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禹瑟琪*刘在伊】十年瀑.16 就算世界明天毁灭,今天我也要种一棵小苹果树
死亡是件奇怪的事。
聚会结束,崔京离开前,给刘在伊留下了一样东西。
一个拇指大小的玻璃瓷瓶,很精致,里面装着半瓶粉末。
是在允的骨灰。
刘在伊把它捏在手掌中间。沉默地端详许久。
应该的。年纪也大了,他走的时候应该很安详吧?
崔京摇了摇头。
肾功能衰竭。手术没救过来。他最后……过得很不好。
站在在伊背后,禹瑟琪绞着手指,指尖因用力而泛白。
轻易就能想象出手术台上在允被开膛破肚、奄奄一息的样子。
一阵奇怪的沉默笼罩了...
死亡是件奇怪的事。
聚会结束,崔京离开前,给刘在伊留下了一样东西。
一个拇指大小的玻璃瓷瓶,很精致,里面装着半瓶粉末。
是在允的骨灰。
刘在伊把它捏在手掌中间。沉默地端详许久。
应该的。年纪也大了,他走的时候应该很安详吧?
崔京摇了摇头。
肾功能衰竭。手术没救过来。他最后……过得很不好。
站在在伊背后,禹瑟琪绞着手指,指尖因用力而泛白。
轻易就能想象出手术台上在允被开膛破肚、奄奄一息的样子。
一阵奇怪的沉默笼罩了她们。禹瑟琪听到砰砰响的心跳。像时间在原地踏步。
“我知道了。”
刘在伊的声音响起。遥远得像几光年以外。
“还是谢谢你们照顾他那么久。”
悲伤是件奇怪的事。
在伊把小罐子挂在阳台。和钥匙坠在一起。被风吹响时,清脆的叮铃声会让禹瑟琪想起很多在这十年里错过的东西。这些遗憾在岁月的骨骼上劈下刻痕,最终凿出一道天堑。历久弥深,以至于提起“弥补”都像是天方夜谭。
叮铃叮铃——
吱呀!
那件事发生时,她们正在与赞助商会面的路上。
急停的轮胎与路面擦出一声巨响,留下一道长长的黑印。
副驾上的禹瑟琪被安全带拽回座位,后脑深深地砸进靠枕里。
“在伊?”
主驾的在伊已经不见人影。在后备箱收拾着什么东西。禹瑟琪慢悠悠地取下安全带,往车前探视。
路中间躺着一只狗。满身是血,后腿一蹬一蹬。还在抽搐。一场小小的车祸现场。
关上车门。在伊已经提着急救箱跪在了小狗旁边。禹瑟琪翻出三角牌,慢悠悠地放到了路中间。她若有所思地看着那个过于硕大的急救箱和刘在伊过于娴熟的急救手法。她想起几年前,在伊为自己包扎好肩膀以后露出的、洋洋自得的神情。
叮铃叮铃。
风铃吹得好响。
禹瑟琪蹲在一边。默默地看着在伊为小狗止血、上夹板,甚至输液。手指垂到地上。指甲轻轻挠着水泥路面。有车来,她就早早起身将其引导到另一边车道。
在伊动作很快。不一会便止好了血,狗腿上也装好了夹板。今天天气很热,她抱着小狗站起来时,额头鼻尖盖了薄薄一层汗。
又过去半年了。禹瑟琪朦胧地想。
“他有胸牌。是有主人的小狗。给主人打个电话吧。”
在伊拨了拨狗脖子上的项圈。挂牌反面,显出一串数字。
“我简单处理了下,还要送去医院做进一步检查。她呼吸好虚弱,不正常。”
眉毛在她额间夹出浅浅沟壑。禹瑟琪点点头,捏着纸巾擦干她脸颊上的汗。刻意抚了抚她的眉峰,像要把什么抚平。
“好。”
一边说一边拨去了电话。响了两声,那边接得很快。
“你好。请问你是……Niko的主人吗?”禹瑟琪眯眯眼才认出牌子上模糊的字眼,“我们刚刚……喂?”
禹瑟琪拿远一看。电话居然已经挂掉了。或许是误触,于是她又拨了过去。这下可好,铃声响两下,随后便是忙音。
禹瑟琪耸耸肩,刘在伊也明白了怎么回事。
“那边让Paz先应付下吧。搜下最近的宠物医院在哪里。”
刘在伊已经抱着Niko上了车。禹瑟琪后知后觉地跟了上去。
做完检查,天已经完全黑了。医生面前铺着好几份化验报告。他反复摸着下巴,胳膊上有一条狰狞的疤痕。一条沉眠在皮肤下的蛇。
“肝硬化了。不好治啊。
“先不说你们愿不愿意花这个钱,手术的过程他会很痛苦。而且大概率救不回来。你们选吧。”
“那,手术成功的概率是多少呢?”
瑟琪的嗓音干干的。
“不到三成。这还是请最好的医生的情况下。”
气氛凝固下来。好像在这时呼吸用力一点都是错一样。
单面玻璃里,可以看见护理台上Nico的身影。小小一只蜷缩在那里。轮廓几乎没有起伏,一眼扫过去会误以为那是具尸体。
“他体型小,手术不好做。”
医生的声音又传来。
站在在伊身后半步。禹瑟琪没有说话。只是目光落在她的后颈。那里有微微凸出来的脊柱,和柔嫩的、新长出来的短须。
咔。
刘在伊把剩下半包烟塞进禹瑟琪口袋。她戒烟很久了,这是十几年来第一次破例。
禹瑟琪收好打火机。并排她靠在诊所的外墙上。
“丧葬的钱我已经缴掉了。和手术费一起。”
刘在伊的“嗯”仿佛是从溺水的喉咙里挤出来的。
禹瑟琪看着她低垂的发顶。忍不住叹了口气。顺着那条浅浅的米白线条一路抚下去。
“不是你的错。在伊。医生也尽力了。”
手指间的烟火抖了抖。刘在伊猛吸一大口,旋即把它摁灭。
“我知道。”
她把剩一大半的烟头掸进垃圾箱。
“剩下的交给医院吧。我们先去和Paz会合。”
她站直身子走开的样子仿佛完全没受这件事影响,临走前还朝自己勾唇一笑。禹瑟琪留在原地,盯着她摆动的手臂。
哪里的风铃声又叮铃叮铃地传了过来。
越来越吵、越来越密,仿佛置身在一片风铃长成的森林之中。每棵树每根枝干上都挂满了那个玻璃瓶坠成的风铃。风一吹,千树万树的琉璃便乱七八糟地相互碰撞,声音从四面八方袭来,将自己淹没在这一片琉璃制成的海。日日夜夜,哪怕躲进梦里都不得安宁。
又一个蓦然醒来的深夜。
禹瑟琪撑起半边身子。揉了揉太阳穴。在伊在身边睡得很熟。
她实在爱极她这幅无忧无虑深睡的模样,听她胸口平稳的起伏,禹瑟琪会心中充满实在的满足感。
忍不住伸出手描摹这张多情的造物主眷顾的睡颜。眉角、鼻梁、嘴唇,以及笑起来会陷下去的浅浅梨涡。再往下是锁骨、胸脯。除了开始的一两次,禹瑟琪不喜欢在她身上留下印子。
原因就在更下面。
在伊微蜷着身子,翻了个身。搭在肚子上的被角滑下来。于是接下来就是小腹。触目惊心的小腹。当年她一定是抱有非如此不可的决绝,才会挑身体中最柔软的部位下手。碎玻璃深深浅浅地嵌进肉里,留下大小不一的段段伤疤。绕着肚脐散开,像谁在她身体里放的一朵凝固的烟花。
禹瑟琪俯下身,极轻极轻吻上去,唇角仿佛还能沾上硝烟。她这时才意识到自己在发抖。在这个怡人的夏夜、柔软的大床、以及爱人的身边。
正值夜深。周遭安静得仿佛整个世界已经陷入沉睡。
而禹瑟琪却分明听到那些铃声,远远近近传来。鬼魅般爬上她的脊梁,没过她的头顶,将她摁进密铃之中不得呼吸。
“瑟琪?”
迷迷糊糊的呢喃给肺腑注入空气。抬起头,在伊的眼睛微微睁开了一条缝。不知道什么时候,两人十指紧扣。在伊的拇指正一下一下地摩挲她的手背。
禹瑟琪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在伊已经醒了五六分了。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没有。在伊,没有。”
禹瑟琪低下头,深埋进爱人的胸脯。听她的心跳与自己共振,才有一点点安抚灵魂的效用,那些追在身后的声音才能消弭一些。
脑袋被在伊搂住,往她那边更紧地贴了贴。在伊很快又睡着了。禹瑟琪的额头抵着她的锁骨。
对不起。
她该早一点发现的。
对不起。
“好了,抓紧出发吧。路上还要好长一段时间呢。”
检查完毕,拉好拉链,在伊兴致勃勃地背上背包。
今天是特别拍摄日,会有重要嘉宾前来。为此,她们做了相当充分的准备。
但另外两人却站在原地没有动静。禹瑟琪坐在沙发扶手上,沉默地抱着双臂。
在伊的目光在Paz和禹瑟琪之间转了转。
“Paz。”
禹瑟琪下巴一抬,Paz就识相地提着东西出去了。临走前还拎走了在伊的背包,向两人简单招呼了一声,便推门离开了。
刘在伊歪头看了看禹瑟琪。双眼狭长地眯成一线。
她质问人时方式特别而极难讨好。而这是禹瑟琪迷恋她的地方之一。
她跳下沙发走到在伊面前。
“以后我们不用拍视频了。账号我已经移交给Paz了,她会想办法继续运营下去的。”
“怎么了?不开心吗?是之前那次抄袭事件?”
“不,不是。”禹瑟琪摇头,那些事她都忘了,“那个账号里的东西本来就是做给你看的。现在你已经在这里了,就没必要继续做下去了。”抬手理了理在伊的头发。“你不喜欢拍视频,我知道的。这么久以来,辛苦你了。”
“你想说什么?”眼睛又眯起来。
禹瑟琪深吸一口气。
“在伊。没有人会在车里常备全套的急救设备的。没有。”
也没有人会像仓鼠囤松子一样在家里备那么多医用手套。或者逛街看到医疗用具店总要进去转一圈,买两把刀带回家。用不上,只是收着。收在角落,就像把某个不得不放弃的人生压在心脏最角落的地方。
除了那些有一个重大的梦想,却没机会实现的人。她们的遗憾和愿望一样大,并且随着年月与日俱增。
十三年前,刘在伊放弃了高考。从此隐居乡野,与世隔绝。
瑟琪还记得,很久以前,自己和刘泰俊还能说得上话的时候,他提到在伊,语气里的骄傲是实打实的。
他说在伊会就读韩国大学的医学系。她从小就会给娃娃开刀,她是他见过最有医学天赋的孩子。
禹瑟琪的脐下和肩膀还留有她精密缝合的刀疤。后者已经愈合得与皮肤同色。都是在伊曾经天赋异禀的证明。
刘在伊忽然笑了,“瑟琪。我今年三十岁,不是十三岁,所以没关系的,我不是……”
“可是人生本来就没有哪个阶段应该做什么事的道理。我只希望你能做想做的事。”
风铃又响起来。
她早该意识到的。sns上极少上传照片,斩钉截铁拒绝开通YouTube新账号的在伊,是为了自己才悦纳现在的生活的。
一起为了YSKK的账号奔波时,在伊有时比禹瑟琪都积极。联系场地、设计分镜、构思节目。想来她也是想通过逃进工作来回避些什么。
禹瑟琪递过来一张纸。展开,学测报名表。她已经帮在伊填好了信息。
她们都知道刘在伊这辈子都当不了医生。
大学。见习。住院医生培训…。长长的培训链条,就是当年的禹瑟琪都会感到前头的路长得令人喘不过气。遑论掉了十几年队的在伊。
所以她们都默契地没提起过这件事。只是当你一旦留心,就会发现这道伤疤一直刻在那里,似乎就卧在房间里每一个角落。时刻提醒你,你浪费了天赋。所以在伊特别讨厌去医院,也十分回避学科前沿突破的新闻。就像错过季节的小孩,看见别人的苹果树开花结果,然而自己却还没播种,从此便恨上了苹果。
明明她有着最好的种子。
“但我们还有别的选择。在伊。想想在允,想想Niko。这个世界上,还有太多东西需要你拯救了。”
这回轮到瑟琪拿着登记表对刘在伊微笑了,
苹果树什么时候种都不迟。哪怕明天世界就要毁灭。
你在我心里是很美好很了不起的人。你能做到更多伟大的事情。总觉得把你留在这样的生活里其实是向谁偷走了你。我知道那边床反复凹陷下去的夜晚,你一定在想如果Niko或者在允遇见的是你会不会不一样。比起等在手术室门口,你更应该是让别人等的人。
有些事情只有你能做到。因为刘在伊是个天才。而天才生来就要拯救什么东西。你已经拯救完我了,现在去拯救世界吧。
风好像停了。
报名表被拿过去。纸张发出很清脆的声音。
直到刘在伊抱住自己的腰,头枕进自己肩膀,禹瑟琪紧绷的身体才终于松懈下来,然后庆幸今晚能睡个好觉。
因为耳畔不再有风铃声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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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瀑的分割线有很多,这是其中最郑重的一条。
到此,十年瀑的正文就全部完结了。
**要二刷n刷的各位等等啊,今晚会修好全文发到超话的。捉虫+精修,情节不会大变,但叙事上会增加Or修改很多东西。改对话、机场逃亡、C10里增加小京视角的描述。阅读体验应该会好蛮多的(毕竟结尾没有那么多废话了)
欢迎来微博找我玩啊,账号是@年度计划是给刘在伊守寡 日常是对李惠利随地大小发情,不过最近忙着敲字都没什么机会了。以后有时间慢慢发疯。还有大把疯要发。
彩蛋里是共计2k字的三段造谣。本来打算全文免费的,毕竟很多伙伴从外平台来,一看要收费,太扫兴了。但运营说收费的话就给我推送,So往里塞了三段造谣。也算把正文没交代清楚的都落地了,往常每章结尾都给大家留个勾子,真结束了,就不钓着大家了。
三个回礼都开了。其中免费粮票开到今晚2点,之后会关掉。大家量力而行,想多投喂点我也很开心(嘿嘿。
【刘在伊×禹瑟琪】万物重生
1.7w超长预警,好久没这么强烈的创作欲了,感谢两位!
——
“瑟琪啊……”
“我们瑟琪啊……”
身后忽然贴来温热的躯体,骨节分明的手如藤蔓般缠上腰际,熟悉的霸道裹挟着缱绻情愫,将她的轮廓纳入掌心。
温热呼吸在颈间流连,像春日融化的雪水漫过心尖,那人总爱这般恶劣地撩拨,举手投足都带着浑然天成的蛊惑。
她抬眼望向镜面,自己绯红的脸颊与濡湿的刘海在镜中纤毫毕现,而倚在肩头的那张面容却像隔了毛玻璃。指尖刚要触碰镜面,朦胧身影便如晨雾消散,随即便是刺骨的寒意扎进心尖。
“哈啊——”
黑暗里禹瑟琪骤然睁眼,攥着被单的指节微微...
1.7w超长预警,好久没这么强烈的创作欲了,感谢两位!
——
“瑟琪啊……”
“我们瑟琪啊……”
身后忽然贴来温热的躯体,骨节分明的手如藤蔓般缠上腰际,熟悉的霸道裹挟着缱绻情愫,将她的轮廓纳入掌心。
温热呼吸在颈间流连,像春日融化的雪水漫过心尖,那人总爱这般恶劣地撩拨,举手投足都带着浑然天成的蛊惑。
她抬眼望向镜面,自己绯红的脸颊与濡湿的刘海在镜中纤毫毕现,而倚在肩头的那张面容却像隔了毛玻璃。指尖刚要触碰镜面,朦胧身影便如晨雾消散,随即便是刺骨的寒意扎进心尖。
“哈啊——”
黑暗里禹瑟琪骤然睁眼,攥着被单的指节微微发白。从梦境跌回现实的恍惚感如潮水退去,半晌才想起自己躺在韩国大学宿舍的硬板床上。
摸出枕边手机,冷白屏幕光映出她失血的脸。5:15的数字在黑暗中格外刺目,离早课还有两小时,却再无睡意。她点开备忘录时,指尖悬在键盘上方微微颤抖。
「今天是这个月第三次梦到你,比上个月还要频繁」
「面容越来越模糊,是记忆在褪色吗」
「你还是一如既往独断专行,让我只能被动等待施舍般的联系」
「混蛋...」
汹涌情绪最终凝成叹息,最终只留下一行:
「刘在伊你知不知道」
「...我快要记不清你的样子了」
“涩琪,传达室又有寄给你的匿名包裹。”
“奇怪,这次又没贴快递单。”
室友举着牛皮纸盒嘟囔时,禹瑟琪已经旋风般冲到她面前,惊得对方后退半步。成为同寝室友一年多,还是第一次见这位一向波澜不惊的室友露出如此鲜活的焦急神色。
“每次收到无名快递都这么开心,是男朋友?”室友终究没忍住试探。
禹瑟琪正用裁纸刀小心划开封口胶带,闻言动作滞了滞,
“不是的,没有男朋友。”
这是刘在伊寄来的第10个包裹,她从来不去深究这些没有贴快递条的包裹到底是怎么通过层层关卡送到自己面前的,因为她怕自己像个疯子那样搜寻身边的每个人,那实在是个愚蠢且不理智的行为。
真是狡猾呢,刘在伊。
禹瑟琪咬唇,心有不甘。
鼻尖萦绕着清冽的雪松香气,禹瑟琪握着护手霜,最近频繁做实验清洁消毒的手又泛起了轻微的瘙痒,禹瑟琪将其放到一边,从礼盒下面捧出一叠打印装订好的文件,神色怔松,这是她最近一直遍寻不得的医学教授的笔记复印件。
“哦莫!这不是金教授不外传的手写笔记么!”
“你找她求助了么?”
当然没有,她甚至没有她的联络方式。
“嗯,我找她帮忙的”
她将笔记推向室友,声音像浸了水的棉絮。
从信封中抽出轻薄的明信片,那是首尔樱花林盛放的景象。
禹瑟琪用指腹轻轻抚了下樱花纹路,随即探到空白的背面摸到了凹凸不平的痕迹,她闭上眼慢慢感受。
「樱花快要凋谢了」
「你还会等我么」
胸腔突然涌上的酸涩直窜鼻腔,她慌乱仰头深呼吸,把潮湿的水汽逼回眼底。
落地窗外飘进几片樱瓣,恰巧落在"等"字凹陷的笔画里。
崔京和朱艺莉是踩着打工结束的铃声进店的。
“老规矩?”禹瑟琪擦着萃取手柄问道,围裙上还沾着拿铁艺术失败的奶泡。
“冰美式加双份浓缩。”朱艺莉对着化妆镜按压浮肿的眼睑。
“换成热饮。”崔京抽出她手里的镜子,面无表情,“生理期就在这两天。”
禹瑟琪挑眉投去询问目光,换来朱艺莉的哀嚎:“真是够了!这位活体日历,已经连我排卵期都算得清清楚楚了!”
“被变态惦记的感觉如何?”崔京搅拌着咖啡轻笑,目光却锁住禹瑟琪的反应。
“比起前九次的手笔,这次算含蓄了。”禹瑟琪抿着咖啡拉花,任由醇苦在舌尖蔓延。
有人总是能精准投递她需要的东西:考试周的眼药水,初雪的感冒药,甚至是一整套的手术刀。
朱艺莉突然倾身向前:“说真的,被父女俩同时监视的感受如何?”
白瓷杯底与大理石台面碰撞出清响,禹瑟琪看向口无遮拦的朱艺莉,一向温软的眼神透出几分不悦的锋利。
朱艺莉讪讪退回座位,举手投降。
“刘泰俊最近在住院,进了两次ICU。”崔京突然转开话题,指甲无意识刮着杯壁珐琅,“说是不明原因的脏器衰老。”
“报应?”朱艺莉嗤笑。
崔京镜片反射出冷光,“听说他三年前就在投资神经研究,我妈最近接到了有关神经控制的案件不知道会不会又跟他有关系。”
禹瑟琪闻言蹙眉,正要开口,余光突然瞥见窗外街对面掠过一个穿着oversize卫衣的清瘦身影。咖啡杯脱手坠落,深褐液体在吧台炸开一朵花。
“突然想起有急事,我们下次再聊。”
她几乎是撞开玻璃门冲出去的,帆布鞋踩过满地碎樱,在巷口捕捉到黑色卫衣的残影。剧烈奔跑让眼前泛起雪花点,扶膝喘息着,她正失落于消失的人影,却听见身后传来带笑的呢喃:
“跑这么急...瑟琪是在找我吗?”
转身的瞬间,鸭舌帽沿下露出半张瓷白面孔。口罩上方,那双总噙着三分倦意的桃花眼弯成月牙,左眼睑的小痣随笑意轻颤——与两年前夜夜入梦的模样分毫不差。
身体先于理智做出反应。等回过神来,她已经把那人抵在爬满藤蔓的砖墙上,指尖深深陷进对方肩胛骨,仿佛要将这副单薄身躯揉进自己血脉。
“...疼”,带着笑意的闷哼响在耳畔,“我们瑟琪的欢迎仪式真热烈。”
泪水终于决堤,尽数没入对方肩头布料。隔着颤抖的脊背,刘在伊的手掌顺着她脊椎线条轻轻抚下,像在给炸毛的猫顺毛。暮色里,两人影子在地上融成一团模糊的墨渍。
刘在伊指尖勾着件黑色卫衣晃了晃,“换上这个。”见瑟琪愣怔,索性亲手替她解开衬衫第三颗纽扣。带着体温的棉质衣料裹住身躯时,禹瑟琪嗅到衣领残留的雪松香——与笔记里的气息如出一辙。
七弯八拐穿过蛛网般的暗巷,黑色现代蛰伏在阴影里。车门关上的刹那,禹瑟琪攥着安全带转头凝视驾驶座,似乎眼睛都不舍得眨一下。那人侧脸浸在落日余晖下,眼睑小痣随睫毛颤动,与记忆中无数次描摹的影像重叠。
“再看收费的。”刘在伊突然轻笑,右手精准扣住她左手腕。红灯将街道染成血色,拇指安抚性地摩挲她突起的腕骨,“别怕,这次不是幻觉。”
禹瑟琪看到她曾经光洁如白瓷的手背落下道刺眼的浅疤,但此时却只能按耐下把她卫衣扒下来好好检查的冲动。
“突然现身是因为刘泰俊快死了?”
车流重新涌动前,刘在伊松开手搭回方向盘,“可能病危,也可能是引蛇出洞的饵。”指节敲击节奏忽然加快,“所以需要...”
“我去确认!”禹瑟琪几乎扑到驾驶座,“医疗系下周有去J医学中心的讲座。”
意料之中的反应让刘在伊弯起唇角,抬颌示意副驾储物箱。黑色卫星手机躺在防撞海绵凹槽里,荧蓝呼吸灯忽明忽暗。“用这个联系,每次通话不超过90秒。”
车停在南门巷弄时,暮色正从挡风玻璃斜切进来。刘在伊忽然倾身,安全带金属扣撞在座椅上发出脆响。视线从颤动的睫毛游弋到泛红的耳尖,最终停驻在随呼吸起伏的锁骨。
空调出风口的嗡鸣逐渐被心跳声淹没,禹瑟琪屏息数到第十三秒,仓皇垂下头去。发顶擦过对方鼻尖的瞬间,听见对方喉间滚出压抑的轻笑。
“你还有晚课,快去吧。”
“刘在伊。”她握紧卫星手机推开车门,晚春夜风已经透着暖意,“你迟到了八百五十二天,我只原谅这一次。”
刘在伊趴在方向盘上专注看着那人近乎落荒而逃的背影,眼角浮起心满意足的温柔笑意,忍不住低低笑出声。
雏鹰抖落风尘归巢时,至少会有个怀抱稳稳拖住她振翅的余韵。
夜色像块浸透墨汁的绒布裹住单人床,禹瑟琪将脸埋进那件黑色卫衣。雪松香混着极淡的消毒水味钻入鼻腔时,她好像回到了与她同床共枕的那个夜晚,尺寸不大的双人床睡两个瘦削的女生不算拥挤,但也称不上宽松,而那个人也不知道是不是有意入侵自己的领地,被子下的手臂若有似无地贴着自己的,她像是掉进了雪松香的海洋,无孔不入地渗入她每个毛孔。
梦境来得猝不及防。水汽氤氲的浴室瓷砖沁着凉意,后背却贴上一具滚烫躯体。刘在伊的银链坠进她锁骨凹陷,金属贴着的皮肤燎起一小片战栗。“不是说记不清我的样子了?”耳垂被尖齿轻啮的瞬间,镜面水雾逐渐铺满,两人身影都变得影影绰绰,蜿蜒的水痕像锁链缠住她脚踝。
惊醒时晨光未至,冷汗浸透的睡衣紧贴脊背。禹瑟琪触电般掀开被子,腿间黏腻的触感让她浑身血液瞬间凝固。手机屏幕在死寂中亮起蓝光,简讯提示音惊得她险些摔下床。
「洗衣房第三个滚筒给你留了换洗衣物」
“这人是鬼吗?!”她涨红着脸把发热的脸颊贴上冰凉墙面,布料摩擦的细微响动都像在嘲笑她的荒唐。
晨雾还未散尽,医学部三年级学长捧着紫苑花拦在银杏道时,禹瑟琪正盯着教授发来的讲座时间走神。少年脖颈涨红的模样让她想起实验室里待宰的小白鼠,围观人群的起哄声浪中,卫星手机在外套兜里震得发烫。
“学妹...那个...我观察你很久了!”学长捧着花鞠躬的瞬间,手机弹出加密相册——正是这个角度俯拍的实时画面。最新消息带着殡仪馆定位链接:「需要预约告别仪式吗?」
禹瑟琪忽然觉得荒谬。若是从前她会以为,这种窒息的掌控欲会让她连夜买站票逃跑。可此刻胸腔翻涌的竟是隐秘的欢愉——原来真的会有人把她看得比什么都重要,哪怕是用这种扭曲的方式。
“抱歉。”她后退半步,神情淡淡,“我有正在互相折磨的对象了。”
再次踏进J医学中心,戴着口罩的禹瑟琪低头试图藏在见习生中,希望不会引起任何好记性的医院员工注意,她试着深呼吸放松自己紧绷的神经,这里与记忆中差异不大,即便曾有过那样的丑闻,两年多过去了似乎已在被世人遗忘。
偷溜出会议室,禹瑟琪循着记忆拐进布草间,再出来时已乔装完毕,禹瑟琪推着保洁车经过1709病房时,橡胶手套里的指尖已经汗湿。透过门缝,本该插满管子的刘泰俊正在窗前讲电话,左手背的留置针胶布边缘平整得可疑——真正的重症患者可没精力每天更换医疗胶带。
“抓住她!”
凄厉的尖叫划破走廊寂静。禹瑟琪缩进消防通道,透过门缝看见刘在娜赤着脚狂奔,枯草般的短发黏在青灰的脸上,嘴里含糊不清地喊着什么。
“镇定剂准备!”白大褂们的低吼中,刘泰俊缓步而出,他没有制止医生们略显粗暴的动作,却忽然转头看向消防通道,禹瑟琪慌忙压低帽檐。推着保洁车拐进污物电梯时,后颈汗毛根根竖立——那种被毒蛇信子舔过的阴冷感,她感受过不止一次。
卫星手机震动的刹那,她正混在见习生队伍里往外走。
大巴车驶离医学中心不远,禹瑟琪在红灯亮起时主动下车,快步拐进不远处的巷口。
黑色现代冲过减速带时,禹瑟琪重重跌进后座。车载显示屏正在播放有关J医学中心院长身体状况的新闻快讯,刘在伊将冰镇柠檬茶贴上她冷汗涔涔的后颈:“他没那么容易倒下的。”
似乎为了行动方便,再次见面刘在伊扎起了马尾,禹瑟琪于是突然注意到她颈间留下的一道浅浅疤痕,没入衣领深处,指尖刚触到凹凸的皮肤,就被轻轻攥住。
“你早知道刘在娜…...”话音被堵在喉间,她看见对方眸中映着的汉江灯火碎成星子。
“当年我离开前调查了他给在娜注射的药物,是一种神经阻断剂。”
“记忆会像漏沙般消散,他既不能让在娜清醒,又不能让她死——毕竟复活的大女儿突然暴毙,全韩国的聚光灯都会打在他身上。”
“所以你用脚趾头都能猜到刘泰俊肯定活蹦乱跳,毕竟这种听起来就不合规的药剂需要他亲手注射。”
禹瑟琪突然攥紧她的手腕,
“刚才你也混进医学中心了对不对?”
刘在伊抿抿唇,她虽知道瞒不住但也没想到她的瑟琪猜得这般快。
禹瑟琪瞧着她不语的模样还有什么不明白,一阵恼怒冲上心头。
“靠边停车。”
禹瑟琪的嗓音冷得淬冰又裹着丝缕哽咽。让刘在伊心慌了一瞬,腾出手去牵她,却被对方狠狠甩开。
“瑟琪……”刘在伊嗓音发紧,似是带了乞求。
“如果你还是这样,什么都安排好了,什么都不告诉我,那我们就到此为止,以后也不用再见面了!”
刹车片发出刺耳的摩擦声,车身猛地歪斜停在应急车道。禹瑟琪的手刚触到门锁,就被一股蛮力拽回座位。刘在伊的卫衣领口在撕扯中滑至肩头,那条浅疤从颈间一路蜿蜒至锁骨——像条蜈蚣匍匐在瓷白的肌肤上。
“这是跳河留下的么?”
禹瑟琪突然泄了力道,指尖悬在疤痕上方颤抖。
刘在伊抓着她的手按在伤疤上,皮肤下的脉搏突突跳动:“那晚游了四公里才找到接应的渔船,伤口泡在海水里疼得出现走马灯,当时以为我真的要食言了。”
后视镜映出她骤然猩红的眼尾,向来慵懒的声线浸了砂砾:
“不要说这种话,你知道你不可能甩掉我的。”
“我知道你不可能同意我去医学中心调查的,我不想骗你,所以只能暂时瞒着你,对不起。”
“我不点头你就瞒着我去送死?”
禹瑟琪扯着她的衣领逼近,对视间又被她瞳孔里犯规的温柔击碎,布料在指节绷出惨白褶皱,最终颓然松手:
“……下不为例。”
刘在伊忽然倾身,温热的触感羽毛般拂过唇角,她摸出颈间的银链,吊坠打开竟是微型存储器,“这两年我所有的假身份、资金流动、安全屋坐标都在这里。”
金属贴上禹瑟琪锁骨时还带着体温,“要是背叛你,我就真的一无所有了。”
禹瑟琪指尖一抖,两年来所有的担忧,气愤,心疼,这一刻仿佛都在心尖融化成了炙热的熔浆,沸腾着像是要在心口刻上这个人的名字。
她把自己埋进了雪松香的气息中,感到前所未有的安稳。
黑色现代最终泊在桥洞阴影中。后座里刘在伊像只树袋熊似的扒在禹瑟琪肩头,鼻尖蹭着她发烫的耳廓:“这两年我搭上了仁川港的药贩子...”,她调出手机里偷拍的视频——会所包厢内,陪酒女们如提线木偶般扬起完全一致的45度微笑,“最新流通的神经协同剂,配方和在娜当年的药剂有八成重叠。”
禹瑟琪盯着屏幕上精准复制的笑容,寒意顺着脊梁爬上后颈。刘在伊将下巴搁在她肩窝,呼吸扫过脆弱的颈部血管:“这次要掀的,可是能撼动半个韩国的黑幕。”
“那你在院长室发现什么线索了么?”禹瑟琪呼吸已经平静下来,对她来说没有什么比刘在伊的安危更重要。
“医学中心新成立了一个特殊诊疗部,负责人叫崔东澈,是神经领域的专家,但这个人从来没在医学中心出现过。”
刘在伊从手机调出在院长室拍的履历照片和相关资料给她看。
“特殊诊疗室年度采购清单...”,她快速滑动页面,定格在异常增多的丙泊酚订单上。这种麻醉剂常用于无痛胃镜,但月均2000支的消耗量足够让整个首尔的病患沉睡。
禹瑟琪蹙眉,放大了角落的一处签名,潦草的“崔东澈”三个字右下角有个墨点晕染的蝴蝶翅膀。
“这个签名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应该是外文文献。”
“外文文献?”刘在伊拿回手机,重新看他的履历,上面写着崔东澈毕业于首尔大学医学系,从未有过留学经历。
“我会去找人查一下的。”
禹瑟琪的指节突然扣住腰间交叠的手,
“或许,我可以先去找小京聊聊。”
“小京?”身后紧贴的胸腔传来微妙的凝滞。
“上次跟她见面,她说她妈妈最近在处理类似的案件。”
“你们现在这么熟了么?”
禹瑟琪划开手机的动作顿住。转头对上某人故作镇定的眉眼,卫衣领口早被自己揪出凌乱褶皱,偏还要用闲聊语气补一句:“那间咖啡馆的光线挺适合你。”
突如其来的心疼让禹瑟琪拽过对方衣领。唇瓣相触时尝到冰镇柠檬茶的涩甜,她泄愤似的轻咬:“需要把通讯录每页都签上刘在伊三个字吗?”
指节深深陷进棉质衣料,刘在伊仰头承受这个迟到的吻。桥洞外传来江水拍岸的声响,混着车载空调的嗡鸣,将未尽的争辩揉碎在交错的呼吸里。
禹瑟琪被刘在伊牵着手腕跟到单元楼下时,路灯恰好跳闸。老式电梯吱呀着攀升的三十秒里,她盯着刘在伊光洁的后颈,忍不住想大小姐是以什么心情搬到这里的。
推开门是间二十坪的蜗居,玄关堆着半人高的药理学专著。禹瑟琪望着改装成实验台的飘窗,上面还粘着便利贴潦草写着“新型协同剂代谢周期72h”。没等她开口,刘在伊已经踢开沙发上的脏卫衣:“先说好,洗衣机上周吞了我三只袜子。”
“我洗衣服可以不用洗衣机。”禹瑟琪漫不经心晃到洗漱间打量。
“那还好我衣服不多。”
“所以这就是你偷我外套的理由?”禹瑟琪从洗衣篮拎起件眼熟的米色外套,她找这件衣服找了一个星期,一度怀疑自己失忆。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像尾金鱼游进了玻璃缸,转身就能撞见对方生活里所有边边角角。
“说什么偷,你自己落在教室里,我顺手拿走了而已。”
刘在伊正踮脚够储物柜顶的备用被褥,晃了晃悬空的左脚:“现在退货可不包邮。”宽松T恤下摆随着动作掀起,露出一截细白的纤腰。
“不退货。”
禹瑟琪突然从背后环住她,鼻尖抵着突起的肩胛骨。
“首尔的地暖费是不是很贵?”
怀里的人明显僵住,半晌传来闷笑:“当掉两个爱马仕才凑够押金呢。”,玩笑话被背后加重的拥抱勒得变调,“但这里有五条地铁线交汇,”她转身将额头贴上对方眉心,“去你学校只要十七分钟。”
老式壁挂空调发出哮喘般的轰鸣,禹瑟琪就着这个别扭姿势摸到刘在伊后腰,指尖顺着脊柱沟游走时,听见那人带着笑意的气音:“现在逃回宿舍还来得及。”
回答她的是砸在锁骨上的齿印。
禹瑟琪把人按进泛黄的布艺沙发,居高临下挑眉,一贯温顺的小鹿眼竟透出几分锐利:“为什么不是你逃走?”,被她压在下面的刘在伊好整以暇看着她,意外发现曾经连她脱衣服都不敢看的女孩已经成长到如今的样子,窗外飘来便利店关东煮的香气,混着楼下醉汉跑调的歌声,将那些没说完的过往与将来,都酿成了潮湿夜风里一声满足的喟叹。
刘在伊难得睡了个好觉,甚至连禹瑟琪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
揉揉微乱的长发,刘在伊起身去洗漱,摸出手机——代表禹瑟琪的绿色光标正在大学城闪烁,镜面倒映着锁骨上暗红的齿痕,昨晚那人发狠时咬的,现在摸着还有点刺痒。
烘干机不知何时停止了嗡鸣,阳台上挂满洗净的卫衣和牛仔裤,连她的黑色蕾丝内衣都端正夹在晾衣架上。刘在伊用冰凉手背贴了贴发烫的耳垂。
她以为瑟琪只是说说而已。
微波炉“叮”地响起,培根煎蛋三明治配着保温杯里的豆浆。她咬着酥脆的吐司边,突然觉得腰不酸腿不软的自己才是该反省的那个——这人通宵折腾完居然还能准点去实验室签到?
崔京搅拌拿铁的动作突然停滞,银匙撞在骨瓷杯沿发出清越声响。落地窗外飘着细密雨丝,咖啡馆的暖黄灯光在她镜片上折射出菱形光斑。
“你确定要蹚这滩浑水?”,她抽出密封袋里的照片推过来,指尖在泛黄的案卷编号上轻点,“三起离奇自杀案,死者都是胜宇生物科技公司高管。尸检报告显示他们死前三个月都接受过相同的神经修复治疗。”
禹瑟琪凝视着照片里诡异的死亡现场:深红色绒布窗帘前,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双手交叠在胸前,唇角凝固着夸张的微笑。这让她想起刘在伊展示的视频里,那些陪酒女如出一辙的45度嘴角。
“更蹊跷的是...”崔京压低嗓音,“这些治疗都发生在J医学中心特殊诊疗部。”
“最近有人在律所附近徘徊,我妈还在犹豫是否要接手这个案子,因为从目前线索看,这些人的死亡并不能明确证明和神经手术有关,法医经过尸检也未能查出任何线索。”
“上面已经在给压力要求结案了,这背后的能量远不止一个医学中心。”崔京深深叹气,目前大三的崔京已经在母亲的律所实习,曾经坚守的正义在面对蚍蜉撼树的状况时还是会有所动摇。
本来一直沉默的朱艺莉突然伸手接过那份文件翻了翻。
“崔京啊。”
朱艺莉迟疑着开口,表情难得凝重,
“你还记不记得上个月我打电话让你接我那天。”
崔京表情有一瞬不自在,似乎回忆到什么让她羞窘的事情,
“嗯……记得吧……突然提起…?”
“上个月庆功宴……”
“你说我醉到抱着路灯唱儿歌,其实三瓶烧酒根本放不倒我。”
意识到什么,崔京指节捏得泛白,咖啡杯托发出细微碎裂声。
“当时后颈像被黄蜂蜇了。”朱艺莉撩起栗色长发,冷白皮肤上针孔早已消隐在香水喷过的空气里,
“后来你把我塞进车里时...”
“呀!朱艺莉!”文件夹重重拍在胡桃木桌面,惊飞了窗台觅食的灰斑鸠。崔京拽人手腕的力道让金属表带硌出红痕,“现在立刻去做毒理筛查!”
倚在飘窗的禹瑟琪转着证物袋轻笑:“所以崔律,要掀棋盘吗?”
崔京解开衬衫两颗扣子,锁骨随冷笑剧烈起伏,“查!西巴!把这群狗崽子都给送进去吃牢饭!”
黑市网吧的霓虹灯牌在细雨里晕成色块。情报贩子叼着香烟敲击键盘:“David Choi,宾夕法尼亚大学神经科学博士。”屏幕弹出2005年《新英格兰医学杂志》的撤稿声明,配图里年轻学者正在进行海马体切割实验,文稿中间有个印刷版签名,英文名后面跟着一个有些眼熟的蝴蝶翅膀。
“2010年因非法人体实验被FDA调查,被吊销了美国行医执照。”烟头在烟灰缸里拧出焦痕。
“查查和这个人的关系。”
刘在伊把履历表发了过去。
“有意思,这人背景履历很完整,但是在过去的四十年没有一张本人照片。”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他是个不存在的人。”
刘在伊用指尖轻叩桌面,“能不能查到他最近常去的社交场所?”
“每周三和周六下午两点,江南区Paradise会所。”一张会员卡滑过油腻的桌面,“记得遮住你漂亮的脸蛋,小心别被掳走了。”
「从会所出来以后报平安给我」
「好」
「如果五点之前收不到你的消息,我会进去找你」
「好」
水晶吊灯在刘在伊头顶折射出菱形光斑,她把手机塞回Chanel链条包中,倚着香槟塔观察第三根罗马柱旁的猎物。
情报贩子的好心劝言成了浪费口舌,刘在伊就这样高调出现在了paradise会所。
她可是刘在伊,举手投足间浑然天成的气度就算是赝品也能让她穿出真品的优雅,通身的大小姐气质更不会有人胆大妄为地以为她是可以被骚扰的对象。
崔东澈的驼鸟皮皮鞋正在大理石地面敲出某种神经外科医生特有的节奏——每七步必然顺时针转15度,就像在给实验室小白鼠设计迷宫。
“您的马天尼。”侍应生托盘上的橄榄枝装饰突然倾斜,青橄榄滚落到刘在伊的Jimmy Choo高跟鞋边。这当然不是意外——三小时前喷在耳后的神经刺激型香水,足够让五米内的服务人员产生0.3秒的注意力涣散。
当崔东澈俯身去扶踉跄的侍应生时,刘在伊从他身侧走过,黑色羊毛呢掠过她涂着裸色甲油的手指,磁吸装置悄无声息地攀上对方西装后摆。
刘在伊走进卫生间,拿出手机,屏幕上闪烁的绿点,确认定位装置已经开启。
“都用不上一个小时啊。”
刘在伊嘟囔着,准备撤退。
就在此时变故发生,刚走出卫生间,一个黑影快速闪到她身后,微型注射器快速扎进她颈后,刘在伊几乎没有反应的余地,意识就已经陷入一片昏暗中。
“刘小姐,对着神经科科医生使用这种小儿科的伎俩,未免太瞧不起我了——”
“瑟琪,你没事吧?”
注意到禹瑟琪频繁地看时间,神情也越发紧张,朱艺莉敏感地发问。
“在伊可能出事了。”
禹瑟琪打开定位装置——对于这个毫无信任度可言的家伙,她只能采取跟她如出一辙的手段——屏幕上的绿点正在飞快向港口移动。
“莫?刘在伊?”崔京对于禹瑟琪完全不进行信息共享的行为异常恼火。
“呀!禹瑟琪!这种事情你都不告诉我们么!”
“呀!禹瑟琪你站住!你难道要打车去找人么!我载你去,阿西!”
禹瑟琪脸色苍白地盯着手机屏幕上的绿点:“定位显示在往仁川港移动,三小时内就会出境。”
崔京猛打方向盘,银色伊兰特甩尾冲上高速路:“不,这不对劲,如果是刘泰俊的人不会想把人送出首尔,更不可能要弄死她。”
“如果院长室的资料本身就是陷阱,那崔东澈早就在等着在伊出现,他的目标就是在伊,所以他为什么要抓在伊?”禹瑟琪瞬间冷汗涔涔。
“一个疯狂医学家会想做什么?”
“有可能崔东澈的实验室就在港口。”
“但是为什么?为什么是在伊?”
“你们怕是忘了,刘在伊现在是个死人身份,是一个很好的活体实验对象。”
朱艺莉一句话让禹瑟琪心乱成一团。
“不!不会的!刘泰俊还需要继承人。”
“刘泰俊正值壮年,在伊明显是个不听话的棋子,你怎么保证他没有培养下一个继承人的想法?”
“阿西!我就不该掺进刘在伊的破事中!艺莉你帮我给我爸拨个电话,我们至少需要搞清楚我们面对的是什么人。”崔京一口银牙都要咬碎。
电话那头的崔检听朱艺莉快速讲了目前的状况。
“崔京!你给我立刻掉头回家!”开了免提的手机里传来严厉的男声。
“不可能的崔检察官,你女儿已经上了这艘破船不可能掉头,请你快帮忙想想我们应该怎么办。”
“呀!崔京!”这是一声崔京再熟悉不过的女声,是她妈妈,崔京咬了咬牙没有回话。
“你们在哪?在去港口的路上么?”崔检很快冷静下来,“崔京,这件事牵涉之大不是你可以想象的,如果崔东澈的实验室真的在港口,那说明他背后的人很可能与国土交通部有关系,你应该知道的,目前国会议员中呼声最高的就是国土交通部的郑成宰。”
“不要去送死,我的女儿。”
禹瑟琪盯着屏幕上突然消失的绿色光点,在十分钟前它一直停在港口B区附近,此时此刻她反而异常冷静下来,
“小京,把我在前面放下,你和艺莉可以回去了。”
“阿西八!禹瑟琪!”崔京狠锤了一下方向盘,已经无法保持理智思考,但她很快根据直觉做出了选择。
“艺莉,挂断电话。”
“小京!”电话里和禹瑟琪同时传来不认可的声音。
朱艺莉二话不说挂了电话,她甚至远比电话里的二老要了解崔京,直接擅自把手机关了机。
“好了闭嘴禹瑟琪,你不要让我后悔我的选择。”崔京踩足油门,已经完全冷静下来。
禹瑟琪定定看了她半晌,没有再说废话,只低头翻看着郑成宰的资料,静静沉思了半晌,蹙眉开口道:
“或许也是一个可以利用的机会。”
“我们需要一场爆炸。”
刘在伊在消毒水气味中睁开眼,发现被锁在布满神经电极的手术椅上,手腕上的塑料扎带磨出了细小血痕。崔东澈正在调试脑波监测仪。
“你醒了刘小姐。”崔东澈甚至没有转头,他对自己的药物自负到极致,可以精准控制到几小时几分钟后醒来。
“刘泰俊让你来抓我的?”
刘在伊的神情却没有崔东澈以为的会害怕会惊恐,闲适冷静得仿佛身处晚宴现场。
“不愧是刘泰俊最出色的作品。”崔东澈盯着刘在伊的眼神好像狼看见肉一般兴奋,忍不住开始狂笑。
“你知道你父亲怎么评价你么?”
“超乎常人的忍耐力。”
“非同一般的自制力。”
“以及他精雕细刻的完美胚胎。”
刘在伊感到一阵难以压抑的恶心感,让她转头作呕。
崔东澈皱皱眉,似乎对她的忍耐力产生了一丝质疑,但随即他听到刘在伊低低笑出声来。
“喂,你这个被美国医学界淘汰的科研废物,有什么资格研究我?”
刘在伊眯着眼睛,眼底充斥着女王般高高在上的蔑视。
“你说什么?!”显然这句话触动了逆鳞,崔东澈一瞬间脖颈间青筋暴起。
“你们在基因适配实验里犯了个低级错误。”欣赏了一会他的恼羞成怒,刘在伊突然开口,“血清素再摄取抑制剂的半衰期是28小时,而你们每12小时注射一次——难怪实验体会癫痫发作。”
崔东澈的手突然僵在控制面板上。
而崔东澈没有注意到的另一侧,刘在伊已经从手表旋钮里抽出了薄薄的一层细刃。
胜宇生物科技公司的冷藏库呵气成霜。禹瑟琪举着手机照明,她很确定消失的定位就在这附近,实验室大门也一定在附近。恰好此时传来脚步声,禹瑟琪立刻关闭手机缩进货架后面。
“快走,崔教授来了。”
“西八,这个疯子大晚上来干嘛?我跟老婆打电话刚打到一半。”
“闭嘴,让人听到你就死定了。”
大门即将关闭前,一张学生证轻轻抵了一下。
“大小姐,用你百万粉的蓝V账号直播刑事取证?”
崔京把键盘敲出奔着以旧换新的脆响,感觉一切都焦头烂额。
“不用我的账号怎么把事情闹大?”
朱艺莉翘着腿斜倚在消防栓箱上,棒棒糖的塑料棍随着舌尖转出残影。手机支架上的设备正将卫星信号转化成跳动的数据流,直播间标题栏赫然滚动着:
【#暗网操控现实实验 仁川港港口地下三层实时追踪】
而直播间的观看人数正在以万级为单位快速增加。
禹瑟琪扯了扯过大的白大褂袖口,消毒水气味混着走廊尽头的电子蜂鸣灌进鼻腔。贴胸口袋里的手机仍在持续录像,镜头透过第三颗纽扣的缝隙,将晃动的廊灯与“重症监护区”的金属牌框进取景框。
“愣着干什么!”护士推着治疗车擦肩而过,橡胶轮在环氧地坪上碾出焦痕。禹瑟琪把口罩又往上提了半寸,冰凉指尖触到病房门把时,监护仪尖锐的警报声正穿透门板。
病床上抽搐的人影让她的瞳孔猛地收缩——是刘在娜,她枯槁的手腕此刻正随着痉挛不断磕碰床栏。心电监护仪上跳动的VF波形像是死神的齿痕,收缩压已经跌到70mmHg。
“地西泮10mg静推。”她听见自己发出异常平稳的指令,橡胶手套包裹的手指撑开刘在娜的眼睑,手电筒光束下扩散的瞳孔如同正在湮灭的恒星。注射器推到底的瞬间,余光瞥见床头柜上标注着“实验性治疗”的淡紫色药剂瓶。
贴身的手机还在无声运转,录下每一帧颤抖的监控曲线。禹瑟琪用拇指重重按压患者甲床测试循环,指甲边缘泛起的青白却迟迟不褪。后槽牙几乎要咬碎时,突然摸到刘在娜枕下的金属物体——那是枚微型录音笔,正在体温烘烤下持续闪烁红光。
禹瑟琪压住心里惊涛骇浪,不动声色地将它塞进自己的裤兜。
「这个人怎么有点眼熟,是不是上过新闻。」
「是J医学中心院长那个死而复生的大女儿啊!」
「天啊,怎么又是这个医学中心,我妈上周还去那里做了体检。」
「不是,怎么没人关心为什么女神账号在直播这种事情啊!」
……
连续跳动的弹幕已经达到了肉眼看不清的程度。
朱艺莉不耐烦地屏蔽了经纪人的来电。
“小京啊,如果我要是背上巨额违约金你会救我么?”
“……”
“说话啊,又哑巴了?”
“...可以申请分期支付保释金,但优先清偿顺序在抵押债权之后...”话音未落,唇上突然压住一根黏着糖霜的食指。
“真是...”朱艺莉的叹息消融在骤然贴近的呼吸里,“连说谎都不会的木头。”
“朱艺莉你疯...唔!”
突然爆发的尖锐警报声撕破暖昧,崔京甚至来不及脸红,急忙拉着朱艺莉上车。
“先上车,我们要围着这里转圈,卫星信号不能离太远。”
勉强将刘在娜情况稳定下来,禹瑟琪立刻撤出了病房,刘在娜受到的折磨让她越发担心刘在伊的现状。
福尔马林溶液在玻璃罐里泛起涟漪,禹瑟琪的手机镜头对准下方浸泡在福尔马林中的连体婴儿标本,她调整了一下声线,低语:“这里是首尔大学医学院在读生,这个双头犬胚胎移植实验明显违反《生物安全法》第37条...”
警报声炸响的瞬间,她条件反射将手机倒扣进胸袋,后背撞上标本架时惊落三枚脑切片标本,匆忙跑出标本室。
整个走廊回荡着急促的脚步声,走廊尽头传来金属门禁卡被刷爆的蜂鸣,禹瑟琪正慌不择路之时,一只手把她拽进了药品存放间,她跌进药品间铁架的阴影里,突然被染着血锈味的雪松香裹挟。刘在伊的虎牙擦过她耳垂,传来近乎咬牙切齿的声音,“你最好解释一下,你怎么在这?”
“你受伤了?”完全不理会她的质疑,禹瑟琪摸到对方后颈黏腻的冷汗。
“只是划伤。”刘在伊听到逐渐逼近的脚步声,迅速贴近她,两人呼吸纠缠,她突然用齿尖叼住她口罩系带。当破门声逼近到第三个隔间时,那双温热的手正掀起她的针织衫,指甲划过肋骨的力道像在解剖台划开皮肤。
“配合我。”气声消融在突然加深的吻里。禹瑟琪的后脑撞上被手垫住的冷藏药品柜,看着自己胸前的纽扣弹落在抗凝剂箱上。刘在伊的膝盖顶进她双腿之间时,禹瑟琪咬紧下唇努力不让自己泄露一丝呻吟。
老天她还在直播!
“啊西,这种时候搞什么!”
“为什么有人在药品室发情啊!”
“西八我也想找女人,这破地方待着都素一个月了。”
保安的强光手电扫过雾化玻璃,刘在伊故意拉高喘息声,舌尖卷走禹瑟琪眼角溢出的生理性泪水,“叫大声点,他们在听。”
当电击棍砸门的巨响与禹瑟琪破碎的呜咽同时达到顶峰,在保安撤退的骂声中,禹瑟琪头皮都要炸了。
她第一次如此希望崔京和朱艺莉比她聪明。
在某些方面,崔京脑袋还是相当灵光的,几乎在听见刘在伊声音的同时崔京就已经紧急切断了声音转播信号,但崔京和朱艺莉还是在狭小的车厢里听完了全程,狭小车厢里空调出风口嗡鸣声格外清晰,朱艺莉新换的柑橘调车载香薰裹着未消散的暧昧余韵。
“咳——”崔京清了清喉咙,有些不适地动了动腿。
“看来在伊技术不错哦。”朱艺莉托腮望着窗外闪烁的手电筒灯光,还有闲心调侃。
“喂!朱艺莉!”崔京咬牙切齿。
“小京技术也不错啦。”
“……”
禹瑟琪的羞愤全化作齿间力道,直到血腥味漫开才惊觉松口。刘在伊舌尖舔过唇上细痕,走廊的灯光从雾化玻璃漏进来,映得她眼底兴味愈发浓烈:“为什么咬我?”
“直、直播没关...”禹瑟琪攥着皱巴巴的白大褂后退,后腰撞上冷藏柜发出闷响。
刘在伊怔忡半秒,耳尖泛起可疑的红。她转身扒开药品架的动作比平日粗暴许多:“后门警卫亭有乙醚库存,用葡萄糖注射液瓶装刚好,我们还需要一些95%浓度酒精或者其他易燃物……”
医用橡胶手套捏着玻璃瓶发出脆响,刘在伊刚才宕机的脑子终于开始运转,“没事…如果录到了刚才他们就会抓我们了。”
装药品的过程中,禹瑟琪跟她快速说明了一下她们的计划以及刘在娜的情况。
“在娜可能清醒过,里面或许会有关键的录音。”
“一会你去制造混乱引起火灾,我们必须把警车救护车引过来,我去找在娜,不能让他们再转移在娜了。”
“该我去找在娜,你已经受伤了。”禹瑟琪眉心紧蹙,盯着对方皮肉翻卷的腕部,心脏揪得发疼。
什么划伤,这个骗子,都快划到动脉了。
“我跟小京说好了,只要这里有爆炸声或者火光出现,她会立刻报警。”
禹瑟琪一把抓过绷带,指尖微微发颤,可缠绕伤口的动作却轻柔得近乎小心翼翼。
“没事的,崔东澈没伤害我就被我气走去查自己的数据资料了,这是为了挣开绑带……”
“想办法再进几间实验室转播一些镜头,拖延一些时间……”,禹瑟琪打断她的辩解,掏出直播手机给她固定在同样位置,然后抬手给她戴上口罩,“我去找在娜,一刻钟后无论我有没有出现在紧急通道,都立即引燃。”
“什么?瑟琪……”
“再敢顶嘴现在就分手!”
积压的焦灼与后怕化作厉声警告,禹瑟琪头也不回地冲出了药品室。
禹瑟琪尽量自然地快步在走廊里,忍不住捏紧了白大褂兜里的乙醚纱布。先前记住的方位在脑海中自动生成路线图,重症监护室病房金属门把手上还残留着她的指纹。
三个值班护士被放倒时甚至没碰到报警按钮——浸透药液的纱布从后方突袭,人体坠地的闷响淹没在中央空调嗡鸣中。她扯过转运担架上的束缚带将刘在娜固定在后背,冰凉的呼吸扫过颈侧,刘在娜的体重比预想中还要更轻。
安全通道的绿光近在咫尺,电梯井却突然传来金属碰撞声。
“都是废物!监控组全是睁眼瞎吗?!”崔东澈的咆哮震得感应灯频闪,平板电脑被他掼在防火门上爆出电火花,“刘在伊现在该躺在解剖台上而不是整个实验室到处乱窜!”
禹瑟琪闪身缩进保洁车与墙壁的夹缝,透过转运床单的褶皱看见男人扯松领带。他身后四名保安正在调取楼层平面图,防暴棍碰撞声如同催命符。
“还查什么病房区?”崔东澈突然指着直播画面狞笑,“这排档案柜是B区加密款,给老子把东侧地下二层围了!”
纷沓远去的脚步声里,崔东澈突然驻足转身,腕表蓝光扫过她藏身的阴影区。
金属表链折射的冷光距离保洁车仅剩三十公分,禹瑟琪屏息扣住乙醚喷雾。崔东澈颈侧暴起的青筋突然转向手中平板——直播画面正扫过一排浸泡着畸形胎儿的标本罐。
“Damn!为什么她该死的信号切断不掉!”男人暴喝震得天花板落灰,转身冲向紧急联络梯。
纷乱脚步声如同退潮,禹瑟琪把昏迷的刘在娜放进保洁车,套上污渍斑斑的床单,她脱下白大褂一起塞进保洁车里,快速换上了保洁服。
地下二层,刘在伊踹翻第七个试剂冷藏柜。
泛着荧光的电击实验记录雪片般飞扬,她将镜头对准标有“精神控制药物研究”的档案,她特地挑选了带J医学中心的文件,雾化玻璃后映出身后破门而入的保安。
“感谢崔教授送的流量。”她对着疾步而来的崔东澈勾起嘴角,易燃瓶在空中划出抛物线。特制溶剂接触恒温系统的刹那,幽蓝色火舌顺着实验台基因链模型直窜穹顶,同时,刘在伊把完成使命的直播手机扔进火焰中。
“火势扩散!全员撤离!”嘶喊裹着浓烟撞开防火闸,走廊霎时化作炼狱。救生通道口挤满仓皇逃窜的白大褂,刘在伊逆着人流闪进应急管道,身后此起彼伏的防暴棍敲击声尽数淹没在消防警报的尖啸中。
金属逃生门撞开的瞬间,刺耳鸣笛声几乎贴着耳畔炸响。
“我们快走!不能被警方注意到!”
刘在伊强行把刘在娜背到自己背上,拗不过她的禹瑟琪的手机已经恢复信号,她立刻给崔京打电话确定她的方位。
崔京来得相当及时,几乎在能定位到禹瑟琪信号的时候她就已经在往这个方向开。
三人栽进后座时,后视镜里刚好涌入蓝红爆闪。不用任何人提醒,崔京已经把油门踏板踩进发动机舱,仪表盘指针撞向极限刻度。
银色伊兰特绝尘而去之时,警车呼啸着停在了胜宇生物科技公司的冷藏库外。
“直播效果怎么样?”
来不及叙旧,刘在伊率先问道。
“十二个热搜词条,服务器瘫痪了四回。”
朱艺莉蹙眉翻着手机里经纪人发来的短信。
“在伊啊,我这次做了个亏本买卖,你可是欠我一个大人情。”
“今天的直播收入应该可以堵的上违约金窟窿吧。”刘在伊抱过刘在娜青白的面庞检查她的瞳孔。
“呀!刘在伊!你真是狗嘴吐不出象牙!”崔京咒骂道,“你知不知道直播里你们俩的身份都没暴露,就只有艺莉会被警察问话哎!”
刘在伊瞥了比当事人还激动的崔京一眼,
“艺莉的公众人物身份接下来只会比我们更安全。”
“放心吧,不主动扯到大人物身上,这件事就只是J医学中心的家务事。”
刘在伊把刘在娜放在床上安顿好,尽管,刘在娜目前的情况送医显然更稳妥,但是两个医学生已经在这,去医院不见得比家里更令人放心——万一人又突然不见怎么办。
刘在伊疲惫地陷进沙发任由禹瑟琪剪开黏着血肉的纱布,空气里的消毒喷雾混着血腥味,禹瑟琪却是第一次为这种味道感到烦躁。
“明天先去打破伤风。”
“创面需要缝合,可惜你这里没有麻醉药。”
“其实我不怎么怕疼的。”伤员懒洋洋去勾对方衣角。
“再废话就用订书机处理。”禹瑟琪甩出毫无温度的威胁。
刘在伊委屈地瘪嘴,她记忆里温柔的瑟琪好像被掉了包。
瞥见那张委屈脸就败下阵来的禹瑟琪别过头,自顾自整理医疗包。
“搞成这样,之后还要不要拿手术刀了。”
听着满是心疼的抱怨,刘在伊像个挂件一样黏了上去,下巴窝进她的肩窝处,说话的尾音也黏黏糊糊地像带着小勾子,
“你不要生我气啦,我这次没有骗你,也没有瞒着你,我被人抓走这么可怜,你疼疼我好不好?”
禹瑟琪怎么可能不心软,反手摸摸她的侧脸,声线不自觉放柔,
“赶紧去睡会吧,说不准什么时候警察就找上门了。”
“你会守着我吧。”环在腰间的手臂骤然收紧,刘在伊仰起的面庞映着星芒,“我的专属监护人。”
两天后,刘在伊背着神智尚未完全清醒的刘在娜穿过层层包围的记者群,走进警局控告谋杀。
崔东澈坚称实验室火灾都是她所为,虽说未出现火灾造成的人员伤亡,但刘在伊也必须面对纵火的指控,幸而,她把禹瑟琪从这件事摘得干干净净。
当然,全韩国更关注的是刘氏姐妹双双死而复生背后的阴谋,以及崔东澈惊世骇俗的人体实验报告,舆论浪潮中,刘在伊被评价为孤胆英雄的化身,警察局外每天都有群众自发呼吁,「以正当防卫释放刘在伊」。
重压之下,警方最终撤销指控。而刘泰俊被二度传讯时,全网关于这位院长权钱交易的声讨已呈燎原之势。
与此同时,朱艺莉突破五百万粉丝后沉寂多日的账号突然上传录音文件,服务器在十分钟内彻底宕机。
……
“刘泰俊!当初承诺的实验资源全是残次品!
“你不过是需要活体实验对象,我女儿就是现成的试验品。”
“现在这个注射过量神经毒素的废物?”
“我说的是我那个假死逃跑的女儿,把她抓回来……”
……
网民赋予朱艺莉“暗夜利刃”的称号,喻指她精准剖开罪恶脓疮的魄力——全韩娱独一无二的人设立得稳如泰山。
“呦,大明星来啦。”刘在伊托腮打量裹得严实的来客。
“听说你换了金牌经纪人?”
“托各位的福。”朱艺莉扯下口罩,眼尾扬起狡黠的弧度。
刘在伊回以意味深长的微笑。
“今天瑟琪没来?”崔京推推眼镜,有些疑惑连体婴似的两个人居然会分开。
“医学系期中考试。”刘在伊整个人蔫在座椅里。
“董事会催你回去接手医院了?”
“快破产的烂摊子罢了。”瓷杯在她指尖划出漠然的弧线。
“你不是还在备考韩国大学医学系……”
“那只是为了和瑟琪当室友。”刘在伊不耐烦地截断话头,她已经看不惯那个咋咋呼呼的室友很久了。
“少来,你敢说你一点不想做医生。”从小一起长大的崔京毫不留情地戳破她。
刘在伊凉凉地觑了她一眼。
“虽然权利有时候不是个好东西,但是瑟琪是要做医生的吧,你不想好好保护她么?”
“这种理由……”崔京不屑。
“你说的有道理。”刘在伊打断她,反倒认可地朝朱艺莉点点头。
崔京无语地竖中指。
死恋爱脑。
刘泰俊被定罪那天也是刘在伊收到韩国大学秋季录取通知书的日子。
至于整个案件后续如何牵出萝卜带出泥就不是她们几个大学生该管的事了。
刘在伊还是接管了J医学中心,以刘在伊近期的名气将医院重新带回正轨只是时间问题,而医院内部和上面千丝万缕的关系,刘在伊暂时准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然而,刘在伊接管J医学中心后动用私人权力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自己和禹瑟琪安排到了同一间宿舍。
禹瑟琪对室友感到非常抱歉,但室友却为吃到了第一手瓜且额外得到了一个香奈儿包包心满意足,连夜搬走。
“你最近真的是越来越幼稚。”
禹瑟琪近期对刘在伊的评价如上,但也仅此而已。
两人依旧保留着互相手机里的定位,刘在伊经常缠着禹瑟琪跟她一起去所有聚会场合,有时候跟着她一起上大三的课,导致连教授都动不动打趣脸皮薄的禹瑟琪,改掉她的手机壁纸,换成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拍的两人接吻照,正好被小组作业成员看个正着,还有好几次在她温书的时候跨坐在她腿上把她亲得头昏脑涨等等……
刘在伊其实也觉得自己越来越作了,但那还不是因为无论她怎么闹,禹瑟琪都照单全收,也导致她越发得寸进尺。
禹瑟琪其实清楚自己的情感缺陷。原生家庭凿出的空洞让她至今学不会正确爱人,更遑论表达。刘在伊是她唯一的情感参照系,虽然从未宣之于口,但她觉得刘在伊很会爱人,所以无论刘在伊做什么,她都觉得她是对的。
“停停停,瑟琪啊,你这样很容易被卖到东南亚啊。”崔京听着她这番炸裂的理论,差点捏爆咖啡杯。
“在伊会卖掉我么?”禹瑟琪抬起一双鹿眼,明明是普通问句却说出了反问的语气。
“这……”崔京被这记直球噎得太阳穴直跳。
她当然不会,顶多策划场说走就走的马尔代夫私奔。
好好好,请你们两位顶级恋爱脑千万要缠绵到白头。
禹瑟琪听了她的评价,面上流露出青涩的羞赧笑意,抬眸看见刘在伊已经走进咖啡馆,此时正面露不虞。
禹瑟琪帮她拍掉肩头的雪花,轻声问:“怎么不高兴了?”
“你对我家瑟琪说什么?她为什么对你笑?”刘在伊的目光像x光似的在崔京身上扫射。
崔京无力地摆摆手,让她俩赶紧滚。
初雪落进禹瑟琪围巾褶皱时,刘在伊正蹲在路灯下捏雪团。禹瑟琪低头看她,暖黄光晕把飘落的晶体切成菱形碎钻,沾在她随呼吸颤动的睫毛上,像被按了暂停键的星群。
恍惚间回到那年冬天,她在河边崩溃地喊她的名字,乞求搜救队继续寻找她的下落,那一刻她感觉她的世界再次漂浮起来,像是场没有尽头的噩梦。
羽绒服摩擦的窸窣声骤然靠近,冰凉雪球贴上她后颈:“跟我在一起不许发呆。”
“刘在伊!”
“在呢在呢。”作乱的手顺势滑进她口袋,指尖勾住羊毛手套内衬,“好冷,给我焐焐。”
禹瑟琪笑起来,捏紧手心作乱的手指。
那场初雪曾卷走我的月亮,但幸好,在万物重生之际,潮汐终于把你送回我掌心。
DALLA DALLA
6. I LOVE MYSELF
Lia崔很焦虑,她好久没吃到自己想吃的东西了,饥肠辘辘,她觉得自己饿得前胸贴后背,再不吃点什么内脏器官都会衰竭掉,从胃脏开始萎缩,继而心脏跳动越来越缓慢,直到完全停止。她将从内里开始枯死,变成一具干尸,如果再不吃东西的话。
她焦躁地开始啃自己的头发,咬断自己的指甲和着唾沫吞咽下去,撕扯下练习册的纸张塞进嘴里。不,不够。Lia崔的手缓缓攀附上自己的脖子,像秃鹫一个俯冲抓住猎物。口腔舌苔是有记忆的,现在它们记起了珍珠和钻石的味道。它们渴望这种味道,太久太久了。
就吃一次。Lia崔解开缠绕两圈的丝巾,钻石香甜的味道冲击她的鼻腔。就吃这一次。...
6. I LOVE MYSELF
Lia崔很焦虑,她好久没吃到自己想吃的东西了,饥肠辘辘,她觉得自己饿得前胸贴后背,再不吃点什么内脏器官都会衰竭掉,从胃脏开始萎缩,继而心脏跳动越来越缓慢,直到完全停止。她将从内里开始枯死,变成一具干尸,如果再不吃东西的话。
她焦躁地开始啃自己的头发,咬断自己的指甲和着唾沫吞咽下去,撕扯下练习册的纸张塞进嘴里。不,不够。Lia崔的手缓缓攀附上自己的脖子,像秃鹫一个俯冲抓住猎物。口腔舌苔是有记忆的,现在它们记起了珍珠和钻石的味道。它们渴望这种味道,太久太久了。
就吃一次。Lia崔解开缠绕两圈的丝巾,钻石香甜的味道冲击她的鼻腔。就吃这一次。
申柳真叹气的声音从她头顶上传来的。Lia崔触电一样收了手,她呆呆地看申柳真在她前排的椅子上坐下,一脸无奈。羞愧迅速爬上她的脸,潮水一样席卷她的眼,她觉得眼里湿湿的,却又灼烧得干疼。
申柳真从兜里掏出个小塑料盒来,打开放Lia崔桌上。一盒小碎玻璃。Lia崔反应不过来,愣愣盯着申柳真没什么表情的脸。申柳真把盒子往他面前推了推,“实在忍不住的话,吃吧。”
Lia崔生怕她反悔,抓起一块碎玻璃就喂嘴里。嗯,嗯?
甜的。
跟申柳真一脸笑似的。女孩笑得见牙不见脸,颇有几分申宥娜得风范,“我做的!是不是很逼真。”
拿冰糖做原材料,手工糖玻璃。Lia崔嘎嘣嘎嘣嚼几下,在嘴里化开,更甜了。
申柳真软绵绵趴她桌子上,小猫也似,抬眼看她,“以后要是实在想吃,就吃我们做的吧。”
Lia崔最近每天都好快乐好快乐。李彩玲拿奶油打发,网购了仿面霜的瓶子,把白花花软绵绵的甜品分装好,Lia崔就有“面霜”吃了。申宥娜苦心钻研,把网上巧克力沙皮狗的教程加以改造,做了几块“抹布”开开心心拿学校来,Lia崔吃得一块不剩。黄艺智尽管是个烹饪苦手,还是拿果冻做了串红宝石珠子,Lia崔一眼就看出是果冻,但她也开开心心吃了个精光。高中生活原来还可以这么开心,Lia崔每天都挂着一脸憨笑来学校。
可是她的快乐也很短暂。某个寻常的上午,Lia崔好巧不巧踏上体重秤。她晕晕了。
申宥娜义不容辞,决定拉着Lia崔每天去跑圈锻炼。李彩玲来观摩了两天,觉得没仓鼠跑圈有意思,放弃了。申会长黄校霸在某天来了兴致,她们都想看Lia崔跑步是什么样的,两个人大摇大摆晃操场去了。定睛一看,申宥娜跑得风生水起,Lia崔穿着粗气坐跑道边儿上忍笑,看到申柳真黄艺智还兴奋地挥了挥手。
“你为什么在这摸鱼。”
Lia崔做贼似的指了指风一般刮过去的某田径队员,跟自个儿一样穿着黑色运动背心,背上贴了个米黄色的便利贴。“申宥娜以为那是我,嘿嘿。”
申柳真一脸难以言喻,还没等他开口申宥娜跑过来了,一把拎起Lia崔就跑。Lia崔临走之前还保持着一脸“她怎么认出我了见鬼了”。
“好憨个女的。”黄校霸远眺。
“她以为谁都跟她似的,来跑步还戴钻石的吗。”申柳真叹为观止,“好憨个女的。”
Lia崔的运动减肥之路道阻且长。
申会长想剪头发,再短一点。
发廊tony觉得很可惜,一把一把薅申柳真头发,“哎呀长这么长了,剪了多可惜啊。”他循循善诱,“要不我给你烫个卷,现在小姑娘都流行这个,可爱中不乏女人味。”
申柳真打了个寒战,“不用了,剪短吧。”
“哎呀别啊,不男不女的,”tony坚持自己的审美,“小姑娘就搞个柔美点的发型嘛,女孩得有点女孩的样子。”
话音刚落,一把剪刀深深插进tony面前梳妆台上木桌面上。tony大惊失色,呆若木鸡,看着一个狐狸眼女孩从后边拐出来,一脸理气,“她要剪头发,她就得剪头发。”
“可是...”
剪刀女明显不耐烦了,翻了个白眼,“你废话好多。”她把申柳真拽起来,“我们走。”
申柳真没剪成头,她跟黄艺智一人一瓶波子汽水,咕嘟咕嘟很快见了底,玻璃珠子响的清脆。黄艺智小小打嗝,晃动空瓶,珠子转来转去,“你别理他,他是个白痴,西巴。”她眼神转向冰柜一排排的冰糕,“你想剪什么头发都可以。”
但是申柳真在学校附近的广大tony之间上了群体黑名单。倒不是她怎么了,她身边那女的太可怕了,压力太大。
黄艺智觉得自己义不容辞。她报名了一个美容美发速成班,暑假过去四分之三了,她出现在申柳真家门口,身上的小褡裢里道道寒光,剪子,小剪子,大剪子,一应俱全。她要亲自给申柳真洗剪吹。还要给申柳真挑染个粉色,她一直觉得粉色就是申柳真的颜色。
李彩玲很担心她的小仓鼠。最近食欲不振,无精打采,逗都逗不动,难道仓鼠也有苦夏。
Lia崔坚持认为是生存空间太小促使仓鼠抑郁,她定制了一个更大号的水晶宫殿,要四层,六个卧室,五个娱乐室,每层楼都有餐厅,还要设计个大地窖,让仓鼠囤东西。
申宥娜声称仓鼠缺乏运动。运动是生命的源泉,没有充足运动的人生使人抑郁,更使鼠抑郁。她亲自过来了两次,把仓鼠放跑步笼子里疯狂转动,还在一边给仓鼠加油,直到李彩玲愤怒地把她扔出去。
黄艺智觉得这仓鼠太矫情了,她拒绝出谋划策。她捍卫自己以沉默鄙夷仓鼠的权利。
申柳真建议李彩玲带仓鼠去兽医那瞧瞧。申宥娜想来看新鲜,黄艺智要见证兽医揭穿这个心机耗子的伪装,Lia崔在跟黄艺智学重机跟着来了,五个人围一圈,看兽医东戳戳西摸摸,摘下手套,一脸慈爱,“发情了。”
“啊?”
“给配个种吧。”
“啊?”
李彩玲有些难以接受。才多大的孩子,都迫不及待要生孩子了。
申柳真戳戳仓鼠,笑得眯了眼,“要有新宝宝啦。”
崭新的、跟一切陈旧毫不相关的生命。
------- the end -----
230213 情人节前夜
街边昏黄的路灯光下,黄礼志一身黑色夹克,衬衫、松散的领带,痞里痞气的,让申留真甚是惊讶。
她指尖划过屏幕,看见黄礼志稍下边的扣子耷拉着,露出一小片令人遐想的光景。这身造型她早些时候看见过,没料到黄礼志手上还有库存,说是“给粉丝们的小惊喜”。
申留真在床上翻了个身,注意到门口传来异常的响动。
她轻手轻脚把门打开一条缝探出头去,发现玄关处的黄礼志熟练地脱下大衣挂上衣帽架,又毫不客气地向里走,一下子窝到沙发上拿起了手机对准自己。
这是搞什么幺蛾子?
申留真慢慢靠近到她背后,手机里是自拍镜头,黄礼志微微吐着舌,头发撩到一边,使她身上唯一的黑色小吊带衬着白净的皮肤更...
街边昏黄的路灯光下,黄礼志一身黑色夹克,衬衫、松散的领带,痞里痞气的,让申留真甚是惊讶。
她指尖划过屏幕,看见黄礼志稍下边的扣子耷拉着,露出一小片令人遐想的光景。这身造型她早些时候看见过,没料到黄礼志手上还有库存,说是“给粉丝们的小惊喜”。
申留真在床上翻了个身,注意到门口传来异常的响动。
她轻手轻脚把门打开一条缝探出头去,发现玄关处的黄礼志熟练地脱下大衣挂上衣帽架,又毫不客气地向里走,一下子窝到沙发上拿起了手机对准自己。
这是搞什么幺蛾子?
申留真慢慢靠近到她背后,手机里是自拍镜头,黄礼志微微吐着舌,头发撩到一边,使她身上唯一的黑色小吊带衬着白净的皮肤更加诱人。
“叮咚”
泡泡收到消息,是和她眼前情景一模一样的一张照片。
黄礼志似乎并不是很在意身后人的存在,换了个姿势,轻轻托着半边脸颊,嘴角扬起又拉下,像极了故作凶狠的小猫。锁骨由着这一系列动作略微向前,灯光在那里投下一片阴影。
“情人节对我来说本来没什么的,但是有娜给了我巧克力,我想这让它变得有意义了些。”
“我总是买巧克力所以不觉得它有多特别…”
申留真就这样静静看着黄礼志快速敲击着屏幕,挑选图片,发出一条条消息。
“晚安~”
黄礼志向后一仰,满足地合眼伸了个懒腰,然而一睁开就对上申留真无奈的眼神。
“欧尼…是不是走错房间了?”
“啊!好像是唉…”
黄礼志这么说着,脸上却全然没有惊讶的神情。申留真此时注意到她脸上淡淡的红晕,方才急匆匆在照片里看得并不明显。
“喝酒了?”
“嗯。”黄礼志站起身向申留真凑过来,抓起她的手,人晃晃悠悠的,便借着力撑住自己,顺势将五指滑进了对方手指的间隙。
“我的手本来就比留真尼大…”
她小声嘀咕着,又松开手,转而伸展开掌心,把留真的手一握成了拳包裹起来,整个人歪在申留真身上。申留真感受到大片裸露的肌肤疯狂地向她传递着热量,叫嚣着微醺的气势。一股混合着酒气的清香和巧克力的醇香的气息飘进她的耳朵,叫她几乎要同样酥软下来。
“这样才好抓住你。”
申留真回过神来,轻轻将礼志推开,面上有些不悦。一长段时间的避嫌让她对这种突然的肢体接触不太适应,自觉有些不礼貌,别过头去。
“不是说情人节都没有什么意义吗,干什么来找我。”
黄礼志浅浅地笑了,带着一些娇羞,像粉丝见面会上看着带眼罩的申留真轻轻抚过自己手的每一个细节的那时。
申留真见对方不回答,自顾自打量起黄礼志的穿搭。从上到下,一处不差看了个遍,终于咽下一口口水,在暖气的作用下脸上也飞了红。想着她自然地走进自己房间的场景,不禁有些担忧。
“下次注意些,别再走错门了。”
“你不会忘了…我只有两把钥匙吧?”黄礼志像得逞的狡猾狐狸,又一步步向申留真逼近。
申留真这次没有后退,利落地环住了礼志的腰,头埋在她颈窝里,嘟嘟囔囔只是说着“想你”。黄礼志见对方像小孩一样的撒娇,也没什么下一步动作,轻轻摸摸留真的头。头发已经长了很多,挠得她也觉得痒痒的。
似乎突然知道了对方的顾虑,黄礼志轻声说:“留真忘了吧,我跟你说好的,我们不过情人节。”
“我们是朋友以上,恋人未满。”
“那只是在别人面前,”申留真不满地反抗道。
“嘘,天知地知,你知我知。”黄礼志的酒醒了很多,粉扑扑的脸染上了另一种红。
“所以我们也不送巧克力,你知道的,巧克力对我实在是太平常了。”
申留真有些苦恼,往年黄礼志从来没提出过这样古怪的要求。
“那怎么表示一下?我不想和欧尼就这样…”
黄礼志伸出一根手指,贴住申留真欲言又止的嘴,恶作剧似地又靠到她耳边;这次没什么香气,只有礼志令人熟悉而安心的温度:
“送我草莓。”
玩笑还是真心
申留真X黄礼志
【真挚-现实向】
第一次写真挚,因为最近被这两位的互动戳到,所以突然有感而发。
——
看着黄礼志跟其他女团成员的亲密互动,坐在休息室角落边的申留真只有冷眼直视。
也对,黄礼志就是人缘好。
不管是男团还是女团都好,感觉到处都会有她认识的人。
不懂该说是黄礼志天生的双子座性格阳光活泼的关系,还是说她长得特别好看的原因?总感觉她就是有一种莫名吸引别人眼球的魅力。
至少申留真是这么认为的。
还记得第一次与黄礼志见面的时候,申留真从她背后给了她一个拥抱,这个冒然又热情的举动,大概是黄礼志一辈子都不知道背后的女孩是鼓起了多么大的勇气才做出的行为...
申留真X黄礼志
【真挚-现实向】
第一次写真挚,因为最近被这两位的互动戳到,所以突然有感而发。
——
看着黄礼志跟其他女团成员的亲密互动,坐在休息室角落边的申留真只有冷眼直视。
也对,黄礼志就是人缘好。
不管是男团还是女团都好,感觉到处都会有她认识的人。
不懂该说是黄礼志天生的双子座性格阳光活泼的关系,还是说她长得特别好看的原因?总感觉她就是有一种莫名吸引别人眼球的魅力。
至少申留真是这么认为的。
还记得第一次与黄礼志见面的时候,申留真从她背后给了她一个拥抱,这个冒然又热情的举动,大概是黄礼志一辈子都不知道背后的女孩是鼓起了多么大的勇气才做出的行为。
话说申留真为什么会那么主动抱一个刚认识的人呢?大概是因为第一次在公司的练习生群组聊天室的时候发现这个新来的练习生女孩的头像长得特别的秀气,而且一看就会让人感觉是个非常善良的孩子。
果然申留真的直觉是对的,黄礼志的确是一个非常善良的女孩。
她脾气好,性格好,对于自己热爱的舞蹈歌唱更是非常的努力。不管做什么事情都非常的认真,待人处事的良好态度更是无可挑剔。
所以在当初出道前,公司发了通知说黄礼志将会担任队长一职的时候,申留真和其他成员都觉得她是再适合不过的人选。
虽然身为队长的黄礼志人品好是一件很讨喜的事情,但也因为如此,总感觉她对谁都一样好,一样热情,这种感觉让人觉得没有一个是特别的,感觉每个人都一样?
那我呢?是不是也跟全部人都一样?这是申留真心里每次都会问的问题。
而且每次想到这里,申留真都会觉得不是滋味。
为什么黄礼志就是要那么善良?
明明猫咪都没有那么善良,不是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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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真~吃吗?】
就在申留真正处于内心的苦恼中,视线里突然出现了一只修长的手臂,而且手里还拿着了一包零食。
抬头一看,是那个刚刚让她苦恼又烦心的“女主”。
黄礼志递了一包薯片给她,脸上挂着一幅温柔又让人心动的笑颜。
那双一笑就会微微弯起的凤眼,真的真的很像猫咪。不是,感觉也很像电影《驯龙高手》里的光煞。
瞬间,申留真觉得粉丝给黄礼志取的这个小别名还真的挺适合的。
【不吃】申留真回答,语气有点冰冷。
【为什么?这很好吃!】黄礼志有点激动的回应,感觉就像是为手里的那包零食 “打抱不平” 的样子。
【欧尼终于跟别人聊完天了?】申留真的语气依然很冷漠,这让黄礼志瞬间感到不解。
明明申留真无礼的语气足以让人感到不悦,但是黄礼志并没有因此生气,反而还在申留真旁边的位子坐了下来,而且还用十分温柔的语气来回答她。
【你怎么了?心情不好吗?】
看吧,黄礼志就是个这么好脾气的人。这让申留真不禁为自己莫名的孩子气感到丢脸。
【没有,只是有点累】
即便知道自己不应该这样,但是申留真还是没办法控制好自己的脾气。
所以为了避免自己说出更难听又没好声气的话,申留真立马站起身,走出了休息室,留下一脸懵的黄礼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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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得隔天没有行程,所以成员们也心血来潮的想在晚上开个小party,然后也不懂是谁出的鬼主意,叫了好几瓶的soju。
成员们除了未成年的有娜不能饮酒外,其他的人都喝了,但是申留真并没有喝太多,或许是因为本身也不怎么爱喝酒的关系。
所以就和有娜一样的坐在一旁,无语的看着剩余的三位成员不停的嘻嘻哈哈,而且当中Lia还因为酒精不受控制的高唱不停,吵得有娜不停的捂住她的嘴巴想阻止她继续唱下去。
【呀!Lia欧尼!你这样会吵到邻居的!】有娜努力捂住Lia嘴巴的样子让一旁的彩玲和礼志笑得更开了。
虽然黄礼志也没有喝很多,但是酒量并没有很好的她也开始出现微醺的状态,还不停的吵着彩玲和她比掰手腕。
大概是看不过眼这样一直用身体扑向别人的黄礼志,于是申留真没好气的拉起黄礼志的手腕。
【欧尼你醉了,回房休息吧】
申留真突然的举动除了让黄礼志愣住之外,另一边还十分清醒的有娜也懵了一下。
【呀!留真欧尼!你也顺便帮我搞定下这两人啊!】有娜大声的说着,一边忙着捂住lia的嘴巴,另一边忙着阻止彩玲用桌上的番茄酱涂在她的脸上。
【哎西!彩玲欧尼不要这样!很脏!】
即使场面一片混乱,申留真还是丢下了一句 “我等下再出来帮你” 的话,便握住黄礼志的手腕进了房间。
因为前不久大家都换了房间,所以留真也很少过来黄礼志和李彩玲的睡房,毕竟每一次都是黄礼志跑来自己的单人房找她聊天较多。
【欧尼躺好,真是的,酒量不好就不要喝】申留真没好气的说着,但是手上的动作却很贴心的为床上的人盖好被。
然而原本就躺好的人却突然坐起身来,与申留真面对面的对视着。
大概是距离太近了让申留真顿时往后倾斜。
【莫呀?留真不闹脾气了?】黄礼志说着,回想起眼前的女孩明明在白天的时候才对她发脾气不是吗?怎么现在还那么贴心的帮她盖被。
【我哪有闹脾气?】申留真秒回答,就像是在否认白天闹脾气的那个人不是她。
然而这模样只是让黄礼志没好气的噗呲一笑。
【好的好的,我们留丁没闹脾气~】黄礼志笑着说,双手突然捧起申留真的下颚。
突如其来的举动让申留真慌了下,立马抬手抓住了眼前人的手腕。
【欧尼是疯了吗?】申留真有点无言的说着。
然而眼前的女孩并没有理会她的话,还顺势的握起申留真的手,然后把自己的手掌与她的手掌叠在一块。
【明明我的手就大过留真的啊!为什么那时候主持人却说我的手是最小的啊?】黄礼志一边说着,一边用自己的手与申留真的手做比对。
突然的话题转移也让申留真愣了下,但却无言的笑了。
【礼志欧尼还真的很执着于这个问题啊?】
【不是执着!是真的嘛,你看我的手掌明明就大过你!】黄礼志突然抬起自己手掌,放在了申留真的视线面前。
不懂是因为喝了酒的关系吗?黄礼志此刻的语气还带了点奶气,让申留真不禁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哪里好笑了?】黄礼志费解的挑起了一边的眉头盯着她。
然而申留真还是无法停止自己脸上的笑意,她也顺势的抬起自己的手,然后修长的五指穿过了黄礼志的指间,十指相扣。
【嗯,欧尼说什么就是什么】申留真微笑的说着,不管是语气还是眼神都流露出了一种黄礼志不常见的柔情。
不同于黄礼志细长又魅力般的猫眼,申留真那双明亮传神的眼睛,更是像星辰般的闪耀。
【留真的眼睛真的很漂亮】
【我知道~】
突然的臭屁精上身让黄礼志翻了个白眼,瞬间后悔自己上一秒说出的赞词。
【但是我更羡慕礼志欧尼的眼睛,就像猫眼一样漂亮,my style~】
【莫呀?突然夸我可不像申留真的作风啊?不知道之前是谁说过我们ITZY里面没有一个是你的style啊?】
黄礼志的话让申留真回想起之前在一次的直播中被成员们问起ITZY里面有谁是她的理想型的时候,她回答了没有人。
这的确是一个事实,要说理想型,ITZY里面真的没有,就连黄礼志也不是申留真的理想型。
但是即便如此…
我还是喜欢你。
【我还是喜欢你】
【内?】
脱口而出的话让黄礼志愣了下。
【我说我喜欢你,黄礼志】
【呀,说了几次不准用半语】
黄礼志皱下眉头,但下一秒却笑着说。
【我也喜欢你啊,我们的留真那么帅,会有谁不喜欢啊?】
【……】
【你看我们midzy也觉得留真超帅气的!】
【我说的喜欢不是朋友的喜欢】
【嗯?】
话音刚落,黄礼志只见申留真的五官慢慢的在自己的视线中放大,直到只看见申留真那双乌黑的眼眸。
一刹那,黄礼志感觉到自己与申留真的鼻尖互相零距离的触碰到彼此的温度,这让黄礼志顿时慌张的向后倾斜,感觉就这么一瞬间体内的酒精都消失了。
【莫呀?干嘛突然那么靠近!】黄礼志面红耳赤的说道,声量也不由自主的提高。
黄礼志心里觉得就算申留真老爱恶作剧她也该有个限度,刚刚的距离差点就会亲到嘴了。
然而申留真却若无其事的望着她,脸上的笑意就像平常作弄她一样会露出的嘴脸。
笑道,
【我说的喜欢是想亲吻的喜欢】
.
.
.
自从那晚后,申留真就很少再与黄礼志见面。
要说没见到也不是指黄礼志有别的通告,她们的团体行程还是一样的,只是不知为何就是很难“见到” 黄礼志。
尤其是两人单独的见面。
怎么说呢?
当申留真和黄礼志是同一批时间要上妆的,却被有娜告知说礼志欧尼跟她调换了上妆的排序。
当申留真发现黄礼志不小心把手机遗留在休息室,想说等她回来领取的时候却只见Lia跑来帮她拿了。
又或者说当申留真在半夜醒来想说去厨房拿杯水的时候,却发现原本站在饮水机前喝水的黄礼志见到自己后立马呛到,然后想说上前帮她拍拍背,然而黄礼志却很慌张的摇了摇头表示没事,接着下一秒便冲回她与李彩玲的房间。
明明每次都会跑来申留真单人房的黄礼志似乎也不再过来了。
申留真无奈的叹了口气。
很好,黄礼志在躲我。
.
.
.
申留真刚好从经纪人口中得知黄礼志今天的个人行程结束后会提早去公司练习,于是借着她和黄礼志的年末舞台表演也刚好有双人舞蹈环节作为理由,拜托经纪人也顺带提早载她去练习室。
因此当黄礼志的个人行程结束后,本以为自己是最早到舞蹈室的她,结果一开门便傻眼了。
就在申留真与她对视的那一刻,黄礼志便连忙转身的想离开舞蹈室。殊不知申留真的反应机灵,快速的站起身跑到了她面前用手挡住了门口。
【欧尼要去哪?】
【我忘了拿充电宝…手机快没电了】黄礼志有点紧张的回道。
【我包包里刚好有,可以借给欧尼】申留真回答。
【我想…上个厕所…】
申留真心想这大概是三岁小孩都听得出的烂借口。
无奈之下,申留真用手轻轻地推开了黄礼志,然后伸手把背后的门给上锁。
【现在只有我们两人,说吧,为什么要躲我?】申留真淡然的眼神与语气更是让眼前的女孩避开了视线。
【我哪有躲你?我真的只是…想上个…厕所】
这下可是把申留真最后的一丝耐性都给消磨殆尽。
【欧尼知道为什么每次玩Mafia游戏的时候你都会那么快死掉吗?】
【内?】
【因为欧尼一点都不会撒谎】
【……】
面对着一言不语的黄礼志,申留真更是觉得烦躁。
【所以欧尼为什么要躲我?】
依然没有回应。
【是因为那晚的事情所以躲我吗?】
【我只是…觉得留真那晚的玩笑开大了】
【玩笑?欧尼觉得我是在开玩笑?】
申留真的回应让黄礼志瞬间抬起眼眸,嘴巴微微张开,感觉像是有话要说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知道我老爱逗你,但是喜欢这种事我不会随便拿来开玩笑】
此刻申留真坚定的语气让黄礼志感到有些错愕,一时之间也不懂该给予什么反应。
明明她们两人认识了那么久,明明就是很好的朋友,很好的姐妹,很好的队友。
原本就应该是这样的,不对吗?为什么申留真要突然说这样的话?
【欧尼是觉得我噁心吗?】
【不是…我没那个意思…】
【那为什么要一直躲我?】
话音刚落,申留真伸出手想要握住黄礼志的手心,殊不知突然的动作却让黄礼志感到有些错愕,条件反射的避开了她的触碰。
大概是因为黄礼志的反应有点大,这让申留真愣了下,那只刚抓空的手掌也顿时挂在了半空中。
【对不起…我只是…有点吓到…】黄礼志说道。
然而申留真只是浅浅一笑的摇了摇头。
【没事,我明白了…】
【不过欧尼以后也不用那么费心的躲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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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之后就如申留真说的一样,黄礼志没必要再躲她。因为这次的申留真已经自动与黄礼志保持距离。
在镜头前申留真依然会跟黄礼志互动,还是和以往一样的逗她闹她,就连粉丝都觉得她们的互动非常的有趣可爱。
相反的,在镜头后,申留真就不再是那个熟悉的申留真。但是这不代表说她刻意无视了黄礼志,毕竟黄礼志问她东西时,她还是会给予礼貌的回应。
但怎么说呢?感觉就会给人有一种莫名的距离感。
在五人都在的情况下,申留真也只会和有娜或是Lia打闹,又或者说休息期间她也只会和彩玲聊天,这种莫名的距离感也让黄礼志不知该怎么融入她们的对话中。
又或者说该怎么融入有申留真的地方。
即便其他成员都会自动的开启话题把黄礼志拉入对话中,但是每在这个时候
申留真都只是笑笑的低下头,把视线移到自己的手机上,之后就不再发言。
申留真也不懂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每在她滑手机的时候都总会在眼角处感觉到黄礼志不停的望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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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是近期的活动太多加上年末的舞台表演,申留真几乎没什么足够的睡眠时间。所以今天她趁自己提早上好妆后,便在休息室角落的沙发上躺了下来,想说趁通告还没开始前小睡片刻。
在睡着期间,申留真迷迷糊糊的感觉到有人帮她盖上了毛毯,大概是因为太疲惫了,她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但心里想着或许是李彩玲帮她盖的吧,毕竟按照上妆的排序,彩玲应该也上好妆过来这间休息室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当申留真睁开双眼的那一刻,只见李彩玲坐在她的身边滑着手机。申留真打了个哈欠,坐起身把身上的毛毯递给了李彩玲还说了声谢谢。
然而李彩玲只是一脸疑惑的看着她。
【莫?】
【这不是你帮我盖的吗?】申留真说道,指了指手上的毛毯。
但是李彩玲只是摇了摇头说自己进来的时候就已经看到申留真身上披着毛毯了。
就在申留真也陷入疑惑中的时候,李彩玲又突然说道。
【刚刚我进来前刚好看到礼志欧尼从休息室走出来,我看是欧尼帮你盖的吧】李彩玲淡然的说着,视线没有离开过手机。
当申留真从李彩玲口中提到那个人的名字时,顿时沉默起来,整个人就像发了呆似的盯着手上的毛毯。
直到李彩玲再度呼唤她的名字时才回过神来。
【呀,申留真!】
【内?】
【你最近是跟礼志欧尼吵架了?】
【嗯?没有…】
看着眼神不定的申留真,李彩玲只是无言的摇了摇头。自练习生生活到出道一起团体活动了那么久,不要说是李彩玲,就连Lia和有娜都看得出申留真和黄礼志在闹别扭,只是成员们都不想说破而已
【最近我觉得礼志欧尼的状态不是很好】
李彩玲的这一句似乎引起了申留真的关注,她猛抬起头的望着李彩玲。
基于李彩玲目前与黄礼志是室友,所以近期突然发现黄礼志好像不怎么对劲,而且整个人看起来也没什么精神。一开始李彩玲以为或许是因为行程过于繁忙而造成的影响,但是就在前几天晚上李彩玲在半夜迷迷糊糊中醒来的时候,意外发现一旁的黄礼志并没有睡着,而且还仿佛听见了小小的抽泣声。
李彩玲把这一切的发生都告诉了申留真,然而听者又再次陷入了沉默。
黄礼志是一个不爱哭的人,所以她到底是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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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申留真的个人行程刚好提早结束,所以回到宿舍的时候就只有她一人。
望着毫无一人的宿舍客厅,申留真仿佛松了口气,心想今天终于可以一个人的休息下。
她就像泄了气的娃娃一样,把自己的身体甩在了客厅的沙发上,然后打开了手机上的游戏界面,想说好好的打一场游戏好了。
也不懂今天的手气是怎么了,连续输了好几盘的申留真直接把手机扔在了一旁。
然后把手背放在自己的额头上,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心里的纳闷感一直没办法消去。
“最近我觉得礼志欧尼的状态不是很好”
李彩玲的那句话再度在申留真的脑里浮现。
【所以你到底是怎么了?黄礼志…】申留真自言自语地说着。
哔哔
突然间,玄关处的电子门打开了,吓得申留真连忙坐起身,心想成员们不是都有行程吗?难道是经纪人?
结果刚踏入屋内的人也顿时愣了一下。
【留真?你怎么会在这里?】
【礼志欧尼…】
没想到黄礼志也是因为行程提前结束而回到了宿舍。俩人瞬间的沉默更是让屋内弥漫了一种尴尬的气息,于是申留真便站起身的随口说了句她先回房休息。
然而就在她要经过黄礼志的身边时,突然感觉到有一只手握住了自己的手腕。
【留真啊,我们可以谈一谈吗?】
是因为太想念她了吗?就在这一刻黄礼志给予申留真的触碰只是让她觉得更加的难过。
好想抱她。
申留真转过身,轻轻的把自己的手腕从黄礼志的手心里抽出。见状,黄礼志也唯有尴尬的收起自己的手。
【欧尼,我今天有点累,有什么话改天再聊吧】
【所以这次换你要避开我了是吗?】
不懂是因为这几个星期所累积下来的委屈感还是失落感所造成的因素,黄礼志的这一句话就像是瞬间点燃了申留真心中的恼火,她不禁握紧了双拳。
【难道这不是欧尼要的吗?】
【莫?】
【当初是欧尼选择躲我先的,现在我只是不想让你那么费心而已,所以我跟你保持距离有什么不对吗??】
大概是因为一时的情绪失控,申留真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声量已经明显的提高,而且语气也并不是那么的和善。
这让黄礼志不禁的皱起眉头,但是却没有反驳当下生气的那个女孩。
【我这样做,欧尼应该感到开心才对吧?】
【够了,你非要一直用这样的态度跟我说话吗?】黄礼志突然说道。
【你非要搞到全世界都认为你我之间在闹不和才甘愿吗?还是说你要让公司或是经纪人欧巴放话给予警告了你才开心?】
然而黄礼志的这些话只是让听的人瞬间冷笑起来。
【所以欧尼是因为经纪人欧巴说了什么才想跑来跟我谈的吗?】申留真笑道。
什么?黄礼志还来不及给予回应,面前的人又接着说道。
【啊对!这样欧尼才能做个好队长是吗?其实欧尼也不用担心啊?反正又不是你的问题,是我的问题才对啊】
【就算公司责怪下来,你就告诉公司说是我申留真跟你告白了,然后噁心到了你才会变成这样的,不是黄礼志的问题,是申留真的问题!】
【够了申留真,你知道自己的在说什么吗?!】黄礼志突然提高了声量。
这大概是申留真第一次被黄礼志这样大声吼,这让她顿时更不知道自己到底该说什么了。
还是说刚刚的那些话都不是真心话。
即便如此,申留真还是没办法控制那冲动的嘴。
【不是欧尼要躲我的吗?我真的搞不懂欧尼在想什么】
申留真这句话让黄礼志瞬间沉默了下来,她的脸突然朝下,这让申留真看不清她的表情,但是申留真隐约看见了刚刚那双朝下的眼眸中闪过了一丝的失落。
申留真不知道她们俩就这样站了多久,直到黄礼志再次抬起头的那一刻才打破了这片寂静。
【你说你搞不懂我?我才搞不懂你吧?申留真】
就当申留真疑惑想开口问道的时候,黄礼志却打断了她。
【一直以来,你都总爱作弄我,老是开我玩笑,搞得我有时候根本不知道你哪一句话是真的?哪一句话是假的?】
【你一时喜欢粘着我,说一些莫名其妙的油腻话,一时却突然心情不好的无视我,不然就是不理我,就算我问你怎么了,你都只是冷淡的回答我没事?】
【我们是室友的时候,明明也经历了许多一起聊通宵谈心事的夜晚,但是现在换单人房后却说一个人住的你感觉更舒服更自在了?】
【明明平安夜那晚我们也玩得很开心,你不是也送了我圣诞礼物吗?可是为什么之后直播的时候你却说有娜才是你最好的玩伴?】
【然后就那么一天的你又突然说你喜欢我?在我不知道该怎么给你反应的时候,你怪我躲你?那你又有没有想过我也会很慌?我也会很疑惑?我也很怕你又再逗我?然后只有我一个人是认真的?】
【结果到最后你就只会自顾自的避开我,然后说这一切都是我想要的?你真的懂我想要的是什么…】
说到这里,黄礼志突然觉得喉咙有点难耐,就连视线也开始变得越来越模糊。
【申留真!你才是那个让我猜不透的人!因为你的喜怒哀乐,你的忽冷忽热,我永远都没办法理解!】
黄礼志是一个很少哭的人,因为不管是身为队长的她还是团内最大的姐姐,她都觉得自己必须坚强,就算遇到什么不开心不顺心的事情,她都会自己调整好心态,整理好自己的思绪,因为她说过哭泣对她而言并不是什么能解决问题的办法。
这些话申留真都记得。
然而现在的她正在哭泣。
申留真喜欢的那个她,还有那双漂亮的猫眼正在流泪,全因为她。
申留真,你真的是个很糟糕的人。
【为什么…当初的你要给我那个拥抱…】黄礼志不停地抽泣着,拼命的想用手背擦干脸上的泪水,然而眼角处的透明液体却不听使唤的一直涌出。
申留真一步步的走向黄礼志,然后伸出手,轻轻的用拇指擦过她脸上的泪水。
或许是申留真的动作过于温柔,或许是指尖触碰肌肤的那一刻过于温暖,这让站在眼前的黄礼志更加无法停止哭泣。
申留真把手移到了黄礼志的腰间,然后一把的将她搂进了怀里,另一只手也不忘抚上她的背,轻轻的拍打着。
【会抱你是因为想让你安心】
申留真在黄礼志的耳边轻轻的说道。
不管是第一次来到陌生公司的不安,还是现在无法停止哭泣的不安。
同样的一个人,给予同样的一个拥抱。
原来,这就是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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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申留真感觉怀里的人不再抽泣后,她才轻轻的拉开了些距离。
【对不起欧尼,是我的幼稚和任性让你受伤了】
【但是喜欢你这句话,是认真的】
【我,申留真是真心的喜欢你,黄礼志】
或许是因为申留真的语气过于坚定,加上那双灼热的眼神让黄礼志突然有点不好意思的撇过头。
【嗯…知道了…】黄礼志突然有点口吃的回道。
然而这模样直接把申留真给逗笑了。
【你笑什么?】黄礼志皱起眉间问道。
申留真只是摇了摇头然后又把头往黄礼志的脸靠近了些。
【所以欧尼喜欢我吗?】
【…】
看着眼前的人不作回应,申留真又把脸往前靠近了些,直到双方的鼻尖再次触碰到了彼此。
【欧尼,如果不喜欢就把我推开吧】
然而这一次的黄礼志并没有推开,她闭上了双眼,直到双唇间感觉到了一股从未有过的温度,但又弥漫着很熟悉的香味。
是葡萄味。
是橘子味。
黄礼志不懂她们之间亲吻了多久,直到对方拉开了距离后,她才感觉到自己脸上的热度。
直到她又突然听见那个笑声和看见那张嘚瑟的嘴脸,就瞬间感到有些生气。
【欧尼果然很喜欢我】此刻的申留真露出了那排洁白无瑕的牙齿,不停地带着笑意说道。
【你少自以为是了】黄礼志撇开视线的说道。
大概是那张好像嘟着嘴的小猫咪模样太可爱了,这让申留真忍不住捏了捏黄礼志的脸颊。
就在黄礼志想要抬起手反抗的时候,申留真又突然把她拉进了怀里,而这一次的拥抱比刚刚更紧了些。
这让黄礼志感到有些错愕,但下一秒她也抬起了手,回抱了申留真。
【喜欢你】黄礼志默默的说道。
即使这声音小得连蚂蚁都听不清,但是申留真还是听见了。
嘴角不禁上扬,然后微微的点了点头。
【知道了,礼志欧尼】
【我也,喜欢你,很喜欢】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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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记—
刚从浴室出来的申留真,看到黄礼志一脸愉悦的表情坐在自己的床上,那副专注于欣赏手上戒指的她就算申留真已经走到了她的身边也没发现。
【就那么喜欢吗?】申留真故意凑到黄礼志的耳边小声说道。
【呀!吓死人了!】这时的黄礼志才惊觉的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看着一脸慌张的小猫咪,申留真不由自主的笑出声来。
【是欧尼你自己没发现我】
说着,申留真也往黄礼志的身边给坐了下来。
在视线朝下的时候,黄礼志才发现申留真没有戴上那枚戒指。
【呀,你怎么没戴着?】黄礼志带着有些埋冤的语气说着,然后伸手抓住了申留真的手指。
【我刚刚卸妆,怕说碍事所以就先脱下】
【切,我还以为你弄不见了】
【怎么会?我就放在化妆台上的小盒子】申留真说着,还用手指向了前方化妆台的方向。
【干嘛?就那么喜欢跟我一起戴情侣戒吗?】申留真用一副坏笑的样子说道。
黄礼志只是静静地点了点头。
或许是黄礼志那双闪闪发亮又天真的瞳孔过于可爱,让申留真忍不住想要再逗她。
【可是在直播的时候,欧尼不是跟midzy说是这友情戒指吗?】
【呀…我也只能这样说啊…】黄礼志一脸委屈的回道。
【哦】
然而听见对方冷淡回应的黄礼志突然担心说申留真会不会因此而不开心,于是便试探性的用手戳了戳她的脸颊问道。
【你会介意吗?我这么说…】
突然间,黄礼志又从对方嘴里听到了笑声。
【你又笑什么?】
【笑你太可爱】申留真回答,还故意张嘴咬了下黄礼志刚刚戳她脸颊的手指。
【哎西!这很脏!】
看着整个炸毛似的黄礼志,申留真笑着移动了自己的身子,让黄礼志坐在自己的面前,然后伸出双手从背后抱住了她。
【友情也好,爱情也罢,都只是个名词,反正我都一样喜欢黄礼志】
申留真说着,然后顺势的把自己的下颚放在了黄礼志的肩上。
【莫呀…你说这种话都不会感到羞耻的吗?】黄礼志有点无言的回道,但同时也很庆幸申留真此刻是坐在自己的身后,不然又会笑她脸红这回事。
【不会啊…】申留真边说边打了个哈欠。
【累了?那就快躺下吧,我也该回房休息了,不然李彩玲又念我老是跑来你的房间】黄礼志拍了拍申留真抱着自己腰间的手臂。
【再多一下…】申留真轻声的回道,然后手上环抱黄礼志的力度又紧了些,仿佛就像把黄礼志当作了一个猫抱枕。
听到申留真这种奶声奶气的语调,黄礼志也拿她没辙的笑了。
【说真的…我挺喜欢你这样从背后抱着我】黄礼志小声的说着,回想起那天她与申留真初次相遇的时刻。
那大概是黄礼志一辈子都无法忘记的一天。
【嗯…】申留真模糊不清的回应让黄礼志转过头一看,才发现背后的她已经睡着了。
噗呲一笑。
【申留真,你真的是…】黄礼志笑道。
然后再低下头的往申留真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晚安,申留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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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的第一次相遇,那个拥抱,黄礼志不知道背后的女孩是鼓起了多么大的勇气。
那天的第一次相遇,那个拥抱,申留真不知道前面的女孩是多么的怦然心动。
-完-
椰柚 青梅青梅
6k+ 是发小不是骨科 出场人物125 主线15
黄礼志有一个小她三岁的妹妹,从记事起,住在大院另一头的小屁孩总会找她来玩。
小时候的申有娜脾气很倔,非常非常倔,远没有现在这般好,黄礼志天性温和,申有娜和她抢玩具的时候她总是先让后哄,从来没起过冲突,久而久之,申有娜对黄礼志从信任变成了崇拜,黄礼志喜欢什么动画片她就去看什么动画片,黄礼志家里有什么图画书她就缠着妈妈要买什么图画书。
有的时候,黄礼志觉得多一个跟屁虫也挺好的,至少可以把自己在一年级课堂上学到的算数法则炫耀给这个还在上幼儿园的小孩。
她们有属于自己的暗号,尽管没什么效率,...
6k+ 是发小不是骨科 出场人物125 主线15
黄礼志有一个小她三岁的妹妹,从记事起,住在大院另一头的小屁孩总会找她来玩。
小时候的申有娜脾气很倔,非常非常倔,远没有现在这般好,黄礼志天性温和,申有娜和她抢玩具的时候她总是先让后哄,从来没起过冲突,久而久之,申有娜对黄礼志从信任变成了崇拜,黄礼志喜欢什么动画片她就去看什么动画片,黄礼志家里有什么图画书她就缠着妈妈要买什么图画书。
有的时候,黄礼志觉得多一个跟屁虫也挺好的,至少可以把自己在一年级课堂上学到的算数法则炫耀给这个还在上幼儿园的小孩。
她们有属于自己的暗号,尽管没什么效率,每次申有娜想黄礼志的时候,都会在黄礼志房门前的福字缝隙里塞一个小纸条,不管多晚,黄礼志只要发现了,都会穿过一整个大院去陪她那粘人的妹妹。
九岁那年,黄礼志生了很严重的病,长时间在医院里住着,四合院最靠边的房间空了,申有娜的心也空了。
等到黄礼志痊愈回家之后,发现房间门口的福字快被弄烂了,里面塞着大大小小的纸片,还不怎么会写字的小孩用笔画出一个个鬼画符,剩下的纸面上贴着一串一串的蓝绿色钻石贴纸。
黄礼志最喜欢蓝绿色。
上了初中以后,她们的联系突然变得少了起来,初一的黄礼志还有的时候回去申有娜房间一起写作业,等到再之后,她们打招呼的频率都变少了。
三点就放学的申有娜坐在藤椅上无聊的吃冰棒,太阳快落山的时候,蝉鸣更甚,她看到黄礼志的身影从大门屏风处一闪而过,穿着中学的蓝色衬衫,她突然觉得姐姐变得陌生了起来。
曾经无话不谈的姐姐好像变得总有心事,申有娜询问的时候,她却总说,等有娜长大了再和你说,有的时候姐姐会带三两个同学回家来玩,她们就关起门来聊天写作业,留有娜一个人在院子里玩。
申有娜很想问黄礼志,等到有娜长大了,等到你说的话有娜都懂了的时候,姐姐是不是就可以再次回到有娜身边了?
申有娜搬走的那年,她初三,黄礼志高二。
她听到门外黄礼志的妈妈催促着黄礼志跟自己做最后的道别。
申有娜推开吱呀的木门,看见黄礼志一脸无措的站在院子的榕树旁。
“进来吧,姐姐。”她主动发出了邀约。
黄礼志坐在她的床边,环视着申有娜的房间,自己已经太久没来了,就连有娜的房间重新布局了都不知道。
申有娜把正在吃的糖分了她几粒,自己站在书桌旁,眼睛不知道该望向哪里。
“要去西城读高中了?”黄礼志有点尴尬的开口。
申有娜点点头,又放了一粒糖进嘴里。
“留在海淀不是更好的选择吗,师资这么好。”
“我跟姐姐不一样,姐姐不是考上市重点了吗,我留在普通的学校怎么能跟市重点比比,还不如走统筹去西城的重点。”
话题稍微有点严肃了,两个人都接不上话来,黄礼志恨自己的软耳根子,一紧张就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她瞟到了申有娜的课程表,上面用可爱的字体写着“地板球训练加油!”
她问申有娜什么时候开始练地板球的,申有娜表情一顿,说是初中的社团,很早就开始了,姐姐不知道吗。
黄礼志摇摇头,说自己也在社团里,练的是速度滑冰,还问有娜知不知道。
申有娜想了几秒,摇了摇头,说我转冰球也挺容易的,改天一起去冰场。
黄礼志笑着说好。
又是静默的几秒钟,黄礼志看了眼表。
“不早了,你早点休息吧,我就不打扰了。”说完就准备推门。
“姐姐。”
怎么了,黄礼志回头看着她。
申有娜晃了晃手机。
“我换新手机了,至少,联系方式给我留一个吧。”
黄礼志坐到申有娜身边去输电话号码,申有娜下意识的靠近她的肩,闻到的是一股陌生的淡香。
看着黄礼志越来越小的背影,深棕色长发披在肩上,高挑的身材勾勒出美丽的轮廓,院子里的槐花香气飘进申有娜的鼻子里,让她想起小时候和黄礼志一起在院子里打闹的场景。
她们两个人都变了太多了,黄礼志现在仿佛一具崭新又美丽的躯体展露在申有娜面前,申有娜也变了,但她却说不上来自己哪里变了。
或许,姐姐,是我看你的眼神变了。
申有娜退出联系人的界面,手机的壁纸是她打地板球的许多高光时刻拼接起来的一张图片。在最边角,有一个穿着冰刀的女孩,她长着上挑的眼尾和柔美的面庞。
也许黄礼志在主界面多停留一秒她就会发现。
申有娜突然很想哭。
她不知道,彼此已经多久没有出现在对方的世界里了。
黄礼志高一那年,第一件事就去参加了学生会,填完表以后,她发现和自己相同志愿的人是自己的新同桌。
座位的远近会改变两个人之间的熟络程度,很快,黄礼志就有了自己的第一个好友。
崔智秀有些偏科。虽然在她们所处的重点校里,她的偏科只是一些微乎其微的不均衡,但却刚好遇上了自己同桌的强项,自己的新同桌总会用休息时间给她认真的梳理思路。
黄礼志上课的时候,经常会发觉崔智秀在看着自己,转过头即使对视,崔智秀又会轻笑着低下头继续记笔记,留下黄礼志一个人乱了心神。
崔智秀有些挑食。学校给的加餐向来不吃水果只喝甜牛奶,黄礼志会偷偷留着自己的甜牛奶,等到放学的时候塞给崔智秀,看着眼前人一下子发亮的眼睛,和冲上来的拥抱,黄礼志觉得自己是一个只对崔智秀摇尾巴的大狗狗。
等考试少的时候,崔智秀从拉着黄礼志去操场遛弯,两个人的手时不时碰在一起,有的时候会轻轻勾住小拇指。
或许崔智秀过于殷实的家境是压垮黄礼志的第一步,虽然她从未说过,可是一个高中生总是配饰着不重样的奢饰品,黄礼志曾经偷偷的搜索过崔智秀的一款围巾,价格是她将近一年的零花钱。
黄礼志努力的打消着自己的忧郁心理,她很不知所措,或者说,她能窥探到自己内心深处的自卑。
初雪那天,全校异常的兴奋,学校因为担心学生通勤安全所以取消了晚自习,下午的最后一节课,崔智秀的小腿总是碰着黄礼志的小腿。
“礼志,待会你陪我一起玩雪好不好?”崔智秀轻轻的伏在黄礼志耳边说。
黄礼志点了点头。
“你耳朵怎么红了?”崔智秀靠在她肩上问。
“离暖气近,热的。”
放学之后崔智秀不知疲倦的打了一个小时的雪仗,还在裁判椅上堆了两个雪人。
“这个叫.....智秀吧。”崔智秀笑着给雪人点上眼睛和鼻子。
“这个呢?”黄礼志搓着手里的雪球。
“叫礼志。”
雪球没拿稳,落在了地上。
到了该回家的时候,黄礼志给崔智秀带好围巾,拍干净她身上因为在操场打滚留下的雪花。
“如果你是男生就好了,那这样我就有男朋友了。”崔智秀拍着身上的雪。
黄礼志的手停住了,她一下子大脑宕机,试图去解读这句话背后的意思。
“可是我是女生啊。”黄礼志挤出一个笑容。
“那就是好朋友呀。”
夜深了的时候,黄礼志还是会梦到这句话,她不理解到底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自己会对一句本就正确的话如此敏感,甚至到了恐惧的地步。
或许她对崔智秀真的有意思,但是这句话将她未成形的旖旎全部打散,她的心永远冻在了那个绚烂的寒冬。
她有的时候很想问崔智秀,难道对我,对黄礼志这个人,没有一点感觉吗,可是话终归没说出口,或许不去扰乱她的轨迹,是对她最好的爱。
她开始收敛自己的感情,不只是对崔智秀,她负责沟通亲密关系的心室被蒙上了一层霜,或许博爱和淡漠才是能保证自己全身而退的最好心态。
直到再次遇见申有娜的那一刻,一切都被打破了。
黄礼志被压在床上,身上是意识不清的申有娜,申有娜的手在她身上缓缓的动着,她感觉到自己后背传来的细微声响,紧接着胸前一松,布料被拽歪了位置。
她抵在申有娜大腿上的脚猛的一用力,面前人被巨大的外力踹的瘫坐在地上,紧接着申有娜的面颊上就挨了一巴掌。
在唯一清醒的一瞬,她看见黄礼志捂着胸口惊慌的盯着她。
“你最好能看清我是谁,申有娜。”
申有娜揉了下后腰,再次贴上去闻她身上的味道。她无力的扑在黄礼志怀里,感受着世界慢慢扭曲变形,眼前的光越来越弱,黄礼志拍了拍她的脸。
申有娜很久没有在黄礼志身边入睡了。
黄礼志给申有娜掖好被角,屋里的老台灯发出微弱的光,她端详着申有娜的脸。不知道为什么事情会发展成这样,因为几天前,申有娜还是那个和她相敬如宾的高中生。
申有娜回来的日子是暑假的第一天,床上黄礼志是被吵醒的,屋外叮咣的搬东西声和燥热的蝉鸣让她烦闷的翻了个身,紧接着房门就被敲响。没等她回话,妈妈就推开门催促她快些换衣服,告诉她有娜考上大学了,今天回来办升学宴。
有娜,她好久没听到过这个名字了。
黄礼志揉着眼睛走到正厅,然后她愣住了,曾经跟在自己身后的小孩仿佛抽了条的柳树,现在已经比她高了将近半个头。
“姐姐。”申有娜一眼就看到了她。
黄礼志不自然的点了点头,逃避着和申有娜的对视,妈妈把黄礼志往申有娜面前推,好像一定要让黄礼志说出什么叙家常的话来。
申有娜走的那天,或许是屋里灯光太暗,黄礼志没看清她,立体的五官和姣好的身材,直到现在她才发现自己的小妹妹已经是那样亭亭玉立。
越耀眼,黄礼志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申有娜对她来说已经变得太陌生太陌生了,碍于父母的眼光,她只好搂了一下申有娜的肩头。轻轻的说了一句,长高了,长大了。
夜深的时候,屋外只剩下风吹树叶的微响,黄礼志听到房间门锁传来金属碰撞的声音,她向来没有锁门的习惯,还没等她起身查看,一个比自己高大很多的身体就把她扑倒在床上。
压在自己身上的小孩哼哼唧唧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酒后滚烫的吐息全部打在黄礼志耳根,黄礼志包容了她在自己身上胡乱游走的手,申有娜却恃宠而骄般的开始解起黄礼志的内衣。
申有娜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直到被黄礼志给了一巴掌,才清醒了一瞬,紧接着又是剧烈的头痛,直接昏睡了过去。
申有娜从小生的很俊,一双扑闪扑闪的大眼睛,高挺的鼻梁,大人们从不吝啬自己的夸奖。可以说她的倔一部分是天生的,一部分是被大人夸出来的,从记事起,她就是全大院最傲气的孩子,一旦有什么事让她生了小脾气,八百头牛都拉不回来。
六岁那年,申有娜爬上院子里的榕树,却不小心倒挂着摔下来,全身一下子没了知觉。
爸爸妈妈带着有娜跑遍了北京的大医院,医生都说,孩子摔伤了神经,很可能撑不过一个季节,做好心理准备吧。
妈妈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去商场给有娜买了漂亮的裙子和红皮鞋,说等孩子走的那天穿,爸爸不信邪,找遍了有名的中医,推去了工作,在家给女儿熬药喝。
药奇苦,对于一个孩子来说更甚。
爸爸买了几网兜桂圆,喝一口药就吃一口桂圆,等桂圆吃完了,疗程也就结束了,申有娜奇迹般的撑了过来。
病好了,天天泡在蜜罐里的几个月让申有娜的脾气变得更大了,在大院里活脱脱像个小霸王,但她心里很清楚,自己绝不会对礼志姐姐使小脾气。
在黄礼志面前,她像一只温顺又忠实的小狗,可是现在这只小狗,却敢把自己的主人压在身下了。
醒来的时候,空荡荡的床铺上没有黄礼志的影子,床头柜上放着一碗已经发凉的牛奶和一张字条。你酒量不好,在外面少喝。申有娜认得黄礼志的字。
黄礼志对那天晚上的事情只口不提,她相信申有娜只是被几杯酒冲昏了头,毕竟是从小的玩伴,如果她们继续保持着安全距离,她本可以原谅这件事。
可是没过几天,申有娜再次趁着夜色爬上了她的床,她从背后抱着姐姐的腰,拉过面前人下巴吻了上去,黄礼志挣扎的双手被锁在背后,小孩的吻青涩又生硬,黄礼志在换气过程中拼命的把申有娜撞下床。
没多少肉的身子骨狠狠的摔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借着暗黄的台灯,黄礼志盯着那双人畜无害的眼睛。
“连我的话都不听了?”黄礼志坐在床上静静的看着她,申有娜突然觉得脸烧了起来,巨大的现实冲击让她不知道如何接话。
或许是上次酒后给申有娜尝到了肾上腺素分泌的甜头,黄礼志总是这样安慰自己,申有娜最多三分钟热度,只要过了暑假就好了。
她并不是对申有娜没有任何感觉,而是全身上下太过完美的妹妹让她感觉到压迫感,她总想起另外一个人。
想起崔智秀。
深夜的暴雨冲刷着老化的窗框,北京的夏季总是雨水充沛,黄礼志蜷缩在床上,胃的绞痛和生理期一齐侵蚀着她的脑干。
她不管怎么打家里人的电话都没有响应,起身很困难,疼痛牵连着全身的神经,屋里没有雨伞,她披上外套准备去堂屋拿药吃。大雨把她从头淋到尾,走到老榕树下,她冷得发抖,跪在地上失去了意识。
黄礼志做了一个梦。梦里没有痛感,也没有透心的寒冷,只有申有娜哭着喊她的名字,给她量体温,喂她吃了很多很多药。黄礼志觉得自己一定是出幻觉了。
等她醒来的时候,身上早已换上干净的睡衣。她把将自己搂在怀里的人拍醒,又指了指自己身上的衣服。
“我的睡衣。”有起床气的申有娜回答的简短。黄礼志没再接话,申有娜却慢慢清醒了过来,问她现在还有哪里不舒服。
黄礼志摇了摇头,申有娜的真诚目光盯得她耳朵发烫,她把半个身子埋进申有娜的怀里,半天才嘟囔出一句谢谢。
欠了申有娜的人情,黄礼志变得越来越纵容申有娜,对她不老实的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有的时候大人们在屋外聊天,刚进门的黄礼志就被一双手拽到门后。
黄礼志已经习惯了申有娜的这点小心思,仰着头任凭申有娜摆弄,不就是接吻吗,都是成年人了。她喜欢申有娜每次吻完眼里的雾气,然后看着她帮自己擦拭嘴边的水痕。
申有娜去学院路的新学校报道,留下黄礼志一个人在藤椅上无所事事,院子里有几箱准备扔掉的的废纸,是院里孩子们念书时留下的。
她一眼就看到申有娜的日记本。上面有个小兔子,是申有娜小时候最宝贝的东西。
她走过去把本拿出来,早已老化的书脊让内页哗啦啦的散落一地,黄礼志发誓,她真的没有故意去偷窥自己妹妹的日记。
拾起书页的时候,她的眼睛总是瞟到内容,起初是记录学校吃了什么,今天买了什么,之后黄礼志看到了自己的名字,越来越多,她开始一页一页的仔细看。
礼志姐姐今天带我看了新书。
礼志姐姐上中学了。
礼志姐姐不找有娜玩了,是不是讨厌有娜了。
有娜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学校的学长说礼志姐姐在速滑队。
今天去看礼志姐姐比赛了,希望她没发现我。
不想去西城念书,想和礼志姐姐一直在一起。
好想礼志姐姐。
黄礼志♡申有娜
最后一行字划了又划,涂了又涂,可总是再次写出来,像是隐瞒着什么,又像是昭告着什么,撕裂中带着压抑。
申有娜回家的时候,给黄礼志带了点心,她敲了敲门,把点心盒子放在黄礼志的桌子旁,却被黄礼志叫住。
黄礼志向她解释自己不是故意看到她日记的,只是在废纸堆看到想捡回来还给她。
什么日记?
她顺着黄礼志的小臂,看到自己曾经的日记本,安详的躺在书桌上,那一刻申有娜突然很想逃,耳边一阵轰鸣,心思像是被戳破的气球,她不知道黄礼志看到那些东西会怎么想。
“多少年了。”黄礼志的手撑在桌子上,冷不丁的发问。“两年三年?”
什么多少年,是那件事吗。
“五年。”
申有娜低着头,她突然感受到衣领被黄礼志一下子拽到面前,紧接着唇上一片湿软,黄礼志主动吻了过来,舌尖探进申有娜的嘴里,两个人都没什么深吻的经验,一吻结束,黄礼志扶在申有娜胸前喘气。
“你的奖励。”黄礼志上挑的眼睛微微弯出弧度,笑眯眯的看着她。
申有娜像只受惊的兔子,呆呆的伫立在原地。所以呢?你是怎么想的,她问黄礼志。
黄礼志重重的锤了她一下,还能怎么想,怎么,亲完就想不认人?
黄礼志喜欢看妹妹的脸因为自己的行为而霎然变红,这让她知道,自己对申有娜还是持着主动权。
脸红逐渐蔓延到眼眶,越来越深,豆大的泪珠划过面颊,申有娜不禁低下头去抹,黄礼志慌了神,捧起申有娜白皙的脸。
所以我现在,算姐姐的女朋友了吗?
她听到面前的小孩颤抖的声音,哭是会传染,黄礼志忽然也觉得鼻子很酸,难以压抑的水汽蒙上眼底,她抿着嘴唇,朝申有娜一个劲的点头。
我好幸运啊,我好幸运遇见了你。申有娜趴在她的颈窝,一直重复着这一句话。黄礼志吻她的耳尖,吻她的脸颊,她现在就要吻这只小狗,这只哭的皱皱巴巴的小狗。
今天的事还是让申有娜有些飘飘然,晚上敲门缠着黄礼志非要一起睡,黄礼志拿她没办法,说了句不许乱摸就掀开了被子,申有娜今天是真的有点累了,刚躺下没多久就没了动静,黄礼志轻轻的关上台灯,在她的眉心亲了一下。
夜深了,黄礼志又被那个反反复复的梦惊醒,申有娜睡眼朦胧的问她怎么了。
“做噩梦了。”她替申有娜盖好被踢开的被子。小孩把她搂进怀里,摸着她的头发。
“睡吧,姐姐,有娜在。”
黄礼志突然有点想哭。
申有娜重新闯进她生活的这个暑假,好像做噩梦的频率都变低了,黄礼志在黑夜里看着申有娜的脸,你的眼神太过炽热,我无法忽视,所以我知道你是带着目的接近我的。
有娜。但是和你的相处太过于舒适,让我不想放开。我只想一直抱着你。
有娜,你的日记我读完了,在那之前我从不知道为什么堂屋的桌子上总有我喜欢吃的饼干,从不知道会有人为了来看我的比赛而翘掉训练,从不知道多出来的那份圣诞礼物是谁放的。也从不知道你内心的纠结、失落和丧失的安全感。
现在轮到我了,轮到我来给予了,你说好幸运遇到我,我觉得不对,明明是我呀,我多幸运多幸运能爱上你,申有娜。
思绪被被子的摩擦声打断,申有娜轻吻她的发丝,催促她快睡。
你知道吗,姐姐,从我启程去西城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我一定会回来找你。
我的姐姐,我的爱人,我的礼志。
琴瑟
无脑短打,没有逻辑,全程乱写
黄礼志这段时间老是头痛,每天晚上睡觉都做的是同一个梦。
梦里有个人,一直叫着她的名字,看不清楚脸,自己好像在那个人的怀里,只记得那个人最后抱着她,说了一句什么话,然后自己就醒了。
每次和这个人在的过程都不一样,但结果一直都是她躺在那个人的怀里。
就……离谱。
黄礼志打开某度,将自己的梦描述了一下,某度很快就出现了一个结果:
“梦见有人叫自己的名字是什么意思?五行属木,得此梦乃是近期多因感......
无脑短打,没有逻辑,全程乱写
黄礼志这段时间老是头痛,每天晚上睡觉都做的是同一个梦。
梦里有个人,一直叫着她的名字,看不清楚脸,自己好像在那个人的怀里,只记得那个人最后抱着她,说了一句什么话,然后自己就醒了。
每次和这个人在的过程都不一样,但结果一直都是她躺在那个人的怀里。
就……离谱。
黄礼志打开某度,将自己的梦描述了一下,某度很快就出现了一个结果:
“梦见有人叫自己的名字是什么意思?五行属木,得此梦乃是近期多因感情之事,有烦恼之征兆,情感之纠葛多者,生活多被他人所利用……”(苯人自己找的)
看到后面,黄礼志就看不下去了。
搞什么啊,自己一个母胎solo22年的青春少女,怎么会有情感纠葛!
默默退出了某度,黄礼志与之同时就收到了来自主编的“电话攻击”,接通后默默把手机拿远:
“黄礼志!!!现在几点了你看看!!!你以为公司是你家啊!!!想几点起来就几点!你快给我滚去把那个文物出土那个报告给我做了!你要是做不好可以直接给我卷铺盖滚人了!听见了没!老陈已经在你小区楼下了,我给你十分钟的时间给我滚下来!”
记者真的是一个高危职业。
黄礼志暗暗吐槽。从床上起来,洗脸漱口,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去寻找老陈。
老陈是他们小组的司机,会负责接送他们去跑新闻。
黄礼志下楼刚好十分钟,她给老陈打了个招呼就躺在车上睡觉了。
不知道为什么,这次她一开始做梦,就直接梦见自己躺在那个人的怀里,不同的是这次,她看见了那个人的脸。
是个女人。
很好看,一张脸表现的人畜无害的,一脸焦急的看向她,脸上有血。黄礼志也看清了自己自己的样子,一身红衣,胸口插着一把剑,鲜血直流。
她听见那个女人说:
“求你了,礼志,求求你了,别死,别抛弃我,好吗,求求你了,礼志……”
她听见有人叫那个女人将军,有人叫她公主。
还没反应过来,黄礼志就看见那个女人站在城墙上,手中拿着一个玉佩,说到:
“等着我,我会来找你的……”
梦在这里戛然而止。
黄礼志被同车的其他组员喊了起来。“组长,到了。”
黄礼志点了点头,感觉自己的头痛的像火烧一样,内心又感到不可思议。
难不成我以前是个公主?还有个女的是我将军?看她那个样子,她好像还喜欢我?
老陈看见黄礼志在后面的一系列奇怪举动,默默走到黄礼志面前说:“组长啊,身体不好还是要去看医生啊。”
黄礼志:……
“嗯。”黄礼志不动声色的说到。
算了,先不想那个梦了,努力工作才是现在的事。
走进这个博物馆,黄礼志才发现这里的展品很多,大多都是只有在网上才可以看见的文物,想了想之前自己查的这个博物馆的资料。
好像还是个私人的。
土豪的世界她不懂。
领导员带着他们参观了一个又一个展品,黄礼志越参观越发现自己搞不懂土豪的心思。这里的所有东西都是一个朝代,大多还是女人用的东西。
这个馆主该不会是个bt吧。
领导员带着他们走到了一个单独的展厅里,这里只有一个展柜,里面有一把剑,而前面站着两个女人。
“这个就是我们的最新文物发现,琴瑟剑。琴瑟在古代是爱情的象征,而这把剑就是古代君王赐予一位将军的剑,这把剑最后是杀害那位将军爱人的武器。”
黄礼志本来在埋头写字,听见领导员的话默默抬起了头,愣住了。
这把剑就是在梦中,杀死她的那把剑。
领导员看见了前面的两个女人,指着其中一个身材高挑的女人,对后面的众人说到:“那位是我们的馆主,申有娜申总。”
那个女人听见后面有人叫她的名字,转了过来。
黄礼志再一次愣住。
精致的眼睛,人畜无害的脸很好看。但关键是,那个女人,是出现在她梦里的那个人。
申有娜。
女人精致的眉眼引来了众人的惊叹。
申有娜随意的扫了一眼,在看见黄礼志的一瞬间瞳孔收缩,黄礼志的眼神与她的眼神交织在一起。
接着,申有娜的眼泪不受控制的流了来,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申有娜就冲上去,抱住了黄礼志,黄礼志也不知道为什么,眼泪也流了出来。
怎么回事啊,我们不是才见面吗。
申有娜抱着黄礼志,哽咽着:
“欧尼,有娜终于找到你了。”
就当是《不及格前任》的前篇吧
2000+
生日贺文
/椰柚/
12月9日黄礼志遇见了一只迷糊的小兔,蹲在酒吧门口四处张望,似乎在等待夜路计程车。
说是小兔子应该还算妥当吧,忽略她站起来如同北极兔的迥异感。那张白白嫩嫩而且略带腮红的脸看起来就很小
即使她烫着渣女大波浪,露背高开裙,黄礼志依旧坚持认为她就是某个学校里的学生,趁着周末跑到酒吧来消遣。
诚然这样的打扮还是无法掩饰身上的稚气,清纯又甜蜜,应该是个很会撒娇的小女生。不然她姐怎...
2000+
生日贺文
/椰柚/
12月9日黄礼志遇见了一只迷糊的小兔,蹲在酒吧门口四处张望,似乎在等待夜路计程车。
说是小兔子应该还算妥当吧,忽略她站起来如同北极兔的迥异感。那张白白嫩嫩而且略带腮红的脸看起来就很小
即使她烫着渣女大波浪,露背高开裙,黄礼志依旧坚持认为她就是某个学校里的学生,趁着周末跑到酒吧来消遣。
诚然这样的打扮还是无法掩饰身上的稚气,清纯又甜蜜,应该是个很会撒娇的小女生。不然她姐怎么还管这么大个人喊“有娜乖乖呢。” 她姐应该急死了吧,从最开始的“乖乖什么时候回家”,再到 “申有娜刚成年就搞这出是吧!什么时候滚回来。”
隔着屏幕都感受带她姐的怒火。
不过这些申有娜都看不到,刚刚在里面甩头甩得太过瘾了,把手机甩丢了。不然她早打网约车了,何必在这苦哈哈地等鬼呢。
现在凌晨3点,小兔子就算在黑夜中都美丽得过分。路边经过多打扮精致的女人都不及她半分,不止黄礼志看见她了,经过酒吧的车辆和人们都看见她了 。冻得鼻子通红,撩开头发的一瞬间黄礼志看见她手都肿了。
李彩领拍过眼睛冒光的黄礼志,“这么矜持?顶人家看一天了,不像你风格啊。”
“你也看见她了,很漂亮吧。”
“是挺漂亮的,但是收敛一下吧,我们才打赢官司的,你不怕那是你仇家设下的美人计?”
李彩领觉得就黄礼志那得理不饶人的性格,最招人恨了。她本人对此察觉不到,还得意洋洋地全世界炫耀自己赚了多少,又有多少人来投奔自己,多么多么地牛逼。
就像申留真说的,黄礼志要吃一次大亏才能长教训,不然没人能治好她那自恋臭毛病。
“我看附近也没有几个人影啊,彩领xi,我现身说法一下,追求爱情就要大胆一点,就像讲英语一样。”
黄礼志这波又在内涵李彩领和申留真的事情了。
“好好好你大胆去找人要电话呀,别光看。”
话音未落李彩领就后悔了,这家伙正处于事业财运都顺风顺水的阶段。特别今天还打了赢了官司的情况下,把对家拉下马的感觉太好,现在黄礼志处于极度膨胀的兴奋状态,收不住自己那兴奋劲马上就要冲出去了。
李彩领还没来得及阻止,黄礼志便按下车窗朝那女士喊:
“喂,美女要不要上我的车啊?有东西给你看。”
看什么?真丢脸!行为之随意,言论之猥琐,想都不用想会发生什么。果不其然那美女朝车子的方向比了中指。
“傻逼玩意儿”
李彩领扶额,才喝完庆功酒真不该放任黄礼志发疯的。
“对不起妹妹,我老板脑子有点问题,对不起对不起。” 李彩领道完歉匆匆忙忙想要发动汽车跑路,结果发现车钥匙还是申留真那里。没来得拉走发神经的老板,她已经走下车要跟北极兔要电话号码了。
“见鬼!”
黄礼志此刻看起来真的很像那种不怀好意的变态,气势汹汹地走向无辜的人 。
“他爹的!” 李彩领近一个月内都不要帮黄礼志打官司了。一心只想着赶快把那丢脸家伙拉回来。
黄礼志在醉酒状态稍稍有些晃动,但是这种晃动在高跟鞋的加持下就有股轻挑调情之意,女人味展露无疑。萌生出老谋深算狐狸的错觉,危险又神秘。
她好像有点兴奋,看清那小兔子从雪地里站起来,警惕地望着自己,更像北极兔了。
小可怜手都冻红了,还穿这么少,要风度不要温度。 黄礼志二话不说,将自己的大衣盖在北极兔身上。望着那双眼睛抵得上李彩领和自己加起来的量了。
“你……”
申有娜还没搞清楚黄礼志要搞什么飞机时,两个人都是一身黑西装走来,申有娜都快怀疑自己碰上首尔黑帮了。刚想撒腿跑,李彩领就赶忙上前一个劲的道歉,并且附赠说明她老板脑子有包,“你别管她哈,对不起妹妹对不起对不起”
一番道歉后,李彩领再无脸待着了。连拉带拽把黄礼志扔回车里,一连串动作下来申有娜都看傻了。突然身后酒吧的门里出来一个人,帅气的短发女生,刚刚就在酒吧被巨多人搭讪的那个。忽然想起在酒吧里的情景,讲礼貌姐姐在里面的时候可不讲礼貌,冷冷看着短发女生给一堆人留电话。
两人之间的氛围就不像朋友,倒想情侣冷战。
回忆起短发帅姐那申有娜就想起黄礼志了,她清醒的时候还是挺清醒的。清冷又高贵,没有人敢上前和她搭讪。只是偶尔和两个朋友窃窃私语,申有娜知道这种姐姐注定是高攀不起的,所以只是看了几眼后就去喝了人生中的第一杯落日飞车。现在就是晕头转向,并且持续上脸。
申留真趴在豪车边上,黄礼志在她耳边说了什么,三个人齐刷刷朝申有娜这会这边看过来。
看什么?申有娜脸红得更厉害了,快被首尔黑帮盯出血来了。刚成年的第一天,她可不想跟这群人扯上什么关系,于是视线转移焦虑等待着路过的计程车,她要找机会逃离这里。
智秀姐姐你在哪,手机不见了以后她真的无比想念这位佛系但是又宠爱自己的姐姐。
现在申有娜肠子都悔青了,不该成年的第一时间就跑来酒吧,也不该骂那些看起来很凶恶的人傻逼。
短发帅气女生叹了口气,在申有娜还混沌之际,走了过来。恢复了一丢丢工作中的干练,说话都在打官腔的感觉。
但不得不承认这样的长相的确很招女人喜欢,帅姐开口就是苏渣苏渣的低音炮。
“跟你道个歉哈妹妹,我老板说她最喜欢这件大衣了。麻烦你干洗后还回来,你不洗也行,反正费用都由她报销。这是我老板的电话号码,方便你找到她……”
“喂!” 申留真话都没说完就被从天而降的矮个子女生推了一把,“你找我妹聊什么呢?”
身高不在气场在,崔智秀来的时候也没看见李彩领黄礼志她们。单纯以为就一个人打扮得整整齐齐的女人在勾搭她妹妹。
“姐姐…别冲动。”申有娜真的担心崔智秀和自己一起惹上坏蛋了。仗着身高优势抓住崔智秀后,忙乱中答应了申留真的请求会把衣服还给她老板。
远处的讲礼貌姐姐像看最近就像看笨蛋一样充满同情。衣服主人则非常狼狈地打了个喷嚏,大概率被人在心里唾骂了。看着是挺精明的长相,但申有娜就是觉得她猪里猪气。
申留真表示完感谢后,在申有娜的掩护中也上了那辆车,三个人就这样消失在冷风萧瑟的夜晚。
讲真,要不是绝对信任妹妹,崔智秀会认为申有娜加入了什么黑帮之类的,正是犯中二病的年纪。
“她们到底是谁呀?有娜没事吧?”
“我没事呜呜呜姐姐我手机不见了,差点回不了家。幸亏出门前告诉你了。”
“所以说你啊,都是大人了还让我操心。”
比起妈妈,还是姐姐比较好说话。崔智秀当然舍不得凶她妹妹,只是板着脸以表示不赞同申有娜大晚上一个人去泡吧。
成年的妹妹还跟小孩似的,在姐姐面前就变得柔柔弱弱。最擅长的事情就是对姐姐使用撒娇攻势,可惜崔智秀和申有娜一样心大,没几下就被哄好了。
自己惯出来的妹妹能怎么办嘛,而且申有娜都答应自己以后一定不会只有一个人出门泡吧了。
两人在路边等待网约车的间隙,崔智秀才发现申有娜身上这件衣服,质量好的离谱肉眼可见的贵。
连申有娜本人都对身上这件衣服很陌生的程度。风一吹手冷得想找个兜揣着都要翻半天。翻着翻着就在口袋侧面摸到一个坚硬物体,抽出来一看竟是自己丢失的手机!还多出一串新号码,备注是“礼志姐姐♥。”
再不久后“礼志姐姐♥”发来一条语音消息,她说:“生日快乐呀小兔子。”
有一种被拿捏了的错觉,申有娜惊呼,这个礼志姐姐就是货真价实的老狐狸呀。
【完】
迷失
////椰柚////
灵感自《爱死机第一季第十一集》《星际穿越》
很多bug!不严谨!不是天文学专业,资料都来自网络。
/失联/
——月亮上没有阿尔忒弥斯。——
申有娜正在以每秒一千米的时速偏离轨道,从行测表上看猎户座五号正变成一个课失控的超小型尘埃碎片,短暂坐落在未知洞穴外的17万光年处。
“是否发送沟通请求?”
机械女声输入鼓膜内,申有娜疲惫地重复手上的动作,此时飞船正处于宇宙中心。四肢被重力压得筋骨...
////椰柚////
灵感自《爱死机第一季第十一集》《星际穿越》
很多bug!不严谨!不是天文学专业,资料都来自网络。
/失联/
——月亮上没有阿尔忒弥斯。——
申有娜正在以每秒一千米的时速偏离轨道,从行测表上看猎户座五号正变成一个课失控的超小型尘埃碎片,短暂坐落在未知洞穴外的17万光年处。
“是否发送沟通请求?”
机械女声输入鼓膜内,申有娜疲惫地重复手上的动作,此时飞船正处于宇宙中心。四肢被重力压得筋骨劳损,拉开机舱内的视频录制,又一次进行求助。
“请发送至卫星中转站。”
“猎户3号正在偏离银河系-猎户座旋臂-太阳系第三环,请求太空中转站支援。”
“猎户3号码请求卫星帮助,需要援助。收到请回复!”
发送失败!
“猎户3号偏离原轨道,需要援助,收到请回复!”
发送失败!
申有娜的第五百次尝试均已失败告终,最近的猎户2号船舱在15万光年以外,目前已经脱离轨道一个月,没有足够的燃料支撑她到猎户2号。最好的方式是发送消息等待救援。行星行测仪上仍然有中转站的红点,说明信号还没完全中断。她要做的就是一次又一次的发出求救信号,等待被其他巡逻的飞船发现。
“发动失败!”
“发送失败!”
绝望的飞船沿着未知轨道环行了半年,申有娜是被丢弃在宇宙中的孤儿。
回到重力室内再次打开录制按钮,这已经是数不清第几次。黑色圆头成了日后与地球重逢的唯一希望,绝望地清清嗓子,熬出的黑眼圈在模糊镜头下显得那么生硬。
确定红色的点正对着自己,另一边是她在地球的她的家人。申有娜坐在操控室的摄像头前,调整呼吸频率。想象着黄礼志会在什么时候看见这条消息,亦或者她根本没机会看见。幸运的话,飞船会被强大潮汐力撕成碎片,变成最古早形态的宇宙原子。若是不幸就一直飘荡在宇宙中,孤独翱翔。
地球变成不明朗的蓝色在夏季夜空中,可以看到一条淡淡的银河横亘在空中。人马座方向的银河最为明亮,因为那是银河系中心所在的方向,那里聚集着密度极高的恒星。而现在她只能在朝着太阳系的方向行驶,这里没有黑暗,也无谓光的存在。
“你还好吗?” 遥远银河系的来信。
“我的礼志姐姐。”
“这里的月亮就只是月亮而已,它是一个巨大的盘,没有嫦娥也没有阿尔忒弥斯。”
有娜望着千里之外的行星,夜晚十二点也像是五十年前的旁晚五六点那样亮堂。在太阳发生超乎寻常的核聚变之前,四季分明。太阳聚变后,辐射已经杀死了地球绝大多数物种。人类的处境岌岌可危,他们将这场历史性、毁灭性的巨变称作“太阳危机”
/过去/
眼角上挑的女人躺在模拟仪器里,安然躺在消毒罩里的人,已经被仪器内的温度蒸得通红,像是滚过几道热水那样红润。
黄礼志在搜救行动中受过伤,她是可以为了救出一个防空洞中小女孩,而舍弃自己的防护服的人。申有娜接到通知时心脏都要跳出来了,黄礼志这人最大的缺点就是救世主心态泛滥。
“你不用非得做这份工作,反正有的是人拯救世界,我不想你被晒死在外面。”
黄礼志覆上晒出皮的手背,她摩挲着那块辐射留下的伤口,稍有用力就会被刮破露出化脓的血肉。
“这不是又活过来了吗。” 机械女声的提示完毕,申有娜简直拿这个姐姐没办法。气红脸又不忍心骂她,只能摔负重包来出气。
黄礼志隔着厚玻璃罩都感受到申有娜的无奈和委屈。
“太阳危机爆发,我们每个人都无法置身事外,这是我们唯一的家;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清楚,所以才日夜在重力机舱训练,忍受大幅度不间断的失重。
不过还好,申有娜都承受住了。
一名合格的宇航员要有过硬的心理素质,因为真正上到太空要独自一人面对巨大的孤独感,也要克服失落、不适、焦虑的情绪。认知渺小的自我,变成蝼蚁被浩瀚星海碾碎。
许多去过太空的宇航员都留下严重的心理问题,这也是黄礼志最担心申有娜的一点。
所幸申有娜足够强大,出行了几次,心理身体指标各项正常。除了变得沉默,黄礼志将这些归结于她长大了的原因。
迷失宇宙是种什么感受?
“太空模拟可能会让你患上孤独症、焦虑症,请问黄礼志女士,你还要继续吗?”机械女声地询问并不温暖,她朗读着一条条免责声明。
黄礼志签署声明书后被推入机舱,电流通入她的身体,细密线圈如裹尸布缠满全身。双颊失去血色,此刻她是被送回太空的灰尘。
像是被困在儿时的海洋球乐园里,焦虑不安等待着晚归的妈妈。
我们都需要情感的安全壳,似乎早有预想,出发前有娜将家里的合影收起来。关于自己存在的证据她都藏匿于盒子,收拾完东西躺在床上,等待洗完澡的黄礼志。
申有娜偶尔也有情绪低落的时候,是害怕再一次到来的任务吗?或者她其实也舍不得离开黄礼志太久。
时间是相对的,在申有娜误入的时空里, 一个小时等于地球的一年。她再收不到地球简讯,最坏的打算是地球已经无人认识她了。母星或许度过了太阳危机,他们找到了新家园吗?那礼志呢?她等了自己多久?申有娜被困在宇宙盒子里,广袤星海边早就失去了所有声音。
“我会等你回来”
黄礼志安抚着近来焦虑的人,“你要告诉我月亮上有没有阿尔忒弥斯。”
对于申有娜来说,神学只是心理慰藉的一种,
她不相信神学。但是礼志相信,她常常对着夜空祈祷,这时申有娜会静默地看着。或者她也会明知故问地掺和一句,“姐姐在看星星吗?”
“我在许愿。”
申有娜撇撇嘴依靠在门边,感觉到礼志的背影一僵,估计是只穿了单薄T恤被冷到了。现在已经是十二月,就算是太阳危机也要给入冬的北半球一个面子啊。申有娜回屋里拿了件薄外套披在姐姐身上。
“不要走。”
黄礼志被风吹得愣神,有声音。
“有娜,我刚刚听见有人在说话。”
“姐姐出现幻听了?”
“我听得很真切!”黄礼志浮现出一丝惊异,“像很远的地方过来的声音……”
申有娜将外套裹在礼志身上,又抱住她问:“说了什么?”
“说不要走,申有娜,你说是不是神的旨意。”
申有娜顿住,然后安慰自己疑神疑鬼的恋人:“可能神的旨意是让你不要走,不要去做太危险的事情了,多想想自己。”
“可是……说起这个,我反倒不希望你上太空。”
“姐姐要是有小孩,只怕会变成溺爱小孩的母亲。”
“说什么呀,我在担心你。要不你还是别去了,万一出个三长两短,宇航局上哪里再陪我一个申有娜?而且我的确不太想你去,我梦到你遭遇不好的事情,也许这就是神的旨意。”
“好啦不要再说了,这是我决定好的事情。” 申有娜打断黄礼志的话,她不相信神学,她只知道新家园需要开拓者,她不会当逃兵。
/星星/
“我第一次见到你有种很熟悉的感觉,可能我们上辈子见过?”
申有娜被问得莫名其妙,这女人说的话莫名其妙。“上个世纪的搭讪话术了,能不能换点别的问题问?”
黄礼志转念一想也是,年轻的宇航员不碰酒,只喝草莓牛奶。航天局标识的黑色皮衣透露出一丝冷酷,可穿这衣服的人却是难得的富有生命力。
“那宇航员也相信神学吗?”
人去探索神秘莫测的宇宙,也会用神学解释不理解的环境吗?
“我不相信这些,你也不用给我推销寺庙福珠了,我一会儿还要去训练。你把电话留给我就好,我知道你是隔壁防护队的预备队员。”
“什么呀?” 黄礼志觉得自己才像被搭讪的那个,也是,谁会专门跑酒吧来喝一杯草莓牛奶呢。
“申有娜,是我的名字。”
第一次见到黄礼志是在救援队里,她是唯一的女性,也是最勇敢的队员。几乎是所有人都要放弃烈火中残疾的老人了,只有她为了生命奋不顾身,第一个跃进火海的人,热烈如沙漠之花。申有娜心里被一股力量狠狠震撼到了,与其说好感,不如说她更崇拜黄礼志。
——
“我真的觉得你很熟系,也许我的记忆错觉,所以我决定不再追究了。今天我们认识一周年的日子,我给你买了花。”
黄礼志总说自己很早就认识申有娜了,但是她的生日和喜好也是在交往后才知道。
申有娜常常开玩笑说:“可能是丘比特提前把我的样子告诉你了。”
“少自恋了,又说不相信丘比特。”
“如果他真的帮了我这个大忙,那我必定要亲自上门感谢他。”
去太空的日子更近了,申有娜未察觉对方的眼眸暗了几度,其实黄礼志不希望申有娜太勇敢。就像申有娜会尊重自己的意愿,黄礼志也会支持申有娜的所有决定。把要说的话堵在嗓子眼里,不去做的话怎么知道结果一定是坏的呢。
“等你回来我们再一起过生日。”
冬天没有飘雪,这样的日子所剩无几。
没有黄礼志时,申有娜是遗落深海的失去蚌壳的珍珠。她又何尝不是脆弱的祈求神灵的人类的,只是很久之前就失去对某颗恒星的幻想,被强行植入死亡的概念。
“你好吗?我的礼志姐姐,我正在经过月亮,现在已经跟阿尔忒弥斯很熟了,她告诉我,你除了有点想我,其他一切安好。我也是,我很想你。”
此刻申有娜静距离望着眼前的T25小行星,难以想象礼志也正对着眼前这块沉默巨石抱有美好祝愿。
申有娜想要和礼志拥有一个未来。没有饥荒和热射病,也没有战争没有兵荒马乱的未来。或者黄礼志拥有这个未来也行。
因为粮食不够分配,黄礼志救出来的孩子中有一部分要被枪决。因为资源枯竭,有一些老人要提前结束生命。各国抢占矿山和石油,他们造了火箭和飞船,用生命用人骨堆积的巴别塔已经摇摇欲坠。
或许几万年后的人类正躲在小行星背后,他们会解救孤立无援的自己。
/空间站/
“猎户座3号飞船最后出现在洞穴五万光年以外的地方,飞行员极有可能出现生命危险。”
“那洞穴附近的勘测队呢?即使不是同一个国家,但我们都是人类。”
“可那是未知洞穴,当然不可以冒然救一个宇航员而引发更加麻烦的国际争端。”
“很抱歉,我们不能,对不起。”
飞船遗落沧海中,礼志醒过来后新闻里仍然播报着新星球事宜。砧板上三明治被分割成了两半,特意多加了有娜爱吃的酸黄瓜。
/太阳/
对于太阳来说,百万年实在微不足道。它是诞生在数十亿年前的火球,产生于一次超新星的巨大爆炸里。那次大爆炸后远比太阳更大的恒星破碎了,留下许多比太阳系大许多倍的气体云,这些物质碎片逐渐合并,大爆炸后大约100亿年。
我们的太阳系可能产生于这样一个引力的漩涡,气体相互吸引互相结合,逐渐环绕起来形成舞蹈者跳跃时收起的双臂。最后当太阳足够密致,氢聚变成火,发光发热,那是数十亿年前的原子重新相遇。
黄礼志急匆匆开门,准备迎接失联已久的宇航员。可是却收到一封迟来的太空的信件,航天局的人将这些以及有娜的军衔一并交由她。
画面中,有娜坐在机舱里跟黄礼志述说一切。她说她看见了阿尔忒弥斯,自己是月神的第十三位客人,正在帮忙擦拭月亮的蒙灰。
“什么笨蛋宇航员!” 黄礼志几乎要哭了,这是她最难过的一个生日。原本以为可以等来爱人的她,终于在听见有娜的声音后破防。
“你还好吗?我的礼志姐姐。”
因为没有气候变化,申有娜一年四季都穿着简易的重力服装。有时在机舱内睡上几个月,眼睛一闭一睁一年过去了。她希望黄礼志多和她说说地球发生了什么,是否仍然处于太阳聚变的影响中,政府新建的地下城都有什么新设备。最重要的是,她的礼志是否安全。
/飞船失去了地球的讯息/
距今1银河年之前,地球上还没有人类。直到语言的出现,人类有了提及过往的能力。
地球不仅处在太阳系的宜居带中,而且也在银河系的宜居带中。与太阳的距离适中,这使地球有合适的温度来让水变成液态,从而孕育出多姿多彩的生命。同样地,地球所在的银河系宜居带很可能也对地球生命的孕育和进化起到了重要作用。
关乎生命的话题,黄礼志也在过去某个日月里与申有娜聊起。
有娜不是不浪漫,只是浪漫起来很冰冷 :“我们从出生开始,每天都在走向死亡。但是即使我们死亡也不会完全消失,而是腐化变成细菌、能量和原子,几百亿年后的一次爆炸会让我们再度重逢。”
“那不就是太阳?”
“自信点,我们曾经都是太阳,也可能月亮,礼志姐姐是有娜神系里唯一的月亮女神。”
“太肉麻了…你讨好我的时候很像只听话的小狗…”
“我爱你,是小狗也爱你。” 有娜看着礼志时,眼睛都是崇敬的光明。她是礼志最忠实的信徒,而礼志会是高高在上的月亮。深切知道她那英勇的恋人更像是是悲悯众生的神,她尊重生命、一视同仁。
这是何等强大的力量,她的信仰里也有自己吗?双手从背后拥住做三明治的姐姐,对有娜来说,礼志是最基础的原子,是全宇宙最温暖的安全壳。
礼志放任背后黏糊糊的人撒娇,常年训练的结果是体型精瘦。有娜很轻易就把人抬起来,毫无压力地抬起一只小猫,狠狠亲上两口。
T25行星就像颗从未被发现新大陆,即是危险也是机遇。黄礼志当然不愿意放任申有娜去未知星球探测,她也终于理解平日申有娜那些无用的担忧。
“其实你只是个预备役,完全可以推辞掉这个任务。”
“礼志姐姐不相信我的能力?可我的训练课程都拿满分唉。”
“不是……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觉得你好忧伤。而后你又跟变了个人似的,也许是我记错了,总之我最近睡得很不好,就是很不安心。”
不安心的事,是关于生命,关于神灵。礼志断然不想有娜去冒险,可她又何尝不是在有娜的担忧中奔波。
“礼志姐姐,其实我很崇拜你。我很早之前就听说过你了,为了配得上你,我每天都在变得更强大。我最担心的事情就是你会对我失望,会因为我是个逃兵而看不起我。”
“我不会看不起你的,你是我的偏爱啊。”
“可我会,我会看不起自己。你知道的,我一直认为这个世界糟糕透了,可你是我去改变的动力。”
所以我不要在你心里死去。
/海洋球乐园里只有一个小朋友。/
“你的妈妈不会回来了。”
有娜被遗落在孤独的游乐场,她死于太阳危机中,无人营救。
很久以前她就被植入了死亡的概念,就像水消失于海洋。有娜不信神学,流星也只是陨石撞击的后果。
“浪漫点嘛,我的宇航员。” 礼志两根食指在有娜的嘴角边勾起一个上扬的弧度。
“开心点,我的有娜。”
她分不清礼志是存在的或者幻影。
太空只会让人变得更加孤单,申有娜不可避免地患上焦虑症。地球是唯一的家,她的礼志还在那里,遥远的蓝色星球,久违的爱人啊。
是什么在心里流走了,直到思念泛滥也成了黑洞。飞船落入未知空间,信号中断。宇航员操纵键盘,想要越过未知空间里的镜像,洞穴却将她卷入更深的无尽黑暗中。
船身被时空撞毁,被压扁、拉长,像深入万镜屋,越往后看见无数飞船被撞毁,还有无数个自己。
不同时空如光影流梭。三维空间的人类逐渐脱力,有娜发出的呐喊也被吸入宇宙里变成扭曲的回声。她听到晨跑时的太阳光,看见卫星基地的余震,还穿过白桦树开出吱呀乱叫的花。
陌生的黄礼志,她拥有了另一个陌生的爱人。这种感觉把申有娜推得无限遥远,平行时空因为闯入者而相互交错着,连空间也呈现失措的无序感,稍微抬头有娜就能和礼志四目相对。
天上的星星是宇宙的物质尘埃,它们不会被氧化更不会消失,飘荡在宇宙中,星星是银河的碎片,被礼志赋予了美好的含义。她双手合十,无比虔诚。申有娜则偷笑相信神学的姐姐。
“申有娜,我的名字。”
她还听见细密的几万光年之外的声音:“你不一定要做这份工作的,我可不想你晒死在外面。”
“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有娜深知黄礼志无法放任生命不管,防护队里就她最心软,也是她最要强。
童年时期的游乐场管理员问她:“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我等待妈妈接我回家。”
【氧气不足!】
【氧气不足!】
【氧气不足!】
熟悉的场景里,即使是斑驳模糊的,礼志总是这样充满希望。要是她的母亲也遇见了礼志这般勇敢且平等的搜救队员就好了。
“你要注意安全,我等你回来过生日,今年愿望留给你来许。”
姐姐的吻温柔又克制,印在有娜的心上。
宇航员变得透明,变成风景,每一毛孔都透过空气,她变成风穿过黄礼志。申有娜望着过去时空的两人,想拉住远走的人,竟也被失去温度的拥抱穿过。
“其实我在你身边一直觉得很安心……礼志姐姐,等我回家。”
申有娜被无法突破时空这层屏障,她叫喊正在祈祷的爱人不要放她走。“自私一点,礼志!不要让我走。”
申有娜正想冲出去把这个骗子揍趴下,哪里都不要去,不要上飞船!宇航员的眼泪在眼眶里淹坏了眼球。
宇航员内氧气到达零值,无处落下的眼泪累积在囊中,变成最原始的液体。
假的,都是假的,关于未来无人可知。
那是一片黑暗,申有娜浸入潮汐里,是熟悉的草莓牛奶味。
一家手术室门前是黑色的,没有光亮。她遇见了还是小婴儿的黄礼志,那时地球才步入新世纪,一切都充满希望。在她呱呱坠地之前,婴儿好奇地握住宇航员的食指,那是一只柔软的小小的手,被这股温暖裹住了心口,申有娜难以抑制的情绪涌动:“难怪你总说见过我。”
“真可爱啊礼志小朋友,我不忍心想象你即将要到达的世界,那是一片疮痍。”
空间站关闭了追逐飞船的信号,十三秒后,飞船被巨大潮汐力撕裂成无数碎片。
————
“宇航员也相信神学吗?我听妈妈说我出生的时候手掌中间落了一个很小很小的星星形状的胎记,可惜三岁后就消失了。”
“所以你是和丘比特打架时被踹下来了吗?”
“应该是,丘比特出于愧疚才把你送给我。”
申有娜撇撇嘴依靠在门边,探出半个脑袋。她有时真搞不懂礼志沉迷的东西,或许她该去当个诗人。
“有流星唉,我想跟姐姐一起许愿。”
礼志最相信这些了,大衣都没开来得及穿就跑出地堂上。好在天气不是很冷,这已经是北半球的12月了,才像五十年前的秋天那样有一点点风。
她像以往那样虔诚地祈祷,微风在她的两侧飞过,好像有人在哭,哪里下了雨落在礼志的掌心。
可是回过头看,身后笑吟吟的人正准备将自己拉入怀里。
有娜眷恋地抵着礼志肩膀,发出懒洋洋的鼻音
“姐姐这次又许了什么愿望?”
“和以前一样,许愿你平安回来。”
——end——
夏季的守望者
全文9k+
1
申留真讨厌黄礼志。
当申留真又一次把这句话写在草稿纸上时,久违的阳光透过云霭从窗台滑落下来。
视野中突然出现了句子里另外一个主人公。
那副美得堪称雕塑的骨相支撑起少女的白净的皮肤,阳光湮没了她的发梢,整个人美到透出一股距离感。而上扬的眼尾才是造物主的点睛之笔。
这是一双攻击性十足的眼睛,也同时是一双俏皮的眼睛,申留真一直觉得她像狐狸一样,时时刻刻能把人心魅惑走。
“留真,我要出去一趟,晚饭的话你点外卖吧,不用等我。”
当她抬起头与黄礼志视线交汇...
全文9k+
1
申留真讨厌黄礼志。
当申留真又一次把这句话写在草稿纸上时,久违的阳光透过云霭从窗台滑落下来。
视野中突然出现了句子里另外一个主人公。
那副美得堪称雕塑的骨相支撑起少女的白净的皮肤,阳光湮没了她的发梢,整个人美到透出一股距离感。而上扬的眼尾才是造物主的点睛之笔。
这是一双攻击性十足的眼睛,也同时是一双俏皮的眼睛,申留真一直觉得她像狐狸一样,时时刻刻能把人心魅惑走。
“留真,我要出去一趟,晚饭的话你点外卖吧,不用等我。”
当她抬起头与黄礼志视线交汇的那一刻,申留真的呼吸突然急促。表面上却还要装出一副不感兴趣的样子,好像这样能掩盖住喜欢的事实。
“知道了。”
随后传来了大门关上的声音,申留真盯着黄礼志几秒钟前出现的地方看了好半天才移回视线。
墨水再次覆盖上了少年锋利的字迹,这句话也同时被埋没。
2
黄礼志,她无任何血缘关系的姐姐。
当申留真的父亲领着黄礼志踏进家门的那一刻,某种异样的情绪涌了上来。
她理应是排斥黄礼志的,但看见女生的第一面却又不得不承认,她实在讨厌不起来。尤其是在对方眯着眼朝她打招呼后,这种矛盾的情绪来得更为强烈。
父亲自顾自的在那儿介绍,申留真只是看着地板,态度冷淡,略显疏离。
等那人注意力终于不在自己身上时,申留真的视线才逐渐大胆起来。她总是忍不住自己,以至于很多次在黄礼志回头前没来得及转移视线。
“留真,叫姐姐。”父亲推了一下申留真的手臂。
那人站在距她一步距离的地方微笑着,似乎在等候她的接近。
“不叫。”申留真又一次幼稚了起来。
所以第一次见面的结果,是以申留真逃跑似的把自己关进房间而匆匆结束。
实际上,她们俩只相差了一岁,但黄礼志的行事风格却处处比她成熟。
申留真她幼稚、倔强、无可救药。
曾经因为看不惯班里一个女生,于是偷偷把她的作业丢进男厕所的垃圾桶里。害得那个女生上课因为没有作业本而被老师一通批评。
又或者听到一个男生在背后嚼她舌根,就和他打了起来,甚至最后双双进了校医室。
黄礼志不一样,她成绩好,脾气好,人缘也好。即便是生长在同一个屋檐下,申留真也很难找出她一个缺点。
“如果她和我不是那样的身份,我会很喜欢她。”申留真在草稿本的角落上写到。
3
那种怪异的情绪第二次涌上来是一个下大暴雨的晚上。
申留真清楚的记得,那天她刚洗完澡,黄礼志抱着枕头敲响了她卧室的门。
睡衣松松垮垮的挂在女生的身上,半个肩膀就这样露了出来。而本人似乎毫无察觉,抱着枕头,很可怜的站在卧室门口,像一只委屈的猫咪。
申留真打开门后看到这样一幕后脑子直发懵,视线落在那人白嫩的脖颈处,手指绞成一团。
“我可以和你一起睡吗?”见申留真没反应后,又补了一句,“外面打雷……我有点怕。”
声音软软的,比起征求意见,申留真倒觉得这更像是小猫在博取主人的怜爱。
然后就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直到黄礼志人钻进被窝,双手手环上她的腰的那一刻,申留真才意识到自己同意了些什么。
“我可以给你拿一床被子的。”申留真试图用这种委婉的方式告诫黄礼志的手安分一点。
“没关系,这样就好。”对方好像没听懂她的意思,又或者假装听不懂。
外面又打了个响雷,环在她腰间的手缠得更紧了些,那人甚至将头埋进了她的颈窝里。
申留真浑身僵硬,在她的印象里,这是恋人才可以做的事情。
“你不要……”
“我有点困了,早点睡觉吧。”对方打断了她。不给她多的机会,闭上了眼睛。
申留真盯着黄礼志露出来的半截肩膀,不自觉的咽了口口水。
黄礼志睡得一塌糊涂,她的呼吸温暖潮湿,像海风一样扑打在申留真的脖子上,申留真的心跳快得跟刚跑完八百米一样。
完全受不了......
申留真抽出手将她的睡衣拉了起来。
黄礼志的皮肤嫩嫩的,指尖在不慎触碰后微微发热,申留真闭上了眼睛,对自己奇怪的念想感到羞耻。
屋外的雷鸣声响了一整个晚上,申留真一整晚也没睡着。
4
“这不是前几天刚转来学姐的照片吗?”
当申留真因为打开相册看到黄礼志的照片而愣神时,申有娜坐在一旁稍有趣味的评价道。
“你喜欢她啊?”
“谁会喜欢她啊。”申留真马上熄了屏,好像在看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事实上,她喜欢她的姐姐,这是母庸置疑的。
黄礼志可比她受欢迎多了,刚转来的那天消息甚至都传到申留真耳朵里了。一到课间,班里几乎少了三分之一的人。
“他们争先恐后的这是干嘛去?”申留真刚睡醒看着空荡荡的班里发懵。
“看新转来的学姐呗。”隔一条过道的李彩领回答道。
“哪个学姐?这么受欢迎。”
“黄礼志啊。”
申留真心中一顿,如造重击。
“等等,你说谁?”
“黄礼志啊,怎么你认识?”
“不……认识。”
申有娜认识申留真这么多年了,她这副魂不守身的模样实在少见,没忍住逗她。“没想到啊,你还会有喜欢的人。”
“我什么时候跟你说我喜欢她了?”
“你全身上下都写满这几个字。”
“信不信你再多说一句我就把你扔出去?”申留真恶狠狠的瞪着申有娜。
“三烂学生也要坠入爱河啦!”申有娜笑着往门边跑,在申留真追上来之前,把自己扔出了教室。
5
黄礼志叫她晚自习结束后别着急走。
这种程度是傻子也看得出她是想和申留真一起回家的吧。
所以到了下了晚自习后申留真拔腿就跑。
“你今天怎么走这么早?”同学看到已经收好书包准备离开的申留真诧异的问道。
“走得晚怕遇上讨厌的人。”申留真闷闷的回答道。
高一教学楼与高二教学楼离得近,申留真本来大步流星的往校门口走,但经过教学楼时,还是没忍住往黄礼志的班级走去。
“就看一眼。”申留真对自己说道。
这一层楼好几个班连在一起,但只有黄礼志她们班门口聚集一小批人,是来围观谁的不用多言。
申留真看见这幅画面,心里矛盾得不行。一方面她骄傲于自己的姐姐刚转来学校就大受欢迎。
另一方面这一群人巴着黄礼志,申留真看着烦躁,却也说不出原因。
高二晚自习还没结束,黄礼志的位置靠前,因为太过投入,完全没注意到班外的人。
这还是她第一次见黄礼志学习时的样子,往日披散的头发被利落地扎了起来。女生皮肤很白,放在人群中率先被注意的那种白。
或许是因为没长开的缘故,黄礼志的眉眼里还透着几分少年人特有的青涩。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银框眼镜,整个人散发出一股清冷的气质。
但当她思考的时候,眉头会不自觉的皱成一团,申留真莫名联想到生气时的布偶猫。
“等会出来了你去要个微信。”
“为什么不是你去?”
“难道不是你吵着要来看她的吗?”
“放狗屁!明明是你要看!”
旁边围观的几个女生推推搡搡的,笑着闹成一团。
申留真看了很不是滋味。又看了眼黄礼志的背影,最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天已经完全暗下来了,申留真心烦得不行,越走越快,到最后竟然跑了起来。这被别人看见了还以为谁在追杀她。
回到家后,申留真扔下书包就把自己锁在了房间里,灯也没开。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玄关处终于响起了开锁的声音,紧接着,是自己卧室的房门被敲响。
“留真呐,不是说好放学等等我的嘛,我在你们教学楼下等了你好久…”
申留真即使隔着一扇门也能想象到黄礼志那副委屈的样子。
“我明明没有答应你好吗。”申留真努力压下心情说道。在这之后门外沉默了好半天,但却依然赖在门口没走,申留真实在没忍住开了口。
“姐姐好受欢迎哦。”
“才刚来一天就有那么多人串班去看你,姐姐有没有看上的呢?”
“好羡慕姐姐,不管男的女的,争先恐后去看你。姐姐要是谈恋爱了也感觉像在情理之中。”
“像姐姐这种大红人还能抽空来陪我一起放学,真是辛苦姐姐了。”
申留真不知道自己突然发什么疯,嘴好像不是自己的,完全不受大脑控制,阴阳怪气说个没完。
“你吃醋了吗?”短暂的沉默后,黄礼志突然问道。
这下申留真不说话了。
“你要是不喜欢的话其实我也可以叫他们走开的,嗯?”
“我们留真应该不会这么小心眼吧。”
“留真呐你怎么不说话了?。”
“你别乱说好吗!谁吃你的醋啊!”因为太过激动,申留真说话甚至有点卡壳。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话哈哈逗你玩的,你怎么这么可爱。”黄礼志在门外笑得特别大声。
“你再笑?”
“我再理你我是狗!”
申留真的白眼简直要翻到了后脑勺。
6
反应过来的时候,黄礼志的模样已经画在草稿纸上了。
申留真这才意识到刚刚的自己眼神有多么露骨。
好像只是简单勾勒了几笔,却能把少女的特点展现得淋漓尽致,申留真并不认为是自己画技高超。
是黄礼志这张脸太过好画。
明明就还青涩,却已然是一副精致的骨相,轮廓分明、线条完美。
申留真翻了翻草稿纸,发现自己不止一次的画下了黄礼志的模样。
是喜欢画画吗?
不是。
是因为喜欢黄礼志。
有一点申有娜说得没错,申留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女同性恋且痴迷于猫系颜值的姐姐。
所以才会在黄礼志出现后完全沦陷。
在黄礼志又一次出现在她梦里后,申留真干脆起身去冰箱里拿了瓶冰水让自己清醒清醒。
现在已经凌晨四点了,天黑得没边。申留真路过黄礼志房间时意外的发现门没有关实。
透过门缝申留真看见黄礼志蜷缩在床的一头,被子几乎一半都在地上。
申留真犹豫了半天最后还是走了进去。
“什么睡姿啊这是。”申留真小声嘀咕着但还是伸出手把被子捡了起来帮黄礼志重新盖好。
手背在不小心触碰到小猫脸的时候,那人还非常享受的蹭了蹭。
申留真红着脸帮对方盖好被子后急忙离开了。
回到房间后,申留真长长叹出一口气,望着窗户外的夜景,完全没了睡意。
今晚大概率是不会再睡着了。
索性在白天上学的时候,提早出门了半个小时。
而这份睡意直到下午才姗姗来迟。
申留真刚趴下没十分钟,桌洞里的手机突然震了一下。
YUNA:【图片】
申留真揉了揉痛到炸裂的太阳穴,摸出手机点开了图片。
图片里只有两个背影,看视角应该是偷拍的,但不难看出那个稍微矮一些的女生是黄礼志。
黄礼志的旁边是一位男生,看身材还不错,看这个发型,可能是篮球队的那个队长。
YUNA:学姐好像有情况哦
申留真看着申有娜的那行字,如鲠在喉。
脑海里突然浮现出几个星期前无意中看到的一个画面。
那天已经是下午第三节课课间了,申留真睡醒了准备出去活动一下,谁料刚走到楼道里,一男一女毫无征兆的闯进了她的眼眸。
男生的手搭在黄礼志的肩膀上,显得那么有安全感。
申留真在原地愣了两秒就转身离开了。其实说是离开,她觉得用“逃跑”才贴切一些。她几乎是狼狈的逃跑了。
手机因为太久没有动静所以自动熄了屏,窗外阴沉沉的,伴随着一道雷声劈过,刮起了大风,但还没下雨。
申留真拿了一把伞走出班门,全然不顾已经响起的上课铃。
7
“所以帮你打听她的代价就是陪你翘课出来打台球吗?”申有娜摇晃了一下手里的酒瓶,虽然因为她的磨蹭,现在已经是晚上了。
“我希望你能看在我心情不好的份上说点好话。”申留真此时已经喝得醉醺醺了,面颊泛红,眼神也有些迷离。
“你小子不服气就去找她啊,为什么要拉我出来受罪。”
“你什么时候把嘴闭上?”申留真俯趴在台球桌上,一只手固定着球杆,很用力地一顶。球在碰撞中发出了巨大的响声。
“拜托是你叫我来陪你的诶!”申有娜放下酒瓶子,拿了根球杆往球桌那边走。
申留真粗暴的玩法简直不像是在打台球,更像是在发脾气。连续打了好几杆全没中,烦躁得不行。
“你这样小心把球撞碎。”申有娜绕着球桌找好角度,俯身趴下,压杆瞄准。
较好的身材在这个时候凸显出来,手臂线条更是美得不行,随着她轻轻使劲,黑八按照她设想的路线精准进洞。
申有娜家境不错,从小跟着舅舅混,麻将纸牌桌球这类游戏学了不少技巧,乃至后来可以直接跟着那帮大人对打。
申留真刚认识申有娜那会儿被虐得死去活来的,现在水平上来了也才够五五开,前提是认真打的情况下。
“不玩了。”申留真丢下杆子往休息区走去。
“不是我看不起你,你不像是会为感情烦恼的人啊我说。”申有娜诧异道。
申留真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自顾自的喝酒,直到喝得满脸通红,盯着申有娜的背影发呆。
申有娜估摸着量,这人多半是喝醉了,于是无奈的夺走了她的酒杯,“我看你还是别喝了。”另一只手抵住申留真,不让她起身把酒抢回去。
两人抗衡了大约三分钟,最后以申留真叹气而告终。
在即将断片前说出了最后一句清醒的话。
“你知道黄礼志是我姐姐吗?”
8
申留真好像做了个梦。
她梦到自己喝醉后看见黄礼志出现在台球厅里。
申留真下意识想要躲起来,却不料黄礼志正在一步步朝自己靠近。
“不要过来。”意识不清中,申留真挤出了这样一句话。
那人好像听到了一样,停顿了一下,还是坚定地走了过来。
黄礼志伸手将她捞了起来,身上有股淡淡的清香包围住了申留真。
“我们回家好吗?”
女生温柔的嗓音传入耳朵,申留真一瞬间想彻底沦陷在这个梦里,沦陷在黄礼志的温柔乡。
见申留真迟迟不说话,黄礼志索性也不再等,将人扶起来朝外走去。
就这样被黄礼志送进了一辆的士里,不比台球厅里,突然冷清下来的气氛让申留真感到疲惫。
于是就很理所当然的枕在了黄礼志的肩膀上。
到这里,梦的记忆断断续续的,但申留真知道自己应该一直枕在黄礼志的肩膀上。
因为她能感觉到黄礼志喷洒在自己手臂上的气息。
申留真睁眼的时候甚至能透过单薄的衣服看见黄礼志若隐若现的锁骨和下方的软肉,申留真不好意思地将目光移向别处。
实在太过精致,太过性感,太过…诱人了。
申留真的呼吸突然急促起来,她伸出手捏住了黄礼志的手指,对方倒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反正都是梦,那就随便一点好了。
申留真这样想着,于是直起身子。伸出另一只空闲的手握住黄礼志的下巴,对方诧异的表情也同时映入眼帘。
下一秒,她吻了上去。
双唇接触的那一刻,申留真的心跳不自觉的加快,嘴唇好像贴到了果冻上一样,软软的,还有些湿热。
大概是对方的鼻息,她感觉自己的上半张脸快全部麻掉了。于是申留真没忍住伸出了舌头,向前方这个神秘的温热之地探索。
黄礼志明显被申留真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娇喘声从嘴唇间的缝隙里流露出来。贴在她胸前的手微微使着劲。申留真浑身发烫,只好伸手抱住了对方的脑袋。
申留真没接过吻,凭着本能撬开了对方紧闭的牙齿。随后很快地缠绵上对方的舌头,申留真感觉自己就像溺亡在深海里,胸腔快有些喘不上气来。不过黄礼志好像先一步比她断气,这次很毅然决然地推开了她。
申留真似乎还没吻够,喘了一会儿气后还想继续再贴上去。没成想,黄礼志直接把申留真按在了座位上,大口喘着气。
“你安分一点。”
好吧,申留真见好就收,把头靠在车窗上假寐。
“姐姐的嘴唇好软啊。”申留真还是没忍住将心底话说了出来。
黄礼志蓦然红了脸。
9
申留真迷迷糊糊中感觉自己被黄礼志按倒在床上。
是梦吧。
申留真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肉。
靠,好痛。这不是梦啊我去。
申留真眼睛微微睁开一条缝,她看见黄礼志起身把卧室的灯关了,随后走到她的旁边盯着她看,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突然,黄礼志抱住了她。
申留真一瞬间浑身肌肉都紧绷了起来,心跳从来没跳这么快过。她甚至能感觉到黄礼志喷洒在她肌肤上的气息。
就这样抱了很久,申留真差一点要露馅了,黄礼志最终放开了她。
起身替她盖好被子,轻轻地关上门,去煮醒酒汤。
等人走后她才放松下来。
卧室里没有开灯,申留真躺在床上任由黑暗把自己缠绕包裹。
申留真突然觉得很荒谬,她明明不是会因为感情问题而纠结的人,喜欢谁从来都是大方坦白,从来不在意结果。
为什么到了黄礼志这里,她却如此矛盾呢?
喜欢上一个不该喜欢的人,每一步都是精神内耗。草稿本上“讨厌黄礼志”,这样句子和她的画一样多。
但身体行动演不了路人甲,连申有娜都看得出来她喜欢黄礼志,申留真又何尝能骗过自己。
她不知道申有娜到底跟黄礼志说了多少实情,又编造了多少谎言,黄礼志才会大半夜跑来接她回家,又或者只是她一厢情愿。
但不变的是自己在黄礼志的印象里一定糟糕透了。社会、坏学生、酒鬼。这哪一个都不好听,可她辩驳不了,铺天盖地的谎言构成了申留真,事实上她活得就是这么暗无天日。
突然,紧闭的房门被打开,客厅的光透过门缝照了进来,落在了申留真的脸上。
黄礼志端着醒酒汤进来了。
申留真此刻其实已经醒了一大半,但她不想起身,只是半睁着眼看着黄礼志把醒酒汤放在床头的柜子上。
“要不要去洗个澡?”黄礼志问她。
申留真摇头。
“换套衣服吗?我去给你拿。”
申留真还是摇头。索性了翻了个身背对着黄礼志。
“那你喝了这个再睡吧,不然明早会头痛的。”
“你用不着关心我。”
这话结束后,申留真清晰得感受到黄礼志愣了好久。
随后,她听到黄礼志叹了口气,再然后就是房门被关上了的声音。
直到漆黑再次填满整个房间,申留真这才起身端起碗大口喝完。
蝉鸣声从窗户的缝隙里挤了进来,极其努力的证明着自身的存在。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难过。俯身趴下从床底下拿出来一个盒子,里面是一包烟。是朋友很久以前塞给她的。
申留真较为生疏的点着了打火机,把烟凑到跃起的火苗前,吸了一口。
浓浓的烟雾一瞬间挤进喉咙,申留真突然呛了起来,烟雾尽数从嘴唇间的缝隙里钻了出去,最后只留下一股淡淡的苦涩感。
申留真突然想起自己曾发誓永远不会抽烟,不做令人厌恶的人。现在再一回看,好像什么糟糕的事都干过了。
盯着手里的半截香烟,猩红的火光在指尖微微闪烁,纵观整个城市,车水马龙,灯火辉煌。偶然时,黎明时的风抚摸脸颊,寂寞从身后将申留真湮没。
就这样,第一根烟燃烧殆尽。但申留真没有抽出香烟的味道,也没有抽出香烟给神经带来的快感,而是抽出了被呛得咳嗽的痛苦。
有时觉得自己就像夏蝉,在暗无日光的地底守望一个盛夏,在骄阳之下守望一段赤忱的爱。
申留真是不懂回应的胆小鬼,是笨蛋,是苟活在夏季的守望者。
四下没有一点光,夏季依旧很漫长。
10
期中考试成绩下来了,不算差但也好不到哪里去。
“你家那么有钱你担心什么?”申有娜正在模仿家长在试卷上签名。
申留真没有说话。父亲好像已经安排好她的出路了,高考考不好就出国留学,再不济家里也有几家公司撑着,确实没什么好担心的。
但她不想出国,不想一个人在国外孤零零的待着。
“听说黄礼志这次考得很好哦,把高三重点班那个爱装逼的货给超过了,那家伙现在怨气大着呢。”
申留真笔头突然顿住,抬起头眉毛微蹙,“以后别在我面前提她了。”
申有娜骤然一愣,盯着申留真的脸满是疑惑,“你俩吵架了?那天回去你们发生什么了?”
“什么都没发生。”申留真低下头用笔划去了刚刚写在草稿纸上的“讨厌黄礼志”。
“咦,你撒谎能不能撒得认真一点。”
申留真从草稿本上撕下来一张废纸,然后面无表情的往申有娜脸上一盖。
“我还想问你那天黄礼志怎么找到台球厅来的呢。”
“你喝成那个死样子还指望我给你抬回去吗?”申有娜扒拉下脸上的废纸,上面的是一个画了一半的玻璃罩。
“叫谁也别叫她。”
黄礼志比申留真晚到家,开门的声音很小但还是被她捕捉到了。
申留真盯着眼前的试卷,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敲响了对方的房门。
“嗯,门没锁。”
黄礼志的房间很简洁,好像比申留真的房间还小一些,书桌上堆着一大叠书和试卷,还有一杯喝了一半的牛奶。
申留真把自己的试卷举了起来,有些尴尬。
“期中考的卷子,有几道题我没懂。”
黄礼志倒是很善解人意的从椅子上起身了,示意申留真坐上去。
椅子只有一个,申留真犹豫了一下还是坐上去了,但很快黄礼志就凑了过来,几乎是从背后环住她,身上淡淡的香气萦绕在周围。
女生翻了一下试卷,很快发现了问题所在,非常仔细的讲解了起来。但她并没有直接告诉答案,而是提供一个思路,剩余的交给申留真思考。
申留真头一次嫌学习时间短,起身的时候有点恋恋不舍,索性没被看出来。
其实她想在黄礼志的房间赖着,又或者跳到黄礼志的床上躺上一会,她知道黄礼志不会拒绝。
但看见桌子上堆得像山高的习题册又放弃这个念头,不想打扰她,所以走得比谁都果断。
但草稿本就这么被遗留了下来,在黄礼志触手可及的地方。
11
体育课申留真并没有去。
就在上午,她和隔壁班的男生起了争执,却没想到对方动了手。好在被及时赶到的老师拦了下来,不然差点打了起来。
其实也没有那么严重,只是申留真心情不好,刚好借这个借口一个人待在班里。于是从桌洞里翻出了一张空白的试卷开始钻研。
空调吹出的风轻微摇动着隔板,发出淡淡的白噪音,申留真试卷写到一半,不小心睡着了。
睡着睡着,申留真突然感觉前方落下一片阴影,遮盖住了自己。迷迷糊糊睁开了眼睛,却看到了一张再熟悉不过的脸。
“你怎么来了?”申留真缓缓坐起身,感觉眼前的一幕有些不切实。
“别动。”黄礼志按住申留真的脖子低声说道,另一种手拿出药膏轻轻往淤青的地方抹。
“知道你个笨蛋不会给自己上药,想毁容吗?”
冰凉凉的药膏被女生轻柔地涂抹在脸上,申留真突然心跳加速。
“你翘课来的?”
“嗯。”
“没想到你这种好学生还会翘课啊,跟谁学坏了?”
对方手一顿,随后挖了一大坨药膏糊在申留真的鼻子上。
“跟你学的。”
申留真报复性的伸手掐住了黄礼志的腰,对方显而易见得抖了一下。
“呀,申留真!”黄礼志气乎乎的瞪着她。
“姐姐别生气嘛。”申留真下意识这么说,话音落下双方都愣住了,就连她自己都没没料到自己会这么说,而且说得还那么像撒娇……
这还是她除了阴阳怪气黄礼志以外,第一次叫她姐姐。
没成想,黄礼志突然伸手推申留真的肩膀,另一只手则护着她的后脑勺,往同桌的凳子倒去。两人刚好被高大的课桌挡住,是监控的死角。
申留真还未反应过来,黄礼志的唇瓣就贴了上来,温热的气息侵入口腔,酥麻感瞬间涌上头皮。
而刚才还按在肩膀上的手此刻已经捏住了申留真的脖子,指腹轻轻摩挲着。
申留真被亲得腰麻,腾出一只手抱住了黄礼志。
接吻的时间没有很长,大概是怕被发现,黄礼志率先起身,而申留真还躺在凳子上。
刚刚接吻的时候黄礼志的鼻梁蹭到了申留真的鼻尖,于是也沾染上了药膏。
但却没有掩埋那颗痣,它依旧漂亮到极致。
她的目光触碰上了申留真炽热的目光,调皮地眨巴了几下眼睛。
“放学我等你。”申留真说。
12
她的草稿本的确被黄礼志看到了。
“申留真讨厌黄礼志。”这样的句式密密麻麻,每页都在重复,扎得黄礼志眼睛疼。
索性的是都被黑线划掉了。
而黄礼志的画像几乎同样频率重复着,甚至连本人都在思考着这些动作她是否真正做过。
就这样翻到了最后一页,与之不同的是,这一页画着一朵生长在玻璃罩里的玫瑰花。
她的花瓣层层叠叠,红色渲染了整张画纸,却不显张扬。茎上的刺则被画得异常锋利,她美得动人,也并不懦弱。
黄礼志看到这幅画几乎一下子联想到,她曾在申留真面前提过,自己喜欢《小王子》这本书。
而她画的正是那朵小王子独一无二的玫瑰。
空白的地方写着一句话,与前面的所有话都恰恰相反。
“姐姐也是我独一无二的玫瑰。”
-End-
[椰柚]落日序曲
7k+关于济州岛关于两个人的故事/
年龄差与现实可能有出入/
感谢阅读
正文
1.
递交辞呈后黄礼志给自己放了个暑假。
胶片相机是大学毕业时用兼职攒下的钱买的毕业礼物,那时候她怎么也不会想到之后一年里拍的相片不足整个胶卷的三分之一。
黄礼志拿着相机站在礁石上,在太阳尚且还没有完全被海平面吞没时按下快门,不知道最后成片会怎样,现下能体会到的只有浪拍在石头上的声音与快门声交叠,海风是咸的。她就这样在济州岛看了二十二次日落。
民宿离海很近,作为这个城市漫无目的的闯入者,黄礼志把假期的大部分时间浪费在海边或是那家能看见大片蓝色的咖啡馆里。一杯咖啡足够...
7k+关于济州岛关于两个人的故事/
年龄差与现实可能有出入/
感谢阅读
正文
1.
递交辞呈后黄礼志给自己放了个暑假。
胶片相机是大学毕业时用兼职攒下的钱买的毕业礼物,那时候她怎么也不会想到之后一年里拍的相片不足整个胶卷的三分之一。
黄礼志拿着相机站在礁石上,在太阳尚且还没有完全被海平面吞没时按下快门,不知道最后成片会怎样,现下能体会到的只有浪拍在石头上的声音与快门声交叠,海风是咸的。她就这样在济州岛看了二十二次日落。
民宿离海很近,作为这个城市漫无目的的闯入者,黄礼志把假期的大部分时间浪费在海边或是那家能看见大片蓝色的咖啡馆里。一杯咖啡足够让她对着大海在窗边坐一下午,有时她会写明信片,从礼品店买来的济州岛主题的明信片,海风的味道被她寄回首尔的公寓。
这是她连续看到那个女孩的第四天。背的画板,踩着山地车从咖啡馆巨大的落地窗前经过。简单的白t热裤,高高甩起的马尾,踩在踏板上呈现出的小腿紧实的肌肉。重复会刺激人的感官,黄礼志轻易地记住了她。
问店主借辆自行车并不是件难事,黄礼志打算追上去,她好奇那个女孩准备去往哪里。女孩速度不快,她跟得很轻松,金色的马尾在她正前方跳跃,黄礼志脑海里不由得想起小时候在外婆家看过的小马宝莉。
目的地是一家咖啡馆,一个同样能看到海面的地方。黄礼志端着饮料上到二楼时,女孩的画板已经摆好。挑了个离她不远的位置坐下,桌子的角度能刚好看到她的侧脸和架子上的画,这种行为让黄礼志感觉自己像个变态。
“纯粹出于一个旅行者的好奇。”她这么给自己台阶下。
拿来伪装自己动机不纯的书已经看了一多半。画架与水泥地面摩擦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女孩搁下笔,开始对着窗外发呆。黄礼志拿起相机朝她走去。
“请问,能为你拍张照片吗?”蹩脚的搭讪方法。黄礼志觉得自己此刻的笑容应该很亲切,很多人说过她不笑的时候看起来很凶,她暗自希望这样不会吓到坐在画板前的这个人。
女孩有些惊讶地转过来,片刻之后点点头,笑得有些害羞,她把垂下来的一缕头发别在耳后:“那......我需要看镜头吗?”
“不用,你随意点就好。”
女孩的目光又转向窗外。很适合当模特,黄礼志按下快门的时候这样想着。咖啡馆楼下的门被推开,她听到风铃的声音。
“谢谢......非常非常感谢。”女孩看了她很久,黄礼志有些失措,就算是常常自诩为社交高手的她,被这样大一双眼睛盯着看,还是陷入一种莫名的慌乱中。
女孩收拾好画板坐到黄礼志对面,依旧是那双眼睛,笑得很开朗,望着她说:“如果有时间的话,可以邀请你一起去海边走走吗?”
那阵风铃声又传进黄礼志的耳朵。
女孩叫申有娜,在高中毕业前的最后一个假期把自己从首尔扔到济州岛放松心情,没有专门学过画画,摇着金色的脑袋说回家之后会再把头发染回黑色。说是高中生,其实比黄礼志还要高些,她推着车走在靠近马路的这边。
“你在哪里读书,等开学的时候我可以把洗好的照片给你。”
“这是个秘密,礼志姐姐。”
“那照片......”
“等我们再次见面的时候。”
黄礼志不知道她为何如此笃定她们能再次见面,这么大的首尔,要多大的概率才会让两个生活根本不会重合的人相遇。
“当然,姐姐要先把联系方式给我才行。”她们的关系发展的比黄礼志想象中快得多,不到二十分钟,申有娜已经开始同她开起了玩笑。
身边的人咯咯笑了起来,看起来对年上的反应很满意。申有娜把车停在路边,牵起黄礼志的手腕朝沙滩上跑去,边回头向黄礼志喊着:“姐姐!太阳马上要落山了。”
黄礼志看着逆光的申有娜,空出来的手举起胸前的相机,她知道这样一定会虚焦,但她还是按下了快门。
沙滩上的人也慢慢多起来,两人站在海边喘着气,浪打在她们的鞋尖上。太阳一点点落下,黄礼志拿起相机,这将是她今年最后一次拍下济州岛的日落,她的假期要结束了。
“姐姐你看,”她顺着申有娜的眼神望去。
“天空。像不像麦田的颜色。”
黄礼志有些惊讶,再转过来时发现申有娜蹲下去看她脚边那本《小王子》。
“姐姐今天一直都在看这本书。”她在沙滩上画了只狐狸。
黄礼志也蹲下来,在狐狸旁边加上一支玫瑰。
“像。真的很像。”
太阳落进海平面里。
2.
黄礼志不爱拍人像。
这是相片店老板都知道的事。从高中开始她就在这里洗照片,大多都是风景照,少有的人像不是过曝就是虚焦,渐渐的她也不怎么去拍人,除非有一些特别的情况。
她看着手中单拎出来的三张虚焦照片叹了口气:怎么能精准到每张人像都出问题。她不想特意叫那个高考生出来就是为了给她三张连人脸都看不清的照片,把它们和其他照片放在一起塞进写着“济州岛”的信封里,她朝老板道了谢,转身出了店门。
她不打算联系申有娜了。
夏天过去,新工作黄礼志适应得很好。在只剩零星的几只蝉鸣的晚上她在舞室门口看见了申有娜。她把头发染回了黑色。
“礼志姐姐看见我总是露出一副惊讶的表情,”申有娜递给她一瓶气泡水,“我有你的名字和电话号码,找到你们舞室的招生广告很简单。”
黄礼志有些尴尬,她默认申有娜一直没有打电话就是她已经忘了这件事。接过饮料拧开瓶子喝了一口,橘子的酸涩随着气泡冲进喉咙里,她眯起眼睛。
“谢谢。照片没拍好......所以不好意思给你,害得你现在找过来。”黄礼志耳朵有些烫,“你吃饭了吗,如果不介意的话,照片在我家。”
舞室到黄礼志家只有十几分钟的距离,申有娜没有骑车,并肩和她走在一起,黄礼志有一种她们已经认识很久的错觉。
“其实我来找姐姐,照片是一很小部分原因,你不说我都快忘掉了。”等红绿灯的时候申有娜冷不丁地开口。
“那另一大部分原因呢?”黄礼志有预感她会做出些不正经的回答。
“想见姐姐,”果然,申有娜笑得灿烂,苹果肌鼓鼓的,“我说过我们会再见面的。”黄礼志觉得自己好像惹上了大麻烦。
鞋柜里有一双新买的拖鞋,粉色的,上面印着只小兔子,黄礼志绝对不会承认她在付款时脑子里想的是申有娜穿这双鞋的样子。
拖鞋申有娜穿上刚好。她这会儿开始变得拘谨,站在玄关一动不动。
“不要客气,当作自己家就好。”黄礼志扶着她的肩膀把她推到沙发上,给她倒了杯水,又哒哒哒跑进卧室拿了个小熊,“你等我一下,我去给你弄点东西吃,它叫dolee,先让它陪着你。”
申有娜抱着小熊坐在沙发上。小熊很干净,她把脸埋进它的身体,闻到了属于黄礼志的味道。卧室的门没有关,里面映着暖黄色的光,申有娜忍住想往里看的冲动,她捏着小熊的手提醒自己要保持理智。
饭后黄礼志带她走进卧室。申有娜有些惊讶,她不知道黄礼志是过于神经大条还是真的信任她,把只见过两次面的人带回家还带进卧室。房间里充满了和小熊、和身前的人身上同样味道,申有娜有些紧张,把怀里的小熊抱紧了些。她看到床头上柜放着一个水晶球,小王子坐在里面孤独地转着。
桌子对面是个照片墙,从初中开始,黄礼志会把重要的照片单独放进一个相册,毕业后有了自己的房间,她干脆把这些相片全部贴在了墙上。申有娜看到其中一张照片有些特别。
黄礼志把桌子上的书和照片递给她:“三张呃,都有点看不清楚了,如果不介意的话我送你本书作为补偿。”黄礼志越发不好意思了,明明自己提议为别人照相,到头来却连一张好的成片都没有,她有些失落。申有娜接过书,是那天她看到的那本《小王子》,书里还夹着一张明信片。“它从高中开始陪着我,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非常非常喜欢!是很宝贵的礼物。”她拿起那张在咖啡馆拍下的照片,“照片也会收下的。不过姐姐拍人的水平该不会一直都是这样......”
黄礼志看向她说的那张贴在墙上照片,能看出来是在棒球场,相片的主人公正在挥棒,或许是按快门的时候手抖了下,背后的号码和那人的脸都模糊得辨认不清。
“啊......这个......”黄礼志脸红了,她有些慌乱地摸摸鼻子,“我高中时是棒球队的队长,那是我最后一次带队出去集训。这个人是我的队员,虽然当时年纪小,但水平很高,和我配合的也很默契,现在可能在高中部?或许也可能已经当上队长了吧。很遗憾当时没记住她的名字,这是她比赛时我偷偷拍下的,就当作纪念了。”
“姐姐作为队长怎么能连队员的名字都不记得。”
“......其实当时会经常逃训练来着,所以记人只会记号码。”黄礼志耳尖都红了,她开始把申有娜往外赶,“这么晚了再不回家你父母要担心了,东西也拿了,快回家吧。”
申有娜笑着被推出去的时候,瞥到了桌子上放着的饼干盒,上面挂着一把精致的锁。
3.
书桌上的盒子里放着黄礼志的秘密。
她大学时被邀请回母校做优秀毕业生演讲,那之后她收到了一封信,大意是寄信人在她从学校毕业之前已经认识了她,并且一直以她为目标努力着。落款是12号。读完信黄礼志觉得她们或许认识,或许见过,但绞尽脑汁也想不起来会是谁,她给这个名为12号的人写了封回信。有来有往,她们顺理成章地成了笔友。
她开始在12号面前放下包袱。尽管这之前她从未向12号说过什么丧气话,直到她在信里看见12号这样写着:「姐姐也会有很悲伤很难过的时候吧,虽然我不知道原因,但我看得到,它们就藏在你写下的每一句话里。如果姐姐相信我的话,可以同我讲出来,我都看得到。」
黄礼志读完这句话哭了很久,她常常觉得自己是孤独的。不会表达爱,不会表达悲伤,所有人看到的她是完美的、快乐的、人生一帆风顺的。实在难过的时候她会抱着dolee大哭一场,第二天再去公园看一次日落,这是她排解自己最有效的办法。12号隔着玻璃罩子看穿了她。
她也和不同的人谈过几场恋爱,却总是因为同样的原因草草收场,她在慢慢学着表达她的爱,但那些人等不住她。拿着12号寄来的信坐在便利店门口,看着太阳一点点沉没,她想:小王子在看日落的时候,玫瑰是不是也和他一样,痛苦和寂寞着。
她对12号说:「太阳沉没后的天没有完全黑下去,那这时候的天空会不会才是最孤独的。」
他们什么都聊,黄礼志从未觉得有人和她的一切都如此契合。时间久了,她把12号当作她的灵魂伴侣。
她在喝酒时同好友谈起12号,好友劝她不要陷得太深,不知道对方年龄的真假,性别也不能肯定,万一是个骗子,万一还是个小孩。“三年多了,骗子有功夫听我讲废话讲三年?小孩?小孩怎么了......你相信童话吗?”黄礼志抱着杯子一项一项反驳,最后冒出句无厘头的话,朋友只当她是喝醉了,一个酒量只有半瓶烧酒,把鸡尾酒当烈酒喝的人,能说出什么清醒的话。
只有黄礼志自己知道,她好像真的爱上了那个神秘的12号。
换工作的事她纠结了很久,办公室的氛围实在不适合她,她向12号说起这件事,倒也不太指望对方给她提什么建设性的意见。和她想的一样,12号也没打算帮她做决定,只是在回信里提到:「济州岛的日落很美,姐姐有空一定要去看一次。」
后来的几个月她都没有收到对方的来信,黄礼志买了去济州岛的机票。
4.
那天之后,她们见面的频率高了起来。有时申有娜会拿着不同的饮料在舞室门口等她下课;也会在作业写完的周末去看她跳一下午的舞,然后跑去黄礼志家教她做饭;偶尔在父母出差的晚上敲响她家的房门,蹲在地上可怜兮兮地说:礼志姐姐能收留今晚无家可归的有娜吗。申有娜经常这么做。
她喜欢笑话黄礼志笨笨的,打鸡蛋时会掉在地上,融化巧克力差点让厨房着火,她说:姐姐,没有我的前二十三年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在黄礼志把脚腕扭伤的那个下午,她问正在打车的申有娜:“你看过首尔的日落吗?”
申有娜被一瘸一拐的她领着坐在不远处路边的椅子上,太阳就停在两栋建筑物之间,很清晰。黄礼志拉开一罐可乐,气泡声淹没在嘈杂的环境里,她的喉结动了动,说道:“这条路上有很多能看到日落的地方,旁边那个小公园,能看得更清楚。以前我会专门找时间出来看日落。”
“小王子在难过的时候爱上了日落,那姐姐呢?”
“或许以前我也是这样吧。但后来我认识了一个人,从那时起日落开始让我变得平静。”黄礼志又灌了口可乐,她戒不掉这种甜腻的口味,“很奇怪,可能是因为你拉着我跑去沙滩的那个下午,从济州岛回来后的每次日落我都会想到你。”
申有娜看着太阳一点点消失,转而又望向黄礼志的眼睛:“姐姐,你可以再多依赖我一点。”
天暗下来的时候,可乐只剩下个空罐子。
黄礼志给申有娜下了禁令,在高考结束之前不准再来找她,这种影响到人生前途的后果比拍照虚焦要难担待得多。申有娜这次很听话,她从黄礼志的生活里消失了两个月。
黄礼志向12号讲起申有娜的事,她在信中说她遇到了一个很有趣的人,明明比她小却比她更会照顾人,她说她总是有种很久以前就认识申有娜的错觉。写着写着,她突然觉得她又看不清了,看不清她对申有娜,或是对12号,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信寄出去后,她想找点酒喝。
5.
申有娜蹲在黄礼志家门口,kkt的消息还停在早上黄礼志给她发的那条生日快乐,她没想到这么晚了黄礼志还没回家。
楼梯口有人影晃晃悠悠地走过来,申有娜捏紧身上的羽绒服站起来,心想如果是个变态就一拳抡上去。楼道灯亮了,她看到来人的脸,庆幸自己没有真的冲上去挥拳,黄礼志回来了。申有娜走过去扶她:“姐姐以前喝醉了都是这么回来的?不怕危险的吗?”
黄礼志还算清醒,好歹还能把钥匙插进孔里,不过说出来的每个字都黏在一起:“我今天很听话只喝了,一瓶烧酒,快点进来,你该不会等,了很久吧。”
答非所问。申有娜扶着她进去,把两人的外套挂在衣架上,开了灯。黄礼志从脸到脖子都是粉嘟嘟的,她站定看了申有娜好久,然后又慢悠悠抱住她,说话的热气打在申有娜的颈窝:“你一直不告诉我你的学校,原来是我的学妹啊,这就是你的秘密吗......”
申有娜就这样被她抱着,没动也没有说话,这是她第一次穿校服来找黄礼志。黄礼志从她的脖子里抬起头,离得太近了,身上的香味混着酒味一个劲往申有娜鼻子里蹿,申有娜觉得自己也快喝醉了。她庆幸自己没有逃过校队的每一次训练,拖着喝醉的人洗漱和她去操场跑五圈有得一拼。她把黄礼志扔到床上,身上的人却是不打算松手的样子:“有娜啊,今天晚上能不能不要走,你的生日礼物还没有给你......”
“姐姐,你知不知道这样说话容易让人想歪。”脖子被圈住,申有娜叹了口气。
睡不着,申有娜在这张床上躺过很多次,但没有一次像今天这么煎熬。黄礼志和她凑的很近,滚烫的手捏着她的手腕,带着酒精的呼吸打在她的肩膀上。
“申有娜。”吐字清晰咬字清楚的声音从身边传来,“现在几点了。”
申有娜一度觉得自己出现了幻听,摁开手机的光亮让她有些睁不开眼睛:“十一点四十九。怎么了?”黄礼志忽然抬起上半身越过她,把手机倒扣着按在床头柜上,然后又坐起来一动不动地望着她。申有娜跟着她坐起来,她有些害怕,她不知道这个姐姐在发什么酒疯。
“还好今天还没结束。生日快乐。”光线从窗帘的缝隙透出来,黄礼志坐在月光里,她或许清醒了点,“你的礼物我放在衣柜,但是现在我没有太多的力气去拿出来。”声音像犯了错的小孩,她捏着申有娜伸出来的手,按在腿上,没打算停下来继续说着:“我好像从那天在咖啡馆里就喜欢上你了,或者有可能更早,我也不记得了。不知道为什么你这么了解我,你好漂亮好可爱,总是照顾我,但是我好像除了打扰你的学习和生活什麽好影响都没带给你,希望你能考上你的理想大学,不过我还是好喜欢你......生日快乐。”
黄礼志越发开始语无伦次起来,申有娜从那双滚烫的掌心里抽出手,捧起她的脸说:“相信我吧,一定会考上姐姐的大学的。”黄礼志在她手里望着她,眼神湿漉漉的,申有娜想起她在学校里喂过的小猫。
“姐姐,我可以吻你吗?”
6.
黄礼志醒来后身边的人已经离开,客厅的餐桌上放着一杯蜂蜜柚子茶和一盒手工巧克力曲奇,是申有娜留下的。身体的反应还有些迟钝,她不大记得晚上发生过些什么,揉着脑袋回到卧室,手机上是申有娜叮嘱她起来后喝掉柚子茶,好好吃早饭的讯息。黄礼志扑到床上,一扭头看到书桌上放着东西。或许是因为时间长了纸胶带的粘性不够,那张高中时拍糊的照片落到桌子上,背面写着一行小字。
生日礼物最后是随圣诞礼物一起送出去的,不过申有娜把它留在了黄礼志家,是一套睡衣。她送给黄礼志一个水晶球,里面小王子和狐狸与玫瑰坐在在一起,他们在看同一场的日落。
黄礼志收到来自12号的最后一封信。对方在信中说已经找到了新的人生方向,打算和以前的生活道别,在信的末尾邀请她去一趟济州岛,不过没有告诉她任何的联系方式,只是写着:「如果像童话里真的存在命中注定,我想我们一定会遇到的。」
新年的第二个星期,飞机起飞去了济州岛。黄礼志给自己留了一周的时间,对于和对方相遇,她并不抱太大的希望。
她还是会在海边看日落,一月人很少,海风把她的衣领吹得翻起来,沙滩上画着的狐狸和玫瑰很快被咬上来的浪花吞没。每天抬起头看着那片金色的麦田,她都会想起申有娜。
走去咖啡馆的路上,黄礼志觉得这就是12号同她开的玩笑,没有时间没有地点,她凭什么能相信他们会见面并且认出对方,她难道真的要在海边或是咖啡馆里随便揪个人问他是不是和一个叫黄礼志的人写过信?
直到她在期限的最后一天看见咖啡馆门口停着那辆熟悉的自行车。
黄礼志推开门冲上二楼,心跳声盖住风铃的碰撞,她看见一个女孩背对着她坐在画架前。
7.
申有娜初二加入了校棒球队,因为身高优势和运动天赋,被编入正式队伍后,她成了校队的种子选手。训练时她从老队员那里听来棒球队队长也同样是个天赋型选手,不过因为是高三,很少来参加训练。
暑假和隔壁学校联合参加集训的时候,她和黄礼志分到了一个小组。除了小组比赛,基础训练基本见不到黄礼志的人影,如果不是因为别的队员说黄礼志人缘很好,申有娜几乎都要开始怀疑她是不是有孤僻人格。黄礼志爱叫她21号妹妹,偶尔她看队员们训练时总会特别过来夸奖她一番,说话的时候眼睛眯得弯弯的,申有娜看着这双上挑的眉眼想起了家里养的猫。最后一场小组赛黄礼志没参加,回学校的路上她问申有娜:“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优秀的21号队员。”申有娜记得当时的自己说:这是个秘密。
现在她知道黄礼志那天没参赛而是站在教练席为她拍下那张完全没有对上焦的相片,但她不明白明明随便在球队找个人一问就知道的名字,黄礼志为什么硬是真的让它变成了秘密。
黄礼志是学校里的人气学生,无论是初中部还是高中部,没有人不知道她的名字。申有娜在那个暑假之后一直把她作为自己的目标。她上大学一年之后被邀请回来做优秀毕业生发言,在演讲时顺口提了一句学弟学妹们可以和她写信交流,申有娜记住了她的话。申有娜不知道给她写信的人有多少,收到黄礼志的第一封回信后她就坚持写了下去,黄礼志毫无保留地接纳了她在苦闷的高中生活的所有坏情绪,并对她说她们可以一直这样联络。
申有娜怕黄礼志认出她,她叫自己12号。时间证明黄礼志不仅没发现这个人是她,甚至连一点头绪都没有。
她听到楼下风铃声急促地响起,她有种预感,黄礼志找到她了。
8.
“姐姐不准说话。”
黄礼志的手腕牵在申有娜手里,走出咖啡馆,没有人说话。她想起那天书桌上莫名奇妙掉下的相片,相片背面是她用墨水笔写下的「我的21号队员」。
沙滩上的风刮得人脸生疼,黄礼志的头发被吹起来,她刚染过的头发,申有娜觉得那像燃在她心里的一团火。
“所以自始至终都是你。”
“我从没想过我们第一次相遇会在济州岛。可能缘分真的存在吧,礼志姐姐。从我们第一次见面开始,你注定会知道我的名字。”
“申 有 娜”
念完这三个字,黄礼志浅浅地吻了她,从脸到耳尖都变红了,她总是在害羞。
“那你后来怎么不告诉我......写信的事。”
“我以为你会发现的,没想到姐姐是笨蛋。”
太阳开始慢慢坠落,在那片金色的麦田消失之前,黄礼志重新郑重地覆上申有娜的唇。哪里都很契合,上下唇的厚度、偏头的角度、鼻尖贴近肌肤的距离。灵魂里的拼图好像“吧嗒”一声合上了。
“有娜的嘴唇很适合接吻。”
“因为她遇到的是礼志姐姐。”
-
回家整理行李的时候,黄礼志发现了一张夹在衣服里的明信片,上面写着:
你不会是玫瑰,不会是狐狸。
我也不会是小王子。
你是黄礼志,我的姐姐,我的爱人。
太阳不会永远沉没,你看到的不只有麦田的颜色。
[真挚]黄礼志禁止敬业!
*HE!
*有一点点车尾气
*9k速冲
*推荐bgm是《Love is》!
———
“我也想有朝一日,能毫不犹豫地交付出自己的心。”
——ITZY《Love i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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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申留真最近不算开心。因为黄礼志接到了一个双人舞通告,搭档是申有娜。
她看着申有娜高兴地挽着黄礼志的手臂,笑得简直就是个小孩,得意洋洋地向自己炫耀:“礼志姐姐是我的——”
申留真立刻摆出一副嫌弃的样子,挥挥...
*HE!
*有一点点车尾气
*9k速冲
*推荐bgm是《Love i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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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想有朝一日,能毫不犹豫地交付出自己的心。”
——ITZY《Love i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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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申留真最近不算开心。因为黄礼志接到了一个双人舞通告,搭档是申有娜。
她看着申有娜高兴地挽着黄礼志的手臂,笑得简直就是个小孩,得意洋洋地向自己炫耀:“礼志姐姐是我的——”
申留真立刻摆出一副嫌弃的样子,挥挥手打发她们快走。
她没看到黄礼志的表情,或许是没敢看。
脚步声逐渐远去,房门被关上了,紧接着是宿舍正门。
申留真没貌相地瘫坐在转椅上,像块木头一样盯着手机屏幕。她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可能只是在简单地发呆。屏幕逐渐变得灰暗,一直到熄灭,她终于回过神来。
她眼前又浮现申有娜的笑脸,虽然她知道她绝对没有其他意思,申留真还是感到一阵极大的不爽。
你懂个屁。她在心里骂。
这种症状已经持续很久。直到五天后的凌晨,她仍躺在床上,第数不清次地盯着和黄礼志的聊天界面到熄屏。
【我要去练习了】
她听说这次的双人舞大胆且性感,并且黄礼志参与了编舞。出道以来申留真还是第一次见黄礼志整天整夜地泡在练习室。
黄礼志,你对她就这么上心?申留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又一次升起这种念头。老大和忙内,真是绝配。
她又在胡思乱想,脑子里的画面和声音胡乱混在一起,像一团浆糊。
直到有人叫了她的名字,她才从恍惚间惊醒,眼前已经填满了那张刚刚出现在她脑子里好多次的脸。
“发什么呆呢?”
申留真甚至没有注意到黄礼志靠得很近,手上只知道去保护枕边的手机,摸到开机键的时候才想起来它早就熄屏了。
“做贼心虚?”
申留真很不想承认自己的情绪一眼就被她看穿,但她的手机已经被黄礼志抢在手里,还高高地举过了她的头顶。
申留真抓住黄礼志的手腕将她拉到身前,另一只手赶紧去够手机。黄礼志被她的慌乱逗笑了,顺着她的力气腿一跨就上了床,再又推又扯几回合,黄礼志很快就找到跨坐在她身上是最方便的位置。申留真发现自己身上已经被压死,拼了命地挣扎也还差一大截。她泄了气似的放弃抵抗,无力地瘫在黄礼志身下。
黄礼志知道她手机的密码,只要解开锁屏就能看见和她的聊天界面。申留真赶紧想了个借口,就说是刚好要发消息给她。
“慌慌张张的,谈恋爱了?”
申留真两眼一闭,不做任何争辩,一副听天由命的样子。
手机解锁的声音传来,申留真设想好了自己接下来的反应——睁开眼看她,扯一扯嘴角做出假笑的样子,然后用一种“受不了你”的语气说……
“怎么是我…?留真原来是想和我……”
黄礼志的话彻底出乎了她的意料,她的脸立刻像火烧一样地发烫,看起来很像一个违纪被抓住的小孩。
她没意识到自己自然而然的对号入座。
申留真觉得自己的眼睛再闭下去就会出现一些事故,索性睁开眼睛,对上身上那个人的视线。她脸上那个得逞的笑让申留真的脸更热了一些,她觉得自己现在看起来一定红透了。
“可爱。”黄礼志抓起她的手,摊平手掌,将手机利落地拍到掌心,脸上的笑意愈加放肆,“我去洗澡了。”
还没等申留真想到要怎么呛回她,黄礼志就翻下了床,一手拎起申留真搭在椅子上的衣服,直直地朝浴室走去。动作轻快又迅捷,就像只灵活的小猫,让人连衣角也捉不到。
申留真摸了摸自己的脸,真的很烫。她不敢去照镜子,也没有这个意愿去见证自己的脸究竟有多红,她只知道自己现在心跳也很快。
她望向浴室,看到她挂衣服的背影。明明看起来那么瘦,却还是每一天都很有活力的样子。
“看着我干什么,一起洗吗?”
又是那种笑,一种玩弄别人之后满意的笑。申留真动了动嘴唇想要说话,黄礼志却已经把门关上了。
黄礼志总是这样,和猫的习性实在是很像。先呜呜咽咽地跑过来撒娇,当别人受不住了要碰她的时候又立刻跑开,在高远处悠闲地趴下,以欣赏你够不到她的吃瘪样子为乐。
可是她看起来总是那么单纯。不化妆的时候那样干净的,可爱的脸,让人萌生不出任何怀疑:她就是这样的,她什么都不知道,只是你自己在被她撩动心弦,她是无辜的。
镜头前的黄礼志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她也会对别人说这些话吗?有娜呢?她总是最照顾她。
又是这种无意义的、奇怪的问题。申留真已经闻到了自己会再一次出神不知道多久的味道。五天的经验告诉她,她绝对又会因此胡思乱想很久。
黄礼志,迟早有一天你赔我面膜和眼霜。申留真伸手关了灯。
她听到浴室的门打开了,有人从里面走出来。
脚步的声音变得越来越小,直到完全消失。
申留真想要睁眼,又怕这样会浪费掉自己好不容易积攒的睡意。
不过几个呼吸间,她觉得自己被子的边缘被什么东西压到,并且有一阵很熟悉的香气,像是黄礼志的沐浴露。
那个不用想也知道是谁的人突然开始在被子上乱摸一通,想到什么之后又突然放慢了速度,动作变得很轻,只是用指尖一遍一遍地划过被单。
她在找东西吗?申留真想叫她开灯找,手却正好碰到了什么。
她用指尖一钩握到手心,应该是黄礼志掉的发绳。她睁开眼睛,结果除了一个模糊的身影之外什么也看不清。
“在这里。”
“你还没睡着?我吵醒你了吗?抱歉…”黄礼志的声音就在近在咫尺的地方传来。
那阵香味突然猛地往她脸上冲,是黄礼志凑近了。
她一边接过申留真手里的发绳,一边极快地朝她吻了一下。
“Thank you——”
那个吻极其轻快地落到申留真的眉间,接着又是那样轻快地向她道谢,轻快地翻下床离开了她。
她看得清吗?还是她只是想做这样一个动作,并不在乎它的落点在哪里?
只是想吻——申留真大概能想象出黄礼志的回答和语气,还有那个永远不变的笑。
#2
【你有时间吗】
申留真知道自己什么时候都会有时间。
【怎么了】
【有娜胃病犯了】
【估计这两天都不能练习】
【来公司陪我练吗】
【只是配合一下就行】
【什么时候】
【现在】
申留真从不觉得自己是一个如此彻底的行动派。她从没见过自己在接收到请求之后立刻就去做的样子。
沙发上有好几件外套堆着,直觉让她随意地就抓起了一件,一边穿一边出了门,直到走在街上的时候才发现这件外套薄得过分。
她犹豫了一瞬,但很快就发现跑着去可以同时解决两个问题。
她的手机在口袋里震了好几下,最后直接响起了电话铃声。
“喂?留真……”
电话那头的喘息多过于她说出的话,申留真差点连自己的名字都听不清。
“顺路…帮我去…超市的…嗯…可能在第二排的,有一种红色的运动饮料…帮我、帮我买一支过来…”
申留真艰难地捕捉到她破碎的发音,连组成词语都觉得费力。
“礼志…我听不清。”
“啊…抱歉…”
她听到电话那头传来两声傻笑,接着大吸了一口气:“买支水来!”
“听清了听清了,你快去喘口气吧。”
她又笑,申留真觉得这两声和刚才的差不多傻。
“Thank you——”
好吧,她承认,黄礼志有时候更像只小狐狸。那双上挑的眼睛是,之前染的一头红发也是,现在这样犯傻地笑着也是。
调皮的,活泼的,灵动的小狐狸。
同时也是性感的,魅惑的,唯恐天下不乱的小狐狸。
她极自然地贴合着节拍,仿佛音乐是跟随她变动。她将力道控制得几近完美,轻疾重缓泾渭分明,动作干净又利落。
她一直都跳得这么好。申留真坐在练习室角落靠墙的沙发上看着她的背影。
练习室只开了黄礼志头顶的那一盏灯,申留真现在完全坐在黑暗之中。
看起来更会跳舞了,果然是秘密武器。从练习生时期开始,每一个月评之后,黄礼志总是受到评价老师的夸赞,说她是JYP的秘密武器。
自由月评——啊,自由月评。申留真觉得那是一段很值得怀念的日子。她们几乎每一次都在一起组合表演。在练习室里互相逗乐玩笑着编舞,听对方倔强地挑战高音然后漂亮地破掉,给对方妄图卡上拍子的rap用阿卡贝拉捣乱。
她记得黄礼志的舞蹈评价几乎每次都是满分,或许是加持了她的光环——至少申留真自己这么觉得,她也没在自己的评分上见到几个满分以外的评级。
每当申留真累得瘫在练习室的地板上,侧过头去看黄礼志的时候,她永远是那副充满活力的样子,不知疲倦地继续练习,仿佛大脑不会发出休息的指令。
申留真看着她,每次看着看着就会进入一种奇特的境界,她说不清自己是全神贯注地投入而无暇顾及其他事物,还是已经看到出了神,直到音乐停下来,黄礼志坐在地上喘气的时候意识才回到体内。
她看到黄礼志细长的腿岔开了坐,却又用双手捂住自己的脸,脸红的程度已经让这个动作显得很是掩耳盗铃。
这是一件很奇怪的事。她在里三层外三层围着的练习生之中展示的时候不是很自信的吗?现在明明只有自己一个人看着突然又害羞了?
对于这种问题,申留真总不会给自己太多思考的时间,毕竟她当时也想不明白。她通常会就此中断自己的喘气时间,扯扯衣摆也爬起来继续。
她想起从前她们跳双人舞的时候,就连舞蹈老师都说她们是绝配。一个控制地收,一个控制地放,一个游刃有余,一个恰到好处。既不可避免地相互吸引而变得相似,又让人一眼就能看出不同,是相配不是中和。
我们才是绝配。申留真心里很没缘由地升起了这个念头。
音乐停了下来,是伴奏故意的一段留白,突如其来的安静让申留真从胡思乱想之中回过神来。
留白很短,紧接着是最后一段副歌。申留真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追随她的每一个动作。
在申留真看来,她如今的风格和练习生时期又是截然不同。她可以随意地强调她想强调的地方,肆意地掌控观众的视线与感觉。她知道什么样的表情显得魅惑,什么样的动作显得利落,她似乎是离你很远,但她在你还毫不知情的时候就已经完全控制了你。
是吧,反正她觉得自己已经被控制了。黄礼志根本就是一种无法察觉,无法阻挡,也无法指控的入侵。
#3
申留真确切地体会到了什么叫做付出与回报完全不成正比。
这个暂且不说,回归期真的很累,很累,很累。
每次回归的时候她总会有那么几个瞬间,脑中闪过一种“何必做偶像”的念头。大多都发生在她睡了一个小时之后就被叫起来,或是一边机械地嚼着午饭一边看着那张挤满了字的行程表的时候。每一个行程都表示她要将那支舞再跳上一遍,两遍,好几遍。
但申留真根本不敢给这种念头一点点的生长空间,一旦出现就立刻掐断。转为对自己还有新歌可唱,还有行程可跑的感激和庆幸之中。
她觉得黄礼志也是这么想的。因为她总能从她的眼睛里读到和她一样的疲倦,还有一份无法忽视的坚定。
同样不可忽视的是,总有一些唱反调的、泼冷水的风向,一些危言耸听的、看起来分析得头头是道的言论,挣着抢着跳进她们的眼睛里,涌着挤着闯入她们的耳朵中。虽然每个人都一副没关系的样子,但次数一多就会聚集成一种可怖的力量,将她们包围在黑暗的漩涡之中,不断动摇她们心中某根敏感的弦。
失望了吗?不喜欢吗?做得不够好吗?
申留真能感觉到这三个问题每次都挥之不去地回荡在待机室里。她很不喜欢这种氛围,但每次想要开口说什么的时候话语又梗在咽喉里。她抬头望向黄礼志,只感觉她和其他人很不同,自己完全感受不到她的情绪。
她居然将自己的想法不动声色地完全隐藏了起来。申留真试着和她说话的时候她又只是露出那种标志性的笑容,很漂亮,但很不是笑。
黄礼志是,人们也是,申留真觉得一切事物都已经完全失去了可循的规律。有时候对于她们的言论变得越来越恶劣,进化成为一种指手画脚的吹毛求疵,甚至有演变为空穴来风的谣言的势头;有时候却又是清一色的赞不绝口,仿佛毫不吝啬自己赞美的那般慷慨。
这样地反复无常,这样地捉弄人。
最终结果就是她们被迫变得异常小心,谨慎得有些过分,一言一行仿佛都要干净得拿放大镜看也看不出什么端倪才能证明自己的他人的清白。
期间黄礼志被公司叫走了很多次,她每次都只是轻快地留下一句“我去公司一趟”,然后又轻快地回来,好像只是去参加了一个朋友的聚会。
她试着在回宿舍的时候堵住黄礼志,问她究竟是什么看法,对于那些评论究竟要摆出什么态度,公司究竟跟她说了什么。
她每次都只是朝她摆摆手,笑着说是我们做得不够好,要更加努力地练习,下次一定做得更好。
这些话很复杂,黄礼志有点红了的鼻尖更复杂。
“下一次,下一次,总有人还等着我们。”
申留真在那段时间里开了很多次直播。有很多次她都是为了说点什么,说点不让说的东西,说点有些人听了会不舒服的东西,但她每次看到点赞数一刻不停地在攀升,评论区里永远地滚动着不同语言的关心和称赞,各种花哨多彩的爱心,她体内本燃烧得猛烈的火焰就又被硬生生地扑灭。
她想哭,但每次要么就拼命地忍住,要么就找一些蹩脚的借口离开镜头一会。
有时候申有娜会跑来申留真的房间,门一打开,两边的眼眶都还红着一圈。原因她猜得八九不离十,肯定是她的礼志姐姐不和她一起哭。
黄礼志总是这样一声不吭。
#4
【有时间吗】
【有】
【我想见你】
申留真的心被那四个字扣住了。她没有想要得知黄礼志突然这样说的原因,仿佛那根本无关紧要。她这次随意披了件风衣就出门,毫不犹豫地瞄准公司的方向。
她还是跑过去的,但这次黄礼志直接在练习室门口等她,在这样冷的天气里只穿了一件短上衣。
“要我做什么?”申留真将风衣披在她身上,一边帮她绑上腰带一边问。
“…你想陪我一会吗?”
黄礼志牵着她的手让她坐到沙发上,自己去关掉了练习室里的灯。
现在是凌晨两点,关了灯的练习室立刻将她们的视觉剥夺。
她感觉一双手摸索着找到了她,熟悉的香味又向她扑来。
像只小猫一样,有人钻进了她的怀里,将她向后压倒在沙发上。
“你喝酒了?像之前那样?”
申留真抱紧了她,手摸到她刚系上的腰带。
“我知道这样很自私……但是,但是…如果你愿意的话……”
“好。”
简单的结被轻而易举地拉开,申留真好像看到一块冰在融化。
她用双唇,用指尖,用掌心,用每一个极尽炙热的地方,让坚硬的冰块慢慢化成水;再用舌尖,用指腹,用指节,用每一个熟悉她的地方,让冰冷的水变得沸腾。
在她全身迎来颤栗的时候,申留真一手撑起自己的身体,另一只手扶住黄礼志的脸,就像她曾做的一样,她已经不在意吻会落在哪里,只是想用唇吻她。
“不要…不要吻我……”
黄礼志在抽泣中挤出这一句话,之后就哭得泣不成声,什么都再说不出了。
申留真不知道自己抱了她多久,也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开的灯。或许黄礼志在她怀里睡了一会,又或许她还一直小声地抽泣着。
她被包在风衣里面,侧颈露出一个吻痕。
不应该留在那里的。申留真想,但她每次都无法控制自己。
“留真,你觉得我们是产品吗?”
等到申留真发烫般的体温终于降下来的时候,黄礼志正好开口。
“什么产品?”
“就是……产品。包装得漂漂亮亮,然后挂在货柜上给人挑的那种。”
产品?她们是成熟产业链下的一个产品吗?喜欢包装的就买账带走,不喜欢的就给个差评,然后扬长而去。
在众多琳琅满目的产品之中,最精美的包装和最夸张的广告总能一下就抓住买者的心,而优秀的性能不能。优秀的性能之下,隐藏在窄小的产品之中的,内部结构究竟是多么复杂,每个部件经过多少次打磨,没有人关心,是吗?
黄礼志觉得自己最近想得越来越多,思想已经越来越乱,精神劳累得连家门的密码都不记得是多少。
她有时候在街上,在某些店里偶然听见自己的歌,自己的声音,那样骄傲地唱着:别想让我去迎合你的标准。
事实上很少人能做到吧。所以她哭的时候也要笑出来,遭到非议的时候也要一副满不在意的样子,不喜欢的非要说成喜欢,爱的却硬要是说成不爱。
从此成为世上最自欺欺人的、最言行不一的榜样。
其实这个问题申留真也想过很多次。但是她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困扰她那么久的疑问,在这一刻,在黄礼志问出来的这一刻,忽然就有了答案。
“不是的,礼志,不是。”
“我们是人,我们有自己的样子。不是可以任人评判、任人诋毁的。”
“有人爱着我们,有人爱着你,礼志,有人爱着你……”
她本不是这种直白且肉麻的人,只是她终于明白黄礼志永远也不会说,更没有人替她们说,所以她必须要说。
“我也是,礼志,黄礼志,我爱你。”
#5
黄礼志一直说自己没有个人技,如今她找到了,她的个人技就是无人能够匹敌的自私和自欺欺人。
她觉得自己是那么自私。她知道申留真永远可以使她感到愉悦和安心,任何时候,只要她想要,她可以只把申留真当做平复心情的工具,当做稳定情绪的中和剂。毕竟申留真一直对她无条件地满足。
她自己却忍不住向她撒娇,忍不住想和她牵手,和她拥抱——和她一起跳舞。
她不知道自己当初是如何说服自己的,“黄礼志不爱申留真”,难道是把这句话在日记本上抄一百遍吗?
明明她早就意识到,自己对身边这个人的感觉已经完全不同。她想吻她,从她的侧颈一路到腰际;想牵着她的手,将她冰凉的手掌放进自己的口袋里一直捂到暖;想只是看着她,看她只对自己笑得灿烂可爱,只对自己说一些不和别人说的话。
明明她想让所有人都知道,她和这个短发的女孩之间,有一些特别的,超越友谊的事情;她想让所有人都知道,她正和身边这个人处于一段特殊的关系之中,这种关系的来源是一种区别于任何其他感情的,一种独属于二十岁和二十一岁的,年轻的、冲动的、热烈的爱。
她渴望与她一切形式上的接触,不论是肢体还是眼神,甚至只是语言上的交谈。只要待在这个人身边,她就会感到无比的安心。
黄礼志无法用语言去形容申留真。语言在这个时候显得那么贫瘠——至少是她自己,无法用文字去描述出申留真给她带来的万分之一。
我喜欢你,我爱你,她想直白地这么说出来。
只是她现在正掩耳盗铃地、自作自受地,将这样的感情隐藏起来,收敛起来,即使它曾经也真正地、短暂地行进过交换。
因为她无法做到自己所倡导的那般大胆且无畏。
只要她不吻自己,她就还没有完全、彻底地爱上申留真。在那之前,一切都还有回旋的余地,对吧?
#6
申留真觉得黄礼志最近越来越危险了,上次陪过她之后说的话好像起了什么意料之外的作用。
她几乎是将自己搬进了练习室,从早到晚,没事就在练习室,去得比练习生还勤。
她不止一次看到黄礼志紧皱着眉头,一手扶着腰,一手抓着扶手,下个楼梯出了一身冷汗。
她甚至还又笑着说,就跳一首,就一首,给我上吧。
申留真的视线几乎不能离开黄礼志,她死死地盯着她,心里已经骂了她无数遍真是loco不要命了。
那天晚上还是申留真把她背到床上的。睡了半小时又决定还是爬起来把她送去医院。途中还恶狠狠地威胁她:以后再这样,我拽也把你拽下舞台,扛也把你扛去医院。
那天以后她们宿舍多了两张大海报。
第一张是黄色的字体,写着大大的“敬业”两个字。
第二张被剪了,只剩下超大号的红叉,正盖在“敬业”上面。
是主要针对黄礼志制作的海报,主题是:黄礼志禁止敬业。申留真一边给自己的杰作拍照一边说就应该做成专辑配置,让Midzy们看看礼志队长多么不负责任地糟蹋自己的身体。
不过申留真很不幸地在末放之前被安排了一大堆个人行程,几十个小时连轴转,最后在末放舞台上脸色越跳越白,头越跳越昏,舞台结束的时候本来想耍个帅猛地一站起来,结果眼前一黑耍帅耍到了救护车上。
其实她在听到黄礼志和护士说谢谢的时候就已经醒了,吸吸鼻子,只闻到医院的消毒水味,于是继续闭着眼睛装睡。
她感觉身边安静了有一会,睁开眼一转头就看到黄礼志坐在她旁边。
她已经换回了私服,只是妆还没卸。她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攥着纸巾,鼻尖又是那样通红的样子。
真可爱。申留真差点就把这句话说出来了。
黄礼志看到她醒了,立刻摆出一副生气的表情,学着申留真平时的口吻谴责她。
“申留真!你是不是loco疯了?不要命了吗?”
“下次我拽也把你拽下舞台,扛也把你扛去医院!”
申留真笑得停不下来,问她还有没有别的,多来两句。
“申留真,禁止敬业!”
虽然申留真天天对黄礼志又哄又骗地叫她禁止敬业,但其实自己比她好不到哪去。
她自己一直在笑,过了好一会才发现黄礼志好早就已经没声了。
“又哭了?你真的不喜欢我吗?”
“有理智的时候就绝对不会喜欢你!”
#7
申留真帮黄礼志穿好衣服,自己随手戴上了卫衣的帽子,牵着她就下楼。
在医院门口的时候,申留真把耳机分了一只给黄礼志。
申留真和她走得很慢,就像在散步。周围一个行人也没有,只有两边的路灯尽职尽责地打下橙黄的光,好像两个人一起逃到了世界的角落。
【你要坦诚一点 不要模棱两可】
【给我肯定的答复 我会等着你】
【I'm into you】
【明明早就知道了】
首尔稍凉的晚风吹起黄礼志的头发,粉红的一小半挑染径直闯入凌晨黑白灰的街道。
“礼志——姐姐。”
她发出一个粘腻的鼻音,当作是回应。
“这首歌放完——不,这段放完,我要吻你。”
【And it's okay to be a little bit selfish】
“没什么特别的原因……我想,只是我想。是我selfish,但是你不可以拒绝。”
【总有一天 我想要毫不犹豫地】
耳机里的黄礼志唱完了自己的selfish,身边的那个黄礼志好像也接受了自己的selfish。她极低声地应了一下,声音好像要被风吹散。
【向你传达我的心意】
趁着最后两秒,申留真把黄礼志拉到旁边的一束光里,再也没有其他考虑,冲动地,有预谋地,理所应当地吻住了她。
这个吻很短,短得有点转瞬即逝,但两个人都没想着分开。
黄礼志的手还放在她腰上,申留真的手还捧着她的脸。她们的额头仍紧紧贴在一起,对方的唇依旧近在咫尺。
申留真觉得自己的心跳很快。她微微地喘息,甚至想大声喊出来。
她很敏锐地感觉到,身前的人也和自己一样。她的手心告诉她,黄礼志的脸在变得越来越烫,她的耳朵告诉她,黄礼志的喘息在变得越来越快,她全身的每一个感官,无一不接收到这样一条确切的消息:黄礼志最后还是选择了爱上她。
【Everyday I wanna love somebody】
其实申留真知道这个时候笑出来很傻,但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学再多的表情管理也没有用。
结果黄礼志居然跟着她一起笑了出来,还笑得差点要站不稳。
“啊——真是,为什么会和你笑啊…真的好傻……”
“你应该!——你早就应该,早就应该!”
【总有一天 我会毫不犹豫地】
“不管怎么样也好,至少从现在开始。”申留真看着她的眼睛。
【向你传达我的心意】
“爱上我吧,礼志,毫无顾虑地爱上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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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申留真好刚
4.申留真硬核辟谣
5.申留真 好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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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申留真好像澄清了什么又好像没澄清什么
8.申留真究竟是在澄清还是在实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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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没想到禁止敬业能获得这么多的喜爱,堂皇得连夜爬起来修改了很多,真的很对不起让第一版的朋友们看了这么草率的行文和结局呜呜
最后还是超级超级感谢大家的称赞!!大家都太会说话了TT
(2022.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