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OFTER-网易轻博

        一点短打，小摇摇车，随缘放上来些。全文可在鸟鼠群（605503232）群相册里自助，或者私信or评论区发我邮箱哦。

  

  灵感来源：感谢菜老师和na老师的口嗨🙏

  @青鹿迷踪  @曦曦含含 

  

  预警：非常嬷！非常嬷！非常嬷！

  “赢棋有时候不在棋盘内，棋盘外也能战胜对手。”

  

  第一次发现师父作弊：

  自棋局结束后，黄风的眉头始终紧锁。明明该是绝佳的一局，从什么时候起，自己开始显露颓势的？

  “徒儿在想什么？”赢了对局的灵吉神色怡然，心情舒畅。

  “无事，”黄风沉思之余随口一答，“在想刚刚的对弈。”

  “……过去的事不必再想，下次再赢回来就好。”灵吉静默片刻，在指间上萦绕了些许法力，几息间将棋盘与棋子分门别类规整好，置于高阁。

  这样的情况不太寻常，平时菩萨喜欢亲手收拾盘面上的黑白子，按摆子的顺序一颗一颗归拢棋篓，还能顺便和黄风复盘对局过程。

  黄风抬眼望向对面，内心略有怀疑，但棋盘已经被收走了，便也不再计较：反正他还记得棋子走向，在脑中复盘也是一样。

  他依旧跽坐在原地，两手平顺地置于膝前，嘴里喃喃自语：“中元，小目…之后挂角，拆边……黑子打入，白子夹击，黑跳白退，压、掰、打吃……”

  “别想太多了，”灵吉起身拍拍他的肩，“忘了这些，专心陪师父，好么？”

  一向谨遵师命的貂鼠听话点头，可心底还是放不下那盘棋，不知不觉间脑中那无形的棋局已经走了37子，下一手——该是白子了。

  “师父……第38手您是走哪儿了？”意下藏不住事的黄风嘴快问出口，抬眼就瞧见了灵吉不赞同的目光，“……抱歉。”

  灵吉叹气，他这徒弟，样样都好，就是心眼实诚，性子固执。但有时未免过于认真，钻牛角尖后，想靠师父这层关系都不能随便敷衍过去。

  他轻抚黄风耳尖毛，无奈地回答，“38手白子（13，15），跳。你可满意？”

  “多谢师父，”黄风感激，忙接上，“（14，15）冲。”

  “（13，16）挡。”

  “（12，15）断——”

  “且慢，”眼看嘴上功夫愈演愈烈，灵吉打断他，“好不容易得个休沐的日子，无人打扰，徒儿莫非想和师父下个没完吗？”

  休沐？休沐又如何？黄风不解，往日他们就是下一整天棋也没有旁人敢来置喙的，今日可就特殊些了？

  “……乖徒儿，难道忘了？”灵吉伸出食指点了点他的小腹，“师父教的功法该巩固练习了。”

   “自然…没忘……”黄风不自在地撇开头，微红的耳尖暴露他不平静的情绪，“可现在还是白日，以往双修不都是在晚上么……”

  灵吉眼神飘忽一瞬，没叫黄风发现，“咳，白日就不可了吗？双修只在于你我状态，与时间早晚并无干系，此刻或別时都不影响。”

  灵吉欲盖弥彰的解释没有引起黄风的疑虑，因为他正忙着压制自己擂鼓般的心跳。

  两手手心紧张出汗，黄风悄悄在衣袍上擦了擦，哪怕不是第一次双修，他依旧难以正眼去看对方——自己的道侣、恩师——在外界，这一段关系是不被世俗允许的，要被唾弃、被污名化、被嚼舌根……但他能有什么办法？他就是爱上了他的师父，爱上了一位菩萨——无可救药地、义无反顾地、卑微低劣地……爱着他。

  “…全凭…师父……”

  他只希望自己不会表现得太糟糕：刚刚回答的声音是不是太低？这样的态度是不是显得太急切？怎样才能做到完美？怎样才能配得上对方？他一直不知道。

  灵吉主动替他更衣，黄风更显得受宠若惊，揪着衣摆做最后的蔽体遮挡，“……怎能劳烦师父？这种小事徒儿自会……”

  “徒儿还在抗拒吗？”灵吉使出一招以退为进，衣领脱到肩头的动静转而变成合拢，搭配上一句落寞叹气，“是为师考虑不周，该给你点时间准备准备的——”

  “不是，”黄风下意识反驳，顺势放开手，任由对方剥干净自己，“不用浪费时间，徒儿已经准备好了。”

  灵吉一副为黄风着想的样子，担忧蹙眉，“我早就说过，你我独处时不要勉强自己，黄风。”这一句他特意不用师徒称呼，反而用平等的语气和黄风对话，“表达你的想法。”

  我的想法？我的想法？黄风确认自己脑子里什么想法都没有，随后斩钉截铁开口，“我已经准备好了师父，真的。

  生怕灵吉不信，他又重复道：“真的。”

  “很好……”灵吉眯起眼满意地笑了，“乖徒儿。”

  虽说没有抗拒师父的念头，但他无法控制那副棋盘在他眼前晃来晃去。

  “飞攻…提子……”第78手、79手。

  黄风四肢大敞躺在床上，眼神放空，像是盯着虚空的某一处。

  “什么？”灵吉歪着头。

  “（9，17），（9，16），（11，18）……”放空脑子反而让黄风进入一种玄妙的状态，思维更加活跃，眼里黑白子交织如星，一颗接一颗放在棋盘上。

  对局接近白热化，黑方连接，白方跳脱试图扩大眼位，黑方压深，白方防守反击。

  

  后略……

  

  

  终于写完了，父子夹心车也完成了。😇这几天痛经，就没写。今天熬夜写完，我打算开学后开新文。

感觉现在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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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申公豹从来没想过他有一天会和李氏夫妇一起战斗。从面对父亲的死讯、小豹的尸体，以及那条假龙的攻击开始，他便察觉到不对劲，他一向痛苦地清醒。小豹的幻形术失效那刻，泪水再不能忍，那双蓝绿色的眼中，唯有恨。

     他真的一无所有了。

     师兄的亲临嫁祸、三龙叛变……眼下重要的是哪吒的父母得带着真相活下来。只能祝福敖光能带着肉身重塑好的敖丙以及整个龙族逃远些。

     “家人已逝，我没什么好留念的了。”申公豹背对着破屋下的李氏天妇，用力一拳将门槛砸断，破损之物落下，挡住了正在石化的李氏夫妇。

     破损的街道与房屋之间，申公豹灵活地躲避或攻击那些海底妖族，又直冲上房梁，电光一闪，申公豹挥动雷公鞭，直面三龙……

     敖丙得知陈塘关被毁时，心中焦急万分，他劝说哪吒冷静。可哪吒带着怒火，用着随时崩裂的肉身击败了石矶娘娘。得到玉液琼浆后，把敖丙的魂魄留在了陈塘关，飞向了龙宫之上。敖丙拼命挽留，哪吒却说：“下次见面，是敌非友。”

    而太乙真人将敖丙强行留下，为他重塑肉身。

     怎么会这样？师父不是不守信人的啊。父王……龙族……怎么办？

     就在这时，李靖抓住的海夜叉从莲池边上钻出……

      

    申公豹在微弱的烛光下醒来，他发现自己双手与身体被刺藤缠绕，并吊在半空中。

    原来我没死啊……

    申公豹运行体内的灵力想冲破桎梏，却发现刚催动的灵力如泥牛入江般消失，接着身上一阵刺痛。

  “呃……”伤口再次崩裂，血从伤口渗出。

   哈，原来他申公豹被俘虏了。可是他现在还有什么价值呢？怕是无人想起他这个豹子精了。

    争了大半辈子，一无所有，落得阶下囚的下场。

     “哈哈……”申公豹干巴巴地嘲笑起自己。

    申公豹闭上眼睛，他感到疲惫，意识昏沉着就要进入黑暗中。

    突然，秘牢的门被打开，门外刺眼的光射入。申公豹微微睁开眼，却只见几道身影向他走来。

    他再无力去看清一切，便再次昏了过去。

    “公豹！”

    “师父！”

    ……

    好吵……

    “小豹！爹！”申公豹猛地睁开眼，从床上坐起来。

     这里是？

     申公豹喘着粗气，身上的伤口仍在发痛，可他却警惕地观察了周围，突然发现了愣在旁边的太乙真人。

     “死、死胖子？”申公豹声音吵哑，十分虚弱。

     “哎哟，师弟，你终于醒啦！这里是龙宫。你那乖徒弟和龙王都快疯魔了！”太乙真人提了提自己的肚腩，又捏了个法诀往屋外一扔。

      “待会儿龙王和你徒儿就来啦。对撒，师弟，你弟弟小豹我和大家想办法复活了撒，你爹也还活着。是龙王和敖丙带头把你救出来的，你就好好在这养伤吧。”

      申公豹不可置信般抓住了太乙真人的袖子，“死、死胖子，当真？小豹……爹……现在活着？”

      “此言当真。”敖光走进房屋，身后跟着敖丙。太乙真人见状，立马扯开申公豹的手，讪笑道：“你们来了，我就先走了撒。”他头也不回，快速向门外走去。

      要不是为了治疗申公豹，他真不想待在这里了，那天哪吒和敖丙解决他师兄后，众人就带着申小豹留下的一个罗盘在秘牢中找到了申公豹，当时的敖丙和敖光就像两尊杀神，势要毁了整个玉虚宫。唯独在救下申公豹时冷静了下来，还不让别人去碰申公豹。脑子正常的都察觉出不对劲了。

     师弟啊师弟，你这算福还是祸呢？

 

     申公豹望着这对父子，心中感慨万分，垂下头轻道：“过往皆已、已逝，敖光、丙儿，我感谢你们。”

      申公豹当然知道这对父子对他抱有什么的想法，可他不想、也不敢回应，索性装聋作哑，希望敖光和敖丙能明白他的意思。

     敖丙与敖光对视一眼，无言而笑。

    “公豹，你已是我的兄弟，还是丙儿的师父，救你，是应该的。”敖光难得地正经。

    “师父，你先好好养伤吧。”敖丙一如既往地温润如玉。

     申公豹隐隐觉得有点不对劲，却很快放弃思考。他只想着去见他的弟弟和父亲。

     敖光站在床的左边，敖丙站在床的右边，两道身影投射在申公豹身上，仿佛变成藤蔓紧紧缠绕着申公豹。

     “丙儿，我什么时候能去见我爹和小豹。”申公豹微微扭过头，避开了敖丙喂过的那勺汤药。这几日，他已休养得很好。

      “我得问问父王。”敖丙垂下头，将盛着汤药的碗放下，又取出帕子，身体前靠替申公豹擦嘴。属于敖丙的气息扑面而来，柔软的布料从唇角擦过，动作轻柔极了。申公豹下意识地屏住呼吸，垂下眸子，他知道他的徒弟此刻一定在用热切的、盛着爱意的眼神盯着自己。他认为自己无法回应那双美丽的海蓝色眼睛。

      师徒之间，怎么可能呢？

      “明日即可上陆地去见你的弟弟和父亲了，我已传讯，公豹。”敖光穿着沾染了血的盔甲从门外进来。“啊，公豹，为了能快些探望你，忘了处理这些脏东西了。”敖光捏了个咒，盔甲又焕然一新。

      “敖光……你、你这是？”

      “刚解决了些杂碎。”敖光打量着床上的申公豹。“公豹，你更瘦了。”眼中的心疼止不住，申公豹却仿佛被针扎了一样，迅速移开了眼。

       他同样无法回应敖光，既是友人相称，那更不该。

       “你真是辛苦了，怕是、是天庭的人在探查龙宫或来、来寻我，我明日就、就离开龙宫”申公豹以公事公办般的态度说出这段话。

      “师父……”旁边的敖丙一下急了眼，敖光用手拍了拍敖丙的肩膀，打断了敖丙想说的话。父子间短暂的对视让敖丙平静下来。

    “丙儿，我们该走了，让你师父准备好明日上陆地吧，届时我们会一起去送的。好了，公豹，我和丙儿先走了。”

    两父子就这么离开，可申公豹心中的不安在不断扩大了。

    

    第二日，申公豹上陆地了，身旁跟着敖丙和敖光。咸湿的海风扑到脸上，晨光撒满了陆地与海面。申公豹抬头望去，远处的陈塘关高大焦石林立。他心中生出劫后余生之感。

    “哥！”一道矮小的身影跑来，一下就撞入申公豹怀里。申公豹先是一愣，等怀中的温热传导而来时，泪已无声落下。

    “申公豹！男子汉大丈夫，你不许哭！”申正道也完好无损地出现在眼前。

    “小豹……爹……”申公豹擦干泪，紧紧抱住了申小豹。

    “哥！你抱我抱得好紧啊！”申公豹闻言放开了小豹。

    正是温馨时刻，申公豹突地想起了敖光和敖丙还在。他转过身，向敖光敖丙作揖，道：“敖光，丙儿，我真、真的很感谢你们救了我们一家。此番辞去，是不、不会再见了……”

     “呸……谁说我们要一起离开了！”申正道打断了申公豹的话，他拍了拍申公豹的背，道：“你得留在龙王这里。这一切，我和小豹都从龙王和太乙仙师那知道了，龙王大人一族已不再服从天庭，龙王大人一族和哪吒面临天庭随时的打压，正是缺少你这样的军师！龙王大人他们救了我们，你也应当报恩，我和小豹会躲起来修炼，不成为你的累赘！”

     “哥！你留下来帮助敖丙哥哥和哪吒哥哥吧！咱们想你了会来找你、你也能来找我和爹！”小豹摇晃着申公豹的手，脸上挂着天真的笑，丝毫不知自己的哥哥会被敖氏父子如何疼爱。

     申公豹为难地看向敖光，只见敖光轻笑道：“我族的确需要公豹兄。”

     申公豹突觉迷雾拨开，原来敖光早就……

     真是无耻……

     “好，我留下来……”申公豹咬牙切齿道。

      可恶，竟然着了敖光的道！

       此刻的申公豹正在龙宫里参与封职宴，敖光在龙族和一些留下的海底妖族面前宣告申公豹是龙宫的军师。

     接着，众人纷纷向无力拒绝的申公豹敬酒，一杯接一杯喝下……

       当申公豹神志清醒时，他已在寝室的床上，敖丙敖光一前一后地将他夹在二人中间，敖丙正玩弄着他的手，这让申公豹想起见证敖丙早熟那夜；身后敖光在他后颈落下一吻，也让他想起与敖光的荒唐一夜。

       “你们这、这对父子……真是、是荒唐！”申公豹想挣扎，可身后的敖光用手环住了申公豹的腰。

       “不荒唐，公豹，你若是好好面对我和丙儿对你的爱，我们也不会以这种方式把你留在身边。”

      “师父……我爱您。”敖丙捧着申公豹的手虔诚地吻了又吻，藕白的脸浮出红晕。

      友人、友人之子兼徒弟……

      真是疯了吧？

     “这实在是有、有失人伦啊！”申公豹用力甩开敖丙的手。

      敖丙不解地皱了皱眉，“师父，可是……我们是妖啊……”

      ……

     当申公豹一身酸痛地醒来，发现敖丙敖光睡在身两旁，一个抱住他的腰，一个还将那物什塞里头。脸一黑，心中暗骂道：“两个畜生。”

     可是他也知道，这辈子都逃不出这对父子的手掌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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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大眼：幽灵不会电吉他。

可以自己去看车，写得不好致歉，感谢大家陪伴并支持我写完这拙作。

    

 又肝出来了，嘿嘿嘿，谢谢大家喜欢，本篇有车，在大眼。

其实煮啵想多打第五人格的，打了三场排位就开始构思这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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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要问申公豹看着自己的徒弟消失在世间时有何感想，那么他将保持沉默、会去逃避这个问题。曾经的他单纯地想利用这个孩子，但从未想过这个孩子会死，甚至在后来的培养中，他对这个孩子有了真正的师徒情。

    事情发展至此，他又该如何面对龙王呢？他低着头将敖丙已亡的消息报告给龙宫遗址里坐在王座上的敖光。

    他不需要抬头就能感到敖光那刺人的视线投射在自己身上。虽然身隔几尺远，申公豹仍能感受到周身的低气压。

    “丙儿……死了？”敖光仿佛在问自己。

    属于龙族寒冽的气息逐渐靠近，申公豹深感不妙，手悄然摸向腰间的雷公鞭，正要抽出之时，敖光的手抓住了他的手腕，一把夺过雷公鞭，一甩又将申公豹的手绑在腰两边，动作十分迅速，无法反制。

    申公豹慌忙抬头，对上了敖光此时赤红如血的眼睛。

    “敖、敖光，你……”话未说完，身体被甩上王位，背后撞上椅背，申公豹吃痛皱起眉。接着一片阴影笼罩住他，申公豹太阳穴一跳。敖光的手架在王座扶手两边，将申公豹禁锢上王座上。

    “丙儿……死了？”申公豹听出了敖光的不可置信。

    “确凿无、无误。”申公豹扭过头去，不敢看敖光。

    “你为什么不救我儿？”敖光伸出一只手掐住申公豹的下巴，将他的头摆正，好让他直视自己。

    “我……”申公豹刚要再解释，下一瞬就说不出话了。

   敖光俯下身用凶狠的吻堵住了申公豹的嘴，他甚至能看清申公豹碧绿的瞳孔因太过震惊而颤动。

   爱着你的丙儿也吻过你吧？

   他又痛又恨地咬破了申公豹的唇，后者吃痛呜咽一声，不懂那些情趣，却不甘地、如带着反抗意味地咬回去。但被敖光抓住了机会，舌头一伸，开始掠夺城池。他们口腔中充斥着混合着两人气息的血腥味。而敖光的一条腿已悄悄插入申公豹腿间……

   申公豹感到呼吸不畅，脖子拼命后仰。敖光察觉后才停止了这个疯狂的、带有报复意味又混有情欲的吻。

    “敖、敖光！你这是、是……”申公豹耳尖泛红，脸颊因呼吸不畅而涨红。

    “大逆不道？”敖光轻笑一声，眼腈仍是一片赤红，“你可知，丙儿心悦于你？你为何不拦下他、不救下他？”

   申公豹眼中满是震惊，可敖光却从这一信息中将申公豹与爱子错判为肉体关系、敖丙单方面爱上申公豹。

   “申仙长……你要为我泄愤。”敖光覆了上来。

……

   “我要让整个陈塘关为我儿陪葬！”

   第二日在龙族宣告敖丙已死的消息后，敖光宣布了他的计划，又与他的三个兄弟姐妹达成了合作。

    申公豹在陈塘关上方用裂空爪撕裂虚空，绑着铁链三龙从空间裂缝中游出，各种海底妖兽也跑出海底炼狱。陈塘关危在旦夕。

    可申公豹等人突然发现敖丙和哪吒还活着，还破坏了敖丙的塑身。

    啊？敖丙还活着！那他申公豹昨天在敖光那艾的草算什么？还美曰其名泄愤！

    太乙找到了两人重塑肉身的方法，陈塘关方与龙族一方暂变为停战状态。

    灵魂出窍状态下的敖光有些愧疚地看向申公豹，他飞到他身旁，小声说了声抱歉。又大声道：“我不能灵魂出窍太久，他们我都不相信，我只信任你。所有海底妖族都要听令于申仙长！”

    申公豹刚想说什么，他冷冷地点了下头。

    快死一边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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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眼：幽灵不会电吉他

请大家多给小蓝手和小心心，大家喜欢我的饭可以在评论区放个屁股，我会踢的🥺

感谢大家支持与鼓励，有的宝宝关心我的状态真的让我心软软的

#大过年的都吃好喝好了吧（祝大家新春快乐）

#来吃点不一样的十三口人换换口味

#私设呈灯表兄弟，四人年龄一致

#非现实向 胡乱上升真人的看sketch咬舌头

  张呈又在下午店里最忙的时候打了一通电话过来。

  罗圣灯开着免提哭天抢地干嚎了一阵之后那头的张呈照例嬉皮笑脸，说晚上下班之后要让罗圣灯陪他们几个出去吃饭。

   “我跟苗苗的纪念日啊小灯，你得来。”他稍微顿了顿：“雷子也会来。”

  

  罗圣灯不知道雷淞然会不会也是被这个理由骗来的，但是有一说一，这的确是个很能打动人的借口。 

  尽管是跟某不知好歹的一对儿小情侣出去吃饭。

  尽管是在不怎么合适的别人的纪念日晚上出去吃饭。

  

  按理说，他俩过他俩的纪念日，跟罗圣灯没有几块钱的关系。

  如果硬要说有的话，顶多是他俩之前总会借着纪念日的份上到罗圣灯的小店里蹭吃蹭喝，说不定还连吃带拿，回家之前连桌上的花都要带走。

  来不及反悔了，挂掉电话之后罗圣灯才意识到刚才自己稀里糊涂就答应了张呈的邀请。

  色令智昏啊。

  张呈和苗若芃，雷打不动的约会爱好者。

  从对方的生日到大大小小的法定节假日，通通可以成为他们约会的借口。

  上次农历七月十五张呈要收拾行李坐飞机去找留学的苗若芃一起过节，被罗圣灯和雷淞然极力阻拦了下来。

  简而言之，铁打的笼子管不住他俩这水做的鸡。

  今年的纪念日苗若芃打算请假回国来找张呈。如果不算上跟张呈谈恋爱的话，这也算得上是一件很大胆的事。

  毕竟，多大的胆子敢跟张呈这么不着调的东西谈恋爱？

  尤其当年他们还在市一中的时候，在全市抓早恋最严的学校，他俩肆无忌惮到令人发指。

  那是八年前的事情了，这么长时间过去，市一中照样打着严抓早恋的名号。

  张呈和苗若芃也照样肆无忌惮到令人发指，甚至还有点变本加厉。

  

  忌惮那名号的人应该是雷淞然，当年凭着一身幽默感分外招人喜欢的大傻狍子，却从来都没谈过一场恋爱。

  甚至一直到今天也仍然保持着母胎solo的身份，让罗圣灯怀疑这个家伙是不是把关于感情的脑细胞都留在了市一中办公室里。

  不过张呈曾经拍着胸脯保证过雷淞然的脑子绝对正常没有一丁点的问题，他只是不善言辞而已。

  雷淞然不善言辞可真是罗圣灯活了这么多年听到的最好笑的笑话。他就没见过比雷淞然更嘴碎的人。

  还好当年罗圣灯还只是一个内向的小百灵鸟，没有捅破窗户纸去吃他的瘪。

  不然现在无论如何罗圣灯也不会同意在张呈和苗若芃的纪念日这样的晚上和他共进晚餐。

  

  大概是高中那会儿留下的后遗症，有些人表面上眼瞧着已经到可以去扯证的年纪了，实际上约会的时候还是会拉上几个电灯泡起到打掩护和被虐的双重作用。

  罗圣灯和雷淞然就是常年起到这双重作用的两个电灯泡。

  张呈去机场接苗若芃，剩下罗圣灯和雷淞然面对面坐在餐厅里，暗暗祈祷着真正要约会的那两个家伙能在饭点儿过去之前赶回来。

  很多年的相处下来雷淞然已经对他们四个人的口味都相当了解了，熟门熟路点好了餐，合上菜单递给服务员的时候特地嘱咐了一句不要辣。

  罗圣灯觉得自己倒也没有那么矫情，甚至可以当场吃上几包辣条来给雷淞然瞧瞧。

  但是他没说话，毕竟被雷淞然特殊照顾也不是什么坏事。

  

  看得出来今天雷淞然的心情还算不错，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另外两个人过纪念日的缘故，他比平常多点了几个菜。

  发现罗圣灯在盯着他看，压低了声音告诉罗圣灯出门前张呈跟他说他准备了一些东西。

  是该准备点东西了，再过几年他就要三十岁了。

  

  这是张呈和苗若芃的第七个纪念日了。

  第一个纪念日苗若芃给他戴上的小皮筋他到现在都带着，刚才去店里接罗圣灯的时候还挤眉弄眼说这东西今晚会派上大用场。

  

  没记错的话他俩就是在苗若芃给张呈戴上小皮筋的当天晚上被dei住的。

  就是这么赶巧遇上了不定期的大考察，教导主任在还没下晚自习的时候就埋伏在了回宿舍的小路上守株待傻孩子。

  当教导主任和几位骨干教师举着小树杈子从路边灌木丛里冲出来的时候，反应快的几个傻孩子已经跑远了，跑得慢的多半是女生，低着脑袋站在旁边等着领处分。

  那些人里面可没有张呈和苗若芃。

  当时他俩光明正大站在路中间，不知道是吓傻了还是故意等人来抓，总之第二天罗圣灯就又见到了上周刚因为张呈翻墙去网吧而被请来过一次的小姨。

  “要谈就谈去吧，多个人管他也是好事儿。”小姨从她的手提包里拿出一包干脆面来递给罗圣灯：“你们学校事儿真多，动不动就要我来一趟，本来今天我和你妈还打算一起去做指甲呢。”

  

  小姨的指甲没做成，但是她对苗若芃有着很深的印象。

  “活泼，漂亮，会说话，大大方方的，能管住呈儿，你也多跟人家学学。”最后一句话是说给罗圣灯的，估计是受了她姐姐罗圣灯他妈的委托。

  这些东西我可学不来，罗圣灯在心里叹气，他们这些社交恐怖分子的花样，多着呢。

  当时雷淞然就站在旁边，眼睛直瞅着罗圣灯手里的干脆面。

  雷淞然没受过这种处分，他连个像模像样的礼物都没收下过。

  那些不熟的同学硬塞给他的不算，他唯一收下过的是罗圣灯让张呈带去给同学们分的曲奇饼干。

  包装盒上板板正正地用罗圣灯狗爬的字体写了雷淞然的名字。

  雷淞然收下了，雷淞然也的确吃了，这是件挺让罗圣灯高兴的事儿。

  如果他在第二天没有特地穿过三条走廊来告诉罗圣灯曲奇饼干不好吃的话。

  

  我们小灯准备了一个星期的曲奇饼干，除了雷淞然，没有第二个人说他的曲奇饼干不好吃。 

  整个高中时期雷淞然都没给罗圣灯面子，不论他新研制出的甜品在学校里有多受欢迎，雷淞然的回答永远都是“不好吃”。

  

  有时候他会在课后辅导罗圣灯做数学题的时候突然冒出这样一句来。

  在罗圣灯还在纳闷圆锥曲线到底是什么倒霉玩意儿的时候，就很莫名其妙，很让人生气。

  所以每次雷淞然邀请罗圣灯周末去看他打球的时候都会被拒绝：“我得重新研究一下我的甜品，毕竟某人总是说它们不好吃。”

  没办法，小百灵鸟就是记仇。

  

  但是好像雷淞然也有这个毛病。

  在教罗圣灯做数学题的时候会顺手拿起人家准备的甜点填进嘴里，然后放下笔凑到人家的耳边上去：

  “不好吃啊不好吃啊不好吃啊不好吃啊不好吃啊不好吃啊不好吃啊不好吃啊不好吃啊不好吃啊不好吃啊不好吃啊不好吃啊不好吃啊不好吃啊不好吃啊不好吃啊不好吃啊不好吃啊不好吃啊不好吃啊不好吃啊不好吃啊不好吃啊不好吃啊不好吃啊不好吃啊不好吃啊不好吃啊不好吃啊不好吃啊不好吃啊不好吃啊不好吃啊不好吃啊不好吃啊。”

  

  如果不是为了雷淞然辅导他的数学，罗圣灯一定会用擀面杖敲死他。

  但是被他辅导的机会实在难得，不知道有多少人惦记着，所以罗圣灯咬牙切齿用圆规在课桌上刻了四个大字来警示自己：

  杀  狍  犯  法

  

  可以说，雷淞然能苟活到今天，纯粹是因为小百灵鸟的善良心软和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庇护。

  现在他们几个已经做了很多年的好朋友，在吃罗圣灯做的甜点的时候雷淞然还是会格外欠揍：

  “不好吃啊不好吃啊不好吃啊不好吃啊不好吃啊不好吃啊不好吃啊不好吃啊不好吃啊不好吃啊不好吃啊不好吃啊不好吃啊不好吃啊不好吃啊不好吃啊不好吃啊不好吃啊不好吃啊不好吃啊不好吃啊不好吃啊不好吃啊不好吃啊不好吃啊不好吃啊不好吃啊不好吃啊不好吃啊不好吃啊不好吃啊不好吃啊不好吃啊不好吃啊不好吃啊不好吃啊。”

  他该挨打。

  

  不过今天不是个挨打的好日子，今天可是张呈和苗若芃的纪念日。

  那雷淞然打扮得西装革履人模狗样仿佛等会儿要求婚的人是他一样。

  他们仨打扮得好像都挺精致的。

  罗圣灯没有，罗圣灯懒，要不是张呈拦着，他甚至还打算穿店里的围裙来。

  

  餐厅里的气氛刚刚好，小提琴手在旁边已经连奏了好几首曲子，看上去今天晚上是不打算休息了。

  罗圣灯能看出来大家很紧张。

  张呈很紧张，苗若芃很紧张，雷淞然很紧张，那几个估计是托儿的服务员也很紧张，大家就跟都没见过求婚一样。

  不得不说张呈的隐藏技术实在是太差劲了，那枚用小皮筋编成的戒指罗圣灯早就看见了，坐在旁边的雷淞然也没提醒他。

  不知道苗若芃有没有看见，反正旁边的服务员应该是看见了。

  看见没看见的吧，用膝盖想都能想出来的老套情节，罗圣灯已经把准备好的红包从背包里拿出来揣到裤兜里，随时都可以塞给苗若芃。

  他们可真沉得住气啊，桌上的菜都要凉了。

   “大家......都不饿的吗？”罗圣灯觉得尴尬，内向的小孩开始没话找话，想不到现在大家干饭都这么不积极，他们都不吃饭的吗？

  也就雷淞然有点儿眼力见，给罗圣灯把装面包的小筐往这边推了推。

  虽然没什么用但是至少比那两个坐那儿不动的大傻子要强得多。

  还是旁边的服务员按捺不住过来问还有什么他需要准备的吗。

  可能是他也想有点参与感，可能是他性子急想快点看些浪漫的场面，可能是他着急下班，而张呈这么磨叽下去很耽误时间。

  总之在服务员不露声色的催促下张呈终于从他的座位上站了起来，并向坐在罗圣灯旁边的苗若芃伸出了一只手。

  隔壁桌上的人也在往这边瞧，甚至有人拿出了手机准备记录下即将要发生的场面。

  二十多年了罗圣灯还是第一次看见张呈这么正经的表情，牵着苗若芃的手走到旁边，从口袋里拿出来小皮筋编成的戒指。

  小百灵鸟满脸欣慰，看着张呈单膝跪地，看着他把戒指戴到苗若芃的手上，看着他又有些颇不着调的嬉皮笑脸。

  

  他说，我们分手吧，这个还给你。

  罗圣灯错愕地转头去看坐在对面的雷淞然，想不通他怎么会同意张呈整这种幺蛾子出来，但看上去这件事也出乎了雷淞然的意料。

  张呈一开始跟他说的计划不是这样的啊。

  旁边的小提琴声戛然而止，雷淞然手心里的小丝绒盒子掉落在地上，里面的东西掉出来一直滚到了罗圣灯的脚边。

  那是一枚铂金的戒指。

  不过今天它可能派不上什么用场了。

  

  罗圣灯还没反应过来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儿，身后气冲冲地蹿出来一个人，上去一把嬉住了张呈的头发。 

  他俩的表姐于莎莎气急败坏，抬腿给了他一脚： 

  “跟你说多少遍了多少遍了，还整这花里胡哨的，要求婚不能这么说！！”

敖光实在太爱他儿子了，给我的感觉龙王豹完全是一款虎妈猫爸，写了

不知道敖甲敖乙具体几岁，但是敖光你岁数实在太大了，我和小妈同辈这梗我必须玩😗

现代，设定妖与人和平共处的世界，藕饼真·三岁小孩

申公豹一一扫过面前垂眉耷眼的三条龙，觉得荒唐至极。

他嫁给一个几千岁的老龙，无痛当妈喜提三个儿子，大儿子几乎和他一般大，小儿子还是个蛋让他孵了一年。这些加起来都没现在荒唐——就是派去买个年货，他们三条成年龙到底是怎么能弄丢敖丙的？！

“敖…敖…”

敖甲敖乙的心咻地提了上去。

“敖光！”

又啪地沉回去了。

“我们查过监控了，一个小子拉着他跑进监控死角的，丙儿肯定还在商场里。出口我都找人封锁了，找到他是时间早晚问题。”敖光充满求生欲地补上一句，“豹豹你别生气。”

“豹豹”是他们之间私密的称呼，平时在孩子们面前都是称呼“公豹兄”的，现在情况紧急只能用来消消申公豹的火气。

咦惹，敖甲瞥了自己父王一眼，鸡皮疙瘩抖掉一地。就连敖乙都难得表情管理失败，抽了抽嘴角。

“龙王陛下。”申公豹更生气了，“我不…不生气，反正是你儿子，又不是我…我的。”

完了。比喊大名更吓人的称呼出现了。敖光龙角一紧，瞧见申公豹脸上的毛都竖起来了，嘟嘟囔囔不敢大声说话：“你辛苦一年孵出来的，怎么也算半个娘吧。”

申公豹张嘴又想骂，敖丙却从不远处的拐角牵着个头发着火的小子跑出来，后面还跟着气喘吁吁的太乙。

得，他还能有什么不明白的，讨人嫌的师兄和讨人嫌的师侄。

“死…死胖子，你嫌…嫌命长是吧，还敢拐走丙儿！”

敖光飞速上前扯开哪吒，抱走敖丙细细查看：“丙儿，你没事吧？都怪爹爹，没看好你。”

“没事没事，我们玩得很开心。”哪吒嘿嘿一笑，冲敖光呲个大牙。

“……”敖光是条活了几千年的龙了，不能和小孩一般见识，所以他偏头冲旁边的两个儿子使了个眼神。

敖甲撸起袖子就想上，被太乙圆滚的肚皮顶回来了。

“哎呀，莫生气莫生气噻。都是自己人。”太乙扭着肥硕的身躯挤到申公豹边上，“师弟，两个小孩子交个朋友的嘛，哪吒还得喊你师叔嘞。”

他又转头冲哪吒：“快叫人。”

“师叔。”哪吒对申公豹抱拳，转身又对敖光抱拳，“师婶。”

“……”

敖光一直觉得自己挺喜欢小孩的，毕竟对他们家聪明又乖巧的丙儿，他恨不得日日含在嘴里捧在手心。

原来不是啊，他只是喜欢丙儿。他盯着哪吒想。

哪吒又转向敖甲敖乙，称呼却卡了壳：“师…师…”他的年龄还没到能让他算清该叫师叔的老公的孩子什么的地步。

“敖甲。”敖甲觉得他跟哪吒能做好朋友，悄悄给对方竖了个大拇指，他还是第一次听他父王被喊“婶”。

“敖乙。”敖乙觉得竖大拇指的敖甲和喊他父王“婶”的哪吒都有点毛病。

敖光深吸口气：“我叫敖光，你喊我…”

“师婶别客气！早听我师父说师叔嫁了条龙，天天恩爱腻歪熏得他想吐，喊你师婶应该的。”哪吒拍拍胸脯。

“……”

敖丙在他爹表情彻底扭曲前抢先道：“哪吒，你喊我父王‘叔叔’就好啦。”

“嗷，叔叔好。”哪吒诧异地挠头，看向太乙眼神询问：莫非这对貌合神离？

太乙呵呵笑了两声，仰头望天花板，假装没有接收到申公豹的眼刀。

这死孩子，不知道八卦是要私下聊的吗？

“回家，回家了噻。”他保持仰头90°的姿势伸手探摸，抓到哪吒的衣领提溜起来。

“敖丙，记得初二要来我家玩哦，拜拜。”哪吒习以为常地浮在半空挥挥手告别。

“好，哪吒再见。”敖丙也挥挥手，举起的手手腕上绑着个红色的儿童手表。

敖光两眼一黑，赶紧放下孩子，伸手就要解手表。

“父王，这是哪吒送我的。”敖丙将手腕护在怀里，眨巴着大眼睛。

敖光一下就心软了，但那抹红色实在太膈应龙，他也眨巴着大眼睛望向申公豹，兼顾师父身份的申公豹一向是更严格的那个，敖丙也更听对方的话。

申公豹眯了眯眼，对敖光卖萌的行为表示不耻。他蹲下平视敖丙，问：“这里面是…是不是有定位功能？”

敖丙点点头。

“好，留…留着吧。”

“什么？！”敖光噌地站起来，没控制住音量，连早在远处偷偷围观的人群都吓了一跳。

“喊…喊什么？”申公豹的怒气又被喊回来了，“今天要是有这个手…手表，找丙儿何须费…费这么多功夫？”

敖光自知理亏，可对咋咋呼呼的哪吒实在没好感，不甘心地道：“我们再给他买一个就是，留着哪吒送的干什么，一头红毛能是什么正经人，专会骗人。”

“父王。”敖丙拉拉敖光的衣角，“哪吒的头发颜色是正常的啦，看起来红是变身后火的特效哦，他为了逗我开心才变身的。”

他又看了看身边的一家人：“而且，父王你是白色头发，我是蓝色，大哥是金色，二哥是绿色，只有师父是和人一样的黑色。难道我们也不正经，在骗师父吗？”

敖甲笑出了声：“哈哈哈哈哈哈哈三弟，措辞要精准，不是‘我们’，只有父王一个哦。”

何止骗，那叫连哄带骗，哪有家庭教师做着做着和雇主结婚的，又不是小说。

敖光彻底说不出话了，搂住申公豹的肩膀求安慰，后者牵起敖丙，拍掉他的手睨了眼他，扔下句话便走：“确…确实不是什么正经的。”

一个眼神把敖光的不正经全钓出来了，他快步赶上步伐本就不快的申公豹，胳膊一伸将豹揽了过来，大手捏在豹子细腰的边缘摩挲，还不忘使唤敖甲敖乙把敖丙牵走：“不许再丢了啊。”

两个哥哥蒙住弟弟的眼睛就带着飞走了，一秒不想多待。

“今晚想不想不正经看看？”敖光低头贴近，龙角勾上申公豹的头发。

申公豹边驾轻就熟拿走自己的头发边道：“想…想…”

敖广惊喜地又搂紧了一点。

“想…想得美。”

故意的，故意不摇头吊着他。敖光气急，趁周围没人注意咬了口豹子的尖耳朵。

申公豹呆愣，耳朵自行恢复成了豹耳，尾巴也跑了出来。

“大…大…庭…庭…广…广众…”结巴更严重了。

“哦。”敖光抬手施法，下一瞬就回了家，“到家了。”他玩味地握住毛茸茸的豹尾巴来回抚摸。

申公豹强令自己镇静，抢回已经炸毛的尾巴：“丙儿的事还…还没和你算账，吃完年…年夜饭等着的。”

敖甲数了数，一顿饭，敖光给申公豹剥了十只虾，两只螃蟹，五颗田螺，五个花甲。数完了他也觉得自己很闲嗯。

“丙儿，还是爹来喂你吧。”敖光瞧着敖丙抓勺都不太稳的动作心软地一塌糊涂，伺候完大的又想伺候小的。

“不…不行。丙儿已经到了可以自…自己吃饭的年纪了。”申公豹将想站起来的敖光按了回去，“还有，今晚不许再…再带着孩子们偷偷打游戏了，明天要早起拜…拜年。”

三个大的心虚地四处张望，反倒最小的乖乖点头：“好的师父，丙儿吃完啦。”敖丙举起空碗给申公豹看。

“丙儿乖。”申公豹摸摸敖丙的头，动作温柔，眼神却是严厉地扫视另外三个，“现在算算丙儿走…走丢的账吧，谁先来？”

“我当时去买年货，让他们两个看好丙儿的。”

敖甲刚想开口甩锅，被敖光抢了先，要不是他亲爹呢。

“我当时和万鲨他们约好去游戏区打游戏，我让小乙注意了。”

敖乙点头：“丙儿当时想吃对面的冰淇淋，我让他站在大哥身边等我买回来，应该就是那时候丢的，人太多了是我没注意，我的错。”

兄弟，你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呢，你应该甩锅给老头啊，现在这不显得全是我的错了吗？敖甲用胳膊肘捅了捅二弟，试图用挤眉弄眼来唤起其对哥哥的爱。

然后他就挨了个白眼。

“师父，是我自己跑走的。”

“呜呜呜丙儿我最爱的弟弟，你一定要一直这么可爱啊，小乙长大了就变了你不许学他。”敖甲干嚎着抱住敖丙两颊相贴。

“行…行了。敖甲，罚…罚你抄五十遍经文。”

敖甲脑袋都大了，他最是晕字，大学都差点肄业。他郑重地给申公豹作了个揖，道：“少抄两遍行不行？”

“不行。你不是最…最爱除魔卫道吗？正…正好，对你的修行有好处。”

谁家好人除夕夜抄经文的，除魔卫道在过年面前也得往后稍稍啊！

敖甲转头瞧了眼偷摸幸灾乐祸的老头，决定豁出去了，搂住申公豹的胳膊撒娇：“豹豹，只抄十遍行吗~~”

哐当一声巨响——敖光的刀出现在了餐桌上。

敖乙往后缩了缩避免刀刃碰到自己，他哥好像真的不太聪明，现在不仅要抄经文还要挨顿打，舒服了？

敖甲整条龙缩起来挂在申公豹胳膊上，冲阴沉着脸的敖光做了个鬼脸。

“一…一…”

“只抄一遍就行了？谢谢豹豹！”敖甲心想这称呼还真好用。

“一…一百遍。”

“……”

敖光笑着把刀收了起来。

“那老…父王呢，他才是主犯啊，我充其量就是个从犯！”

“胡说，我……”

敖光想辩解，申公豹却点头道：“有理。罚…罚你今晚睡书房。”

老龙王试图从豹子碧绿的眸子里找到点开玩笑的痕迹，但几千年的阅历告诉他，申公豹真没开玩笑。

“大过年的……”敖光讪笑两声，站起身挤开捧腹大笑的敖甲，弯腰半包围住坐在椅子上的申公豹，勾起一绺豹子的黑发卷在指尖隐秘示好：“你罚我别的行吗？”

三岁的敖丙不解，询问二哥：“睡书房怎么了？书房的床挺舒服的呀。”

“哈哈哈就是，睡书房怎么了。”敖甲擦掉笑出的眼泪，给他想说不敢说的窝囊爹点了个赞，拉走两个弟弟，兴高采烈地抄经文去了。

夜。

二弟抄一遍，他法术糊弄一遍，三弟抄一遍，他法术糊弄一遍的终于抄完了经文的敖甲打着呵欠出来上厕所，碰见正趴在主卧门口的敖光，怀里的夜明珠没闪瞎他的眼，上面似乎还雕刻了什么。

“豹豹，我白天是给你准备礼物才让三个小子自己去买年货的，你不想看我的礼物吗？让我进去呗。”

他正想出声嘲笑，结果门开了，敖光进去了。

等会儿？！不是？！这对吗？！

他想了想自己卧室里抄写完的经文，原来这个家最窝囊的是他自己。

END

对丙丙的情节写得好像过多了，因为丙丙既要考虑龙族的责任、对朋友的愧疚、对豹豹的喜欢与同情，这些交织在一起会让丙丙痛苦。

虽然我也没写出来那种痛。打算推剧情推到豹豹被邪恶仙桃精捆绑到秘牢里那段，后面又魔改。

感谢大家的支持，有些惶恐，因为我没有啥文笔，有时剧情不连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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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敖丙回到海底前，无比高兴。他在人间有了第一个朋友，他很想告诉父王和师父。踏入龙宫，却见父王与师父面对着坐在桌案旁，师父手中捏着茶杯，面颊泛红。父王则抓着师父的手腕，拇指轻轻揉按对方的手腕内侧，脸上是戏谑的笑容。这场景像极了人间的恩爱夫妻在调情。

    “父王……师父……”敖丙死死地盯着敖光抓在申公豹的手腕的手，脸上毫无表情。可心中的质疑与嫉妒只有自己知道。

    师父……你到底和父王是什么关系啊？为什么容许父王这么暧昧模糊的触摸啊？为什么那日说谎没见过父王啊？你不再把整颗心放在丙儿身上了吗？

    申公豹听到敖丙的声音，立马甩开了敖光的手。“丙儿回来了。”申公豹立马站起来，双手负于身后，那往日那样，立如寒梅。

    在触及申公豹泻露出关心的眼睛后，敖丙将所有的负面情绪吞咽回腹中，依旧是温润如玉的样子。

     “丙儿这次历练，对人间的见识更长几分。另外……今日在海边还结交了一个朋友。”

     “交、交朋友？”

     “你可知，你的身份还不能暴露？”申公豹瞪大双眼，就连敖光也皱起眉。

     “他虽是人族，但并不在意我的身份，还把我当朋友！”敖丙忙解释道。

     “他是什么人？”

     “他叫……哪吒。”敖丙小心翼翼地看着他的师父。只见他那师父哈哈一笑，如有默契般地与父王对视上。

      “真是冤家路窄、窄啊。哪吒就是、是魔丸！”

      敖丙心一沉，他当然知道自己存在意义是消灭魔丸、赢得陈塘关百姓的拥护、帮助整个龙族逃出当下困境，可是……那是他唯一的朋友啊……

      

     敖丙内心一直在挣扎，他苦恼到在夜晚无法入眠。而敖光知晓自己的儿子内心柔软，夜晚便去了敖丙的房间。

     “父王……”敖丙没想到父王会来找他，面色复杂地看着他的父亲。一方面是对杀死哪吒的痛苦，一方面是对父王与师父之间的关系的好奇与不满。

     “丙儿，我知道你于心不忍。”敖光拉开一张椅子坐了下来。

     “……”敖丙难得的失礼，选择了沉默。

     敖光见此，轻笑一声，红瞳越发变得暗红。他低声道：“丙儿，你也喜欢申公豹。”

    这句话是陈述句。

    敖丙瞳孔一震，心中那最隐秘的、最禁忌的秘密就这么被他的父王发现并道出。敖丙心脏突地一缩，又很快回想了父王刚刚说的话。

     “也？”敖丙歪头了下头，抬眸，试图在父王眼中看出他的父王在开玩笑的痕迹，可是那里什么都没有。

     荒谬吗？他和父王同时喜欢上一个男人。

     所以父王和师父是什么关系呢？他们什么都做了吗？师父喜欢上父王了吗？

     那我呢？

     敖光轻轻敲了下敖丙的头，让他回过神来。他知道他的儿子有许多问题，但他不想回答，毕竟他不知道他的儿子从申公豹那得到了多少。

     “丙儿，我问你，你师父的愿望是什么？”

     “成为……十二金仙。”

     “那他成为十二金仙需要什么？”

    “需要我消灭……魔丸，成为……陈塘关的救世主……”敖丙哽咽住了。

   “你若像父王这般喜欢申公豹，你便要为了他完成你的任务，更为了我们龙族。”敖光并不想利用儿子对申公豹的喜欢，但他此时别无选择。

    天雷劫消灭魔丸那天还是来了，哪吒知晓了一切真相，念出了申公豹教的咒语，乾坤圈的封印被打开了，慌乱中被申公豹捡去。他那骨节分明的手玩弄着乾坤圈，身旁站着敖丙。

    敖丙看着李府中的火光与混乱，心一点点沉下。

    “等哪吒杀了太乙和父母，你就下去拖住他，拖到天、天劫降临，百姓自会奉你为救、救世主。从此你就可以光、光明正大建功立业。”申公豹眼中的高兴与期许难挡。

    你也可以成为十二金仙，离开我身边。且我再也不会有像哪吒一样的朋友，连同朋友的家人与师父也会因为我不出手死去。

   最主要的是，喜欢不是伤害无辜之人的理由。

   “太乙和李靖夫妇未免太无辜。而且若是有乾坤圈，哪吒也并非十恶不赦……”

   他选择与他喜欢着的师父争论。

   可最后，申公豹露出痛苦的神情。他恨，他恨同门以及师尊对他的区别对待，他愤怒吼出不满，恨到甚至连那张豹脸变幻而出。

   敖丙心痛万分，可哪吒的家人又有什么错非得死呢？

   乾坤圈“咣当”一声落在脚边。“好！你去……”敖丙欣喜地捡起乾坤圈离开，留下因口吃还未说完话的申公豹。

   敖丙救下了李靖夫妇，可他的身份也暴露了，排山倒海般的疑惑与谩骂向他涌来，他的身体像是被巨大的手捏紧了。他突然想起申公豹来。

   师父也曾受到这样的待遇吗？

  此时，申公豹出现在他身前，他看着师父纤瘦的身体。

   他决定了……埋藏整个陈塘关。

   还是失败了。师父和父王该失望了……

   哪吒的火尖枪枪尖只离他本体的眼睛只有几毫米。哪吒没有杀敖丙。他说敖丙是他唯一的朋友，还接受了自己的命运。

   敖丙心中的愧疚不断扩大，魔丸的命运本不该是哪吒的。

   敖丙望了下下面打斗中的申公豹，眼中的悲伤流露。他飞向天雷之中……

   他此生最对不起的人的是父王和师父，最后悔的事是未和师父表达心意。

   

   天雷降下，申公豹脱离战斗要带敖丙走。却见他那由小带大的徒弟飞入了天雷中，与哪吒共抗天雷。

   “丙儿！”申公豹瞪大了双眼，脸上写满惊恐。

   要失去敖丙了吗？那个看着长大的孩子，那个会像申小豹一样依赖他的孩子，他教出来的温润如玉的孩子……

   傻瓜，你的万龙甲怎么能对抗天劫呢？

    一阵耀眼的白光闪过，便地混乱，许多房屋夷为平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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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不知道还有几章，无论接下来有没有人喜欢，我都会写完。然后开学后，开鹿豹+藕豹的文。

最后再次感谢大家支持

 ooc预警

全文2k5，全文免费

合家欢背景的小甜饼

  

  

    申小豹最近来龙宫拜年了。

　　申小豹年纪小，真是爱闹腾的时候，毛绒绒的小豹子穿了件红毛衣从北海到南海，西海到东海。小孩音飘荡在龙宫中，““龙姑姑，龙二叔，龙三叔！新年好呀！新年好！”

　　几条龙在海底鲜少见到如此有活力的小孩，都围着小豹叽叽喳喳讨论个不停。

　　“小豹啊，姑姑送你副穿戴甲玩玩？”

　　“小孩要什么穿戴甲，二叔来教你个绝活——红凤凰粉凤凰——”

　　“嘿！别念经了，跟三叔比划两下！”

　　申小豹脸上笑嘻嘻的，只觉得龙宫这单位可比天庭好多了，姑姑叔叔人都可好了，哥哥在这儿肯定很开心。“不啦不啦！我要去找哥哥啦！”

　　经过一番折腾，最后出现在申公豹面前的是一只已经化为原型，气喘吁吁的炸毛小豹。申公豹吓了一跳，将申小豹搂在怀中，关切道：“怎…怎么回事，家里出事了吗？”

　　申小豹头顶在申公豹胸口摇了摇头，又把头抬起来，露出了一双无辜的大眼睛，“嘿嘿…龙宫太大啦，我迷路了。”

　　“那就好。下…下次早点说，我去接你。”申公豹松了口气，手在申小豹的头上摸了两下。

　　“嗯嗯！”小孩子体力恢复得很快，申小豹很快活蹦乱跳起来，东瞧瞧西瞧瞧，看见了一条龙尾巴，珠光白的鳞片下映出一抹浅蓝，龙鳞随着水缓慢的流动着，波光粼粼的一片吸引了申小豹的视线。

　　“好漂亮的尾巴啊，我可以摸摸吗？”

　　“成……”

　　申公豹的话还未说完，申小豹就已将手放在了鳞片上。顿时，盘绕在柱子上的龙动了动身子，海底就掀起了一阵波涛，申小豹被吓了一跳，整个人立即挂在了申公豹身上。

　　不怒自威的龙此时将目光锁定在申小豹身上，两人大眼瞪小眼。

　　“成何体统！”

　　“其实……下次摇头就行了。”敖光略带无奈的声音响起。

　　海底的空气安静了三秒，随后申小豹扬起笑脸，大声说道：“龙叔！过年好！”嗓音穿透了敖光的耳朵，他默默后撤了一点。

　　“嗯。小豹新年好。”敖光回应道，为了不让气氛尴尬，他又补充说：“小豹很可爱，和哥哥一样。”

　　“哎？不要嘛，要和哥哥一样帅气。”

　　申小豹没听出什么，申公豹却是耳尖泛红，“小孩子面前…说什么呢。”

　　“小孩子面前就要说实话。”敖光浅笑着回应。他看着面前兄弟二人友好的互动，脸上的笑意逐渐加上。望着那样轻松而愉悦的申公豹，他又心想，什么时候能让申公豹面对他，也这样无忧无虑的说笑呢？

　　敖光是个说干就干的人，找了个时间就将申小豹叫道跟前来。

　　“小豹啊，在龙宫待得开心吗？”

　　申小豹手里拿着一串烤章鱼，不明所以，但仍然乖乖点头。敖光见此，一步一步循循善诱，“那小豹想不想让哥哥更开心一点呀。”

　　申小豹用力点了点头。

　　“那小豹你们豹子平时都喜欢干什么呢？或者你喜欢哥哥怎么对待你呢？”

　　一龙一豹一阵窃窃私语。

　　第二天，申公豹看着眼前挡在自己面前敖光陷入沉思。

　　气氛有些尴尬，敖光有些懊悔，昨天没有和申小豹讨论这样说点情话。不过不重要，敖光依旧按照计划行事，放出了一条银白色的龙尾，还特地将龙尾翘起，在申公豹面前晃了晃。

　　申公豹满心疑惑，只盯着敖光看，都没怎么注意那条搔首弄姿的龙尾。

　　敖光暗道糟糕，第一招，用尾巴勾/引申公豹，失败。没关系，他还有第二招，紧接着他就将两只手抬起来，放在申公豹脸颊旁，轻轻揉搓，越揉敖光越是心疼，申公豹也太瘦了，以后要给他多喂些吃食。 　　

  敖光心中思绪翩翩，徒留申公豹一人百思不得其解，看着敖光锋利的银色龙甲，他有些怀疑此龙是否是敖光了。但慢慢的，他意识到敖光似乎正在…揉他的脸？这…这…不敢细想，申公豹脸颊发烫，垂下眼眸。 　　

  看着面前似乎并不怎么开心的申公豹，敖光有些失望。第二招，揉脸失败。 　　敖光有些气馁，尾巴却是不安分地卷上了申公豹的腰身，他脸凑地离申公豹更近了些，温热的气息喷洒在申公豹脸上，申公豹只觉得心里痒痒的。 　

  　“敖…敖光…你在做什么？”申公豹终于忍不住发问。 　

  　“到底做些什么，才能让你更开心一些呢？”敖光没有正面回答问题，他搂过申公豹，将他的头靠在自己的肩膀上，声音闷闷地说道：“那日我见你和小豹在一起时似乎更轻松自在些，我想让你在我面前也如这般，便向小豹取了取经。” 　

  　“小豹说，他很喜欢我的尾巴，说不定哥哥也会喜欢。小豹还说他喜欢哥哥揉他的脸，在这个时候，他都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小豹子。” 　

  　申公豹心中似有一道暖流淌过，很久没有人这么努力，只是为了让他开心了。他的手也不自觉抚摸上敖光的背脊，轻轻拍打着。 　　

  “其实，我还有一招。” 　　

  申公豹抬起头，眼睛缓慢的眨了两下。 　

  　“接吻。” 　

  　又是一阵寂静，敖光心中无比挫败，但是此刻，申公豹点起脚尖，在敖光唇上落下一吻。这样的柔软，转瞬即逝。 　　

         “敖光，谢谢你。” 　

  　敖光还没有细细品味这个吻，却是立刻便抓住了申公豹，“不要说谢谢。我想成为你的家人，家人之间是不要说谢谢的。” 　　

  “还有，那不是接吻。”语毕，敖光低头再次吻上申公豹的唇，申公豹感觉到了敖光那冰冷的铁甲下，隐蔽的一抹炙热。此刻，世界小的只能装下他们二人。

 　直到申公豹喘不过气了，敖光才不舍的分开，气氛旖旎，申公豹有些腿软的倚在敖光的胸口上。 　

  　“申公豹，以后再快乐一点好不好？” 　

  　“好…” 　

  　“申公豹，再多爱我一点好不好？” 　　“好。” 　

  　“申公豹，我们可以…再亲密一点吗？” 　　

  “好……？”还没等申公豹说完，敖光就打算将人打横抱起。 　

 　申公豹着急忙慌地说道：“不…不可！小豹…还还在呢。” 　

 　“那等小豹走了是不是就行了？” 

  

   　申小豹在龙宫吃吃玩玩待了好几天，越到后面，申小豹越觉得敖光看他的眼神愈发幽怨，活像是个怨夫。 　

 　不过他没有多想，收拾收拾行李打算离开了。离开前，他又去拜访了龙宫的姑姑叔叔们，等到去和敖光告别时，敖光跟申小豹又说了些悄悄话，最后两眼放光的把申小豹送走了。 　

  　申小豹：“父亲！龙宫的大家可好可热情了！” 　

  　申正道捋了捋胡子，“不错不错。” 　　

  申小豹：“龙王人可亲切了，说我不用叫他叔了，叫他哥夫就行，都是一家人！” 　　

    申正道捋胡子的手顿住。 　

    申小豹：“对了！哥夫还说，这样的话，你就哪吒他爷爷了呢！” 　

  

  　申正道：这龙宫是正经单位吗？ 　　

#总之一想到快活记 里师父在外面开骂就绷不住了，感觉可爱，于是写了，没细想，设定好像有出入？愿意当前传或者当独立看都无所谓。

#一万四一发完，爽到要紧~（申猴语）

万岭箐已经落了一天的雨。这竹林成海的地方，翠绿竹叶被水打湿，于阴阴混混的天色中显出竹叶青那样危险的绿。

但也只肖吸上一口那竹林清香和冒尖儿的笋皮儿里的味道，念头就会如雪消融了。

万岭箐里独有一间客栈，不大的房门前连着一条竹林拥簇的小道。小道上落了一层枯黄的竹叶，叶子被来往商客踩得服服帖帖。

天色渐暗而雨越下越急，敲打到叶面听起来竟如肃杀的鼓点。店老板从椅子上滑下来，捂着胸口望了一眼门外婆娑树影，心里止不住地心慌。

老婆儿子外出去拉货，今日又一个客人也无，平常还嫌弃狭小的大堂似乎扩张了许多倍，显得格外空旷阴森。冷气从各个角落渗进店家身体，直叫他毛骨悚然地跑起步子要锁住大门。

店家急慌慌拿了锁，双手猛地合拢大门。雨声被木板隔绝，兀地变小了些，连带着身后的烛火都更温暖了。他放松了身体，呼出一口气，低头要挂锁，却看到门并没有很好地合拢，再往下看，门板启开的三指缝隙里卡着一点靴尖。

靴子朴素异常，并且好似察觉被看，就转了转角度，靴面抵住木板稍一用力，门板即刻从店老板手中脱出，梆一下撞到墙上。

响声在店内久不散去，来者踏进门槛，斗笠上雨水滑落，点湿地板。来客弯腰捡起地上的黄铜锁头，起身之时，身后劈下一道闪电，雨势更急，狂风将竹林刮得乱响。住客的黑袍往屋里翻卷，借着雷光，店家见到这人腋下夹着个庞然大物，盖着此物的黑布被风卷着，眼见露出了一点肉色的底——

“一夜。”

住客的嗓子沙哑异常，伸手按住头上的斗笠，狂风好似被其顷刻间镇住，湿漉漉的皂袍与掩物的黑布一同重重坠下。

风停，雷光散去。一时间，雨也安静。

“客官……请，稍等，我拿钥匙来。”

努力挤出一丝微笑，店老板立刻缩回柜台后，埋头在抽屉里翻找。他冷汗直冒，余光打量来人。这男子十分高大，皂色外袍湿漉漉地滴水，胸口躺着条月白项链，斗笠四周缝着黑纱，只能透过烛光隐约看到一个人脸轮廓，和那双耳垂下的环形装饰。

不想那人察觉到视线，竟向柜台这里走过来。店老板赶紧移开目光，颤巍巍地递过去一把钥匙，又指了上楼的方向，低头不敢再看。

这人站在台前，将烛光挡得严严实实，店家在这庞大的黑影里瑟瑟发抖，心脏狂跳着等了许久。最后听得一声沉重的响，黑衣住客将锁头扣到桌上，连同些碎银子一起推给他。

店家发愣的时候，这人已经转身上楼。行步间他耳朵上的坠子和脖上的颈饰碎碎地响，最后这声响同主人的背影一同消失在木梯尽头。

二楼尽头最后一间客房名为浪淘沙，房内人将手中物什放到桌上，摘了斗笠，又脱掉外袍挂到一边。

他点亮桌上烛火，赤裸的脊背逐渐涨大、拔高，长出无数的黄毛，下身的裙甲与身上的饰品也跟着膨胀。片刻后鼠妖寻一凳子坐下，伸手揭开桌上黑布。

一个庞大的菩萨头颅赫然显在烛光里。只见它眉目清晰，神色安然平淡，不像盗来的塑像，反倒如真的从菩萨身上取下来一般，根根分明的头发还在滴着水。

黄风抓到一块干燥软布，先不管还在滴水的毛皮，将布折了折，攒掉菩萨眼皮上的雨水，向旁边抹过。

布料蹭去眼角处水渍又用拇指按着布子，向下刷过纹身逐步擦干侧脸。现下停在嘴角，貂鼠眼中映出桌上一粒摇曳火光。

他的手指裹在布子里轻轻抹过菩萨嘴唇，拭掉唇缝中的雨水。这佛头本就柔软，如今擦的时候感觉更像是还活着。貂鼠神情专注，眼瞳深处凝着一股黑云般的沉静，他拧干布巾，又去擦这佛头的湿发。黑发裹在布里，滚到一起发出沙沙的微响。

等擦得差不多，他就打开窗，将头抱到怀里，侧身靠坐在窗沿，伸出一只脚到雨幕中。

静静听了一会儿夜雨声，赏了片刻摇曳竹影，雨声如雾气般罩住四周，似让这里与外界隔开了。他嗅着湿冷的空气，望向暗夜深处，鼠爪虚虚搭上头冠上凹凸不平的雕刻，道:

“我们已到蜀南了。”

鼠妖依旧望着黑夜。

“距离你我之约定，只剩不到五百里。”

讲完，除了雨，自然是无声回应。那佛头眼与唇都紧紧闭着，而貂鼠也并不在意，就静静躺在那里，听潇潇雨声，待冷冷夜风吹入窗子，直到蜡烛也被那冷气熄去，他才又开口。

黑暗的客房内只能看见窗子泄出的微弱光亮，亮光里倚靠一道剪影，影子似人，周边有圈朦朦胧胧的轮廓，他的手里也有道影子，矗起的地方被他轻轻抓着。

“师父说的对。”

影子变换了形状，似是收回了腿。

“行脚与苦行的确有利于修心。此番行走，路途漫漫，我已比刚下山时好得多。”

雨又落，跳上屋檐盖住了人声。风大雨急，空中的竹叶想飞远，却刚脱了枝子就被雨拍进泥地。

暗处又传来吱呀一声响，窗子被人拢上，屋内再也看不见任何事物。

不过也仅是对常人而言，若是鼠妖就还能看到被褥齐整的软床。黄风向床沿踏了一步，安顿一个常人似的，将头放在枕头的位置，而后拿起床尾的被褥随便丢到地上，自己躺了上去。

躺下几秒，又起身，帮那头拉上床帘，这才又重新睡下。

貂鼠的腹部在暗处起伏，呼吸逐渐平稳。帘内的头颅也静静的，面朝着貂鼠的方向，好似安然睡去。

蜀南竹海万岭箐，雨如烟，风如幕，竹林苍翠，烟波浩渺。这隐于深山的客栈里，谁也不知道一间叫浪淘沙的小房里睡着一个手刃了自己师父的妖物。

更没人知道他已带着师父的头颅徒步行了数千里。

黄风的旅途起始于小须弥山。

那天貂鼠背后火光冲天，他抱紧怀中沉重物什，心口被烧得灼痛，似是恨也有悲。

脑中群魔乱舞，耳听怒在衣襟中猖狂奏响，疯狂的情绪几乎将他撕碎。貂鼠摇摇晃晃走了几步，自己连同钢叉噗通摔在山脚，眼中的一切都蒙了层鲜红。他挣扎着起身，将师父的头护到身下，极致的愤怒与悲哀海啸般将他淹没。

我如何做了？

貂鼠仰头，无声嘶吼。

灾人者，人必灾之。不是我还会有别人！

不如我。

不如我，亲自来！

貂鼠凝在半空颤抖，将头颅抱得愈来愈紧，心魔已然袭来，将他眼瞳染得赤红。他低头频繁甩动脑袋期望能保持清醒。

我该如何做？

意识陷入一片黑暗。良久他被头上抚摸的触感唤醒。广阔而幽蓝的树荫里，灵吉菩萨垂头注视他，抚弄妖兽头顶。

“我观你心神不安，似不想久留，可有心事？”

貂鼠避开又一次抚摸，“您看错了。”

“哦？”

巨大的菩萨自树下起身，垂落的白色佛衣恰好掩住兽脚。

他睥睨着貂鼠，却并不令黄风感到轻蔑。

他说，“行脚与苦行可以修心。”

“届时，若你做完事得了空闲，我们从这里徒步到你的黄风岭。等此次修行结束，你必不会再为内心所扰。”

貂鼠对菩萨笃定的言论有些意见，但没有表露，只抱拳应下。偶尔，他也会想看灵吉菩萨失败的样子。

可惜现在，陪着他的只剩下这一颗头了。

貂鼠缓缓回神，撑起身子望周围景色，时间竟只过了一瞬……

黄风拄着钢叉缓步走远，抱紧怀中头颅喃喃自语道:

“师父，我的事已办完，此刻开始赴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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须弥山上佛窟千座，红色的砂砾岩间苍松挺拔翠绿，山下却是一片炎炎大漠。

貂鼠行在这望不见尽头的黄沙，无言前进，他身后的脚印也延伸到天地相接的地方。

远在另一边的黄风岭内，黄袍员外躺在大石上悠然喝酒，突然他身旁从下到上凝聚出一个人影，凝化头部时，佛光突然止住，现出好吓人一喉管子。

黄袍员外喷了嘴里的酒，哇哇叫了两声，训他:“你是哪来的孤魂野鬼，吓我作甚！”

那无头人僧侣打扮，单手自然举到身前，成一佛礼。

“恰巧而已，不是故意。”

黑猪哼哼两声，长指甲拍拍肚皮，“不信不信，你来这里是做甚？没头没脸，定是有鬼！”

无头僧人来得匆忙，心情似乎也不好，听了这话带着些情绪回怼，“没头没脸也并非我意，老衲在这里等那元凶！”

说罢，问道:“那黄毛耗子可回这里来了？”

黄袍员外上下看他两眼，“黄毛老鼠没见过，没头的和尚倒是见了。”

并无心情与他置喙，无头僧人听见自己口中的人没回来，像有口气梗在半截脖子里似的，沉默了一会儿后自顾自走进黄风岭。

他语气有些疑惑，“没来？没来！过了多久哩？该是早就到了！”

走到一半，突然顿住，手在空空如也的颈上虚抓了一下，又自言自语道:“好热好热！那孽畜在作甚？莫不是倒在了沙里。”

黄袍员外见此情状摇了摇头，感慨道:“人没头果然要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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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砍去头后，灵吉失了大半力量，耳听怒催人情绪又蒙蔽感观，僧人感知不到头的方位。不过，倒还能感觉到头那里发生了什么。这几日他找了个僻静地坐着，听见沙沙的脚步声昼夜不停，还有貂鼠粗哑的喘息声萦绕在身旁。

当夜幕降临黄风岭，那里定也成了黑夜。因为白日的灼热飞快散去，头部受的嗖嗖冷风令无头僧很是不适。倒不是他怕冷，而是有沙子拍到他脸上，叫他有种吸进鼻子里的错觉，但头在貂鼠手中，僧人无法亲身拦住这感受。

无头僧心里恼道:真不知带着为师的头在哪里搞鬼。

满心的火气无处发泄，无头僧百无聊赖地捻脖上念珠，忽然觉得头被人罩住，阻隔了风沙。

若仔细去感受，似还能嗅到上面快压过皂香的汗味儿。

晦气晦气。他心里嫌弃，外袍吸了一身臭汗，就往师父脸上盖了？真是岂有此理。

然而风沙糊脸的感觉消失后确实好受不好。

无头僧人这珠子捻着捻着就开始念经，心里情绪逐渐平复。念完最后一声，熟悉的沙哑嗓音响起，许是因为太久未饮水，听起来犹如刀割。

“师父，这里我们走完了。”

脸上的外袍被摘掉。

“您说行脚与苦行利于修心，可我只是累了。”

“那般困苦没有消失，没有减弱。只是不再显露。”

无头僧捻念珠的动作一顿，心道:孽畜，这才到哪里，定是走得不够多。

这话对方原本听不到。可身旁突然传来一声笑，并且因为心事重重，连这普通的轻笑也带了森冷的意味。

“若是师父在，定会说我走的还不够多吧。”

貂鼠似在他身旁开口。

灵吉感到头被一双手抓抱得紧紧的。

“那我们便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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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漠后是绿水青山。山水好，人也多，无头僧身旁尽是叫卖与玩闹声。他感觉到脸上蒙着层什么东西，声音听得不是很真切，随后好似被人撞了一下，布子从他脸上滑落。

以稚童的哭声为起始，喧闹逐渐平息，又转为尖叫与恐慌的脚步声。

伴随着框子果子摔到地上的声音，这声势浩大的合奏潮水般从无头僧身边退走。

到最后，一片静默。

空无一人的大街上，一皂衣青年摘了斗笠，以掌抚了抚灵吉头颅侧耳，不知何意味地开口:“不怕我，倒是被师父吓走了。”

言毕，咔擦一声，甜香弥漫，似捡了地上脆桃儿咬了一口。

一口郁气涌上，无头僧脖上的念珠差些抖掉。

他隔空说了些欺师灭祖，大逆不道，不知悔改，诸如此类的话，可心里积着的东西发泄不干净，总觉得不够过瘾。

貂鼠听不见他说话，抱着他师父的头旁若无人地走在这大街上。

无头僧也出洞窟，四处转转，用以修心。

他特意挑些热闹村落走访，要是声音够大，就不用再听那边的糟心玩意。

这厢走到村口，果没让他失望。只见巨石上坐着两名老者，一人手拿一把乐器，腿上绑着木板，激唱对骂。

老者手在琴弦上扫出阵阵残影，腿上木板呱拉呱拉，都满脸涨红地对另一方怒目而视，嘴里喷出唾沫星儿。

两人慷慨激昂，其唱词凝结了当地居民从古到今的智慧结晶尽显朴实无华的风土人情，词汇内容之多之不堪，称得上是黄土坡上的耀眼明珠。

无头僧听两人对骂，手拍大腿打着调子，好似自己也要唱起来。因心里对这乐声调子很是欢喜，便悄然入了一屋，拿下此屋墙上挂的一把老三弦，又留下脖上一颗翠绿念珠，带着琴一同隐去了身形。

黄风岭一处荒芜空地被太阳烤得热乎，无头僧赤脚踩着沙砾寻到一巨石坐下。他抬指轻扫，弦震动间传来乐声，灵吉忆了忆方才场景，一股郁结之意涌上，手不自觉地在三弦上挥动。他本就是陕北人士，这厢丢了头也算暂且回归了肉骨凡胎，就着一口方言激情唱将起来。

又因受村口老者影响，这混了劳动人民国粹的唱词格外令无头菩萨过瘾痛快。

唱罢，身上好像出了一层汗，郁结之气尽扫，顿感神清气爽。

黄袍员外外出灌酒回来，见到这僧人快快活活仰天大笑，又笑又扫琴，心里啧啧称奇。

他说，“老弟，你这就看开啦？”

僧人脖子微微扭了扭，似是在摇头晃脑:“看开看开，眼都没了，何谈看开？”

黄袍员外没接这腔，抓着酒葫芦回自己的石床上享受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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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兰山古城街上一事本是意外，那句话不知怎得脱口而出，勾起黄风许多心事。

他不知去哪里打了很多烈酒，抱着头颅坐到山崖上吹风。

灵吉那边也感觉到黄风停了赶路，自己的头被他放于膝上，脸被清凉山风轻轻拂着。

咕噜咕噜，烈酒滚入喉头，好像就落到灵吉脑后。黄风上山以来没喝过酒，灵吉不知他以前习性如何，只当他破罐子破摔，既已弑师，便也不在乎酒戒了。

饮了一会儿，不知听见多少葫芦摔进草地的声音，黄风开口了。

“想那黄金之国……”

“我收了蝜蝂，人们敬我。”

“您说众生根器皆有次第，乱来恐生祸端，您是帮我……”

一口好大吞咽声，混着灼热的酒气和咬牙切齿的低吼:

“帮我……何时有人问过我的意见了！”

“说的冠冕堂皇，我却只看到他们还未来得及被我生的祸端殃及，就先被毁去了！”

无头僧手不自觉蹭过三弦，尖锐的杂音引来树荫底下黄袍员外的侧目。这黄风岭上能如常交谈的好妖不多，也不怪他俩明明不太合拍却天天凑到一起。

黄毛貂鼠虽是灵山长大，但到底还是动物一只，岂懂他的苦心与森严天规呢？蝜蝂一事源于国王灭佛之举，既承了佛祖恩情，若不知感激，那定要施以惩戒方才彰显天道威严。

斯哈哩国的灭亡早在蝜蝂到来的那刻就已注定，这般意气用事地为其续命，还妄图让人妖共存，不是酝酿了场比蝜蝂之灾更可怕的灾祸么。

若放任不管，届时斯哈哩国事变，既毁了貂鼠也枉造杀孽。

怜貂鼠义气，又蔑人弃义，那干脆都变作个鼠辈从此便可相安无事。

这孽畜不明白也就罢了，还将救命之恩抛之脑后，要砍他的头。

无头僧无奈叹气，抬手要扫弦，黄袍员外急忙拦他:“别弹了，清净清净。”

无头僧手下一顿，坐开了些，又要弹琴。

黄袍员外眼疾手快地把沾了口水的葫芦嘴儿怼过去:

“酒才是解千愁的正道，喝一口？”

岂知那边貂鼠咕噜噜灌酒，也说，“古人都言酒解千愁，有些话平常说不出口，醉了却能讲开，倒也有理。”

两头儿一对应，无头僧心里微恼，“没头，怎么喝？”

也不期得这猪问他下文，自问道，“头呢？”

又自答:“没了！被人偷了。”

员外收回葫芦，自己灌了一口，哼哼道:“这种东西，合该收好，是你的错。”

僧人侧过身，一时无言以对。

身为菩萨，却被亲身饲养的貂鼠割了头颅，怎得不算一个滑天下之大稽的错误呢。

那猪喝完酒，长指甲拍拍肚皮，竟然起身去剥不远处佛像上的金片。

无头僧叫住他，“佛像上的金子你也剥，不怕沾染因果？”

黄袍员外难得语气嘲弄，“铸了那许多金身，也没得菩萨庇佑，可见世上没什么因果。”

又是一阵无言。无头僧心道，并非无有，只是时候未到。他的因果已在貂鼠的钢叉下告一段落。

眼见那黄袍员外晃着屁股又要去剥金片，无头僧便弹起三弦，唱些因果报应。孽徒却在此时火上浇油，灵吉的嘴唇碰上葫芦嘴，一股热辣液体凶猛灌入，呛得无头僧停了唱腔，捏住脖子直呼:

“甚辣！甚辣！什么野酒！”

正在剥大块金片的黄袍员外闻言回头，有些纳闷:“不是不能喝吗……怎得偷喝？虚伪……”

见那和尚辣的差些蹦起来，又忍不住问，“什么野酒这样劲道？你若喝不得，让我尝尝？”

而后转头发现原本可以完整剥下的佛面金因为走神碎成两块，黄袍员外哀叹一声，也没心情再讨酒喝，拿上碎片踏沙离去了。

另一边，貂鼠好心施于师父的美酒都从脖子底下那截喉咙淅沥沥漏了出去。黄风也是醉了，竟然说:“师父既不愿与我同饮，那就罢了。”

这下真不知道头与身子，哪边更令人头疼。

脸被一双手没大没小地捧起，黄风将灵吉头颅放到大腿上，也不管那下面还在漏酒，任由衣衫和腿上的毛被打湿。

他的头靠在灵吉的头冠上，酒气冲天，平日般说话腔调:

“师父，斩你是我道之所需，但并非全部。”

他鼠甲轻轻划过头冠上花朵雕刻，“灾人者，人必灾之，不是我也会有别人。”

“师父的头，别人砍不得，因你是我黄风的师父。而他们，都不如我。”

“笑我疏狂。既为黄风大圣，驭得三昧神风，疏又何妨，狂又何妨！”

“既都不如我……”

貂鼠闭了眼，抱紧头颅靠在上面，十分依恋。他用一种犯困酒鬼的语调轻声咕哝，却又似咬着牙齿般说:

“就只能我来。”

话音落下，只闻一阵呼吸声，貂鼠已经睡着。

无头僧感受到的辣意渐渐褪去，听了这厢话，终是心绪复杂地叹息一声，伸手探向半空虚空抚了抚那鼠头，不知喜怒地回道:“好一个疏狂孽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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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番大醉叫黄风睡了整整一天方才苏醒。

貂鼠眼睛有些睁不开，此前大漠里的疲累有所缓解，但胃里翻江倒海，手和身上被酒弄得黏糊糊。

他觉得大事不好，低头一看，果然发现手里的佛头也黏糊糊的，菩萨黑色的头发凝成绺粘在他手心，连嘴上的胡子与唇下一点褐也被酒化开晕得不成样子。

这彩绘由天上云母混以蜂脂绘制，非仙泉水毁坏不得，如今却被酒弄花了。

黄风对着佛头沉吟片刻，撑起身子去找清泉。

崖下恰好有一条小溪，黄风淌进去，水淹到腰部，他把佛头往上抬抬，溪水刷走头颅黑发上的酒液，黄风又捧起水淋上去，洗掉佛脸上晕花的绘妆。

正准备给自己搓搓毛，身后忽地听见落水声。

黄风护住怀中佛头，转身见是昨日卖他酒水的猴子来这里冲凉。

这猴子不知多久没有洗澡，从他身旁经过的水流里还夹着些黑色猴毛。

黄风见状，将手里头颅举高，自己也往旁边避让。

申猴抓抓挠挠洗得好不惬意，被冷水激得怪叫两声后，与他搭腔:“小老弟，我这酒如何？若不是下界之时带得太多，我可舍不得卖予你享用。”

眼睛又扫过他手中佛头。

“原你昨日抱的是这东西！怪不得捂得严严实实。头都砍了！还以为是仇人，怎么又刷又洗，这般宝贝？”

黄风赶在黑毛跑来之前向岸上涉去，答道:

“好酒。徒弟和师父，无甚道理。”

申猴嘻嘻笑他，“既是好师父，怎么砍了？砍都砍了，还这般敬他，何必惺惺作假。”

黄风大醉一夜，身上难受。本不想与这猴子计较什么，听到这话，背影一顿，周围漫起一阵风，将叶子吹得簌簌抖落。

“你这多嘴猴头，休要再问！”

黄风喝他，语调阴翳。又恹恹地说:

“你只需知道，欺师灭祖是我，‘大慈大悲’是他。”

申猴听了，眼珠儿一转，嘿嘿笑了两声，若有所指地对他怀里的头道:

“你这黄毛耗子真不经逗弄。吼得这样大声，也不怕你师父听到~”

黄风听了抱紧手中佛头，更感烦躁。

“听到？他听不到！”

眼见风势愈烈，申猴跃上枝头，嘴里喊着以后再也不做老鼠生意之类的话，飞快荡走。

并不理会他。黄风又看了一眼怀中佛头，微微眯了眯兽眼。听到？自是不可能。

而另一边的黄袍员外，见到那无头僧端坐烈日底下，却说着泉水凉快之类的话，心里直摇头。

许是寂寞太久人都癫了，可怜。

无头僧尚不知这猪如何在心里编排他，他的心思仍在别处，申猴之言也道出了灵吉的疑惑。

既然已经割了头，决定做那不知恩的孽畜，又何必在意二人约定？

既还挂念昔日旧情，又何必一路往南？不如再上须弥山交了根器与佛头方才回头是岸。

既然心里尚有犹疑，缘何还要一意孤行——

无头僧人叹息扫弦。

——走那最苦的一条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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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了胡绘的师父看起来有些陌生，人间无处可寻天上绘料，好在贺兰山也产云母和蜂脂，黄风去集市上买了些，自己调配。

在沙国当国师的那些日子，黄风也会提笔作画。虎先锋总说，听大王说话文绉绉的，没想私下里兴趣更雅致。

但其实这也只是一只爬过案牍的老鼠，鼠眼里映出的书画，在百年之后重又忆起罢了。

因此前有过经验，故这次调配，碾磨的粉料细腻，膏体泛着云母特有的光彩。

无头僧问黄袍员外，“石臼能做什么邪法？”

员外拿着酒壶的手一顿，“什么邪不邪？打年糕吧。”

那边只听得石料被碾得细而服帖的声音与貂鼠平稳的呼吸，无头僧自言自语，“定在作妖。”

员外以为他在说村中居民，对此不满，“你怎想得这样坏？疑心生暗鬼，都是和尚，佛性修去了哪里？”

无头僧脖颈截面对准员外，好似盯着他看。

“佛性？自然是在头里……”

无头僧旁若无人地弹唱起来，又唱那丢头往事。

这副身躯，丢了佛头，只剩下个曾为行脚僧的半仙。若是那个斩断了无明实执的灵吉在此，定不会这般为心中所扰吧。

是夜，黄风坐于客房灯台前。窗外虫鸣稀寥，火光照亮桌上佛面与貂鼠鼻吻。黄风凝视片刻，提笔蘸进料膏。

倒不紧张，因他并不是第一次为灵吉绘妆。

菩萨常有童子伴在身侧，灵吉却不喜，更愿亲力亲为。要赶往天上赴会时，即使先前的绘妆依旧如新，重又绘制却是必做不可的事例。

拜了师后，不知从何时起，灵吉菩萨就总喜欢带他赴宴。貂鼠见菩萨自己点妆，心里觉得奇怪，又认为那铜镜模糊太过碍事，故而自告奋勇。

灵吉菩萨没见过貂鼠与人绘妆，顿觉有趣，爽快应允。

谁知自此之后，菩萨的绘妆便都是出自一只貂鼠的手笔了。

略黏的冰冷矿料裹住笔尖，狼毫在人中上点水般轻划……

石臼悬案破得分明，无头僧人停了三弦琴，摘了颈上佛珠在手中运着。

先以极细的毫绘以外形，再上平笔，薄涂一层阴干片刻，再上第二层。待二层也干，便再上细毫，描出胡里纹路，妆才算成。

貂鼠灼热的兽爪捧着他的侧脸，笔极稳地运着。妖兽似乎离他极近，能感觉到尚且残留酒气的吐息喷洒在菩萨鼻头，那兽面上细软的鼠毛也张扬地好似快扑到佛脸上。

虽不在身边，但旧时小须弥山的场景历历在目。山顶佛殿上烛火长明，兽爪轻托着菩萨下颌，上唇传来蜻蜓点水般的微凉。一身佛衣的貂鼠提笔凝视，垂眸的专注神情似乎就在眼前。

“句梨句梨，忧拙忧拙。”

无头僧人一掌置于胸前，念起经咒。

“度呼度呼，究咤究咤……”

面上的笔尖抬起，似已描摹完。鼠将菩萨的发拢到他耳后，一笔点在他唇下。

在这一点突至的凉意中，僧人运珠的手一顿，按耐住要隔空抚上鼠首的冲动，叹道:“缘起性空，空性无我，方等涅槃，维摩诘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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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贺兰山，两旁树木逐渐稀疏，取而代之的是到处耸立的大小石碑。

石碑环绕成林。古往今来，各朝各代的文人墨客都在此留下诗篇。黄风岭曾也有一小片碑林，如今黄风触景生情，忆起别离时刻。

沙国早已覆灭，虎先锋百年前身死，不知已过了几道轮回。那黄风岭的石怪是否也被岁月碾碎？一朝上山五百年，再下山时已是沧海桑田物是人非……

过去遗留给他的，唯有黄风自己与这怀中抱着的人头了。

曾经灵吉菩萨身后云瑞飘荡，一身干净佛衣不染尘埃，佛面无悲无喜，驾云自黄风岭领他入小须弥山。

如今黄风一身皂袍，怀里揣着这依旧无悲无喜的佛头，领着师父，一步一个脚印地自须弥山往黄风岭南渡。

虽好似仍为相同的两人，但归来与出走时对比，已非物是人非四个字可以定论。

黄风走到碑前细细看去，篆隶草书，各揽风雅。有人言语间尽显张扬才气，也有人忧国思民至深，堪称一代圣贤。

可无论石碑上携刻了怎样的千古绝唱，那些惊才艳艳的人物都免不了成为一抔黄土，入那六道轮回。或成了一头老牛，终日将头低进食槽。或复又成人，忘却前世狂思，每日挑水干活，任人差使。

黄风在一处石台铺上一块布子，又将怀中佛首安置。他扶起一块比自己还高了半头的残破石碑，那上面的字迹已被岁月完全侵蚀。

灵吉听见尖锐东西划刻石料的声响。貂鼠指甲坚硬无比，可破金石，这寻常石料倒是小儿科，听声音貂鼠写的无比流畅，字迹定也十分张狂。

石料落粉声停滞，有人坐到他身旁，复又抱住他，逐字吟道:

“已识乾坤大，犹怜草木青。长空送鸟印，留幻与人灵。”

片刻静默，鼠妖似乎将手伸进衣襟，僧人听到微弱的帛裂声，而后有什么撞在一起发出叮咚脆响。

“曾在黄风岭，师父见我耳上金环，让我摘下，说是与过去的妖物身份道别，此番上山就是重新开始。”

“这环被您封在我旧衣袍内，如今我复又戴起……”

一点血腥气，滚热的血珠似乎落到灵吉面前。

黄风抚了一下佛头侧脸，金环润血似坠两滴红宝，貂鼠沙哑的语调微颤。

“……自此回归妖物身份。以后，再无须弥山顶的扫地僧，只有黄风岭的黄风大圣。”

黄风以酒淋碑。五百年师徒相守，就此轻轻放下。像对凫公英吹口气，看它飘远，眼神却无限留恋。

无头僧人又摸身前空气，手隔空在大腿上抚来抚去。

出离心，菩提心，空性正见。

既入佛门，只管摒弃执念，破除我执才得圆满。

灵山貂鼠本有大好机会可以修得果位，却非要纠结于过往尘世，落得六根不净。

如今抛却佛缘与师恩，甚至不惜违背心中原则，这般决绝地抱着师父的脑袋回黄风岭等死，只为一时心中虚无业障。

无头僧手指虚虚拨出些零落的调子。

这便是你寻到的真我给为师的答案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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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风岭的小妖最近可过上了苦日子。

以前只管酒饱饭足，寻个凉快地洞便可睡到日上三竿。

近些日子不知怎么回事，偶到卯时，岭内就传出三弦琴音，奏者更是声如洪钟，吵得人不得安生。

有些鼠妖未受教化，听不懂唱词，而另一些偷偷上过几年私塾又总在达官贵人家偷油吃米，懂那词是骂老鼠偷盗成性，不知悔悟又忘恩负义，瞬间火从心起。

可惜小妖们找遍整个黄风岭都不见人影，又去问村民，这才发现这扰民歌声只有妖才听得到。

鼠妖们觉得是自己道行不够才揪不出搞鬼之人，便请人帮助。要说道行，那岭上石妖和卧虎寺的虎神最是高。可石头不懂人说话，虎神又喜爱吃鼠，最后只好推推搡搡选出个代表，进地洞寻那硕鼠。

硕鼠是只黄毛肥鼠，小鼠们需得每五日上贡把他喂饱了才能保证这硕鼠不欺辱怪罪他们。小黑鼠蹑手蹑脚进硕鼠洞，走至近前，头顶还不及那硕鼠躺下高。大家天天吃的东西都一样，只是这憨货吃的多了点，怎就能长得那样大？

小黑鼠见这硕鼠鼾声如雷，一点不为外面的魔音灌耳所扰，心里不由得羡慕嫉妒起来。又拿出一夹着核桃仁儿的红薯干晃了晃，硕鼠立刻转醒，头一歪精准叼住薯干。

“俺寻思，这还不到五日。”硕鼠边嚼边说，震得头顶上落下许多碎土。

黑鼠弯腰抱拳，显得很恭敬。

“报大王，外面有人骂我们！”

“骂？骂的什么？”

“骂我们偷盗成瘾，不知悔改，又忘恩负义，还说我们是孽畜！”

见这硕鼠不为所动，小黑鼠眼睛略过黑鼠胯下，计从心起。

“这人骂我们不打紧，可还骂大王缩卵哩！”

硕鼠果然大怒。

“缩卵？！我看他才是没卵怂包嘞！”

随后跟着黑鼠出洞，摇摆肥硕身体，要去拿那不知好歹的扰人祸首。

硕鼠带领一阵鼠妖风风火火巡了半天山，累得气喘吁吁，眼见乐声也慢慢退了，便有了放弃之意。正要转头与那群鼠妖说，忽地见到山坡大石上现出个无头鬼影。

他在山里数十余年了，还没见过此等邪祟哩！可又见到一众小鼠皆是期待，只好硬着头皮走上去。

“就是你骂我等缩卵吗！”

硕鼠气势汹汹，鼠拳大小都够当无头僧的脑袋了。

僧人并不理会，一手慢拨子弦，令一手把住琴头，悠哉地半吟半唱道:“过瘾过瘾~千般烦忧，才下心头。即展眉头，灵台清悠~”

硕鼠霸道惯了，何时被人无视过，此时不再忌讳僧人样貌，亮起牙齿，要把这和尚当小点下肚。

利爪抓向僧人脖颈，眼见要血溅当场，僧人放下二郎腿，手指弹出一音，硕鼠身上好似压了千斤大石，摔趴到地上，动弹不得。

小鼠妖们一哄而散，硕鼠只能看到黄土，听见那无头僧随意拨着琴弦，心里又悔又怕。连忙求饶道:

“无头爷爷，无头爷爷，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受那些小鼠妖撺掇才扰了爷爷弹琴的雅致。请莫怪罪……”

琴音依旧，硕鼠又说:“俺回去定会好好整治那群夯货，让他们给爷爷立庙，每日上供啊！”

无头僧手掌按停琴弦，问道:“你刚刚说什么？”

硕鼠重复道:“为您立庙上供！”

“不对不对，不是这句。”

“是……是小的不长眼打扰了老人家，请莫怪罪？”

无头僧又否认，“还是不对，上一句呢！”

硕鼠犹犹豫豫，声音细弱蚊蝇:“就……就是您说我们缩卵吗……”

正等人发怒，没想到前头传来啪啪的拍击声，硕鼠抬头，发现无头僧竟乐呵呵地拍了两下大腿，自言自语道:“缩卵缩卵？缩卵风魔？好词~好词~”

自己同自己讲完，高兴地唱了一段，又问，“你平日吃的些什么山珍野味？怎长这般大？”

想是这僧试探他是不是吃人的妖魔，硕鼠顿时送了口气，说自己平日吃些五谷之类的，还有果干和干果。

无头僧忆了忆从前，须弥山同样没有肉食，可莲子蔬果都是一顶一的灵物总差不过这些野食，怎得貂鼠就那样瘦削呢？想不通，想不通啊。

见这僧人半天不应还晃着脖子似在摇头，硕鼠心里紧张地打起鼓来，正要再许诺些好处，却听僧人说:“你去吧，以后少吃些。”

硕鼠应了，顿觉身体一松。自此不敢再要鼠妖们上供，每日自己找食，不但身体瘦了，也更加强健，连带修为也精进不少，更觉得是场造化，对无头僧甚是感激。偶尔听到有人抱怨三弦声魔音灌耳又骂鼠又劝善还扰人清闲，就上去教育一番说我等就是该骂，无头爷爷还愿劝我等向善，菩萨亲临也不过尔尔。

黄风岭夜里不如白日热气充足，黄袍员外好点一堆火烤着，既能热酒也能暖身。

这厢悠闲倚靠，爪子里烤一串肥美蚂蚱用以下酒，百无聊赖之际与这蹭火的无头僧搭话。

“也不像我一样多找些阴凉地坐，我看你刚开始来的时候细皮嫩肉，现在晒黢黑，白给我吃都不要。”

无头僧从腰带里抽出根兽牙抵在琴弦上来回磨动，磨了片刻轻弹一下，震出些白色骨粉到火堆里。

“我此身，臭皮囊一具~”半说半唱，翘个二郎腿，大腿肌肤被火光映得黑亮。

“执着外在，何用啊——”

黄袍员外余光瞥见他僧袍底下光溜一片，忙捂住眼道:“噫！不知检点！”

无头僧点他，“太拘小节，不如……”

又没了下文，员外急问他，“不如什么不如？”

无头僧低颈弹琴，好似逃避。

员外瘪嘴，嘲他心比天地大，丢了脑袋还能悠哉唱曲，比他这等人的都快活。

僧人打着拍子，不置可否。自失了大成佛性，他看着好似比以前自由洒脱，三毒五欲却频繁扰心。

恨黄风不念恩情。怒妖兽不知悔悟。思往昔师徒情深。又怜他那份将自己逼上绝路的决然。

归了肉体凡胎方知六根清净的好。

不过倒也能因此细思黄风所想。

灵吉菩萨四大皆空不为尘世所扰。无头僧人与貂鼠同样受执念牵绊，却是可以试图理解黄风之举了。

这头烤火弹琴甚是惬意，那头却是清冷大雨淋个彻底。嗅到竹叶清香，一步步上楼入房。貂鼠点了屋中烛台，面上笼罩一股暖意，似与面前篝火有了重叠。

布料微响，布子擦过菩萨眼皮，又从侧脸划到嘴唇。

鼠指包在软布中，指甲不扎人，擦拭之间虽无滞碍，却久久握住发尖。

遥想当年，他与黄风乔装混入旅队，恰逢大雨，一众人在破庙中躲避，队中老人丢给黄风一条手巾，训他:“你家长辈淋成这样，也不知给他擦擦，染了风寒可怎么办。”

黄风突然被骂，觉得真是莫名其妙，不过转头一看菩萨化的中年商客发髻散落，头发贴在脸上又吸上肩膀，想起他们需得乔装成平常人，便只好拿了布子替菩萨擦起发来。

灵吉也不阻拦，任这貂鼠笨手笨脚擦了半晌，从他手里抽出布巾，叫他转过去。

黄风也不推拒，但听身后传来拧水声，帕子盖上他头顶，包住青年头发奚奚索索擦起来。

手下传来异响，灵吉知貂鼠要做什么，赶忙将布子整个盖住他脑袋，遮住了青年脸庞。皂衣青年抬手撩开那块布，露出一只眼，上下打量那正享受小童伺候的老者。

开口道:“我淋成这样，我家长辈知道心疼，恐我害了风寒，怎得你这样冷心冷肺？”

老者听完如坐针毡，立刻坐起身驳他，“我刚要替他擦！”说罢夺过手巾，把那小童擦得吱哇乱叫。

感觉到貂鼠在那布巾底下似有笑意，灵吉下手略重地按了按他脑袋，也轻笑了一声，“怎不知你这般小气量？”

貂鼠在他手心下摇头，“弟子只是见不得有些人仗着身份光享好处。”

灵吉但笑不语，临到睡前，只有一张睡袋。老者与小童挤进一个，本想也与貂鼠同睡一张，却忽然玩心大起，逗弄他，“你断不会要去外面睡那石板草垛来与他怄气吧？”

谁想貂鼠听不得一点玩笑话，当即喊着:“哎呀呀！这睡袋太小！我钻进去恐您休息不好！什么？您让与我？真是菩萨心肠！可这断然不行，我身强体壮，找处稻草便好了！”喊罢，在门口寻到一角落躺平。

  

灵吉摇头，在须弥山时就是这样的性子。不识玩，不识逗，干什么都认认真真，也把什么都当真。先前貂鼠一时兴起将山顶灵吉住殿的花瓣叶片吹了个干净，又被灵吉侃他莫不是要做个扫地僧，竟因此真的每日上山，扫了百年。

无头僧扫弦声逐渐稀寥，昔日旧忆，却是泛着苦。听这孽徒回报，他已走到蜀南。倒是腿脚利落。

陪这孽徒静静听了会儿雨，他抱起头放到一片暖和地方。又听得咚一声，好似有谁倒在地上。

这孽徒。无头僧真想摇头，可惜没头，只能摇脖子。

离得倒是不远了。无头僧潜心感应，黄袍员外见他不再扫弦又一动不动，觉得他定是睡着了，顿时心里一轻，自己也赶紧闭眼睡会儿。

一片柔软的莲香轻轻裹住他。

黄风睁开眼，发现自己伏在轻羽上。靛蓝与碧色相接起伏，和两侧退后的高山云雾一般望不着边际。

虽是梦境却也疲惫异常，貂鼠蜷了身子侧躺在那里，也不问这大鸟要带他去往何处，虚虚眯起的眼中羽毛如彩色仙林层层叠叠。

风刮过耳侧，送来一声低低的鸟鸣，貂鼠抬头，望进大鸟金色的眼睛。鸟依旧向前飞着，山与雾都远去了，连飘动的华丽羽尾都抚不到山尖。

日与海相接，前方好似是天尽头，再飞远，就是一片完全陌生的，只有鸟与鼠的世界。大鸟收翅，于那太阳上伏卧。

貂鼠上前，鼠首抵在大鸟脖颈，“若真是只普通貂鼠，无甚恩怨往事，倒真想与您一同跳脱三界，一走了之。”

黄风兽爪虚虚拂着大鸟身上绒羽，恨与悲在声音中被压得如尘飘荡。

“可惜我非寻常貂鼠，您也非自由之鸟。”

头上传来痒痒的触感，大鸟低着头，轻轻衔着黄风头顶鼠毛，用喙慢慢梳理。

轻轻慢慢，柔柔切切。

一如抚去远行人身上的灰。

貂鼠也抚了抚大鸟坚硬的啄，轻声道:“我已决定好我的路。”

说罢，纵身一跃，皂袍翻飞，跌入清风万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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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头僧翻身醒来，对着篝火出神。

曾以为他这孽徒欺师灭祖是自己教化不够。

现在又觉得他这个徒弟，向来如此。

只相信自己看到的，一旦认定一件事，倔得十头牛都拉不住，永远将师父的话抛之脑后。

明知必定失败却还要舍身一试……怎一个痴愚二字了得？

这趟旅途，不止为除心魔，做了断，也是为了说服自己罢。

只管昂头行己路，不管身后是与非。

竟然给这欺师灭祖的孽畜找苦衷，离了头，为师也老糊涂了……

苦恼之间，又想到当年正是看上这点才带貂鼠回山，不曾磨灭他的天性，反而欣赏纵容起来，心里止不住地叹气。

若是真心这样选，倒也不拦他。

只管看他种下种子，等他自行承受了这苦果，待师父与弟子间的赌气有了输赢后……

便一起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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铿铿锵锵，嘈嘈切切。

精神萎靡的黄风岭小妖们听到新曲目，苦中作乐地打起精神。

“黄风岭，八百里，正是关外富饶地。”

指拨老弦，腹出滑音，一旁硕鼠乐颠颠地打着快板。

“……无父无君无法纪，为非作歹有天庇。”

噔噔噔噔，慷锵有力，琴颈上手指一转，蹭出数个变奏，好一个高超指法。

“……哪知不测奇祸起旦夕……”

一众小妖强装得趣，摇摇摆摆，快板声叽里呱啦，无头僧站起身手朝天一扫:

“那黄毛孽畜再回籍——”

一句唱罢，竟朗笑几声，轻拍了两下袍上石尘，端琴转身，化作风沙遁走了。

妖精们停了快板，面面相觑，又在硕鼠惊呼中抬眼望向远处，看到漫天黄风以吞天之势翻涌而来。

沙雾浸入黄风岭，风沙之中，似有人与硕鼠擦肩而过。

他转头去看，只见到碧绿叉身之上，一抹皂色衣角隐入沙尘。

（完）

引用:

疏又何妨，狂又何妨！（《一剪梅·余赴广东实之夜饯于风亭》）

句梨句梨，忧拙忧拙。度呼度呼，究咤究咤。（《断情咒》）

缘起性空，空性无我，方等涅槃，维摩诘所说。（歌曲《敦煌谣》）

篆隶草书，各揽风雅。（歌曲《敦煌谣》）

已识乾坤大，犹怜草木青。长空送鸟印，留幻与人灵。（《旷怡亭口占》）

出离心，菩提心，空性正见（得果位三主要）

  

杂谈:终——于写完了，累煞我也！感觉狠狠过了把瘾，就这个师徒倍儿爽！爽够了，之后就闭关写24h和namas长篇去了。别的不多要，只愿诸位若是看得开心过瘾，留句评就好~

       一点点的补充

  （其实是以前写的不想浪费于是就做前传了）

  

  幼年得道的事情，在黄风的记忆里已然模糊不清了，但他依稀记得一些。

  他并不是灵山本土的老鼠，只是在山脚下生活。灵山终日仙气缭绕，华光溢彩，但山脚下却经常有大妖下来食人。佛陀们在山顶上诵经打坐，阵阵梵音传播得很远，似乎能盖过山脚下那些无辜民众的哭嚎；人们在方圆百里的地方就能望见那片伟岸的佛光，可佛陀们眯起的眼睛似乎看不见山脚的疾苦。

  不过即便如此，仍旧有许多无知的人每日前来朝圣，对着山顶三跪九叩，似乎想通过这种虔诚的仪式获得神明的垂帘。大部分的时候是白白浪费时间，小部分时候，甚至会白白浪费性命。大人物们养的宠物和坐骑自然也和别处不一样，动辄老虎狮子巨象，一张口就能吞下数百人，吃完后再一抹嘴，转身回山上去了。

  黄风不知见过多少次这样的场景了，那时候他甚至还没有『黄风』这个名字，只是一只无名的黄皮貂鼠。但他又与同窝的兄弟姐妹们不太一样，他比较聪明。他会跟在朝圣的人身后，离一个不远不近的位置，稍微摆些姿势，偶尔便有零嘴掉落在地。小小年纪，他已经学会给家里带食了。当他小小的身躯叼着拖着比自己还大的食物回来时，总能听到同窝的老鼠发出吱吱的赞叹，让那时的他觉得，自己是天底下最厉害的老鼠了。

  可老鼠终究只是老鼠，上不得什么台面，没人会关注小小一窝老鼠，所以连一脚踩上去也没有人在意。

  他尖细的叫声，在人群的哄闹中显得微不足道。妖兽又在食人了，人们乱成一锅粥。他在乱步中穿行，身姿灵活，可也免不了被踩上一两脚，疼得他很想休息一会儿，但是还不能停下。

  今日离开家之前他就略微有预感。虽说早就劝过家人搬离这个鬼地方，但也许是被传染了些许信仰，母亲摸摸他的头说想留在这里。

  他有点不记得那时候对方的表情了，只记得那个趴在地上做了一辈子老鼠甚至不能被称作妖精的老鼠告诉他：没准儿有人能看上他的资质，收他为徒呢？

  他那时候说了什么来着？

  对了，好像是：谁能看上一只老鼠呀？

  不过这些事情此刻被他抛之脑后，他飞快地掠过人们的脚面，回到家附近，却只看到：废墟、残肢、血泊……以及没人注意到的，小小的坍圮的土堆下，一只小小的爪子。

  妖兽作乱了一会儿，就又被某位大人物叫回去了，连象征性的惩罚都没有，似乎只是宠物不小心偷跑下山来调皮的。

  黄风拖着一瘸一拐的右爪。

  他要去找说法！凭什么！凭什么他们就能随便毁坏别人的家！

  可惜，他不知道去哪儿讨说法，也不知道该找谁。

  但至少路就在脚下，上山，没错，上山，没准儿就能像母亲说的，找到能收下他的人，替他做主了。

  灵山高耸入云，要想上山，除了要人接引的凌云渡之外，还有一条小路，那些大人物的妖兽就是顺着这条路下来的。

  爬阶，可光是台阶就有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级，而每一级台阶比他的鼠身还要高！

  他拼着一口气爬了五百多级终于忍不住停下歇息一会儿。

  一停下，那些痛苦和委屈就通通涌上心头，叫他鼻头发酸。

  这太难了，要找到能替他做主的人太难了，要这么累，这么辛苦。

  难道古往今来所有的弱者都要通过这样的考验才能伸张正义吗？那为什么那些大妖几息之间就能在山顶山脚来回？

  以他的眼界，根本不知道有些兽是生来就住在山顶的。他单纯的以为是自己太小了，步子也迈得小，所以才累些。在给自己打气加油后，他继续苦行攀登。

  走到九百九十九级，黄风累瘫在地，胸膛激烈起伏，嘴角溢出血沫。他想，他可能就到这儿了吧？

  这时却有一只温暖的大手抓起了他。

  可能是他挡了别人的道，那手要把自己丢下山去哩？

  但是并没有，手的主人托着他，一步跨一级，走完了剩下的九万多步。

  到达目的地的黄风，还来不及欣赏山顶绝美的景色，两手抱着那只手，蹭蹭表示感谢。食指上翠色的扳指贴着脸，给他激动火热的心稍稍降温。

  “谢谢你，谢谢你救了我还带我上山，”他看不见那神仙的样貌，但知晓对方是个极好的，知恩图报的黄风将他记在心上，“请告诉我您是哪位神仙，我日后好报答您。”

  “不必——”

  神仙不愧是神仙，连声音都说得飘渺空灵，像是隔了很远很远，“缘分若到，我们自会再见。”

  ……

  “——黄风？徒儿？”灵吉怀抱貂鼠，见他恍神放呆，忍不住轻拍他的背问道：“可是又看见什么了？”

  “一些往事罢了……”

  灵吉的神格还未返还，黄风依旧能时不时看见过去未来，不过他已经不像一开始那样情绪激动地落泪，反而平淡多了。

  “说起来，我还未曾报答师父……”

  灵吉倒是被『报答』二字提醒，想起了一些过去的记忆。那还是在他刚获得果位不久，性格经历还不够老练成熟的时候。

  因为早就看见了未来会经历的情劫——他向来不爱逃避劫数，二来也确实好奇那命中注定会与他纠缠不清的貂鼠到底是何方神圣——于是算好了时机来到灵山，助那小鼠一臂之力。

  走在山路上，他甚至还心里自鸣得意，以为这情劫并不像他预料的那般棘手，但下一秒就被看到的未来打了个措手不及。

  哦哦，原来是为了凑上西游一难。

  收徒吗？也不是不能接受，留下做个逗弄取乐的也好。

  中间都是一长段师徒和谐的画面，灵吉感觉无聊，将时间拉快。

  ？怎么突然就砍头了？中间有发生什么吗？

  他退回到中间部分，眼里画面开始变得不稳定，这预示着未来可能会因他的窥视而改变，权衡利弊之下，他决定继续看下去。

  结果就被肉体交缠的活春宫糊了满眼。

  看到了脏东西，他恍若被针刺了似的，不得不闭上眼缓神，连走路都停了下来，引得手上的小鼠歪头看向他。

  他又继续走，忍不住再看一眼确认，画面主人公是他和那貂鼠没错。

  这下灵吉捧着貂鼠的手都差点托不稳了，内心反思自己是不是修行未到，六根不净。

  尤其在听到那貂鼠说什么报答，他脑子里瞬间闪过了好几幅动态的“报答♂师父”的画面，内心及其复杂。

  放下貂鼠的他连忙去请求世尊拔干净自己的不净根，剔除所有的世俗情欲。

  此举可谓效果拔群，那些伤风败俗的画面再也没出现过。可连带他再次面对貂鼠也没有了情感波动：接过飞龙宝杖和定风珠，领世尊法旨辖压偷灯油的鼠妖，受孙大圣之托降伏风魔……仿佛当初捧着貂鼠上山的另有其人。

  这样也好，灵吉在小须弥山的山头负手而立，愈发精进的三昧神风刮得他衣袍猎猎作响。

  黄风确实是个有天赋的弟子，靠领悟习得三昧神风，稍微提点几句就有极大的进步。

  灵吉也对他上了心，日常指点教导不遗余力。

  过去这么长时间，想必自己的情劫早就度过了。

  他思索时，身旁黄风修炼的动静却停了下来，他招招手叫人近前来问道，“怎么了？是修行上遇到什么麻烦？”

  “师父，”貂鼠的眼里倒映着无限的崇敬，乖巧又自然地捧起他的手，拿他食指上的翠绿扳指蹭脸，一如当年，“多谢您救我、饶我、恕我、教我……没有师父，就没有我的今日。”

  灵吉那一刻才明白，他的情劫才刚刚开始。

Summary：索隆在鹰堡有些挑食，或许是受每夜出现在梦中的厨子所扰。

将三文鱼刺身送进口中时，索隆皱起了眉毛。

细腻鲜嫩，鱼油丰盈，甘香溢满唇舌。很美味，但……

味道有些淡，除却酱油，还该加上芥末才好。盘底放了冰块，鱼肉偏凉，适配温酒，旁边佐餐的却是刚从冰窖中拿出的红酒。淋了柠檬汁，适于消暑的清凉，但索隆向来不喜欢那泛酸的口感。

很美味，但少了些什么。

“怎么这副表情，”餐桌那头，粉发少女咯咯地笑起来，“看来鹰眼的手艺不对你胃口啊。”

“不是，”没想到自己的心思会被注意到，索隆解释，“只是吃惯了船上厨子做的。”

米霍克切开牛排，姿态优雅，“由奢入简难，尽量习惯吧，罗罗诺亚。”

谁敢说世界第一大剑豪亲手切的刺身是简啊，蹭吃蹭住还要挑三拣四实在有些不知好歹。索隆难得感到窘迫。“……我不是那个意思。很好吃，只是——”

“只是他船上的厨子做的更好吃。”佩罗娜不嫌事大地开着玩笑，将脸转向索隆，“我记得，是那个金色头发的吧，看来你在想他？”

故意忽视索隆不赞同的神情，佩罗娜飘到半空，端起可可装模做样地抿了一口，吟叹道：

“想抓住一个人的心，要先抓住他的胃。”

听到古伊娜说出这句话时，索隆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转眼望去，女孩抖了抖手中的书，冲他扬起下巴，“索隆连荞麦面都煮不好，这种笨蛋，一定没机会追到喜欢的人了吧。”

“我才没兴趣，”索隆抹去额上汗水，举起竹剑，“比起看这种书，不如来和我比一架。”

索隆知道古伊娜并非对恋爱琐事感兴趣，说出此话纯粹是为着揶揄自己的小师弟。不出多久，那本书就被丢进垃圾桶，与鸡蛋壳和虫蛀青叶相伴。

剑客理应与钢铁与淬刀之火而生，为情爱将刀用在厨房里属实浪费修行，而被口腹之欲操纵仅是毅力不足的体现。那天晚餐时索隆又想起那句话，暗自腹诽，他对别人的胃没兴趣，更不会叫自己的胃被谁抓住。

此后此后，索隆自认确实践行此言。流浪的海贼猎人日子算不得好过，吃食方面粗糙，小酒馆端上什么便是什么，囫囵入肚，便要继续成为剑豪之路的征程。

下海当贼后生活水平倒是直线提升，满桌佳肴摆到面前，路飞伸长手臂在各人盘子里大肆搜刮，含糊不清地囔囔真是找到个好厨子。

确实很美味。外酥里嫩，饱满多汁，香料调和得恰到好处，索隆就酒慢慢咀嚼海兽肉，忽然听到旁边一声笑。

金发的厨师不知何时来到他身边，围裙还未脱，系带勾勒出纤瘦腰肢，正低头望着他笑。

“索隆，”彼时他们刚认识，关系还没恶劣到连喊对方名字都嫌弃的地步，“索隆，你眼睛都眯起来了，”像只餍足的大猫。山治挑起一边眉毛，“很好吃吧。”

哪有自夸还赶着叫别人赞同的。索隆向来没那好心助长别人的自恋习气，但面前的海鲜炒饭散发出香气，轻飘飘地钻进他鼻孔，迷惑大脑。他默默点了头。

山治像是获得胜利般咧嘴一笑，转个身去为娜美倒果汁。索隆的目光追着他围裙系带在腰后绑成的衣结，两条长长的带子垂下来，随着他的动作轻轻儿晃，像是小动物高兴时摇动的尾巴。

索隆按住路飞摸到自己餐盘中的手，视线仍黏在那尾巴上。

“你说得对。”

船长从塞得满满的嘴里含糊不清地反问：“什么？”

“找到了个好厨子。”

但感想也就到此为止。

索隆以过去在脏腻酒吧吃肥猪排时的态度对待梅利号餐厅中的带骨肉与豆皮寿司。咀嚼，吞咽，剑客不当贪图口腹之欲，饮食仅是为了提供能量。他铭记于心。

照常到桌边自己的座位上，左手边摆着饭团或寿司，右手是酒和下酒菜，属于剑客的那份鲜虾从来不会加冰，或许是厨子注意到他不喜欢。

顺理成章的，这些成为日常中的一部分，就像岩缝中渗出的水珠缓缓融入池塘那般自然地被索隆接纳。直到池面骤然被打破，水滴四溅。他被送到克拉伊咖那岛，古堡暗沉幽闭，见不到灿烂的金色在晃动，索隆才后知后觉，胃似乎真的有些被养刁。

这可不是好现象。

见索隆没答话，幽灵女孩先愣住，继而惊讶地捂住嘴。

“我真说中啦？你的心——”

“没有。”索隆推开椅子站起，“我吃好了，感谢款待。”

梅利号，厨房。

索隆坐在餐桌边，周边被白茫茫雾气笼罩，隐约可听见熟悉的欢笑声，人影模糊，一道道食物被端上桌。

海鲜意面；炒饭是诱人的金黄色，加入胡萝卜块和牛肉；夹在面包中的法兰克福香肠，挤上满满的番茄酱；秋刀鱼，和章鱼切片，很适合清酒。索隆抬起手，酒杯被送入掌中。他朝那方向看去，雾气缓缓散开，金发的——

“索隆。”

金发的厨师站在他身边，面前是洗碗池。空气里残留食物的香气。厨子抓住餐碟的一边，递过去。那双手比瓷碟更白皙，指甲是淡粉色，沾了泡沫，像是刚从浪花中诞生的阿佛洛狄忒。

索隆握住餐碟的另一边，接过来，放进清水里——那是惯常的做法，但此次索隆没有照旧例而行，而是愈发往上，抓住厨师的手腕，带着它抵到唇边。餐碟坠地碎裂时，他解开了围裙的系带。

很美味。

绝对不是好现象。

索隆醒来时口舌干燥，体内像是有火在烧。时候尚早，本就寂静的城堡更加阴森，他在浴室里，将冷水开到最大。

年轻人最旺盛的是食欲与爱，二者联系甚密，其一被唤醒后，另一方也不甘示弱、随之跟上。

但再怎样解释，梦里的也不该是——

“我想你不是苦行僧。”

显然年轻人忽视肉与蔬菜什锦——那可是他亲手种的蔬菜，只吃白米饭团的行径叫米霍克略有不满。

佩罗娜笑嘻嘻地接口：“谁叫他的厨子不在这里呢。”

没有理会女孩的调侃，索隆颔首，示意腰间别着的三把剑。

“剑客不应当贪图口腹之欲。”

最强的剑客却皱起眉毛，“我不记得说过当剑客要毁灭味蕾。”

“但应当抛弃无谓的欲望。”

“前提是你确定那真是无谓的，”米霍克向后靠在椅背上，帽檐下，金色眼睛比平日更深沉。

“正视你索求的，罗罗诺亚。”

索隆没有答话，将剩下的半个饭团送入肚中。

惹恼师长怎么想都不是好主意，被黑刀砍得满森林乱窜的索隆深有体会。但苦行僧尝试他还是执拗地坚持下来，即便代价是未到傍晚便已筋疲力尽——其实索隆开始认为这是件好事，倒头便睡就没有闲暇去想乱七八糟的事情。但事违人愿，金发厨师还是一次次在夜间来临，带着樱桃派、稻荷乌冬面或者仅仅是怪眉毛和那双灵活的手。

“效果如何？”

幽灵姑娘有时问他。

“挺好。”

此话不完全是谎言。就如许多宗教喜爱宣扬的那般，粗陋食材能叫人暂远繁多之欲。三月后，索隆不再梦见佳肴，人体强大的适应能力也让他的被养刁的胃渐渐恢复。但——

“骗人。”佩罗娜伸出一只手指，拉下自己的下眼皮，做个鬼脸，“你状态可不好啊，都是因为没好好吃东西吧。”

——但厨师的身影始终未被抹去。

倒不如说，因为少了食物的束缚，他出现的时间愈来愈长，出现的场合愈来愈多。

从厨房步出，到食物驻藏室、男子宿舍、空无一人的甲板，海浪轻晃，山治抬手遮住眼睛，像是羞于见到明朗的日光。

一次要比一次过分，索隆醒来后总感不妙，就算对方是个讨厌的家伙吧，总也不能对一条船上的同伴报以如此幻想。

他摇摇头走出房门。克拉伊咖那岛已入冬季，凉薄的空气能清醒大脑，钢铁将驱散梦残留的温暖触感。

海风很大，他独自立在礁岩之上，对涌来的海浪挥出第一刀。

海水铺天盖地地吞没他，退去后留得满嘴咸涩。索隆心下讶然，在师从米霍克之前他已能劈开海浪而不湿衣角，哪又越学越退步的道理，要是叫世界第一的剑豪知道，估计得被扣半年的酒。

“怎么了？”

他低声问。目光停在手中雪白的和道一文字上。

曾是他师姐、但现在远比他年少的女孩，缓缓地出现在他身边。手中所持确并非剑，而是本标题粗鲁、装饰烂俗的书。

在他半是惊讶半是了然的目光中，女孩抖抖书，咧嘴一笑。

“索隆这种笨蛋，一定没机会追到喜欢的人了吧。”

又是一阵海浪，风声呼啸。逝者的身影消失在破碎的浪涛中。

索隆望向大海，蔚蓝，一如某人的眼睛。

索隆在午餐时候回到住处，迎面撞上幽灵姑娘。她面上的轻松神态顿时消失。

“你做什么去了？全身都湿透了！”

接过对方递来的毛巾擦干，索隆坐到餐桌边，抬起的手越过饭团，取了一块鳕鱼肉。

黑发剑客报纸后的眼睛微微一动。

佩罗娜惊喜地大叫：“你终于想通啦？还是脑子进水了？”

与女孩激动神情不同，索隆面色平静地咽下食物，“你说的对。”

“什么？”

女孩疑惑于他牛头不对马嘴的回答，但索隆只是去拾第二块鳕鱼肉。

很美味，但——

“我可能确实有些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