表情地凝视她。
“哦,恭喜啊~是个女孩子。”少女笑了,盯着教授的眼睛说,“他一定很高兴。”
教授没有回答,越过她的身体,动作轻缓地把门关上了。
“托帕小姐,你应该工作很忙吧?听说经常牺牲睡眠加班,这个时间点会呆在公司处理事情。”
“还好还好,适应后就没感到多累,不过遇到出外勤比较晚的时候,我就直接回家了。”她抚摸着怀里的扑满,朝卧室方向看去,“砂金呢?”
“睡了。”
拉帝奥往客厅的方向走了两步,“不用担心他会醒来,但站在这里说话,谁都会被吵到没法睡,如果真想背着他有什么话对我说,就请你抓紧时间。”
“......”
“你看起来很惊讶,是想不明白吗?那我长话短说吧,送礼和道谢只是幌子,你的性格属于讨厌任何形式主义的类型——这一点我很赞同,所以请不要再编礼节方面的谎言,相比于亲自上门,利用快递这种高效省时的方式才是最好的选择,不是吗?”
托帕拍了下脑袋,跟着男人回到客厅,在沉默的氛围里,懊悔地叹气,“...我想起来砂金曾给我条建议:在他面前,最好不要说谎,当时我还以为他有什么看透人心的能力,原来是说谎者的演技漏洞百出啊。”
拉帝奥皱起眉头,对方的微笑给他种似曾相识的感觉,“难道公司的入职培训没开设这门课?”
托帕缓缓吐出一口气。
“...开门见山好了,拉帝奥先生。可能最近很多事情让你想不通,明明都这个时候了,却仍找不到问题的突破口,我猜的没错吧?”她摊了摊手,胸有成竹地补充,“如果你坚持刚才被我欺骗,那么,我很坦诚地告诉你——”
“想和砂金那样的人结婚,你需要知道他向你隐瞒了什么,或者说,欺骗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循着她的目光,拉帝奥看到了那串蓝宝石手链。
托帕用了将近二十分钟讲述一件少有人知的事,在这之前,她反复向男人强调,砂金不仅从没产生过舍弃孩子的想法,而且能称得上过分保护。不过,教授立刻指出没有证据能证实这一点,虽然情感上想去相信,但考虑到他出现在办公室的原因,拿腹中孩子做交易这种行为怎么都无法和保护挂上钩。
“你说的很对,这符合他一向的行事风格,但拉帝奥先生,我希望你用另一种方式思考这一切的起点。”托帕笑着点头,“从利益角度。”
“邀请博识学会合作的项目自始至终由我来负责,即使砂金的努力决定了成败,但很抱歉,成果没有他的份。”
“对哦,他没必要为毫不相干的事押上这么大的筹码,这么解释该让你看清这件事了吧。”
“...他的目标是我。”
教授闭了闭眼,“你说的保护又是什么意思?”
听着他的声音,托帕心里颇为遗憾,如此优秀的头脑去思考这种问题算不算浪费?
很少有人会在意这件事,但因为拉帝奥先生,它被赋予不可替代的价值。
“这就和我想告诉你的事有关了。”托帕的语气变得很沉重。
她说,砂金主动休过一个月假,没去公司上班。
“什么时候?”拉帝奥的心剧烈跳动,有种不祥的预感。
“你们见面前。”
“休假?”
“对。”
“...为什么没去上班?”
“因为先兆流产。”
所以他走投无路。
TBC
呃写不动了,下次再写结局
[理砂]奴
*脑洞来源于砂金的“商品编码”
*砂金主场
*含有all砂倾向
*含彩蛋
老爷们请吃——
————————————————————
“砂金?”
“喂,砂金!”
金发青年回过神来,隔着朦胧的墨镜对一旁的真理医生报以一个抱歉的微笑,看不真切的瞳孔实际上还没法聚焦。
前一秒掩藏在镜片后的这对紫眸还死死盯着玻璃窗里的那个孩子。
“保持冷静,你知道我们接下来有重要的事要做。”
“当然,我亲爱的教授。”
砂金闭上双眼。只是那个孩子隔着玻璃传出的凄厉的惨叫仍然回荡在耳畔。
一支冒着白气的火具正紧贴在那截瘦弱的脖颈上。
大约过了一分钟,那...
*脑洞来源于砂金的“商品编码”
*砂金主场
*含有all砂倾向
*含彩蛋
老爷们请吃——
————————————————————
“砂金?”
“喂,砂金!”
金发青年回过神来,隔着朦胧的墨镜对一旁的真理医生报以一个抱歉的微笑,看不真切的瞳孔实际上还没法聚焦。
前一秒掩藏在镜片后的这对紫眸还死死盯着玻璃窗里的那个孩子。
“保持冷静,你知道我们接下来有重要的事要做。”
“当然,我亲爱的教授。”
砂金闭上双眼。只是那个孩子隔着玻璃传出的凄厉的惨叫仍然回荡在耳畔。
一支冒着白气的火具正紧贴在那截瘦弱的脖颈上。
大约过了一分钟,那个可怜的孩子翻着白眼看着快要晕过去了,壮实的汉子才把刑具取下,空气中弥漫着焦味。
“编号96345已经完成。”
“很好。关回去吧。”
————————————————————
茨冈尼亚,一个以劳役、暴力、压榨闻名的臭名昭著的星球。
两人身旁的座位上坐着的正是茨冈尼亚最大奴隶养殖公司的经理。
“尊贵的先生们,鉴于您们给出的丰厚资金,我司确实不得不承认你们有足够的经济实力运转这个星球最大的产业。”
秃头的男人戴着一顶滑稽的圆顶礼帽,矮胖的身型被一件名牌西装紧紧包裹成一个圆球。
接下来他摘下礼帽,滑稽地抽搐了一下,以真理医生的视角看来。
砂金同样脱帽回礼。
“但不得不说,想要运营好这么大且复杂的产业,还是非常需要一些经验和手段的。接下来将由我带两位去体验整个流程。”
第一道长长的玻璃回廊上,充斥着幼童的尖叫和呜咽。灼烧着的火炉闪着刺眼的红光,铁制的模具在其中进进出出。
“第一道程序,使畜生变成有编码的奴隶。”
真理医生的眼眸低垂,不愿去看这些残忍的“制作过程”。
他紧紧握住砂金冰冷的手。
“抱歉,失陪一下,关于与两位的合作,董事会还需进一步展开讨论,只好请先生们暂时自行参观了。各个转角都有区域标识,应该足够明确。”
经理像跳跳球一样骨碌碌飞快地滚走了。
……
幼童的惨叫仍接连不断地在长廊上爆发。
砂金的手不由自主地抚上颈间的那段编码。它们与面前这些熟悉的工具得到呼应,唤醒了记忆中的那阵剧痛。
真理医生沉默。他不擅长安慰人,平日里授课时灵活的口齿在这时失去了动力。他只能祈祷,希望身边人的心理素质足够强大。
又一个小孩被绑上装置,准备接受烙印。
“……你的编码也是这么来的?”
“差不多吧。不过他们把刑具改良了,我当时可被没这么优待过。”
砂金回答得很快。
“那些人让我跪在水泥地上,用铁丝捆住我的手,掰我的肩膀,扯我的头发……那时候我做了一个不太清醒的决定,拼死抵抗,结果在被烫之前已经挨了一顿揍,满嘴是血,叫都没法叫。”
砂金笑了笑。
真理医生觉得不好笑。
他们继续顺着长廊走,这一段的玻璃被用黑色的幕布挡上了。
“为了保护看客们弱小的心灵。”
砂金瞧见了真理医生疑惑的神情。
“这里是惩戒室。别见怪,里面什么都有。偶尔要用上运尸担架。”
“你……进去过?”
砂金沉默了一会儿。
“就几次吧。我记得有一次是饿得受不了,离开工位去偷东西吃的时候被发现了。”
“他们用藤鞭抽我,给我灌辣椒水。还好那时候我挺大了,十四五岁这样吧,有点命在的,没用上担架。”
沉默。
“抱歉。”
“用不着。”
他们路过生活区、劳役区。
腐烂的面包(正被两个奴隶争夺),发臭的水,满是爬虫的短木板(真理医生被告知这是床),叮叮当当生锈的链条,留有暗红色血迹的水泥地板……
最后,他们来到了富丽堂皇的大厅。
“恭候多时,两位尊贵的先生。鉴于董事会的决定,您们接下来的行程……”
经理接下来的话已无人在意。
“是时候了。”
四周窗户的玻璃突然碎裂,身着铠甲的公司员工从四面八方涌现,包围了厅堂。
在座的各位领导面面相觑。
金发紫瞳的青年摸出转轮手枪,与紫发金瞳的男人背靠背。
在一片混乱中,妄图逃跑的经理被手枪抵上了额头。
“接下来,这片肮脏的土地将由公司接管。”
————————————————————
都是啃粮人,就不烦求大家看广告搞粮票了。
彩蛋放送:
金发少年的嘴角仍淌着鲜血,一滴滴溅在冰冷的水泥地板上。
“妈的,老子这么多年干过来,怎么就你个畜生这么能折腾?”
说话的人擦了擦脸上刚被给予的血痕,用一只粗壮的带毛的手臂将少年轻飘飘的身子提起来,又用力向下一甩。
他感觉自己的肋骨断了三根。天旋地转,脑子嗡嗡直叫。没等他回过神,脊背和脱力的双手已经被皮靴踩住,那只利爪抓向他的头发,使他混沌的脑袋痛苦地扬起。
侧露出的脆弱的脖颈被灼热的铁块死死吻住。炸裂的疼痛冲上神经末梢,炙烤的滋滋声与浓烈的焦味共同见证着一个新奴隶的诞生。少年抑制不住地颤抖,他想要尖叫,喉咙里却只能隔着血浆传出咕噜咕噜的气泡声。
他几乎要晕过去,颈间的滚烫却时时刻刻撕咬着他的意识,不让其有片刻喘息。
他要死了。
他天真地想。
钢铁毒蛇远离了糜烂的皮肤,烫意渐渐麻木。口中的血液呕尽,少年意识模糊——
“呲啦——”
无比凄厉的呻吟炸响。一盆冰水倾倒在灼热的伤口上,使编码缓缓成型、显出。
汉子扯上少年的领口,使其苍白的脸与他贴近,用满是污垢的指甲粗暴地剥开少年的眼睑,紫罗兰色的瞳孔涣散无神,脏兮兮的脸颊上满是血迹。
男人发出一声狞笑。
“小畜生,叫得这么涩。”
“别怪老子要点赔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