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喵呜狗勾

【俊哲】火遍全网的游戏主播不可能那么可爱(八)

RPS 游戏主播X护夫影帝

OOC 主暧昧 无脑甜 HE 勿上升真人

看醋王狗勾如何攻略自以为1的钓系LP!

PS:文内有关游戏细节的描述很少,一切有关直播规则和娱乐圈的内容都是瞎编的,不要较真,不喜请拉黑!


08.

张哲瀚的离场不仅震惊了龚俊,连带着直播间的粉丝们都跟着激动了起来。

【啊???什么情况?瀚哥走了?】

【不该走吗?谁愿意看男朋友和别的女生大半夜嘻嘻哈哈啊?不吃醋才怪了】

【u1s1 大家不觉得俊子的表情很吓人吗…… 别说瀚哥 我都想跑了...

RPS 游戏主播X护夫影帝

OOC 主暧昧 无脑甜 HE 勿上升真人

看醋王狗勾如何攻略自以为1的钓系LP!

PS:文内有关游戏细节的描述很少,一切有关直播规则和娱乐圈的内容都是瞎编的,不要较真,不喜请拉黑!

 

 

 

08.

张哲瀚的离场不仅震惊了龚俊,连带着直播间的粉丝们都跟着激动了起来。

【啊???什么情况?瀚哥走了?】

【不该走吗?谁愿意看男朋友和别的女生大半夜嘻嘻哈哈啊?不吃醋才怪了】

【u1s1 大家不觉得俊子的表情很吓人吗…… 别说瀚哥 我都想跑了】

【草草草草草!我就拿了个外卖 发生了什么!】

【一级警报!一级警报!瀚哥提前走了!直播间钉子户瀚哥提前走了!注意这不是演习!注意!这不是演习!!!】

【明日热搜再预定 #龚俊夜会美女主播 榜一狂怒退场# 】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捏马的 这个词条 怎么又是你啊!】

……

 

弹幕刷得不停,按理说,一个成熟的主播在遇到这种情况时应该先控制一下场面,但龚俊却做得不算太好。不是他不懂得这些规矩,但此刻的他来说,张老师离开的原因远比任何营业都要重要。

龚俊坐立难安,在选完英雄后迅速抓起手机,连着给张哲瀚发了十几条微信,却都石沉大海。

 

虽然龚俊一直在努力配合玥玥,但玥玥的粉丝还是对龚俊偶尔愣神发呆的行为感到有些不满。

他们忍不住在弹幕区发起牢骚,质问龚俊能不能再专心一点。

弹幕刷得飞快,但玥玥还是看到了几句不太礼貌的话。女主播眨巴了两下眼睛,她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慢悠悠地将话提转到了自己前两天听到的趣事上,不着痕迹地平息了一场即将爆发的风波。

 

玥玥的安抚起到了一定的效果,直播间内的人数也成倍速增长,负责这次连线活动的工作人员在后台狂戳龚俊,急得直冒冷汗。

【房管001】:俊哥!游戏马上开始了!

【房管001】:打起精神来啊!

【房管001】:俊哥!!!

【龚俊Simon】:知道,不会耽误直播的。

 

龚俊再次戴上了耳机,他低头揉了两下眼睛,重重地呼出一口气。

这局游戏龚俊选的是一位战士,但他打得毫无逻辑可言,不管三七二十一,逢人就砍。

对面预判不到他的走位,被杀得方寸大乱,心态都要炸了。

最后一波团战时龚俊更是直接冲进了人堆,骗走了对面一套技能,配合着队友实现了一换五,直冲对面水晶。

 

龚俊直勾勾地盯着灰掉的屏幕,完全没有即将胜利的喜悦,心里反倒酸胀得厉害。

小主播漫无目的地扒拉着鼠标线,满脑子想的都是张哲瀚的事。

忽然,放在桌子上的手机一个振动,龚俊“腾”地挺直了腰背,血条瞬间回满——是张哲瀚发来的消息。

他说自己先睡了,让龚俊也早点休息。

 

“骗人……”龚俊喃喃道。

如果张老师真的睡着,才不会在这个时候回他微信。

龚俊的声音很轻,虽然轻到几乎只剩气音,但还是被几个耳尖的网友发现了。

三秒不到的视频被他们左扒右扒,再结合龚俊之前提到“张老师”时的表情进行分析,不难确定发消息的人就是龚俊的榜一。

CP粉们又是心疼又是兴奋,在激情讨论了整夜后得出了一个结论——他俩就是真的。

 

而作为当事人之一的龚俊在下播后仍然心神不宁,他裹紧被子,一闭眼就是张哲瀚今天闪着金边的离场特效。

龚俊胸口闷得慌,怎么躺都觉得难受。

他在床上滚来滚去,后来直接起床开了灯,边惦记着张哲瀚边通宵剪完了这段时间存下的素材。

 

龚俊这夜难熬,张哲瀚那头自然也不好受。天亮后,他昏昏沉沉地给路飞倒了一碗狗粮,连张妈妈带路飞下楼遛弯时有没有跟她道别都忘了。

相较于失眠带给身体的疲倦,精神上的拉扯更让张哲瀚感到烦闷。他累得不想再动,干脆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大概半小时后,张苏和小雨过来了。

小雨之前订了几箱海鲜,今天特地跟张苏起个大早送到了张哲瀚家。

两人熟练地输入密码,一进门就看到眼神涣散的张哲瀚抱着膝盖坐在门口发呆,吓得他们险些脱手扔了箱子。

张哲瀚慢吞吞地抬起眼,他看向满眼诧异的两位好友,迟钝地朝他们挥了挥手。

张哲瀚:“……嗨。”

血压飙升的小雨和张苏:嗨个头啊你!

 

他们放下箱子后走到张哲瀚身边,一左一右地将人架到了沙发上。

小雨倒了杯温水塞进张哲瀚手里:“你怎么起得这么早?昨天送你回来的时候不是困得不行了吗?”

张哲瀚有气无力地回道:“早睡早起身体好。”

小雨:“早睡你还能这状态?说实话,到底几点睡的?”

张哲瀚:“五点。”

小雨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七点三十二。

小雨:“……那你确实够早的。”

 

张哲瀚的状态不佳,张苏看着他眼下淡淡的乌青,和他商量着要不把今天的行程往后推一推。

张哲瀚摇摇头:“不用,只是去客串几个镜头而已,没事的。”

好友心情低落,张苏想起今早看到的站内热搜,他犹豫片刻,最后还是问了出来。

张苏试探道:“你失眠是因为龚俊?”

小雨皱起眉:“怎么突然又提到他了?”

 

在听到龚俊的名字时,张哲瀚下意识地攥紧了手里的玻璃水杯。

从某种角度来说,他的确是因为龚俊才失眠的。

夜晚向来最适合思考,张哲瀚冷静地整理起近段时间遇到的人和事,不可避免的,他想到了龚俊。

然后他惊奇地发现,自己对龚俊好像真的有些……好感。

 

对,张哲瀚又在心里确认了一次,只是好感罢了。

如果张哲瀚十九岁,那他或许会把这份好感错认为喜欢,但他现在已经二十九了,又在娱乐圈里沉浮多年,怎么可能会这么轻易地就对从没在现实中接触过的人动心?

——这不像他。

 

张哲瀚没有正面回答张苏的问题,而是半开玩笑地将这件事一笔带过。

他拽起小雨的手臂,嘟嘟囔囔地朝他们带来的海鲜那儿走。

张苏无奈,往嘴里扔了个樱桃后也跟了过去。

 

S市某办公室内。

徐赫边做表格边跟龚俊打电话,表情都麻木了。

“大哥,只是提前走了而已,有必要这么紧张吗?再说他只是你普通朋友,又不是你男朋友,你纠结这些干什……”徐赫顿了一下,“等等!你们两个不会是真的在谈吧?”

没等龚俊答话,徐赫又继续道:“想想也是,你都问出他是单身了,没理由不争取一下。”

龚俊:“……我跟你说正经的呢!”

徐赫见好就收:“诶好好好!我不乱说了,你们很纯洁,非常纯洁,是我CP脑了行吧?”

 

龚俊闻言沉默良久,忽然叹了口气。

徐赫:“怎么了?他不理你?”

龚俊:“理是理了,但我总觉得不对劲。”

“哪儿不对劲?”

“就……感觉张老师心情不太好,好像……啧,我也说不上来,反正就是有问题。”

“心情不好?那还不简单,哄好不就行了?”

“怎么哄啊?”

“你问我?那是你男……性朋友,当然是你更了解了。诶,先不说了,我这面要忙起来了,你再好好想想,我先挂了啊。”

 

拿着文件过来的同事随口问道:“恋爱咨询?”

徐赫笑了一下:“是啊,都表现的这么明显了,自己还死活不承认。”

“哈哈哈,都是这样的,对了,这份拟邀名单给你。”

“好家伙……这次请的都是大牌艺人啊,下血本了?”


徐赫又翻动了几下:“居然连张哲瀚都接触了?”

“张哲瀚现在还不确定会不会来,但听说他发小会出席活动,没准这次主办真能蹭到这位影帝的热度。”

“这样啊……”

徐赫看着张哲瀚的名字,心里突然冒出个不切实际的想法:唉……要是到时候龚俊能和他有些什么互动该多好啊。

 

挂断电话后,龚俊纠结了大半天,最后一咬牙,终于做了决定。

张哲瀚今天有剧组拍摄,等他收工看到龚俊发来的视频时,已经过去快三个小时了。

【西阿蒙】:张老师,你觉得我唱得怎么样?😆

 

唱?张哲瀚的眉间稍微舒展了些,他还真没听过龚俊唱歌。

张哲瀚戴上耳机,在调整好音量后点开了视频。

只见视频中的龚俊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左右摇晃着身体,自信地跟着伴奏唱了起来。

 

“和我在成都的街头走一走,呜噢~呜噢~”

“直到所有的灯都熄灭了,也不停留~”

“我会挽着我的衣袖,我会把手揣进裤兜~”

“走到玉林路的尽头,坐在小酒馆的门口~~~!”

 

龚俊的歌声真诚且纯粹,虽然张哲瀚反应了好一阵才听明白龚俊唱的是哪首歌,但他还是强忍着笑意,认真写下了评价。

【张老师】:嗯 好听👍

张哲瀚在心里补充道:就是太紧张,有句词唱错了。

 

龚俊那头回复的很快,但又好像有点过于活泼了。

【人间百灵鸟】:是吧!嘿嘿嘿!

【人间百灵鸟】:每次我跟朋友出去唱k他们都会笑,说我跑调自己还不知道

【人间百灵鸟】:我觉得他们才不懂呢,明明唱的和原唱差不多嘛😤

【人间百灵鸟】:最可气的是他们之前还给我弄了个对比视频,听起来是有点不一样,可万一他们做过后期处理呢?

【人间百灵鸟】:我合理怀疑他们就是想耍我,太坏了

【人间百灵鸟】:但我刚才录完又听了一次,我好像真的跑调了……😭

 

龚俊的消息很快就铺了满屏,张哲瀚看得发懵,差点没跟上他的节奏。

【张老师】:……?

【张老师】:我觉得你现在好像有点混乱 要不你先缓一下?你到底想说什么?

龚俊攥着手机,掌心沁出一层薄汗。

 

输入框里的话写了又删,张哲瀚看着屏幕上那句“对方正在输入”,等了好半天才收到龚俊的回话。

【人间百灵鸟】:我就是希望你能高兴

龚俊对张哲瀚说,张老师,我不想你不开心。

 

紧盯着屏幕的张哲瀚心脏狂跳,似乎在叫嚣着什么东西。他的皮肤在烧,指尖像是燃起了绯色的火。

那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炙热滚烫,浓烈到让他无法忽视。

张哲瀚没办法再自欺欺人。

他就是喜欢上龚俊了。

 

 

 

 

Tbc.

 

 

-

俊子的张老师开窍了!请大狗勾做好准备!

-

感谢兄弟们 @青 @一只小帷 @zh- @王木木 @d.@Moon Cat🌙 @零钱_5 @寡逼不相信巧合 @拉里学在读研究生 @yunyun @爱吃果酱的小猫咪 的打赏鼓励!啵啵贴!

 

-荒言-

【浪浪钉】养了一个纸片人老婆(十一)

     【倒计时12小时。】


  当龚俊回到手机界面时,发现游戏的图标变成了一个钟表的形状,上面用指针显示着倒计时。

  

  龚俊再次看到系统的消息的时候,觉得是好笑的。

  谁会真的用自己的全副身家去救一个游戏里的纸片人?

  何况,那个财产数说什么是自己的所有财产总和,可连他都不知道自己具体的财产数额是多少。

  那一瞬间,他觉得这游戏跟许许多多非法游戏一样,充斥着诈骗。

  

  可他不想让小人死去。

  这是哪怕脑海闪过些许的可能性,五脏六腑都会揪成团的窒息感。

  

  可一想到医生那边传来的“十二小时”...

     【倒计时12小时。】


  当龚俊回到手机界面时,发现游戏的图标变成了一个钟表的形状,上面用指针显示着倒计时。

  

  龚俊再次看到系统的消息的时候,觉得是好笑的。

  谁会真的用自己的全副身家去救一个游戏里的纸片人?

  何况,那个财产数说什么是自己的所有财产总和,可连他都不知道自己具体的财产数额是多少。

  那一瞬间,他觉得这游戏跟许许多多非法游戏一样,充斥着诈骗。

  

  可他不想让小人死去。

  这是哪怕脑海闪过些许的可能性,五脏六腑都会揪成团的窒息感。

  

  可一想到医生那边传来的“十二小时”和手机上的“12小时”的重合时。

  龚俊的手开始不受控制的颤抖。

  

  是巧合吗?应该是偶然吧?

  哪会有这么巧的事情呢?也太不科学了。

  

  龚俊霎时停住了呼吸,他的心脏疯狂剧烈地跳动起来。

  

  可不科学的事情也太多了吧。

  

  怎么删也删不掉的app,怎么找也找不到的app。

  他从未在游戏里登记过个人信息,可游戏和小人都知道他是“龚俊”。

  游戏里的小人怎么会指导人拍戏?又怎么会知道一个不知名演员的信息?

  

  在手术室门口的亲友们忍不住的哀哭声压抑地传来,龚俊整个人好似不由自主的处于一种麻木的游离感中。

  他机械般的不停长按app,和最一开始一样,始终没法删除,甚至不能挪动。

  

  就这么顽固的,在屏幕的最中间,倒计时着。

  

  【倒计时9小时。】

  

  这家医院附近最不缺的就是酒店,每天来求医的人络绎不绝,甚至可能需要守着好几星期才能排上号。

  幸好龚俊由于常年住酒店,拥有着最高级别的vip资格,在被路人认出来之前,被服务员带着用最快的速度进入了房间。

  

  刚才由于天色太晚,守在医院的众人逐渐被劝去休息,龚俊在被人发现之前,离开了通道口。

  但他也不知去哪,只能住进了酒店里。

  

  龚俊倒在床上闭着眼,脑内像电影里的闪现镜头般,东拼西凑的浮现对话——

  

  “你先多仰,再往这边,开机再慢慢倒。”

  “你先别太急换右手,先这个这样嘛。”

  “你可以拿扇子这样挡一下。”

  “别笑,这都是很好的戏。”

  “最好的戏都是突发状态。”

  

  脑子中的画面猛地一转,回到了小人深夜给他讲戏的那天——

  

  “你这个时候要开始进入状态了。”

  “你不要收住自己,你现在就是角色,你就把自己当成他。”

  “你不能只看到角色一个角度。”

  

  小人和剧组里的人叠在一起,眉眼里都是认真和温柔。

  

  怎么可能做到如此相像?

  连说话的语气和望向他的神情都毫无二致。

  程序员再怎么样,也不可能知道剧组里的事情吧?

  

  龚俊觉得自己脑袋要炸开了。

  他一边认为自己的设想过于离谱,一边又忍不住地觉得这就是真实的。

  

  可惜小人已无法回答他。

  

  只剩下游戏app在无情的,倒计时。

  

  【倒计时6小时。】

  

  龚俊已经一天多没有合眼了,可他一点睡意也没有。

  他开始不停地刷着跟“张哲瀚”相关的动态。

  

  网上有非常多他的相关,龚俊看到了他打高尔夫和篮球时的样子,也看到了他上综艺和在电视剧里的表现。

  

  甚至看到有他俩一起参加快本的视频。

  

  当看到他被自己一盆花粉洒过去时,龚俊不自觉地想起来小人在厨房爆炸的黑灰下笑嘻嘻的模样。

  真是一点都没变。

  

  龚俊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忘记了这一切,但每想起一点画面,就好似重新回到了当时的欢乐时刻。

  是光看着嘴角都会抑制不住的程度。

  

  目前所有的记忆拼凑,龚俊意识到自己和张哲瀚是认识的。

  对方是个好相处的前辈,也是个很好的同事。

  

  和跟小人一起的感觉还是不一样的。

  若说喜爱,自然小人更胜一筹。

  

  龚俊能在回忆中找到自己与张哲瀚相处的逃避,那是他自身防御机构起了作用,哪怕跟人再熟,也不可避免的边界感。

  但他跟小人絮絮叨叨的时候,没有了真人之间的触碰,反而坦露了更多的心声。

  

  龚俊不可避免又开始思念小人。

  他渴望再看一眼小人,却不敢看到那个倒计时。

  

  蓦地电话响起,龚俊点了接听,是他工作室的财务。

  “哥,我终于帮你核对完了。”电话那头说道,“截止目前为止,你的总资产换算成人名币的话,有……”

  

  “等等。”龚俊急忙打开游戏,翻到拯救界面的那段话,“你把总数再念一遍?”

  “好的。”财务用最慢的语速将一个一个数字念出来。

  

  龚俊对着游戏显示的金额一点点地核对过去。

  

  不对。

  数额不对。

  后五位数不对。

  他总资产比游戏里显示的数字少了11290元。

  

  所以游戏其实是骗人的对吧?

  是不是自己点了之后,小人就能活过来,资产也不会消失,游戏惊喜地告诉自己,这只不过是个真心测试,一切都没有变。

  

  就在这一刻,龚俊看着游戏界面上的,要求拯救的心币值开始慢慢减少,减去了11290心币,停在了正好是财务报的数字上。

  

  龚俊骤然想起。

  他刚酒店入住消费11290元。

  

  龚俊脑中那个名为“理智”的东西站了出来,义正言辞地告诉他——

  

  “你不能为纸片人耗尽家产。”

  “等倒计时结束,你也会从游戏中走出来的。”

  

  【倒计时3小时。】

  

  一夜过去,天已大亮。

  

  龚俊的酒店就在医院的正对面,昨夜的粉丝已经有部分熬不住散去了,但是很快又填充了新的进来。

  应该是有消息传出去了,队伍越来越壮大。

  很多媒体也闻风而至。

  

  医院里面也加派了人手拦着大门,不让无关人士进入,尤其是张哲瀚所在的那栋住院楼,基本不让人进出了。

  只留下了专家医生和张哲瀚关系最近的亲友。

  也就是把所有的消息封锁了。

  

  龚俊的位置隐约能看到那栋住院楼的边角,他一直站在窗口,五味杂陈地盯着对面。

  

  世界上有很多巧合,也有很多离奇的事情。

  而大多离奇的事情就是能用巧合进行解释。

  

  然而当用巧合都解释不了的话,又该怎么说?

  是不是意味着也许就是真的?

  

  对面的粉丝们的祈福手段越来越夸张,之前还是什么孔明灯电子烟花之类的,这次不知道是哪个粉丝从寺庙运了一座真佛雕塑过来,一层楼那么高,还有数十个和尚念经护送,把门口的路堵了一半,被闻讯赶来的城管一块请到局子里祈福去了。

  佛像被城管吭哧吭哧运走的时候,还能听到那个粉丝拿着喇叭喊道:“我这个神佛超灵的!一定能保佑小哲平平安安的!”

  

  #警方呼吁粉丝理智祈福#很快上了热搜,路人的“哈哈哈哈”冲淡了一丝悲伤气氛,但分毫没有让龚俊的内心泛起任何涟漪。

  

  如果神明有灵,那能不能告诉他,为何要选中他来拯救那个人的生命。

  他们难道不是普通的同事吗?

  

  医院门口猛然传来尖叫声,龚俊不明所以,就看到手机消息传送。

  一条热搜横空出现——#张哲瀚去世#。

  

  龚俊看到这个消息时,双腿一软,要不是靠在了落地窗上,差点摔倒。

  微博无数人开始转发点蜡烛。

  

  不行!

  他不能死!

  

  龚俊哆嗦着手打开游戏,就在要点下“拯救”键的那一秒,又有一条消息跳了出来——

  【辟谣!连线张哲瀚经纪人说,还在抢救中。】

  

  龚俊骤停的心脏恢复跳动,神志逐渐清醒——

  为什么自己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为什么刚刚好像自己要死了一般?

  

  可能是,任何人在面对这种情况,哪怕是个陌生人,也会于心不忍吧。

  

  【倒计时2小时。】

  

  放出张哲瀚去世消息那家媒体被网友骂得半死,甚至很多人说要去举报他家。

  那家媒体连发了三条道歉声明都没有平息大家的怒火之后,就忍痛把自己压箱底的爆料拿出来转移视线。

  

  龚俊没法从医院获得更多的消息,只能跟所有人一样,不放过网上的任何爆料。

  

  媒体放的是一段张哲瀚出事时的监控录像。

  

  尽管大家都知道张哲瀚因为车祸出事,但是监控一直在警察那里,不许外泄。

  所以众人都不知道那天他到底是怎么样出事的,甚至有无良人士还猜测是不是由于他自己酒驾导致。

  

  放出来的监控非常模糊,张哲瀚的车被用红圈标了出来。

  其实乍一看就是普通车祸,张哲瀚的车在一个十字路口前行的时候,被一辆车横撞了过来。

  

  所有人看完后默默感叹一声“真可怜”,而龚俊此刻却如同被人打了一棍子,感到一阵眩晕。

  他一眼就认了出来,张哲瀚的那辆车,他非常的熟悉。

  因为那是他的车。

  

  一瞬间,记忆的小黑屋又透进一丝光线——

  

  “哎呀,哲瀚,你不要坐那边,我看网上说如果出车祸,坐那边的死亡率更大。”

  “你能不能不要乌鸦嘴,瞎说什么。”

  “来来来,我俩换换。”

  “换什么换,不换!”

  

  【倒计时1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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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谢芥子观察员、千山、屁桃吹丝、定情簪子、阿缠、草木如织、赟儿、月小夏、千千茗嘢~、月隐尧幺、朱一龙肇庆分区分夫人的打赏。



-荒言-

【浪浪钉】养了一个纸片人老婆(七)

       小人的神情直直地击进了龚俊的心里。

  以至于拍戏的时候,他几次把趴在桌上哭泣的女主代入小人。

  就好像小人真实的在他面前悲伤一样。

  

  “卡,很好。”导演赞扬道,“龚俊啊,你这眼神戏越来越出彩了,就是要保持这份深情。”

  龚俊谦虚地弯腰:“谢谢导演。”

  

  龚俊的经纪人顺势大喊:“今天龚老师请客,大家一定给面子来啊。”

  所有人笑着表示绝对会来。

  

  剧组请客吃饭是个比较常见的联谊手段,前几天女主就请了一波,龚俊在外地直播没有去成。

  既然女主都请了,男主必须也...

       小人的神情直直地击进了龚俊的心里。

  以至于拍戏的时候,他几次把趴在桌上哭泣的女主代入小人。

  就好像小人真实的在他面前悲伤一样。

  

  “卡,很好。”导演赞扬道,“龚俊啊,你这眼神戏越来越出彩了,就是要保持这份深情。”

  龚俊谦虚地弯腰:“谢谢导演。”

  

  龚俊的经纪人顺势大喊:“今天龚老师请客,大家一定给面子来啊。”

  所有人笑着表示绝对会来。

  

  剧组请客吃饭是个比较常见的联谊手段,前几天女主就请了一波,龚俊在外地直播没有去成。

  既然女主都请了,男主必须也要有所表现。

  

  吃饭的地方定在了常去的饭店,昂贵但隐蔽。

  在别人觥筹交错的时候,龚俊偷偷在游戏里给小人熬猪肚鸡汤。

  

  可惜他是主角之一,免不了别人要跟他敬酒。

  龚俊只能洗一下猪肚,喝一杯酒,清理一下鸡,喝一杯酒,剥一下大葱,喝一杯酒……

  身边经纪人几次想没收龚俊的手机,都被龚俊瞪了回去。

  

  小人休息了一天气色好了很多,已经能下床走走了,见龚俊断断续续的半天才动一下,就贴心的申请给他搭把手。

  龚俊已经把汤放火上了,就嘱咐小人到点把灶关了就行。

  

  【张哲瀚:这么简单?不加点辣椒吗?】

  

  龚俊也不知道小人怎么就那么爱吃辣,再三强调不需要小人再加任何东西,并且生病期间必须清淡。

  小人抱着胳膊倚在厨房门口,小眼珠灵活地转来转去,嘴上敷衍地答应——

  

  【张哲瀚:哦。】

  

  龚俊转个头吃口菜的功夫,就见小人拿着一包干辣椒试图往汤里倒,边倒还怕被热气熏到,离锅贼远,小胳膊伸得老长,还偷摸着回头张望,鬼鬼祟祟生怕被他发现。

  脸上的表情欠欠的,生动得不得了。

  

  龚俊嘴里的菜差点喷出来,急忙把小人从厨房赶了出来,并把厨房门关严实了。

  小人踉踉跄跄地被推出厨房,几次想溜回去都失败了之后,就拿出一张瑜伽垫开始做运动。

  龚俊发现自己不在的那段时间,小人突然加强了运动量,不仅白天会去打高尔夫,晚上回来还会做一段时间的运动才休息。

  

  龚俊放下心来,设定了个闹钟,到点再去关心猪肚鸡汤。

  接着专心应酬。

  

  坐在他旁边的是一个副导演,是剧组里出了名的煞神,拍戏时格外死板严肃,平时也不苟言笑,看着龚俊一直对着手机不放手,打趣道:“怎么?谈恋爱了?”

  “没!”龚俊急忙否认,“这玩笑可开不得。”

  “哈哈哈不是吗?”副导演好奇凑过去,一眼看到手机游戏里的房间,“那你玩什么呢?游戏吗?”

  龚俊只好挠头笑着承认。

  

  “这有什么。”副导演看他不好意思的样子,觉得有些好笑,“年轻人玩个游戏多正常,干嘛躲躲闪闪的,我年轻的时候也爱玩。”

  “是吗?”龚俊立刻表现出一副愿意认真聆听的样子。

  “对啊。”副导演凑近压低了声音,“实话跟你说,我以前玩端游的时候,那会啊,我还喜欢上了里面的一个角色,我为了它,拒绝填报家里让我选的金融系,非要去动漫设计专业,那会家里人都以为我疯了,反正我也不管,硬是要学,结果毕业找不到工作,最后才改行做的导演。”

  

  龚俊越听越认真:“原来您还有这么疯狂的时光啊?”

  “那会年轻嘛,怕什么,根本不用考虑什么未来。”副导演感叹道,“我跟你说,我现在可一点也不后悔,管他什么,去爱就是了,跟随本心真情实意的喜欢一场难道不美好吗?”

  

  龚俊郑重地敬了副导演一杯酒,酒滑入喉咙的时候,脑子里都是那句话——

  跟随本心真情实意的喜欢一场难道不美好吗?

  

  闹钟响了,龚俊赶紧点开游戏,厨房里的猪肚鸡汤咕噜咕噜吐着小泡,仿佛能从萦绕的热气里看出浓郁的鲜香。

  龚俊把汤端在桌上时,小人正趴着在做平板撑。

  

  小人已然锻炼得浑身是汗,薄薄的运动衣被汗湿透,贴在了小人的身上。

  整个背面的曲线,让已经变成半透明的衣服,暴露得清清楚楚。

  

  龚俊觉得今晚的酒真是让人上头。

  

  小人经过这段时间的锻炼,身材变得愈发紧实,线条也更加明显。

  比初见时身段更好了,也更黑了。

  

  黑?

  龚俊看着小人喝汤的时候,有点迷惑,怎么好像是黑了不少。

  尤其端着碗的两只小手,一黑一白格外分明。

  

  为什么会这样呢?

  这个疑惑一直跟随了龚俊整个夜晚,直到第二天开工时,艳阳高照,助理拿了一管防晒霜递给龚俊的时候,龚俊才恍然醒悟。

  

  小人天天出去外面打高尔夫,自己好像从没给他买过防晒的东西。

  每次小人就戴着高尔夫帽和单只白手套,从早晒到了晚上。

  

  龚俊火速在商场里购买了防晒用品,跟小人絮絮叨地叮嘱打高尔夫之前要记得涂抹。

  小人兴趣缺缺的样子,转移话题说想吃火锅。

  

  龚俊没答应:“你上次都吃吐了怎么还想吃?说了你现在养身体得吃清淡点。”

  小人不高兴似地撇了一下嘴,然后乖乖地喝龚俊给他炖的汤。

  

  小人身体恢复得很快,没两天就面色红润欢蹦乱跳的,只不过龚俊买的防晒一次都没用过。

  龚俊实在看不下去了,干脆早上起来时自己拿着防晒给小人涂抹。

  小人躺在床上睡得迷迷糊糊的,伸着两只小手随便龚俊摆弄。

  

  抹完防晒,给小人准备好早餐,龚俊才急急忙忙自己收拾好去剧组。

  最近在龚俊的努力下,小人的心情值和好感度直线上升,两个都超过了60,往70冲刺。

  

  之前心情值恢复到正值的时候,在西蒙没有看到的地方,小人瞟了一眼数值停止下降的日历,看着上面的“健康值36%”暗暗松了一口气。

  

  不知道是不是龚俊的错觉,他觉得小人也越来越黏人了。

  不再整天打高尔夫,会随着龚俊休息的时间回房和他聊天。

  也会跟他分享在书里看到的故事。

  还会笑眯眯地夸龚俊的饭做得特别好吃。

  甚至会在龚俊无可奈何下顽皮捣蛋,接着撒撒娇承认错误。

  

  可小人越是黏人,龚俊银行卡里面的数字就下降得越快。

  

  “你房贷不是都还完了吗?”经纪人问,“怎么又要多接点活了。”

  龚俊叹了口气:“最近花钱太厉害了,得赚回来。”

  “你最近在剧组,又没出去,能花什么钱?”经纪人调侃道:“行啦,谁不知道你爱钱,也爱赚钱,都懂。”

  

  “龚俊爱钱”这个梗,可能是龚俊最出圈的梗之一。

  早些年入行的时候,龚俊为了有套能和一家人一起住的大房子,到处打工,保持着一副开开心心赚钱的心态。

  后来稍微火了之后,这个点被粉丝挖出来,公司趁机给他特地安了一个“快乐打工人”的人设,让他保持爱钱的设定去进行营业。

  

  久而久之,大概是说多了洗脑了,哪怕现在挣了不少,但是大家还是都觉得他爱钱,包括他自己,也觉得工作最大的动力就是赚钱。

  赚钱好像变成了刻在他骨子里的东西。

  “恭喜发财”也成为了他的口头禅。

  

  经纪公司也觉得他这点很好,大大方方承认自己就是来娱乐圈赚钱的,给人单纯直爽的感觉。

  毕竟谁不爱钱呢?

  而且爱钱好啊,爱钱才好操控。

  

  龚俊后来有时想反驳,说自己其实比起钱,也有很多别的喜欢的东西,也不会为了钱放弃自我,但是众人皆觉得他爱钱,解释再多大家也不会在意。

  所以现在当听到“爱钱”这个说话,龚俊也只是笑笑默认了。

  

  龚俊和经纪人正商量着接下来的工作,女主的经纪人走了过来,跟龚俊经纪人打招呼:“我们这边打算买今晚的热搜,水军也会下场,你们到时注意引导一下粉丝不要打架。”

  

  龚俊有些不太明白,只见自家经纪人乐呵呵地应道:“好,我们这边会安排好的。”

  等女主经纪人走后,龚俊赶紧问道:“怎么了?”

  

  “上次想跟你说来着,你不是还把我关门外了吗?”经纪人半开玩笑抱怨了一下,“今晚女主那边会联系八卦记者,故意放出你俩前两天聚餐一起吃饭走出门的照片,还有之前的亲密采访,假装爆料你俩交往中。”

  “为什么?”龚俊着急问道。

  

  “没有为什么,自然是对你俩都好,不过她那边更急一点,所以她们花钱还不好?”经纪人看着他那一脸不乐意的样子,没好气解释道,“女主她交往的那个爱豆,被跟随的私生发现了,这些天粉圈闹得厉害呢,她怕影响她男友的事业,所以需要一个绯闻对象转移视角。”

  

  “可是这对我有什么好处?”龚俊更不理解了。

  他女友粉多,之前公司一直拒绝他和别的女生接触传绯闻的。

  

  “你不是很爱上网吗?怎么最近都没有看外面的消息吗?”经纪人疑惑问道,“上次那个记者把你的采访播出去后,你那些黑粉各种说你是同性恋,喜欢男人,还拿之前合作过的同事造谣,说你们是真爱什么的,然后把那边粉圈也逼急了,这些天几家粉丝都撕了好多场了,乌烟瘴气的,干脆让他们也转移一下注意力。”

  

  龚俊自从养小人后,就很少上网了,自然不知道发生的这些事,但是他还是觉得哪里不太对。

  “别想太多,算是给那边送个人情。”经纪人继续说道,“这样又宣传了剧,到时把剧组一起吃饭的照片放出来就可以澄清,而且主要是你最近在组里没什么东西可营销,不保持点热度怎么稳定人气,没有人气哪来的商务。”

  

  “一举多得。”经纪人总结道。

  

  龚俊还是不太情愿,然而经纪人给了他一个凌厉的眼神,丢下一句“你还想不想赚钱了”,就自顾自的办事去了。

  

  等龚俊晚上拍完戏回到酒店时,热搜已经上了。

  

  前面采访那天他俩也上了一次热搜,只不过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是营业,不过依旧吸引了不少两人的西皮粉,当时还成立了cp超话。

  这一次热搜直接就把超话送进了cp榜前十。

  

  水军下场各种夸男才女貌,天生一对,哪怕两家粉丝各种澄清,但是风头依旧越来越强。

  甚至各个视频网站,已经有剪刀手开始制作他们的cp视频了。

  

  龚俊看到这些时,非常不开心,垮着脸进入游戏后,又立马高兴了起来——

  

  【由于您的专属伴侣目前心情值70,好感度75,现可开启伴侣语音系统,请问是否开启?】

  

  龚俊飞快点了“确定”。

  

  【现已开启伴侣语音系统,请打开手机音量,专属伴侣所说的话均已语音形式呈现。】

  【提示:当专属伴侣心情值≤70,好感度≤70,将自动关闭伴侣语音系统。】

  

  今夜拍戏回来得很晚,小人已经睡着了,但是龚俊迫不及待想听听小人的声音。

  

  龚俊试探着戳戳小人。

  小人慢慢挪了挪,换了个面对龚俊的姿势,闭着眼睛继续睡着。

  

  龚俊又戳戳。

  小人轻微动了动,伸手缓缓用被子把头捂住。

  

  龚俊继续戳戳。

  小人把小脑袋伸出被子,睡眼惺忪地看着他。

  

  “嗯?”

  一声懒洋洋又透着清亮的声音从手机传了出来。

  

  龚俊在之前想象过无数次小人的声音,他甚至去查了一下专门给游戏配音的cv们的声线,但是那些都不是他心目中小人的声音。

  

  可没想到,小人的声音居然跟他想象中的一模一样。

  是明亮的,又有点中气十足的音色。

  

  龚俊舍不得打扰小人休息,匆匆说了句“没事”,让小人又睡过去了。

  

  而龚俊,因为一声“嗯”,兴奋了大半夜睡不着。

  好似缘分般的,小人的声音都是他理想的样子。

  

  等激动的情绪过去,龚俊又想起了热搜,郁闷的感觉随之而来,让他一夜未眠。

  

  等早上到点了,龚俊习惯性地打开游戏,准备喊小人起床。

  因为开通了语音,龚俊也想更多地把自己的声音传送给小人。

  

  “张……”龚俊觉得喊全名过于生疏,改口道,“哲瀚?”

  

  【检测到您喊的称呼“哲瀚”是付费昵称,需要花费一千心币解锁,否则直接替换成免费昵称“大哥”。】

  

  龚俊:“……”

  大意了,忘记这个软件的坑钱属性了。

  

  龚俊现在氪金是越来越得心应手,几秒后立马拥有千元昵称。

  

  龚俊急不可待使用了起来——

  “哲瀚?”

  “哲瀚?”

  “哲瀚?”

  

  “叫魂呢!”

  小人一脸懵逼从被窝钻出来,不明白这人又在抽什么风。

  

  龚俊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简单听到小人的一句回答,也能这么开心好半天。

  他美滋滋地在厨房开始准备早餐,小人洗漱完后,趴在床上继续赖床。

  

  龚俊将热腾腾的早餐放在桌上,因为食物太烫需要凉一会,正好利用这个时间给小人抹防晒霜。

  小人继续趴着,把两只小胳膊举起来,伸在头顶两侧,任由龚俊用食指点着防晒霜在他手部和后颈处涂抹。

  小脑袋倒是侧了过来,在龚俊看来好似对着他一般。

  

  龚俊每天给小人抹防晒的时候,会跟小人唠叨一些工作和生活上的事。

  小人就这么趴着,有时会静静听着,有时会帮忙出主意,有时会进行劝慰。

  

  龚俊把昨天和经纪人的对话也尽数说了出来,表述自己的苦恼。

  

  这次小人突然打断了他,问道:“让你和女主传绯闻?你同意了?”

  “唉,我不想同意的。”龚俊边细心涂抹边叹气,“但是已经上完热搜了,我有什么办法。”

  

  小人迅速把手缩了回去,两只小手都揣回在自己的肚子下面。

  小人头转向前方,下巴压着枕头,慢悠悠地回了一句:“哦。”

  

  由于小人把手收回去了,龚俊给小人擦防晒的动作僵在空中,有点不明所以,这时就看到系统跳出——

  

  【张哲瀚心情值—50。】










一坨竹

【俊哲】你好,西蒙

*30+狗勾写给20+狗勾的一封信

*送给纯情批们

*RPS,OOC有,私设有


你好,西蒙:


现在是2026年5月11日半夜零点48分,我因为看电影猜输了结局,被要求给你写封信。


你现在才二十出头,我猜你应该刚拍完上海的广告,正连夜赶下一场吧。想要出人头地的心那么强烈,你有使不完的劲儿去抓住每一个细微的可能,为自己博一个明天。


剧透一波让你爽爽,三十多岁的你已经事业有成,房子一套接一套,卡里的数字我要是告诉你,你做梦都能笑醒。你有了自己的代表作,一部电视剧事业爱情双丰收,血赚。


你还拍了电影,拿了奖,站上舞台拿到奖杯时,聚光灯和全场的目光都聚焦在你身上,台...

*30+狗勾写给20+狗勾的一封信

*送给纯情批们

*RPS,OOC有,私设有



你好,西蒙:


现在是2026年5月11日半夜零点48分,我因为看电影猜输了结局,被要求给你写封信。


你现在才二十出头,我猜你应该刚拍完上海的广告,正连夜赶下一场吧。想要出人头地的心那么强烈,你有使不完的劲儿去抓住每一个细微的可能,为自己博一个明天。


剧透一波让你爽爽,三十多岁的你已经事业有成,房子一套接一套,卡里的数字我要是告诉你,你做梦都能笑醒。你有了自己的代表作,一部电视剧事业爱情双丰收,血赚。


你还拍了电影,拿了奖,站上舞台拿到奖杯时,聚光灯和全场的目光都聚焦在你身上,台下还有最特别的人目光含泪发自内心地为你感到骄傲,这个瞬间我没法儿用语言形容,你等着自己感受去吧。


嘿,你听出我上一段里最重要的潜台词了吗?

你有了一个对你真心以待,能与你分享每一份荣耀,扛过每一场煎熬的爱人、知己。


他现在睡在我旁边,姿势一点儿都不老实。睡衣都翻到脖子上了,晾着个肚皮,白白软软的,想拍拍听个响,又想亲亲。但我还是别碰他比较好,好不容易睡着了,折腾醒又不知道得闹到几点才睡。


就是他嚷嚷着要我给你写信。

他说在微博上看到了我二十来岁——也就是你现在模样的照片,水灵灵嫩生生的,有压不灭的朝气和夏天植物的生猛,他好想见见。好烦,我现在明明也很好看,成熟有魅力,你那点子天真和镇场我也没丢,一点也不比你差好吗。这封信我就不附照片了,他是我的,你现在不必见。


他叫张哲瀚,张——哲——瀚。

你读一遍,再读一遍。


怎么会有人的名字,单单读一遍,都能让人心尖发软。

他现在应该也出道了,你不用去百度,他太漂亮了,我怕你无心搞事业,让我错过他。


我俩第一次见是在那部霸占了整个春天的电视剧打戏训练的武馆里。

他那会看起来可真不好接近,高冷得比馆里那台空调的制冷效果还强。跟他搭话他也爱理不理,想套近乎也行不通,脸臭得要死。后来他才咬牙切齿地跟我坦白,是因为他以为自己要演温客行,没想到成了周子舒。


他就是嘴硬心软,嘴上说不乐意演,实际上对这个角色爱到了骨子里。

好多次导演喊了卡,他装作一秒出戏,跟我插科打诨,但每次都让我捉住了他眼里消散不去的脆弱。一来二往,我居然有些心疼。


一旦你意识到一个人的软弱能让你的心塌陷一大块,又酸又涨,隐隐发疼,那就是栽了。

我就是个最好的例子。


其实你也知道,咱们读书那会很是用功刻苦,知道打铁还需自身硬,得先把专业功夫搞齐活了才能配得上野心。我自诩也是个好演员,演戏的时候也容易入戏过深,让另一个灵魂在我身体里纠缠翻搅,苦不堪言。但每每和他一起,我总要逼着自己明朗一点,扯着他胡扯八道,好把他从戏里拉回来。


拍那部戏时是夏天。

我的天,这个我必须得提前告诉你,横店的夏天可真不是人呆的,离了空调只要三秒,就能浑身汗湿得像从水里滚了一趟。


但你也不必做太多功课,不必准备些什么。张老师是老江湖,别看他一开始冷冰冰的,熟了以后就是个甜甜软软的柿子饼,看到你难受得蔫巴巴,他会忍不住心软,把所有经验和小妙招都教给你。你要是怕吃苦装备齐全地过去,错过了这个套近乎的机会,小心我抽你。


哲瀚像个冰雪堆成的白娃娃,被太阳一晒就化出好多水来,特别不经热。

我还好,有个标志性道具扇子,正式拍戏时也能扇几下解解暑。但他只有个不中用的酒葫芦,握在手心里不用多久,就能悟出一手的汗。


一开始我还调侃炫耀我有扇子,可看他额头上细细密密的汗珠,这扇子扇着扇着就变了方向。扇子掀起的凉风破开了夏天粘稠的空气,一丝来之不易的凉风把他的刘海吹得掀了起来,我还嫌不够,凑上去用扇子替他挡太阳,扇子投下的阴影成了我俩说小话的秘密角落。在这片阴影下,他第一次叫我俊俊,太阳在脸上晒出的潮红原来也是会传染的吗,不然我的脸怎么也红成了猴屁股?


杀青那天,他贴着面膜就来吃饭,知道是我请,筷子挥得舞舞生风,硬是把自己吃吐了。

我跟着他去洗手间,看他吐得满脸通红,眼角还有泛起的水光,心疼得恨不得替他难受了。我想替他拿点湿纸巾、倒杯热茶过来涮涮口,结果他以为我要走,拽住我的胳膊,跟我说他喜欢我。


他眼里有破釜沉舟的孤勇,脆弱又坚定,对我撒下细密的网。

我逃不掉,也不愿逃,唯一痛恨的是他手脚太快,没能把表白的机会让给我。

明明我已经在心里酝酿了那么久那么久。


我们在一起后,他像变了一个人。

虽然同事关系时的张老师也很有魅力,但作为爱人的张哲瀚未免太过迷人。


他会对我撒娇,会在我面前看着看着电影就落下泪来。

他会在某些事上收起大度,跟我闹脾气,好比他的首唱会我没去成,他好几天没给我好脸色,直到我答应高歌三曲、并让他全程录像,他才举着手机笑倒在沙发上,把这件事揭了过去。


但他又勇敢强大,有着漠视一切世俗常规、敢与全世界为敌的发光灵魂。

第一次爱人,我总忍不住想炫耀,在我俩CP舞得最狂的时候还拼命添柴点火,在采访里有意无意地透漏些我和哲瀚的甜蜜事件。


哲瀚总是提醒我,现在的小姑娘不简单,你别搞太狂真被锤死了,事业还要不要。但一边又纵容着、甚至还跟着我一起往外拼命抖落。我就这样拼命在出柜的边缘来回试探,直到那天,营销号毫无征兆地爆出了我把他搂在怀里亲的照片。


我手抖得不行,心慌地发麻。

张老师当时刚拿下大导演的电影男一号,我好怕连累他。


我跟助理说,不管三七二十一,全往我身上揽。

助理为难地告诉我,张老师刚给他发了微信,让他什么也别做,他来解决。

之后甩了一个直播链接给他。


我指尖发凉,强撑着镇定抢过手机,点开了直播。


张老师坐在沙发上,懒洋洋的,为了角色留到齐肩的长发凌乱地散开,艳丽又冷清。

就算在这种危急存亡的关头,我还是忍不住为哲瀚的好看心神摇曳了一秒。


他盯着面前的手机,回答了几个评论里的问题,突然好似不经意般开口:“这位朋友问,我是不是和龚老师在一起了。对啊,我俩在一起了,我追的他。”


我眼眶一下红了,泪水朦胧。

这个骗子,他的粉丝一个个爱他爱到不行,明明微博热搜都爆了,但从头至尾根本没有一个人在直播间提起这个话题,只在小心翼翼地问他身体怎么样、新电影进度如何。哪来的谁问了他是不是和我在一起。


这个疯子,

为了配得上这个疯子,我只能比他更疯。


我发了微博——“爱人,知己,都是你。”

配图是他在海边,衬衫被风吹得鼓起,转过头冲我笑的样子。


公开后经历了好长一阵子的兵荒马乱,但好在大导演到底是有气魄,只是看中了他这个人,不管这些有的没的。哲瀚,我的哲瀚,最擅长绝地逢生,没有辜负导演和自己,给出了一份比满分还要优秀的答卷,靠着这部电影横扫各大奖项,绝对的实力面前,再没人能对他说三道四。我们终于捱过了黎明前最后的黑暗,等到了天光。


我要做他势均力敌的爱人,旗鼓相当的知己。

经历了这场风波后成熟了不少,也静下心来打磨演技,三年后,靠着玩命演出来的作品,站上了他曾经站上的舞台接受加冕。


张老师就坐在台下,镇定从容的为我鼓掌喝彩。

如果不是我即便在台上也盯他盯得过于肆无忌惮,如果不是我在那晚细细密密地吻过他的手心,我不会知道他眼眶泛红、拍手拍到掌心发烫。

他就是这样,看起来好似波澜不惊,但爱我爱得像岩浆沸腾。


对不起,二十来岁的西蒙。

我没有把你身上这波鸡血的保质期延长太久,虽然我现在还有理想和抱负,想要演出更出色的作品,但我好像太沉迷和哲瀚温润细水长流的日常。


这一年里,我和他窝在沙发里看完了他年初列的长长一串电影清单,

和他一起养了两只猫一只狗,每天为了谁去遛狗谁去给猫铲屎拌嘴,

我们一起去了卡萨布兰卡,在小酒馆里喝得酩酊大醉,

一起去马来西亚的沙巴看了把整片天都烧红的日落。


他像一支绚烂多变的万花筒,每一秒都不一样,我怎么看也看不完,怎么探索也探索不尽。跟他在一起时,我总是很想快点变老。我想快些看到人生的尽头时,是我俩在一起。但我又恨时间不够,我还有太多太多事想和他做,有太多太多东西想和他一起见证。


每次我跟他这么说,他总会拍拍我的脑袋,笑着骂我傻白甜。

他说未来是由无数个现在组成的,而现在,他就和我在一起。



写了好多,我手腕都疼了。

我要去睡了,现在的张老师软软暖暖,抱起来不要太舒服。

你脑子里乱七八糟的黄色废料不要太多,我只是小小的炫耀一下,没有让你肖想,就算你是我,也不可以。你也早点睡,哦,我再逼逼两句。


刚开始哲瀚让我给你写信,我想告诉你这几年商机是什么,做什么会容易发财,甚至想查查那几年的彩票号码,咱们一票干个大的。


但不行。

过去但凡发生一点偏差,可能我就遇不见我的哲瀚了。

所以你不必担心,不必过于焦虑,就踏踏实实地,按你自己真实的想法走好脚下的每一步路。保持真诚,不要迷失,一步一步,你终能找到心之所向的光明之地。



比你帅的另一个西蒙

2026年5月11日




硬糖文学

【姚颜四起】曙红

*写作目的请点

*赤花症设定 开放性结局

*最近有遇到很可爱的绯闻批小姐姐 希望你喜欢

*祝时光如常


*赤花症:致死症之一。患者的基本症状为有花种存活于脑内,花种随时间推移逐渐生根发芽,根茎生长到一定程度,将盘踞患者的大脑。

其初期症状表现为:右眼视力毫无征兆地开始变弱,可视距离迅速缩短,此过程中常伴随着持久性的脑内疼痛。症状发展到后期,右眼球将被根茎融化,眼眶位置被花取代(以红色花类为主,品种因人而异),在花盛开之后,患者本人的记忆将会渐渐消失(其时长因花的品种不同而无确定期限)。最终花将占据患者的全身,从患者身上汲取大量养分,导致患者本人窒息而死。...

*写作目的请点

*赤花症设定 开放性结局

*最近有遇到很可爱的绯闻批小姐姐 希望你喜欢

*祝时光如常


*赤花症:致死症之一。患者的基本症状为有花种存活于脑内,花种随时间推移逐渐生根发芽,根茎生长到一定程度,将盘踞患者的大脑。

其初期症状表现为:右眼视力毫无征兆地开始变弱,可视距离迅速缩短,此过程中常伴随着持久性的脑内疼痛。症状发展到后期,右眼球将被根茎融化,眼眶位置被花取代(以红色花类为主,品种因人而异),在花盛开之后,患者本人的记忆将会渐渐消失(其时长因花的品种不同而无确定期限)。最终花将占据患者的全身,从患者身上汲取大量养分,导致患者本人窒息而死。

解决办法:被所爱之人怨恨。

 

他拿到诊断书的第一秒,还要以为是个没品的玩笑。

“医生——”他翻来覆去地看,尽力识别其上的潦草字迹,小心翼翼发问。“您是不是搞错了?”对方正蹙着眉心盯着CT图细细琢磨,闻言遗憾地抬一下眉尖:“你说这个病?……相当罕见,不会错的。”

姚琛因这确切答复而产生片刻失神,很快不甘心地发问:“可之前没有任何征兆啊?”他甚至侥幸地想了:绝症若是绝症,便必有它的意义在。或许会以头疼脑热,或是腹泻胃酸作为噩耗的起点,但强光下视线一两秒的失焦,是绝不足以构成死讯的开端的。

而医生的态度极平和,平和到他错觉自己正在被安抚,只轻声问道:“你有女朋友吗?”姚琛缓慢理解这句话背后的意义,过程不长,但于他好比亲手断掉连接自身的电源,仪器表盘一一熄火,连引擎也逐渐停下运作的轰隆气音。

“没有。”他最终这么答,也记不清语气是哀切抑或诚恳,总之尽力地笑了一下。

 

出门他没再打车,步行至最近的轻轨站,少见地忘记看终点。搭到半截被赶下来,又在站台上等下一趟,再搭上去时,已无座位可以坐。姚琛贴着窗倚门站立,一瞬不瞬地俯视飞驰而过的各类景致,右眼因了长时间的凝视而微微发酸。

他原本在楼下等电梯,实在等得太久,转而走了安全通道。搬家时买沙发忘记预计尺寸,压根塞不进电梯里,他拖得呼哧带喘,不禁要感叹任何美好生活的开头都要始于艰辛。当日楼梯间灰尘密布,并无人来往,隐约能嗅出一点霉味,但他在全力攀登时,还有余力想到五楼新家的窗,阳光一线两线地投射于上。

手机在外套口袋里嗡嗡振动,但姚琛察觉不到,只是兀自在行走间摸索着钥匙;好巧不巧楼梯间的门哗一声敞开,张颜齐拎着两袋生活垃圾和他大眼瞪小眼,正歪头用颈窝费劲夹住通话中的手机,因吃惊而无意识地张开嘴。

“干嘛呢姚老师。”对方率先反应过来,空出手来艰难挂掉电话。手中的塑料袋犹如运球,咻地正中垃圾桶中心,落地的“咚”一声闷响提醒他,这里尚处在楼道里。张颜齐轻松地拍拍手心发问:“啷个走楼梯?电梯坏了咩?”

他原有其他借口,此时猝不及防被问到,竟也不自觉顺着他话头答:“嗯,坏咯。”话题发起人咦出长长的一声,瞬间苦起一张脸:“那完逑咯——早晓得我就多买点饮用水上来嘛。”姚琛见他化身老实巴交的小狗样,直觉下又心软:“等一下就修好了噻。”

小狗被乖顺地安抚,甚至都忘掉求证电梯是否正在运作,大步流星地掏钥匙:“哦你不是去看病了嘛,医生怎么说?有事没得?”他见张颜齐背过身,下意识要闭起眼睛来识别:单用右眼看事物时,眼前隔有一层不甚清晰的晨雾。

“没得事,要我多滴眼药水。”姚琛再度睁眼时,后者正垂着头刷拉拉拧动钥匙串,景象清晰如常,金属碰撞时叮铃作响。他为这视界的完好稍稍放松,脑内却就此冒出一束尖锐疼痛,其形态和痛感与寻常感冒时的头疼脑热,并无大的不同。

他因此被钉在原地,应激反应般回想起医生的问句。怎么办呢,他悄悄在心内犯嘀咕,有男朋友的话,又该怎么办?

 

虽然他们不常定义“男朋友”这个头衔,更宽泛的表达是:我和他在一起。

人亲近时通常缺少缘由,无非是聊嗨了玩疯了,转眼审视一下你这个人——哦正眼看好像也还不错。然后顺理成章地做朋友,和对方一起耗费同样漫长的时间,用到他人看来毫无意义的事情上。因此无论对张颜齐还是姚琛而言,这类过程都相当轻而易举,快得几乎像NS磁极被吸引,甚至都无需计算地球磁场动用的那几万亿分之一的力。

高二时文理分科,两个人终于要为左右脑的占比不同写下各自的答案。姚琛分明记得张颜齐的志愿表上填的是文,隔天他却堂而皇之地搬桌子进了理科班,坐得端端正正,从书包里拿教科书出来。“搞啥子叛逆啊?”姚琛好笑地站桌边扒拉他书包带,“你个文科生,莫来浑水摸鱼哈。”不顾张颜齐的负隅顽抗又把桌子给搬回去。

是这种量级的亲密,做抉择时不把对方考虑进去反倒显得没道理:于是上同一所大学,接着毕业,签了租房的合同,兵荒马乱地找工作,为水电费发愁;偶尔能提前拿到项目的提成,就勾肩搭背地去涮火锅。

这种亲密不自觉让人生出混淆感,“在一起”有好几重定义,他们探索到只剩下最后一种。

某年平安夜他们在街上闲逛,三三两两有情侣挽着手经过,张颜齐啧啧感叹:“过节真好唷,可以正大光明耍朋友。”他为这逻辑稍稍无语,不放让地回嘴:“不过节也可以耍朋友嘛,你啷个不试试?”而对方并不答话,罕见的佯装没有听到。

他们当日精心布置圣诞节,一米二的树在租房里刚刚好放下,彩球小灯灿烂闪烁,丝带在树梢拖着曼妙的结。张颜齐在树下举杯痛饮,姚琛伸手去夺酒杯未果,因此拖长音调喊他的名:“张颜切,莫喝酒咯,等哈没到圣诞你就耍酒疯。”被警告者充耳不闻,充耳不闻的同时理直气壮:“圣诞有啥子用!圣诞节给老子发对象咩!”他心知是喝到胡言乱语的那个点了,被这顺势而为的荒唐行径给逗笑:“对象又咋了——你缺对象的话找我嘛。”

轻漫又无奈的玩笑哪有挑选时机的意识,不过是在等接收信号的人一个干脆的否决。一秒,两秒,姚琛数过五秒时才发觉没能等到,乍然抬头时正对上张颜齐瞪大了的,被酒精催熟的眼睛。他在那视线的执着注视下心脏忽然失灵,默念不是吧,却见小狗稀里糊涂伸出一只爪子伸到他眼皮底下,大着舌头发话:既然姚老师先说了,那就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欸你凭啥子不跟我拉勾……

互联网时代催生的一个流行短语叫做:身边即世界。他当初听到时还要持反对意见:哪里是世界,恐怕是宇宙,就是热气腾腾旋转不停的一整个宇宙,鲜活的永恒的源源不绝的,以星系和光年丈量着质量和直径。然而宇宙正中又有黑洞,肉眼识别不了,自己却不自觉一味往里填补爱与热情,仿佛在地球上驯养着一只狐狸。

姚琛在圣诞节结束的前十分钟,还在替不胜酒力的张颜齐掖被角,他盯着当事人心无旁骛的睡脸笑着叹气,边笑边想:宇宙欠我一个吻。

 

然而此夜他无法入眠。他翻手机相册里的诊断书看,原件已被他在路上撕碎,投入干垃圾的分类箱里;其步骤循规蹈矩到倘若不是涉及死亡,一切便只是寻常生活的一角,甚至不值得扭过头来思忖各类细节。

姚琛察觉到自己视力下降是在两周前,连着电视打游戏的时候识别不清自己操纵的角色,被张颜齐毫不留情地嘲笑为内鬼。“你的蛰伏期很长,应该有半年左右。”但医生是这么说的。他缓慢地在脑内还原下午的谈话内容,对事实的掌握仍然有限,无法相信已到了需要掂量生与死的节骨眼上。

解决方法是什么来着……哦是让所爱之人怨恨。我可以吗,或者说,张颜齐能吗?姚琛茫然地仰躺在床上,听枕边人的呼吸微妙起伏着,连绵不绝犹如海浪。他在海浪的吐息间直挺挺地捱过这个夜晚,盯着窗外逐渐泛白。

清晨正式来临时,张颜齐在睡梦中动弹,因了长时间蜷着身体不自觉挪动位置,凑过来枕到姚琛的肩窝里。他原本漫起些微困意,此时被熟稔的体温惊醒了,索性将手搭过去,指尖轻轻梳平对方翘起来的发尾。

以后还能这样吗。他心中闪念,几乎错觉耳边响起辽远的晚钟声。

他们到附近的眼镜店配新镜片,张颜齐瞌睡未醒,倚在等候区的椅子上哈欠连天。而替他验光的师傅极诧异:“怎么回事,左右眼度数差这么多?”姚琛含糊其辞:“床上玩手机玩太多了吧。”当即被好一通思想教育。

引申麻烦随之而来:镜片重量相距过远,若要配镜框,便会因为失衡一直往右侧偏移,店员建议是转配隐形。他念及自己眼睛的敏感程度稍稍为难,好巧不巧张颜齐重振旗鼓,溜到这边来倾听建议,当即便拍板:“换噻!隐形多方便,搞快点。”

姚琛深切体会到“站着说话不腰疼”的真实释义,好气又好笑地翻白眼给他:“你是不晓得有好难戴咧——”少年漫的主角被此等挑衅激起热血:“勒个会难咩?包在我西南小能手的身上,莫担心哈!”豪言壮语作结后飞快认怂:“买完早点回去噻,好冷好冷,给我耳朵冻掉咯。”

他不自觉对着这人的讨巧卖乖出神;张颜齐向来对电波频段了如指掌,能够轻松地将信号调到令彼此都舒适的范围内。因此所有相处皆平淡而自如,沾染不上一丝一毫的血腥气。

但如果必须要恨我的话,你会吗。他这么想。

 

姚琛赶在星期五回医院复诊。“我记得你。”他刚在椅子上坐稳,医生已经开口,态度依旧平和。“听起来不太像个好消息。”他笑笑,用最后一点幽默情绪回话,企图溶解掉一部分盘旋在冷空气中的遗憾情绪。

新照的脑部CT显然造成反效果,医生默默看完,将那影像搁下:“你想清楚了吗?”姚琛骤然被提问,稍感不安,手下不自觉反复摩挲裤面:“其实……我想知道有没有其他的解决办法。”

医生的神色并不动摇,语气却因此和缓一些:“‘赤花症’是致死症的一种,这意味着——即使它的发病概率极低,诱发原因也不明,也依然是足以置你于死地的疾病。它不会对你手软,这是我希望你明白的第一件事。”

姚琛紧跟着诚恳地点头:“是的,我知道。所以我想问的是,嗯……‘赤花症’,它要怎么正确判断我的爱人,他恨着我,又或是爱着我呢?”他在脑海中挑选合理词汇,尽力完善自己的表达,“我的意思是,它甚至都不算一个‘生命体’,充其量只是我体内不断变异的细胞集合罢了,那么它——”

“它难道能识别感情吗?”他最终这么问。

“很聪明的提问。”医生释然地看向他的眼睛,“虽然医学名词听起来相当冰冷,但从我个人角度而言,对于分辨感情的变化,生理通常比心理更敏感。”他因此抬高手腕,将两张CT显像在姚琛眼前抖开。“你看这两张图的对比,左眼球的阴影形状没有变化,但右眼球的阴影形状正在不断扩大……应该能看出来吧?”

心脏若如沉船,那此刻它失去最后一点用以抗衡的机械力,他甚至不知道该不该为此伤感,只是迎着医生的视线,轻点一下头颅:“嗯,看得出来。”

“‘多巴胺’,‘肾上腺素’,你们年轻人应该对这些名词会熟悉一点。人体由几十万亿细胞构成,任何一点微小的激素的变化,都足以使某个部位的系统失衡。当然其中的一些变化很正常,可以自行恢复,只会在体内持续极短的一段时间。”医生将CT显像放下来,用这段沉默给予他充分的平复情绪的时间。“这不是一个容易的决定,但‘赤花症’的病变过程相当痛苦。我也不是想要你为难——实在是因为,生命只有一次,要好好活着。”

他在这个开导过程中恍惚记起那首著名的《自由与爱情》: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但他禁不住于内心深处发出反驳:生命若轻贱到没有资格放在标题里,那为何还要拿出来与其它作比较?

但此时的失神也相当于失礼,他欲起身道谢告辞,低头才发觉自己的左右手正紧攥在一起,指关节因了无谓的施力而泛白。

“其实,我是怕他为难。”

他很难不在如此孱弱无为的境况下,记起张颜齐的脸。

 

赤花症的恶化比他想象中更快。

右眼的视力飞速下降,由能看清人影轮廓的程度,弱化为仅能识别出物体的模糊影子。他瞒着张颜齐去不同的眼镜店更新镜片度数,越去越远,只怕被店员善意提问:怎么下降得这么快啊?

晚上张颜齐替他摘隐形时,他总被无故刺激得流泪,还未撑开眼皮便已紧张地蜷缩手指。西南小能手察觉到不免要泄气:“我技术哪有那么差!”姚琛无法向他解释那紧张的大半源头实则源于心虚,害怕他捏出那镜片厚度的差异发问道:啷个跟昨天摘的不一样咧?

好在没有发生,张颜齐执着于技术的探寻,从未在其他细节上分神。

初期症状中反复强调的头痛及时莅临了:发作的时刻不定,持续的时间也不等,因此无法推算出疼痛的跨度,只能有一秒算一秒地捱着。他起初还能忍耐,疼痛刚连接传导器的那一两天,尚能镇定地继续动筷,闲聊,工作,无人察觉到他眉宇间隐忍的痛苦。但疼痛每日在颅内复制,呈倍数增长,犹如无止境扩张的黑洞,终于超出他能忍耐的程度,甫一发作便痛到不能忍。

姚琛因此只能将年假攒到一起用掉,整日在家里待着,许是少去一部分工作压力,不定期的疼痛也显得没那么难熬。但一切犹如在空盒外包上精美装饰,只是掩耳盗铃,明知这是变相拖延,却想不出其他的补救措施。

他得空将租房内外仔细清扫一遍,出门丢垃圾,楼梯间的垃圾桶已被撤下,他才后知后觉地想起小区在倡导垃圾分类。姚琛边查询分类标准边筛拣垃圾,疼痛不自觉又开始作祟。他一时手软,饮料盒握不稳跌到地上,俯身将要去拣时,忽地看清了其上标明的可回收标志。

三个箭头构成三角,尖锐部位咬着各自的尾巴,像个闭合的死循环。

 

“这是个悖论。”

“请说。”

“如果只有被爱人怨恨才能根除这个病的话,那就只有伤害他才有可能达到这个目的,对吧?可之后我就算康复了,他又怎么会继续和我在一起呢?”

“每个人的选择是不一样的。”

“或者我就放任它不管,但在我死后,他又怎么办?”

“在前几次咨询中,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它只是某种疾病罢了,赤花症对所有人一视同仁,主要是看你自己更能承受哪种失去。”

“……我不知道。”

“只是时间问题,但我的建议是:越快越好。后期恶化迅速时,你会失去你的右眼,我希望尽可能地帮忙减少这损失。”

“谢谢。”

他的第三次咨询结束了。

 

张颜齐得知姚琛的年假还剩两天,信誓旦旦地宣布此次必去艺术展。他漫不经心地应声,心内却提防着还未现形的疼痛,生怕那从不报备的凶器骤然戳痛他,就此暴露了极力隐瞒着的病情。

“喂——姚琛?”他眼前的饭碗被敲两下,张颜齐诧异地伸筷子过来,紧张揣摩他的脸。“你啷个回事?饭都没添到,你发什么呆哦。”他短暂地啊一下,飞快起身去拿饭勺,不忘在这两秒的反应间酝酿出笑脸。

他在深夜被巨大的疼痛刺醒。犹如涟漪,起先只是微不足道的一两点,坠向水面缓缓扩散;波纹的形成却无法遏止,坚决往四面八方散开,将他的每根神经都攥出警报声。姚琛辗转反侧,额角沁出忍耐的冷汗来,再无法入睡。他因此起身走到客厅里,那时房东应允他们对家居进行改造,因此将客厅的窗改装成最大的,为此又自食其果地不得不买下遮光良好的窗帘。此时他将窗帘完全拉开,便能轻易地眺望见远山,远山紧密环抱着楼宇,竟像从中长出奇异的森林。

森林怎么听不到响动声呢,姚琛想。

他在窗前静坐了两小时,思维混沌,也不知该考量些什么,只想让低温冷却一下痛感。疼痛逐渐好转时他起身,忽然分辨出身后犹豫的脚步声,原本在试探性地靠近,见他站起来便停住。他扭过头看清张颜齐有些无措的脸,这种神情其实相当稀少。他本人通常是无辜的,惫懒的,随性的,下垂眼轻松抹除掉一些尖锐的部分,让他显得温良而无害;但此刻不是。姚琛觉得自己仿佛看到花尖上的露水,在寒霜凝结的夜里反复询问:我明天必须要蒸发吗?这里好冷啊,你怎么了?

他几乎想要流泪了,在这种目光的注视下,每个人都必须诚实。

“我好像……”他这么开头的时候,张颜齐趿拉着拖鞋小心迈步,小狗弓起脊背胆怯等待一切坏消息。

“得了偏头痛。”

两个人无言对视,彼此都有一种失衡感:一方是因为藏住了更坏的消息而松口气,另一方则是因为新鲜病症的出现过于突然。

“回床上去噻。”张颜齐迟疑片刻,走过来捏他的手指。“我给你揉揉。”

 

他们隔天仍然去看展,是不太出名的艺术家,展厅内人数寥寥,两人在一片阒静中缓慢挪动步子。此位艺术家的研究方向显然很宽泛:有画,有雕塑,也有用堆积成奇特形状的大量普通物什。疼痛出人意料地没来纠缠,姚琛得以定神细细看过每一件,仍旧对其背后的引申意义困惑不解。

比如展厅中央展示的那块巨大的冰,已经融化了大半,滴滴答答地落入周边的玻璃池里,积起浅浅的一层。作品名为“此生”。他们共同在这艺术品前伫立一阵,企图和作者的创作意图达成共识。

当然是无果。他目光不自禁放远,忽地看到远处的墙面上开出了花。

那并不是寻常的花:盛开得相当旺盛,也相当壮烈,细看之下才发现是由掌印和指纹拼凑而成,墙上沾着色度不同的红色颜料留下的无数指痕。细长的花瓣源于挣扎也像源于撕扯,生生地将白墙映衬出一派血腥来。

他看得发怔,引得张颜齐也将视线移过去观赏,末了小声在耳边说:勒个好黑人哦。但姚琛顾不上要点头认同,只觉那细长花蕊将要冲破墙面逼到眼前,右眼因而神经质地痛起来。他在疼痛之余费力眯起眼,企图辨认墙边的标签,其上写了作品名,短短二字:《曙红》。

 

复工第六天,姚琛在下班回家的路上,眼部神经悚然一震,传来一股像被硫酸烧灼的疼。他跌跌撞撞地下了轻轨,找到离站台最近的药店,匆忙买下布洛芬和医用单边眼罩。

他醒悟到这是什么了,即刻又换乘车赶往医院。不巧已是下班时分,他赶到门前时,医生刚刚换上便服。两人在这突然的会面中长久对峙,医生锁门的动作因此滞住,目光移到他佩戴的眼罩上,因而长长地叹了口气。

“这是我的工作号码,你想问什么,晚上打过来吧。价格就按线上诊疗的流程算。”他递过来张便签纸,上面潦草地写了一串数字。

姚琛躲在楼道里打电话,在有条不紊的“嘟嘟”两声后接通:“您好。”医生率先发问:“检查过右眼情况吗?”而他毫无防备:“还没有……只是疼痛加剧了,我刚刚吃了两片止痛药。”“眼球的病变已经开始了,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医生短暂地停一下,再度发问:“所以现在还是不准备告诉TA吗?”姚琛意识到代词的指示方向,心上犹如被钝刀猛挫一下:“我觉得告诉他,对于病情也没有什么帮助。他向来非常努力,他或许会为此非常努力地恨我,但也像您说的,疾病自有它的判断。”他紧盯着墙角几根燃尽了的烟蒂,又补充道:“如果他尽力了却无法如愿,只会产生自责——他就是那种人。”电话那端意外地没有回话,他在等待未果后尽力笑一下:“我想他不应该为这种事情抱歉。”

他挂掉电话后转身,竟看到张颜齐站在楼道口,其神色透出一派迷茫和慌张,姚琛的心脏骤然狂跳不止。他困难地吞咽,舔一舔自己的唇角紧张发问:“……你怎么在这?”张颜齐的情绪倒不见有大的起伏,答话极顺畅:“哦你不是没回来嘛,我就想倒个垃圾,走到这才想起来小区开始垃圾分类了——”他忽地止住,“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通常他们不用重庆话交流的时候意味着氛围的严肃,姚琛佯装轻松地耸耸肩,想就此带过这一笔:“没事,都是小问题。”张颜齐倒也不追究,反身出去按电梯按钮,他无声地陪在旁侧,头脑混乱之下听到对方又说:“真的没事吗?刚刚你的语气——”

他呼吸紧跟着一滞:“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张颜齐扭过头来同姚琛对视,费力地绞着眉心形容,“听起来就像是放弃了什么。”

 

他整夜做噩梦,梦到无边无际的泥沼,自己在岸上安然无恙,却直愣愣看着张颜齐在眼前下沉。骇然惊醒时,竟并未察觉到疼痛,姚琛直觉不对劲,掀开被子往盥洗室走。他在镜前缓缓褪下眼罩,眼白发红发涨,瞳仁中心被染成赤红色,古怪而令人生厌。他茫然地凝视着镜中的影像,第一次想要落泪,右眼却无动于衷。泪腺已被花的根茎盘踞,退化成弱小而枯竭的泉眼。

“我长了针眼。”他在清晨的餐桌上佯装平淡地发言,也相当于解释将要长期佩戴眼罩的缘由,未料到小狗因此瞪大双眼:“那啷个办咧?我今晚第一次上livehouse,你还能来嘛?”姚琛愣一下,仰头看到日历上重重画下的红圈,才顿悟是自己疲于奔命,竟将诸事都抛在脑后。

那是他们在两个月前欣喜标下的日期。

“肯定能来嘛。”他咬一口吐司的焦面,“啥时候开始?”张颜齐已经在收拾排练用具,慌慌张张地清点好几页纸:“九点半到十一点半,觉得太吵就晚一点来咯。”他禁不住发笑:“嫌你吵?摸你良心想一哈,平常你吵翻了我嫌过你咩?”被威胁性地扬了拳头。

张颜齐临出门前他想起来问:“你喜欢啥子花哦?”收到问卷调查的人正蹲在玄关奋力拽帆布鞋的鞋帮,被这个问题吓好大一趔趍:“姚琛你脑壳没得事吧,搞这么肉麻?”他莫名其妙,并不明白“肉麻”之所在,只是追问:“你讲一哈嘛。”

“那就——玫瑰吧。”张颜齐难得在他面前小小声,不明所以地红一下脸颊,“你莫搞太大阵仗啊……哦咋个就十点钟咯!晚上见晚上见!”急匆匆地摔门而走。他对这意料之外的反应稍感困惑,只是安静地吃完早餐,将碗碟放在水池里慢慢地洗。

玫瑰啊。姚琛想,如果眼窝里能开出玫瑰来,好像也不坏。但此时右眼正不遂人意地痛到钻心剜骨,像面招摇的旗帜,在这类自暴自弃的想法前讽刺挥动着。

他提早半个小时入场,livehouse的炫目灯光晃得他眼花,台下人群随节奏自由攒动,装点着蓄势待发的夜晚。等到张颜齐上台时,万物的热情一触即发,他拉长声音喊drop the beat!回声猛地扑向四方墙壁,被撞击得漫长而辽远。姚琛伸长手臂奋力挥舞,也将两指衔在唇间吹出嘹亮的口哨;同时被燥热的人潮不断挤压,推往台前,脚跟几乎站立不住,但因此更看清了闪烁灯光映衬着的,张颜齐那段骄傲的下颌。他左手在身前随beat做压制的手势,狂放而自由,像就此冲破牢笼的鸟,姚琛为此尽力挑高视线,却被疼痛再度牵制住,连带左眼都被刺出重影来。

表演结束后他走向前去,看张颜齐跳下台子向自己冲过来,眼神和汗水一同灼灼发亮。他准备了一个拥抱,却被当事人避开去,将自己当柱子绕了一圈,上上下下地打量完,掩饰不住好奇:“东西咧?”他的心脏紧跟着跳空一拍:“啊?”两个人揣着各自的疑虑对视上了,最终由张颜齐一拍脑门打破僵局:“哦是我搞错了。你早上不是问我花吗,我还以为你等我表演完了献花来着,我就说嘛——”他将尾音拖长企图掩饰掉希望的落空,“姚老师怎么会搞这么夸张。”

姚琛愣在原地。他太熟悉张颜齐,熟悉到知道他此时碎碎念是不让自己难堪,因而规避掉可能产生的任何无措情绪。自己这么些天来,为眼罩后囚禁着的一枚花种郁郁寡欢,但从未想过疼痛之外必有忽视:他曾与对方那么贴近,不至于识别不出那点对于花束的期待——然而此刻,他就是没有做到。

他猛地将张颜齐拽过来抱住,力道仍收敛,不至于弄痛他。从对方身上源源不断涌来的热度也像灯火,此时好慌张回应他的怀抱,双手在背后一下两下地轻拍:我没得事,真没得事,姚琛你莫黑我哈。而姚琛无法解释这满腹悲切,只好将怀抱收得更紧,手不自觉抚摩他的发尾,反反复复地说对不起。

如果以前是不必的,可以被任何一句讨饶的话语轻松带过,然而此时他无比贴近张颜齐的躯体、汗水和呼吸,亲密到不可分。也正是这亲密让他醒悟:为什么不能跟你倾诉这件事,是因为人要有距离,才能说秘密。

可我们如今同生共死地长到一块去,我宁愿血淋淋地和你分开。让那叵测的命运不敢在我之前,降临于你。

 

他突然又有了精神,整日在网上查攻略,制定旅游路线,询问张颜齐空闲的日子并标记。当事人感知到这热诚也要困惑:“姚琛你没得事吧,为啥子要去看日出?”他像从前一样敲张颜齐脑壳:“就你屁话多,去了就晓得。”

他们煞有介事地去山上扎帐篷,租了睡袋,精挑细选明日的观赏地点,在交谈中困倦睡去。隔天姚琛想不到张颜齐醒得比自己更早;清晨五点他爬起时,正看到张颜齐顶着鸟窝头坐起来醒瞌睡,不自觉要笑:“你急啥子哦,光都没得咧。”前者半梦半醒地披外套,语气倒固执:“那咋个行哦——我睡过头你又不喊我,等哈又说‘没得事’,哇搞得我多愧疚。”

他不再回话,对那调侃之下暗含的关心感到恍惚,仿佛一切来到他们初遇那日,张颜齐叭叭在耳边发话:我听说这里也有重庆人哦,是不是有个叫姚琛的?他此时悄悄在心底应声,是我,你会后悔认识我吗?

日出的上演是个循序渐进的过程:起初是青白色,有条不紊地涂抹着微亮的天;随后渐渐聚集成一线暖黄,在天地分界处缓慢上涨。他眼见着那暖黄缝隙逐渐扩大,积攒的光线灼灼亮起,犹如被骤然擦亮的刀尖。他面对浩大光线禁不住要失神,想在这一刻去攥张颜齐的手指;但后者正期待地凝视着天色的壮丽,为酝酿已久的日出微微张开嘴巴。

我好可恶啊。姚琛记起对方的某个口癖,此时要用来嘲讽自己。

“张颜齐。”他轻轻喊,小狗倏地掉过头来看他。其眼神中的一汪泉眼让人顿觉说什么都多余,配得上他的只有一个吻——但现下没有选择;姚琛只觉自己颈后发条被扭到顶点,钳制住转轴的手霍然抽开,他身不由己只能将那些预习过的肢体、动作和语言,在发条的嗡嗡震颤声中机械性地还原。

“我想,我们应该没办法继续在一起了。”

这句话他反反复复考量过很多遍,要尽量委婉,尽量平静,切勿让张颜齐察觉出自己的病情。而此类陈述甚至都无需动用到谎言,因为是真相的另一角度:“我想”,“我们”,没有办法。不是要去额外选择谁,也不是遭到怎样的阻力,而是命运忽然降下严苛的考核,我觉得有失公允的竞赛你不必参与,只是这样而已。

此时太阳破开云层,从金黄色的缺口一跃而上,像按钮被揿下的手电,将周边的云彩直直打亮。他自己也像被那束光定住,不敢再说,不敢低头,也不敢移开视线。这本该是场很好的日出,云雾皆少,山间的温度也不至于冻到齿间发颤;而此刻他眼见着张颜齐激动绷紧着的肩线骤然松下去,那点无意识的笑容也因此消失。“这段时间我就觉得你不太对劲。”当事人乍然开口,不忘懊丧地抓抓自己的后脑,“常常起夜,讲话心不在焉……我问了你也说没事。”

姚琛在这熟稔的抱怨腔调里几乎感到鼻酸,他不得不费力憋进去一点哽咽,就是在此间隙中,张颜齐豁然抬起头直视他,其目光炽烈,堪比云端之上的太阳:“所以最近让你犹豫不决的就是这件事吗?”

他微微怔愣。日出被刷地拉开帷幕,以此为介质染上血一样的暗红,天空被赤色的光线映衬出斑斑点点的亮,像枝叶之间落下的几瓣玫瑰。姚琛能察觉到右眼球此时涨痛到将要爆裂,也有一根坚韧的透明的钓鱼线,在脑内反复穿刺,共同作用下将要使他发疯。他咬着后槽牙闷声忍耐着,也失去语言的能力,只是艰难地向那人点下头去。鼻音微弱发声,注入最后的一丝气力,他说“嗯”。

张颜齐蹙紧的眉心陡然放开了,整个人呈现出一派意料之外的松弛,他静静注视姚琛眉眼,甚至积攒起一点笑:“那就好。”他被这莫名的答复击中,甚至要觉得茫然:“……什么?”张颜齐平和地耸一耸肩:“我还以为有更严重的事,比如亲人去世了,欠了债,或者得绝症——哦不是,听起来好像有点乌鸦嘴。”他及时收住话头,猫猫唇无措地闭一下,尽力将自己的原意阐述清楚。“如果是为了这件事,你没必要这么为难的。”

姚琛在这一刻察觉不到任何疼痛,只是兀自看向张颜齐的眼睛。他的故作轻松的爱人,此时倏尔闪避了这凝视,扭身沿山路走向地势更高处去;他看着张颜齐敞开的外套后摆被山风无心鼓动,就好比他们用心善待彼此的这五六七年,正由此腾空飞去。

“欸姚琛——!莫站那儿咯,我看这里视野蛮好。”张颜齐在他出神间已站到另个广阔位置,充满新奇地反身来喊他。姚琛茫茫然仰起头来,不知该以何种态度泰然处之,却见他只是着急呼喊着自己的名字:“快上来嘛!等哈日出就没了。姚琛!”

他才知日出已到尾声,盛大的一望无际的曙光,将整片天空怀抱其中;但曙光原来不仅仅是明亮,艰难破晓时推开的云朵,也曾反射出令人疼痛的赤红。

“来了。”他知道不该,仍应声向前。

 

他们下山,归还了租借的各类工具,共乘的士回家。整个过程轻松如常,不见有任何异样或是不适,张颜齐的话匣子照旧闭不紧,令他几乎在这频繁的互动中将要错觉那日出,只是在陷在雾气中的一场梦魇。

但路过张颜齐的工作场地附近时,他突然喊停:“师傅等一哈!我去那里拿个东西。”扭脸又叮嘱他:“你先回家噻,我搞完排练再回来。”姚琛被这诡异氛围镇住,只呆楞楞地点头,任凭他下车后拐过街角,飞快地消失。

深夜张颜齐没有回来,他在床榻上不安地翻身,虽说前者排练时确有彻夜不归的情况,但总在事前报备,也会发预估结束时间给他。现下失掉一个可以询问的身份,手机静默地不再产生消息的提示音,他又想到最后是张颜齐从车上飞身而下,让他没有机会再追问:我们现在算分手了吗?

他尚未得到答案,也因此睡不着,索性藉由这清醒一一打包行李:原本就做好最坏的打算,左右都是离别,不如提前拾掇好以便节约时间。姚琛预想中的告别态度本不该如此含糊,两个人的信号灯滋滋亮起,却只接通各自的电台。电波错频的同时他不忘收拾房间,将张颜齐的衣物齐整叠好,也擦拭无数个亚克力收纳柜上的灰,过程乏味枯燥,而他正是在这麻木的活动间发现,疼痛竟迟迟未能来临。

姚琛将抹布在桶里绞干,指间维持着那用力,却突然站不起来。开始了吧,他想,这么平静的开始也象征着平静的结束吗。

次日他难得地睡到日上三竿时,张颜齐还没有回。他替自己简单地做了顿中饭吃完后,不忘清点厨房内的库存,细细在便利贴上写了详情,贴在冰箱上。一切安置妥当后他打通房东电话,承租人登记的是自己,现下必须要移交给张颜齐。

但他料不到对面愕然回复:“什么?你要搬出去?那我租给谁啊?”姚琛忽觉不对,听对方絮絮叨叨讲完,才知道张颜齐早上已经找过她,明明不是缴房租的日子,硬提前塞了三个月的费用给她,说是自己要走。他缓缓回想起张颜齐留给自己的最后一句,是“你先回家嘛”。

张颜齐却不会回来了。漫画或者游戏机,床上用枕头做的人偶,搁在玄关柜子上却总忘戴的口罩,他一五一十地统统落下来,只为了蹩脚地避开这离别的场面。姚琛将手机紧贴在耳边,只觉不稳,才发现是自己的胳膊在发抖。从前他觉得张颜齐怀着永恒的平和,他们日复一日地循着那安稳节奏相处,就像他一贯说的:世界就算被上帝啃成一枚果核,其上的信条也写着peace&love。

同样的,他怀抱这信条果断跳下车来,留下善良的托词后消失。他什么都不要了。

姚琛最终也不知是手腕失去握力还是指尖打滑,总之手机啪搭一下落了地,其响声与灯的开关具有微妙的相似性。他在视界中的黑暗里茫然无措,而熟悉的疼痛翻山越岭,再度在脑内现形。

他好想留住他,像留住它一样。

 

最后一次的细致检查显然不遂人意,医生忧虑地反复比对CT显像,其措词也犹豫:“你刚刚说,你已经和TA分开了是吗?”他对事实的消化延迟一两秒:“……对。”医生疲惫地往办公椅上一躺,右手支着腮帮陷入沉思,像在竭力寻找一个合适的告知途径。

“您可以直接说。”姚琛提一提嘴角,“我都能接受的。”

“不,倒不是恶化了。”医生抬头率先打破这疑虑,“我只是想说,这太罕见了——它停止了生长。”他坐在对面,闻言稍稍挑起眉头以示不解。

“举例来说,癌症的病变就是无休止地吞噬健康细胞;而赤花症不一样,它更像一个加载中的进度条。也就是说,它是能被取消的,当然它对你已造成的生理伤害就另说……”医生在解释过程中无意识地揉眉心,神色竟现出一点悲郁,“可你的CT图上显示,它的阴影没有缩小,但也没有增大——这就解释了你为什么还在头疼,而眼球没有继续病变。花种就像进入了冬眠期,它被冻住了。”

“那这代表着什么呢?”良久后他反问。

“这代表着你爱的那个人,TA没有产生恨的情绪。”医生冷静地将这命题进行拆解,犹如手术刀,就此挖穿他的心脏。

“不可能。”姚琛首次在诊断过程中产生反驳,“他离开了,什么也没带走,他必须——”

“那不是你能决定的。”医生毫不留情地将他的挣扎斩断,“分手当然是一个记恨别人的好借口,但每个人的想法是不一样的。”

“也许你不相信,如果以生命体作比,有些人的爱比恨更顽强。”

 

他从医院出来,沿着街道无念无想地缓慢步行,再有意识时已经走到某个家具城外,玻璃橱窗内不同尺寸的电视,正同时放送着一则新闻。内容关乎某个艺术家的逝世周年纪念日,屏幕播放着各类由逝者所作的艺术品,有画,有雕塑,有奇形怪状的物件。他草草扫过一眼,本不想停留,却乍然看到在白墙上绘制的形同血迹的花朵。

他被这巧合钉在原地。

此时姚琛才觉得主人公名字耳熟,细想之下,是他在病时看过的那场艺术展,原来作者本人已不在人世。但他将那报道看到尾声,其中有采访家属的环节,采访对象是她的丈夫,脸部被马赛克模糊掉,声音则克制有礼,用词遣句皆镇定,简直像在对病人进行剖析。

他脑内嗡嗡作响,即刻掉头往原路飞奔。

原来是这样——他需在此刻才发现自己在落泪,寒风迅疾割过他的脸颊,未干的盐分将其腌得生疼,但姚琛感知不到。他甚至也听不到门外护士说医生在进行上个预约,感知不到肢体的冲撞,他奋力地从人群中挣扎出来撞进门内,医生正抬起遥控器按下关闭键——原来是这样。

他直挺挺站在桌前,左眼之下有狼狈的泪痕。他说,那个人是你的妻子,对吧。

医生冷淡抬头:“是。但与你无关,请你出去。”他难得要不依不饶,音量因了情绪的激烈而不自觉放大:“她和我一样!你知道赤花症每个阶段的具体病症,是因为你的妻子,她——”对方猛地起身,拳头哐一声砸到桌面上,示意他住口:“别说了!”而他颈后的发条吱呀怪叫,什么都控制不了,只是一门心思地质问到底:“她是因为赤花症去世的!”

“……不是。”医生陡然产生疲态,膝盖软下来跌回椅子上,“她是自杀的。”

当时他们新婚燕尔,甜蜜不过一年左右,就被他逮到她和初恋对象私下会面。他警告无果,而她屡屡再犯,终于连他也失掉信心,终于决定离婚。但各类事项将要筹备完的当口,她又来见他,态度大转,翻来覆去地解释说自己之前得了种诡异的病,必须要那样做才能痊愈,求他原谅时泣不成声。而他已在这类分分合合中厌倦,只当她在胡诌,坚决地逼着她签完离婚协议书。

“你也知道,这个病约等于是无解的,她不得已所作的牺牲和挣扎我都不知道,直到她在家里吞安眠药自杀。”医生恢复平日里的镇定,眼眶却红:“她想和我一起生活,生孩子,去订金婚纪念照的相框,赤花症没能杀死她,是我杀了她。”

他在骇人真相震慑下说不出话,理智回神间,各类感官重新恢复运转。也就是此时,他才意识到房间里有另一个人,正沉默地坐在诊疗室角落的那把椅子上,呼吸声又长又轻。

姚琛呆滞地转过身来,医生的画外音替他说明现下处境:“张先生,我态度还是和之前一样:本人不得透露任何病患的相关信息……当然,您现在也可以直接和他谈。”

张颜齐静坐着,仰起头来同他对视,声音相当和缓:“我知道了,谢谢您,辛苦了。”

 

他从没想过谎言是以这样仓皇的方式被揭穿的,因而陷入一个被动的尴尬局面,任何话语都像在画蛇添足。张颜齐原本就瘦,此时抵着椅背坐着,只是薄薄的一片,面色亦灰,令人看着心惊。他往前走两步,在张颜齐身前蹲下来,垂着手在膝上搭着,像往常一样摸索到他的手指;然而此时姚琛脑内只剩下电线短路的火花声,下意识舔舔干涸的唇角,将要开口。

“你记得吗,高二文理分科。”但张颜齐率先发声,阻断他说话的可能。“交表的前一天你问我选了什么,我骗你说我选了文。”他的话语很轻,一点责怪也没有。“我就撒过那一次谎。”

姚琛在整个过程中心痛而茫然:张颜齐不是从前的张颜齐,他宁愿他不冷静不理智,冲上来揍他,把他翻倒在地,一拳一拳毫不手软地砸上去,用重庆话乱七八糟地骂,骂姚琛你个瓜批宝批龙,给老子骗人!他妈的,你他妈的!揍得血也糊在自己拳头上,边揍边呜汪呜汪地哭,像尾巴被猛踩一脚的小狗。

但张颜齐没能如他所料地余下那么多力气,他安静到不像话的程度,此时恹恹地抬一下眼皮,语气分明梗梗的:“为了不告诉我,你甚至可以去死吗?”姚琛无法说话,日常生活中具有威慑性的张颜齐他几乎没见过,但如今前者赤红着一双眼,将每个字念得又冷又硬,像泉边静静垒起的石头。

他艰难地吞咽,指尖细微地颤起来,仍安抚性质地摩挲着张颜齐的指节:“……我不想你难过。”出口时便后悔,只觉言语软弱无力,乍听之下像情绪性的托词。

张颜齐闻言终于正视他,眼眶蓄不住泪,忍耐的样子皱皱巴巴,若是从前他会扯他脸颊说你哭得好丑,但此时的姚琛没有动。他眼睁睁看着一滴泪落下来,砸到自己的手背上,在这意外的降雨之后张颜齐又说:“姚琛,你他妈为什么就是不明白——”

他觉得恍惚,更用力地攥紧那人的手指。张颜齐的声音逐渐弱下去,那点愤懑和痛惜因此被慢放成长长的一帧:

“你不要我难过,可我要你活着。”

张颜齐没有将手抽开;但姚琛突然醒悟过来,自己反复抚摩的是他的无名指指节,其上本应戴着一枚戒指,和自己右手上的那只是同样的款式。

而此时他只摸索到指上的戒痕。

 

这一秒,或许也可能是下一秒,他忽然觉得纠缠自己多日的疼痛散开了:这不是某种错觉。因为右眼时时跳涨着的血管骤然宁静,而脑内被反复按下的名为“疼痛”的按钮,如今也安分守己地停止了碰触。

可他竟也如此害怕着疼痛的消失:那些折磨人的,引人发疯的病变因子,蛰伏在他的大脑皮层之下,悄悄蚕食他宁静的生活;是火苗,或者是虫眼——都不重要,都密密麻麻的使他钻心痛着,又如何分辨得出是源于高温的舔舐还是虫子的啮咬。但此刻它们竟在倒退着消失,放过原先紧攥着的每一根联结痛感的神经,而他将要徒劳地去抓住去挽留,像在否认沙滩上堆叠着的城堡被海浪摧毁的过程。

他才知道他怕的根本不是疼,是他知道这疼痛消失的代价是什么。张颜齐的视线尚未挪开,愤怒或者失望,其情绪并未直白倒映在眼中,他能识别出的是瞳孔的亮度一节节暗下,像电量耗尽的台灯。

而那些当初唯独指向他的爱与欲望与热情——

 

它们统统和疼痛一起潮水般退去。

 

 

End


白千宿

【南以颜喻】 穿越与反穿越 (上)

1.

“如果有一天你一觉醒来,发现你认识的所有人都变了,你会怎么办?”

“你是指什么变了?长相?还是其他什么?”

“性格吧,就比如明明是跟你很好的朋友,但是第二天却变成了死敌,这一种。”

“哦,那挺有趣的,不过我觉得两个人能成为好朋友肯定是有彼此吸引的地方,就算变成了死敌,可那个地方不会变的,就当重新认识一遍,再交个朋友就好啦。”

“张先生非常乐观嘛。”

“是,大家都说我是个乐观主义者,哈哈哈……”

哈哈哈。

哈哈哈。

哈哈哈。

哈个屁!

张颜齐捂着脑袋蹲在自己的房间里。

当采访的内容变成现实,这他妈是乐观能解决的事吗?!

他看了看自己手机团成员的群里,经纪人催他赶紧...

1.

“如果有一天你一觉醒来,发现你认识的所有人都变了,你会怎么办?”

“你是指什么变了?长相?还是其他什么?”

“性格吧,就比如明明是跟你很好的朋友,但是第二天却变成了死敌,这一种。”

“哦,那挺有趣的,不过我觉得两个人能成为好朋友肯定是有彼此吸引的地方,就算变成了死敌,可那个地方不会变的,就当重新认识一遍,再交个朋友就好啦。”

“张先生非常乐观嘛。”

“是,大家都说我是个乐观主义者,哈哈哈……”

哈哈哈。

哈哈哈。

哈哈哈。

哈个屁!

张颜齐捂着脑袋蹲在自己的房间里。

当采访的内容变成现实,这他妈是乐观能解决的事吗?!

他看了看自己手机团成员的群里,经纪人催他赶紧下楼准备出发的信息,发出一声哀嚎。

谁能告诉我,一觉醒来成为了全团被孤立的存在,我要怎么办啊!!!!!

 

2.

张颜齐一觉醒来的时候发现的第一个奇怪的现象是,他的房间里,只有一张床。

张颜齐揉着头发坐了起来,习惯性的叫道:“姚琛!”

没人回答。

这不对啊,他四处看了看,姚琛就算破天荒起了个大早,也不至于把床都从宿舍里搬出去了吧,他这是要造反?

张颜齐爬起来,一边穿衣服一边四处看,然后他就发现了一个更恐怖的问题,这间房间的墙上,居然没有巨大的、漆黑的、可怕的、星空和鲨鱼壁纸!

张颜齐这才发现事情大条了,姚琛不仅把床搬走了,还把他最爱的星空鲨鱼也带走了,这是要彻底造反啊!

张颜齐随便洗了把脸,冲出门,不断反思。

虽然姚老师性格比较敏感,但是自己最近好像没有跟他吵过架,再说他俩也都不是吵架的人,一般姚琛稍微露出些不开心,张老师就能很好的转移话题,避免尴尬,可是为啥今天姚琛一声不响的从两人宿舍里搬个精光?

难道要跟自己割袍断义?
张颜齐顶着一脑袋问号,冲出了房间。

迎面刚巧是起床了的赵让,张颜齐冲他打了个招呼:“让让,你看到姚琛了吗?”

赵让开门的手愣在了原地,看着他一脸的难以置信,连嘴巴都张大了。

张颜齐看着他奇怪的反应,皱了下眉:“你怎么了?”

赵让赶紧合上嘴:“齐哥你这么早起来?”

张颜齐看了看表,八点半:“不早了,我记得今天下午有通告,经纪人不是要我们中午就集合出发。”

赵让有些窘迫的看着他,随后道:“哦哦哦,对对对,我都忘了,我刚醒,没看到姚琛,你去问问别人吧,我先回去找件衣服。”

他一边说,一边砰的关上了门。

张颜齐觉得他怪怪的,但是又不知道哪里怪,摇了摇头,往楼下走。

一楼,焉栩嘉、夏之光、赵磊正在餐桌边吃早餐。

张颜齐自然的走过去坐下,然后去抓焉栩嘉盘子里的一颗小柿子:“姚琛你们谁看到了?怎么一大早逃荒啊,啥都搬走了。”

焉栩嘉难以置信的瞪大了双眼,看了看他手里的小柿子,又看了看夏之光,最后还是赵磊开了口:“你找他干什么?”

张颜齐嚼着柿子:“昨晚他说写了新词要给我看,今早我醒来这人连床都没了,我不得来问问。”

赵磊皱着眉:“什么床?”

“姚琛的床啊。”

“姚琛?”夏之光道,“他不是跟周震南睡一间,他床没了你怎么知道的?”

张颜齐愣了下:“跟周震南一间?他不是跟我一间吗?”

“你脑袋里在想什么?“赵磊冷冷的说:“你跟姚琛的关系很好吗?”
张颜齐想了想:“不好吗?”

赵磊又道:“是吗?三天打一回架,七天进一次院这很好吗?”

张颜齐差点把小柿子的残渣喷出来:“打架?谁?我跟姚琛?”

“是啊。”夏之光看着他,“别说姚琛,这里面除了周震南你谁没打过架。”

“……”

“你自己说的,不打周震南是因为他个矮。“

“……“

张颜齐伸了伸手:“不能吧,就我还能跟你们打架,不得被你们捶死?“

赵磊冷哼:“我脑袋被你揍的缝了三针,你觉得谁能捶死谁?“

焉栩嘉撸起自己的袖子:“骨折,养了三个月。”

夏之光顿了下,说:“我裤子就不脱了,屁股上现在还有个疤,张颜齐,说真的要不是因为出道合约,我们早把你踢了,顺便发各种通稿黑死你你信吗?”

张颜齐咽了口口水:“我觉得我应该可以解释……”

“解释什么?解释你昨天喝完酒一言不合就踹我的事吗?”

这熟悉的声音,张颜齐赶紧转头:“姚琛?”

姚琛似乎起的很早,妆发都做完了。

张颜齐站了起来:“等等等等,什么乱七八糟的,我踹你?我怎么可能踹你?”

“屋子里有监控,要看吗?”姚琛冷着一张脸,好像不认识他一样,“两年快到了,合约马上终止,到时候这些都是铁证,张颜齐,我倒想看你的君子面具要戴到什么时候。”

张颜齐环顾四周,大家似乎都义愤填膺,他终于发现了事情的不对。

他退后一步,试探性的说到:“你们知道,那得吧吗?”

“什么东西?”夏之光皱起眉:“那得吧?什么东西?”

张颜齐一个激灵,跳了起来:“你们连这个都不知道!”

结果不知道撞到了什么,脚下一滑,就往后倒去,没想到后面还有一个人,活生生的充当了他的肉垫。

张颜齐一转头,就看到周震南那熟悉的小脸蛋。

他下意识得开口:“南南,你没事吧?”

瞬间,连空气都冻住了。

“南南也是你叫的?”周震南站起来,拍了拍刚刚他碰过的衣角,“今天还有拍摄,衣服都脏了,我去换件衣服,你们也都赶紧收拾收拾,车快到了。”

张颜齐看着其他人跟着周震南离开,整个人呆愣在原地。

然后他飞奔回自己屋里,抱着脑袋蹲在了地上。

3.

张颜齐换好经纪人给的衣服,下了楼,四辆保姆车只剩下了一辆,小助理指着那辆车:“就那辆,去吧。”

张颜齐从他的声音里听到了一丝颤抖。

他最后看了一眼自己的造型,西装革履,纯黑的卷毛,还有把他整个人画的温柔精致的淡妆,这张脸怎么看都是个好人啊!

他按着太阳穴,上了保姆车。

车里只有司机和周震南。

张颜齐诧异了一下,如果他没记错,周震南应该也是他的死对头吧。

可能是没位置了,所以必须跟我坐一辆。

张颜齐叹了口气,忽然觉得他还有点可怜,身为队长总是要牺牲。

“不好意思。”张颜齐轻声说了句,然后坐在了最后一排,离他远远的。

周震南一直在闭目养神,等车启动了之后,他不知按了哪个按键,一道精致的隔音墙缓缓落了下来,将他们与司机隔断了。

张颜齐诧异得时候,周震南开了口:“听说你今早在找姚琛?”
张颜齐舔了下嘴唇:“没有,就是随便问问。”

“那就好。”周震南依旧闭着眼睛:“昨晚的事姚琛跟我说了,你又喝酒了?”

“啊?”张颜齐犹犹豫豫,“我不记得了,或许?”

“我不管你喝没喝,还有三个月就我们就满两年了,合约一道所有人都是陌路,现在公司镇着大家没有搞你,等合约一结束,谁都保不了你。所以,这最后得三个月,我希望你老老实实,安安静静做完你应该做的事情,把你的面具带好,不然我不介意在解散之前撕破脸。”

张颜齐难以置信的听着这番话,这是周震南在跟他讲话?他回想着周震南每次跟他讲话的语气和样子,采访的时候装模作样像个小大人,但是背地里却喜欢撒娇,到底是个小孩子,哪里不顺心一哄就好了,这样的队长真的让人一点压力都没有。

但这回还是他头一次听见周震南一本正经的跟他说话,不是朋友,是敌人。

张颜齐觉得心里有一块堵得慌:“我可以提个问题吗?”

周震南睁开眼,侧头看他:“说。”

“呃……附近有医院吗?我想看医生。”

他们参加的活动是一个庆典,稀里糊涂走完红毯,签字、合影、表演、领奖之后,张颜齐站在会场门口踌躇。

“我想去医院,我觉得我有问题。”张颜齐对着经纪人垂头丧气的解释道,“我不知道我怎么,我就是很不舒服。”

经纪人似乎不太想理他,自顾自的安排着车辆。

张颜齐索性蹲在一边,想着自己是不是真的疯了。

这个时候一双锃亮的皮鞋停在了他面前。

张颜齐抬起头,看到周震南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你哪里不舒服?”

张颜齐乖乖的回答:“脑袋。”

周震南打量了他一遍,点点头:“是又大了点。”

张颜齐想抽他。

然后又听他跟经纪人说:“我带他去看一下。”

“他不能去公共场合……”

“我知道,我表哥有家私人医院……”

就这样,张颜齐坐进了医生办公室。

给他看病的是周震南那本来想要下班,却又被活生生拖回来的表哥。

“你哪里不舒服?”表哥问他。

张颜齐看了一眼不远处坐着的周震南,小声道:“脑袋。”

表哥也看了周震南一眼,同样小声的说:“怎么不舒服?”

“有点疼,总是疼,还有大夫,我怀疑我病了,我总觉得我……穿越了。”

“噗嗤……”

张颜齐:“……”

周震南听到声音:“你笑什么?”

表哥道:“没什么,跟患者探讨病情。”

张颜齐撇撇嘴:“你不信我。”

“去做个脑部CT吧,先看看是不是真的是脑子有什么问题。”

张颜齐开了单子,去做检查。

“什么病?”周震南看着电脑里投影的张颜齐的大脑。

表哥道:“什么问题也没有,我怀疑是心病,最近他有什么异常吗?”

周震南回忆了一下,道:“今天早上,他叫我南南。”

“那怎么了?大家不都这么叫。”

周震南冷着脸:“他从前只叫我矮子。”

表哥按住腮帮子,忍住了笑:“我听说了,他跟你们团关系都不好。”

“何止不好啊,简直是死敌。”周震南靠在墙上,看着另一边房间的张颜齐正在穿外套,“从选秀的时候就开始,基本上没跟谁不打过架,就算是从地下过来的,也没他这么个折腾法。管理组得罪了一大半,偏偏后面的金主硬气的要死,到最后都没弄掉他,还让他出了道。”

表哥摸了摸下巴:“圈子里谁能有这么大手笔?”

周震南道:“我找人查过,京圈的,可惜最后也没查出来到底是谁。”

“京圈啊,该不会是被包养的吧……”

“不是,你见过哪个被包养的接到金主电话摔手机的?”

表哥震惊:“这么有种?”

周震南扬了一下下巴:“这位,打了选秀节目三分之二的选手,顺便得罪了影视公司半个管理组,出了道公司为了他强迫我们签保密协议,说不准解散后还有另一种协议要签,为了这甚至连我爸的面子都不给。你说说看,他背后的金主得有多厉害。”

屋里,张颜齐穿好外套,冲着他们傻笑了一下。

表哥扶额:“他没打过你吧?”

周震南笑了笑:“他想,但是不敢。”

张颜齐回到诊室,自觉地坐在了表哥对面:“我还好吗?”

表哥道:“你不太好啊。”

“我怎么了?是不是脑子有病?我就说我一定是脑子有病,不然怎么会觉得自己好像穿越了!”

“穿越?”周震南笑了下:“你想象力还挺丰富。”

张颜齐没说话,只是看着表哥。

表哥道:“你的脑子吧,乍一看没什么问题,但是你的神经有些问题,回去好好休息,过几天就没事了。”

“真的?”张颜齐半信半疑。

表哥道:“我给你开点安眠药,你回去睡前吃一片,保证睡眠。”

“好。”张颜齐接了单子,然后去买药。

周震南看他走了,也拿起外套要走:“你拐着弯的骂他精神病。”

表哥道:“我可没有,他真的精神衰弱。“

“精神衰弱?“

“是啊,所以一定让他多休息,知道吗?”

“好。”

周震南出来到大厅,远远就看到张颜齐在配药,那人认认真真的读着药瓶上的信息,一条曲线从他的眉间到下巴,仿佛两点一线,勾勒出一个极好看的弧度。

周震南忽然就想到他们的第一次见面。

 

 

4.

张颜齐刚吃了第一片安眠药,就睡的昏天地暗,还好第二天没有通告,他从第一天回来,直接睡到了第二天晚上。

中间毫无间断的做了四个梦。

第一个似乎是创造营选秀的第一次录制。

他一个人上了大巴车,跟着前往宿舍。

车上的人三五成群,都有队友,只有他一个人带着耳机,靠在窗边,闭眼睡觉。

忽然他身边坐了一个人,张颜齐虽然闭着眼,但是却能一清二楚的看到身边的人是谁。

周震南。

周震南在他身边坐下,说:“没位置了,坐你这可以吗?”

张颜齐听到自己在说:“随便,别吵。”

周震南点点头,然后忽然就笑了。

画面带着这个笑容来到了第二场梦境,似乎是在练习室,一个人正和周震南争吵着什么,张颜齐觉得好吵,超级吵,太吵了,怎么会有人这么吵,他不耐烦的扯掉耳机,从地上站了起来,动了手,打了人。

一瞬之间画面乱七八糟,形形色色的人都在他身边走来走去,吵来吵去,像极了皮影戏。

张颜齐一眨眼,就发现自己坐在天台边。

自己在打着电话,一边打,一边喊,最后还摔了手机。

他听到自己的声音:“你不是不管我吗?你不是要我自生自灭吗?你他妈还来找我干什么?出道?出你妈的道!老子才不会做什么狗屁偶像!”

随着手机落地,最后是一片黑暗。

张颜齐动了动手,却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僵硬了起来。

大概是梦魇了吧。

张颜齐有了些意识后,他拼命的想要活动身体,却发现自己连根毛都动不了。

这时候,他忽然发现黑暗里有了一束光,像极光一样好看。

然后他似乎听到了周震南的声音。

“你敢打我,我就敢当众亲你,你打我一下,我就亲你一下,到时候咱们两个一起身败名裂。“

张颜齐哭笑不得的听着这句话,是有周震南鱼死网破的做事风格。

然后他就猛地惊醒了。

他太饿了。

张颜齐饿的浑身无力,勉强起身,一看表,凌晨三点。

得,去厨房看看有啥吧。

他扶着墙往下走,在厨房寻了一圈,啥都没发现,就发现了一根胡萝卜。

张颜齐咬咬牙,蹲在厨房里啃萝卜。

不一会,灯猛地被打开了,张颜齐被闪的捂起眼睛,老半天才适应。

手一拿下来,就发现周震南正靠在门边看着他。

张颜齐咽下胡萝卜,顶着一头鸟窝,笑了:“吃萝卜吗?还有半根……“

周震南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听说你睡了一天,饿了?“

张颜齐点点头:“你们这厨房咋啥都没有,我记得之前我们好些东西,你们都不做饭啊?“

周震南皱起眉:“我们什么时候做过饭?“

张颜齐哑口无言,最后继续啃胡萝卜:“说了你也不知道。”

周震南走过去,踢了他一脚:“方便面吃吗?”

张颜齐顿时两眼放光的抬起头:“吃!”

然后,张颜齐叼着筷子,开始盯着锅里的面条,下了两个鸡蛋。

周震南看着他煮面:“你吃鸡蛋?”

“吃啊,鸡蛋嘛,营养又好吃。”

“哦,”周震南点了下头。

张颜齐煮好面,开始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周震南搬了把椅子坐在他对面:“你是谁?“

张颜齐一口面还没吃下去,就差点喷了。

周震南又问:“张颜齐是有个双胞胎吗?“

“什么?“张颜齐尴尬的笑了,”南南你在说什么?“

“你看看,又来了。“周震南道,”张颜齐从来不叫我南南,向来只叫我矮子,因为我威胁过他,跟他结过仇。况且你不知道吗?张颜齐最讨厌的就是鸡蛋。“

“……“张颜齐表示绝望,我什么时候讨厌鸡蛋了?

他想了想,想了又想,最后推开泡面。双手合十:“如果我说我是穿越来的,你信吗?“

周震南挑了下眉:“我说过你的想象力真丰富。”

“可这是真的!“张颜齐道,”我是张颜齐,但是又不是这里的张颜齐,我虽然长得跟他一模一样,但是性格完全不同!而且,而且我们的关系在那边很好的,我们是很好很好的朋友!真的,要不然我咋一直叫你南南呢!“

周震南摸了摸下巴:“关系好?那我问你一个问题,你能答上来,我就信你。“

“你问。“

周震南略微思索了一下:“我的腰围是多少?”

张颜齐张了张嘴:“这我咋知道嘛!”

周震南甩了下头:“行了,我信了。”

“啊?”

“这边的张颜齐是知道的。”

“他咋知道嘛?”张颜齐挠了挠头,“你们不是关系不好吗?我这关系好的都不知道……”

周震南冷笑道:“因为比赛的时候他剪了我的演出服,被导演逼着给我量了尺寸去重新做了一套。”

张颜齐咽了下口水:“我不会这么做的,真的。”

 

 

 

 

 

 

 



 

 

 

 

 

 

 

 

 

 

 

 

 

 

 

 

 

 

 

白千宿

【南以颜喻】 共犯(一发完)

老规矩,7n/n7无差。

1.

“今日资讯,邝云集团总裁周云图的独子周震南,昨日凌晨在世纪花园小区附近遭到绑架,具警方透露,绑匪向周云图索要十亿美金,否则就会撕票。被绑者周震南,邝云集团唯一继承人,年仅十八岁却已经身价数十亿美元,上个月跻身最新亚洲富豪排行榜第三名……”

周震南听着电视机里女主持机械式的朗读,只觉得自己被绑着的双手再次开始酸痛,他试图移动一下,但是脚上的绳子磨的他脚踝生痛,很明显都已经破皮了。屋子里电风扇的声音嘎吱嘎吱作响,窗外是蝉拼死的鸣叫,而这其中还夹杂着绑匪的叫骂声。

 “操他妈的!不是说周云图不可能报警吗?你他妈没留信息告诉他一旦报警我们就要撕票吗?”...

老规矩,7n/n7无差。

1.

“今日资讯,邝云集团总裁周云图的独子周震南,昨日凌晨在世纪花园小区附近遭到绑架,具警方透露,绑匪向周云图索要十亿美金,否则就会撕票。被绑者周震南,邝云集团唯一继承人,年仅十八岁却已经身价数十亿美元,上个月跻身最新亚洲富豪排行榜第三名……”

周震南听着电视机里女主持机械式的朗读,只觉得自己被绑着的双手再次开始酸痛,他试图移动一下,但是脚上的绳子磨的他脚踝生痛,很明显都已经破皮了。屋子里电风扇的声音嘎吱嘎吱作响,窗外是蝉拼死的鸣叫,而这其中还夹杂着绑匪的叫骂声。

 “操他妈的!不是说周云图不可能报警吗?你他妈没留信息告诉他一旦报警我们就要撕票吗?”

“留……留了啊,可是为什么呢?他不怕我们撕票吗?”

一个酒瓶子被一脚踢飞,撞在墙上发出一声脆响。

“现在怎么办?我们被通缉了吗?”

“你是他妈傻逼吗?要是我们被人发现了,电视上还不放我们的照片吗?“

“老大,这跟我们当初谈的不一样啊,不是说周云图不可能报警,会乖乖给钱的吗?现在这阵仗,我们死定了啊。”

“是啊大哥,你那朋友靠谱吗?真的是道上的吗?他别是在骗你吧?”

“我怎么会骗你们。”

周震南侧了下头,这个声音很熟悉,昨晚他跟朋友在酒吧嗨完,回家的路上忽然有人叫了他的名字,还没等自己回头,就被一棒子砸蒙了。

叫他名字的,就是这个声音。

声音的主人刚刚进屋,手里还拎着塑料袋,周震南能听到塑料的细碎声响。

“周总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小小绑架罢了,他不会怕的。”那人一边说,一边朝周震南走了过来。

周震南听着那越来越近的脚步,赶紧往后缩了缩。

那人无视他的动作,蹲在了他身边,在一边的袋子里翻着什么:“就算他报警又能怎么样,想要他的宝贝儿子活命,他还不是要乖乖给钱。”

周震南嘴上的胶布被人撕开了。

“来,小少爷,先喝点水,别回去跟周总说我们虐待你,我们很人性化的。”

一瓶水被放到了自己的嘴边,周震南毫不费力的喝了好几口。

“你有什么办法?我们他妈都是有案底的,条子要查,万一哪里监控没藏好,直接就能在他们那个狗屁资料库里找到我们!妖娆,哥几个信你才跟你干票大的,你别到头来害死我们。”

被叫做妖娆的男人坐在了周震南的旁边,给他喂完水,也没封住他的嘴巴,拆着包装袋:“放心狗哥,这可是我精心策划的,道上这么多年你还信不过我吗?”

周震南觉得他在泡方便面,还是红烧牛肉味的。

几个绑匪又吵了几句,最后就只剩下泡着方便面的妖娆。

“香吗?”那人问他。

周震南点点头:“香,我一天没吃东西了。”

妖娆轻笑了一声,然后把面条放在他嘴边:“回答一个问题,给你吃一口。”

“你问。”周震南非常审时度势。

“邝云集团除了你爸,最大的股东是谁?”

“徐海城。”

方便面喂到了他嘴边,周震南毫不客气的吃了起来。

“第二个问题,你爸死了,你也死了,徐海城能做邝云的股东吗?”

“不能,需要十大部门经理签字。”

周震南如愿吃了第二口。

“最后一个问题……”

“我还没吃饱!”小少爷仰起头,嘴上还沾着汤汁,“能多问几个吗?”

一片纸巾放到了他的嘴唇上,帮他擦干:“不能,肉票没那么好的待遇。”

小少爷低下头:“你问吧。”

“最后一个问题,你知道你家保险柜的密码吗?”

周震南愣了一下,随后道:“知道。”

对方似乎在等他继续说,小少爷笑了笑:“你怎么不喂了。”

那人自嘲的笑出了声:“哎呀,被你耍了。”最后一口方便面喂到了周震南嘴边,“耍心机的可不是好孩子哦。”

周震南吃完最后一口方便面,剩下的面条和汤汁就被人从头顶浇了下来。

不一会,一个劫匪就骂骂咧咧的来给他洗头。周震南被他按着脑袋在水管底下冲,凉水顺着脖子流进衣服了,刺激的直哆嗦。

劫匪不管不顾的骂着:“妖娆这个狗娘养的,起个名字都他妈一股子骚味。”

周震南扑哧一声就笑了。

妖娆,是挺骚的。

 

2.

周震南被绑架的第三天,挨了顿打。

他父亲周云图跟绑匪交易,几个绑匪费了九牛二虎之力逃出警方布控,结果回来满心欢喜的打开箱子,全是假币。

周震南当时就挨了顿打。

碗口粗的铁棍砸在身上,让他着实喘了好几口。

“行了,你把他打死了,咱们跟阎王爷要钱去啊?”妖娆拦住了打他的人,“明天把东西原封不动的送回去,再给他包一份大礼。”

周震南被人掐着下巴抬起了头。

“牙口还不错,伶牙俐齿的。”

然后他就被人一拳,打掉了一颗牙,后槽牙。

妖娆把他扔回地上:“看来我还是宝刀未老啊,行了,把牙包起来,一起送过去。”

周震南咽着血,听到有人说:“就一颗牙啊?这怎么也得剁一根手指头吧。”

一个人走过来,按着他的被绑在后背的手,周震南吓得赶紧往后缩。

“那么血腥干什么?”妖娆把他扶了起来,周震南借机拼命往他怀里钻,好像只有这样才能有点安全感。

“小少爷以后还要继承邝云集团的,咱们总不能害的人家残疾不是。不过,你父亲太不听话了,要是下回他还这样,我们可能就真的要剁你一根手指头了。”

周震南在他怀里疯狂的点着头,那人温柔的摸了摸他的头发。

经过这件事,周云图学乖了,不敢再轻举妄动了,对于绑匪的要求开始言听计从,似乎不再信任警方。

妖娆照例一日三餐得给他喂饭,每次三个问题,三口饭。

周震南吃也吃不饱,动也动不了,想上厕所还有绑匪看着。

终于一次喂饭,周震南说:“我可以松绑吗?你们天天看着我,我也跑不了。”

对方犹豫了一下,随后道:“可以啊。“

周震南很是惊喜:“真的吗?“

“真的。”然后对方就解开了他得手脚,“只不过眼睛上的布不可以撕下来哟。”

周震南很是兴奋,他难得的一次乖乖回答了妖娆五个问题。

被允许自由活动后,周震南就开始在这里来回摸索,看着他的人十分不耐烦,总是赶他坐下。

但很快,周震南就掌握了情况。

这里应该是一个废旧的仓库,外面都是野地,应该是城南,城南荒地他家有一个生产厂,如果能逃过去就能获救。

小少爷想了一刻钟,就借着上厕所,实施了自救。

结果,被绑匪们轻而易举地抓了回来。

“臭小子还想跑?”他再次被五花大绑,三个人围着他抽。

周震南感觉自己要被人打死了。

一个冰凉得东西抵在了他的手上:“看来老子真的要剁你一个手指了!”
周震南吓得大气都不敢喘,他在胶布下呜咽,眼泪不受控制的往下流。

“住手!”妖娆的声音响起,“雇主交代过不能下这么重的手。”

“雇主?你不就是雇主?”

“我只是雇了你们。”妖娆说,“有人花钱雇我绑票,我趁机敲诈一笔总要的。”

“什么乱七八糟的,反正我们就知道是你雇的我们,今天这小子要跑,老子们给点教训。”

“下回他干什么,只要我不在你们都盯着点。”

周震南被放了下来,他在地上无力的躺着,身上哪里都疼。

有人把他抱了起来,放在了沙发上,然后解开他的手脚,撕掉了嘴上的胶布。

“想跑啊?”

周震南咬着嘴唇:“大哥,你放了我行不行?我好害怕,我哪里都疼,我真的好害怕,你们想要钱,我也可以给你们,谁雇你们的我给双倍!行不行?你放了我……”

眼泪沾湿了布条,还有很多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妖娆很温柔的帮他擦眼泪:“哭什么,咱们做绑匪的也是要讲诚信的,说不杀你就不杀你,你怕啥。”

“可是如果我爸不给钱,你们不是要撕票……”

那人掏出一堆东西,摆弄半天,然后掀开了周震南的衣服:“你爸哪里舍得,钱肯定会拿的。来,乖,哥哥给你上药。”

一股凉意擦到了周震南的身上,他忍不住抖了一下:“你比我大吗?”

“当然,我比你大很多。”

“大多少?”

“六岁吧。”

“那也不大。”

“是吗?可我总觉得我老了。”他仔细地帮他上药,前前后后擦了一遍,最后去脱他的裤子。

周震南有些尴尬,那人笑道:“你怕什么,都是男人,我还能占你便宜不成。”

这句话有些骚扰,周震南想了想,还是脱下了裤子。

“你这伤口有点深啊。”妖娆擦着他大腿的一道伤口,“跑的时候划哪了?”

“不知道。”周震南想不起来。

然后一股冰凉的液体直接倒了下来,紧接着刺鼻的酒味还有生不如死的疼痛扑面而来。

好死不死的,那人还用手按着那处伤口。

周震南疼的就差满地打滚了。

“你跑了我很麻烦的,我也是帮人家办事,顺便做点自己的买卖,你能别给我添乱吗?”

周震南抓着他的手腕,泪流满面:“我错了,大哥!我错了,我再也不跑了,求求你,我错了!”

那人满意的笑了:“知道错了就好,你放心,只要你乖乖的,我舍不得对你这么好看的孩子下手。”

周震南拼命的点头。

暗地里却咬着牙,舔了一口自己空了的牙槽。

 

 

3.

周震南忽然就老实了,不吵不闹不走,每天乖乖的坐着,定时定点等着妖娆投喂。要是哪天妖娆没来,小少爷就闹脾气了,说什么也不肯吃饭,等妖娆一来,就蒙着眼睛,摸索着扑过去,等着人家喂他。

“这就是那个什么病吧……”劫匪们讨论着。

“斯德哥尔摩综合征。”

“应该是,我头一回见识,还以为是假的。”

“应该不假。”

劫匪们看着妖娆举着电话,小少爷蒙着眼睛听,跟电话那边的周云图道:“不就十亿吗,老爸你拿的出来的……我?我挺好的,每天在这好吃好喝,可开心了……”

劫匪们目瞪口呆。

但很快,就传来一个不好的消息,因为周云图擅自挪用款项,邝云集团以徐海城为首的老股东们开始反对,想要推周云图下台,并且不想交出赎周震南的十亿美金,他们冻结了周家的资产,完全不管不顾周震南的死活。

周震南听着电视,有些哀怨:“怎么办,我爸没钱了。”

妖娆摸了摸他的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你爸就算买房买车,也能凑出来。”

周震南好奇道:“到底是谁雇的你,难道是徐海城?”

妖娆道:“我不知道,那人没露面。”

周震南摸到了一瓶汽水:“我觉得是他,现在邝云集团不是他的了吗。”

“嘘——话不能乱说。”

周震南喝了一口:“没气了。”

有人从他手里接了过来:“没气的才好喝。”

他听着那人咕咚咕咚的喝汽水,忽然伸出手摸到了他的脸。

妖娆放下汽水,任由他摸着:“摸出什么来了?”

小少爷笑道:“你该剃胡子了。”

就这样邝云集团僵持了没几天,一封举报信就被人送去了警察局。

信里说,绑架周震南的就是邝云集团的二把手,徐海城。

一石激起千层浪,瞬间把邝云集团推到了风口浪尖,警方即刻成立专案组调查邝云集团,带走了徐海城。

得知这个消息,周震南十分平静,他甚至去找妖娆,询问现在要怎么办:“要是他雇的你,你不就没有钱拿了吗?”

妖娆似乎在思考着什么:“没关系,还有你老爸呢。”

小少爷撅着嘴:“可是集团被冻结,我爸也没有钱了。”

这回妖娆没说话,他让几个绑匪看着周震南,自己出去了。

周震南无聊的坐在沙发上,播着电视,听着声。

等妖娆再回来的时候,就带回了一袋子钱。

 “我爸的?”周震南有些好奇。

妖娆的声音有些开心,还有些说不清的意思:“是,十亿,美金,你想不想看?”

周震南笑道:“这么多,你怎么拿回来的?”

有人帮他解开了眼睛上的布条,这还是小半个月以来的第一次。

然后他就看到了一个无比血腥的场面。

几个绑匪都被人一刀割喉,满地的鲜血,直流到他的脚边。

周震南转过头,妖娆就站在他身边,手里握着一把剃须刀。

他的头发有点长,刘海有点挡眼睛,鼻梁特别挺,嘴唇好看的要死,周震南摸他的时候就觉得,这张脸,就这个嘴唇最好看。

此刻他的脸上带着一股似笑非笑的神情,上面还沾着血迹。

周震南想了想:“你打算独吞?”

妖娆比他高了将近一个头,垂眼看着他,顺便歪了下脑袋:“你猜。”

“我觉得你打算撕票。”

下一秒,剃须刀就已经在他的脸上了。

锋利的刀片在雪白的脸上徘徊了一阵,妖娆开了口:“不急,我们还要给你爸打个电话。”

然后周震南就看着他拨通了周云图的电话。

“南南?南南!你还好吗?”周云图的声音从电话那边传来。

周震南看了一眼自己眼前的死人,道:“还好。”

“你们想要的我不是都给了吗?我的儿子,可以放了他吧。”

妖娆笑了笑:“哪有那么简单啊,周总,难道您儿子的命就值十亿吗?”

“你还想要什么?”

“要一个真相。”妖娆拉过一把椅子,坐在了周震南的对面,他翘着腿,舒舒服服的斜靠在椅背上,一双充满寒意的眼睛盯着周震南,“一个十五年前被你埋没的真相,另外,警方应该都在吧。”

 

 

4.

“我们先来说说邝云集团吧。如果我没记错,邝云集团的第一任总裁是叫张邝海吧?”

电话那边的周云图愣了一下:“是,我们是大学同学,一同创业打下了邝云集团。”

“哦,那么后来张邝海呢?”

“他……”

“出车祸去世了。”

“是……”

“你们做的手脚。”

“没有,我们没有。”

电话那边的周震南忽然惨叫了一声。

周云图一愣,随即大喊:“你干了什么?”
妖娆将剃须刀上的血迹在靴子上蹭了蹭:“你不说实话,我只能解解气了。”

周震南捂着手臂上被划开的口子,安静的看着他。

“你别伤害他!对,没错,是我们动的手脚,我和徐海城,我们!在他的车上动了手脚,害死了他。”

“为什么?”

“因为当时我们在谈一个小投资,张邝海觉得利润虽然大,但是工程安全问题不好,所以不同意,但是我和徐海城都觉得那是个极为难得的机会,事实上我们是正确的!从那以后的邝云集团如日中天,才有了现在的地位。”

“哦~原来是这样。”妖娆翻出一堆纸质材料,一边翻,一边看,“然后你就把他的股份全部给吞了,把张邝海那个想争取抚养费的老婆也给从公司里打了出去,是吧。我看看你的股份合同哈,这些年你赚了差不多四十个亿吧。”

“你怎么会有我的合同?”

妖娆看了周震南一眼:“你的宝贝儿子告诉的我你家保险箱密码啊。”

“你别伤害南南。”

妖娆笑了,他坐到周震南旁边,搂住他的脖子:“我可舍不得,再说,他可不一定害怕我。”

“你还要我做什么才能放了他?”周云图最后请求道。

妖娆摸着周震南雪白的小脸,笑道:“我这个人自小父母双亡,平日里混道上,就没见过不撕票的……”

“你敢!你言而无信!你无耻!”

妖娆觉得烦了,切断了电话,然后他道:“虽然没见过,但是我觉得我还可以诚实守信一把,你走吧,小少爷。”

周震南坐在沙发上:“真的?”

“真的。”妖娆起身,“除非你真的得了斯德哥尔摩,不然应该会想走的。”

结果他还没走两步,就被人一刀扎在了大腿上。

妖娆诧异的转过头,就看到周震南站在他身后,手上还握着扎他的那把刀。

他踉跄了两步,冷着脸:“我还是反悔了吧。”

结果下一秒,警察破门而入:“不许动!举起手来!”

临被警察压在地上之前,妖娆看到那个小少爷哭哭啼啼的被警察保护了起来。

他冷冷的笑着,暗骂了一句。

真他妈的瞎了眼了。

 

5.

妖娆在监狱里待了一个月之后,被人保释了出来。

保释理由,精神不正常。

妖娆拿着那个精神病的证明只想笑,也不知道是谁他妈精神不正常。他坐在周震南来接他的专车上时这么想。

车载广播里传来了邝云集团最新的情况,周云图、徐海城入狱,周震南继承了邝云集团,成了亚洲商界最年轻的总裁。

监狱里这段时间他想了很多,从有人来找他绑架周震南开始,就好像一环套一环,全是陷阱,最后自己被抓,未免也太过巧合。

轿车开进一个别墅,妖娆跟着保镖来到二楼,那里西装笔挺的小少爷正在看报纸。

看到他,指了一下沙发:“坐吧。”

妖娆有种风水轮流转的感觉,他大摇大摆的走过去,坐下,翘着腿,双手还搭在沙发背上:“不一样啊,小少爷现在变成了周总了。”

周震南笑着道:“托你的福,帮我解决了大难题。”

“怎么说?”

“你现在还不知道是谁找你绑架我的吗?”

妖娆皱起眉:“是你?”

周震南站起来,朝他走过去:“张颜齐,张邝海独子,你母亲沈娇当年被我爸赶出去后染病死了,你自己在道上给人当打手混了这么多年,不容易。”

张颜齐沉下脸。

“我收买了徐海城的人雇你绑架,然后找人举报徐海城,我猜按着你的脾气肯定要设计我老爸,我就顺水推舟让你把他也搞下去。“

“你连老爸都搞?”

周震南一条腿跪在他身边,低头看他:“他有个私生子,还没认回来,但是最近他想认了,还要分他股份,你觉得我能同意吗?我都打点好了,进去也就五年,到时候还能活蹦乱跳的出来。”

张颜齐笑道:“有钱还真能叫鬼推磨啊。” 

周震南伸手去摸他的脸:“现在一切都结束了,你难道不想要回你应得的?”

“什么?”

“股份。”周震南道,“你父亲在邝云集团应得得股份。”

张颜齐甩开他的手:“我不想,我要是想,那十亿美金我就会拿走。”

周震南也不恼,只是道:“那不要钱,人你要吗?”

“什么人?”

“我。”

 

6.

周总最近在追一个精神病。

邝云集团的人都在传,说这人精神有问题,好像之前还伤过人,后来不知怎么,就被周总看上了,不但让做了贴身秘书,还到处献殷勤。

张颜齐按着地址去酒吧接周震南,刚一到,那小少爷就醉醺醺的往他怀里钻,

张颜齐把人推开:“这么点酒醉不了,装什么装。”

周震南站好:“还不是想抱你。”

“能走吗?打个滴带你回去。”

“我要坐跑车。”

“没车。”

“我有。”

周总打了个手势,一个崭新的黑色跑车就被开了过来,司机停好车就离开了。

“送你。”小周总笑眯眯地说。

张颜齐看了一眼,上了车:“谢了。”

他从来不跟周震南客气,这人用帮他出狱的事威胁他,不留下就让警方通缉他。

张颜齐气死。

“去哪?”

“随便,你想去哪去哪。”

张颜齐四处看了看:“上山。”

盘山公路,凌晨一点。

他连安全带都不系,踩着油门疯狂的往山上跑。

周震南的头发被山风吹的乱七八糟:“你这是要跟我同归于尽啊。”

张颜齐哈哈大笑:“你怕了?”

周震南看着他,半晌,忽然解开了自己的安全带。

张颜齐愣了下,就看到那人张开双臂,大喊了几声,然后靠回椅背上,目光暧昧的看着自己:“有你在,我怕什么。”

张颜齐打量着他的眉眼,忽然觉得这个小少爷就是枝罂粟。

山顶上,周震南亲着他,对他说:“这个世界上只有我们才是同类,如果一个人注定要跟另一个人在一起,那跟你在一起的为什么不能是我?”

张颜齐舔着周震南空了一块的后牙槽,烦躁的用吻回应他。

这人真他妈有毒。

关键是这句烂透了的告白,他居然还觉得说的对。

 

 

 

 

 

 

 

 

 

 

 

 

 

白千宿

【南以颜喻】 同类

第十章 


姚琛得到消息赶到医院的时候,张颜齐已经坐在急诊室里让大夫缝针了。

姚琛简单的看了一下他的检查报告,直接摔了本子走到他面前,忍着气道:“7刀,都伤哪了?”

张颜齐没心没肺的笑道:“不重,我都躲开了,没伤到要害。”

“谁干的?”姚琛拖了把椅子坐在他对面,“再说你一个人单枪匹马的去那里干嘛?”

“我不是一个人去的,我跟朗哥一起去的啊……朗哥呢!”张颜齐一边说,一边差点跳下手术台。

“不知道,一直没见到他人,电话也打不通。”姚琛皱着眉,“张队说你有话要亲自跟我讲,是什么?”

张颜齐踌躇了一会,颇为为难:“也没什么事......”

“赶紧说,婆婆妈妈的不像你。”...

第十章 


姚琛得到消息赶到医院的时候,张颜齐已经坐在急诊室里让大夫缝针了。

姚琛简单的看了一下他的检查报告,直接摔了本子走到他面前,忍着气道:“7刀,都伤哪了?”

张颜齐没心没肺的笑道:“不重,我都躲开了,没伤到要害。”

“谁干的?”姚琛拖了把椅子坐在他对面,“再说你一个人单枪匹马的去那里干嘛?”

“我不是一个人去的,我跟朗哥一起去的啊……朗哥呢!”张颜齐一边说,一边差点跳下手术台。

“不知道,一直没见到他人,电话也打不通。”姚琛皱着眉,“张队说你有话要亲自跟我讲,是什么?”

张颜齐踌躇了一会,颇为为难:“也没什么事......”

“赶紧说,婆婆妈妈的不像你。”

张颜齐想了想道:“那我说了,你要挺住。”

“赶紧。”

“其实,我这回跟朗哥是去酒吧追刘也,结果正巧碰到他跟几个人交易毒品。而这些人里,有周震南。”

姚琛瞪大了眼睛:“有谁?”

“周震南。”张颜齐小声道,“而且我觉得他像是几个人中的老大,他们都挺听他的。”

“怎么可能,”姚琛摆摆手,“他还是个孩子,你说他贩毒?”

“不仅贩毒,最近的几起案子也都是他们做的。”

“什么案子?”姚琛一愣。

“3.16连环杀人案模仿犯案的案子啊。”张颜齐道,“3.16连环杀人犯许志安就是他们的养父,最近的几起案子都是他们做的,我本来还想继续调查,结果被周震南发现了,我好不容易逃出来。”

姚琛看着他满身的伤,慢慢站了起来:“这怎么可能……”

张颜齐道:“我已经跟胡局申请了通缉令,我不知道你跟周震南是否还有联系,但是,如果他来找你,你能不能劝劝他来自首。我跟他认识的时间虽然不长,但是我觉得如果不是从小的生存环境,他是不会变成现在这样的。如果他能自首,我不会怪他的。”

张颜齐目光深邃,充满了同情,姚琛踌躇在原地,看着他的眼睛,却又实在不敢相信。

“知道了。”

一个人代替了姚晨回答。

两个人转头,就看到王晨艺正站在诊室门口。

王晨艺看着张颜齐道:“你好好养伤,周震南的事我们会跟胡局长沟通,你放心。”

张颜齐沉默了一会,随后笑道:“好的。”

姚琛还沉浸在震惊中回不过神来,王晨艺只好走进来,拉住他的手腕:“我有事找你,你跟我来一下。”

张颜齐眼看着王晨艺拉走姚琛,他伸手去拿酒精棉球,擦自己手臂上的血渍。

半晌,他冷笑一声,悄悄将一个极小的手术刀捏在了手里。

姚琛被王晨艺拉出来,走了一会,忽然觉得不对,赶紧挣脱他,厉声问:“你什么事?不要拉拉扯扯。”

王晨艺翻了个白眼:“大哥,我来帮你,你这么报答我。”

“帮我?”

王晨艺冷哼:“你没看出来张颜齐有问题?”

“什么问题?”姚琛瞪他,“我劝你想好了再说。”

王晨艺靠在墙上,低声道:“那我给你总结三点。一,是谁告诉他们刘也会在那个酒吧交易。二、为什么那么巧周震南他们谈话全被他听见了。三、如果他说是真的,他们要杀他灭口,但为什么要刀刀避开要害。如果是我,完全可以一刀毙命。”

“你到底想说什么?”姚琛不耐烦的揉了揉头发。

“张颜齐在说谎。”王晨艺直截了当,“如果你把他所有的话都当成谎话来听,那我认为,真正的3.16模仿犯,不见得就是周震南。”

姚琛愣在原地,消化着他的话:“你、你是说……这不可能!”

王晨艺道:“如果有机会见到周震南,你可以自己问清楚。”

张颜齐住了院,警队一批又一批的警察来慰问,纷纷为他大无畏的精神点赞。

张颜齐穿着蓝白的病号服,衬得他脸色苍白,更有一种大难不死的感觉。

半夜,警局的人都走了,只有两个值班警察陪着他。

张颜齐坐在病床上看电视,一边笑一边啃苹果。

忽然,房门不声不响的被推开了。

张颜齐看了一眼,换了个台。

周震南走进来,轻车熟路的来到他的床边,坐下。

“给你带了点吃的。”周震南微微笑着,把手里的餐盒打开,“猪肝,补血的。参汤,补气的。”

他把东西一一放好,然后夹一片猪肝,凑到张颜齐的嘴边:“你尝尝。”

张颜齐嘴里含着苹果,转头朝他笑道:“你没下毒吧。”

周震南还是微笑:“你觉得呢?”

张颜齐想了想,还是低头吃了:“有事?”

周震南满意的收回手,又去端参汤:“昨天你差点划破我的喉咙,现在问我有没有事?”

张颜齐就着他的手喝汤:“杀人灭口嘛。”

“哦~”周震南喂他,“老爹如果知道你自己往自己身上捅了七刀,一定会满意的五体投地的。”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你看看这外面全是通缉你们的告示,我这七刀值得了。”

直到参汤见底,周震南才收回手:“明天想吃什么?”

寒光一闪,一把小刀抵在了他的脖子上。

张颜齐饶有兴趣的打量他脖子上的纱布,笑眯眯的说:“你放心,我想吃什么自然会吃,有空了,还会记得帮你烧纸的。”

周震南也不急,点点头:“所以,你明天想吃什么?”

张颜齐看了他一会,慢慢的收回了刀:“不如就,红烧条鱼吧。”

“好。”周震南收拾好餐盒:“那我们明天见。”

他一出了房门,张颜齐就恶狠狠的关掉了电视机。不多时,他来到床边,就看到周震南跟焉栩嘉走在一起。

似乎感受到了他的目光,周震南回头望了一眼,还跟他挥了挥手。

“他居然还敢吃你带来的东西?”焉栩嘉笑道。

周震南转过身,上了车:“他哪里都好,只一点,太容易相信别人,就算他的内心残忍的一塌糊涂,可这天生的弱点任由他如何也无法抹去。”

“你把NTX9喂给他,等NTX9一卖,市上就再也没有这一批货了,你是想让他这辈子都生不如死?”

周震南看了他一眼:“我为什么要卖NTX9。”

焉栩嘉一愣,随后摇摇头:“张颜齐不过是人狠,你比他厉害,你心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