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不是一个爱情故事(上)
又名:听我狡辩,我们真的只是朋友。
*伪现背ABO⚠️ 大量私设 勿上升
*ooc是我的 美好是他们的
*不写给谁看,只做私人化的臆想与纪念。
*全世界都说我们在谈恋爱,但我们自己不觉得。
01
苏醒的第三十一个生日过得很艰难,他甚至已经开始自省,他是不是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而这,则主要归功于他眼前,把自己窝成一小团躲进被子里死活不出来的omega。
“远远,你出来。”他试图讲道理,“我理解你为情所困,但作为我的兄弟,我不允许你用这么挫的方式闷死自己。”他自认为算是苦口婆心,可惜实际效果是对鸟弹琴。
被子团拱了拱,随之是伴着吸鼻涕...
又名:听我狡辩,我们真的只是朋友。
*伪现背ABO⚠️ 大量私设 勿上升
*ooc是我的 美好是他们的
*不写给谁看,只做私人化的臆想与纪念。
*全世界都说我们在谈恋爱,但我们自己不觉得。
01
苏醒的第三十一个生日过得很艰难,他甚至已经开始自省,他是不是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而这,则主要归功于他眼前,把自己窝成一小团躲进被子里死活不出来的omega。
“远远,你出来。”他试图讲道理,“我理解你为情所困,但作为我的兄弟,我不允许你用这么挫的方式闷死自己。”他自认为算是苦口婆心,可惜实际效果是对鸟弹琴。
被子团拱了拱,随之是伴着吸鼻涕声音的暴躁呐喊,“你才闷死自己!我要安静一会,你不要和我说话!”
……
得,脾气真大。
苏醒坐到床沿,锲而不舍地拍了拍被张远死死裹在身上的被子。
多少年了,就小孩脾气。
苏醒养的小狗Olivia就蹲在他脚边,闻声还以为是主人在招呼自己,于是立刻蹦上了床,用黑亮亮的眼睛瞅着苏醒,一脸“我听话吧”的纯良。
苏醒看着Olivia,有一瞬间的泄气。
他顿时后悔他当初为什么要养一只和张远那么像的狗。妈的,他甚至不用看见张远那张可怜巴巴的脸,光是看到Olivia便心软了大半。
而Olivia,那傻呵呵地摇着尾巴的小白狗,还在被子上蹭来蹭去,试图拱出个能把狗脑袋塞进去的缝隙。
苏醒冷眼看着张远用被子和狗抗争,在张远的严防死守中,瞅准机会一把抓住被角往外掀。他自认是用出了牛顿看国产电影后怒掀棺材板的劲儿,以后结婚掀老婆盖头怕是都难以重现此刻的气势如虹。
张远没拧过这蛮劲,被子被一把扯了下来。那张汗津津的脸暴露在空气中,眼皮子一抬就和苏醒四目相对。
他脸颊憋得通红,头发打绺粘在额头上,湿漉漉的眼睛要哭不哭的,从常理看,很算得上我见犹怜。
性别相配,气氛到位,可惜反应不对。
“WTF!”
苏醒脸色大变,猛地给张远来了个结实的盖帽——他反手就把被扣了回去,瞬间言情变武打,被子从天而降把张远蒙得严实。
“你!你!你他妈发情期不打抑制剂!?”
伴随着苏醒崩溃的咆哮,Olivia配合地在弥散的奶味中打了个喷嚏。
“…啊?我到发情期了吗?”
苏醒翻出了家里给张远常备的陈年老剂,捏着鼻子硬着头皮给张远来了一针。
他脱力地坐在床边,捂着鼻子等奶味消散。汗透的T恤黏在身上像块清不走的塑料布,弄得人难受至极。
最最可恨的是,罪魁祸首还一脸天真无邪。
“如果我做错了什么,请让法律来惩罚我,而不是派你来折磨我。如果非要让你折磨我,至少不要是今天。”苏醒真诚地双手合十。
张远则裹着被子靠墙一窝,只露出一张白净的脸在外面喊冤,“我这不是感冒了鼻塞,闻不到嘛!真的是!又不是故意不打,哎呀,不是…”
他似乎意识到自己的表述很有歧义,立刻傻乐起来试图找补。
而苏醒只低头抹泪,“远远,我知道你一直对当年我pk掉你怀恨在心,但没想到你要用这种方式报复我…”
张远有点愧疚,伸手怼了怼苏醒,讨好求和:“诶呀,醒哥——我错啦!你过生日你最大嘛!”
“你你你!不就是你前女友结婚了吗,你能不能晚一天寻死觅活,先照顾下我这个三十多岁的老寿星的感受!”苏醒半真半假地摊手抱怨。
张远闻言忍不住低声嘀咕,“又不是因为这个…”
“你说什么?”
张远赶紧摇摇头,四指举起对天发誓,“啥都没说。”
“那就出发吧,远哥。”苏醒发出了不知是今天的第几声叹息,感叹自己这是造了什么孽。“老怪们都等着呢,再晚点可指不定要怎么编排我们。”
张远立刻点了点头,一脸“我很乖”的表情,神态和苏醒家的傻狗一模一样。但看他动作却没有要挪窝的意思,甚至手上还把小被子裹得更紧了些。
“那个,苏醒。还有一件事。”
“what”
“你能不能借我条裤子啊。”
……
Fuckkkk。
在和张远认识的第七年,共同居住的第二天,自己的第三十一个生日之时,苏醒突然感受到了维持AO友谊的艰难。
已知,我是一个英俊潇洒才华横溢的alpha,我最好的朋友是个生活不能自理发情期到了都不知道的大聪明omega。
现在人在我家,但没带抑制剂,也没带换洗衣服。
我该怎么办,在线等。
急。
02
张远独自一人走进包厢的瞬间,负责开门的王栎鑫就像被踩了尾巴一样窜了起来。
“卧槽!张远和苏醒搞了!”
海豚音小王子一声鬼叫声如洪钟,瞬间,包厢里几个八卦的小脑袋就齐刷刷地扭了过来,像是一排整整齐齐的探照灯打在张远的身上。
“你妈的胡说什么呢…”张远的声音还瓦声瓦气的。他拖着病体勉强给了王栎鑫一脚,“是我发情期紊乱…刚打过抑制剂…关苏醒屁事…”
“你别诓我啊!”已经晋升奶爸的alpha王糊糊表示不信,“你以为我鼻子不通闻不出来苏醒的味是吧?”他又凑近了些,还讲究地使用了扇闻法。
“……”鼻子不通的张远觉得自己有被冒犯到。
“那是因为我穿了他的衣服!而且是我感冒鼻子不通气好吧?要是知道他这件衣服味那么大我就不穿了!真的是!”
他把依旧挤眉弄眼的王栎鑫扒拉开,一屁股坐在陆虎旁边,缓缓舒了口气。却不想屁股还没坐热就被陆虎嫌弃地推了一把。
“???”
“味儿那么大离我远点,尊重一下我的性别好不好?”真·omega·陆虎痛心疾首,“你去坐生哥和亮哥那儿,他俩不怕。”他一指少数不嫌弃苏醒信息素的alpha陈楚生和全场唯一真beta王铮亮,朝张远做了个“您请”的手势。
张远一看,只见陈楚生正用大佬坐姿惬在那,闻言伸手拍了拍沙发背。
“来。”
张远朝陆虎翻了个白眼,坐了过去。刚摘下口罩喝了口水,就又听陈楚生慢悠悠开口,“你发情期不用抑制剂吧,叫Allen临时标记一下不就得了吗。”
“噗!”……张远差点没把水吐陈楚生身上。
张远自闭,张远不想说话,张远内心愤愤不平。
你们这群凡人,根本不懂AO之间纯粹而伟大的友谊!
担心抑制剂过期,特地跑了药店而姗姗来迟的苏醒进门时,就一眼看到了被夹在王铮亮和陈楚生之间,满脸生无可恋的张远。
张远已经彻底摆烂,面对王铮亮“诶,你老公来了”的调侃也成功地置若罔闻,脸上波澜不惊。
而给面子地欢呼着“寿星公”的王栎鑫和陆虎则已经迎了上去,嘴里还叽里呱啦地哼着记不住词的《谢谢你陪我一起过》。
苏醒受宠若惊地被簇拥着,七扭八歪地走到了张远面前。他选择暂时无视了身边两个鬼喊鬼叫、跑调得即将被乐坛开除的老歌手——“远远,我给你买了口服的抑制剂,你吃一点。”
包厢里的鬼喊鬼叫顿时诡异地停住了。
张远一愣。诡异的安静让他也心生几分迟疑,但自己又说不上来哪里奇怪,于是只低头扒拉着口服抑制剂的包装口袋,哼哼唧唧着应了。
“现在就吃。”苏醒看不惯张远磨蹭的样子,“我们家的虽然没过期但很可能是失效的抑制剂,效果不好还会有反作用。”他急性子地直接拿过药,拆开外包装,连吸管都顺手插好了怼进张远嘴里。
张远下意识地就着苏醒的手吸了一口,一边抬手自己拿住了小药瓶。两个人顺利完成交接仪式。如果不是周围气氛太怪,可能还会来个幼稚的击掌以资鼓励。
“嗷!”安静的环境里突然传来王栎鑫的鬼叫。“你掐我干嘛!”
张远一抬头,就看见猴蹿的王栎鑫和满脸抱歉的陆虎。
“…唉,我很能理解,你们看到我对远哥的付出后,产生的对我为人的敬佩和对远哥的嫉妒…”苏醒背着手摇头,“你们放心,你们也是我的兄弟。我苏醒从来不厚此薄彼,等我红了,我也一定不会放过你们!”
苏醒一边嘴上跑火车,一边扭头找位置坐。见陈楚生把位置让了出来,便顺势挨着张远坐下。
沙发不小,他们却也坐的不宽敞。
张远感觉到苏醒的腿和自己的紧紧贴着,可能是发情期的原因,他竟反常地有几分不自在。他忍不住往王铮亮那里蹭了蹭,等两人不至于贴在一起后,才缓缓松了口气。做完了还要偷偷去瞧大家有没有发现自己的小动作,生怕又被起哄。
幸好,苏醒正和王栎鑫嗨唱“爸爸妈妈去上班”,是半点都没注意到自己。
张远松了口气,见没人搭理自己便索性盯着苏醒唱歌的背影发起呆来。
他看着看着,脑袋一歪,竟就这么睡着了。
苏醒余光瞟到张远,歌声一顿。
畏寒的omega把头埋在外套里,露出小半张脸和几撮软软的头发。
他的脸在KTV的光影里明明暗暗,巧妙融入又异常疏离。
张远抱着的外套是苏醒的旧棒球服,穿了十几年的老衣服,陪他从海外飞到国内,从西安飞到北京,从懵懂长到成熟。
黑色布料已经洗到发紫,衣领、袖口、口袋边都已爆出大大小小的线头。苏醒懒得清理,便胡乱声称这个是rapper的艺术审美。结果张远还真信了,盯着线头们看了半天,还真品出了几分好看,出门前死活要抢走穿。无奈苏醒只能换了另一件衣服,把这件棒球服给了他。
张远鼻塞,什么味道都闻不到。
但苏醒能闻到自己递出去的这件外套上,是何程度地浸染了自己的信息素,带有多浓郁的酒香。而在这个社会,一个omega穿着一件带有明显alpha信息素的外套走在街上,这意味着什么几乎不言而喻。
但苏醒想了下,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他不太在意,他相信张远也不会在意——对于外界把张远打上“苏醒”的标签这件事。
对于他们来说,这和呼吸一样自然。
如果这世上,每个人的书页里只被允许写下一个名字,那他们就是彼此唯一的注脚。
就像三年前,张远发情期紊乱,他和当时张远的beta女友陪他一起去医院。
医生问张远,他的alpha是谁,苏醒很自然地站了出来。“医生您好,我是他的alpha。”
医生狐疑地打量着他们,“你们有没有做过临时标记? ”
“没有,但我是他的alpha。”苏醒说得铿锵有力,张远一脸理所当然。
医生列注意事项,苏醒便一一拿着备忘录记。医生要测试张远对alpha信息素的敏感程度,他立刻摘下后颈上的信息素阻断贴。
苏醒和张远都很坦然,只有张远的beta女友在一旁面色古怪。
第二天,她和张远提了分手。
“她说她不能接受,她闻不到信息素,她抱着我哭,问我们到底有没有标记。我说没有。”
“然后她问,如果我发情期非常紊乱必须要alpha临时标记怎么办,我说应该会找你帮我吧,临时标记而已,我可以一直找你帮忙呀,这样子还可以和她继续在一起。”
“……然后她哭的更厉害了。”
“为什么呢,苏醒。我以为这样很好。”
苏醒没有说话。
他坐在飘窗上,只吸了口烟,从窗外看楼下的行人,成双结对的,形单影只的。
那是芸芸众生。
他把没抽完的半根烟,塞进张远的嘴巴。
张远愣愣地看着他,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苏醒拍了拍他的肩膀,“分手吧。”他开了个不太好笑的玩笑:“如果你伤心欲绝,我可以带你去青岛跳海。”
张远最终还是和beta女友分了手,苏醒开车带他去青岛疗情伤。
他们在海边呆坐了一整夜,从日落盼到日出。
当然,张远没有跳海。
只是他以后的择偶标准里加了一条,必须要接受苏醒。作为他的前提,作为他的底线。
KTV里,苏醒对着张远熟睡的脸,拿手机默不作声地拍了张照片。
然后,他摘下自己的鸭舌帽,扣到了张远的脸上,遮去KTV里闪烁摇曳的灯光。
再然后,他发了个朋友圈,里面是张远睡得仰壳的傻样,并配文:说好要唱我的歌给我庆生,他竟然就这么睡了过去…这是在委婉地拒绝唱我的歌吗?好吧,我承认,不想唱也是人之常情…毕竟我的歌,一首都不红…🙃
发布不到一分钟,底下瞬间是一溜的“哈哈哈哈”和“9999”。
苏醒没有回复。
他关掉微信,定定地看着张远。
然后他抬手,把张远身上的棒球外套拉得更严实了些。
03
周围的兄弟们见证了苏醒发朋友圈给张远拉外套的全程,神情各异。
陆虎是在苏醒朋友圈底下留言“9999”的那波。
他悄悄凑到陈楚生旁边,“生哥,你说他俩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啊?”
陈楚生刚喝了点酒,正微醺的状态,“你管他们——他们爱怎么样怎么样,我们不用管!他们有自己的生活,诶,有自己的路要走……”
陆虎着急:“诶呀,哥!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担心远远,毕竟我们艺人工作的,本来作息就不规律,他又从来没交往过alpha…以后发情期紊乱不能用药物治疗了,他俩又不是…那远远可怎么办?”
“欸,Allen肯定会给他标记啊。”
“不是,哥!我们现在这个社会,Allen给他标记,远远以后怎么找对象?”
陈楚生闻言摇摇头,慢悠悠地抿了口酒,“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张远也交往了好几任,却这么巧,竟没有一个alpha。”
陆虎愣住。
他呆了一会儿,笑了:“嗨,是我糊涂了。”
陈楚生做了个“嘘”的手势,举起酒杯,“喝茶,喝茶。”
“诶呀,要不怎么说,哥!还得是你!”
陈楚生一脸“低调低调”,然后和陆虎碰了碰杯。
类似的问题,曾经王栎鑫也提出过。
他和陈楚生都是alpha,又都是已婚已育人士,比陆虎更清楚AO奇妙的两性关系和alpha的领地意识。
王栎鑫第一次觉得苏醒和张远的关系比他想象的还要微妙,是在他自己的婚礼上。
彼时他刚俯卧撑叼走陆虎嘴里的蛋糕,张远又被起哄着说要在胸口上涂奶油。
他的性别并没有对外公开,现代社会又人人贴着信息素阻断贴,此时如果要大张旗鼓地宣称自己是omega不方便,未免显得“小题大做”,讨得大家不欢喜。张远思来想去还是好脾气、乐呵呵地应了,瞧着苏醒脸色不虞还要低声哄着“没事,大家就玩嘛,好日子别扫大家的兴嘛”,最后还傻乎乎地给他看自己的后脖子,示意自己的阻断贴贴得好好的。
苏醒也没再拦,只道,“那我建议你先把这身我给你租的西服换一下。为了我的经济状况考虑,远哥,如果奶油沾到了这件衣服上,我可能赔不起。”张远闻言立刻如临大敌,点头如捣蒜,“那我们先去换!快去快去!”
王栎鑫也是搞不懂,为什么张远换西服要两个人一起去。但张远回来后,王栎鑫,不,不止王栎鑫,而是在场的除了少数几个beta外的所有人,都闻到了张远和苏醒身上有些刺鼻的高浓度威士忌味。
张远脖子上的阻断贴还好好的,但苏醒已经揭掉了。留着寸头的人,脖颈上什么状况可以说是一览无余。
之前几个起哄的人都纷纷被这酒味劝退,最后还是王栎鑫这个主人公硬着头皮,身先士卒了一回。
“我靠,你刚才对张远做啥了?”王栎鑫之后问苏醒,他掐着自己脖子差点没被熏吐。
“…你以为我会在你的场子里做什么…”苏醒一脸无语,“我当然只是把阻断贴揭掉了而已啊!”
“麻痹你糊弄傻子呢…”
“麻痹首先我没有糊弄你,其次你确实是傻子。我们只是拥抱了一下,拥抱,ok?”
王栎鑫一言难尽地看着他,而苏醒神色坦然。
他有一瞬间的冲动,很想摇着苏醒的肩膀追问他为什么要揭掉,为什么要拥抱,你俩抱了多久才能沾那么大味。但他也深知,苏醒和张远自有他们之间的一套相处准则,旁人看着再越界,他们的心里却是坦荡。
他想提醒他们自己的坦荡无法代表旁人的理解,想告诉苏醒暧昧不明的边界在世俗的社会中总会有被逼着归类的一天。
但王栎鑫把这些话都咽了下去,什么都没说。
他只抹了把脸,笑骂道,“得,我是服了你们这两口子了。”然后在最后的最后,他挑事儿地问了一句,“那还有管我要张远联系方式的,我给不给啊?”
苏醒顿了一下,只说:“我可以删。”
王栎鑫大笑起来。
他们处处过界,又处处是边界。
俗世奇人的浪漫,被他们玩得明白。
这不是一个爱情故事(中)
又名:听我狡辩,我们真的只是朋友。
*伪现背ABO⚠️ 大量私设 勿上升
*ooc是我的 美好是他们的
*不写给谁看,只做私人化的臆想与纪念。
*两极不能没有赤道线,生命不能违背食物链。
暧昧不明的存在,总有被逼着归类的那天。
04
待张远迷迷糊糊再睁开眼,包厢里只剩下一个苏醒,背对着他盘腿坐地上对着大屏点歌。
“嗯…?他们人呢?”
张远揉了揉眼睛下意识问道,转眼看清了包厢里的狼藉,感觉有点不对。
“不是吧!几点了?”他一个坐起,在身上胡乱摸找着手机。
“Good morning!Bird!”苏醒夸张地喊道,扭头比了个“...
又名:听我狡辩,我们真的只是朋友。
*伪现背ABO⚠️ 大量私设 勿上升
*ooc是我的 美好是他们的
*不写给谁看,只做私人化的臆想与纪念。
*两极不能没有赤道线,生命不能违背食物链。
暧昧不明的存在,总有被逼着归类的那天。
04
待张远迷迷糊糊再睁开眼,包厢里只剩下一个苏醒,背对着他盘腿坐地上对着大屏点歌。
“嗯…?他们人呢?”
张远揉了揉眼睛下意识问道,转眼看清了包厢里的狼藉,感觉有点不对。
“不是吧!几点了?”他一个坐起,在身上胡乱摸找着手机。
“Good morning!Bird!”苏醒夸张地喊道,扭头比了个“五”,又从自个兜里掏出张远的手机抛给他,“U missed my birthday!wow!”
“Shit…我不敢相信我居然睡了这么久…”张远一脸呆滞。
“我也不敢相信我们这么吵你居然还能睡这么久。”苏醒发表锐评。
张远蜷起腿,缓缓把脸埋进怀里的外套,当场表演小鸵鸟自闭。
“对不起。”他突然说道。
张远的脸上还保持着懵懵然的睡意朦胧,眼睛眯缝着,全身上下成功睡醒的,似乎只有声带,和那声音里的郑重。
“生日快乐,苏醒。”张远在避光的沙发上把自己缩成了个团子。他下巴抵着膝盖,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被笼罩在KTV彩屏的光晕里,而全身流光溢彩的苏醒,珍而重之地说。
苏醒回望他,转过身子,冲他张开双臂。
虽然,现在已经是他的三十一岁零五个小时,但——“come here,bird.”
苏醒背靠着彩光,用目光迎接张远走出那个狭小黑暗的沙发座。
然后,他们给了彼此一个严丝合缝的拥抱。
张远把头埋在苏醒的肩上,他几乎比苏醒大了一整圈,此时就像个巨大的熊玩偶软趴趴地被人擎着。睡得乱糟糟的头发扎得苏醒的脸很痒,苏醒用力地拍了拍张远毛茸茸的后脑勺。
张远的鼻尖抵着他的锁骨,眼睫扇合间刮蹭到他的颈侧,甚至病而未愈的人打在耳边的呼吸都是滚烫的。
“生日快乐。”张远又说了一遍。
声音闷在两个人的怀抱里,像是在对着彼此心脏耳语。
他祝苏醒生日快乐,苏醒回他恭喜恭喜。
“恭喜啊远哥,又到了每年比我小两岁的时候。”
他们一齐笑了,默契地放开彼此,张远顺势坐到苏醒的旁边。
坐下的瞬间张远感觉有点晕乎,他皱了下眉。
苏醒没有注意,他正扭头在茶几和地上的残骸里搜寻着幸存的啤酒。
“Come on!dude! 我们还有四十分钟可以庆祝,过了四十分钟KTV就要再记一个小时费。出于我们的经济状况,We should be quick——”
“等等!”张远猛地抓住苏醒的手肘,打断了他。
“苏醒……我好像有点不对劲。”
他突然急促地喘气,脸色难看。
张远是昏迷着被120接走的。
苏醒一手挂着吊瓶,另一只胳膊扶着输液架,凄凄惨惨戚戚地挪着步子去窗口缴费。期间还苦中作乐地拍了张自拍发朋友圈,配文“精彩的三十一岁”,并立即收获了正在冲浪的陆虎一个大大的“?”和一通电话。
“卧槽你咋了?酒精中毒了?”
“不是,”苏醒用下巴夹着手机,一手输液架杵地,狼狈但拽。
“远远突然信息素爆发,引起我假性发情了,这不打完抑制剂后吊盐水呢。”
电话里顿时传来陆虎噼里啪啦收东西的声音,“那远远怎么样啊?我现在赶过来啊!你们这是在二院吧?”
“医生说没事,就是他现在信息素不稳定,还在隔离病房,不让我见。”缴完费苏醒又慢慢地挪回张远的病房门口,他神情不轻松但语气反分外轻快,“没事,你歇着吧,别过来了。”
“欸!得来,得来!”陆虎坚持,“人家不让你进,可能让我进啊。”
这话怼到了苏醒的痛处,他一下子不说话了。
苏醒挂掉电话,望着张远病房的房门。但门上只有一个小小的窗口,远看着便只是一片模糊规整的白,什么都看不清。
他有一瞬间的痛恨,痛恨为什么他是alpha,痛恨为什么张远是omega。
这种痛恨曾生于他的内心,但总被骄傲掩埋,在心底睡了五六年,终于此刻被无力感唤醒。
和长不大的性子一样,张远的分化也来的比一般人都晚。
苏醒十六岁就分化成了alpha,在参加快乐男声时,甚至都已经交往过了一任omega。
但张远都二十二岁了还是个没分化的。刚认识时大家都以为他是beta,直到有次吃饭话赶话,张远才知道大家误会了这么久,连忙说自己不是beta而是还没分化呢。立刻,饭桌上的所有人都向他投来了看珍惜动物的目光。
“都二十二了还没分化啊?”
张远点头,“对啊!好烦的!感觉像个定时炸弹一样。”
“那你会不会比着比着突然分化了?”有人不无道理地提出担忧。
“额,不知道。但我去医院开了药,希望可以有用吧。”张远说道,看着傻乎乎的。
苏醒正鼓着腮帮子嚼肉,闻言瞟了他一眼。心想,张远也是心挺大的,以损耗身体来抑制分化的药物被他说得跟糖豆似的轻飘。然而,似乎没有人生出和他一样的关心,饭桌上早已热火朝天地讨论起张远未来的性别。
“alpha!肯定alpha!你瞧人张远多高啊。”
苏醒看了看张远的身板,内心煞有介事地点点头。嗯,确实。身躯很庞大,逗急了压着他打人的时候挣都挣不开。
“beta吧,这么晚才分化一般都是beta了。”
苏醒咬着筷子尖,觉得很有道理。
“哈哈哈张远不会分化成omega了吧!yue!我是南京冠军张远!”
张远立刻张牙舞爪地去掐发言人的脖子。
苏醒一口饭呛在嗓子眼,差点没笑喷出来,脑海里努力想象张远分化成omega的样子。
他思绪乱飞,脑补出一副情深深雨蒙蒙“对不起我不能娶你”的场景,被自己逗得前仰后合。
“哇!苏醒你在笑我吗!”张远眼尖地发现,又要一个小熊飞扑过来打苏醒。
苏醒连忙做出防御架势。而且,他还有一个更好奇的事——
“张远,你想分化成什么啊?”
“啊?嗯…我啊,”张远一个急刹车停在原地,他挠了挠脑袋,“我…我希望分化成beta吧。beta比较方便,没有什么限制,我就能一直好好唱歌了。”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抿了下嘴,刚脚尖碰到演艺行业的大学生对于“以后要一直唱歌”的梦想还有几分羞于启齿,但却盖不住满腔赤诚。
苏醒像被一只棉花小熊一拳锤在胸口,力道很重,但一点都不疼,只有棉花絮飘落到心尖,痒痒的。
彼时他们还没成为密友,但这一刻,还在自称“苏世杰”的苏醒却真诚地想把自己从小到大的好运气分给张远一半——
祝他能得偿所愿。
05
“我来了我来了!”
陆虎风风火火地顶着鸡窝头奔向坐在长椅上望天的苏醒。
苏醒后脑勺抵着墙,一动不动,仿佛是嵌上去的。他闻声缓缓抬眼看向陆虎,举起插着输液管的手,疲惫地挥了挥,像个瘪气的橡胶人。
“卧槽!你别动你别动!你都回血了!”陆虎大惊失色地按住他的手,眼尖地注意到他的胳膊上竟还有个血印子。“你这又是怎么…”
“what?”苏醒低头,“哦,这个,咬的。”
“我滴个老天爷啊,远远咬的?”
“…我自己咬的。”
陆虎叫来了护士帮苏醒拆吊瓶,一边还在絮叨,“你再急也不能咬自己啊!诶呦,这看这咬得狠的。”
苏醒深吸一口气,“咬张远的脖子和咬自己的胳膊,是你你选哪个。”
“那当然是胳膊。”陆虎秒答,然后恍然大悟地对着苏醒露出个憨笑,“啊——这么回事啊。”
苏醒简直想一脚把他踹死。
“说正经的,说正经的,”陆虎转头问护士,“您好,我们现在可以进去看看病人吗?”
护士确认了一下张远的状况:“可以的。病人的信息素已经到恢复低水平,但还没醒,您想探望是可以的。”然而,她转头制止了立即起身的苏醒,“先生,您刚刚经历过假性发情,我们建议还是再观察一小时,您再进去。”
陆虎拍了拍苏醒的肩膀,安抚道,“那我先进去看看远远,别着急,没事儿的。”
苏醒眼看着病房门在他眼皮子底下缓缓合上。
他闭了闭眼,长出一口气。
和陆虎一起走出来的是张远的主治医生。
医生冲他招招手,苏醒顿时心沉得像赴刑场。
“病人的情况已经基本稳定,再过个半小时左右药效过了人也能清醒。”
医生坐下来,摊开病历本。“但是…”
苏醒心里一个咯噔,陆虎死死捏住苏醒的肩膀。
“我先问一下,你们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分化的吗?有没有服用过什么抑制分化的药物?”
陆虎看向苏醒,不太确定:“挺晚的吧,二十三岁?我记得他也吃过抑制分化的…”
“二十四岁分化,分化前吃了近一年的分化抑制剂。”苏醒打断道,神色不明。
医生手里的笔一顿,“将近一年?你记得准确吗?哦记不清也没关系,这个我们也会等病人清醒后再和他本人确认,现在就是了解一下…”
“我很确定。”苏醒笃定地说,“能有十个月,中间没有间断过。吃的就是零七、零八年医院开的那种国产的分化抑制剂,一星期一次的口服液。”
医生有些惊讶地看着他,相比起众多要挠破了头努力回想的病人及病人家属,苏醒简直像是备了稿子来的。
“那我大概明白了。”医生手指交叉,看向他们。
“病人二十四岁才分化,本身生理系统成熟的就比较晚,尤其是omega,很容易出现分化后腺体发育不完全导致信息素不稳定或者无法分泌信息素的情况。”
“而且病人还有将近一年的,服用分化抑制剂的历史。可能你们不清楚,这种药现在已经停产了,就是因为对生理系统的伤害非常大且不可逆。”
苏醒沉默地盯着桌上的病历本。
他怎么可能不清楚。
他曾亲手倒掉张远半个行李箱的分化抑制剂。
那是2008年,张远第二次从韩国集训回来后。
他和张远对站着,以地上摊开的行李箱和散落一地的药盒为楚河汉界,两相对峙。
苏醒已经做好张远大发脾气甚至和他绝交的最坏准备,因此表面愈发混不吝,理直气壮地抬着下巴瞪张远。
但张远却不按套路来。
他没有发火,只盯着散落在地的药盒,低声道:
“苏醒,我不能不吃。”
他垂着脑袋不看苏醒,白白浪费了苏醒的一番虚张声势。“如果我不吃药,我一旦在工作的时候分化,我就完了。”
张远的应对越是柔软,越是一副真诚地接受关怀但死不悔改的姿态,苏醒就越发生气。
“你他妈继续吃!你也完了!”他用手指着张远的脑袋,想把他骂醒,“你知不知道这种药副作用有多大?国家都快下令停产了!你倒好!”
“他妈的你还囤药!”苏醒捡起一把药盒狠狠砸到张远身上,“你想干什么?自杀吗?自杀行啊!我直接电梯给你按到二十楼!你他妈往下跳啊!”
张远吸了一口气,还是好声好气的:“确实这个药有一些副作用,但是……”
苏醒没等他说完,伸手一把揭开了自己后颈上的抑制贴,alpha威士忌味的信息素迅速弥漫。
张远呆住了,他下意识捂住鼻子又迅速放下手。
苏醒面无表情。
“当我是傻逼,是吗!”
“以为自己藏得很好,是吗?”
“觉得没人看的出,你现在已经能闻到信息素了,一闻到信息素就开始犯恶心,是吗。”
苏醒把抑制贴盖了回去,他看着头越来越低的张远,吸了口气,努力冷静。
“张远,告诉我。你到底在怕什么。”
张远不吭声。
苏醒发现张远竟哭了,哭的没有一点声音。
他一动不动,只梗着脖子低着脑袋自己啪嗒啪嗒掉眼泪,泪水砸在地板上时也悄无声息。看着委屈求全,实则倔的像牛。
苏醒鼓足的气在被一点点戳漏。
他决定跨过地上的行李箱,越过那条楚河汉界,给张远一个拥抱。
“我们组合刚走上正轨、刚发了歌、刚开了见面会…”张远抓着他的肩膀,像小兽一样呜咽,“我…,我不能这个时候添乱…你知道吗,我上星期开始,就能闻到信息素了,苏醒…我不可能是个beta了——”
他哭到浑身发抖,“…我不可能是beta了。”
“张远,你听我说。”苏醒用力地拍着张远的背,“没有人会因为分化晚而被踢出娱乐圈。”
“如果你是alpha,好,我十六岁就分化成了alpha。我告诉你,alpha的发情期反应没那么厉害,完全不会影响工作。哪怕你是第一次分化,没关系,我打了8年的抑制剂,你放心,我来给你打。”
“如果你分化成omega……”苏醒退开了些,和他对视。“听我说,张远,如果你分化成omega,我给你临时标记。”
“你不会给你的团、不会给你的经纪人、不会给你的公司、不会给任何人制造任何麻烦。懂了吗?”
张远哭得脑袋发懵,被苏醒擎着脖子被迫点头。
“我会看着你,直到你分化。”
苏醒全盘接受了张远的患得患失,给了他一个言出必行的承诺:
“I'll be there for u.”
张远缓了口气,抽抽鼻子:“但这药可贵呢,一盒两百多。”
“what?你这么有钱?那我希望你记得,你还欠我三千。”
“…我可以用药抵债吗?”
“哇,你怎么不说以身相许呢,虽然你确实不如药值钱。”
“如果我分化成omega…”
“Stop,不要说这么吓人的话。”
张远没有作出什么对天发誓的保证,但苏醒知道,张远不会再自己偷偷吃药了。
苏醒亲手把那半箱子药打包,用一个投篮的姿势扔进酒店楼梯间的大垃圾桶,然后满意地笑出酒窝。
张远不需要药,张远只是需要他。
06
那段时间,苏醒把两人能挪的活动都挪到一起,实在调不开的就推。和经纪人拍桌子甩脸子,好话坏话说尽,卖乖耍混齐上。总之,他得跟着张远。哪怕把自己活的像个至上励合编外人员。
大家都笑称他们两个和一对儿似的,起哄管张远叫“苏太”,黏糊劲在圈子里负有盛名。
终于,在零九年的年底,一次录制活动的后台,张远等来了分化。
如苏醒所承诺的,张远刚发热时他就迅速清出了一个休息室。omega信息素溢出的瞬间,苏醒立刻给张远的后脖子来了一口。
他咬的迅速,力道很重。没有空调的小休息室里,气氛没有半点旖旎,甚至张远的信息素味道都没来得及到达他的大脑皮层。
他摁着张远的后脑勺,膝盖压住张远的腿弯,像捕食一样发狠地叼住那块还有残留粉底的后颈肉,看着气势汹汹,实则紧张得连牙齿都在打颤。他想张远应该是痛极了,因为张远一口咬住了他的手,直把青色的胎记都咬见了红。
信息素注入腺体,苏醒闻到了一股百利甜的味道。
原来张远的信息素是奶味的,他后知后觉。
他捞起脱力的张远,给了他一个拥抱。
“It's all over, bird. ”他顺顺张远的背,“There's nothing to be afraid of now.”
这是他们的第一次标记,也是唯一一次。
毫无铺陈地开场,秘而不宣作结束。
他们默契地遗忘了这段经历,三缄其口。
但又并非刻意回避,只是对于当时的他们来说,这没什么特别需要铭记的。
这只是张远不愿想起的黑暗时光里某一段平平无奇的组成部分,顶多算充当丰富他们共历谷底的深情厚谊的证据。
标记他的苏醒,和在黑暗台下只身为他挥舞荧光棒的苏醒没什么两样。
被苏醒咬住腺体的张远,和那个带着被封杀的他唱歌的张远也没什么分别。
但此时,面对医生的苏醒终于被连带着唤醒了这段记忆,鼻尖似乎也再次掠过了09年那百利甜的气味。
原来我们是标记过的,他想。
张远前女友分的不冤。
07
张远睁眼时,就看到顶着鸡窝头的陆虎趴在他床边,正压着嗓子和女友嘘嘘视频。
张远缓缓闭上眼睛,自我催眠:“怎么好像看到了什么脏东西,一定是我的错觉吧。”
陆虎挂掉视频,决定看在张远是个病人的份上不和他计较。“哟,远哥醒啦,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
张远咂摸了一下,诚恳道,“没啥感觉,就是饿。苏醒呢?”
陆虎一脸“诶呦,怎么一刻都不能离”的表情,冲门外努努嘴,“和医生交流呢,我去叫他们进来。”
“医生怎么说?”张远撑起身子。
陆虎乖宝宝举手:“doctor。”
“……你要不先去精神科看看吧。”张远诚挚提议。
扯皮间他倒暗松了口气,看陆虎这样子,自己应该没啥大病。
陆虎冲着门外喊了句,“苏醒!你家张远苏醒啦!”并为自己的破梗洋洋得意。
张远目视着苏醒走进来,在离自己病床一个不远也不近的距离站定,“hey dude!How are you feeling now ? ”
张远却只盯着他的脸看,忽的笑了。
“苏醒,你胡子都长出来了。”
苏醒摸摸下巴,也笑了,“U too!!!”
陆虎左看看苏醒右看看张远,感觉自己尴尬得就像是挤进橘子里的那瓣大蒜。
“医生,我这到底是什么病啊?”张远仰着脸,两颊没什么血色。
“信息素紊乱。”医生面色严肃,“您分化的晚,早年还有服用分化抑制剂的历史,生理系统被损耗的很严重——您平时发情期都是打抑制剂吗?频繁吗?”
张远点点头,像被审讯似的,明明也没干什么亏心事但就是没来由的心虚。
医生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苏醒,对着张远道,“我们的建议是您不要再使用任何抑制剂了。您的腺体老化很严重,抑制剂对您效果不强,还极易引起炎症,像您这次就是炎症导致的信息素紊乱。这是您的报告,您可以自己看一下。”
“像您这样的情况,我们的建议是,要么您尽快和您的alpha完成完全标记,稳定的结合可以杜绝信息素紊乱,不会影响日常生活。”
医生顿了一下,他看着张远道。
“要么,您可以考虑……切除腺体。”
陆虎立刻扭头看苏醒,正想敲锣打鼓地欢庆“那你们赶紧办了吧”,结果就被坐在病床上,缓缓开口的张远,用一句话噎了回去——
张远低着头,声音干涩,但很平静。
“…医生,切除腺体,有什么副作用吗。”
陆虎傻掉了。
“就和切除其他器官一样,相关功能丧失了。以后就是闻不到信息素,不能被标记。然后比较重要的是,生育功能会丧失。日常生活上,其实和beta差不多,不会有什么影响。”医生想了想,劝道,“但如果您有伴侣的话,我们还是不建议直接切除的。”
“…好,我们考虑一下。”
医生点点头,“您可以随时办理出院,一两个月内,只要您不接触非常高浓度alpha信息素,进入假性发情,短时期都不会再紊乱了。如果您决定要切除腺体,再过来就行。”
张远转头看向苏醒,“出院吧。”他补了一句带着撒娇意味的抱怨,“我快饿死了——”
“汽锅鸡?”
“你请客。”
“走吧。”苏醒礼貌征求陆虎意见,“一起?”
合着您二老根本没想带我啊,陆虎气鼓鼓。他决定捍卫自己的合理诉求,“我们要不吃卤煮吧?”
“不”
“不”
…
陆虎憋气:原来我只是你们爱情的垫脚石:)
他看着神色如常的两个人,挠破脑袋都想不明白,这两个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以为苏醒和张远被逼到这个境地,总会顺水推舟,不做朋友便做爱侣。关系进一步,何乐而不为?可他们却好像不肯要这种顺水推舟。
这到底是个什么道理?在情场上一路依靠笨拙通关的陆小虎想不通。
这两个人,就像一对尾端被系在一起还打了死结的风筝。
命运勾连,却又远近由风。
————————
ps:这章有在努力平衡深情搞笑狗血和日常,还跨越了初识版本,感情飞升版本和进行时版本的三种醒远,不知效果如何,希望没有很悬浮。
谢谢大家对我文字的喜欢,(下)不会更的那么快,欢迎讨论,谢绝催更🙏
别喊我吃宵夜(一发完)
* 双字母站up主AU,同性可婚设定
*1w字不负责小甜饼 极度ooc⚠️ 勿上升
*高产如母猪音乐区一哥x日常忘账号美食区鸽王
*又名:论两个八竿子打不着边的阿婆主如何因造谣而喜结连理
00
别喊我吃宵夜,除非跟我搞对象。
01
2022年六月十号凌晨两点。
一个题为【你组竟然还有活着的苏醒梦女?】的八卦帖在某郫县小组横空出世,平地起高楼。
不到半小时三千回帖,一小时后迅速被营销号搬运到微博,在夜半三更悄悄登上热搜的尾巴。
于是,当八卦帖主人公苏醒于十点半悠悠自然醒时,他成功得到了一个信息爆炸的手机。
苏醒还没解锁,但心...
* 双字母站up主AU,同性可婚设定
*1w字不负责小甜饼 极度ooc⚠️ 勿上升
*高产如母猪音乐区一哥x日常忘账号美食区鸽王
*又名:论两个八竿子打不着边的阿婆主如何因造谣而喜结连理
00
别喊我吃宵夜,除非跟我搞对象。
01
2022年六月十号凌晨两点。
一个题为【你组竟然还有活着的苏醒梦女?】的八卦帖在某郫县小组横空出世,平地起高楼。
不到半小时三千回帖,一小时后迅速被营销号搬运到微博,在夜半三更悄悄登上热搜的尾巴。
于是,当八卦帖主人公苏醒于十点半悠悠自然醒时,他成功得到了一个信息爆炸的手机。
苏醒还没解锁,但心里已陡然生出一股“果然,这一天还是到来了”的悲壮——
终于,他还是被封号了。
苏醒痛心疾首,苏醒悔不当初。
早知如此,他就应该多听听龙哥的话,多水视频,多接推广。没事出什么diss!抨击什么娱乐圈!发什么支持把醉酒施暴男关一起互殴然后量刑的歌!
他除了快乐,他还得到了什么?
苏醒泫然欲泣。
他……
还得到了八百万粉和音乐区一哥的头衔。
没错,小号已经准备好了,下次还敢。
嘻嘻。
苏醒无视了99+的微信和微博,正打算给打了百八十个未接来电的经纪人龙哥回个电,表达一下自己死不悔改的决心时,好友王栎鑫——b站游戏区海豚音小王子一个电话打了进来。
苏醒点了接听,王栎鑫的大嗓门瞬间从听筒爆了出来。
“卧槽!苏醒你牛逼啊!”
苏醒摇头叹息,落井下石的来了——
“我知道,作为音乐区一哥,我的高度是你这种普通创作者难以企及的,作为过来人,我只想劝告你……
如果有推广,给我的小号介绍一点,谢谢。”
王栎鑫:“我靠哈哈哈!你真的要攒奶粉钱了啊!你个小号还恰饭哈哈哈!”
苏醒:“?what are u talking about!我不是被封…”
“你也太把我当外人了啊!结婚都不告诉我!”
what???
苏醒神色凝重地把手机拿远了些,确认来电显示确实是王栎鑫,“你…梦游呢?”
苏醒惊觉,事情和他想的…似乎不太一样。
恰逢龙哥的电话又打了进来,于是苏醒果断地挂掉了王栎鑫,只留下他绕梁三日的鸭子笑。
fuck,my ears。
苏醒痛苦地揉了揉耳朵,结果下一秒,龙哥的怒吼就传了进来——
“你麻痹的!苏醒!你结婚为什么不告诉我!”
“你麻痹的谁结婚了!”苏醒也很崩溃,“你们一个个的有毛病吧?突然大早上的集体造谣老子结婚!”
“……真没结?”
“结个屁啊!”苏醒气得肾疼,“你他妈什么时候见过老子家里有人?”
龙哥:“那微博怎么回事?”
苏醒:“…啥微博?”
他紧急点开消息爆炸的微博,在一片狂轰乱炸中努力搜寻着有效信息。
“微博热搜,说你隐婚了。”龙哥顿了下,“有鼻子有眼的。你真的没…?”
“操…没结!”苏醒点开微博热搜,终于在热搜尾巴找到了自己的名字——#苏醒 隐婚#四个大字挂在第44位,分外刺眼。
而热门就是那个搬运自郫县小组的八卦帖——
【你组竟然还有活着的苏醒梦女?】
【不会吧?不会吧?还有人不知道苏醒已经隐婚三年了吗?怎么还有这么多梦女啊???
苏醒都苏醒了,你们怎么还不苏醒?】
苏醒:…好家伙,我倒要看看我是怎么结的婚。
苏醒划拉划拉,决定先看一眼自己的隐婚对象是何方妖孽——
嗯?这不是…
他看着帖子里一张熟悉的视频截屏,陷入沉默,震惊中还有几分莫名的心虚。
手机里,一个顺毛的男孩子坐在路边摊旁,冲着镜头快乐地张开沾着红油的五个指头,笑得见牙不见眼,面前是一盘堆得满满的小龙虾。
…fuck。
这不是,他小号偷偷关注的,美食区小透明吗。
完蛋,苏醒大惊失色,我用小号偷偷摸摸看深夜美食视频的小爱好被人发现了!
02
而腥风血雨中心的另一位主人公,传说中的美食区小透明——张远,也在大清早受到了一番狂轰乱炸。
说张远是美食区小透明其实不太准确。虽然不是百万大up,但张远也有着快20万粉,并且在美食区也算小有名气。…虽然名声不太好听。
——准确的说,张远应该算美食区半透明,AKA知名鸽子王。
半年更一次视频的那种。
这次一朝和八百万大up闹出隐婚绯闻,张远的b站账号一夜涨粉十多万,半天不到,总数就突破三十万大关。涨粉速度甚至超越了当年张远和音乐区创作up主陆虎连麦直播学放屁学了一晚上,被当做搞笑主播推上热门,一夜涨了两万粉的战绩。
莫名其妙被结婚的张远前去拜读了一下深扒自己隐婚历程的大作,读完后甚至自己都有点眼泪汪汪。
帖子描述了张远和苏醒从恋爱到隐婚到度蜜月到备孕的全过程,从数字卡点扒到同款衣物,从共同好友扒到小号关注。
其情真意切、字字珠玑,令人拍案叫绝。
——简而言之:
爱情的起点,是五年前还不是音乐区顶流的苏醒用小号关注了新注册的张远,推荐了张远的第一个视频。从此,张远的每一个视频,都被他收进了默认收藏夹,用甚至不是大会员的小号,风雨无阻地给出了宝贵的一键三连。甚至,苏醒还用微博大号特关了宛如僵尸、离被夹总注销就差一线的张远微博,总共十个粉丝,而他是他的十分之一…这是何等感人肺腑的一键三连钟情!
而他们爱情的建立,则源于他们的共同好友。
陆虎,@ 虎吉-tiger,一个和苏醒出过合作曲,帮助张远一屁成名的音乐区创作up主。作为双方的共同好友,那必定帮他们搭建起了爱的桥梁。
看这同款的火锅店打卡!看这卡点的视频时长——三分钟零五秒,0305,是苏醒的生日,是张远爱他的证据!看这发歌的时间——24号下午六点零二分,0602是张远的生日,24是张远的年纪,歌名还叫“谢谢你陪我一起过”,这不是对着张远隔空喊话是什么!这不是热恋是!什!么!
三年前,他们更是戴上了同款的婚戒!搬进了同一个小区!看这视频里熟悉的街景,看这背景里同款的愤怒的小鸟,这不就是一个房子的两个屋?这不是同居是什么!这不是隐婚是什么!甚至,他们还在4月都去了日本!留下了构图一样的打卡照!这不是蜜月是什么!
而张远,虽然他一直很鸽,但是这次,他竟然鸽了半年之久,这是在做什么?看他半年前更新时,微微凸起的小腹…朋友们!他是在备孕啊!
为什么老苏现在八百万粉了还高产如母猪,从半年前开始日更一条freestyle,每条视频都求金主给他推广!因为要给孩子赚奶粉钱啊!
至此,营销号和网友们纷纷得出结论:
啊!他好爱他!
一篇帖子看下来,直看得张远神情恍惚:
天哪,他竟有个如此爱他的老公…
不对啊!他根本没有老公!
…他也不会怀孕!
张远回过神来,盯着堪比传教的内娱洗脑式嗑糖帖,心怀敬畏地叉掉了。
他长出了口气,去微信跟不断轰炸自己的陆虎解释——他真的没有隐婚,甚至和苏醒完全不认识。
陆虎:我以为,我会是你们认识的纽带,没想到,你们竟背着我偷偷结婚。
张远:!我们根本不认识啊!
陆虎: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那为什么他要用小号关注你!那为什么你们视频里的街景是一样的!那为什么你们有同款的戒指、T恤和愤怒的小鸟!
陆虎:你甚至不愿意让你们的孩子,叫我一声教父……
张远:…你妹的!你电影看多了吧你!
张远关掉微信,却也陷入沉思。
对啊,为什么啊。
03
“总之,就是这样。”苏醒巴拉巴拉给龙哥解释了一堆,说得自己口干舌燥。他开了罐啤酒解渴,然后一锤定音,“我,苏醒,没有结婚,黄金单身汉。”
“那你为什么要偷偷用小号关注张远。”龙哥发出灵魂疑问。
“…”苏醒哽住了,他想了想,决定实话实说。
“我就是,当时瞅这个up主,长得还挺下饭的,吃饭吃得挺香的,就关注了一下。”
龙哥:哦,你暗恋他啊。
苏醒生气:放你妈的屁。
龙哥:哦,那就是你见色起意,想泡人家。
苏醒愤怒:你怎么能这么想我?我是这种人吗!我会因为他长得好看就关注他吗!他视频的质量,更新的速度,选题的品味,拍摄的手法…
他深吸一口气——“确实都不怎么样。”
“是的,我是有点想泡他。”
“哈,”手机里传来了一声幸灾乐祸的笑,“那你还真够怂的,效率还没有营销号高。”
“五年了,张远微博现在都没回关你呢吧。”
…
“滚!”苏醒愤怒地挂掉了电话。
他平复了下心情,决定出门找点吃的以结束这跌宕起伏的一上午。
他随便套了个外套,戴了个鸭舌帽,穿着大裤衩就出去了。
摁开电梯,发现电梯里竟然还有一个人。
那个男孩子比他高,顺毛长刘海,戴着黑口罩,露出来的皮肤还挺白的。正在低头看手机,噼里啪啦地不知道在打些什么。
苏醒一看,电梯键都是灰的。估计是这人一进来就看手机,忘了按电梯。
“一楼?”他确认道。
那人还在打字,没搭理他。
苏醒拍了拍他的肩膀,“hey!dude!一楼?”
那人被他拍得一抖,惊恐地抬起头,乌溜溜的眼睛盯着他,“啊…?”
苏醒觉得这人有点眼熟,“你是到一楼吗?”
高瘦的男孩盯着他,沉默了片刻,答非所问。
“你是…苏醒?”
苏醒心里生出一点不好的预感。
他只见那男孩子举起手,自信地说——
“嗨,老公。”
苏醒,一个一直以来对自己语言能力极其自信的说唱歌手,第一次瞠目结舌,半个字都憋不出来。
电梯里陷入一片死寂。
张远靠着墙角,立志要和苏醒成为电梯里离得最远的对角线。
他低着脑袋假装看手机,尴尬得脑袋顶冒烟。鬼知道刚才为什么自己会脑子一抽叫苏醒老公啊!他缩缩脖子,惊恐地看了看电梯四周,不会刚才自己被鬼上身了吧?
苏醒的声音缓缓响起,“那个…”
张远一个激灵,立即打断了他,用出了这辈子最快的语速,“呜哇哇对不起!我刚才一时糊涂!说了奇怪的话!老公我不是故意要叫你苏醒的!卧槽,我叫了,我又叫了…我的意思是我不是故意叫你老公的!”他越说越心虚,音量逐渐降低,“那个…我和陆虎约了饭,你要不要一起…”
张远欲哭无泪地看着苏醒,耳朵尖通红。
“…我只是想告诉你,一楼到了。”苏醒指指已经缓缓合上的电梯门,抬手摁了下开关键。
张远看着再次打开的电梯门,和电梯外面正用复杂眼神打量着他们的阿姨。
操啊。
张远默默把口罩上沿一直拉到了卧蚕,抱着脑袋迅速逃离社死现场。
苏醒跟着出去了,在他身后憋着笑干咳了一声。
“你…还挺有说唱天赋的哈。”
…我tm谢谢你啊。
张远疲惫地微笑,弱小,无助,但能吃。
04
陆虎目瞪口呆地看着张远和苏醒一起走进包厢。
张远有气无力地冲他举举爪子,一屁股坐下来后像张煎饼一样把自己摊在了椅子上。
苏醒跟着坐在张远旁边。
其实他和陆虎不算是特别熟,硬要说的话就是合作过作品、对彼此都比较欣赏的普通同事。但是张远那么问了,他便顺水推舟地应了下来。
饭嘛,不蹭白不蹭。
“你们…”陆虎小心翼翼地开口,“是来和我公开的吗?”
“公开你妹啊,”张远无语,“不是你们关系特别好吗?真的是!我俩又恰巧在电梯里碰上了,不叫上一起吃不太好吧?”
“额…”陆虎露出有点尴尬的笑容,“远远,其实,我和醒哥也就,联合投稿了一次。”
言下之意,其实我们不太熟。
张远愣住了,把头砸进胳膊弯里,“淦!我又被营销号骗了!”
张远捶胸顿足,他怎么就没想到,营销号里不仅有虚假的爱情,还有虚假的友情。
怪不得这么久了,他竟都不知道苏醒和他一个小区住了三年。本来还想埋怨陆虎不通风报气,合着是陆虎也不知道。
“那就当交个朋友总可以了吧!真的是!”张远开始摆烂,他一指陆虎,冲着苏醒道。“这个是陆虎,音乐区知名小智障。”无视了陆虎“诶诶诶”的抗议,然后又一指苏醒,冲着陆虎道,“这是苏醒…”
他一顿,有点不知道该怎么介绍。
陆虎举手抢答,“音乐区知名你老公。”
“嗯对,啊!不是!”张远下意识应了后又崩溃地拿纸巾揉成团砸陆虎,“你闭嘴!你闭嘴!不说话你能死!”
最后还是苏醒站起来和陆虎握了握手,自我介绍了一下解围,并体贴地没有指出虽然他和陆虎私交不深但是确实是认识甚至还有合作曲的事实。
“好!”张远海豹鼓掌,“我们可以点菜了!”
苏醒发现,张远整个人突然容光焕发,连眼睛都亮了。
…原来视频里面看起来眼睛亮亮的,不是因为戴了美瞳啊。
苏醒有点缺德地想。
“所以,你俩真住一个小区啊?”陆虎眼睛里是八卦的光芒。
“不然呢?”张远翻了个白眼,手拿着棒子骨,嘴上不停,“真的是,还是同一层,你说巧不巧。”
陆虎不解:那你们三年了都没碰见过?
张远也奇怪:对呀!真的好巧哦。
苏醒接茬:因为远哥和我的作息差异比较大吧,我昼伏夜出的是吧,人远哥早出晚归的。
张远啃着骨头的动作一顿,“…你怎么知道我早出晚归的?”
“看你更新时间喽,再说你也不是全职,平时还要上班对吧。”苏醒笑道。
张远和陆虎都沉默了,两个人盯着他。
苏醒意识到不好,自己好像说的有点多。
“你…”张远欲言又止。
“你…”陆虎欲言又止…没止住,“醒哥你还真看远远的视频啊?”
苏醒暗松了口气:“嗨,那怎么可能…不是真的呢!我那一键三连给的,货真价实,次次不落——”
张远非常感动:瞧瞧!多么大气!
苏醒接上后半句:——如此阔绰主要倚仗远哥够鸽,五年投了不到三十个。
张远收回了他多余的感动。
“那你为啥要关注他啊?他的视频如此没有内涵。”陆虎吐槽道。
张远一边去掐陆虎脖子,一边期待地看着苏醒。
苏醒心里一紧,他总不能说自己是图张远好看下饭吧!那听着多馋人身子多下贱!
他干笑了一下:“就是远哥视频里,挺能吃的…”
张远瞬间垮脸。
“…还干吃不胖,让我非常羡慕。”
张远喜笑颜开。
苏醒汗颜:…还真好哄啊。
张远得意地把陆虎的胳膊拍得“啪啪”响,“看见没有!朴实的视频也有受众!我现在也是粉丝三十五万的up主了好不好!真的是!”
“给你点颜色你就开染房…”陆虎无语,“需要我提醒你,你的三十五万里有多少是因为你学屁声关注你的,有多少是因为你和苏醒隐婚才关注你的吗…”
“…你闭嘴!”张远气急败坏,“吃还堵不住你的嘴!”说完,他扭头看向苏醒,表情有几分尴尬,“那个,苏醒啊,话说,我们怎么澄清一下这个事呢。”
“你想怎么澄清?”苏醒把皮球抛了回去。
“要不…”张远挠挠脑袋,“我们三个现在拍张照片,然后发个微博解释解释?至于b站,我们分别拍个视频说一下?”
“ok。”苏醒从善如流,“我没意见。”
苏醒拿出手机,给他们三个拍了张自拍。张远小半个身子藏在苏醒身后,双手抵在脸颊边,灿烂地比了个耶。
“发给我发给我!”张远兴奋地搓手手。
“好。”苏醒点开微信,然后愣了一下。
他抬头看向一脸兴奋、眼睛亮晶晶的张远。
“…我们还没加微信。”
“……”
张远掏出手机,两个人加微信的姿势很是狼狈。
谁能想到,网络上传得轰轰烈烈的隐婚夫夫……其实连个微信都没有。
张远终于收到了图片。他点开大图看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地舔了下嘴,“那个…我们可不可以站着,再拍一张。”
陆虎凑脸过来,把那张照片看了又看,没看出哪有毛病。“这不挺好的嘛?”
张远指了指,自己坐着时肚子上鼓起来的衣褶。他神色疲累,言语悲苦:“我怕他们又要说我怀孕…”张远瘪着嘴,委委屈屈地补充了一句:“我是真的怀不上啊…”
陆虎和苏醒哄然大笑,包厢里顿时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烦死了!”
05
当天晚上,张远战战兢兢地用找回密码,登上了落灰的微博号,惊讶地发现自己一片空白的微博号居然也有了几万粉。
…还真是借着光了。张远把今天拍的照片放了上去发了澄清,犹豫了一下,还是回关了苏醒的微博账号。
苏醒的置顶赫然是今天他们三个的合照,文案一如既往走的是突然转折的风格——
“既然已经瞒不住了,那我今天就和大家坦白一个事实。没错,我和张远……
…是假的。
但住一个小区,是真的。
今天出门碰见了,我质问他,为什么我关注了他五年,他却连回关都没有!他说,他连账号都不登,视频都不更,怎么可能回关我。
我不太接受,于是不要脸地蹭了一顿饭。
谢谢虎哥@ 虎吉-tiger 和远哥@ 张远bird0602 请客,以我的人品,我保证…
我是不会回请的[微笑]。”
张远看得直乐,正想去评论一下,结果就看到热评第一条赫然是“这还不嗑?”,接下去是一溜的“百年好合”。
张远瞬间怒从心头起。
真相,在你们这些缺德乐子人眼里,一文不值!
他怒瞪着那条“张远怀孕了,就别让他吃油这么大的了吧?”的千赞评论,生气地关掉了手机。
还要说几遍!男人不能怀!不能怀!不能怀!
苏醒收到特关提醒,点开手机一看。
张远宛如僵尸的微博号终于有了第一条微博,文案中规中矩:“最近好像有很多传言~虽然挺离谱的,但能交个新朋友好像也不错[摊手][耶]”
苏醒看着这条,觉得张远非常之敷衍。
他想了想,给张远回了条评。
“和我相比,感觉你的文案很敷衍,但你确实可以随时随地随意敷衍我[心][月亮]”
过了一会,苏醒的微信叮叮咚咚响了起来。
点开一看,张远把他的评论截图发给了他。然后给他发了一个“?”。
苏醒不动声色,也回了个“?”。
张远没回,一直显示“正在输入中”。
大概输入了有半分钟,对话框里还是空空如也。
苏醒又发了个问号。
张远这次回了。
张远:吃宵夜吗 小龙虾
苏醒笑了,吃。
张远:你来我家吧,我家在1309。
苏醒进到张远家时,不由得一惊。
确实不怪网友觉得他俩像一个房子两间屋,实在是张远家和他家的装修风格太像了。
甚至不只是装修风格。同款的电视,同款的愤怒的小鸟公仔,还有同款的陈列柜,就连里面摆放的《火影忍者》和《灌篮高手》都是同一版的。张远家里甚至还摆了一件,他一直想买但还没下手的《老友记》Joey和Chandler同款的LAZBOY沙发椅。
如果不是张远基本不在家里拍视频,家里大多数摆设都没有出镜过,他和张远还真是八百张嘴都说不清了。
张远看他神色有异,奇道,“怎么了?我家是不是特别温馨?”
苏醒内心叹气,他算是发现了:“张远,你是不是从来没看过我的视频?”
张远尴尬一笑。救命,被他发现了。
他赔着笑,给苏醒剥了一只小龙虾,瞪大眼睛装乖,“醒哥,吃虾。”
……
行吧,你可爱,你能耐。
苏醒只吃了一些就不吃了。
他专注看着张远左右开工,吃得满嘴油乎乎。
虽然苏醒声称是因为张远长的不错,所以关注了他。但其实也是因为张远吃东西真的很让人有食欲,俗话说,就是看着下饭。
张远吃东西其实挺斯文,吃相也好看。一小口一小口的,这一筷子的咽下去了,才会夹下一筷子,没有什么老爷们狼吞虎咽的劲儿。唯一就是吃香了会吧唧嘴,但是程度不重,声音也不大,不仅不招人烦,倒还挺可爱的。
吃饭的时候也很专注,但不是那种眼神不聚焦,闷头扒饭地填肚子,而是眼睛圆溜溜亮晶晶地盯着眼前的饭菜,每一口看着都幸福又虔诚,仿佛天塌了都不能影响他吃饭。
他的视频里一旦吃上东西,就很少和镜头互动。有什么话,要么吃前说,要么就等吃完再说。这一点虽然经常被粉丝诟病,但是苏醒却很喜欢这种不声不响的陪伴。
他刚转做全职up的时候,压力大得差点厌食,全靠着张远的视频就菜,才让他每天多少能吃上一顿正经饭。
就是实在是更新得太少了,苏醒想。
他盯着不亦乐乎地剥着小龙虾的张远,问道。
“张远,你为什么不拍点这种日常吃饭视频呢?”
“像你本身有本职工作,拍探店或者测评,从选题到拍摄到剪辑,其实都很费时间精力,还往往赶不上热点。”
“为什么不多拍点这些日常呢?”
张远似乎是思考了一下,他咽下嘴里的食物,擦了擦嘴,语气犹豫。“这…没什么人会看吧?我本身也不太会做饭,也不算是大胃王…”
“会的。”苏醒打断道。
张远一愣,看向苏醒。
苏醒认真地点头,“我会看,我喜欢看的。”
张远怔住,一瞬间觉得脸烫得像新烧的开水壶。
他愤愤地扒了一只小龙虾。
怎么回事啊!这个人。
又是微博评论搞事,又是现在说这种话。
他是不是在报复我电梯里叫他老公,张远阴谋论地想,用力地咬了一口小龙虾。
不愧是音乐区一哥,好险恶的用心!
06
张远总觉得事情有点不对劲。
经过了一个多月,他和苏醒的谣言似乎不仅没有止于智者,还甚嚣尘上了起来。
他很严肃地咬了一口鸡翅,吧唧吧唧。
最明显的证据,就是他几个星期前更新的vlog。
为了表明自己没有怀孕也不可能怀孕,破除离谱谣言,张远决定拍摄一期健身vlog外带健身餐测评。他辛辛苦苦地穿着背心健身了一个早上,在镜头前全方位展示了他平坦的肚子,和孔武有力的身姿。
结果……
张远看着满屏“还没显怀呢吧”,“二胎?”和“苏总/裂哥不行啊”的弹幕陷入沉默,甚至还有人好心在评论区提醒他:苏太,孕妇最好不要吃菠菜。
张远:麻了,毁灭吧。
张远搞不懂,张远不明白。
好像他越澄清,网友们就舞得越欢。
“是朕!是朕执意要嗑的!要怪就怪朕!”
张远看着一条条的评论,腹诽:可不就怪你们。
如果还要怪一个人,苏醒也是可以怪一下的。
张远嘬嘬骨头,如果不是苏醒…
“远远。”苏醒的声音传了过来,张远一脸懵逼地迎上了对准自己的GoPro。
“…淦!我在吃宵夜啊!”精致男孩张远哀嚎,“早知道你要拍我,我就先打个底…”
苏醒对着镜头说:“嗯,事情就是这样。最近有很多朋友问我说为什么我的日更freestyle里,总会出现奇怪的声音。我在此解释一下,是张远在旁边吃宵夜吧唧嘴。所以如果最近的更新,我唱得不太好,那完全是因为——”
张远刚想反驳,“明明是你先找我吃宵夜的!”就听得苏醒后半句,“——我自己水平有限,和远哥没有半点关系。”
张远于是继续心安理得地啃鸡翅,哼哼唧唧地跟了一句,“那当然是你自己的问题。”
苏醒看了他一眼,“…你打算什么时候更新?”
张远立刻安静如鸡。
一日是鸽王,终生是鸽王。
不鸽不是冲国人。
苏醒于是对着镜头继续说,“还有人最近说啊,老苏你最近的房间很乱,是不是不收拾房间啊。在这里也澄清一下,最近出镜的不是我家,是张远的家。给大家看一下啊,我还是很干净的,远哥就…”
苏醒把GoPro转了一圈,对准了张远叼着鸡翅骂骂咧咧的脸。
苏醒到此结束拍摄,一抬头就是张远的大白眼。
“苏醒,我不是原唱,但我也可以是原告。我要控诉你在b站的衣食父母面前破坏我英俊伟岸的形象。”
“英俊伟岸?”苏醒疑惑。
张远心虚:…怎么。
苏醒沉思:你在b站网友心里的形象,难道不是……英雄母亲十月怀胎?
张远:…AllenSu,我奉劝你不要逼我把骨头吐你脸上。
现在的张远和苏醒可以说是熟得不能再熟,几乎成了每天固定的宵夜饭搭子。
张远负责饭,而苏醒是那个搭头。
虽然张远大声抗议苏醒每每都在宵夜时间拍自己的日更freestyle,严重打搅了他的进食兼具破坏他的互联网形象——
但是张远的粉丝很乐见其成。
毕竟作为鸽王的粉丝,从半年见不到人,到每天都能捡到垃圾,不给苏醒磕头已经算是克制后的结果。而且苏醒作为音乐区一哥,粉丝体量多大啊,在苏醒本人的努力下,张远的粉丝如今成功突破了五十万。现在张远一登上账号,就是管他要五十万福利的,吓得张远又开始装死。
没有人能逼他更新,没有人。
“你的五十万粉丝福利…”苏醒开口。
张远立刻目露凶光,瞪着苏醒,一脸“你要是敢催更我现在就把骨头吐你身上”的恶狠狠。
“…我给你拍吧。”
“蛤?”
“跟我联合投稿。”
张远呆住,“可是,你是音乐区,我是美食区。我们能联合投什么?”
“trust me,你带着嘴,其余交给我。”
张远砸吧砸吧嘴,“好啊。”
然后张远就真都交给他了。
从选题到策划到拍摄到剪辑愣是一样都没过问,像小雏鸟似的就扎着翅膀窝里一呆张嘴等食。
龙哥本想和张远对接一下,结果发现张远简直一问三不知。
“苏醒和我说让我等吃就行了,其他的都交给他啊。”张远一脸理所当然,乖得不行。
苏醒在旁边点头,“你别问他,问我。”
龙哥无语:得,苏醒这是上赶着给人当童养媳。
再一出来,就是成片。
张远看完成片后沉默了好久,给苏醒都弄得心里打起鼓,摸不准这是个什么反应。
结果张远是给自己看感动了,两只手拼命揉眼睛,声音闷闷的。
“苏醒,我第一次觉得,我安静吃饭是会有人爱看的。”
苏醒拍了拍他的后脑勺。
张远和苏醒的联合投稿,不到半小时就上了热门。
苏醒拍了张远安安静静吃小龙虾的全程,放大了张远的咀嚼音,没有倍速,只配着节奏加了鼓点。前后都没有人声,只有中间加了一段念白式的Rap当bgm,整个视频又治愈又有烟火气。
最重要的是,还把张远拍得特别好看。
光凭借着视频里的颜值,张远就又涨了一波粉。
陆虎嫉妒得直给他发微信,问为什么自己和苏醒联合投稿的时候没有这种待遇。
张远尖锐指出:你有没有想过,可能是你本来就长得没我好看。
陆虎愤怒地把这只尾巴翘上天了的鸟当场拉黑。
过了一会,陆虎又把张远加了回来,发来了一张截图。
是张远的评论区。
有路人问:“为什么模样没变,但感觉苏醒拍的张远比张远自己拍的要好看很多?”有答道:“也许你听说过情人眼里出西施。”
陆虎:🙃希望你能明白,我不是输给了你的帅气,我是输给了你的爱情。
张远手指停在键盘上,半晌还是关掉了对话框。
他拍了拍自己的脸,觉得有点烫。
淦,百万大up,全是糖衣炮弹。
另一边,苏醒在微博上po出了另一个截图。
同一个评论区,是感叹张远安安静静吃饭的样子很治愈,希望他把自己的日常宵夜也拍成视频的。
苏醒圈了张远,配文:“请鸽王尊重一下群众的呼声。”评论区还补了一句,“我也是群众,@ 张远bird0602 你的五十万分之一,请尊重一下我的呼声。”然后被网友纷纷调侃,“见外了,你不是他的十分之一吗?”
张远还真认真考虑了,他跑去回复了一句。
“行叭,我考虑一下[摊手]”
苏醒回他:你好像最近对我越来越敷衍了。
张远抿嘴乐,评论:感情淡了。
“淡了?”苏醒在他对面抬起头,一句做作的“my heart”呼之欲出。
张远冲他翻了个白眼,赶紧打断,“你闭嘴!吃你的吧!”
07
张远决定要改一改自己的作风,不做鸽王了。
于是他开始蹭投稿。
频率倒是高了,从好几个月一次,到一周一次。
但这一周一次,没有一个是自己单独的,全是蹭苏醒的联合投稿。
苏醒拍的,苏醒剪的,苏醒投的,苏醒请的……
张远亲自吃的。
苏醒后来干脆给他搞了个专栏,“Birdy壹周宵夜vlog”,让他尽情地蹭。
蹭吧蹭吧,反正他俩天天腻在一块,拍一个也是拍,拍两个也是拍。
有网友看着苏醒的号陷入迷惑,“不懂就问,这是张远的b站号还是苏醒的b站号?”
答曰:情侣号。
怎么,没见过夫妻店吗?
张远的粉丝数量水涨船高,苏醒的粉倒是之前掉了一波,主要是造谣时期隐婚传闻出现后就掉了。
不过他也不太在意,再怎么掉,苏醒还是百大。
苏醒:只要不封号,一切都好说。
b站跨年晚会的时候张远陪着苏醒一起去。
苏醒给张远介绍了自己的好友,在跨年晚会上当连线小主持的知名游戏区海豚音up主王栎鑫。
王栎鑫很热情,张远很害怕。
王栎鑫:嫂子好!第几胎了这是?
张远抽出了自己被握住的手。
听我说,谢…去你妈的,听见了吗!去你妈的。
“等到我百万粉了,我一定要发一个视频。”张远对苏醒说,神情很严肃。
“?”
“给他们好好科普一下男人不会怀孕。”
“噗。”
张远给苏醒比了个中指。
苏醒准备上台唱歌的时候,张远和王栎鑫坐在一块。
这次苏醒没选Rap,选了一首情歌。
都说最怕rapper唱情歌,一旦尖锐锋利的人收敛起满身的刺,反愿意向你摊开柔软肚皮,确实很能收割芳心。
但张远好像对此不太感冒,他看起来兴致缺缺的,思绪似乎早飞到了九霄云外,飘到了晚上的宵夜吃什么。
王栎鑫看着乐队调试,吐槽道,“大过年的,他不会要唱怕爱吧。”
张远闻言掀起眼皮,看了王栎鑫一眼。“这个前奏,不是想念式吗。”
王栎鑫愣了,他认真地又把张远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看得张远毛毛的,还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话。
“还是亲媳妇清楚哈。”王栎鑫偷笑道。
张远噎了一下,扭过头去,托着下巴听苏醒唱歌。
嗯,今天宵夜,吃啤酒鸭好了。
唱完歌的苏醒兴高采烈地下台带着张远跑了,徒留下一脸幽怨的王栎鑫。
兄弟是什么?
他只知道,下班不积极,思想有问题。
两个人消灭完了一锅啤酒鸭。
张远吃饱喝足,把自己摊在椅子上,摸着日渐丰腴的小肚子感叹。
“不行啊,我是真的不能再吃宵夜了。再吃就真像怀了。”
“跟我打篮球啊。”
“没用啊!”张远苦着脸,“我不天天和你打篮球吗?结果越动越饿。”
苏醒想了下,缓缓道。
“据科学研究,谈恋爱是会使人变瘦的。因为谈恋爱会分泌多巴胺,多巴胺分泌过多会打乱食欲素和瘦素的平衡,而导致瘦素升高,食欲素降低……”
他顿了一下,“你试试,搞个对象?”
张远沉默了一会,下定决心似的,摇摇头。
“嗯,不行。苏醒,你以后别喊我吃宵夜了。”
他表情很严肃。
苏醒心里一咯噔。
“——除非跟我搞对象。”
操,苏醒乐了,“搞多久?”
张远想了想,“到我下一次独立更新?”
苏醒点点头表示同意,“是时候帮你销号了。”
—the end—
———————
非常ooc,但我本人非常喜欢。
之前码的,昨天修的。
结果没想到发晚了,没甜过蒸煮,…淦。
如果有因为《这不是一个爱情故事》关注我的朋友,在这里说一下,最近现生比较忙,短时间不会更新,不会坑,但谢绝催更。
先放个之前脑的小甜饼,如果有被那个故事难过到的,希望看到这个的你快乐💟。
这不是一个爱情故事(下)
又名:听我狡辩,我们真的只是朋友。
*伪现背ABO⚠️ 大量私设 勿上升
*ooc是我的 美好是他们的
*不写给谁看,只做私人化的臆想与纪念。
*这不是一个爱情故事,这是两个相爱的人的故事。
08
张远和苏醒坐在一起,盯着热气腾腾的汽锅鸡,像两只眼冒绿光的饿狼。
陆虎小媳妇似的委委屈屈地坐在对面,面前是张远给他点的卤煮外卖。
“那个……我说,”陆虎弱弱举爪,“你们……”
“苏醒。”张远把碗一递,颐指气使。
苏醒会意地接过碗盛汤,张远则自顾自地顺手拆了两双筷子。
总之,没有人理陆虎。
“害嗨嗨!你们能不能理理我。”
“我们不和吃...
又名:听我狡辩,我们真的只是朋友。
*伪现背ABO⚠️ 大量私设 勿上升
*ooc是我的 美好是他们的
*不写给谁看,只做私人化的臆想与纪念。
*这不是一个爱情故事,这是两个相爱的人的故事。
08
张远和苏醒坐在一起,盯着热气腾腾的汽锅鸡,像两只眼冒绿光的饿狼。
陆虎小媳妇似的委委屈屈地坐在对面,面前是张远给他点的卤煮外卖。
“那个……我说,”陆虎弱弱举爪,“你们……”
“苏醒。”张远把碗一递,颐指气使。
苏醒会意地接过碗盛汤,张远则自顾自地顺手拆了两双筷子。
总之,没有人理陆虎。
“害嗨嗨!你们能不能理理我。”
“我们不和吃卤煮的人说话。”张远一本正经,“我们要尊重汽锅鸡。”
“你愿意尊重汽锅鸡,竟然都不尊重一下我?”陆虎不算幼小,但心灵也大受震撼。
他悲愤地咬了一口卤煮——艾玛,真香。
“瞧你那不值钱的样子……”苏醒还没来得及对这不堪入目的场景抨击一番,就被响起的手机打断了个正好。
他低头一看,乐了,“哟,小亮哥。”
苏醒把手机架在碗边,张远挤进镜头,天真烂漫地对王铮亮比了个耶。
王铮亮对看到的汽锅鸡表示迷惑,“…你们这是吃午饭还是吃早饭呢?Allen你朋友圈怎么回事啊?酒精中毒了?”
“首先,如果按照广东的说法,我们应该是在吃早茶。”苏醒道,“其次,为什么你们都觉得我是酒精中毒,我看着很像酒鬼吗?”
一旁的张远不给面子地点点头,“是啊。”
对面的陆虎含着卤煮点点头,“素哇。”
手机里的小亮哥比了个大拇指,“是啊。”
“我操。”苏醒微笑。
“那你到底怎么回事啊?”王铮亮损归损,关心也是真关心。
“我就是吊个水。是远哥信息素紊乱,一个信息素爆发把自己送进医院,把我弄假性发情了。哇,那真是——好特别的生日礼物。”
“那远远感觉怎么样啊?”
苏醒闻言把镜头对准张远。
张远举起胳膊冲王铮亮展示了一下自己的肱二头肌,瞪着眼睛来了个怒音,看着非常不聪明。
王铮亮点头,“嗯,身体是挺不错的,就是脑子不太好。”
张远笑容消失,气得决定要多吃几块汽锅鸡。
苏醒挂掉了王铮亮的视频,为防止其他兄弟姗姗醒来后又打过来,干脆在群里把前因后果都说了一下,把手机调了静音。
他摁灭手机,正对上张远那直勾勾的目光。
张远正捏着勺子撅着嘴吸溜汤,头发挡了一半眼睛,但还是看得出来正抬着眼皮、眼睛瞪得溜圆,对他咻咻地发动着上目线攻击。
“交代完了,”苏醒用指关节叩叩桌子,“吃啊。”
张远便专心致志埋头吃饭。
陆虎环顾四周。
他深觉自己如果在此刻说话,那实在是很没有眼力见,但是好奇和关心的情绪又挠得他心痒痒,最终咬咬牙,还是开了口——
“所以,请问您二老…是怎么想的呢?”
张远头都没抬,“什么怎么想的。”
陆虎小心翼翼地措辞,“就是…你的病,你打算怎么治啊?”
张远手一顿。
勺子和碗沿碰撞出叮啷的一声脆响,在不算安静的环境里其实并不炸耳,但是陆虎闻声还是忍不住耸耸肩膀。
他开始后悔,内心暗骂自己。老话说的好,好奇害死猫。老虎也是猫科动物,他怎么不自觉呢。
张远没有说话。
他还在一勺一勺地小口喝汤。
勺和碗底相撞,舀在勺子里的汤汁见了底,但舌头还在固执地舔舐着留在白瓷上的那一点残味。
苏醒也没有搭腔,他沉默地咬着肉,唇舌间是一块犹与肉筋相连,想吐却又吐不得的鸡骨头。
就在陆虎紧张得差点要被浑身的鸡皮疙瘩淹没时,张远终于开了金口。
“该怎么治怎么治呗。”他的牙齿还衔着勺子边,声音含糊,“不是大病。”
陆虎咂咂嘴,没词了。
两位大仙的心思,有千百个弯弯绕绕。
他一个凡人没那么多肚肠,还是别猜,别猜。
这顿饭吃得氛围别别扭扭,陆虎自觉有大半的原因归结于自己的多嘴。临散伙了很是愧疚地想要给张远一点补偿,于是揽着张远的肩膀问,“远远你回哪啊?你家最近不是装修嘛,要不你来住我那儿?正好嘘姐最近要出个差。”
结果张远很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你家嘘嘘出差,你居然不跟着?”
陆虎:“那——也不能老粘着,是不是,我还是有一点自己的事业的……”
张远:“哇,是吗?那你的事业也没看出有什么起色啊。”
陆虎:“还是有一点…诶,被你岔开了!重点是这个吗,重点是你要不要过来跟我过一段儿。”
张远看着陆虎,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
“我有苏醒,干嘛要跟你住。”
陆虎无语。
陆虎觉得自己就是个笑话。
他以为人俩别别扭扭,心生愧疚,没想到人俩怎么着都还是要回一个被窝里蜜里调油。
好家伙,陆虎疲惫微笑,“祝你幸福。”
张远莫名其妙,“神经病!”
陆虎还没来得及多说什么,就听得马路边的苏醒遥遥冲他们喊,“here!bird!taxi!”
得,人俩车都打好了,小丑就是他自己。
陆虎深吸一口气,终于忍无可忍。
“张远,我就问你一句话——”
“我能蹭你们的车吗?”
“求求你。”
09
“我还有留在你这里的衣服吧?”
张远裹着毛巾被,手里端着热水,用官僚阶级贵妇的姿势倚在门边,看着苏醒翻箱倒柜。
“come on!dude!I’m looking for!”
苏醒翻出一件受潮过而下摆发霉的T恤,双手提溜着给张远展示,“this one?”
“no!not mine!”张远立即否认,并提出疑问,“为什么北京这么干它还会发霉?”
“因为这是我前年在海南给你买的。”苏醒解答道,“你穿着这个蹦进了海里。”
张远初心不改,倔强依然:“不,不是我的。”
“alright,”苏醒摊手,“那就没有了。”
张远抱着小水杯陷入沉思,“不应该啊。我为什么总觉得好像在你这里留了挺多衣服。”
苏醒沉默了一下,“你记得我前女友,omega,对信息素挺敏感的那个。”
张远一愣,模模糊糊有点印象。“啊,就是那个,她觉得我们衣服混在一起,信息素味道杂,问你能不能让我把衣服拿回去是吧。”
“yep。”
张远彻底想起来了。
苏醒那个前女友很漂亮,个高腿长的北京大妞。信息素还特别好闻,很招人,清凉凉的薄荷味,和苏醒的信息素匹配度很高。
苏醒和她初见的那个局,张远其实也在。
他现在想起,好像第一面那姑娘就很大胆地给苏醒点了一杯用威士忌做基酒的薄荷朱莉。后来听说,好像是她对信息素敏感,一见面就闻出了苏醒身上的威士忌味。
张远对这位的印象还不错,似乎也是他和苏醒结交以来,苏醒交往的唯一一任omega。他开始还想着能和这姑娘成为闺蜜,弥补一下他没怎么结交过女性omega好友的空缺,可惜那时正逢他们组合的一个多事之秋,他忙得焦头烂额,直到苏醒都分手了,统共也没见过几回面。
唯一一个正面交集,还是有次聚会上他想给那姑娘点酒,问爱喝什么。
那姑娘看他,只说不喝百利甜。
他当时觉得这姑娘还蛮有个性,上来就说不喝甜酒,可能是怕自己小瞧了她,于是给她点了杯纯威士忌。但也不知道是不是他还不够主动,请了酒之后,两个人的关系也没近勉多少,反是被苏醒这个“中间商”横亘了个结实。
再后来,就是这姑娘说自己对信息素敏感,闻到衣柜里有陌生的信息素不舒服,问苏醒方不方便让张远把衣服拿回去,或者换点没穿过的新衣服。
其实这事苏醒没和张远提,是张远在别处听来的。说苏醒和女朋友吵了个小架,因为苏醒老是让兄弟们留宿,衣服乱留,弄得卧室衣柜味道很杂,小omega闻着难受。
张远寻思在苏醒家住最多的就是他,也没见过苏醒柜子里还有别人的衣服,多半源头是自己。于是内心觉着愧疚,都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苏醒对自己这么好,断没有因为自个粗心大意而坏朋友姻缘的道理。但如果要把衣服都整理好打包拿回来,又未免显得大动干戈,倒还给人家姑娘添尴尬。纠结来纠结去,干脆发短信跟苏醒说,让他把自己留那的旧衣服该扔的就扔了。当时似乎是找了什么要换风格的借口,但如今看,苏醒应该是没信。
张远抱着膀子摇头,“唉,早知道就不扔了。”
他补刀道,“反正你也没谈几个月就被甩了。”
苏醒啪啪锤掌心,“什么叫被甩!老子那是被甩吗!我那是…被踹了,不是。”
“你看,你这就是没有远见!当时非要扔衣服,现在没得穿了吧。”苏醒拎拎自己身上衣服的领子,“还能怎么样,穿我的吧。”
张远摸摸下巴,有点犹豫。“可是你的衣服会有信息素味道吧,这算不算高浓度alpha信息素环境啊?”
苏醒无语,“u brain!你知道什么叫高浓度吗?高浓度!只要不是在发情期,这都算不上高浓度,OK?”
“哦,”张远砸吧砸吧嘴,伸出鸟爪子。
苏醒把准备好的衣服塞给了他。
张远抱着去洗澡了。
徒留下苏醒面对着被翻找得乱七八糟的衣服堆。
他的手还停在那件皱巴巴地摊在地上、发霉了的,来自海南岛的旧T恤上。苏醒想了想,还是给叠得平整,放进了衣柜的底层,又把自己的衣服折成小方块,一件件齐整地垒上去。
层层叠叠,叠叠层层。
最终,那件发霉的T恤被压成一条几不可见的线。
10
用打包的汽锅鸡解决了晚饭,熬了一天的苏醒和张远,还是决定在大好的午夜看场球赛。
一个糟糕的事实,似乎没什么能阻止男人看球。
至少没能阻止这两个男人。
他俩一齐窝在沙发里。
苏醒喝的是冰啤,张远喝的是枸杞。
苏醒一身清凉T恤短裤,张远长衣长裤还裹着被。
一个大马金刀四仰八叉,一个可怜兮兮缩成一团。
直把一个屋子过出了两个季节。
苏醒还剩半杯的冰啤直往下滴冰水,滴在张远的手背上打得他一个激灵。
“苏醒!你杯子能不能拿远一点!”张远哀嚎着往旁边缩。苏醒见状觉得好笑,顺势坏心眼地拿着杯子去冰张远,“come on! bird!”张远忙吱哇乱叫着用手挡住了,“你走开!退!退!退!”
苏醒反手抓住张远的手,却是一愣。
“你手这么凉。”
张远的手心被之前的热水隔着玻璃暖得温热,但指尖却还是冷的,和苏醒的冰啤都形不成热传导。
“诶呀,我体寒——”张远往回抽手,没抽动。
苏醒把啤酒往旁边一放,本想用手背试试张远的额头温度,又自觉刚拿过冰啤的手温度怕是不太准确。于是最后索性一手攥着张远的指尖,一边用自己的额头贴了贴张远的。
苏醒确信,“张远,你在低烧。”
“大病初愈嘛,有点小症状也是正常的叭。”张远心虚地压扁了声音。
苏醒没有搭腔。
于是只剩下电视中的球员嘶吼呐喊,解说员激情澎湃,趴地上的Olivia呜呜咽咽,窝沙发里的张远哆哆嗦嗦。
苏醒关掉了电视。
两人一天都避而不谈的话题,临了临了,却还是萦绕在身周时刻。
以前尚能自定个半死不活,可如今薛定谔已经打开了箱子,还亲眼见着那濒死的猫。
也是,生活嘛,不会因为谁情有可原就放过谁。
但张远似乎决定装傻到底。
他用脚踹了踹苏醒,“诶,不看球了就睡觉吧。”然后就势一躺,空调被拉到下颌,“我今晚睡这里哦。”
“回去睡。”苏醒扯了扯他的被子。
张远坚决地摇摇头,“我不。”他探身把地上的Olivia捞了起来,揣在被窝里,“我要和Olivia在沙发上相依为命。”两双小黑眼珠子一齐盯着苏醒,不由得他不妥协。
“…u win。”
张远很少会犯犟,而一旦犟起来,就很难拉回他。
但是——
张远眼见着苏醒从卧室里抱了一床枕头被子,铺在沙发旁的地毯上。
张远瞠目结舌,“你你你,你要干嘛?”
“of course… sleep。”苏醒把枕头在脑壳下一放,舒舒服服地躺了下来,拍拍身侧,“Olivia。”
小白狗立即从张远怀里跳下去,不见心理斗争地当了叛徒。
张远很伤心,“女娃还是爱亲爹。”
苏醒安慰他,“同类相斥,你要理解。所以可以睡了吗,女娃她妈?”
张远瘪着嘴,盯着苏醒。
苏醒眼睛半阖着,也不看张远,一只手正悠哉悠哉地顺着Olivia的绒毛。
躺得乖巧又乖张,就和他的人一样。
说他离经叛道,可他偏是个能在俗世里如鱼得水的人,没有恨不得遁入空门六根清净的愤世嫉俗。但说他循规蹈矩,他的分明棱角却还明晃晃地刺着你,展现着异人的姿态和恣意。
不反俗世,却又不合时宜。
张远盯了半天,没盯出个名堂。自己泄了气,面对着苏醒侧躺下了,闭上眼睛。
他感觉自己垂在沙发边的手,立即被圈住了手腕。经络被指腹贴合着,仿佛在感受他的脉搏。
张远眼睫抖动。
像一只被掐住脖子的鸟。
他没忍住,睁开眼瞧着苏醒。
本是闭目合眼的苏醒似心有所感地睁开眼,和他对视,“do u want me to kiss u goodnight?”
“no!”张远立即闭上眼睛,把脸埋进被子。
自己给自己洗脑,数Olivia从1数到100。
他睡得不安,半梦半醒。
唯一的安定来源于被圈着的手腕,身旁人的体温熨帖,把他从幻梦拉入现世。
张远睁眼,却不料和苏醒四目相对个正着。
他眨眨眼,适应了黑暗的视线慢慢聚焦。
苏醒半个身子笼在他上方,空的那只手正在给他拉被子,嘴里叼着烟,烟头火星闪烁。
“醒了。”苏醒用牙齿咬着滤嘴,含混地道。
张远坐起身。
他脑子还昏沉着,仅直勾勾地盯着苏醒嘴边叼着的烟——被苏醒抽的只剩一点烟屁股,但在一片漆黑里便像萤火虫似的,明明灭灭得惹眼。
“我也要。”他像个不懂事的小孩跟大人讨糖。
“要什么。”
“烟。”张远看着还不是很清醒,眼神发直,伸手就往苏醒脸上抓。
苏醒往后仰头,躲过去,“抽完了。”
“我不管,我就要。”
张远脸上没什么表情,但却让人感觉他下一秒就要掉眼泪。
不是脆弱,不是难过,而是不带一点情绪的、生理性的理直气壮,把苏醒衬托得活像是抢了小孩奶嘴的恶人。
“…fine。”
张远愣愣地看着苏醒转手掐灭了那一点烟屁股,没来得及给出什么反应,就被摁着肩膀压在了沙发背上。
呼吸相闻,苏醒往他的嘴里吐了口烟。
烟草香掠过齿缝,顺着喉管往他的身体里钻。
张远打了个激灵,眼睛圆睁。
而后苏醒退开,重重地拍了拍张远的后脑勺,低声哄道,“睡吧,祖宗。”
…
这他妈谁还睡得着啊!
张远大脑成功重启,可惜嘴巴还没跟上。
张远问出了一句顷刻让自己后悔的话。
“苏醒,你是要标记我吗?”
11
静默中,还是苏醒先开的口。
“我其实标记过你。”
他话题转得突然,但张远似乎并不意外。
“对啊,你标记过我。”张远侧着身子,脸枕着自己的掌心。他轻轻吐了口气,又说道:“但也不是正经标记,应该不算吧。”
“哇,你居然记得。”张远看着苏醒的眼睛,“我还以为你忘了,毕竟你喝大了嘛。”
苏醒愣住了。
他说的是张远初分化,张远说的又是哪一次。
彻底清醒了的张远还在絮絮叨叨,“你知道你给我咬的有多痛吗!痛死了好不好!真的是,怪不得你被前女友甩了,AllenSu你真的很不行…”
“what?”苏醒皱脸打断,“我很温柔体贴的——”
“放屁,”张远呸道,“你把我脖子都掐出指印了,还温柔体贴,这四个字哪个和你有关系?真的是,不要脸。”
“…我,”苏醒默然,“…怎么掐的。”
“就这么掐的呀。”张远翻了个身,向后抓住苏醒的右手比划着按到自己的喉结上,一本正经地给他情景还原。
张远的喉结明显但小巧,像块嶙峋的小尖石子,硌在苏醒的指关节,随着说话轻微颤动。
苏醒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了一下,感受到颈上韧性的筋络后,又触电般地弹开。
“咳嗯!对,你就是这么掐的!”张远干咳一声,顺着苏醒的手掌转了一圈,翻回来面对面狐疑地瞪着他。
“你到底记不记得?”
“…什么时候的事?”苏醒一点印象都没有。
“咱俩酒吧开业那天啊,你喝大了。”张远翻着眼皮回忆,“醉得昏天黑地的,你那架势,要是没人看着你,我都怕你咔地一下撅马路上。”张远夸张地做了个仰面昏厥的姿势。
“后来我扶你去卫生间,本来想让你吐一下会好受点,结果你吐也不吐,还给我咬了一口。”
“真的是,恩将仇报!那什么,吕洞宾和狗,东郭先生与狼,郝建与老太太…嗯,对吧。”
苏醒都有点听傻了,他罕见的醉酒经历里,确实这次断片断得彻底。
大脑搜搜刮刮,是半个碎片都没找着。
他暗呼了口气,舔舔嘴,“我…除了咬你一口,没做什么吧?”
“你还想做什么…咬我一口还不够吗!”张远一个翻身坐起,苏醒还搭在他身上的的手顺着张远的脊椎骨滑了下去。
“你还亲我了好吧!居然敢那么重的亲我!真的是气死我了!”张远耿耿于怀,“你知道你嘴里酒味多大吗!神经病!自己的信息素就是威士忌还要喝那么多威士忌,真的是!我就跟泡在了威士忌里一样,腌入味了都!”
苏醒手指有点抖,努力消化着巨大的信息量。
他观察着张远的表情,肚子里又倒了倒词汇,“我发情了?那天?”
“没有吧。”张远摇头。
“那我…干嘛要突然标记你。”
“我哪知道!”张远也很委屈,“我想想嗷,好像你问我,我会不会一直陪着你,…哇,你不知道,你那天喝多了可肉麻哭得可惨了真的是。”
他顿了顿,“总之呢,就是你问我,我和谁最好,我会不会一直陪着你,就之类的这种话啦。然后我就嗯,那对吧,虽然你缺点很多,人品不怎么样,但是,我就说会嘛。”
“然后你就突然掐着我,然后咬了我一口。”
张远越说越来劲,开始撸胳膊挽袖子。
“你知道你最过分的是什么吗?你喝醉了,你标记就算了,你还咬不对地方!至少啃了我两三口,才咬到腺体,我真是服了,真的是,服了。”
苏醒不知道该说什么。
整场对话,说不上是事情本身更荒诞,还是张远在意的重点更荒诞。
而张远抱怨完又主动递台阶,腿一缩把自己蜷了起来,抱着肩膀歪脑袋看着神情恍惚的苏醒。
“哎呀,你不要这个表情——其实也没有很丢脸啦,毕竟你那段时间心情不好嘛,也就这么一次。你看,这事我都没和你说。”
苏醒觉得自己嗓子眼像被卡住了。
张远似乎现在都不记得他的初分化,在送入医院前是苏醒给的标记。
而苏醒对张远嘴里的这一段暧昧荒唐,也因张远的缄默而一无所知。
初分化的张远没有意识,在昏迷中就被做主匆匆洗去了标记。
而醉酒的苏醒断片了个彻底,张远又过分贴心对此只字不提。
他们共同度过太漫长的岁月,经历过太多细碎的光阴片刻。在心头有意无意埋葬过的点滴,犹胜过旁人珍而重之摆在橱窗里展演的回忆。
被临时标记的张远,到底是怀揣怎样的心态,才能如此安之若素,而又这样守口如瓶。
苏醒抹了把脸,突然笑了,找回自己的声音。
“我有时候,挺佩服我们俩的,真的。”
张远疑惑地歪歪头。
苏醒笑,“为我们纯粹而坚不可摧的友情。”
张远张了张嘴,声带绷紧了,但一个字节都没蹦出来。他心里的小鸵鸟噫呜噫呜地拉响警报器。
张远裹紧自己的小被子,如临大敌地看着苏醒,等着苏醒说出什么石破天惊的话。
苏醒拍了拍在沙发脚趴着的,Olivia的狗头。“Olivia,go back to ur room.”
张远看着Olivia晃着尾巴回了窝,有点摸不着头脑,“what r u doing!dude!”
苏醒看着他,目光平静。
“do u want to try?”
张远勉强地笑了笑,“试什么。”
“试试别割腺体。”
试试把那些模糊不清的明晰。
试试把旧账一笔笔算清。
试试完全标记。
试试在一起。
试试爱情。
“我不知道,苏醒,”张远把头埋进臂弯,“我真的不知道。”
苏醒皱眉:“u know I love u。”
“yeah,”张远抬起头,“但你知道,那不是爱情。”
苏醒不能苟同,“不全是,但为什么不可以是。”
他条理清晰,尝试逻辑论证:“我是alpha,你是omega。我们每天都呆在一起,除了没有性关系,我们和情侣做的事情没有什么区别。现在你需要alpha,而我是你的alpha,我们之间可以一起做的事情多了一件,没有什么不好。
就像以前我们看火影,而现在我们看老友记。
Bird,nothing will change.”
他顿了顿,倾身去吻张远的嘴,张远没躲,甚至还闭上了眼睛。
苏醒自觉论据充分,开始总结陈词,“我们对亲密行为也不讨厌,我们可以试试。”
“我不讨厌是因为是你,”张远立即反驳,“我喜欢和你在一起,你做什么我都不讨厌。”
苏醒被他的直白猛地哽住,他缓了缓,又道。
“所以为什么不能试试。”
张远沉默良久,声音干涩。
“苏醒,你不是omega,你不知道omega,有多需要alpha。”
“那就告诉我,”苏醒不允许张远装鸵鸟,“告诉我,你会有多需要我。”
张远悻悻然地张了张嘴。
他身上最大的优点之一,是他永远诚实,哪怕诚实地撕开外皮,会让他自己鲜血淋漓。
“…最难熬的,是临时标记后的下一个发情期。”
“抑制剂打了,但没什么用处。我还是发了疯地想你。挺可怕的,真的。那种从你的脑子到你的身体,都和你没有关系的感觉。”他扯扯嘴角,“要是知道被alpha标记,反应会这么大,我早把你丢在厕所让你自生自灭了。”
“我不能去找你,我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事。”
“…我买了很多威士忌,往床上浇,往身上浇,但没什么用。”
“你说你这个人烦不烦,真的是,信息素是威士忌就算了,也不知道是哪个地方产的,味道和市面上的都不一样。”
“但也还好啦,就三四天,在家里挺过去就好了。”
“后来想想…可能那个时候,我身体就不太对了。”
“我不想再回去。”张远看着苏醒,重复道,“那样的时刻,我不想再回去。”
“远远,你相信我,”苏醒说,“我们可以…”
张远摇头打断,“苏醒,你已经为我做了很多很多了,我不能去剥夺你人生中其他可能的情感。omega和alpha的完全标记,是排他的。
除非洗掉标记,omega不可能离开alpha。
但你是自由的,我要你自由。”
“如果我们真的是爱情,为什么我们认识七年了,这七年里有无数的分分秒秒,有无数个…,哈,无数个可能抑制贴贴得没那么好的时刻,可我们都没有在一起。
而要偏偏在此刻,在我发病的时候,在我不得不去找个alpha好维持这性别的时候——”
苏醒哑然。
“我永远需要你,但我永远不要因为我需要你而需要你。”
张远梗着脖子,说得拗口。
但苏醒听明白了。
他揉了把张远的头发,忽地笑了:“fuck…It's my bird!”
张远耸肩,“yeah,I'm bird!”他勾住苏醒的脖子,给了他一个熊抱。“我不需要你为我牺牲什么,”张远斩钉截铁,“我不要麦琪的礼物,我们谁都不需要自我阉割。”
他露出个软乎乎的笑容,看起来有不合乎年龄的天真。
“alright,”苏醒啧了一声,“but I wanna kiss u。”
“你屁事真多。”张远生气地抱怨。
他松开手臂,乖乖把脸凑过去,主动亲了苏醒一口。气息湿漉漉的,像只小狗。
张远叹了口气,盖棺定论:
“苏醒,我跟你说,你这就是半夜网抑云。
真的是,睡太少了,矫情。”
他把苏醒按在枕头上,像摆弄洋娃娃一样,把苏醒的手放到身两侧,搞出个木乃伊法老王的板正姿势。又帮苏醒盖好了被子,掖掖被角。
“就你们这些三十多岁的老男人,昂,就爱这样。真的是,你看我这种还二十多岁的小年轻,对吧?就不深夜emo。”
苏醒提醒他,“你还有几个月也是三十多岁老男人。”
张远一瞪眼睛,“我不管,好吧!我不管!”他躺下来,被子拉到下巴,把自己裹成个蛹。“现在,睡觉!”
他想了想,又从被窝里伸出一只手,递到苏醒眼前。
苏醒不解。
张远更不解:“你不是要握着吗?”
苏醒作为三十多岁老男人着实是拿天然系的二十多岁小年轻没办法。他握住张远的手腕,然后又顺着手腕,握住他的掌心。
“goodnight,lover。”
他对着假装自己一秒入睡的张远轻声道。
12
张远手术那天,再就业几个人都去了。
声势浩大,弄得张远还以为自己要登基。
王栎鑫很夸张地要扶着他的手肘,宛如大太监扶着老佛爷。张远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啪啪”拍开他的手,“你有病啊!我是去切腺体,又不是去刨腹产!”
“都是从身上拿东西嘛,都一样都一样。”王栎鑫不客气地朝苏醒勾勾手,“诶!那谁!说你呢!张远他老公!来来来!”王栎鑫把闲庭信步的苏醒一把扯过来,把苏醒的手按在张远腰上,“欸——扶着点你老婆嗷。”
张远无语地扭头,结果鼻梁和苏醒脸上的墨镜撞个正着。他吃痛地捂住鼻子,忍无可忍地把身边的人挥开,“神经病啊你们!”
“陆虎!你过来!”张远拽过陆虎,他一指剩下那几个或捣乱或装逼或背着手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老货们,“你!你!你!还有你!都找个地方,哪凉快哪呆着,好吧?”
张远劫持着陆虎,走得气势汹汹。
陆虎扭着脖子,努力回头朝苏醒玩命摆手,一脸“天地可鉴,我和张小远是清白的啊”的惶恐。
王铮亮撞了下苏醒肩膀,低声道,“不跟着啊?”
苏醒摇摇头,“有虎子。”
于是王栎鑫一把揽住他,“走,咱先去外面等着。”他手在裤兜里,给苏醒隔着布料示意了一下打火机,“走。”
几个人浩浩荡荡地来了,浩浩荡荡地走了。
结果停在医院门口附近的花坛边上,几个不是明星也算艺人的四个人不要形象地蹲成圈抽烟。
“没标记啊。”
还是陈楚生先开的口。
打从今天见面,陈楚生就一直盯着苏醒的墨镜,像是要透过茶黑的玻璃镜片,去看看苏醒的脑子究竟是怎么长的。
“嗯。”苏醒哼了一声。
“嘶——你说你们这两口子真是!”王栎鑫狠狠吸了口烟,表示不理解。“想那么多干嘛!干了完事啊!是不是?割腺体之后张远不就成beta了?”
beta本贝王铮亮不乐意了,“诶诶!beta怎么了?beta也很好啊。beta虽然身体素质没有alpha好,生育率没有omega高,但也不是完全不能有小孩嘛!”紧接着他话锋一转,“但是Allen啊,这样子你和远远就没可能了呀。”
苏醒还没说话,反是王栎鑫先急道,“为啥?”
王铮亮把苏醒、王栎鑫和陈楚生挨个指过去,“你们三个——都是alpha昂。不知道beta如果要和alpha谈恋爱,很辛苦,很没有安全感的呀。”
王栎鑫一愣,摸摸脑袋瓜,“为啥。”
“闻不到信息素呀,也没办法标记,永远不知道自己的伴侣是不是在发情期,也没有办法在伴侣生理不适的时候抚慰伴侣。而且AO之间信息素的生理吸引,是beta代替不了也感受不到的。无论感情多深,你的伴侣在生理上依然是单身状态,他随时可能遇到一个和他互相吸引的omega,而你既对此感受不到,也阻止不了。”王铮亮道,“虽然现在社会观念都比较开放了,谈恋爱的时候一般也不想那么多。但真的很少有beta可以和alpha或者omega长久走下去的。”
王栎鑫傻掉了,“操,那怎么办。”他认真提议,“要不我现在冲进去把他俩拦下来。”
“苏醒,我问你。”陈楚生看着苏醒的眼睛,缓缓道,“你爱张远吗?”
苏醒不假思索,“爱。”
陈楚生又接着问,“是爱情的爱吗?”
苏醒想了想,“不是,也是。”他补充道,“是人类之间所有可产生的、可想象的爱。”
王栎鑫立刻露出了一副要呕吐的表情,但还是一边搓着鸡皮疙瘩,一边干脆利落地蹿了起来。“我这就把他俩拦下来!”
苏醒摆摆手,他掐灭了烟,站起身来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一套下来行云流水,有条不紊。
他按住王栎鑫的肩膀,“哥几个继续在这呆着吧,我先进去了。”
“你干嘛?”王栎鑫疑惑,“你要拦啊?大哥,我体育生,你跑得没我快。”
苏醒无语,拿出手机伸到他眼前。
手机里赫然是苏醒的电子挂号记录,王栎鑫有点懵。
“我去做术前检查。”苏醒冲他们笑道,“今天过后,咱们几个里面就有三个beta了。”
王铮亮目瞪口呆缓缓鼓掌,苏醒做了个“可以了可以了”的暂停手势以表谦虚。
王栎鑫乍一听还没有反应过来,半晌才猛地跳了起来,“苏醒!”大拇指就差没怼在苏醒脸上,“你牛逼!”
只有陈楚生还是稳如钟的做派,慢悠悠地道,“想好了。”
“想好了,”苏醒笑笑,“他不喜欢改变,我也是。”
张远想让苏醒自由,但苏醒想让他们都自由。
未来感情的千万个可能,明明他们也在其中。
他说不要麦琪的礼物,可德拉却偷偷卖掉了自己的长发,若无其事,希望吉姆也假装一切如初。
苏醒拦不住他的装傻,但也看不惯粉饰的如初。
能退能进的,才是他们。
而不是被封死了一条路,只能做一辈子的清白朋友,推杯换盏间歌颂他们坚不可摧的纯粹友谊,只有在醉酒无人处才能借片刻恍惚交颈。
世事逼他界限分明,他不喜欢。
他就是要糊涂,就是要不清不楚,他偏要这段感情纯粹又模糊。
也许他们会遇上别的恋情,也许他们会在一起。
不过那不太重要,那都是未来的事。
归根结底,此刻他们只是他们。
不只是朋友,不止于恋人。
无关乎朋友,无关乎恋人。
感情莫测,世事无常。
但他们是一辈子的爱人,唯此毋庸置疑。
13
苏醒就躺在张远的邻床。
张远麻药劲已经过了,脖子上缠着绷带。
他看到苏醒的那一刻,眼泪差点掉下来。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疼的。
但是自诩二十多岁的年轻小伙子还是决定不要那么脆弱,他最终只是狠狠地在苏醒的朝他摊开的手掌上打了一巴掌,没有好声气,“傻逼你好!”
三十多岁的老男人很会地顺势捉住张远的指尖,煞有介事地上下摇了摇,“你好傻逼。”
阳光不是很好,医院依旧惨白。
但是苏醒却笑出了酒窝。
他另一只手做了个举杯的姿势,装模作样地朝张远敬酒,“cheers,为我们纯洁又伟大的友谊。”
“去你麻痹的纯洁又伟大的友谊,”张远骂道。
他用力抹了把脸,但还是配合着做举杯的手势。还非常幼稚地纠结起空气酒杯里的内容物品类,认真警告道,“如果这个是威士忌,我就把它浇你脸上。”
“不是威士忌,”苏醒很有信念感,“这是百利甜。”
于是两个加起来有六十岁的男人幼稚地进行了一番空气庆祝。
他们默契地放下手,然后又静静地对视良久。
苏醒笑了。
“Congratulations,bird.Now we are all the same.”
—end—
—————————
ps:俺英文不好,很多地方都是胡诌,语法错误使用不当的就忽略一下😿🙏
pss:可能不是个完全皆大欢喜的结局,但我揣摩了很久,觉得这是这个世界里的他们,可能会选择的应对方式。
他们的美好不仅于此,祝碰巧读到的你也是。
关于[这不是一个爱情故事]的时间线
因为正文插叙太多了 给自己捋一下关键时间线
(如果有缘关注且看不懂正文时间线的宝子也可以随便看看做个参考 )
[这不是一个爱情故事 时间线]
07年 醒远相识,醒alpha,远未分化
08年 醒远因远吃药抑制分化“吵架”
09年 远分化为omega,初标记
12年 远和beta女友因标记问题分手
13年 ...
因为正文插叙太多了 给自己捋一下关键时间线
(如果有缘关注且看不懂正文时间线的宝子也可以随便看看做个参考 )
[这不是一个爱情故事 时间线]
07年 醒远相识,醒alpha,远未分化
08年 醒远因远吃药抑制分化“吵架”
09年 远分化为omega,初标记
12年 远和beta女友因标记问题分手
13年 酒吧开业,醒醉酒,第二次标记
14年 醒交往omega女友,几个月后分手
(这个时间点在正文中因为修文改掉了而没有明确提及)
15年3月 正文主线进行时间,醒31岁,远29岁
捋完后惊讶发现,虽然没有写大纲,但自己竟然没有打自己的脸,居然没有大bug,好耶😆
《飞鸟与猴〉
2am|月亮🌙
序:
….
然后他又梦,无数个日升日落白昼黑夜飞速交替,一切从萌芽繁盛又凋零腐朽,直到宇宙荒芜到只剩他这一颗千疮百孔的石头,还有一缕拂过他的风,穿过他所有缝隙抚摸着他的伤痕。
那风萦绕在他身体里,浅吟低唱道,到这时候也不觉得孤独,也算罕有。
就赖在这里不走吧,他心说。
这可是你说的,于是更紧地相拥,心被拽紧那一刻,比永久更永久。
——变成鸟,变成风,宇宙中两颗相依的灵魂。
第一次尝试这种形式orzzz希望有人喜欢 太太们要是喜欢这个设定可以拿来用嘿嘿
以气泡酒🍻【五|梦】的片段作为灵感来源嘿嘿(最近拖更...
《飞鸟与猴〉
2am|月亮🌙
序:
….
然后他又梦,无数个日升日落白昼黑夜飞速交替,一切从萌芽繁盛又凋零腐朽,直到宇宙荒芜到只剩他这一颗千疮百孔的石头,还有一缕拂过他的风,穿过他所有缝隙抚摸着他的伤痕。
那风萦绕在他身体里,浅吟低唱道,到这时候也不觉得孤独,也算罕有。
就赖在这里不走吧,他心说。
这可是你说的,于是更紧地相拥,心被拽紧那一刻,比永久更永久。
——变成鸟,变成风,宇宙中两颗相依的灵魂。
第一次尝试这种形式orzzz希望有人喜欢 太太们要是喜欢这个设定可以拿来用嘿嘿
以气泡酒🍻【五|梦】的片段作为灵感来源嘿嘿(最近拖更的理由xxx
(定格还在秃头制作中 放一个小小预告
*有受Heartstopper启发♪( ´▽`)
逆生长(一发完)
*等潮汐 👈同世界观醒远篇
*伪现背竹马if线paro,⚠️ooc,勿上升!!
*完整版,全文2.7w,前文有修改
*中年疼痛文学混青春校园文学的矫情文字大赏
01
苏醒来接张远时,张远正被学生堵在讲台。
年轻姑娘抱着书问,张老师,您有女朋友吗。
小姑娘大眼睛白皮肤,扎着低马尾,穿着棒球服。得,新世纪版00后赤木晴子,就看张远能不能坚持住自己的职业操守。
苏醒倚在门边看戏,手指套着车钥匙环转圈甩。
张远笑,没有女朋友,但是不搞师生恋哦。小姑娘失望地"噢"了一声。
张远就道,你再晚出生些,都能做我女儿了,就算要谈恋爱也找个和你一样青...
*等潮汐 👈同世界观醒远篇
*伪现背竹马if线paro,⚠️ooc,勿上升!!
*完整版,全文2.7w,前文有修改
*中年疼痛文学混青春校园文学的矫情文字大赏
01
苏醒来接张远时,张远正被学生堵在讲台。
年轻姑娘抱着书问,张老师,您有女朋友吗。
小姑娘大眼睛白皮肤,扎着低马尾,穿着棒球服。得,新世纪版00后赤木晴子,就看张远能不能坚持住自己的职业操守。
苏醒倚在门边看戏,手指套着车钥匙环转圈甩。
张远笑,没有女朋友,但是不搞师生恋哦。小姑娘失望地"噢"了一声。
张远就道,你再晚出生些,都能做我女儿了,就算要谈恋爱也找个和你一样青春洋溢的嘛。至于我这个老家伙,还是保住晚节比较重要,是不是?
小姑娘闻言张大嘴巴:不是吧张老师,您多大啊。
我都三十七啦,张远把保温杯装进双肩包,拎着包带往肩上一搭,配上那顺毛圆框眼镜,怎么看都像个刚大学毕业的小年轻。
那小姑娘张张嘴,由衷感叹:老师,您是逆生长吧。
张远被逗乐了,朝她摆手:别吹彩虹屁啦,再吹也不会给你免考的,知道吧?下课了赶紧回去休息,走啦。
他快步走到苏醒身前,揽住苏醒的肩膀:哇,AllenSu!
苏醒似笑非笑:行啊远哥,宝刀未老还这么招小姑娘喜欢,我差点就要大义灭亲……
张远翻白眼:去你的,还宝刀未老,真的是,我年轻的时候招不招小姑娘喜欢你不知道啊?
他拽拽苏醒脖子上的项链,笑,"看到没有AllenSu,这叫什么?风水轮流转!诶,是不是!"他在他们之间比划了一下,又拍拍苏醒的腰,"你再看看你,中年发福!真的是,让你减肥你不减肥。"
"我这个年纪有一点点小肚子很正常好不好!你也有啊!"苏醒一脸你在放什么屁,"我只是不健身,OK?但运动量很够,不胖!好吗!"
张远辩解,"我那不叫小肚子,那是我的腹肌……的尸体,"拌嘴的功夫张远还有空对路过的学生点点头,和蔼可亲,"去吃饭啊?"学生笑着应了一声,冲着他们喊,"老师好!您老公又来接您下班啦?"然后在张远"给我滚"的咆哮中飞速逃离。
"臭小子,皮的他。"张远嘟囔了一句,拉开苏醒的车门坐进副驾驶。
苏醒提醒道,"安全带——",张远没有反应过来,"啊?"
苏醒懒得重复,索性帮他拉出安全带扣好,"成熟一点!什么时候能成熟一点!"
"诶呀,这不是有你嘛。"张远无所谓道,他低头看手机,只满心满眼是老友即将重聚的欢喜,"真好,好不容易咱们三个都有空,我感觉好久没见过虎子了。"
"人家陆虎现在是什么,当红歌手,当红,好不好?我们是什么?素人,知道什么是素人吗。"苏醒手搭着方向盘,"素人和明星见面都是要花钱买票的好嘛!”
张远:“所以苏老板一会儿请客吗?”
“那当然——是陆虎请。”苏醒道,“陆虎请我们那能叫请客吗?”
张远配合地问,“那叫什么。”
“叫慈善。”苏醒一本正经。
张远乐不可支,巴掌都拍不到一块。
见他笑苏醒也忍不住跟着笑,只好在心里骂自己没长进,二十多年了,还是吃这一套。
苏醒和张远出现在包厢里的那一刻,陆虎立即扑上去给了他们俩一人一个熊抱。
许久未见,他们三个都有点激动。
哪怕苏醒自持是个思维自主、人格独立的成年男性,在这一刻也难以做到情绪稳定。
他们和陆虎相识于那地漏渗水毁坏了苏醒一双球鞋的小宿舍,三个刚踏进大学校门的生瓜蛋子手忙脚乱合力堵住地漏,看着泡得稀烂的裤脚笑作一团,自此便承载了彼此整个荒诞无稽的大学时光。年少的朋友特殊在此,友情里不仅是真情,还参杂着对青春的怀恋。
陆虎还有通告不敢多喝,苏醒则依仗着酒量好,于是醉的只有张远,剩下俩便笑看着张远耍酒疯。
张远晕乎乎地趴在桌边,脸枕着胳膊,手啪啪地往桌子上拍。随后他的手被苏醒捉住攥在掌心,苏醒苦口婆心劝说:"远远,别拍了,赔不起啊。"旁观的陆虎深觉张远十几年了还是这副样子,苏醒必然得拿个头功。
张远突然瞪圆了眼,身子倏地直起来,像个准点报时的弹簧鸟。
"苏、苏醒!AllenSu!苏老板!"他指着苏醒,"你很好!"然后又指着陆虎,"你,陆斧!不红了这么多年…终于!红了!也很好!"最后指着自己,"我…我,不是特别好……"
"你哪里不好?"苏醒轻声细语的架势看得陆虎直搓鸡皮疙瘩。
"我心情不好。"张远闷着声音,猛地一脑袋栽下去,把脑门抵在苏醒肩膀上,"我心情不好…"
"怎么心情不好?"苏醒呼噜了一把张远的后脑勺,陆虎若有所思——似曾相识的手法,苏醒撸他家狗就是这么撸的。
张远大喊,"我都三十七岁了!我居然还没有女朋友!我!还没有!女朋友!"
苏醒的手一滞。
陆虎惊恐,"大哥,你不会捏碎他的头盖骨的,对吧。"
苏醒只拍着张远的后背给他顺气。
陆虎赶紧转移话题,"对了,苏醒,你之前不是说要结婚吗……呃。"
苏醒扭头看他。
陆虎对着沉默的苏醒,瑟瑟把自己缩成个鹌鹑,给嘴拉上拉链。
苏醒揪着张远的后衣领,半晌,他冲陆虎笑,收摊吧。
陆虎想搭把手帮苏醒一起把张远抬上车,却发现根本没有自己的用武之地。
本来还挂在苏醒脖子上耍赖的张远,一听苏醒说"上车"立刻收回手乖乖地钻了进去。
陆虎许久没和他们一起喝酒,不记得以往是否也有此景象,对此大为震撼,"你们…练过?"
"谁他妈训练这种事情…"苏醒很无语,他钻进车里,张远立刻又倒在他身上。
苏醒冲陆虎摆手,"走了啊,你好好的。"他刚要关车门,就听陆虎笑着说,"Allen,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大三,就我跟你们说我想去选秀的那天。"
"远远那天也是喝成这样,也是挂在你身上往前走,我在后面跟着你们。真的,一摸一样。"陆虎感慨,"虽然我俩老说我们没变没变,其实也变了很多。就他,真是…一点都没变。"
"远远真的,还是那样子。"
苏醒扭头看向把头抵着他肩膀、在汽车后座蜷成一个球的张远,笑道,"何止没变,今天他班上的小孩儿还说他是逆生长呢。"他突然有点来气,"逆生长麻痹啊逆生长。都三十七了,和我们一样都特么是老货。"
陆虎便笑,"诶,你是老货我同意,别带上我和远远啊,我们俩保养的可是很好的。我看逆生长这词说得不错。"陆虎帮他们关上车门,拍拍车窗,"走吧,你俩也好好的啊。"
苏醒透过车窗往外看,冲他们挥手的人影越来越小。而偏头,张远的气息就打在他身上,热腾腾的。
逆生长,苏醒琢磨着这三个字。
还逆生长呢,他和张远认识这么多年,就没见张远怎么生长过。
这样挺好,苏醒想,别长了,生长是会痛的。
苏醒把张远扶到床上。
其实张远没醉到丧失行动能力的地步,只不过有个一喝醉就喜欢犯懒的毛病。重点体现在能被人搀着就决不直立,能挂人脖子上就决不行走。大概是在外人面前细心可靠的样子撑了太久,只这时可算能借着醉意撒娇卖痴,理直气壮被人伺候。
但苏醒可不只在他醉的时候伺候他,分明已经不分场合时间地伺候了他二十几年。
于是他自觉不是很吃张远这套,手一拍张远的脑瓜顶,"起来,换睡衣。"张远就放下揽着苏醒脖子的手,听劝地换睡衣去了。
但他还是醉了的。
——衣服只穿了半截,扣子还没系就准备往被窝里钻。难得情绪如此高涨的三十七岁人民教师完全放任酒精把体内的惰性激发个彻底。张远就像一只没睡醒的树袋熊,眯缝着眼睛,四肢死死扒在了枕头被褥上,顺带还把苏醒的一只胳膊也卷进了被子里一并压住。
苏醒费力抽出胳膊,认命地把张远从床上捞起来给他系扣子。
他大功告成,把张远从自己身上扒拉开。张远往侧边倒,嘴唇蹭过他的喉结。
苏醒打了个激灵。
他看着把脸埋进被子里,天真酣睡的张远,脑子里又蹦出了今天被频繁提及的那个词,逆生长。
小孩儿,他恨恨地虚踹了他一脚。
越长越回去,没人比他会耍赖。
第二天一早,张远揉着眼睛,端着水杯,目瞪口呆地看着苏醒,"你怎么在我家?"
"张老师啊张老师,成为知识分子后还是清高了是不是。"苏醒顺手拿走张远手里的水喝了一口,"啧,家都不给睡了。"
"不是啊,我的意思是你什么时候来的。"张远抢回水杯,"自己倒去!"
苏醒没有那么良好的养生习惯,懒得倒水干脆去翻冰箱,又听张远问道,"你是半夜来的吗?怎么了吗,又大半夜地来我这睡。"
苏醒奇怪地回头,"what areutalking about!dude!我把你送回来的,我不在这睡在哪睡。"
张远也很疑惑,"你在说什么,你啥时候送我回来的。"他叼了片吐司,说话含含糊糊,"你昨天不是说公司有事把我搁楼下就回公司了吗。"
苏醒叹气,"远远,那是前天的事。你这酒量大跌啊,断片还能断一整天。"
"what?"张远傻住了。
苏醒便和张远对了一下,却发现张远不记得昨天的任何事情。
他的记忆还停留在前天晚上入睡前,照张远看,他今天应该去上他的公共课,并且在下课后跟好久不见的大学舍友陆虎聚餐。
张远抱着脑袋,"天呐,我现在的酒量居然这么差了吗?"
苏醒总觉得有点不对劲,"你真一点都不记得?"
"不记得。"张远看起来还挺高兴,"那今天是周五,我没有课。哇,白得了一天假耶!"
苏醒纠正,dude,你只是忘掉了劳动,不是没有劳动。惹来张远凶狠地瞪眼,你能不能闭嘴。
all right,苏醒做了个给嘴上拉链的手势。
02
苏醒本以为,事情就该到此为止了。
然而次日,张远七点不到就开始制造噪音,苏醒顶着鸡窝头走出房门,路过收拾包的张远时,恍然觉得不太对,"你们院今天开会?"
张远手上不停,"不啊,我上课啊,早八!"他推推苏醒,"诶,反正你也醒了,赶紧收拾收拾送我过去。"
苏醒缓缓道,"张远,今天是周六,你没有早课。"
张远一愣,而后痛心道,"你有病吧苏醒,就算是你想让我陪你呆在家里,也不用这么幼稚地骗我吧,真的是。"
苏醒出了口气,他伸手在张远的裤兜里掏出张远的手机,解锁,恨不得贴在张远的脸上。"大哥,你看时间的时候也看一眼日期吧。"
张远懵了:"怎么…,不是,今天不应该是周三…"
苏醒意识到, 这不是巧合, 一定有哪里出了问题。
"远远,你听我说,下面我说的话不是在开玩笑。"
他看着张远的眼睛,努力让声音平稳,"不要怕,相信我。Everything will be OK."
"张远。”他一字一顿,“我觉得你在失忆。"
苏醒抄起饭桌上的车钥匙,张远懵懵然地被他扯着手,却什么都没有问。
然而不知是幸还是不幸,大大小小的神经科和精神科看了一圈,都没有发现张远有任何的问题。至少从现代医学的角度来看,张远是一个十分健康的人,心宽体不胖。
但张远的记忆错乱却也并非是酒精开的玩笑。苏醒依然在新的一天面对着记忆倒退的张远,像是面对一个中了病毒不断自我清空内存的机器,而他对此束手无策。
没有任何一种失忆症状是这样。
人脑并非数字逻辑产物,但是张远的记忆却像有个既定的倒退程序,仅从一个突兀的节点开始,每一次都规律性地往前倒一天。不像是失忆,倒像是他就活回了昨天。
苏醒猛然想到那个词——逆生长。
是了。
就仿佛是张远的灵魂,在这天突然开始逆生长。
原来逆生长这三个字之于他们,
不是赞誉,而是谶言。
现在的张远,记忆已倒回至聚餐前两个星期。
在张远自己看来,记忆的逆向对他的日常生活其实影响不大,甚至想阻止苏醒正式打包住进他家——盖因他倒退地很有规律,也没有出现记忆混乱和认知错误的情况。
只他的走表是逆向,旁人是顺向,仅此而已。
张远不喜欢追忆往事,但如今,他却成为了一个只能活在过去的人。
属于张远的日历,正不受控地一页页往前翻。
“幸好我们小学六年级就认识了,”张远和苏醒说,“这样等到我六十二了,我才会忘记你。”他看着很乐观,“六十二岁,也活得挺久了叭。”
“久个屁!老子活一百六十二都觉得自己没活够好嘛!”苏醒把自己的东西往张远柜子里装,又顺手把张远堆在衣柜里的衣服拿出来叠好,夸奖道,“哇,远远,我不得不说,你的衣柜真的和艺术品一样。”张远狐疑地看着他,觉得苏醒嘴里能吐出来的必然不是象牙——
“都让我难以理解。”
张远无语。他坐在床上,心安理得地看苏醒忙碌,自个掰着手指晃荡腿,“唉,所以啊,还是陆虎比较惨,我五十五岁就不记得他了。”他看着苏醒,摸摸下巴,“欸,苏醒,你说。等我六十二岁的时候,实际上是十二岁,你是不是就得跟带儿子,不,带孙子似的。”他啧了一声,“怎么还让你占着便宜了。”
苏醒收拾好柜子,双手叉腰,“我必须纠正你一点,你的十二岁和你的三十七岁在自理能力上其实并没有区别。”苏醒微笑,“甚至你十二岁的时候要比现在更会叠衣服。”
张远翻了个白眼。
张远的乐观和平静是正常的,毕竟他每天都在倒退,都要面对一遍新的“失忆故事”。换句话说,他其实没有什么时间去仔细思考然后感春悲秋。
但苏醒的乐观和平静则有点出人意料。
当陆虎特意推了通告飞回北京来看张远的时候,他很惊讶地发现,苏醒的平静似乎不是装出来的。
苏醒拒绝了陆虎要给张远介绍艺人圈子里鼎有名的心理医生的提议,“没必要。”
“再试试嘛。”陆虎坚持,“多试试,万一呢。”
“万一?”苏醒嗤笑,“一万都试过了,哪来的万一。”
苏醒手里夹着烟,和陆虎躲在阳台,“真不用,现在挺好的。”
“哪好!”陆虎发现自己喊得太大声连忙回身看张远有没有听见,然后迅速压低了声音,“不是,这哪好啊?现在时间短,是,没什么差别。到时候几年后,十几年后,他变成大学生,变成中学生,变成小孩,怎么办?”
“就这么办呗,”苏醒吸了口烟,漫不经心地掸掸烟灰,“有我呢。”
陆虎张张嘴。
苏醒把胳膊搭在栏杆上,看起来很是心不在焉。
他面向远方的高楼大厦、车水马龙,眼睛随着飞起的鸟雀停在电线杆上。他没什么表情,看着电线杆的眼神也很陌生。
好像他从未见过鸟雀,也从未见过电线杆。
“你不会真以为我跟张远似的,什么都没想过吧。”他突然笑了,“不过是面对过去的张远而已,又不是没见过。”
“他童年里是我,青春里是我。”
“睁眼后见到的是我,闭眼前看到的是我。”
“昨天的他不认识今天的我,可今天的我却认识过去二十五年的每一个他。”
苏醒把烟摁灭在栏杆上,他微微俯身专注地盯着栏杆上残留的灰渍,轻笑道。
“这难吗。”
陆虎默然,在心里帮他补齐了没说出口的自答。
这不难。
但是……,陆虎想再说点什么,就听见刚从厕所里出来的张远在扯着脖子喊,“AllenSu!你是不是又去阳台抽烟了!真的是!你不要把烟灰掸在我家阳台上啊!”
苏醒笑着冲陆虎耸下肩,一脸“又来了”的表情,大声回道,“我给你搞干净!OK?”转头去拿了扫帚和纸巾开始毁尸灭迹。
陆虎悄悄叹气。
他们总是这样的,从大学时就是这样的,可能他未曾参与过的那些年也是这样的。
苏醒总觉得自己是全世界最了解张远的人,对张远的控制欲到了陆虎有时要开玩笑说“警察叔叔就是他”的地步。
但陆虎仍然忍不住想。
可是,你真的认识二十五年里的每一个他吗。
一个总是向你乖巧摊开柔软肚皮的小动物,总会让你觉得自己被它全心全意地信任着,而忘记怀疑它贴着地的柔软皮毛下,到底有没有藏着别的小秘密。而更有可能的是,它不是有意要藏着什么东西,而只是当它要给你露肚皮的时候,总会有一部分皮毛被压在身下。
不过,那又能怎么样呢,陆虎低头笑笑。
完全充斥着彼此的二十五年依然意味着——
除了张远自己,没有人比苏醒更有资格跟过去的张远对话。
送走陆虎,张远和苏醒窝在沙发里看电视。
"我们看'本杰明·巴顿奇事'吧?"张远不确定地回头,"我们不会看过了吧?我是说前几天的我。"
苏醒从他手里拿走遥控器,随手点开电影。
"没有,看呗。"
电影是从半截道播的,耀武扬威地显示着现代网络电视保存历史记录的先进功能。
damn it,苏醒有点尴尬,但面上依旧神情自若,没事人似的把进度往前调。
张远沉默了片刻,兀地转身去抢苏醒手里的遥控器,"看过了就换一个吧。"
苏醒向后躲,把遥控器死死捏在自己手里往背后藏,"没看过啊。"
"苏醒——"
"未来的你看过了,但今天的你还没有看过。"他振振有词,一手挡住扑过来的张远。“any questions?"
张远语塞,他深吸一口气,"那今天的苏醒呢。"
苏醒耸耸肩,摁着张远的脑门把他推开了。
"今天的苏醒还没看腻,勉强还能再陪昨天的张远看一次。"苏醒摁下播放键,"别多想啊,等我看腻了你求我我都不陪你,没那个牺牲精神。和你感情虽深但还不至于为你遭受精神折磨。而且像我这么公务繁忙的人能是白陪的嘛,十块一次,记得转账。"
张远看着他,缓缓坐回了原位。
电影播放到Benjamin和Daisy在房间里拥吻,苏醒关掉电视。
他打了个哈欠,"困了,别看了,睡吧。"
苏醒催着张远去洗漱,然后趁他离开的功夫,重新打开电视,消掉了历史记录。
他在漆黑的客厅里独自坐了一会儿。
本杰明从小就被教会一件事——我们命中注定要失去所爱之人,不然我们怎么知道,他们在我们的生命中有多重要。
都是放屁,苏醒对此嗤之以鼻。
张远对他有多重要,不需要旁人或命运来告知。
03
在张远的反对下,苏醒没有坚持和张远同住一屋,仅永久占有了张远家客房的使用权。
他没有意识到自己罕见地犯了一个大错——直到两个月后。
苏醒是被张远摇醒的。
他勉强睁开眼睛,张远正蹲在他的床边,仰着脸看他,神情古怪。
如果张远是个演员,他便可顺理成章用眼睛传达出足写进北影教科书里的复杂层次。可惜他不是,于是尚未完全清醒的苏醒也没有读懂他的眼神。
张远小声问,你怎么又来了,苏醒,你不能这样子。他的声音有点哑,又被刻意压低,以至于苏醒得先辨认他说的词句,而不及反应其背后的意指。
“你不能这样,苏醒,你答应过我的。”他说得很慢,"我们不可以这个样子。"
他朝苏醒伸手,但他也只是伸出了手。因此当手缩回去之后,除了他自己,没有人知道他本来要做什么。
苏醒此时已经清醒许多,正用手臂撑着床坐直身子。他刚坐起来,还没来得及和张远解释现今的状况,就听得张远说,"我来给她打电话。"
张远拿出手机,他看起来很紧张,以至于完全忽视了陌生的手机锁屏。但他又奇异地熟练,甚至不必翻找通讯录就拨出了一个号码,仿佛在心里演练过千百次。
"wait,远远——"苏醒缓过神来,试图解释。
但电话已经拨通了。
在苏醒隐约听见电话里的一声"喂"时,他立即意识到通话对象是谁。
苏醒下意识起身去抢张远的手机。张远往后一仰躲了过去,代价是自己一屁股摔在地上,疼得龇牙咧嘴。
他说得很快,生怕苏醒打断,“…对不起。你别担心啊,苏醒又跑来我这了,我这就把他踹回去。"
"张远,你喝懵了吧?"
苏醒前女友,或者说前未婚妻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她还蛮有耐心,只有点哭笑不得。"你是喝了多少啊,我和他都分手几个月了。苏醒呢?不在你旁边?"
张远有点懵,无助地看向苏醒。
苏醒暗叹一口气,接过手机,"喂,是我,sorry…"
"你在啊?大半夜的有病吧,滚。"前女友"啪"地撂了电话。
苏醒把手机还给张远。
但张远没有接。
他抹了把脸,茫然地抱住膝盖,"你们…分手了?什么时候。"
苏醒刚想回答,但是他立即意识到了一个更严重的问题——张远记忆倒退的天数似乎不对。
然而不等细想,张远又开了口。
他说得不算艰涩,只缓缓喘了口气,
"你们分手…和我,有关系吗?"
苏醒愣住了。
这是一个过去的张远从没有问过的问题。
有关系吗?
没关系吧。
除开苏醒分手那天,他们有个聚会。他在,女友在,张远也在。
当时朋友们都以为苏醒好事将近,一个朋友喝得半醉大着舌头喊,"嫂子!你可真有本事!把醒哥搞定了!我们都以为醒哥这辈子都不会结婚——除非张远是女的,是吧?"苏醒女友就笑,是嘛。
只张远一把捂住那朋友的嘴,你妹的,你不能喝就少喝点。那朋友挺不服气:我没醉!醒哥是不是说过你要是女的他肯定娶你!那朋友还扯着脖子喊,诶!苏太赶紧找个下家啊!
找什么找,还能找着比我好的? 话脱口而出,苏醒顿了顿,又道,像我这么优秀的人那可真是——太多了。张远翻了个白眼,只钳着手舞足蹈的共友往厕所里拖。
聚会散了,苏醒先送张远回家,送上楼了再下来,女友则抱着胳膊倚在车旁等他。
下周和你爸妈吃饭?女友问。
苏醒“嗯”了一声,正要拉开车门却被女友喊住了,苏醒,你想娶我吗。不等苏醒回答,她倒先笑了:诶,我说,我们分手吧。
苏醒前女友的性格同他很像,这大概是他们经常吵得不可开交的原因,但也让此刻的他们分外体面。聪明人说话总是点到为止的,前女友似乎还想说点什么,但最后只微笑:你知道你不是个好恋人。
我知道,I'm with u,苏醒附和,挺混蛋是吧。
也不至于,前女友便笑,我们其实本来就不合适,你还是比较适合小姑娘,最好是个脑子笨的…只可惜我不是小姑娘,还聪明极了。
他们客气地拥抱,然后留苏醒站在冷风里,吸了一鼻子的汽车尾气。
来不及哀叹夭折的恋情,脸突然从后面被捂住。
他回头,张远不知道什么时候跑了下来,"你们又吵……"
"分手了。"苏醒耸耸肩,他刚想调侃几句,就被猝不及防地抱住——张远用力拍拍他的背,松开他,一手把自己脖子上的围巾解下来顺势绕在他的脖子上。
张远的脸贴得很近,头发被围巾和羽绒服帽子压得软塌塌地贴在额上颈上,酒精让脸颊泛红,眉眼耷拉着,整个人看起来都软绵绵,连带有几分不应出现的娇憨。
苏醒突然觉得有点荒诞,“你他妈不会就是那个小姑娘吧。”
张远疑惑地“嗯?”了一声。苏醒便只笑,张远我问你,如果你是女孩你愿意跟着我吗。
张远不假思索,当然啊。
"我最好的兄弟当然也会是最好的丈夫。苏醒,你是很好的儿子,很好的朋友,也是很好的恋人。"张远摘下手套就往他手里塞,急道,"诶呀,别矫情了真的是,你可快戴上点吧,瞧你手和脸冻的,跟萝卜似的。"
苏醒没接手套,只把手塞进张远的羽绒服领子里,贴上他暖乎乎的颈窝。张远吱哇乱叫着跳脚,像个长不大的小孩。
苏醒就笑,“操他妈的,真是小姑娘。”还是个脑子笨的。
“什么鬼!”
“张远,你死心吧,你是女孩我也不会娶你的,我不想未来女儿的眼睛这么小。”
“你给我滚!你还皮肤黑呢!”张远白眼翻上天,哆哆嗦嗦地揣手,但也没把在他脖子上做窝的苏醒的手赶开。
当时的张远插科打诨着,陪他度过了理应辗转反侧的分手。
而此时的张远却神色不宁地盯着他,欲言又止。
过去的张远在苏醒的记忆里突然面目模糊了起来。
苏醒下意识想问,你为什么会这么想,但是他迅速反应过来。把话咽进肚里,换了一种措辞,并把张远挡住脸的胳膊扒拉下来,弹了张远一个脑瓜崩。
"想毛呢你!你以为自己是法海还是王母娘娘,那么大的本事,全天下情侣分手都是你棒打鸳鸯。don't be silly!OK?"
张远委屈地捂住额头,"那你没事——不是,那你大半夜又跑来干嘛!"
苏醒出了口气,把已重复了无数遍的来龙去脉解释清楚。
"总之,我们已经分手好久了,至于原因呢,就是不合适,所以就散了,都是成年人了对吧?"
张远干巴巴地"哦"了一声。
苏醒看他呆坐在地上,伸手把他拽起来。张远后知后觉地"嘶"了一声,反应出疼来。
"傻逼。"苏醒扯扯嘴角。
张远叹了口气,似乎才接受苏醒回归单身的事实。他往后躺倒在床上,用手捂着脸,闷闷地道,"……我挑伴郎的西服挑了两个多月。"
苏醒愣住。
"我还以为我要做你的伴郎了。"张远放下手,对苏醒笑笑。苏醒哑然,他干咳一声,找回声音。"我做你的也一样。"
张远瞪大眼睛,"不会吧,我居然脱单了?"
"……刚才摔疼了吧。"
"滚啊!"
张远沉默片刻又扯扯苏醒的袖子。“诶,对了,我后来买了哪件?纠结了那么久,总得有个结果吧?”苏醒有些茫然地看向张远。张远便笑了,“也是,你都分手了,最后肯定没买,倒也买不起。”他叹了口气,“真是,穷啊。”
苏醒立即意识到,放屁,张远肯定买了。
只是苏醒不知道。
只现在的苏醒和过去的张远都已经无法知道。
"不过说真的,苏醒,如果你以后遇见你喜欢的好姑娘,一定要好好对待她。"张远慢慢说道。他像在看苏醒,又像在看别处。而那个别处里,就藏着苏醒的未来。
“你不认路的时候,得有人帮你看个导航吧。”
“你出差十天半个月,得有人给Olivia倒狗粮吧。”
“你老忘记买纯净水,忘记在厕所里放纸,得有人替你想着呀。”
“等你七老八十打不动球了,还得有人能陪你在篮球场上逛一逛。”
“是不是?你看看,多好。"
“要儿女双全,要白头偕老。”
"——然后,就算我变成小学生了,也必须请我当伴郎,知道吧。"他想了想,又笑,"实在不行,花童也勉强吧。"
"花童你麻痹啊,你见过一米八的花童吗?"苏醒骂道,然后呼噜了一把张远的脑袋,"继续睡吧,才三点。"他拉住起身要离开的张远,把他团进被子里,"睡。"
张远很顺从地就要闭上眼睛,苏醒突然有点慌。他脱口而出,“远远,你的现在是几号。”
张远眨巴眨巴眼,“二月十四。”
张远的记忆多倒退了一个多月,这不是个好征兆。
苏醒用手盖住张远的眼睛。睫毛划过他的掌心,过分轻柔到难耐的瘙痒让他几乎一瞬间就想缩回手,但他忍住了。
“睡吧,”苏醒说。
张远嗯了一声,在他掌下闭上眼睛,然后说——那,情人节快乐。
苏醒一怔。
他看着自己的手掌,和手掌下的人。适应黑暗后的眼睛依然难以辨别面部的细节,他只能依靠自己的触觉,通过颤动的眼皮去想象张远怀揣着一肚子没消化的纠结努力入睡的模样。他心里突然蒸腾起一股恼人的情绪,辨不清喜怒哀乐,找不到起承转合,只沉甸甸压着他,迫使他做点什么。
于是苏醒低下头。
他的嘴唇贴在自己手背,关节处的青黑胎记仿佛是横亘在他们之间的厚帘幕,而他只能隔着那层幕,以算不得亲吻的奇异姿势对幕中人说晚安。
04
苏醒坐到另一头的床沿。
他伸手摸索床头柜上的烟,捏在手里时却想起没有打火机,于是便只拿牙齿咬着。
他想他是烟瘾犯了。
舌头无意识地碾着滤嘴,苏醒后知后觉,他居然是个烟鬼。
他顿时有点想笑。
生活中的细枝末节是可怕的,总是在人毫不知晓的情形下潜入意识,再突然蹿出来狠狠给人一闷棍,唯一能击退它们的是时间。
可之于他,时间却是最残忍不过的帮凶。
二月十四。
那天苏醒是和前女友一起过的。
在情人节和好是个不错的选择,似乎是能共度余生的绝好预兆,虽然这对都以为最后能步入婚姻的佳偶甚至没有撑到苏醒的三十八岁。
那段时间张远经常一觉醒来就在自家里碰见苏醒,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来的,问就是和女朋友吵架。
张远一开始也会劝,深觉这样不是个事,可苏醒总是会拿全副武装过的逻辑去证明,情侣吵架后各自冷静一段时间是最好的选择。于是张远就不说话了,他对苏醒过分了解,因此能轻易充当知情识趣的朋友。
而当苏醒看到女友情人节前夕充满暗示的朋友圈时,也终于消停了,当着张远的面定了情侣餐厅,结束了这几乎长达一个月的闹剧。
当时的苏醒没有注意到张远几不可察地松了口气,直到此时,他毫无准备地直面过去的张远以为他在情人节当天旧态复萌的言行激烈。
张远的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在脑海里放大,苏醒恍然间想起张远曾经也像个跟脚的小狗一样眼巴巴地围着他转,泄露出几分内心的惶然。
他不禁想张远是不是也曾背着他打他前女友的电话,没头没脑地道歉,就像今天一样。
没有合乎情理的缘由,也没有恰如其分的立场,但歉意却脱口而出。他奇异地背负着沉重的负罪感,仿佛苏醒的幸福是他张远与生俱来的责任。
可明明苏醒分手那天,张远也只是给了他一个拥抱而不曾多言,只对他的幸福未来分外笃定。
苏醒突然意识到张远的笃定也许并不完全出自于对他近乎盲目的信任,而更近似一种宣言式的决绝。
张远已经做好了准备,退到他身后,扶住他的脊梁。仿佛只要苏醒想要迈开步子,他就会用尽全力把他推向未来。万事俱备,苏醒的脚却像被粘在了地上,犹如面前是不可知的洪水猛兽。
他对自己的人生有九成清楚,只这丁点糊涂。
滤嘴在苏醒的口腔里变得软烂,他吐到垃圾桶里,舌头发涩。
张远在他的身侧酣睡,脸陷在枕头里,身子蜷缩着。
睡相幼态,还和小孩一样。
太阳穿过钢筋水泥的丛林,钻出不甚严实的窗帘缝,在他们之间折连成一条金色的线,从苏醒的指尖蔓延到张远的鼻梁。
阳光窥视到产自人间的爱意,竟肯大发慈悲地帮找不到合情理由触碰彼此的人类搭建桥梁。
苏醒的目光顺着自己的指尖落到张远的脸上。
他不确定再次醒来的张远还是不是十四号的张远,但是没关系。
这世上总有些永恒确定的事,本杰明这样说,比如。
"good morning,bird。"
苏醒的视线对上睡眼朦胧的张远。
仿佛他等待了一整夜的时间,就是为说出这一句早安。
张远的记忆跳跃并非意外。
最吓人的一次,他的记忆一个星期横跨了三年,最后停留在2019年的六月一号,即将迎来自己的34岁生日。——而当时甚至张远还没有住进现在的房子。
"这个时候我应该是在澳洲的。"张远坐在行李箱上道。
苏醒正准备把他连人带行李一起打包回自己的家。坐在行李箱上的张远很快被苏醒赶了下去。于是他便蹲在一边,继续盯着苏醒,眼睛一错不错。
"我有快一百四十天没有见过你了。"他突然说。
苏醒动作一顿,看向张远。
张远仰着下巴颏看他,眼睛亮亮的。
"okay,wait up,dude。"苏醒转身出去了,疑似对肉麻过敏。留张远还蹲在地上,眼巴巴地看着他背影。
半晌,苏醒端着一盘不明物体荣誉归来。
半块披萨,一片吐司,三根蜡烛。
"你别告诉我,让我把它当作蛋糕。"张远看着他,诚恳求知,"…Allensu,是不是未来的我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我跟你道歉。对不起,好吗?对不起。"
苏醒有点尴尬,他鲜少有脑子发热做出蠢事的时候,色厉内荏道,"别逼逼,都是昨天你自己剩的,反正你都要吃早餐,还不如物尽其用。"
而一旁的张远只笑,止不住地摁着眼角乐,做着毫无用处的皱纹管理。
那蜡烛点着了,他们才发现竟然是带呲花的烟花棒。
张远惊喜地"哇"了一声,苏醒还没来得及笑,就听他随即不解风情地道,"这我可怎么吹。"
"就…硬吹。"
"硬吹?"
"硬吹,"苏醒解释,"就和我在饭局上的状态是一样的,什么都没有,但还得硬吹。"张远便笑,"我知道啊。"一句话把苏醒的自嘲噎个结实。
张远低头,苏醒下意识用手把张远和焰火隔开,张远便吹在了他的掌心。
"诶呀,你不要烫到了。"张远立刻抓开他的手。
我是怕你被烫到,苏醒腹诽道。他蜷蜷手指,张远的呼吸便遗留在他指间。
“你先许愿。”苏醒说。
于是张远闭上眼睛,双手虔诚地握在一起。
"这个生日一定比我当时过的好,我喜欢这个蜡烛。"张远睁开眼,由衷感叹。
原本张远的三十四岁生日里,只有一通草草结束的国际长途。
苏醒卡着时间打的电话,听筒里传来张远疲惫的"喂",听着很困,说话黏黏糊糊的像撒娇,"what。"
"干嘛呢。"
"干活呢,"张远喝了口水,结果被烫到舌头开始呜哇乱叫。苏醒就笑,张远气急败坏,"笑屁啊!"
"在哪呢,一个人?"苏醒问。
"在宿舍啊,"苏醒都能想象到张远无语翻白眼的样子,"当然是一个人了,真的是,我在这边人生地不熟的,哪像你,悉尼地头蛇是吧?"
"nice,"苏醒就笑,"我说的那个中餐馆你去了吗。"
"哪有时间去啊,"张远抱怨,听筒里传来椅子在地板上的摩擦声,张远坐了下来。苏醒想他必然是趴在桌子上,枕着胳膊打电话,一手可能还摆弄着桌上的圆珠笔,因而把笔盖摁得咔咔响。"真是,忙都忙死了。"
"我让老板给你送外卖,今晚啊。"
"不了吧,那不太好吧,多麻烦人家啊是不是。"
"又不是你的人情,take it easy,你就吃,好吧?"
张远便傻笑起来,他离听筒很近,笑里带着气声,透过设备刮蹭着苏醒的耳郭。
他们又闲聊了几句,张远说笑间打了个喷嚏,"诶我跟你说,悉尼真的是,太冷了。苏醒你个骗子,你居然还和我说悉尼不冷,真的是,我要被冻死了好不好。"他呼气,"还是北京好啊。"
"北京好你还往外跑,"苏醒道,"没事参加什么交换计划,一走就走一百多天,家都被柳絮堆满了,阿姨收拾起来很麻烦的好吗!"
"你高中还走了三年呢!我这才一百多天,真的是。再说,我们家柳絮多还不是因为你不关窗。"张远道,"而且不是你自己说的嘛!你很开心我可以出国待一段时间,会变得更好更开阔,能了解很多人不了解的你——我不也是想看看,你生活过的地方是什么样的嘛。"
苏醒一哽,又道,"还能是什么样的,哪的天不都一样的蓝,哪的月亮不都一样的圆。"
"也是,"张远笑,"所以你最后还是跑回来了嘛。"
那你也赶紧回来,苏醒刚想这么说,就听张远道,"诶呀,不和你说了,我同事还找我有事,挂了啊。"
苏醒神色不虞地看着被挂掉的电话,用时三分钟。
他这才想起还未曾祝张远生日快乐——他本来是要祝他生日快乐的。
三分钟好短,却足可以容纳一百八十句生日快乐。
然而,约莫是人脑容量有限,当总历的时间延长,流速就会悄然加快,模糊掉其中的分秒。
习惯和琐碎在不经意间就把他们之间填补得严丝合缝,竟留不出四个音节的容身之所。
去日苦多。
厮守的代价是健忘,竟也算得天理伦常。
苏醒曾有一百八十次的机会,对三十四岁的张远说出生日快乐,但他自己却不知道。
于是他任由时间如海浪般漫过沙滩,而又那样急地退去,连带把未说完的话也一卷而去。
而后才惊觉,原来他错过的不是一次生日祝福。
是一百八十次。
05
他们一齐搬回苏醒的旧公寓后,苏醒才知道自己居然是个认床的。
适应漫漫无期,失眠先成了惯常。
脑袋里的毛病对身体终归不是一点影响都没有的,张远记忆逆流一年有余,张远、甚至苏醒都在日益掉秤。
倒也不算太坏,苏醒苦中作乐,嘴上还能跑火车:本来我怕你认不出来发福后的我,还想是打印面具呢,还是健…还是打印面具呢,现在好,省下了一大笔钱。
张远就瞪眼睛呲他,切,我还能认不出来你?
这倒也算不得假话。
他们认识得太早,黑白美丑都不识的年纪就已经厮混在一起,见过彼此所有肥瘦方圆的样子,对对方的面孔比自己的还要熟悉。
因此张远醒来时,虽然眼睛还眯缝着,带点近视,估计也看苏醒不清,但也不妨碍他把苏醒装在眼底的那一刻就开始傻笑——生理反应比心理反应先人一步。
他笑了半天,说:苏醒,你头发怎么长长了这么多。
然后又拿一只手去揉眼睛,另一手把顺着门缝溜进来的比熊犬捞上床,抱在胸口。
张远头发睡得乱糟,眼袋也没消,脸上冒胡茬,又一大早就把自己笑得皱皱巴巴,只一双眼睛水洗珠子似的亮。晨起是最暴露一个人原本样子的时候,睡眠让人一朝回复原厂设置,洗头洗脸都不及,只剩下最初始的皮肤纹理——这是一个奔四的中年男人,苏醒再清楚不过。
他拿手去碰张远唇畔生出的青茬,刺在指腹酥酥痒痒。
张远任由他碰,随口问道,“巴萨赢了吗?”
“赢了——”苏醒不假思索,“你说哪一场。”
“你自己不记得哪一场吗,你昨天不是刚看完。”张远皱皱鼻子,“巴萨和莱万特啊,西甲。”
苏醒了然,这是18年的张远。于是便笑,那肯定赢啊,那还能不赢?以后这种,不要问赢不赢,你就问几比几。
那几比几,张远瞅着他,乖乖的。
苏醒比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很装逼:零封。
张远笑着讲牛逼,又和他击掌,但滑下的手没回到自己身侧,而是去摸苏醒的脸。
“苏醒,你怎么一晚上老了这么多。”
张远的掌心凉,贴在他的脸上,迫使他只能自己往外呼热气——苏醒吐了口气,给无所知的张远重复嚼烂了的故事。
张远静静听他讲述,像在听别人的奇闻,半晌后忽地笑了:诶呀,真的是,我还以为是你突然沧桑了呢,白高兴了——原来我也这么老了。
yeah,苏醒耸肩,bird,we are getting old。
所以,现在你实现了吗?张远问。
苏醒愣了一下,什么。
张远便翻白眼,当然是你的公司你的节目了,不是吧苏老板,人老了真是,记性这么差。
苏醒便夸张地做了个被伤害到的姿势,又道:那当然了,我是谁啊?我说要干的事有干不成的嘛?——有点多啊。
张远补刀:不是有点多,太多了。
他想了想又道,那你现在是一直这么陪着我吗,那你公司怎么办。
苏醒:…你以为我们公司赔不赔,是取决于我在不在吗。
张远:是哦。你之前跑的那么勤你工作室也倒闭了,你不在你公司可能会更好。
苏醒:……可以了,到此为止。
“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张远说道。
苏醒看着他,等他发问。
“我们现在……都是这么睡的吗?”张远坐直身子,横盖在他和苏醒身上的被子被他的膝盖撑起一个坡峰。“这么……”张远想了半天,终于搜刮出了一个词汇,“大被同眠?”
苏醒哽了一下,“有什么不可以的吗。”
张远也哽了一下,好像没什么不可以,但是——他最后只说,“我饿了。”
苏醒把手机一递,“点。”
张远靠在枕头上点外卖,把Olivia抱在胸前顺毛,脸埋在比熊后头,只剩翘起来的倔强头发绺在苏醒视野里招摇。
没什么特别的,但苏醒就觉得张远心里有事儿。
18年,西甲,巴萨和莱万特是什么时候打的来着——
“好了。”张远很快就把手机还给他,感叹,“真是贵啊,北京的物价。”苏醒接过手机,就听张远说道,“唉,想念云南的油条稀豆粉了,四块钱一大碗。”
苏醒的手指僵直在手机屏上,直到错过交易时间。
“…你再点一遍。”他递手机的动作匆忙,因此错过了张远交接的手指。手机掉到被上,又被张远捞了起来。“我不小心退了。”
“你这人,真的是。”张远大声抱怨,Olivia受不了他的蹂躏,跑走改钻进苏醒的怀里。苏醒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一直怔愣着,直到Olivia扒住他的胳膊去舔他的脸。
苏醒回过神。
云南。
操,云南。
2018年,北京时间1月8日凌晨1点9分,巴萨零封莱万特。
北京时间1月7日晚间23点15分,苏醒坐在沙发上,和一帮球友守着电视机准时收看西甲第18轮,张远坐在地毯上脑袋靠着苏醒的膝盖打瞌睡。
北京时间1月7日晚间22点56分,苏醒和张远交换了一个拥抱,结束了长达七天的冷战。
北京时间1月1日下午18点38分,苏醒和张远从云南抵达北京。
2017年,北京时间12月31日,苏醒和张远在云南跨年。
彼时他们游逛在大理最出名的酒吧街,身上加起来不到三百块钱——都在苏醒兜里。
张远看了眼酒吧门口小黑板上的价格,赶紧把苏醒拽了开来,“走走走,我们去外面买啤酒。”
云南的冬天越夜越冷,张远脸被冻得浮红,他吸吸鼻子,推着苏醒的肩膀走。
“买完去哪喝?”苏醒面对着张远,被推着肩膀,一手插兜倒着走。
“回旅店呀。”
“不是吧张老师,”苏醒笑,那时他还留着圆寸,大晚上的鼻梁上挂墨镜,看着十足混不吝。“跨年在旅店,太没新意。”苏醒抬下巴示意街边灯火通明的酒吧,“每一个屌丝心里都装着个艳遇的梦,不要用知识分子的外壳包裹你猥琐的内心。”
“滚滚滚!神经病啊!谁要艳遇啊真的是!”张远翻了个白眼,“你艳遇还少嘛你!”
苏醒笑得欠揍,“我不少啊,但你没有啊。母胎单身三十二年的张小远同学。”
张远被噎了一下,“我单身怨谁?还不是怨你!”张远又搬出那套被苏醒称为歪理的说辞,“这不是桃花守恒定律嘛。”
桃花守恒定律是张远常年用以解释苏醒十几年来丰富的情感生活和自己贫瘠的感情经历的说法——按照张远的话来说,是苏醒把他身上的桃花运夺走了,不然很难解释为什么他的异性缘仅停留在小学五年级同桌扎马尾辫的小姑娘,而自从六年级遇见转学的苏醒后就一路红灯。
“你桃花很多好不好,张老师!”苏醒叫冤。
“多个毛!”
苏醒便只笑,怎么不多,只是张远这个傻子不知道。但提这个就没劲了,苏醒自认是个品行低劣的小人,断没这个好心。他想了想,找到了另一个论据,“你怎么没有?大学毕业那时候,你不是说你初吻给出去了吗。”
张远一愣,又立刻给了苏醒一脚。“那算个屁。”苏醒往后一跳,差点被自己绊倒,被张远一把捞住。苏醒牙齿磕在张远的羽绒服上,被张远故作嫌弃地揩了揩口水印子。张远很解气,“让你装逼,还倒着走,你看看——”
“所以是谁。”苏醒突然问。
“啊?”
苏醒没再说话,张远摸不着头脑也瘪着嘴巴。两人哥俩好的揽着膀子,但是却互不搭理,说不出的滑稽。
最后是酒吧街卖花的小姑娘救了场。大概十一二岁的小女孩奔着苏醒张远的方向来,走到近前才发现是两个勾肩搭背的哥哥,小女孩肉眼可见地懵了一下,到嘴边的“哥哥给姐姐买朵花吧”卡在了嗓子眼。
苏醒笑着半蹲下,摘了墨镜,一指张远,“这是姐姐。”
小女孩有台阶就下,“那哥哥要不要给姐姐买朵花。”
张远警告,“苏醒——”
“多少钱一朵?”
“五十。”
苏醒和张远面面相觑。
苏醒收回手,直起身子,戴上墨镜,深吸口气:“…哥哥没钱。”
张远点头,“姐姐做证,他真的没钱。”
小女孩被拒绝得习以为常,走之前还免费附赠了他们一句俏皮话,“哥哥姐姐百年好合!”
他们目送小女孩跑走,苏醒刚想表达一下对消费社会的批判,就见着张远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像只鹌鹑似的缩进了羽绒服帽子里。
“得,”苏醒随手把张远推进一家酒吧的门脸,“你在这躲躲风,再冷就进去蹭会空调,好吧?就不消费,不会怎么样的!”
然后他作了个揖,玩笑道,“让小的前去寻找小卖部,劳烦张老师等候——”张远回了一揖,“那辛苦苏老板——”
苏醒笑着推他一把,双手插兜闲庭信步地走了,像是在用成熟的背影来控诉张远的幼稚行径,可明明自己是先玩得不亦乐乎的那个。
苏醒回来时,张远还倚在门边,果然没进去,只是跟前还站着个人。
是个打扮挺时髦的男生,比张远矮小半个头,见苏醒过来转身走了。擦肩而过时苏醒扭头看了那人一眼,心下了然。再回头发现张远正看着自己傻乐,估计是在笑苏醒顶着墨镜圆寸,嘴里叼着一根烟,一手一袋啤酒,走路姿势大摇大摆,就差给他配一曲乱世巨星的架势。
苏醒衔着烟,明知故问,“干嘛的那人。”
“问路的吧。”张远还在瞅着苏醒乐,两手把苏醒的墨镜摘下来,折好挂在苏醒的领子上,“你是不是神经病,大晚上的戴墨镜,都把路人吓跑了,你看看。”
路人个鬼,苏醒腹诽,连问路和搭讪都分不清楚,傻子一个,离了他可怎么办。
张远去瞧苏醒手里两大袋,“多少钱?”
“两百三。”
“还剩多少钱?”
“五十。”苏醒笑着抬抬下巴,“来,姐姐,去给哥哥买朵花。”张远扭头,原来是刚才给他们卖花的小女孩又逛了回来。
苏醒蹬了蹬一只腿,示意,“这兜。”张远伸手去掏,就又听得苏醒道,“还有打火机。”张远依言把打火机拿出来,看着苏醒。苏醒一努嘴,“点上。”张远于是拿手挡着风,给苏醒点烟。
“你这,刚才干什么去了,不自己点。”
他们凑近彼此,张远的手在苏醒的脸上投下一小块阴影。呼吸拂过火苗、烟卷和柔软的指尖。
“好了吧,真的是。”张远佯装不乐意地吐槽,“我一个不抽烟的,还得给你点烟。”
苏醒就乐,酒窝挺深,耀武扬威的嘴脸很可恶——像是在说,对啊,怎么样啊,你很乖,但还是得帮我点烟——他用牙齿咬着烟,咧嘴坏心眼地朝张远吐了一小口。
张远无语地瘪嘴,买花去了。
待张远回来手里却没有玫瑰。
“那个小妹妹还卖烟花,我买了两盒。”他一手接过苏醒手里的塑料袋,另一手抓着一把仙女棒递到苏醒眼皮子底下,得意地晃晃,“怎么样,醒哥,烟花也算花吧。”
苏醒问,“盒呢。”
“拆了,”张远笑,“给了小朋友一把。”他朝远处点点下巴,“用你的打火机点的。”
“借花献佛啊。”苏醒笑,闻言张远就把烟花往他手里递,“喏,佛。”苏醒笑着抽了口烟,“不要,你们女孩玩你们的,像我这种有品位的成年男性是不玩烟花棒的,没劲。”
“女孩你妹啊,”张远骂他,“就知道装逼。”
“现在不装什么时候装,等老了油腻了再装吗。”
“也是,”张远话锋一转,“但你现在也油腻啊。”
苏醒无语,叼着烟摇头,冲他摊手,张远把一支烟花棒递过去。
但苏醒没接。
他拿掉嘴里的烟,夹在指间。用抽剩下的半根香烟,给张远点燃了一支烟花。
常用以分别代表成熟与幼稚、世故与天真、现实与幻梦的物质符号相接,碰撞出四溅的火星。
苏醒自觉还是有点潇洒的,他抬眼去看张远,却见张远没有看烟花,正偏脸瞧着他。视线相接,张远立刻笑了出来,“苏醒,你好像我爸。”
“操,”苏醒气笑了,偏头咬着后槽牙,可恨,一句话干碎了他鼓起的一身浪漫细胞。
张远还在乐,脸埋在羽绒服里笑得像个小鸭子,只露出一双月牙眼,“真的,你记得吗,咱们小时候我爸就是这么点窜天猴的,”他给苏醒学,“我们放过的,初中一起过年那次,就那种,嗖——哦——嘭!”
苏醒被他逗笑了,没憋住乐,嘴里骂他傻逼。
张远幼稚兮兮地把烟花棒当击剑,而苏醒只心里想:妈的,法国人也没有我们浪漫。
他们一路走回旅店,一路放烟花,一路喝酒。
到旅店楼下的时候酒只剩下一罐,烟花只剩下一支。
旅店处于居民区和商业街的分界线,右耳是家户合家团聚的欢声嘈杂,左耳是商铺灯红酒绿的人声鼎沸。不过这世间的欢庆皆与他们无关。
他们坐在门口的台阶上,分饮最后一罐啤酒,一人一口。
张远低头看手机,差十分钟十二点。
苏醒把啤酒罐递到他嘴边,张远就着他的手喝完最后一口。
他们紧挨在一起,头靠着头,脚挨着脚,像是挤在人间蒸屉里的两个紧紧粘连的黏包子。
快到零点时,苏醒用打火机给张远点燃了最后一支烟花棒。
金白色的火花在张远的手里绽开,他的脸颊因为寒冷、酒精和烟火而看起来暖烘烘。
“苏醒,这个就代表了你18年的事业,”张远慢吞吞地摇着烟火棒,“知道吧?”他偏脸去瞧苏醒,忘记了他们之间挨得有多近,以至于像是在对着苏醒的唇畔耳语,“你看看,烧起来了吧,多灿烂,是不是。”
苏醒往后稍了一下,但不为躲开他的呼吸,而为看清他的脸。
张远在闭着眼睛,对烟花许愿,愿苏醒事业顺利:祝苏醒创业一帆风顺,祝苏醒制作的节目可以顺利上线,祝苏醒的才华全世界都看得见。
他许完把烟花塞到苏醒手里,催他许。
苏醒没接:你接着许呗。
张远摇头:就一个,多了就不灵了。
一个人就许一个,怎么不许点关于自己的。苏醒哑然,却也了然。
张远拿自个脑袋当锤子,一下下砸苏醒的肩膀,催促,你快许你快许。他抬脸瞪苏醒,凶巴巴:别磨唧,快点。
苏醒接过烟花棒,那希望张远的张字刚说出口,就被酒劲上来的张远一巴掌糊住了嘴:闭嘴!不许说我!说你自己的!
苏醒有点无奈,说他自己什么呢,他所有关于自己的愿望,都已被张远许了个干净。
张远两手托着下巴,在揉自己的脸。他的脸像个面团子,软乎乎地任被手指搓扁揉圆——柔软,天真,人善到被人欺。
苏醒望着快要燃尽的烟花,扭头,“我希望——”
“我想知道你的初吻是谁。”
新年一人只一个的愿望,最终他选择留给自己那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好奇心——张远对他不可以有秘密,如果有,他偏要知道。
不顾成年人的边界感,不顾朋友间的舒适距离,不顾人与人之间需要给彼此的自留地。
就当是被酒精冲昏头脑,这一刻他没什么成熟的想法,去他妈的,他就是想知道。
张远有点懵地看着他,眼睛瞪得圆溜溜,脸上还带着自己的手指印,傻得要命。
他们挨得太近——就像他们的人生,对方的每一个细微表情都可以被捕捉,而使得一些罕见的神情出现在彼此脸上的时候就显得尤为刺眼。
远处传来巨大的欢呼声,有小孩子用蹩脚的口音叫着happy new year——新年到了。
张远看着苏醒,他的声音被淹没在人们的欢庆声中。
感谢他们离得那么近,可恨他们离得那么近。
苏醒听见张远说,你妹的,苏醒。
是你,傻逼。
他们看着彼此,没有人说话。
然后苏醒吻住了他。
那一刻张远没有闭上眼睛,他恶狠狠地瞪着苏醒,在心里骂他:去你麻痹的,苏醒。
然后他阖上眼,抓住苏醒的大衣帽子。
他们拥吻于午夜零时、新年伊始。
以不合情理的身份述说最合情合理的情到浓时。
分离又颤栗着靠近。
他们差一点就要把彼此捏碎,仿佛这样就可连并把不合时宜的爱欲一同碾去,如此他们脚下的还能是旧日的水流。
而理智也许会听信人的说辞,但爱意不会。它们惯是两套系统,两个阀门,因此当酒精麻痹了理性的部分,就只能沦为情感驱动的凡夫俗子。
张远闭着眼睛被苏醒拉进房间,他们像孩子一样抱紧彼此。
张远想哭又想笑,于是最终只留下面无表情。
你他妈的,苏醒。张远除了骂人不知道还能做什么,你他妈的。
我可能会后悔,苏醒说,如果我做了什么混账事, punch me。
傻逼。张远骂他,想揍他,但最后只去亲他。
你已经做了很多了,张远想,没人比你更混账。
06
苏醒后悔了吗,说不上。
2018年的头一天也没什么特别的。
张远迷迷糊糊地被他拎上订好的大客,脑袋磕着窗户打瞌睡。撞了声响,被苏醒用手扳到了靠自己这边,最后两个人抵着脑袋昏天黑地地睡了一路。
登机后也没什么话,张远裹着毯子闷头睡,也摸不清楚是真困假困,一米八一的大男人靠着机窗,硬是以别扭的姿势睡了三个多小时。颠簸没叫醒他,推着饮料车的空姐也没叫醒他。
操,就这么困?苏醒斜睨着只露头发丝的张远,喝了口咖啡,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
又他妈没做到最后。
他送张远回家——那个时候他们还住在一个小区,张远推着箱子,他们默契地停在玄关。
张远回头看他,嘴唇颤了颤。
他们似乎都在等着彼此说点什么,因此最后谁都没说什么。
接着张远关上了门。
然后他们开始冷战。
说冷战不太准确,他们只是没有频繁地联系。也许这时他们才恍然,朋友之间本来就不会如此紧密地嵌入彼此的生活中的,哪怕是竹马也一样。而旁人的反应比他们自己更夸张,当苏醒一个人去篮球馆被众损友拍着胸脯质问时,他才发觉,哦,原来我们在冷战啊。
都成年人了,没必要二十四小时都呆在一起吧,他试图解释的结果是友人脸色巨变,一改嬉笑忧心忡忡道:你和张远真吵架了?苏醒没觉得他们在吵架,于是友人便笑,那明天来我家看球,带着你家的一起啊。苏醒干巴巴地应了。
他得感谢这绝妙的托词,才让他和姗姗来迟的张远在门口撞了个正着。
七天了,他们第一次正视对方的眼睛。
七天啊,比起他们从小到大度过的日子还不到千分之一。
张远面无表情,苏醒从他的眼睛里看到同样面无表情的自己。
苏醒端详着张远的脸。张远没怎么拾掇自己,可能连头都没洗,脑袋上戴着个鸭舌帽——是去年和苏醒一起逛商场时顺手买的。他依旧是一群大小伙子里穿的最多的那个。从小就是这样的,怕冷,比小姑娘还怕冷。初中时每次苏醒被母亲大人硬套上的外套,最后都盖在了张远的身上腿上。但是怕冷,却还粗心大意,外套的拉链就没好好拉上过。
苏醒突然伸手,猛地把张远拉到半截的外套拉链用力拉上,金属划锁磕在张远的下巴上,张远嘶了一声。
疼?苏醒问。
不疼。张远说。
那你哭个屁,苏醒拽住张远的胳膊扯向自己,下巴撞在张远的肩膀上。
你他妈才哭,你没喝就大了,张远回抱住他。
他们短暂地拥抱,也许只有写下一个句号的时间。
怎么都行,无所谓了,苏醒想,怎么都行。
一个拥抱是没有办法使他们变得完全自如的,但时间却能把硌人脚心的石子风化。
不过记忆倒退的张远没有经历那些时间。
因此现在的苏醒面对着过去的张远,一直等待着他再问点什么。三十三岁的苏醒回答不了的,搞不清楚的,三十九岁的苏醒至少已经找到了一套进退自如的万能公式。
但是张远什么都没问,他一如惯常地过完了之于他们又平凡的一天。躺在床上准备睡觉的那刻,苏醒比张远更不甘心。
但他不知道自己在不甘心些什么。
张远看着背对着他的苏醒突然笑了。
“诶,Allensu,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憋一天了吧?”
苏醒嘴比石头硬,“what?不是应该你问我点什么。”
张远歪歪头,一派天真无邪,“我没有想问的呀,早上都问完了。”
苏醒被噎住了,他妈的,他怎么能什么都不问。
张远看着他笑,“行,那我问你一个问题,然后你问我一个问题,真的是,这样总可以了吧。”
“来,我问你啊,在未来,在你的现在,我们俩是最好的吗。”
“of course,”苏醒没理解,“你在犯什么傻。”
张远便笑,“对啊,那就行了。”
苏醒怔愣了很久,“所以,你当时,不对,就是你,你就是这么想通的?”
想通什么,张远眨巴眼,不知道真傻假傻。
苏醒这一刻简直是要委屈了,差一丁点就问出口——那当时你躲了我一个星期究竟是为什么。但他用中年人应该有的成熟克制住了自己,只突然意识到原来他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在乎那七天。
张远还在催:“该你了,你问,快问。”
苏醒给自己做心理建设,有的时候,幼稚一点也没什么吧,问这个也没什么吧。
于是他问,“我到底什么时候亲的你。”
“哪一次。”
“……第一次。”
张远就笑,“哇,苏醒,你都奔四了还在想着这事儿啊。”
“不告诉你,”张远理直气壮,“反正你会遇见那个时候的我,让他说。”
“come on,man!你的记忆是会跳跃的,不稳定的,我不一定遇的上好吗?”
张远钻进被子里,“你遇的上。”他很笃定,“不一定是那一天,但你一定能遇到会告诉你的那个我。”
苏醒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脑海里掠过,但他没来得及抓住。
张远掀开眼皮瞅他,“就这?你没有别的问题啦?”
苏醒语塞,他心里还堵着一股气,但是又不知道气打哪儿来。
张远叹了口气,傻逼。
他对苏醒道,“那好吧,那我再问你一个问题。”
张远看着他的眼睛。
“我们现在还会接吻吗。”
……
会的。
张远从苏醒的表情里窥见了答案,他一拉被子,抬手关了台灯,“睡觉。”
"会接吻的朋友”是个挺有趣的说辞,位于众多意义的交叉路口,包含爱欲、情感、身份与礼俗,在社会里往往被给予诸多解读。有人会讲是浪漫,有人会讲是背德,友达以上恋人未满的说法被众人嚼烂,可在感情中使用二分法也未免过于无趣。四川话里“耍朋友”就是谈恋爱,best friend和soulmate也并不一定等同。
这套说辞对有些人是危险,对他们是安全。
当两个平时只用嘴巴吵架的人一朝开始用舌头打架,这不免意味着他们的关系变得微妙,又或说关系里的微妙终于暴露。所幸他们还是找到了平衡点,自此抬杠拌嘴和呼吸相闻两不耽误。
只是谈心又贪心是有代价的,后果是他们面对面伫立在长板的两端,以悬崖做支点,谁都不得动弹。
苏醒不能动弹,他希望张远走过来,他们便可一起脚踏实地。
张远不想动弹,他希望苏醒走过来,他们便可一共粉身碎骨。
这便是18年年初的张远和苏醒用一周的分离,在交叉路口找到的规则以外的安全区。
比爱更深刻的是失去,主动习惯的别名是偏执,于是宁愿在束缚里纠缠,也不愿在自由里离散。
张远其实什么都不想问,但他知道苏醒想让他问点什么,不然苏醒心里是不好受的。张远不想看苏醒不好受,于是他便问了,问苏醒想让他问的。
张远已经抓不住自己的岁月,只希望苏醒能抓住他想要的分秒。
他们的拉扯似乎是可预见的。
张远经常用以声讨苏醒的“桃花守恒定律”并非毫无道理——从小到大,他们似乎一直截然相反,但冥冥中又都守着一个常量。苏醒长个儿时张远是个胖墩,待苏醒发育停止张远又蹿上一米八。苏醒听课的时候张远在他旁边打瞌睡,等苏醒学会用课间溜走抽烟时,张远倒成了那个乖乖坐在座位写作业的。苏醒高中在澳洲读,毕业时不顾家人劝阻放弃申请死活要回国,而大学后,苏醒和亲朋料想的一样从了商,张远却放弃实习铁了心要去跨考音乐研究生。
他们早拉拉扯扯地跑了二十余年,向来如此,此时的境况便也称不得奇。
只是苏醒也会好奇,张远如何笃定地知道过去的自己会愿为苏醒揭开谜底。
但当苏醒遇见那一天的张远时,一切迎刃而解。
愿意告诉苏醒秘密的张远出现了,此时的他再清楚不过。
他忍不住要嘲笑自己的愚昧了。
苏醒感觉有人在他的心里笑得前仰后合,乐不可遏到锤墙,把他的五脏六腑震得生疼。
二十三岁的张远瞠目结舌地看着同他睡在一处的苏醒,揪着被子小心翼翼道。
“所以…未来的我们是在一起了吗。”
这次苏醒抓住了脑海里闪过的灵光。
于是他冲张远摊摊手:这还不明显吗?
张远挠挠下巴,憨笑:是哦,除了我谁受得了你。
07
当二十三岁的张远以少不经事的天真目光,顶着远比当年要水灵的壳子看着苏醒时,着实杀伤力有点大——他一脸期待,所以我们是怎么在一起的?
苏醒干咳了一下,心道:嗯,看我给你编。
张远突然抬手打断了他:等会,不会就是今天吧,谢师宴之后?
谢师宴?苏醒重复,你的记忆停留在谢师宴?
张远点头,yeah,你吐了我一身,你记得吗。
苏醒:……不记得。
张远很大度地摆手:不记得也没事,反正我穿的是你的衣服。
苏醒深呼吸:不会就是那件,我怎么都找不到的,一千块的外套吧。
张远目光怜悯:you got it。
“真的是,”张远托着下巴,他看苏醒的反应也看出来了,“原来不是今天啊。”
那你讲讲,苏醒说,人到中年记性不好,追忆下青春不过分吧。
苏醒对于谢师宴没有什么深刻的印象,只对续摊的时候张远在真心话环节里表示自己的初吻给出去这一事耿耿于怀。但刚经历过那天的张远记得很清楚,从清早下小雨苏醒从上铺爬下来踹他去收衣服,到晚上苏醒喝多了和尚念经似的一直追着问他初吻怎么回事——
张远十几年来第一次觉得苏醒话多还烦。
他试图把苏醒托付给陆虎,被忙不迭地躲开了。
“虎子,我们是朋友吗。”张远目光真挚,但陆虎目光比他还真挚,“远远,如果我们俩之间只能剩下一种关系,那就是新郎和司仪。”陆虎背着自己的小吉他迅速退开,“谁跟你是朋友,你快把你老公带走,别吐我背带上。”于是张远只能自己扛着苏醒往宿舍楼走——这是他们还有资格进入这栋楼的最后一天。张远没见过苏醒喝成这样,忍不住嘀咕,“喝这么多干嘛,真的是,又不是没一起毕业过。”而苏醒还在问他,“你到底什么时候谈恋爱的,操。”
张远翻白眼,“谈个鬼啊,没谈!”
“那你初吻怎么回事!”
张远不说话,半晌闷头踢了苏醒的小腿一脚,“你能不能自己使点劲,重死了。”
苏醒喝得烂醉,但是怼人的脑筋还在,“你这么肥,每天吃那么多,怎么可能扛不动我。”他继续嘴贱,“我跟你讲,你不要转移话题啊,快说,到底是哪个女孩英勇就义。”
“你知道这个到底要干嘛啦!”张远站住了。
苏醒抬头看张远,鼻梁上的眼镜有点歪。张远叹息着给他扶正了,于是苏醒又成了那个人模人样的小帅哥。
苏醒问:“我初吻是什么时候。”
张远答:“额,初三。”
苏醒:“跟谁。”
张远:“……我同桌。”
张远有点崩溃:“你问这个干什么啊!是在提醒我我身边一圈女生都暗恋你的悲惨初中生活吗!”
苏醒还在梗着脖子问,“在哪。”
张远叹气,“在我们补习班旁边的小路,下课后,她亲的你,亲完就跑了。”张远白眼翻上天,“行了吗?可以了吗?苏老板您还有什么细节要补充的吗?”
“你初吻什么时候。”
“高……靠!”张远反应过来,他把苏醒的手挂在自己脖子上,三步并两步,恨不得立刻穿越回宿舍把苏醒丢在床上自生自灭。
“张远,为什么我的事你都知道,你的事我却不知道。”他的语气平静,但遣词造句中都透露着莫大的委屈。
张远一下子心软了,想着要不就告诉他吧,也不会怎么样的。结果就听着苏醒开始叨咕,“初吻不告诉我,谈恋爱也不告诉我,你大二那年新认识学弟还不告诉我。都他妈谁啊,整天约你去练舞,球都不打了。校联赛你二十投才六中,妈的,打得稀烂……”
张远:“……AllenSu,你是不是有点记得太清楚了。”
回到宿舍后陆虎脖子上挂着毛巾已经洗好了澡,冲张远努嘴,“你们快去,我帮你们打了热水。”
张远扭头,苏醒已经倒在了张远的床上。
陆虎冲张远摊摊手,表示爱莫能助,并立刻盘腿上床,耳塞一戴,床帘一拉。“我戴耳塞了啊,你俩爱干啥都行,就是最后一天别把宿管招来了。”
一时间槽点太多张远竟无从吐起。他回身看着扮演死尸的苏醒,试图把苏醒哄去洗澡。苏醒很有职业素养,躺在张远床上一动不动。看样子把苏醒赶回上铺也没戏。张远俯身拍拍苏醒的脸,“那你自己脱鞋脱衣服啊,我去你床上睡了。”他要起身,手被苏醒拉住了。
苏醒往床里挪,给张远腾了条地。张远气笑了,行,还带诈尸的。
“苏醒,你考虑一下我的身板,先不论主观意愿,客观条件就不能够,好吧?”
苏醒又往里蹭了蹭,脑门抵着墙,身体力行给张远创造客观条件。
谁想到一个致力于把自己打造成成熟雅痞的逼王形象的人,喝醉了竟是这么幼稚难缠的。张远只恨自己的手机像素太低,没办法把苏醒此时的样子上传校园论坛。
最后也没办法,还是挤在了一张床上。
张远向来拿苏醒也没什么办法。
张远都快睡着了,苏醒突然又在他耳边问。“你初吻到底是谁。”
张远快被他搞得神经衰弱,醒哥,我求你了,你能不能睡觉。
张远翻了个身,面对他,苏醒,这个真不重要,真的。张远循循善诱,你看啊,人类呢,是会新陈代谢的,嘴唇上的皮呢,也是会更新迭代的,所以对于人类来说,是没有初吻的。这都是谈恋爱的小年轻搞出来的东西,好吧?咱们也不是十六七了,不要纠结这种不存在的东西。
张远绞尽脑汁编瞎话:“对于人类来说哈,每一次都是崭新的,好吧?所以下次一定,下次初吻告诉你——”
苏醒凑过来,叭地在张远嘴角亲了一口。
可能原本是想亲嘴的,没对上。
“大四,跟我,在宿舍的1号床,谢师宴后,我亲的你,亲完没跑。”
苏醒说完,被子一蒙脑袋,消停了。
张远猛地坐直身子,脑袋咣当一下砸在了床栏上。他痛叫一声,捂住自己的后脑勺。
邻床的陆虎敲了两下栏杆,有气无力,“……大哥们,我还没死呢。”
张远缓缓滑进被子里,捂住烫得能烤饼的脸。
心想,淦,但我快死了。
“就是这样。”记忆二十三岁实则三十八岁的张远说。
“靠,我当时那么傻逼?”
张远点点头:对啊。
苏醒扶额,张远的叙述连带唤起了他的一些记忆碎片,如果二十四岁的苏醒遇见三十九岁的苏醒估计是要对着互喷傻逼的不对付。苏醒已经忘记当时的他到底记不记得自己的行径,但苏醒清楚,二十四岁的他已经是个狡猾的游说者。可用以解释的说辞太多,对此苏醒也做了许多年。
“那……”苏醒顿了一下,“你初吻到底怎么回事。”
张远愣了一下,随即笑起来,“哈,我还没告诉你啊!”
苏醒便讲18年的故事给张远听。
“所以我们这个时候才在一起?”
“……嗯。”
张远歪着脑袋回忆,“初吻啊,其实也没啥。哎呀,真的是,真没啥好讲的。”
“也是你喝多了——”说到这,张远就笑,“AllenSu,你怎么一喝多就亲人啊,而且还完全不记得了。”
08
那是他高三毕业的暑假,苏醒回国那天。
两家人凑在一起吃接风家宴,张远和苏醒及时躲过了两位喝到兴头的老爸的魔爪溜了出去。从父辈的酒局里出逃,奔至仅属于少年人的良夜。
他们坐在路边,苏醒买了一打啤酒,又给张远带了根冰棍。
张远咔啦咔啦嚼冰,任由苏醒端详着他。
三年内也是见面的,有的假期苏醒会回国,还有的是张远跟着苏醒爸妈去看他。但是聚少离多,更何况青春期的小孩哪怕一天不见,都感觉变了模样。苏醒看张远,胖了点,黑了点,高了很多。十九岁的苏醒还是有点青春的敏感,觉得时间一下子让张远变得陌生,面上不显但心里有点小感伤。而张远呢,他吃完冰棍,用食指在脸上戳了个坑,有点得意地跟苏醒讲,“苏醒,最近我长了颗智齿诶!”苏醒那点小感慨立刻被戳破了,时间也没能催促张远长大,张远还是那个张远。
“其实我觉得我们俩之间的时间是静止的,”张远对苏醒说,“你觉不觉得。”
“Say it ,dude。”
“就是虽然这三年,也一直在联系吧,但我总感觉在我见到你的时候,我的时间才开始流动。”张远缓缓道,“好像你回来了,我的高中才开始。”
他看向苏醒,苏醒也看着他。然后苏醒突然嘶了一声,缩着脖子去搓鸡皮疙瘩,拒绝煽情,“你最近在看琼瑶剧?”
张远无语:“你这!……好吧,就看了那么一丢丢。”
于是两个人又推推搡搡笑在一处。
相对静止的时间开始流动。
身后音像店里从范特西放到八度空间,又从周杰伦放到蔡依林。
张远用肩膀撞撞苏醒,“诶,你听过吧,我给你寄过的。”三年里,张远的零花钱基本都用来了给苏醒寄唱片,哪怕后来苏醒已经有了iPod。
“你为什么每次都给我寄两张?”苏醒拉开一罐啤酒。
“一张你自己听,一张可以借给你澳洲的同学听。”张远托着下巴,“让中国的好音乐让更多人听到,你不是这么想的嘛。”他说的很轻飘,并不为自己猜中苏醒的心思而自鸣得意。对于苏醒抽了疯似的突然说要回国,没有人理解苏醒是怎么想的,除了张远,他是唯一一个没有一见面就问苏醒为什么的人。有些事只有在中国的土地上做对苏醒才有意义,张远深知这一点。
苏醒没有说话,只打开了一罐啤酒塞张远手里,跟他碰杯。
那天他们说了很多很多,像是要把这三年所有漏下的话都说完。
聊过去,聊未来,聊十八九岁少年人的天真幻想,聊期待的或不期待的无聊人生。
他们也会聊爱情。
苏醒对爱情没有什么幻想,十九岁的苏醒的感情观还是青春疼痛的那一套。他从初中起就招女孩喜欢,认真的不认真的稚嫩感情在过于年少不经事时就尝试过太多——“爱情不过如此。”十九岁的苏醒下了定义。
“没有啊,我觉得爱情是很美好的。”张远说,却因为异性缘过于差劲而被苏醒大肆质疑。“我、我虽然没谈过恋爱,我也喜欢过别人啊!”张远据理力争。
苏醒立刻直起身子,一串连珠炮往张远身上招呼,“what?你喜欢过谁?我怎么不知道?什么时候的事?怎么不告诉我?”
张远用手指按着苏醒的脑门把不断凑近的人推开,“等等——你是不是喝醉了。”张远低头去看脚下的啤酒罐子,一大半都是苏醒喝的。张远确信,“苏醒,你喝醉了。”他笑苏醒,“你真的是,一看就很久没和你爸一起喝酒了,还西北人呢。”
苏醒一把搭住张远的肩膀,卡着他的脖子往怀里带。苏醒喝醉了照旧口齿清晰,脑瓜飞转,“再不跟我说我严刑逼供了啊,你居然还敢有小秘密。”
“什么小秘密,”张远挣脱开他,有点不好意思,“就是一点点小小的情愫。”
“谁!”
“我们学校的心理老师。”
“哧。”苏醒笑出声。
“你笑什么啊!我很认真的!”张远红着脸压在苏醒身上打他,“笑个屁,笑个屁!”
“那我问你,你喜欢她什么。”苏醒笑得前仰后合。握在手里的啤酒洒出来了一点,淋在张远的小臂上,风干之后湿黏黏的,和这夏日一样。
“她长得很漂亮,说话也很温柔,脾气特别好。”
苏醒点头,憋着笑,“嗯,不错,是个好老师,再加上一条聪明睿智有教养。”
“诶,你怎么知道。”
“我对我亲爱的妈妈阿荷也是这么介绍的。”
张远咬着嘴巴鼓着腮帮子拿脚尖踢苏醒,“我不管!我就是喜欢她,就是喜欢!”
“你那个叫个屁的喜欢!”
“怎么不叫嘛!”张远捏着撕下来的易拉环,做递戒指状,“我就觉得和我们老师这样的人结婚很不错啊,我想和她结婚怎么不算喜欢。”他气鼓鼓地去看苏醒,梗着脖子很不服气。
苏醒看着他,语出惊人。
“我也想和你结婚,我喜欢你么。”
“哈?”张远张大嘴巴,但重点偏离,“苏醒,我是男的,两个男的怎么结婚。”
苏醒低下头,他把张远手里捏的易拉环顺势从张远的指尖套到指根,“如果你是女的,我一定会娶你。”他抬眼,望向张远的眼底。“想和一个人结婚,就是爱情吗?”
张远愣愣地看着他,他们离的很近,足够苏醒的睫毛刮到张远的脸颊。
“……那什么是爱情。”
“你想吻一个人,才是爱情。”苏醒一抬下巴,嘴唇就贴在了张远的嘴角。
“when people want to kiss someone,dude. Just like this.”
二十三岁的张远遗忘了很多,细节都是十八岁的张远给补上的。
张远逆生长到十八岁的时候,苏醒四十二岁。
不幸的是他们之间的流速远比苏醒一开始料想得更快,幸运的是苏醒不仅是在失去,他终于抓住了他想要抓住的分秒。
“所以,我们是同性恋吗?”十八岁的张远这么问,“我以为你只是喝多了。”他挠挠脑袋,“原来我居然是同性恋啊。”
苏醒在心底叹了口气,他说,“你不是,你只是比较爱我而已。”
张远脸红到脖子根。
他缓了缓神,有点不好意思地问,“那,我们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呀。”
苏醒便笑:我们一上大学就在一起了。大一有女生追我,我不喜欢,我就跟大家说你才是苏太,然后我们就在一起了。
张远小声嘀咕了一句:怎么你在哪都有女生追。
苏醒笑着去摸张远的脸,有种调戏小孩的罪恶感。
他对大学毕业的张远说他们是18年在一起的,对大四的张远说他们是谢师宴在一起的,对大三的张远说他们是大四暑假一起去内蒙时在一起的,对大一的张远说他们是大二因为张远学弟闹别扭又和好后在一起的。
他对高中毕业的张远说,他们一上大学就在一起了。
然后对再前一天的张远说,他回国那天他们就在一起了。
苏醒编瞎话时心不虚气不短,而又或是这些故事本就不用他如何去添油加醋。
长篇累牍,他却只用修改最后的一个标点。
三十八岁的苏醒和三十七岁的张远在开始逆生长的第一天时不会预料到,他们错过的不只是2019年那一百八十次生日祝福,还有远比这多的多的,那些差一点就要拐入另一个路口的分秒。
年轻的时候爱上什么都不为过,成熟的时候放弃什么都不为错。苏醒也不觉得他和张远有选错什么,一开始的懵懂也好,中途的隐秘期待也好,再后来的妥协平衡也好,真正对的东西他们一直握在手里,从来没放下过。停在路口也好,继续前行也好,走在哪条路上,都不妨碍他们拥抱。
只是以前他们的时间太多,现在的时间太少。
在苏醒四十八岁的时候,他等来了十二岁的张远。
三十五年前的秋天,苏醒转学到张远的班级。黑黑瘦瘦,很秀气又很机灵。张远坐在最后一排,白白胖胖,很可爱又很憨实。全赖老师一指,张远身边堆着杂物的读书角就成了苏醒的位置。就此开始结识,相交相知二十余年,直至停在张远的三十七岁。
小学六年级的年纪其实是不听睡前故事的,但是苏醒偏要讲,把这由他自己和过去的张远拼凑补充的,长达二十五年的故事说给十二岁的张远听。苏醒清楚,这有点欺负人,但张远打小就是个乖的,性子良善,哪怕还听不懂,也是会听的,一身软脾气生来就是专用来给苏醒欺负。
苏醒讲完,在张远额头亲了一下,对他说晚安。
等张远睡着再转身出去,打包行李,准备第二天把张远送还到他父母身边。
打包完了又不甘心,想想还是回到房间里,看着张远。
他得让不认识的张远也认识他,得让张远第一眼见到的人是他。
可能会吓张远一跳,但一想到十二岁的张远又聪明又乖,又早已把远爸远妈接到了张远家,来回不过十分钟的车程。他想着想着,便说服了自己。
他轻手轻脚地上床,去一遍遍默读张远的脸。
他不知不觉竟睡着了。
09
苏醒睡得罕见地沉。
他是被推醒的,他昏昏沉沉地睁开眼,张远正趴在他枕边看他。
张远小声说,“走去吃早餐啊。”他絮絮叨叨,“我跟你说AllenSu,我今天可是一天都没课啊,你必须去和我一起健身,减减肥,知道吧。”
苏醒看着张远,没有说话,恍如在梦里。
张远伸手在他眼前晃,皱着眉头凑上前来看他的表情,“不会吧,陆虎这酒后劲这么大,你昨天不是没喝多少吗。”
是三十七岁的张远。
三十七岁,和陆虎聚餐第二天的张远。
苏醒闭了闭眼。
也许现在是梦。
也许张远的逆生长是梦。
也许都不是梦,而是张远又突然恢复了记忆。
苏醒的手指尖触到了冰凉的手机屏幕,如果点开他就能验证当下的时间,或者先掐自己一把至少排除第一个选项。
但是此刻他没有力气做这些。
他想到和张远看了一遍又一遍的本杰明巴顿奇事,又想到循环往复的土拨鼠之日。
如果没有明天怎么办?
没有明天意味着,没有后果,没有宿醉,意味着我们可以为所欲为。
苏醒不确定张远的明天会不会来,但这世界上总有些永恒确定的事。
苏醒用最后一点力气,给三十七岁、还在喋喋不休的张远一个吻。
然后说——
“good morning,bird.”
至少,不论是过去,未来还是现在。
相爱都不应该是一件难事。
-end-
————————————————
*部分引自《本杰明·巴顿奇事》,《土拨鼠之日》
【all培】刘先生为何这样
本文为【一九一八年夏至】的番外。
谢谢小可爱吃了阳春面并艾特我。拖了这么长时间是因为一共有两篇,另一个是衍生的元海cp军官x副官。
然后发现不会写甜,很勉强,凑合看吧。
—
日本•東京
1
刘光汉正坐在书桌前忙着编写新一期的天义报,忽然听见房门啪啪作响,声音之大不是上门讨债就是为民除害。
“刘光汉!开门!”
他起身拿了一摞宣纸,轻轻吹了吹未干的墨迹,晾在一旁。
“快开门!”
敲门声越来越大,脆弱的门板几乎被拍碎,刘光...
本文为【一九一八年夏至】的番外。
谢谢小可爱吃了阳春面并艾特我。拖了这么长时间是因为一共有两篇,另一个是衍生的元海cp军官x副官。
然后发现不会写甜,很勉强,凑合看吧。
—
日本•東京
1
刘光汉正坐在书桌前忙着编写新一期的天义报,忽然听见房门啪啪作响,声音之大不是上门讨债就是为民除害。
“刘光汉!开门!”
他起身拿了一摞宣纸,轻轻吹了吹未干的墨迹,晾在一旁。
“快开门!”
敲门声越来越大,脆弱的门板几乎被拍碎,刘光汉觉得有些吵,皱了皱眉。
“谁啊?”
“我!”
“你是谁啊?”
“学乘!”
“哦。”刘光汉缓慢地眨了眨眼,并未停笔。原来是章公。西洋挂钟指在十一,马上到了饭点,这个时候来准没好事儿。他想了想,脱口而出:
“我不在家。你明日再来。”
房门忽然被推开,他停下笔,只听噗咚一声,来人坐在了地板上,拿起矮桌上的茶壶倒水喝,咕咚咕咚就是一大杯,渴极了。
“你骗傻子呢?”
刘光汉歪了歪头,不可置否。
“哎,说正事。”章学乘又想倒杯茶水,却只够一个底了。
“中午出去吃饭。”
相似的场景发生过很多次,这多半是没钱吃饭的借口。说是一起出去吃,最后都是他付钱。刘光汉不答话,续着刚才的思路往下写西方无政府主义的介绍。
“中午出去吃饭。”
落款要日期,刘光汉瞥了眼墙上的挂历,将一九零七年四月廿二工整地写在左下角。
“中午出去吃饭!”章学乘见得不到回应,嗓门大了不少。
“我请客!”
笔尖一抖,“二”的最后一横拐了个弯儿,不过并无大碍,刘光汉的字本就不是书画扇面的常客。
“早说。”
2
刘光汉怎么也没想到。
章学乘说的“请客”,是指他付买菜钱,买回来自己做。
所以此刻,他站在楼梯上,看着章公左手一只鸡,右手一只鸭,直挺挺地站在门口,左边杵着黄季刚,右边杵着苏曼殊,心中暗叫不好,赶忙抬腿准备转身上楼。
“哎,光汉!过来做饭!”
刘光汉闭着眼睛,埋怨自己动作不够快,手指捏紧了身上那件深蓝色大褂的袖口,开口道,“不巧,我今日身体抱恙,目不能视。眼前一片漆黑,实在不宜活动。”
“我去买菜前你还写了千字的论无政府主义,这就双目失明了?”章学乘把鸡和鸭放下,抱着纸袋里的活鱼去水池边。
“这病来得急。你前脚刚走,我就发病了。”刘光汉双目紧闭,扶着墙壁,仿佛当真看不见了。
“啊~”章学乘把那一个字儿拖得长长的,一副言之有理,恍然大悟的样子。
苏曼殊看了章学乘一眼,从口袋里摸出一盒花花绿绿的糖果,“光汉,你身体本就不好,如今又多了这么个匪夷所思的病症。你若不嫌,我帮你治治?”
“怎么治啊?”黄季刚推了推眼镜。
苏曼殊不说话,打开盒子,拿出最上面的糖果,剥开红色的蜡纸,露出里面棕色的巧克力,又剥开另一个黑色的,把两颗巧克力一起塞进嘴里,慢慢嚼着,不经意地开口:
“那地上是谁掉的左传啊?好好的书就这么踩在脚下,书页都折了。”
刘光汉闻言大惊,赶忙睁大双眼,四处张望,原地转了一圈儿。
“谁竟如此不爱惜四书五经!”
苏曼殊又剥开一颗巧克力塞进嘴里。
“呦呵,好了。”
3
最终刘光汉还是以稿没写完为由,溜上了楼。
不是他逃避劳动,只是自小家里有母亲,有姐姐,他又体弱多病,从来不用他做这些事。后来年岁渐长,又要背井离乡,母亲临行前教了他最简单的阳春面,他那时心思在革命上,没认真学。
章学乘知道他做饭的水平,想来想去还是不让他添乱。
他最近在想土地改革的事,文章写了几行却总是思路不畅,索性放笔抽根香烟理清思路。刘光汉推开木窗,他家门口有棵很高的梧桐树,枝繁叶茂,树叶葱郁,窗开得大了,绿色的叶子便伸进屋里,最近的一片上面有几个圆形的洞洞———那可不是虫子咬的。
刘光汉趴在窗口,吸了口烟,缓缓吐出烟雾,眼前迷蒙不清,日光耀眼,他低了低头,瞥见梧桐树下站着个年轻人。
黑色的中山装,夹着本小册子,前额的碎发几乎盖到眉毛,大概也是中国来的学生。
那学生在门口徘徊了一会儿,靠在梧桐树边翻起了那本小册子,刘光汉的视线会聚在封面上。
《攘书》
看清那两个字时,他发出意味不明的哼声,嘴角微微上扬,指尖的香烟习惯性地在手边的梧桐树叶上戳了戳,又烫出一个洞。
追随他的学生见多了,这一个也不足为奇。不过他倒是因为此情此景心情大好,回身拿了纸笔,半趴在窗边续写未完的文章。
“侬介个来的噶早……”
“鹅几宁末西。”
楼下传来学乘的声音,有个人又接了一句。刘光汉听不懂他们说什么,皱了皱眉,放下笔,竖起耳朵继续听。
“卖豆有哈,跟朝的。”
这是日语?刘光汉自认为日语还可以,可是除了几个字是日语以外,剩下的又有些像汉语。或许是致力于世界语的原因,他的注意力完全被这种新的神奇的语言吸引,不知不觉又点了根烟,半个头几乎探出窗外,看着楼下。
那个年轻人把手里的《攘书》拿给章学乘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偶开了折个,都脑发乜就蹦古来的。”
此时一阵凉风吹进屋里,刘光汉那口烟吸得又急,一时将陈年旧疾勾了出来,不住地咳,左手扣在窗沿上,右手手背抵着嘴唇,指尖的香烟一时夹不住,就这么顺着二楼窗台掉了下去,砸在某个人的头上。
他心下大惊,胳膊扶着窗框,上也不是,下也不是,烟头的红光在那个年轻学生的黑发上格外醒目。刘光汉生怕烫到人家,刚想喊一声小心,却见章学乘忽然指向了他的窗户。
“拉哈雷高得。”
那个学生和章学乘同时看他。
“钱夏,他就是写《攘书》的刘光汉。”
4
钱夏看了看手里的纸条,又看了看木门上的号牌。
刚才他敲门,屋里传来一声高亢的“来了!!!”,再没了动静,他有些紧张。
刚来日本没多久,一门之隔便是他敬仰的前辈。纸上见和亲眼见还是有很大区别,他想来想去,翻开那本无比熟悉的《攘书》再次读了起来。
《攘书》儀徵劉光漢
華夏乾坤定位萬彙蕃滋風土異宜戎夏殊性而人種區别遂各不同……
还没看完第一页,面前的木门忽然被打开,章公左手拿着一颗大葱,右手拿着一个土豆,见他站在门前,喜笑颜开。
他拿着书恭敬地行了个礼,章公拿着土豆和大葱回了个礼,二人交谈起来,用的余杭方言和湖州方言,总归都是浙江话,勉强理解一下对方。
每每这时钱夏总是觉得泱泱中华该有个普及的语言,人人能说,人人能懂。而非像现在这样,不同地区方言不同,各自操着家乡话,像他和章公离得近些还好,再远些怕是只有写出来才能理解彼此。
章学乘与这年轻人一见如故,又问起为何远渡东洋,只见钱夏递过来一个小册子,封面上两个大字让他哑然失笑。
“偶开了折个,都脑发乜就蹦古来的。”
这是说,他看了刘光汉的《攘书》,脑子一热就跑到日本来了。说这话的时候,钱夏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
章学乘也跟着笑了,带了些欣慰,钱夏的眼睛里闪着光,就像刘光汉提起他的理想,那副坚定不移要将一切写在纸上的东西都实现的样子。他抬手指了指楼上的窗户,说刘光汉就在楼上,抬头却见原作者大惊失色,视线相对的同时关窗缩进房间,一时有些困惑。
很快。
这个困惑就解开了。
因为面前说自己“脑子一热”的钱夏,头顶正在冒烟。
5
刘光汉曾自称光汉子,顾名思义,是个汉子。
因此他自认为敢作敢当。
然而今时今日,他第一时间冲下楼,却没有及时说明情况并道歉,全然要怪章学乘和那名学生自己。
他本打算大声告诉那位学生的,可章公先一步说他是攘书的作者。那学生又很是喜欢攘书,一见面滔滔不绝不给他开口的机会。
刘光汉又想伸手去摘,伸到半空对方误以为他要握手,眼睛微微睁大,激动地来了个拥抱。
这学生比他高出一个头,宽出一个半,力气大得很,刘光汉几乎双脚离地。
6
“你们闻没闻到一股糊味儿?”
苏曼殊把锅里的黑鱼翻了个面儿,剥开一颗太妃糖。
7
饭好了。
早稻田是管饭的,但是钱夏昨夜睡得晚,今天起得晚,错过了早饭,饿了一上午。如今看着一桌子的江浙菜,甚是开心。
西湖醋鱼东坡肉龙井虾仁荷叶粉蒸肉清汤越鸡宋嫂鱼羹应有尽有。
钱夏左手攥着筷子,右手抱着碗米饭,看着坐在对面的刘光汉,开口问道:
“刘先生,西湖醋鱼是你做的吗?”
“不是,曼殊做的。”
“刘先生,龙井虾仁是你做的吗?”
“不是,学乘做的。”
“刘先生,饭是你做的吗?”
“不是,季刚做的。”
“好吧……那饭总是你盛的吧?”
“对,我给你盛的。”
“刘先生,你盛的饭真好吃!”
8
黄季刚觉得,他和钱某的矛盾大概就是从那次开始的。
-
后记 • 一
一九零七年四月廿二,东京春日午后。
挥手道别时,钱夏终于意识到,从此以后,他的人生都将与刘光汉有关。
后记 • 二
一九一八年夏至有个问题。
刘先生说“归国十年,亲手为他煮一碗阳春面。”
这个十年指的是钱先生归国十年。钱先生1910年回的国。这么算应该是1920年才是第十年。
但是刘先生提前了一年。
因为他知道等不到了。
他知道等不到了,所以穿着第一次见面的衣服,想最后陪他过一次生日。
可他在东兴楼设宴。
他只好守着那碗阳春面,在院子里抽了一夜的烟。
———
写得好碎。
实在写不出来了。就这样吧。
【元海】一九一八年夏至•番外二
简介:缪政元x覃文海(军官x副官)
你没看错,不是正是政。
这是送的。
缪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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覃(Qín)副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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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景交代:
覃文海参考原剧,有两个哥哥,二哥覃文邕(yōng),南京政府高官。大哥章云林,他爹认的,国民军将领。改动就是:他不瘸,身体健康,且能吃。
缪政元,因为某些原因不用那个名字了,因为番外和本人根本没关系。十...
简介:缪政元x覃文海(军官x副官)
你没看错,不是正是政。
这是送的。
缪师长
覃(Qín)副官
背景交代:
覃文海参考原剧,有两个哥哥,二哥覃文邕(yōng),南京政府高官。大哥章云林,他爹认的,国民军将领。改动就是:他不瘸,身体健康,且能吃。
缪政元,因为某些原因不用那个名字了,因为番外和本人根本没关系。十二师师长,目前部队驻扎在南京城。
以电视剧【兵变1929】为背景
—
1
十点多的南京政府国民办公室热闹得很,不用推门就听见里面此起彼伏的嗑瓜子儿声,烧水的咕噜声,还有喧闹的交谈。
办公室是传播八卦最快的地方,政府部门不仅不例外,还传得格外快。
今儿个这么嘈杂,乃是有一条惊天大八卦。
十二师师长缪政元被上级配了个副官。
调职本不是什么新闻,南京政府天天调职,然而这事儿放在缪师长身上就有意思了。
时值一九二八年夏至,桂系军阀势力割据,表面与南京政府合作共事,实际自成一派,暗潮汹涌。十二师号称虎狼之师,打起仗来必定是先遣部队。而十二师师长用了六年的副官在这个关头被调走,塞进一个新人,实在可疑。
若是一般的新人也就罢了。可上级调来的偏偏是覃长智家的三公子,覃文海。覃长智早年参军,在国民政府和军队中都颇有影响力,家中有三个儿子,一个女儿。老大章云林是已故战友的儿子,他视若己出,却是桂系主力将领。老二覃文邕政坛混得风生水起,成了南京政府高官。这兄弟俩一个主军,一个主政。轮到老三覃文海,就没剩下什么了,偌大的南京,有这样两个哥哥,谋个一官半职花天酒地坐享其成也不是什么难事。可覃文海放着小少爷的快过日子不过,追着两个哥哥参了军。
这对覃家是个好事。十二师为外派做准备,最近驻扎在国民政府总参谋部,覃文海做了副官相当于前半程在政府,后半程在军队,两全其美。
有人欢喜有人愁。国民办公室的李秘书便因此愁眉苦脸,不为别的,调令一下来他的顶头上司缪政元缪师长掀了桌子。
“马上就报道了,你说我可怎么办呐!”李秘书在办公室里走来走去,哒哒哒地听着让人心烦。
“我都不知道你愁什么?”马会计拨着算盘珠子,脖子往风扇下面伸了伸。
“这你都不懂?缪师长昨儿个发多大火你不知道吶?他力主反桂系,而覃文海的大哥又是桂系将领。派这么个副官来不是存心羞辱他吗?”坐在窗边的王中尉喝了口茶水。
“可这覃文海的二哥覃处长是咱们的人啊?”马会计接过茶水壶满上一杯。
“覃处长之前两军对垒劝降失败,师长怀疑他被章云林收买,是奸细。”许是怕隔墙有耳,王中尉突然小声了不少。
“除此之外,刘副官跟了师长六年,连个通知都没有,说调就调。自己副官都保不住,师长在南京已经颜面扫地了。”
“那这么说来———”李秘书终于停下脚步。
“缪师长应该恨死覃文海了。”
2
累了。
【觉醒年代•七夕】假如北大开歪脖
七夕贺文
*不要上升真人
*与史实无关
用歪脖是因为那俩字儿过不了。
两个小时写完的,错漏还请包涵。
七夕快乐。
1.
自张踩人刺探工读互助社试图抹黑北大以后,教育部下发新指令:即日起北京各大高校统一开通官方歪脖,便于交流宣传,将谣言粉碎在摇篮里。
“各位说说吧。”蔡校长盯着教育部提案封面上的歪脖图标,大眼瞪小眼,“支持还是反对?”
会议室里鸦雀无声。
“那就…谁桌面上瓜子儿最多谁先讲吧。”
2.
“这是个机会。”...
七夕贺文
*不要上升真人
*与史实无关
用歪脖是因为那俩字儿过不了。
两个小时写完的,错漏还请包涵。
七夕快乐。
1.
自张踩人刺探工读互助社试图抹黑北大以后,教育部下发新指令:即日起北京各大高校统一开通官方歪脖,便于交流宣传,将谣言粉碎在摇篮里。
“各位说说吧。”蔡校长盯着教育部提案封面上的歪脖图标,大眼瞪小眼,“支持还是反对?”
会议室里鸦雀无声。
“那就…谁桌面上瓜子儿最多谁先讲吧。”
2.
“这是个机会。”
钱爷盯着手机屏幕,眼镜反着白光。
“那群复古派的老顽固们肯定都不会用手机。咱们借此机会多宣扬新思想新文化,鼓动年轻人积极参与学潮变革。”
“德潜说得对。除此之外还能省去印传单的钱,经费也节约不少。”刘半农正在挑选个性签名,纠结于【教我如何不想她】和【相隔一层纸】。
“注册完了先关注新青年杂志社。”仲甫先生一边嗑瓜子儿一边编辑官微的第一条微博,“哎,守常你把账号和密码给写下来贴墙上。”
“好嘞,账号?”
“XinQingNian54”仲甫先生低头找垃圾桶,迎面对上刚进来的豫才。
守常先生正聚精会神地在纸上写账号密码,方便以后同人编辑登录官博发表文章,头也不抬,“密码?”
豫才刚进门,昨晚写小说写到凌晨,睡了不到两个时辰被饿醒了,腿自觉地走到编辑部,直觉告诉他这里有饭香。
“中午吃啥?”
守常先生一板一眼地在注册密码里输入“Zhongwuchisha”,然而系统不予通过。
“没数字不行。”
仲甫先生抓了把瓜子儿塞给豫才,“先垫垫。”又看了眼挂历,今儿个八月十三,“813Zhongwuchisha,就这个。”
“没标点也不行。”
“813Zhongwuchisha?”
好家伙,通过了。
3.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过往几十年从政生涯,张长礼深谙这一点。
因此他听说北大要开通歪脖,迫不及待地切换了小号将各位教授挨个关注。
首先他点开敌方陈某某的个人歪脖,刚刚注册的号,黄色加V认证:北京大学教授 新青年杂志社编辑
第一条微博转发了新青年官微,大概内容是官方动态仅此一家,人心叵测,不要轻易相信高仿,被小人利用。
这话看着意有所指,不过张长礼相信肯定不是指他。
于是他又点开陈某某的关注,除去全体文科教授和校领导,如下:
【赴法勤工俭学动态】【北京瓜果专卖】【东兴楼】【稻香村】【京城火锅】【北京大学文科办事处】【新青年官方】【亚东图书馆】【兔子饲养大全】
张长礼摇了摇头,随手点开周豫才,只有廖廖四个。
【绍兴会馆】【北京美食探店】【365道美食DIY】【蔡元培】
于是他又顺着点开钱德潜,新青年编辑部同人,以及:
【世界语王国】【吃遍北京柿饼】【北京吃货小分队】【陶然亭春夏秋冬】【绍兴会馆】【北京大学文科办事处】【北京大学理科办事处】【北京高等师范学校】【绍兴会馆】【新青年官方】【东兴楼】【稻香村】
张长礼挨个翻得眼睛都酸了,也不看出哪个可以作为把柄,刚好瞥见胡适之的简介是英文,心想正值五四,爱国热情高涨,可以做做文章。
谁成想一点开,除了【杜威Chinaofficial】和【好男人守则】剩下的全都看不懂。什么【Colombia University】什么【Cornell University】什么【Weekly Philosophy】。
张长礼打了个哈欠,点开了【好男人守则】。
4.
钱德潜的拇指距离手机屏幕大概三寸。
他已经保持这个动作十分钟了。
周豫才看他这个样子皱了皱眉,视线往屏幕上一扫。
【北京大学中国文学门教授刘师培】
而他老乡的手就停在关注上面,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你说我点不点?”
“点。”豫才先生翻着自己办公桌的抽屉。
“我点了他要是不回关我怎么办?”
“不点。”
“可是不点就看不到他的全部微博。”
“点。”
“我点了他要是不回关我怎么办?”
“不点。”
“不点就看不到他的全部微博。”
豫才先生停止了手里翻阅书页的动作,目视前方看着水泥墙叹了口气。
“时间就是性命。无端的空耗别人的时间,其实是无异于谋财害命的。”
5.
“我问你个事情呀。”
“延年乔年是不是有歪脖啦?”
仲甫先生原本一手抱着兔子,一手拿着手机,躺在院里的躺椅上刷歪脖,听到高君曼女士这句话,他将手机放下,“困了。”
“你是当父亲的。关注他们没有啊?”
“我进屋歇会儿。”
高君曼女士踢了脚躺椅,椅子摇摇晃晃。
“延年乔年好长时间没回家了,你快给我看看。”
仲甫先生还想再说什么,正好对上高女士的大眼睛,沉默片刻乖乖把手机打开,歪脖-我的关注。
陈乔年
8-14 7: 07 来自歪脖客户端
今天中午吃包子!🥟
图片上包子是高君曼女士蒸的包子,盘子是家里的青花瓷盘,桌子是院里的木桌,时间是今天。
“你刚说他俩…他俩多长时间没回家了?”仲甫先生发出内心真挚的疑问。
“诶呦…”高君曼女士掰着手指开始算。
“这得四个小时了吧!”
仲甫先生的双眼皮变成了三眼皮。
6.
黄侃教授是个时髦的人。
注册成功第一时间关注:
【老北京布鞋】【潘家园眼镜城】【国故官微】【刘师培】
“申叔,你看见辜老了没有?我搜不到他。”
“你怎么搜的?”
刘教授手机正好提示新消息,我的右上角有个①。
“搜名字啊。教育部不是要求教授实名注册吗?”
原来是涨了一个粉,刘师培点开粉丝,最顶端显示:
柿饼君
来自 歪脖搜索
不认识,大概是哪个学生。
他退出粉丝界面,打开我的关注,将手机推过去。
“你搜这个。”
黄教授一看。
【Tomson Gu】
7.
“哥。”
“要不你也关注一下爸吧。”
八月午后热的要命,陈乔年蹲在树荫下给新一期的新青年打包装册。
“干你的活儿。”
“哦。”
陈乔年嘴上答应,手里搓麻绳的动作却越来越慢。
半晌。
“哥。”
“你要是关注爸了,爸肯定也会关注你的。不会没面子。”
“干你的活儿。”陈延年头也不抬,专心捆杂志,全当没听见。
“哦。”
沉默。
“哥。”
陈延年抄起一本杂志就要揍他亲弟,吓得孩子一屁股墩儿坐在了地上。
“哥哥哥的,还咯咯哒呢,你是母鸡要下蛋啊?”
陈乔年瘪了瘪嘴,与他哥保持一定安全距离。
“哥……”
“又怎么了?”
“饿。”
8.
仲甫先生新增粉丝+1:【工读互助社官博】
陈延年一再强调,工读互助社关注了很多教授,绝没有个人情感因素。
9.
刘师培的关注:
【中古文学bot】【北京同仁堂】【爱问医生科普】【哈德门北京经销商】
10.
新青年官方
8.14 7:07 来自歪脖客服端
诸位读者七夕节快乐💕
对象可能会离开你,但是新青年不会。
#民主与科学# 关注+评论+转发本条歪脖,抽7位送最新一期杂志。热评前三更有全体编辑签名。
不抽黑粉。
@歪脖抽奖平台
-END-
两小时极限写完。各位七夕快乐。
“他曾接他离开风雨。”
我永远喜欢《词不达意》的娓娓道来
永远记得一场场雨里他们的求而不得亦或躲避在同一把伞下时紧密的距离
我希望他们看到的烟花永远圆满,他们的余生永远拿着同一把钥匙开同一扇门,他们度过的日子永远欢喜顺遂,他们遇到的雨永远能够合乎时宜。
我知道“永远”是个乌托邦式的词语,但看过叶太的故事,却竟然敢去肖想她笔下的他们能够得到“永远”,何尝不是深陷于作者笔下的故事呢?
我愿意怀着这种幼稚的想法幻想他们能够永恒。
人生几多能如意?然虽风雨不止,亦有爱侣庇护。
写给《反雨》。
[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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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永远喜欢《词不达意》的娓娓道来
永远记得一场场雨里他们的求而不得亦或躲避在同一把伞下时紧密的距离
我希望他们看到的烟花永远圆满,他们的余生永远拿着同一把钥匙开同一扇门,他们度过的日子永远欢喜顺遂,他们遇到的雨永远能够合乎时宜。
我知道“永远”是个乌托邦式的词语,但看过叶太的故事,却竟然敢去肖想她笔下的他们能够得到“永远”,何尝不是深陷于作者笔下的故事呢?
我愿意怀着这种幼稚的想法幻想他们能够永恒。
人生几多能如意?然虽风雨不止,亦有爱侣庇护。
写给《反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