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俊哲】火遍全网的游戏主播不可能那么可爱(八)
RPS 游戏主播X护夫影帝
OOC 主暧昧 无脑甜 HE 勿上升真人
看醋王狗勾如何攻略自以为1的钓系LP!
PS:文内有关游戏细节的描述很少,一切有关直播规则和娱乐圈的内容都是瞎编的,不要较真,不喜请拉黑!
08.
张哲瀚的离场不仅震惊了龚俊,连带着直播间的粉丝们都跟着激动了起来。
【啊???什么情况?瀚哥走了?】
【不该走吗?谁愿意看男朋友和别的女生大半夜嘻嘻哈哈啊?不吃醋才怪了】
【u1s1 大家不觉得俊子的表情很吓人吗…… 别说瀚哥 我都想跑了...
RPS 游戏主播X护夫影帝
OOC 主暧昧 无脑甜 HE 勿上升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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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文内有关游戏细节的描述很少,一切有关直播规则和娱乐圈的内容都是瞎编的,不要较真,不喜请拉黑!
08.
张哲瀚的离场不仅震惊了龚俊,连带着直播间的粉丝们都跟着激动了起来。
【啊???什么情况?瀚哥走了?】
【不该走吗?谁愿意看男朋友和别的女生大半夜嘻嘻哈哈啊?不吃醋才怪了】
【u1s1 大家不觉得俊子的表情很吓人吗…… 别说瀚哥 我都想跑了】
【草草草草草!我就拿了个外卖 发生了什么!】
【一级警报!一级警报!瀚哥提前走了!直播间钉子户瀚哥提前走了!注意这不是演习!注意!这不是演习!!!】
【明日热搜再预定 #龚俊夜会美女主播 榜一狂怒退场# 】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捏马的 这个词条 怎么又是你啊!】
……
弹幕刷得不停,按理说,一个成熟的主播在遇到这种情况时应该先控制一下场面,但龚俊却做得不算太好。不是他不懂得这些规矩,但此刻的他来说,张老师离开的原因远比任何营业都要重要。
龚俊坐立难安,在选完英雄后迅速抓起手机,连着给张哲瀚发了十几条微信,却都石沉大海。
虽然龚俊一直在努力配合玥玥,但玥玥的粉丝还是对龚俊偶尔愣神发呆的行为感到有些不满。
他们忍不住在弹幕区发起牢骚,质问龚俊能不能再专心一点。
弹幕刷得飞快,但玥玥还是看到了几句不太礼貌的话。女主播眨巴了两下眼睛,她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慢悠悠地将话提转到了自己前两天听到的趣事上,不着痕迹地平息了一场即将爆发的风波。
玥玥的安抚起到了一定的效果,直播间内的人数也成倍速增长,负责这次连线活动的工作人员在后台狂戳龚俊,急得直冒冷汗。
【房管001】:俊哥!游戏马上开始了!
【房管001】:打起精神来啊!
【房管001】:俊哥!!!
【龚俊Simon】:知道,不会耽误直播的。
龚俊再次戴上了耳机,他低头揉了两下眼睛,重重地呼出一口气。
这局游戏龚俊选的是一位战士,但他打得毫无逻辑可言,不管三七二十一,逢人就砍。
对面预判不到他的走位,被杀得方寸大乱,心态都要炸了。
最后一波团战时龚俊更是直接冲进了人堆,骗走了对面一套技能,配合着队友实现了一换五,直冲对面水晶。
龚俊直勾勾地盯着灰掉的屏幕,完全没有即将胜利的喜悦,心里反倒酸胀得厉害。
小主播漫无目的地扒拉着鼠标线,满脑子想的都是张哲瀚的事。
忽然,放在桌子上的手机一个振动,龚俊“腾”地挺直了腰背,血条瞬间回满——是张哲瀚发来的消息。
他说自己先睡了,让龚俊也早点休息。
“骗人……”龚俊喃喃道。
如果张老师真的睡着,才不会在这个时候回他微信。
龚俊的声音很轻,虽然轻到几乎只剩气音,但还是被几个耳尖的网友发现了。
三秒不到的视频被他们左扒右扒,再结合龚俊之前提到“张老师”时的表情进行分析,不难确定发消息的人就是龚俊的榜一。
CP粉们又是心疼又是兴奋,在激情讨论了整夜后得出了一个结论——他俩就是真的。
而作为当事人之一的龚俊在下播后仍然心神不宁,他裹紧被子,一闭眼就是张哲瀚今天闪着金边的离场特效。
龚俊胸口闷得慌,怎么躺都觉得难受。
他在床上滚来滚去,后来直接起床开了灯,边惦记着张哲瀚边通宵剪完了这段时间存下的素材。
龚俊这夜难熬,张哲瀚那头自然也不好受。天亮后,他昏昏沉沉地给路飞倒了一碗狗粮,连张妈妈带路飞下楼遛弯时有没有跟她道别都忘了。
相较于失眠带给身体的疲倦,精神上的拉扯更让张哲瀚感到烦闷。他累得不想再动,干脆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大概半小时后,张苏和小雨过来了。
小雨之前订了几箱海鲜,今天特地跟张苏起个大早送到了张哲瀚家。
两人熟练地输入密码,一进门就看到眼神涣散的张哲瀚抱着膝盖坐在门口发呆,吓得他们险些脱手扔了箱子。
张哲瀚慢吞吞地抬起眼,他看向满眼诧异的两位好友,迟钝地朝他们挥了挥手。
张哲瀚:“……嗨。”
血压飙升的小雨和张苏:嗨个头啊你!
他们放下箱子后走到张哲瀚身边,一左一右地将人架到了沙发上。
小雨倒了杯温水塞进张哲瀚手里:“你怎么起得这么早?昨天送你回来的时候不是困得不行了吗?”
张哲瀚有气无力地回道:“早睡早起身体好。”
小雨:“早睡你还能这状态?说实话,到底几点睡的?”
张哲瀚:“五点。”
小雨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七点三十二。
小雨:“……那你确实够早的。”
张哲瀚的状态不佳,张苏看着他眼下淡淡的乌青,和他商量着要不把今天的行程往后推一推。
张哲瀚摇摇头:“不用,只是去客串几个镜头而已,没事的。”
好友心情低落,张苏想起今早看到的站内热搜,他犹豫片刻,最后还是问了出来。
张苏试探道:“你失眠是因为龚俊?”
小雨皱起眉:“怎么突然又提到他了?”
在听到龚俊的名字时,张哲瀚下意识地攥紧了手里的玻璃水杯。
从某种角度来说,他的确是因为龚俊才失眠的。
夜晚向来最适合思考,张哲瀚冷静地整理起近段时间遇到的人和事,不可避免的,他想到了龚俊。
然后他惊奇地发现,自己对龚俊好像真的有些……好感。
对,张哲瀚又在心里确认了一次,只是好感罢了。
如果张哲瀚十九岁,那他或许会把这份好感错认为喜欢,但他现在已经二十九了,又在娱乐圈里沉浮多年,怎么可能会这么轻易地就对从没在现实中接触过的人动心?
——这不像他。
张哲瀚没有正面回答张苏的问题,而是半开玩笑地将这件事一笔带过。
他拽起小雨的手臂,嘟嘟囔囔地朝他们带来的海鲜那儿走。
张苏无奈,往嘴里扔了个樱桃后也跟了过去。
S市某办公室内。
徐赫边做表格边跟龚俊打电话,表情都麻木了。
“大哥,只是提前走了而已,有必要这么紧张吗?再说他只是你普通朋友,又不是你男朋友,你纠结这些干什……”徐赫顿了一下,“等等!你们两个不会是真的在谈吧?”
没等龚俊答话,徐赫又继续道:“想想也是,你都问出他是单身了,没理由不争取一下。”
龚俊:“……我跟你说正经的呢!”
徐赫见好就收:“诶好好好!我不乱说了,你们很纯洁,非常纯洁,是我CP脑了行吧?”
龚俊闻言沉默良久,忽然叹了口气。
徐赫:“怎么了?他不理你?”
龚俊:“理是理了,但我总觉得不对劲。”
“哪儿不对劲?”
“就……感觉张老师心情不太好,好像……啧,我也说不上来,反正就是有问题。”
“心情不好?那还不简单,哄好不就行了?”
“怎么哄啊?”
“你问我?那是你男……性朋友,当然是你更了解了。诶,先不说了,我这面要忙起来了,你再好好想想,我先挂了啊。”
拿着文件过来的同事随口问道:“恋爱咨询?”
徐赫笑了一下:“是啊,都表现的这么明显了,自己还死活不承认。”
“哈哈哈,都是这样的,对了,这份拟邀名单给你。”
“好家伙……这次请的都是大牌艺人啊,下血本了?”
徐赫又翻动了几下:“居然连张哲瀚都接触了?”
“张哲瀚现在还不确定会不会来,但听说他发小会出席活动,没准这次主办真能蹭到这位影帝的热度。”
“这样啊……”
徐赫看着张哲瀚的名字,心里突然冒出个不切实际的想法:唉……要是到时候龚俊能和他有些什么互动该多好啊。
挂断电话后,龚俊纠结了大半天,最后一咬牙,终于做了决定。
张哲瀚今天有剧组拍摄,等他收工看到龚俊发来的视频时,已经过去快三个小时了。
【西阿蒙】:张老师,你觉得我唱得怎么样?😆
唱?张哲瀚的眉间稍微舒展了些,他还真没听过龚俊唱歌。
张哲瀚戴上耳机,在调整好音量后点开了视频。
只见视频中的龚俊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左右摇晃着身体,自信地跟着伴奏唱了起来。
“和我在成都的街头走一走,呜噢~呜噢~”
“直到所有的灯都熄灭了,也不停留~”
“我会挽着我的衣袖,我会把手揣进裤兜~”
“走到玉林路的尽头,坐在小酒馆的门口~~~!”
龚俊的歌声真诚且纯粹,虽然张哲瀚反应了好一阵才听明白龚俊唱的是哪首歌,但他还是强忍着笑意,认真写下了评价。
【张老师】:嗯 好听👍
张哲瀚在心里补充道:就是太紧张,有句词唱错了。
龚俊那头回复的很快,但又好像有点过于活泼了。
【人间百灵鸟】:是吧!嘿嘿嘿!
【人间百灵鸟】:每次我跟朋友出去唱k他们都会笑,说我跑调自己还不知道
【人间百灵鸟】:我觉得他们才不懂呢,明明唱的和原唱差不多嘛😤
【人间百灵鸟】:最可气的是他们之前还给我弄了个对比视频,听起来是有点不一样,可万一他们做过后期处理呢?
【人间百灵鸟】:我合理怀疑他们就是想耍我,太坏了
【人间百灵鸟】:但我刚才录完又听了一次,我好像真的跑调了……😭
龚俊的消息很快就铺了满屏,张哲瀚看得发懵,差点没跟上他的节奏。
【张老师】:……?
【张老师】:我觉得你现在好像有点混乱 要不你先缓一下?你到底想说什么?
龚俊攥着手机,掌心沁出一层薄汗。
输入框里的话写了又删,张哲瀚看着屏幕上那句“对方正在输入”,等了好半天才收到龚俊的回话。
【人间百灵鸟】:我就是希望你能高兴
龚俊对张哲瀚说,张老师,我不想你不开心。
紧盯着屏幕的张哲瀚心脏狂跳,似乎在叫嚣着什么东西。他的皮肤在烧,指尖像是燃起了绯色的火。
那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炙热滚烫,浓烈到让他无法忽视。
张哲瀚没办法再自欺欺人。
他就是喜欢上龚俊了。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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俊子的张老师开窍了!请大狗勾做好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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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兄弟们 @青 @一只小帷 @zh- @王木木 @d.@Moon Cat🌙 @零钱_5 @寡逼不相信巧合 @拉里学在读研究生 @yunyun @爱吃果酱的小猫咪 的打赏鼓励!啵啵贴!
【浪浪钉】养了一个纸片人老婆(十一)
【倒计时12小时。】
当龚俊回到手机界面时,发现游戏的图标变成了一个钟表的形状,上面用指针显示着倒计时。
龚俊再次看到系统的消息的时候,觉得是好笑的。
谁会真的用自己的全副身家去救一个游戏里的纸片人?
何况,那个财产数说什么是自己的所有财产总和,可连他都不知道自己具体的财产数额是多少。
那一瞬间,他觉得这游戏跟许许多多非法游戏一样,充斥着诈骗。
可他不想让小人死去。
这是哪怕脑海闪过些许的可能性,五脏六腑都会揪成团的窒息感。
可一想到医生那边传来的“十二小时”...
【倒计时12小时。】
当龚俊回到手机界面时,发现游戏的图标变成了一个钟表的形状,上面用指针显示着倒计时。
龚俊再次看到系统的消息的时候,觉得是好笑的。
谁会真的用自己的全副身家去救一个游戏里的纸片人?
何况,那个财产数说什么是自己的所有财产总和,可连他都不知道自己具体的财产数额是多少。
那一瞬间,他觉得这游戏跟许许多多非法游戏一样,充斥着诈骗。
可他不想让小人死去。
这是哪怕脑海闪过些许的可能性,五脏六腑都会揪成团的窒息感。
可一想到医生那边传来的“十二小时”和手机上的“12小时”的重合时。
龚俊的手开始不受控制的颤抖。
是巧合吗?应该是偶然吧?
哪会有这么巧的事情呢?也太不科学了。
龚俊霎时停住了呼吸,他的心脏疯狂剧烈地跳动起来。
可不科学的事情也太多了吧。
怎么删也删不掉的app,怎么找也找不到的app。
他从未在游戏里登记过个人信息,可游戏和小人都知道他是“龚俊”。
游戏里的小人怎么会指导人拍戏?又怎么会知道一个不知名演员的信息?
在手术室门口的亲友们忍不住的哀哭声压抑地传来,龚俊整个人好似不由自主的处于一种麻木的游离感中。
他机械般的不停长按app,和最一开始一样,始终没法删除,甚至不能挪动。
就这么顽固的,在屏幕的最中间,倒计时着。
【倒计时9小时。】
这家医院附近最不缺的就是酒店,每天来求医的人络绎不绝,甚至可能需要守着好几星期才能排上号。
幸好龚俊由于常年住酒店,拥有着最高级别的vip资格,在被路人认出来之前,被服务员带着用最快的速度进入了房间。
刚才由于天色太晚,守在医院的众人逐渐被劝去休息,龚俊在被人发现之前,离开了通道口。
但他也不知去哪,只能住进了酒店里。
龚俊倒在床上闭着眼,脑内像电影里的闪现镜头般,东拼西凑的浮现对话——
“你先多仰,再往这边,开机再慢慢倒。”
“你先别太急换右手,先这个这样嘛。”
“你可以拿扇子这样挡一下。”
“别笑,这都是很好的戏。”
“最好的戏都是突发状态。”
脑子中的画面猛地一转,回到了小人深夜给他讲戏的那天——
“你这个时候要开始进入状态了。”
“你不要收住自己,你现在就是角色,你就把自己当成他。”
“你不能只看到角色一个角度。”
小人和剧组里的人叠在一起,眉眼里都是认真和温柔。
怎么可能做到如此相像?
连说话的语气和望向他的神情都毫无二致。
程序员再怎么样,也不可能知道剧组里的事情吧?
龚俊觉得自己脑袋要炸开了。
他一边认为自己的设想过于离谱,一边又忍不住地觉得这就是真实的。
可惜小人已无法回答他。
只剩下游戏app在无情的,倒计时。
【倒计时6小时。】
龚俊已经一天多没有合眼了,可他一点睡意也没有。
他开始不停地刷着跟“张哲瀚”相关的动态。
网上有非常多他的相关,龚俊看到了他打高尔夫和篮球时的样子,也看到了他上综艺和在电视剧里的表现。
甚至看到有他俩一起参加快本的视频。
当看到他被自己一盆花粉洒过去时,龚俊不自觉地想起来小人在厨房爆炸的黑灰下笑嘻嘻的模样。
真是一点都没变。
龚俊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忘记了这一切,但每想起一点画面,就好似重新回到了当时的欢乐时刻。
是光看着嘴角都会抑制不住的程度。
目前所有的记忆拼凑,龚俊意识到自己和张哲瀚是认识的。
对方是个好相处的前辈,也是个很好的同事。
和跟小人一起的感觉还是不一样的。
若说喜爱,自然小人更胜一筹。
龚俊能在回忆中找到自己与张哲瀚相处的逃避,那是他自身防御机构起了作用,哪怕跟人再熟,也不可避免的边界感。
但他跟小人絮絮叨叨的时候,没有了真人之间的触碰,反而坦露了更多的心声。
龚俊不可避免又开始思念小人。
他渴望再看一眼小人,却不敢看到那个倒计时。
蓦地电话响起,龚俊点了接听,是他工作室的财务。
“哥,我终于帮你核对完了。”电话那头说道,“截止目前为止,你的总资产换算成人名币的话,有……”
“等等。”龚俊急忙打开游戏,翻到拯救界面的那段话,“你把总数再念一遍?”
“好的。”财务用最慢的语速将一个一个数字念出来。
龚俊对着游戏显示的金额一点点地核对过去。
不对。
数额不对。
后五位数不对。
他总资产比游戏里显示的数字少了11290元。
所以游戏其实是骗人的对吧?
是不是自己点了之后,小人就能活过来,资产也不会消失,游戏惊喜地告诉自己,这只不过是个真心测试,一切都没有变。
就在这一刻,龚俊看着游戏界面上的,要求拯救的心币值开始慢慢减少,减去了11290心币,停在了正好是财务报的数字上。
龚俊骤然想起。
他刚酒店入住消费11290元。
龚俊脑中那个名为“理智”的东西站了出来,义正言辞地告诉他——
“你不能为纸片人耗尽家产。”
“等倒计时结束,你也会从游戏中走出来的。”
【倒计时3小时。】
一夜过去,天已大亮。
龚俊的酒店就在医院的正对面,昨夜的粉丝已经有部分熬不住散去了,但是很快又填充了新的进来。
应该是有消息传出去了,队伍越来越壮大。
很多媒体也闻风而至。
医院里面也加派了人手拦着大门,不让无关人士进入,尤其是张哲瀚所在的那栋住院楼,基本不让人进出了。
只留下了专家医生和张哲瀚关系最近的亲友。
也就是把所有的消息封锁了。
龚俊的位置隐约能看到那栋住院楼的边角,他一直站在窗口,五味杂陈地盯着对面。
世界上有很多巧合,也有很多离奇的事情。
而大多离奇的事情就是能用巧合进行解释。
然而当用巧合都解释不了的话,又该怎么说?
是不是意味着也许就是真的?
对面的粉丝们的祈福手段越来越夸张,之前还是什么孔明灯电子烟花之类的,这次不知道是哪个粉丝从寺庙运了一座真佛雕塑过来,一层楼那么高,还有数十个和尚念经护送,把门口的路堵了一半,被闻讯赶来的城管一块请到局子里祈福去了。
佛像被城管吭哧吭哧运走的时候,还能听到那个粉丝拿着喇叭喊道:“我这个神佛超灵的!一定能保佑小哲平平安安的!”
#警方呼吁粉丝理智祈福#很快上了热搜,路人的“哈哈哈哈”冲淡了一丝悲伤气氛,但分毫没有让龚俊的内心泛起任何涟漪。
如果神明有灵,那能不能告诉他,为何要选中他来拯救那个人的生命。
他们难道不是普通的同事吗?
医院门口猛然传来尖叫声,龚俊不明所以,就看到手机消息传送。
一条热搜横空出现——#张哲瀚去世#。
龚俊看到这个消息时,双腿一软,要不是靠在了落地窗上,差点摔倒。
微博无数人开始转发点蜡烛。
不行!
他不能死!
龚俊哆嗦着手打开游戏,就在要点下“拯救”键的那一秒,又有一条消息跳了出来——
【辟谣!连线张哲瀚经纪人说,还在抢救中。】
龚俊骤停的心脏恢复跳动,神志逐渐清醒——
为什么自己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为什么刚刚好像自己要死了一般?
可能是,任何人在面对这种情况,哪怕是个陌生人,也会于心不忍吧。
【倒计时2小时。】
放出张哲瀚去世消息那家媒体被网友骂得半死,甚至很多人说要去举报他家。
那家媒体连发了三条道歉声明都没有平息大家的怒火之后,就忍痛把自己压箱底的爆料拿出来转移视线。
龚俊没法从医院获得更多的消息,只能跟所有人一样,不放过网上的任何爆料。
媒体放的是一段张哲瀚出事时的监控录像。
尽管大家都知道张哲瀚因为车祸出事,但是监控一直在警察那里,不许外泄。
所以众人都不知道那天他到底是怎么样出事的,甚至有无良人士还猜测是不是由于他自己酒驾导致。
放出来的监控非常模糊,张哲瀚的车被用红圈标了出来。
其实乍一看就是普通车祸,张哲瀚的车在一个十字路口前行的时候,被一辆车横撞了过来。
所有人看完后默默感叹一声“真可怜”,而龚俊此刻却如同被人打了一棍子,感到一阵眩晕。
他一眼就认了出来,张哲瀚的那辆车,他非常的熟悉。
因为那是他的车。
一瞬间,记忆的小黑屋又透进一丝光线——
“哎呀,哲瀚,你不要坐那边,我看网上说如果出车祸,坐那边的死亡率更大。”
“你能不能不要乌鸦嘴,瞎说什么。”
“来来来,我俩换换。”
“换什么换,不换!”
【倒计时1小时。】
————————
感谢芥子观察员、千山、屁桃吹丝、定情簪子、阿缠、草木如织、赟儿、月小夏、千千茗嘢~、月隐尧幺、朱一龙肇庆分区分夫人的打赏。
【浪浪钉】养了一个纸片人老婆(七)
小人的神情直直地击进了龚俊的心里。
以至于拍戏的时候,他几次把趴在桌上哭泣的女主代入小人。
就好像小人真实的在他面前悲伤一样。
“卡,很好。”导演赞扬道,“龚俊啊,你这眼神戏越来越出彩了,就是要保持这份深情。”
龚俊谦虚地弯腰:“谢谢导演。”
龚俊的经纪人顺势大喊:“今天龚老师请客,大家一定给面子来啊。”
所有人笑着表示绝对会来。
剧组请客吃饭是个比较常见的联谊手段,前几天女主就请了一波,龚俊在外地直播没有去成。
既然女主都请了,男主必须也...
小人的神情直直地击进了龚俊的心里。
以至于拍戏的时候,他几次把趴在桌上哭泣的女主代入小人。
就好像小人真实的在他面前悲伤一样。
“卡,很好。”导演赞扬道,“龚俊啊,你这眼神戏越来越出彩了,就是要保持这份深情。”
龚俊谦虚地弯腰:“谢谢导演。”
龚俊的经纪人顺势大喊:“今天龚老师请客,大家一定给面子来啊。”
所有人笑着表示绝对会来。
剧组请客吃饭是个比较常见的联谊手段,前几天女主就请了一波,龚俊在外地直播没有去成。
既然女主都请了,男主必须也要有所表现。
吃饭的地方定在了常去的饭店,昂贵但隐蔽。
在别人觥筹交错的时候,龚俊偷偷在游戏里给小人熬猪肚鸡汤。
可惜他是主角之一,免不了别人要跟他敬酒。
龚俊只能洗一下猪肚,喝一杯酒,清理一下鸡,喝一杯酒,剥一下大葱,喝一杯酒……
身边经纪人几次想没收龚俊的手机,都被龚俊瞪了回去。
小人休息了一天气色好了很多,已经能下床走走了,见龚俊断断续续的半天才动一下,就贴心的申请给他搭把手。
龚俊已经把汤放火上了,就嘱咐小人到点把灶关了就行。
【张哲瀚:这么简单?不加点辣椒吗?】
龚俊也不知道小人怎么就那么爱吃辣,再三强调不需要小人再加任何东西,并且生病期间必须清淡。
小人抱着胳膊倚在厨房门口,小眼珠灵活地转来转去,嘴上敷衍地答应——
【张哲瀚:哦。】
龚俊转个头吃口菜的功夫,就见小人拿着一包干辣椒试图往汤里倒,边倒还怕被热气熏到,离锅贼远,小胳膊伸得老长,还偷摸着回头张望,鬼鬼祟祟生怕被他发现。
脸上的表情欠欠的,生动得不得了。
龚俊嘴里的菜差点喷出来,急忙把小人从厨房赶了出来,并把厨房门关严实了。
小人踉踉跄跄地被推出厨房,几次想溜回去都失败了之后,就拿出一张瑜伽垫开始做运动。
龚俊发现自己不在的那段时间,小人突然加强了运动量,不仅白天会去打高尔夫,晚上回来还会做一段时间的运动才休息。
龚俊放下心来,设定了个闹钟,到点再去关心猪肚鸡汤。
接着专心应酬。
坐在他旁边的是一个副导演,是剧组里出了名的煞神,拍戏时格外死板严肃,平时也不苟言笑,看着龚俊一直对着手机不放手,打趣道:“怎么?谈恋爱了?”
“没!”龚俊急忙否认,“这玩笑可开不得。”
“哈哈哈不是吗?”副导演好奇凑过去,一眼看到手机游戏里的房间,“那你玩什么呢?游戏吗?”
龚俊只好挠头笑着承认。
“这有什么。”副导演看他不好意思的样子,觉得有些好笑,“年轻人玩个游戏多正常,干嘛躲躲闪闪的,我年轻的时候也爱玩。”
“是吗?”龚俊立刻表现出一副愿意认真聆听的样子。
“对啊。”副导演凑近压低了声音,“实话跟你说,我以前玩端游的时候,那会啊,我还喜欢上了里面的一个角色,我为了它,拒绝填报家里让我选的金融系,非要去动漫设计专业,那会家里人都以为我疯了,反正我也不管,硬是要学,结果毕业找不到工作,最后才改行做的导演。”
龚俊越听越认真:“原来您还有这么疯狂的时光啊?”
“那会年轻嘛,怕什么,根本不用考虑什么未来。”副导演感叹道,“我跟你说,我现在可一点也不后悔,管他什么,去爱就是了,跟随本心真情实意的喜欢一场难道不美好吗?”
龚俊郑重地敬了副导演一杯酒,酒滑入喉咙的时候,脑子里都是那句话——
跟随本心真情实意的喜欢一场难道不美好吗?
闹钟响了,龚俊赶紧点开游戏,厨房里的猪肚鸡汤咕噜咕噜吐着小泡,仿佛能从萦绕的热气里看出浓郁的鲜香。
龚俊把汤端在桌上时,小人正趴着在做平板撑。
小人已然锻炼得浑身是汗,薄薄的运动衣被汗湿透,贴在了小人的身上。
整个背面的曲线,让已经变成半透明的衣服,暴露得清清楚楚。
龚俊觉得今晚的酒真是让人上头。
小人经过这段时间的锻炼,身材变得愈发紧实,线条也更加明显。
比初见时身段更好了,也更黑了。
黑?
龚俊看着小人喝汤的时候,有点迷惑,怎么好像是黑了不少。
尤其端着碗的两只小手,一黑一白格外分明。
为什么会这样呢?
这个疑惑一直跟随了龚俊整个夜晚,直到第二天开工时,艳阳高照,助理拿了一管防晒霜递给龚俊的时候,龚俊才恍然醒悟。
小人天天出去外面打高尔夫,自己好像从没给他买过防晒的东西。
每次小人就戴着高尔夫帽和单只白手套,从早晒到了晚上。
龚俊火速在商场里购买了防晒用品,跟小人絮絮叨地叮嘱打高尔夫之前要记得涂抹。
小人兴趣缺缺的样子,转移话题说想吃火锅。
龚俊没答应:“你上次都吃吐了怎么还想吃?说了你现在养身体得吃清淡点。”
小人不高兴似地撇了一下嘴,然后乖乖地喝龚俊给他炖的汤。
小人身体恢复得很快,没两天就面色红润欢蹦乱跳的,只不过龚俊买的防晒一次都没用过。
龚俊实在看不下去了,干脆早上起来时自己拿着防晒给小人涂抹。
小人躺在床上睡得迷迷糊糊的,伸着两只小手随便龚俊摆弄。
抹完防晒,给小人准备好早餐,龚俊才急急忙忙自己收拾好去剧组。
最近在龚俊的努力下,小人的心情值和好感度直线上升,两个都超过了60,往70冲刺。
之前心情值恢复到正值的时候,在西蒙没有看到的地方,小人瞟了一眼数值停止下降的日历,看着上面的“健康值36%”暗暗松了一口气。
不知道是不是龚俊的错觉,他觉得小人也越来越黏人了。
不再整天打高尔夫,会随着龚俊休息的时间回房和他聊天。
也会跟他分享在书里看到的故事。
还会笑眯眯地夸龚俊的饭做得特别好吃。
甚至会在龚俊无可奈何下顽皮捣蛋,接着撒撒娇承认错误。
可小人越是黏人,龚俊银行卡里面的数字就下降得越快。
“你房贷不是都还完了吗?”经纪人问,“怎么又要多接点活了。”
龚俊叹了口气:“最近花钱太厉害了,得赚回来。”
“你最近在剧组,又没出去,能花什么钱?”经纪人调侃道:“行啦,谁不知道你爱钱,也爱赚钱,都懂。”
“龚俊爱钱”这个梗,可能是龚俊最出圈的梗之一。
早些年入行的时候,龚俊为了有套能和一家人一起住的大房子,到处打工,保持着一副开开心心赚钱的心态。
后来稍微火了之后,这个点被粉丝挖出来,公司趁机给他特地安了一个“快乐打工人”的人设,让他保持爱钱的设定去进行营业。
久而久之,大概是说多了洗脑了,哪怕现在挣了不少,但是大家还是都觉得他爱钱,包括他自己,也觉得工作最大的动力就是赚钱。
赚钱好像变成了刻在他骨子里的东西。
“恭喜发财”也成为了他的口头禅。
经纪公司也觉得他这点很好,大大方方承认自己就是来娱乐圈赚钱的,给人单纯直爽的感觉。
毕竟谁不爱钱呢?
而且爱钱好啊,爱钱才好操控。
龚俊后来有时想反驳,说自己其实比起钱,也有很多别的喜欢的东西,也不会为了钱放弃自我,但是众人皆觉得他爱钱,解释再多大家也不会在意。
所以现在当听到“爱钱”这个说话,龚俊也只是笑笑默认了。
龚俊和经纪人正商量着接下来的工作,女主的经纪人走了过来,跟龚俊经纪人打招呼:“我们这边打算买今晚的热搜,水军也会下场,你们到时注意引导一下粉丝不要打架。”
龚俊有些不太明白,只见自家经纪人乐呵呵地应道:“好,我们这边会安排好的。”
等女主经纪人走后,龚俊赶紧问道:“怎么了?”
“上次想跟你说来着,你不是还把我关门外了吗?”经纪人半开玩笑抱怨了一下,“今晚女主那边会联系八卦记者,故意放出你俩前两天聚餐一起吃饭走出门的照片,还有之前的亲密采访,假装爆料你俩交往中。”
“为什么?”龚俊着急问道。
“没有为什么,自然是对你俩都好,不过她那边更急一点,所以她们花钱还不好?”经纪人看着他那一脸不乐意的样子,没好气解释道,“女主她交往的那个爱豆,被跟随的私生发现了,这些天粉圈闹得厉害呢,她怕影响她男友的事业,所以需要一个绯闻对象转移视角。”
“可是这对我有什么好处?”龚俊更不理解了。
他女友粉多,之前公司一直拒绝他和别的女生接触传绯闻的。
“你不是很爱上网吗?怎么最近都没有看外面的消息吗?”经纪人疑惑问道,“上次那个记者把你的采访播出去后,你那些黑粉各种说你是同性恋,喜欢男人,还拿之前合作过的同事造谣,说你们是真爱什么的,然后把那边粉圈也逼急了,这些天几家粉丝都撕了好多场了,乌烟瘴气的,干脆让他们也转移一下注意力。”
龚俊自从养小人后,就很少上网了,自然不知道发生的这些事,但是他还是觉得哪里不太对。
“别想太多,算是给那边送个人情。”经纪人继续说道,“这样又宣传了剧,到时把剧组一起吃饭的照片放出来就可以澄清,而且主要是你最近在组里没什么东西可营销,不保持点热度怎么稳定人气,没有人气哪来的商务。”
“一举多得。”经纪人总结道。
龚俊还是不太情愿,然而经纪人给了他一个凌厉的眼神,丢下一句“你还想不想赚钱了”,就自顾自的办事去了。
等龚俊晚上拍完戏回到酒店时,热搜已经上了。
前面采访那天他俩也上了一次热搜,只不过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是营业,不过依旧吸引了不少两人的西皮粉,当时还成立了cp超话。
这一次热搜直接就把超话送进了cp榜前十。
水军下场各种夸男才女貌,天生一对,哪怕两家粉丝各种澄清,但是风头依旧越来越强。
甚至各个视频网站,已经有剪刀手开始制作他们的cp视频了。
龚俊看到这些时,非常不开心,垮着脸进入游戏后,又立马高兴了起来——
【由于您的专属伴侣目前心情值70,好感度75,现可开启伴侣语音系统,请问是否开启?】
龚俊飞快点了“确定”。
【现已开启伴侣语音系统,请打开手机音量,专属伴侣所说的话均已语音形式呈现。】
【提示:当专属伴侣心情值≤70,好感度≤70,将自动关闭伴侣语音系统。】
今夜拍戏回来得很晚,小人已经睡着了,但是龚俊迫不及待想听听小人的声音。
龚俊试探着戳戳小人。
小人慢慢挪了挪,换了个面对龚俊的姿势,闭着眼睛继续睡着。
龚俊又戳戳。
小人轻微动了动,伸手缓缓用被子把头捂住。
龚俊继续戳戳。
小人把小脑袋伸出被子,睡眼惺忪地看着他。
“嗯?”
一声懒洋洋又透着清亮的声音从手机传了出来。
龚俊在之前想象过无数次小人的声音,他甚至去查了一下专门给游戏配音的cv们的声线,但是那些都不是他心目中小人的声音。
可没想到,小人的声音居然跟他想象中的一模一样。
是明亮的,又有点中气十足的音色。
龚俊舍不得打扰小人休息,匆匆说了句“没事”,让小人又睡过去了。
而龚俊,因为一声“嗯”,兴奋了大半夜睡不着。
好似缘分般的,小人的声音都是他理想的样子。
等激动的情绪过去,龚俊又想起了热搜,郁闷的感觉随之而来,让他一夜未眠。
等早上到点了,龚俊习惯性地打开游戏,准备喊小人起床。
因为开通了语音,龚俊也想更多地把自己的声音传送给小人。
“张……”龚俊觉得喊全名过于生疏,改口道,“哲瀚?”
【检测到您喊的称呼“哲瀚”是付费昵称,需要花费一千心币解锁,否则直接替换成免费昵称“大哥”。】
龚俊:“……”
大意了,忘记这个软件的坑钱属性了。
龚俊现在氪金是越来越得心应手,几秒后立马拥有千元昵称。
龚俊急不可待使用了起来——
“哲瀚?”
“哲瀚?”
“哲瀚?”
“叫魂呢!”
小人一脸懵逼从被窝钻出来,不明白这人又在抽什么风。
龚俊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简单听到小人的一句回答,也能这么开心好半天。
他美滋滋地在厨房开始准备早餐,小人洗漱完后,趴在床上继续赖床。
龚俊将热腾腾的早餐放在桌上,因为食物太烫需要凉一会,正好利用这个时间给小人抹防晒霜。
小人继续趴着,把两只小胳膊举起来,伸在头顶两侧,任由龚俊用食指点着防晒霜在他手部和后颈处涂抹。
小脑袋倒是侧了过来,在龚俊看来好似对着他一般。
龚俊每天给小人抹防晒的时候,会跟小人唠叨一些工作和生活上的事。
小人就这么趴着,有时会静静听着,有时会帮忙出主意,有时会进行劝慰。
龚俊把昨天和经纪人的对话也尽数说了出来,表述自己的苦恼。
这次小人突然打断了他,问道:“让你和女主传绯闻?你同意了?”
“唉,我不想同意的。”龚俊边细心涂抹边叹气,“但是已经上完热搜了,我有什么办法。”
小人迅速把手缩了回去,两只小手都揣回在自己的肚子下面。
小人头转向前方,下巴压着枕头,慢悠悠地回了一句:“哦。”
由于小人把手收回去了,龚俊给小人擦防晒的动作僵在空中,有点不明所以,这时就看到系统跳出——
【张哲瀚心情值—50。】
【俊哲】你好,西蒙
*30+狗勾写给20+狗勾的一封信
*送给纯情批们
*RPS,OOC有,私设有
你好,西蒙:
现在是2026年5月11日半夜零点48分,我因为看电影猜输了结局,被要求给你写封信。
你现在才二十出头,我猜你应该刚拍完上海的广告,正连夜赶下一场吧。想要出人头地的心那么强烈,你有使不完的劲儿去抓住每一个细微的可能,为自己博一个明天。
剧透一波让你爽爽,三十多岁的你已经事业有成,房子一套接一套,卡里的数字我要是告诉你,你做梦都能笑醒。你有了自己的代表作,一部电视剧事业爱情双丰收,血赚。
你还拍了电影,拿了奖,站上舞台拿到奖杯时,聚光灯和全场的目光都聚焦在你身上,台...
*30+狗勾写给20+狗勾的一封信
*送给纯情批们
*RPS,OOC有,私设有
你好,西蒙:
现在是2026年5月11日半夜零点48分,我因为看电影猜输了结局,被要求给你写封信。
你现在才二十出头,我猜你应该刚拍完上海的广告,正连夜赶下一场吧。想要出人头地的心那么强烈,你有使不完的劲儿去抓住每一个细微的可能,为自己博一个明天。
剧透一波让你爽爽,三十多岁的你已经事业有成,房子一套接一套,卡里的数字我要是告诉你,你做梦都能笑醒。你有了自己的代表作,一部电视剧事业爱情双丰收,血赚。
你还拍了电影,拿了奖,站上舞台拿到奖杯时,聚光灯和全场的目光都聚焦在你身上,台下还有最特别的人目光含泪发自内心地为你感到骄傲,这个瞬间我没法儿用语言形容,你等着自己感受去吧。
嘿,你听出我上一段里最重要的潜台词了吗?
你有了一个对你真心以待,能与你分享每一份荣耀,扛过每一场煎熬的爱人、知己。
他现在睡在我旁边,姿势一点儿都不老实。睡衣都翻到脖子上了,晾着个肚皮,白白软软的,想拍拍听个响,又想亲亲。但我还是别碰他比较好,好不容易睡着了,折腾醒又不知道得闹到几点才睡。
就是他嚷嚷着要我给你写信。
他说在微博上看到了我二十来岁——也就是你现在模样的照片,水灵灵嫩生生的,有压不灭的朝气和夏天植物的生猛,他好想见见。好烦,我现在明明也很好看,成熟有魅力,你那点子天真和镇场我也没丢,一点也不比你差好吗。这封信我就不附照片了,他是我的,你现在不必见。
他叫张哲瀚,张——哲——瀚。
你读一遍,再读一遍。
怎么会有人的名字,单单读一遍,都能让人心尖发软。
他现在应该也出道了,你不用去百度,他太漂亮了,我怕你无心搞事业,让我错过他。
我俩第一次见是在那部霸占了整个春天的电视剧打戏训练的武馆里。
他那会看起来可真不好接近,高冷得比馆里那台空调的制冷效果还强。跟他搭话他也爱理不理,想套近乎也行不通,脸臭得要死。后来他才咬牙切齿地跟我坦白,是因为他以为自己要演温客行,没想到成了周子舒。
他就是嘴硬心软,嘴上说不乐意演,实际上对这个角色爱到了骨子里。
好多次导演喊了卡,他装作一秒出戏,跟我插科打诨,但每次都让我捉住了他眼里消散不去的脆弱。一来二往,我居然有些心疼。
一旦你意识到一个人的软弱能让你的心塌陷一大块,又酸又涨,隐隐发疼,那就是栽了。
我就是个最好的例子。
其实你也知道,咱们读书那会很是用功刻苦,知道打铁还需自身硬,得先把专业功夫搞齐活了才能配得上野心。我自诩也是个好演员,演戏的时候也容易入戏过深,让另一个灵魂在我身体里纠缠翻搅,苦不堪言。但每每和他一起,我总要逼着自己明朗一点,扯着他胡扯八道,好把他从戏里拉回来。
拍那部戏时是夏天。
我的天,这个我必须得提前告诉你,横店的夏天可真不是人呆的,离了空调只要三秒,就能浑身汗湿得像从水里滚了一趟。
但你也不必做太多功课,不必准备些什么。张老师是老江湖,别看他一开始冷冰冰的,熟了以后就是个甜甜软软的柿子饼,看到你难受得蔫巴巴,他会忍不住心软,把所有经验和小妙招都教给你。你要是怕吃苦装备齐全地过去,错过了这个套近乎的机会,小心我抽你。
哲瀚像个冰雪堆成的白娃娃,被太阳一晒就化出好多水来,特别不经热。
我还好,有个标志性道具扇子,正式拍戏时也能扇几下解解暑。但他只有个不中用的酒葫芦,握在手心里不用多久,就能悟出一手的汗。
一开始我还调侃炫耀我有扇子,可看他额头上细细密密的汗珠,这扇子扇着扇着就变了方向。扇子掀起的凉风破开了夏天粘稠的空气,一丝来之不易的凉风把他的刘海吹得掀了起来,我还嫌不够,凑上去用扇子替他挡太阳,扇子投下的阴影成了我俩说小话的秘密角落。在这片阴影下,他第一次叫我俊俊,太阳在脸上晒出的潮红原来也是会传染的吗,不然我的脸怎么也红成了猴屁股?
杀青那天,他贴着面膜就来吃饭,知道是我请,筷子挥得舞舞生风,硬是把自己吃吐了。
我跟着他去洗手间,看他吐得满脸通红,眼角还有泛起的水光,心疼得恨不得替他难受了。我想替他拿点湿纸巾、倒杯热茶过来涮涮口,结果他以为我要走,拽住我的胳膊,跟我说他喜欢我。
他眼里有破釜沉舟的孤勇,脆弱又坚定,对我撒下细密的网。
我逃不掉,也不愿逃,唯一痛恨的是他手脚太快,没能把表白的机会让给我。
明明我已经在心里酝酿了那么久那么久。
我们在一起后,他像变了一个人。
虽然同事关系时的张老师也很有魅力,但作为爱人的张哲瀚未免太过迷人。
他会对我撒娇,会在我面前看着看着电影就落下泪来。
他会在某些事上收起大度,跟我闹脾气,好比他的首唱会我没去成,他好几天没给我好脸色,直到我答应高歌三曲、并让他全程录像,他才举着手机笑倒在沙发上,把这件事揭了过去。
但他又勇敢强大,有着漠视一切世俗常规、敢与全世界为敌的发光灵魂。
第一次爱人,我总忍不住想炫耀,在我俩CP舞得最狂的时候还拼命添柴点火,在采访里有意无意地透漏些我和哲瀚的甜蜜事件。
哲瀚总是提醒我,现在的小姑娘不简单,你别搞太狂真被锤死了,事业还要不要。但一边又纵容着、甚至还跟着我一起往外拼命抖落。我就这样拼命在出柜的边缘来回试探,直到那天,营销号毫无征兆地爆出了我把他搂在怀里亲的照片。
我手抖得不行,心慌地发麻。
张老师当时刚拿下大导演的电影男一号,我好怕连累他。
我跟助理说,不管三七二十一,全往我身上揽。
助理为难地告诉我,张老师刚给他发了微信,让他什么也别做,他来解决。
之后甩了一个直播链接给他。
我指尖发凉,强撑着镇定抢过手机,点开了直播。
张老师坐在沙发上,懒洋洋的,为了角色留到齐肩的长发凌乱地散开,艳丽又冷清。
就算在这种危急存亡的关头,我还是忍不住为哲瀚的好看心神摇曳了一秒。
他盯着面前的手机,回答了几个评论里的问题,突然好似不经意般开口:“这位朋友问,我是不是和龚老师在一起了。对啊,我俩在一起了,我追的他。”
我眼眶一下红了,泪水朦胧。
这个骗子,他的粉丝一个个爱他爱到不行,明明微博热搜都爆了,但从头至尾根本没有一个人在直播间提起这个话题,只在小心翼翼地问他身体怎么样、新电影进度如何。哪来的谁问了他是不是和我在一起。
这个疯子,
为了配得上这个疯子,我只能比他更疯。
我发了微博——“爱人,知己,都是你。”
配图是他在海边,衬衫被风吹得鼓起,转过头冲我笑的样子。
公开后经历了好长一阵子的兵荒马乱,但好在大导演到底是有气魄,只是看中了他这个人,不管这些有的没的。哲瀚,我的哲瀚,最擅长绝地逢生,没有辜负导演和自己,给出了一份比满分还要优秀的答卷,靠着这部电影横扫各大奖项,绝对的实力面前,再没人能对他说三道四。我们终于捱过了黎明前最后的黑暗,等到了天光。
我要做他势均力敌的爱人,旗鼓相当的知己。
经历了这场风波后成熟了不少,也静下心来打磨演技,三年后,靠着玩命演出来的作品,站上了他曾经站上的舞台接受加冕。
张老师就坐在台下,镇定从容的为我鼓掌喝彩。
如果不是我即便在台上也盯他盯得过于肆无忌惮,如果不是我在那晚细细密密地吻过他的手心,我不会知道他眼眶泛红、拍手拍到掌心发烫。
他就是这样,看起来好似波澜不惊,但爱我爱得像岩浆沸腾。
对不起,二十来岁的西蒙。
我没有把你身上这波鸡血的保质期延长太久,虽然我现在还有理想和抱负,想要演出更出色的作品,但我好像太沉迷和哲瀚温润细水长流的日常。
这一年里,我和他窝在沙发里看完了他年初列的长长一串电影清单,
和他一起养了两只猫一只狗,每天为了谁去遛狗谁去给猫铲屎拌嘴,
我们一起去了卡萨布兰卡,在小酒馆里喝得酩酊大醉,
一起去马来西亚的沙巴看了把整片天都烧红的日落。
他像一支绚烂多变的万花筒,每一秒都不一样,我怎么看也看不完,怎么探索也探索不尽。跟他在一起时,我总是很想快点变老。我想快些看到人生的尽头时,是我俩在一起。但我又恨时间不够,我还有太多太多事想和他做,有太多太多东西想和他一起见证。
每次我跟他这么说,他总会拍拍我的脑袋,笑着骂我傻白甜。
他说未来是由无数个现在组成的,而现在,他就和我在一起。
写了好多,我手腕都疼了。
我要去睡了,现在的张老师软软暖暖,抱起来不要太舒服。
你脑子里乱七八糟的黄色废料不要太多,我只是小小的炫耀一下,没有让你肖想,就算你是我,也不可以。你也早点睡,哦,我再逼逼两句。
刚开始哲瀚让我给你写信,我想告诉你这几年商机是什么,做什么会容易发财,甚至想查查那几年的彩票号码,咱们一票干个大的。
但不行。
过去但凡发生一点偏差,可能我就遇不见我的哲瀚了。
所以你不必担心,不必过于焦虑,就踏踏实实地,按你自己真实的想法走好脚下的每一步路。保持真诚,不要迷失,一步一步,你终能找到心之所向的光明之地。
比你帅的另一个西蒙
2026年5月11日
【姚颜四起】曙红
*写作目的请点
*赤花症设定 开放性结局
*最近有遇到很可爱的绯闻批小姐姐 希望你喜欢
*祝时光如常
*赤花症:致死症之一。患者的基本症状为有花种存活于脑内,花种随时间推移逐渐生根发芽,根茎生长到一定程度,将盘踞患者的大脑。
其初期症状表现为:右眼视力毫无征兆地开始变弱,可视距离迅速缩短,此过程中常伴随着持久性的脑内疼痛。症状发展到后期,右眼球将被根茎融化,眼眶位置被花取代(以红色花类为主,品种因人而异),在花盛开之后,患者本人的记忆将会渐渐消失(其时长因花的品种不同而无确定期限)。最终花将占据患者的全身,从患者身上汲取大量养分,导致患者本人窒息而死。...
*写作目的请点
*赤花症设定 开放性结局
*最近有遇到很可爱的绯闻批小姐姐 希望你喜欢
*祝时光如常
*赤花症:致死症之一。患者的基本症状为有花种存活于脑内,花种随时间推移逐渐生根发芽,根茎生长到一定程度,将盘踞患者的大脑。
其初期症状表现为:右眼视力毫无征兆地开始变弱,可视距离迅速缩短,此过程中常伴随着持久性的脑内疼痛。症状发展到后期,右眼球将被根茎融化,眼眶位置被花取代(以红色花类为主,品种因人而异),在花盛开之后,患者本人的记忆将会渐渐消失(其时长因花的品种不同而无确定期限)。最终花将占据患者的全身,从患者身上汲取大量养分,导致患者本人窒息而死。
解决办法:被所爱之人怨恨。
他拿到诊断书的第一秒,还要以为是个没品的玩笑。
“医生——”他翻来覆去地看,尽力识别其上的潦草字迹,小心翼翼发问。“您是不是搞错了?”对方正蹙着眉心盯着CT图细细琢磨,闻言遗憾地抬一下眉尖:“你说这个病?……相当罕见,不会错的。”
姚琛因这确切答复而产生片刻失神,很快不甘心地发问:“可之前没有任何征兆啊?”他甚至侥幸地想了:绝症若是绝症,便必有它的意义在。或许会以头疼脑热,或是腹泻胃酸作为噩耗的起点,但强光下视线一两秒的失焦,是绝不足以构成死讯的开端的。
而医生的态度极平和,平和到他错觉自己正在被安抚,只轻声问道:“你有女朋友吗?”姚琛缓慢理解这句话背后的意义,过程不长,但于他好比亲手断掉连接自身的电源,仪器表盘一一熄火,连引擎也逐渐停下运作的轰隆气音。
“没有。”他最终这么答,也记不清语气是哀切抑或诚恳,总之尽力地笑了一下。
出门他没再打车,步行至最近的轻轨站,少见地忘记看终点。搭到半截被赶下来,又在站台上等下一趟,再搭上去时,已无座位可以坐。姚琛贴着窗倚门站立,一瞬不瞬地俯视飞驰而过的各类景致,右眼因了长时间的凝视而微微发酸。
他原本在楼下等电梯,实在等得太久,转而走了安全通道。搬家时买沙发忘记预计尺寸,压根塞不进电梯里,他拖得呼哧带喘,不禁要感叹任何美好生活的开头都要始于艰辛。当日楼梯间灰尘密布,并无人来往,隐约能嗅出一点霉味,但他在全力攀登时,还有余力想到五楼新家的窗,阳光一线两线地投射于上。
手机在外套口袋里嗡嗡振动,但姚琛察觉不到,只是兀自在行走间摸索着钥匙;好巧不巧楼梯间的门哗一声敞开,张颜齐拎着两袋生活垃圾和他大眼瞪小眼,正歪头用颈窝费劲夹住通话中的手机,因吃惊而无意识地张开嘴。
“干嘛呢姚老师。”对方率先反应过来,空出手来艰难挂掉电话。手中的塑料袋犹如运球,咻地正中垃圾桶中心,落地的“咚”一声闷响提醒他,这里尚处在楼道里。张颜齐轻松地拍拍手心发问:“啷个走楼梯?电梯坏了咩?”
他原有其他借口,此时猝不及防被问到,竟也不自觉顺着他话头答:“嗯,坏咯。”话题发起人咦出长长的一声,瞬间苦起一张脸:“那完逑咯——早晓得我就多买点饮用水上来嘛。”姚琛见他化身老实巴交的小狗样,直觉下又心软:“等一下就修好了噻。”
小狗被乖顺地安抚,甚至都忘掉求证电梯是否正在运作,大步流星地掏钥匙:“哦你不是去看病了嘛,医生怎么说?有事没得?”他见张颜齐背过身,下意识要闭起眼睛来识别:单用右眼看事物时,眼前隔有一层不甚清晰的晨雾。
“没得事,要我多滴眼药水。”姚琛再度睁眼时,后者正垂着头刷拉拉拧动钥匙串,景象清晰如常,金属碰撞时叮铃作响。他为这视界的完好稍稍放松,脑内却就此冒出一束尖锐疼痛,其形态和痛感与寻常感冒时的头疼脑热,并无大的不同。
他因此被钉在原地,应激反应般回想起医生的问句。怎么办呢,他悄悄在心内犯嘀咕,有男朋友的话,又该怎么办?
虽然他们不常定义“男朋友”这个头衔,更宽泛的表达是:我和他在一起。
人亲近时通常缺少缘由,无非是聊嗨了玩疯了,转眼审视一下你这个人——哦正眼看好像也还不错。然后顺理成章地做朋友,和对方一起耗费同样漫长的时间,用到他人看来毫无意义的事情上。因此无论对张颜齐还是姚琛而言,这类过程都相当轻而易举,快得几乎像NS磁极被吸引,甚至都无需计算地球磁场动用的那几万亿分之一的力。
高二时文理分科,两个人终于要为左右脑的占比不同写下各自的答案。姚琛分明记得张颜齐的志愿表上填的是文,隔天他却堂而皇之地搬桌子进了理科班,坐得端端正正,从书包里拿教科书出来。“搞啥子叛逆啊?”姚琛好笑地站桌边扒拉他书包带,“你个文科生,莫来浑水摸鱼哈。”不顾张颜齐的负隅顽抗又把桌子给搬回去。
是这种量级的亲密,做抉择时不把对方考虑进去反倒显得没道理:于是上同一所大学,接着毕业,签了租房的合同,兵荒马乱地找工作,为水电费发愁;偶尔能提前拿到项目的提成,就勾肩搭背地去涮火锅。
这种亲密不自觉让人生出混淆感,“在一起”有好几重定义,他们探索到只剩下最后一种。
某年平安夜他们在街上闲逛,三三两两有情侣挽着手经过,张颜齐啧啧感叹:“过节真好唷,可以正大光明耍朋友。”他为这逻辑稍稍无语,不放让地回嘴:“不过节也可以耍朋友嘛,你啷个不试试?”而对方并不答话,罕见的佯装没有听到。
他们当日精心布置圣诞节,一米二的树在租房里刚刚好放下,彩球小灯灿烂闪烁,丝带在树梢拖着曼妙的结。张颜齐在树下举杯痛饮,姚琛伸手去夺酒杯未果,因此拖长音调喊他的名:“张颜切,莫喝酒咯,等哈没到圣诞你就耍酒疯。”被警告者充耳不闻,充耳不闻的同时理直气壮:“圣诞有啥子用!圣诞节给老子发对象咩!”他心知是喝到胡言乱语的那个点了,被这顺势而为的荒唐行径给逗笑:“对象又咋了——你缺对象的话找我嘛。”
轻漫又无奈的玩笑哪有挑选时机的意识,不过是在等接收信号的人一个干脆的否决。一秒,两秒,姚琛数过五秒时才发觉没能等到,乍然抬头时正对上张颜齐瞪大了的,被酒精催熟的眼睛。他在那视线的执着注视下心脏忽然失灵,默念不是吧,却见小狗稀里糊涂伸出一只爪子伸到他眼皮底下,大着舌头发话:既然姚老师先说了,那就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欸你凭啥子不跟我拉勾……
互联网时代催生的一个流行短语叫做:身边即世界。他当初听到时还要持反对意见:哪里是世界,恐怕是宇宙,就是热气腾腾旋转不停的一整个宇宙,鲜活的永恒的源源不绝的,以星系和光年丈量着质量和直径。然而宇宙正中又有黑洞,肉眼识别不了,自己却不自觉一味往里填补爱与热情,仿佛在地球上驯养着一只狐狸。
姚琛在圣诞节结束的前十分钟,还在替不胜酒力的张颜齐掖被角,他盯着当事人心无旁骛的睡脸笑着叹气,边笑边想:宇宙欠我一个吻。
然而此夜他无法入眠。他翻手机相册里的诊断书看,原件已被他在路上撕碎,投入干垃圾的分类箱里;其步骤循规蹈矩到倘若不是涉及死亡,一切便只是寻常生活的一角,甚至不值得扭过头来思忖各类细节。
姚琛察觉到自己视力下降是在两周前,连着电视打游戏的时候识别不清自己操纵的角色,被张颜齐毫不留情地嘲笑为内鬼。“你的蛰伏期很长,应该有半年左右。”但医生是这么说的。他缓慢地在脑内还原下午的谈话内容,对事实的掌握仍然有限,无法相信已到了需要掂量生与死的节骨眼上。
解决方法是什么来着……哦是让所爱之人怨恨。我可以吗,或者说,张颜齐能吗?姚琛茫然地仰躺在床上,听枕边人的呼吸微妙起伏着,连绵不绝犹如海浪。他在海浪的吐息间直挺挺地捱过这个夜晚,盯着窗外逐渐泛白。
清晨正式来临时,张颜齐在睡梦中动弹,因了长时间蜷着身体不自觉挪动位置,凑过来枕到姚琛的肩窝里。他原本漫起些微困意,此时被熟稔的体温惊醒了,索性将手搭过去,指尖轻轻梳平对方翘起来的发尾。
以后还能这样吗。他心中闪念,几乎错觉耳边响起辽远的晚钟声。
他们到附近的眼镜店配新镜片,张颜齐瞌睡未醒,倚在等候区的椅子上哈欠连天。而替他验光的师傅极诧异:“怎么回事,左右眼度数差这么多?”姚琛含糊其辞:“床上玩手机玩太多了吧。”当即被好一通思想教育。
引申麻烦随之而来:镜片重量相距过远,若要配镜框,便会因为失衡一直往右侧偏移,店员建议是转配隐形。他念及自己眼睛的敏感程度稍稍为难,好巧不巧张颜齐重振旗鼓,溜到这边来倾听建议,当即便拍板:“换噻!隐形多方便,搞快点。”
姚琛深切体会到“站着说话不腰疼”的真实释义,好气又好笑地翻白眼给他:“你是不晓得有好难戴咧——”少年漫的主角被此等挑衅激起热血:“勒个会难咩?包在我西南小能手的身上,莫担心哈!”豪言壮语作结后飞快认怂:“买完早点回去噻,好冷好冷,给我耳朵冻掉咯。”
他不自觉对着这人的讨巧卖乖出神;张颜齐向来对电波频段了如指掌,能够轻松地将信号调到令彼此都舒适的范围内。因此所有相处皆平淡而自如,沾染不上一丝一毫的血腥气。
但如果必须要恨我的话,你会吗。他这么想。
姚琛赶在星期五回医院复诊。“我记得你。”他刚在椅子上坐稳,医生已经开口,态度依旧平和。“听起来不太像个好消息。”他笑笑,用最后一点幽默情绪回话,企图溶解掉一部分盘旋在冷空气中的遗憾情绪。
新照的脑部CT显然造成反效果,医生默默看完,将那影像搁下:“你想清楚了吗?”姚琛骤然被提问,稍感不安,手下不自觉反复摩挲裤面:“其实……我想知道有没有其他的解决办法。”
医生的神色并不动摇,语气却因此和缓一些:“‘赤花症’是致死症的一种,这意味着——即使它的发病概率极低,诱发原因也不明,也依然是足以置你于死地的疾病。它不会对你手软,这是我希望你明白的第一件事。”
姚琛紧跟着诚恳地点头:“是的,我知道。所以我想问的是,嗯……‘赤花症’,它要怎么正确判断我的爱人,他恨着我,又或是爱着我呢?”他在脑海中挑选合理词汇,尽力完善自己的表达,“我的意思是,它甚至都不算一个‘生命体’,充其量只是我体内不断变异的细胞集合罢了,那么它——”
“它难道能识别感情吗?”他最终这么问。
“很聪明的提问。”医生释然地看向他的眼睛,“虽然医学名词听起来相当冰冷,但从我个人角度而言,对于分辨感情的变化,生理通常比心理更敏感。”他因此抬高手腕,将两张CT显像在姚琛眼前抖开。“你看这两张图的对比,左眼球的阴影形状没有变化,但右眼球的阴影形状正在不断扩大……应该能看出来吧?”
心脏若如沉船,那此刻它失去最后一点用以抗衡的机械力,他甚至不知道该不该为此伤感,只是迎着医生的视线,轻点一下头颅:“嗯,看得出来。”
“‘多巴胺’,‘肾上腺素’,你们年轻人应该对这些名词会熟悉一点。人体由几十万亿细胞构成,任何一点微小的激素的变化,都足以使某个部位的系统失衡。当然其中的一些变化很正常,可以自行恢复,只会在体内持续极短的一段时间。”医生将CT显像放下来,用这段沉默给予他充分的平复情绪的时间。“这不是一个容易的决定,但‘赤花症’的病变过程相当痛苦。我也不是想要你为难——实在是因为,生命只有一次,要好好活着。”
他在这个开导过程中恍惚记起那首著名的《自由与爱情》: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但他禁不住于内心深处发出反驳:生命若轻贱到没有资格放在标题里,那为何还要拿出来与其它作比较?
但此时的失神也相当于失礼,他欲起身道谢告辞,低头才发觉自己的左右手正紧攥在一起,指关节因了无谓的施力而泛白。
“其实,我是怕他为难。”
他很难不在如此孱弱无为的境况下,记起张颜齐的脸。
赤花症的恶化比他想象中更快。
右眼的视力飞速下降,由能看清人影轮廓的程度,弱化为仅能识别出物体的模糊影子。他瞒着张颜齐去不同的眼镜店更新镜片度数,越去越远,只怕被店员善意提问:怎么下降得这么快啊?
晚上张颜齐替他摘隐形时,他总被无故刺激得流泪,还未撑开眼皮便已紧张地蜷缩手指。西南小能手察觉到不免要泄气:“我技术哪有那么差!”姚琛无法向他解释那紧张的大半源头实则源于心虚,害怕他捏出那镜片厚度的差异发问道:啷个跟昨天摘的不一样咧?
好在没有发生,张颜齐执着于技术的探寻,从未在其他细节上分神。
初期症状中反复强调的头痛及时莅临了:发作的时刻不定,持续的时间也不等,因此无法推算出疼痛的跨度,只能有一秒算一秒地捱着。他起初还能忍耐,疼痛刚连接传导器的那一两天,尚能镇定地继续动筷,闲聊,工作,无人察觉到他眉宇间隐忍的痛苦。但疼痛每日在颅内复制,呈倍数增长,犹如无止境扩张的黑洞,终于超出他能忍耐的程度,甫一发作便痛到不能忍。
姚琛因此只能将年假攒到一起用掉,整日在家里待着,许是少去一部分工作压力,不定期的疼痛也显得没那么难熬。但一切犹如在空盒外包上精美装饰,只是掩耳盗铃,明知这是变相拖延,却想不出其他的补救措施。
他得空将租房内外仔细清扫一遍,出门丢垃圾,楼梯间的垃圾桶已被撤下,他才后知后觉地想起小区在倡导垃圾分类。姚琛边查询分类标准边筛拣垃圾,疼痛不自觉又开始作祟。他一时手软,饮料盒握不稳跌到地上,俯身将要去拣时,忽地看清了其上标明的可回收标志。
三个箭头构成三角,尖锐部位咬着各自的尾巴,像个闭合的死循环。
“这是个悖论。”
“请说。”
“如果只有被爱人怨恨才能根除这个病的话,那就只有伤害他才有可能达到这个目的,对吧?可之后我就算康复了,他又怎么会继续和我在一起呢?”
“每个人的选择是不一样的。”
“或者我就放任它不管,但在我死后,他又怎么办?”
“在前几次咨询中,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它只是某种疾病罢了,赤花症对所有人一视同仁,主要是看你自己更能承受哪种失去。”
“……我不知道。”
“只是时间问题,但我的建议是:越快越好。后期恶化迅速时,你会失去你的右眼,我希望尽可能地帮忙减少这损失。”
“谢谢。”
他的第三次咨询结束了。
张颜齐得知姚琛的年假还剩两天,信誓旦旦地宣布此次必去艺术展。他漫不经心地应声,心内却提防着还未现形的疼痛,生怕那从不报备的凶器骤然戳痛他,就此暴露了极力隐瞒着的病情。
“喂——姚琛?”他眼前的饭碗被敲两下,张颜齐诧异地伸筷子过来,紧张揣摩他的脸。“你啷个回事?饭都没添到,你发什么呆哦。”他短暂地啊一下,飞快起身去拿饭勺,不忘在这两秒的反应间酝酿出笑脸。
他在深夜被巨大的疼痛刺醒。犹如涟漪,起先只是微不足道的一两点,坠向水面缓缓扩散;波纹的形成却无法遏止,坚决往四面八方散开,将他的每根神经都攥出警报声。姚琛辗转反侧,额角沁出忍耐的冷汗来,再无法入睡。他因此起身走到客厅里,那时房东应允他们对家居进行改造,因此将客厅的窗改装成最大的,为此又自食其果地不得不买下遮光良好的窗帘。此时他将窗帘完全拉开,便能轻易地眺望见远山,远山紧密环抱着楼宇,竟像从中长出奇异的森林。
森林怎么听不到响动声呢,姚琛想。
他在窗前静坐了两小时,思维混沌,也不知该考量些什么,只想让低温冷却一下痛感。疼痛逐渐好转时他起身,忽然分辨出身后犹豫的脚步声,原本在试探性地靠近,见他站起来便停住。他扭过头看清张颜齐有些无措的脸,这种神情其实相当稀少。他本人通常是无辜的,惫懒的,随性的,下垂眼轻松抹除掉一些尖锐的部分,让他显得温良而无害;但此刻不是。姚琛觉得自己仿佛看到花尖上的露水,在寒霜凝结的夜里反复询问:我明天必须要蒸发吗?这里好冷啊,你怎么了?
他几乎想要流泪了,在这种目光的注视下,每个人都必须诚实。
“我好像……”他这么开头的时候,张颜齐趿拉着拖鞋小心迈步,小狗弓起脊背胆怯等待一切坏消息。
“得了偏头痛。”
两个人无言对视,彼此都有一种失衡感:一方是因为藏住了更坏的消息而松口气,另一方则是因为新鲜病症的出现过于突然。
“回床上去噻。”张颜齐迟疑片刻,走过来捏他的手指。“我给你揉揉。”
他们隔天仍然去看展,是不太出名的艺术家,展厅内人数寥寥,两人在一片阒静中缓慢挪动步子。此位艺术家的研究方向显然很宽泛:有画,有雕塑,也有用堆积成奇特形状的大量普通物什。疼痛出人意料地没来纠缠,姚琛得以定神细细看过每一件,仍旧对其背后的引申意义困惑不解。
比如展厅中央展示的那块巨大的冰,已经融化了大半,滴滴答答地落入周边的玻璃池里,积起浅浅的一层。作品名为“此生”。他们共同在这艺术品前伫立一阵,企图和作者的创作意图达成共识。
当然是无果。他目光不自禁放远,忽地看到远处的墙面上开出了花。
那并不是寻常的花:盛开得相当旺盛,也相当壮烈,细看之下才发现是由掌印和指纹拼凑而成,墙上沾着色度不同的红色颜料留下的无数指痕。细长的花瓣源于挣扎也像源于撕扯,生生地将白墙映衬出一派血腥来。
他看得发怔,引得张颜齐也将视线移过去观赏,末了小声在耳边说:勒个好黑人哦。但姚琛顾不上要点头认同,只觉那细长花蕊将要冲破墙面逼到眼前,右眼因而神经质地痛起来。他在疼痛之余费力眯起眼,企图辨认墙边的标签,其上写了作品名,短短二字:《曙红》。
复工第六天,姚琛在下班回家的路上,眼部神经悚然一震,传来一股像被硫酸烧灼的疼。他跌跌撞撞地下了轻轨,找到离站台最近的药店,匆忙买下布洛芬和医用单边眼罩。
他醒悟到这是什么了,即刻又换乘车赶往医院。不巧已是下班时分,他赶到门前时,医生刚刚换上便服。两人在这突然的会面中长久对峙,医生锁门的动作因此滞住,目光移到他佩戴的眼罩上,因而长长地叹了口气。
“这是我的工作号码,你想问什么,晚上打过来吧。价格就按线上诊疗的流程算。”他递过来张便签纸,上面潦草地写了一串数字。
姚琛躲在楼道里打电话,在有条不紊的“嘟嘟”两声后接通:“您好。”医生率先发问:“检查过右眼情况吗?”而他毫无防备:“还没有……只是疼痛加剧了,我刚刚吃了两片止痛药。”“眼球的病变已经开始了,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医生短暂地停一下,再度发问:“所以现在还是不准备告诉TA吗?”姚琛意识到代词的指示方向,心上犹如被钝刀猛挫一下:“我觉得告诉他,对于病情也没有什么帮助。他向来非常努力,他或许会为此非常努力地恨我,但也像您说的,疾病自有它的判断。”他紧盯着墙角几根燃尽了的烟蒂,又补充道:“如果他尽力了却无法如愿,只会产生自责——他就是那种人。”电话那端意外地没有回话,他在等待未果后尽力笑一下:“我想他不应该为这种事情抱歉。”
他挂掉电话后转身,竟看到张颜齐站在楼道口,其神色透出一派迷茫和慌张,姚琛的心脏骤然狂跳不止。他困难地吞咽,舔一舔自己的唇角紧张发问:“……你怎么在这?”张颜齐的情绪倒不见有大的起伏,答话极顺畅:“哦你不是没回来嘛,我就想倒个垃圾,走到这才想起来小区开始垃圾分类了——”他忽地止住,“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通常他们不用重庆话交流的时候意味着氛围的严肃,姚琛佯装轻松地耸耸肩,想就此带过这一笔:“没事,都是小问题。”张颜齐倒也不追究,反身出去按电梯按钮,他无声地陪在旁侧,头脑混乱之下听到对方又说:“真的没事吗?刚刚你的语气——”
他呼吸紧跟着一滞:“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张颜齐扭过头来同姚琛对视,费力地绞着眉心形容,“听起来就像是放弃了什么。”
他整夜做噩梦,梦到无边无际的泥沼,自己在岸上安然无恙,却直愣愣看着张颜齐在眼前下沉。骇然惊醒时,竟并未察觉到疼痛,姚琛直觉不对劲,掀开被子往盥洗室走。他在镜前缓缓褪下眼罩,眼白发红发涨,瞳仁中心被染成赤红色,古怪而令人生厌。他茫然地凝视着镜中的影像,第一次想要落泪,右眼却无动于衷。泪腺已被花的根茎盘踞,退化成弱小而枯竭的泉眼。
“我长了针眼。”他在清晨的餐桌上佯装平淡地发言,也相当于解释将要长期佩戴眼罩的缘由,未料到小狗因此瞪大双眼:“那啷个办咧?我今晚第一次上livehouse,你还能来嘛?”姚琛愣一下,仰头看到日历上重重画下的红圈,才顿悟是自己疲于奔命,竟将诸事都抛在脑后。
那是他们在两个月前欣喜标下的日期。
“肯定能来嘛。”他咬一口吐司的焦面,“啥时候开始?”张颜齐已经在收拾排练用具,慌慌张张地清点好几页纸:“九点半到十一点半,觉得太吵就晚一点来咯。”他禁不住发笑:“嫌你吵?摸你良心想一哈,平常你吵翻了我嫌过你咩?”被威胁性地扬了拳头。
张颜齐临出门前他想起来问:“你喜欢啥子花哦?”收到问卷调查的人正蹲在玄关奋力拽帆布鞋的鞋帮,被这个问题吓好大一趔趍:“姚琛你脑壳没得事吧,搞这么肉麻?”他莫名其妙,并不明白“肉麻”之所在,只是追问:“你讲一哈嘛。”
“那就——玫瑰吧。”张颜齐难得在他面前小小声,不明所以地红一下脸颊,“你莫搞太大阵仗啊……哦咋个就十点钟咯!晚上见晚上见!”急匆匆地摔门而走。他对这意料之外的反应稍感困惑,只是安静地吃完早餐,将碗碟放在水池里慢慢地洗。
玫瑰啊。姚琛想,如果眼窝里能开出玫瑰来,好像也不坏。但此时右眼正不遂人意地痛到钻心剜骨,像面招摇的旗帜,在这类自暴自弃的想法前讽刺挥动着。
他提早半个小时入场,livehouse的炫目灯光晃得他眼花,台下人群随节奏自由攒动,装点着蓄势待发的夜晚。等到张颜齐上台时,万物的热情一触即发,他拉长声音喊drop the beat!回声猛地扑向四方墙壁,被撞击得漫长而辽远。姚琛伸长手臂奋力挥舞,也将两指衔在唇间吹出嘹亮的口哨;同时被燥热的人潮不断挤压,推往台前,脚跟几乎站立不住,但因此更看清了闪烁灯光映衬着的,张颜齐那段骄傲的下颌。他左手在身前随beat做压制的手势,狂放而自由,像就此冲破牢笼的鸟,姚琛为此尽力挑高视线,却被疼痛再度牵制住,连带左眼都被刺出重影来。
表演结束后他走向前去,看张颜齐跳下台子向自己冲过来,眼神和汗水一同灼灼发亮。他准备了一个拥抱,却被当事人避开去,将自己当柱子绕了一圈,上上下下地打量完,掩饰不住好奇:“东西咧?”他的心脏紧跟着跳空一拍:“啊?”两个人揣着各自的疑虑对视上了,最终由张颜齐一拍脑门打破僵局:“哦是我搞错了。你早上不是问我花吗,我还以为你等我表演完了献花来着,我就说嘛——”他将尾音拖长企图掩饰掉希望的落空,“姚老师怎么会搞这么夸张。”
姚琛愣在原地。他太熟悉张颜齐,熟悉到知道他此时碎碎念是不让自己难堪,因而规避掉可能产生的任何无措情绪。自己这么些天来,为眼罩后囚禁着的一枚花种郁郁寡欢,但从未想过疼痛之外必有忽视:他曾与对方那么贴近,不至于识别不出那点对于花束的期待——然而此刻,他就是没有做到。
他猛地将张颜齐拽过来抱住,力道仍收敛,不至于弄痛他。从对方身上源源不断涌来的热度也像灯火,此时好慌张回应他的怀抱,双手在背后一下两下地轻拍:我没得事,真没得事,姚琛你莫黑我哈。而姚琛无法解释这满腹悲切,只好将怀抱收得更紧,手不自觉抚摩他的发尾,反反复复地说对不起。
如果以前是不必的,可以被任何一句讨饶的话语轻松带过,然而此时他无比贴近张颜齐的躯体、汗水和呼吸,亲密到不可分。也正是这亲密让他醒悟:为什么不能跟你倾诉这件事,是因为人要有距离,才能说秘密。
可我们如今同生共死地长到一块去,我宁愿血淋淋地和你分开。让那叵测的命运不敢在我之前,降临于你。
他突然又有了精神,整日在网上查攻略,制定旅游路线,询问张颜齐空闲的日子并标记。当事人感知到这热诚也要困惑:“姚琛你没得事吧,为啥子要去看日出?”他像从前一样敲张颜齐脑壳:“就你屁话多,去了就晓得。”
他们煞有介事地去山上扎帐篷,租了睡袋,精挑细选明日的观赏地点,在交谈中困倦睡去。隔天姚琛想不到张颜齐醒得比自己更早;清晨五点他爬起时,正看到张颜齐顶着鸟窝头坐起来醒瞌睡,不自觉要笑:“你急啥子哦,光都没得咧。”前者半梦半醒地披外套,语气倒固执:“那咋个行哦——我睡过头你又不喊我,等哈又说‘没得事’,哇搞得我多愧疚。”
他不再回话,对那调侃之下暗含的关心感到恍惚,仿佛一切来到他们初遇那日,张颜齐叭叭在耳边发话:我听说这里也有重庆人哦,是不是有个叫姚琛的?他此时悄悄在心底应声,是我,你会后悔认识我吗?
日出的上演是个循序渐进的过程:起初是青白色,有条不紊地涂抹着微亮的天;随后渐渐聚集成一线暖黄,在天地分界处缓慢上涨。他眼见着那暖黄缝隙逐渐扩大,积攒的光线灼灼亮起,犹如被骤然擦亮的刀尖。他面对浩大光线禁不住要失神,想在这一刻去攥张颜齐的手指;但后者正期待地凝视着天色的壮丽,为酝酿已久的日出微微张开嘴巴。
我好可恶啊。姚琛记起对方的某个口癖,此时要用来嘲讽自己。
“张颜齐。”他轻轻喊,小狗倏地掉过头来看他。其眼神中的一汪泉眼让人顿觉说什么都多余,配得上他的只有一个吻——但现下没有选择;姚琛只觉自己颈后发条被扭到顶点,钳制住转轴的手霍然抽开,他身不由己只能将那些预习过的肢体、动作和语言,在发条的嗡嗡震颤声中机械性地还原。
“我想,我们应该没办法继续在一起了。”
这句话他反反复复考量过很多遍,要尽量委婉,尽量平静,切勿让张颜齐察觉出自己的病情。而此类陈述甚至都无需动用到谎言,因为是真相的另一角度:“我想”,“我们”,没有办法。不是要去额外选择谁,也不是遭到怎样的阻力,而是命运忽然降下严苛的考核,我觉得有失公允的竞赛你不必参与,只是这样而已。
此时太阳破开云层,从金黄色的缺口一跃而上,像按钮被揿下的手电,将周边的云彩直直打亮。他自己也像被那束光定住,不敢再说,不敢低头,也不敢移开视线。这本该是场很好的日出,云雾皆少,山间的温度也不至于冻到齿间发颤;而此刻他眼见着张颜齐激动绷紧着的肩线骤然松下去,那点无意识的笑容也因此消失。“这段时间我就觉得你不太对劲。”当事人乍然开口,不忘懊丧地抓抓自己的后脑,“常常起夜,讲话心不在焉……我问了你也说没事。”
姚琛在这熟稔的抱怨腔调里几乎感到鼻酸,他不得不费力憋进去一点哽咽,就是在此间隙中,张颜齐豁然抬起头直视他,其目光炽烈,堪比云端之上的太阳:“所以最近让你犹豫不决的就是这件事吗?”
他微微怔愣。日出被刷地拉开帷幕,以此为介质染上血一样的暗红,天空被赤色的光线映衬出斑斑点点的亮,像枝叶之间落下的几瓣玫瑰。姚琛能察觉到右眼球此时涨痛到将要爆裂,也有一根坚韧的透明的钓鱼线,在脑内反复穿刺,共同作用下将要使他发疯。他咬着后槽牙闷声忍耐着,也失去语言的能力,只是艰难地向那人点下头去。鼻音微弱发声,注入最后的一丝气力,他说“嗯”。
张颜齐蹙紧的眉心陡然放开了,整个人呈现出一派意料之外的松弛,他静静注视姚琛眉眼,甚至积攒起一点笑:“那就好。”他被这莫名的答复击中,甚至要觉得茫然:“……什么?”张颜齐平和地耸一耸肩:“我还以为有更严重的事,比如亲人去世了,欠了债,或者得绝症——哦不是,听起来好像有点乌鸦嘴。”他及时收住话头,猫猫唇无措地闭一下,尽力将自己的原意阐述清楚。“如果是为了这件事,你没必要这么为难的。”
姚琛在这一刻察觉不到任何疼痛,只是兀自看向张颜齐的眼睛。他的故作轻松的爱人,此时倏尔闪避了这凝视,扭身沿山路走向地势更高处去;他看着张颜齐敞开的外套后摆被山风无心鼓动,就好比他们用心善待彼此的这五六七年,正由此腾空飞去。
“欸姚琛——!莫站那儿咯,我看这里视野蛮好。”张颜齐在他出神间已站到另个广阔位置,充满新奇地反身来喊他。姚琛茫茫然仰起头来,不知该以何种态度泰然处之,却见他只是着急呼喊着自己的名字:“快上来嘛!等哈日出就没了。姚琛!”
他才知日出已到尾声,盛大的一望无际的曙光,将整片天空怀抱其中;但曙光原来不仅仅是明亮,艰难破晓时推开的云朵,也曾反射出令人疼痛的赤红。
“来了。”他知道不该,仍应声向前。
他们下山,归还了租借的各类工具,共乘的士回家。整个过程轻松如常,不见有任何异样或是不适,张颜齐的话匣子照旧闭不紧,令他几乎在这频繁的互动中将要错觉那日出,只是在陷在雾气中的一场梦魇。
但路过张颜齐的工作场地附近时,他突然喊停:“师傅等一哈!我去那里拿个东西。”扭脸又叮嘱他:“你先回家噻,我搞完排练再回来。”姚琛被这诡异氛围镇住,只呆楞楞地点头,任凭他下车后拐过街角,飞快地消失。
深夜张颜齐没有回来,他在床榻上不安地翻身,虽说前者排练时确有彻夜不归的情况,但总在事前报备,也会发预估结束时间给他。现下失掉一个可以询问的身份,手机静默地不再产生消息的提示音,他又想到最后是张颜齐从车上飞身而下,让他没有机会再追问:我们现在算分手了吗?
他尚未得到答案,也因此睡不着,索性藉由这清醒一一打包行李:原本就做好最坏的打算,左右都是离别,不如提前拾掇好以便节约时间。姚琛预想中的告别态度本不该如此含糊,两个人的信号灯滋滋亮起,却只接通各自的电台。电波错频的同时他不忘收拾房间,将张颜齐的衣物齐整叠好,也擦拭无数个亚克力收纳柜上的灰,过程乏味枯燥,而他正是在这麻木的活动间发现,疼痛竟迟迟未能来临。
姚琛将抹布在桶里绞干,指间维持着那用力,却突然站不起来。开始了吧,他想,这么平静的开始也象征着平静的结束吗。
次日他难得地睡到日上三竿时,张颜齐还没有回。他替自己简单地做了顿中饭吃完后,不忘清点厨房内的库存,细细在便利贴上写了详情,贴在冰箱上。一切安置妥当后他打通房东电话,承租人登记的是自己,现下必须要移交给张颜齐。
但他料不到对面愕然回复:“什么?你要搬出去?那我租给谁啊?”姚琛忽觉不对,听对方絮絮叨叨讲完,才知道张颜齐早上已经找过她,明明不是缴房租的日子,硬提前塞了三个月的费用给她,说是自己要走。他缓缓回想起张颜齐留给自己的最后一句,是“你先回家嘛”。
张颜齐却不会回来了。漫画或者游戏机,床上用枕头做的人偶,搁在玄关柜子上却总忘戴的口罩,他一五一十地统统落下来,只为了蹩脚地避开这离别的场面。姚琛将手机紧贴在耳边,只觉不稳,才发现是自己的胳膊在发抖。从前他觉得张颜齐怀着永恒的平和,他们日复一日地循着那安稳节奏相处,就像他一贯说的:世界就算被上帝啃成一枚果核,其上的信条也写着peace&love。
同样的,他怀抱这信条果断跳下车来,留下善良的托词后消失。他什么都不要了。
姚琛最终也不知是手腕失去握力还是指尖打滑,总之手机啪搭一下落了地,其响声与灯的开关具有微妙的相似性。他在视界中的黑暗里茫然无措,而熟悉的疼痛翻山越岭,再度在脑内现形。
他好想留住他,像留住它一样。
最后一次的细致检查显然不遂人意,医生忧虑地反复比对CT显像,其措词也犹豫:“你刚刚说,你已经和TA分开了是吗?”他对事实的消化延迟一两秒:“……对。”医生疲惫地往办公椅上一躺,右手支着腮帮陷入沉思,像在竭力寻找一个合适的告知途径。
“您可以直接说。”姚琛提一提嘴角,“我都能接受的。”
“不,倒不是恶化了。”医生抬头率先打破这疑虑,“我只是想说,这太罕见了——它停止了生长。”他坐在对面,闻言稍稍挑起眉头以示不解。
“举例来说,癌症的病变就是无休止地吞噬健康细胞;而赤花症不一样,它更像一个加载中的进度条。也就是说,它是能被取消的,当然它对你已造成的生理伤害就另说……”医生在解释过程中无意识地揉眉心,神色竟现出一点悲郁,“可你的CT图上显示,它的阴影没有缩小,但也没有增大——这就解释了你为什么还在头疼,而眼球没有继续病变。花种就像进入了冬眠期,它被冻住了。”
“那这代表着什么呢?”良久后他反问。
“这代表着你爱的那个人,TA没有产生恨的情绪。”医生冷静地将这命题进行拆解,犹如手术刀,就此挖穿他的心脏。
“不可能。”姚琛首次在诊断过程中产生反驳,“他离开了,什么也没带走,他必须——”
“那不是你能决定的。”医生毫不留情地将他的挣扎斩断,“分手当然是一个记恨别人的好借口,但每个人的想法是不一样的。”
“也许你不相信,如果以生命体作比,有些人的爱比恨更顽强。”
他从医院出来,沿着街道无念无想地缓慢步行,再有意识时已经走到某个家具城外,玻璃橱窗内不同尺寸的电视,正同时放送着一则新闻。内容关乎某个艺术家的逝世周年纪念日,屏幕播放着各类由逝者所作的艺术品,有画,有雕塑,有奇形怪状的物件。他草草扫过一眼,本不想停留,却乍然看到在白墙上绘制的形同血迹的花朵。
他被这巧合钉在原地。
此时姚琛才觉得主人公名字耳熟,细想之下,是他在病时看过的那场艺术展,原来作者本人已不在人世。但他将那报道看到尾声,其中有采访家属的环节,采访对象是她的丈夫,脸部被马赛克模糊掉,声音则克制有礼,用词遣句皆镇定,简直像在对病人进行剖析。
他脑内嗡嗡作响,即刻掉头往原路飞奔。
原来是这样——他需在此刻才发现自己在落泪,寒风迅疾割过他的脸颊,未干的盐分将其腌得生疼,但姚琛感知不到。他甚至也听不到门外护士说医生在进行上个预约,感知不到肢体的冲撞,他奋力地从人群中挣扎出来撞进门内,医生正抬起遥控器按下关闭键——原来是这样。
他直挺挺站在桌前,左眼之下有狼狈的泪痕。他说,那个人是你的妻子,对吧。
医生冷淡抬头:“是。但与你无关,请你出去。”他难得要不依不饶,音量因了情绪的激烈而不自觉放大:“她和我一样!你知道赤花症每个阶段的具体病症,是因为你的妻子,她——”对方猛地起身,拳头哐一声砸到桌面上,示意他住口:“别说了!”而他颈后的发条吱呀怪叫,什么都控制不了,只是一门心思地质问到底:“她是因为赤花症去世的!”
“……不是。”医生陡然产生疲态,膝盖软下来跌回椅子上,“她是自杀的。”
当时他们新婚燕尔,甜蜜不过一年左右,就被他逮到她和初恋对象私下会面。他警告无果,而她屡屡再犯,终于连他也失掉信心,终于决定离婚。但各类事项将要筹备完的当口,她又来见他,态度大转,翻来覆去地解释说自己之前得了种诡异的病,必须要那样做才能痊愈,求他原谅时泣不成声。而他已在这类分分合合中厌倦,只当她在胡诌,坚决地逼着她签完离婚协议书。
“你也知道,这个病约等于是无解的,她不得已所作的牺牲和挣扎我都不知道,直到她在家里吞安眠药自杀。”医生恢复平日里的镇定,眼眶却红:“她想和我一起生活,生孩子,去订金婚纪念照的相框,赤花症没能杀死她,是我杀了她。”
他在骇人真相震慑下说不出话,理智回神间,各类感官重新恢复运转。也就是此时,他才意识到房间里有另一个人,正沉默地坐在诊疗室角落的那把椅子上,呼吸声又长又轻。
姚琛呆滞地转过身来,医生的画外音替他说明现下处境:“张先生,我态度还是和之前一样:本人不得透露任何病患的相关信息……当然,您现在也可以直接和他谈。”
张颜齐静坐着,仰起头来同他对视,声音相当和缓:“我知道了,谢谢您,辛苦了。”
他从没想过谎言是以这样仓皇的方式被揭穿的,因而陷入一个被动的尴尬局面,任何话语都像在画蛇添足。张颜齐原本就瘦,此时抵着椅背坐着,只是薄薄的一片,面色亦灰,令人看着心惊。他往前走两步,在张颜齐身前蹲下来,垂着手在膝上搭着,像往常一样摸索到他的手指;然而此时姚琛脑内只剩下电线短路的火花声,下意识舔舔干涸的唇角,将要开口。
“你记得吗,高二文理分科。”但张颜齐率先发声,阻断他说话的可能。“交表的前一天你问我选了什么,我骗你说我选了文。”他的话语很轻,一点责怪也没有。“我就撒过那一次谎。”
姚琛在整个过程中心痛而茫然:张颜齐不是从前的张颜齐,他宁愿他不冷静不理智,冲上来揍他,把他翻倒在地,一拳一拳毫不手软地砸上去,用重庆话乱七八糟地骂,骂姚琛你个瓜批宝批龙,给老子骗人!他妈的,你他妈的!揍得血也糊在自己拳头上,边揍边呜汪呜汪地哭,像尾巴被猛踩一脚的小狗。
但张颜齐没能如他所料地余下那么多力气,他安静到不像话的程度,此时恹恹地抬一下眼皮,语气分明梗梗的:“为了不告诉我,你甚至可以去死吗?”姚琛无法说话,日常生活中具有威慑性的张颜齐他几乎没见过,但如今前者赤红着一双眼,将每个字念得又冷又硬,像泉边静静垒起的石头。
他艰难地吞咽,指尖细微地颤起来,仍安抚性质地摩挲着张颜齐的指节:“……我不想你难过。”出口时便后悔,只觉言语软弱无力,乍听之下像情绪性的托词。
张颜齐闻言终于正视他,眼眶蓄不住泪,忍耐的样子皱皱巴巴,若是从前他会扯他脸颊说你哭得好丑,但此时的姚琛没有动。他眼睁睁看着一滴泪落下来,砸到自己的手背上,在这意外的降雨之后张颜齐又说:“姚琛,你他妈为什么就是不明白——”
他觉得恍惚,更用力地攥紧那人的手指。张颜齐的声音逐渐弱下去,那点愤懑和痛惜因此被慢放成长长的一帧:
“你不要我难过,可我要你活着。”
张颜齐没有将手抽开;但姚琛突然醒悟过来,自己反复抚摩的是他的无名指指节,其上本应戴着一枚戒指,和自己右手上的那只是同样的款式。
而此时他只摸索到指上的戒痕。
这一秒,或许也可能是下一秒,他忽然觉得纠缠自己多日的疼痛散开了:这不是某种错觉。因为右眼时时跳涨着的血管骤然宁静,而脑内被反复按下的名为“疼痛”的按钮,如今也安分守己地停止了碰触。
可他竟也如此害怕着疼痛的消失:那些折磨人的,引人发疯的病变因子,蛰伏在他的大脑皮层之下,悄悄蚕食他宁静的生活;是火苗,或者是虫眼——都不重要,都密密麻麻的使他钻心痛着,又如何分辨得出是源于高温的舔舐还是虫子的啮咬。但此刻它们竟在倒退着消失,放过原先紧攥着的每一根联结痛感的神经,而他将要徒劳地去抓住去挽留,像在否认沙滩上堆叠着的城堡被海浪摧毁的过程。
他才知道他怕的根本不是疼,是他知道这疼痛消失的代价是什么。张颜齐的视线尚未挪开,愤怒或者失望,其情绪并未直白倒映在眼中,他能识别出的是瞳孔的亮度一节节暗下,像电量耗尽的台灯。
而那些当初唯独指向他的爱与欲望与热情——
它们统统和疼痛一起潮水般退去。
End
【南以颜喻】 穿越与反穿越 (上)
1.
“如果有一天你一觉醒来,发现你认识的所有人都变了,你会怎么办?”
“你是指什么变了?长相?还是其他什么?”
“性格吧,就比如明明是跟你很好的朋友,但是第二天却变成了死敌,这一种。”
“哦,那挺有趣的,不过我觉得两个人能成为好朋友肯定是有彼此吸引的地方,就算变成了死敌,可那个地方不会变的,就当重新认识一遍,再交个朋友就好啦。”
“张先生非常乐观嘛。”
“是,大家都说我是个乐观主义者,哈哈哈……”
哈哈哈。
哈哈哈。
哈哈哈。
哈个屁!
张颜齐捂着脑袋蹲在自己的房间里。
当采访的内容变成现实,这他妈是乐观能解决的事吗?!
他看了看自己手机团成员的群里,经纪人催他赶紧...
1.
“如果有一天你一觉醒来,发现你认识的所有人都变了,你会怎么办?”
“你是指什么变了?长相?还是其他什么?”
“性格吧,就比如明明是跟你很好的朋友,但是第二天却变成了死敌,这一种。”
“哦,那挺有趣的,不过我觉得两个人能成为好朋友肯定是有彼此吸引的地方,就算变成了死敌,可那个地方不会变的,就当重新认识一遍,再交个朋友就好啦。”
“张先生非常乐观嘛。”
“是,大家都说我是个乐观主义者,哈哈哈……”
哈哈哈。
哈哈哈。
哈哈哈。
哈个屁!
张颜齐捂着脑袋蹲在自己的房间里。
当采访的内容变成现实,这他妈是乐观能解决的事吗?!
他看了看自己手机团成员的群里,经纪人催他赶紧下楼准备出发的信息,发出一声哀嚎。
谁能告诉我,一觉醒来成为了全团被孤立的存在,我要怎么办啊!!!!!
2.
张颜齐一觉醒来的时候发现的第一个奇怪的现象是,他的房间里,只有一张床。
张颜齐揉着头发坐了起来,习惯性的叫道:“姚琛!”
没人回答。
这不对啊,他四处看了看,姚琛就算破天荒起了个大早,也不至于把床都从宿舍里搬出去了吧,他这是要造反?
张颜齐爬起来,一边穿衣服一边四处看,然后他就发现了一个更恐怖的问题,这间房间的墙上,居然没有巨大的、漆黑的、可怕的、星空和鲨鱼壁纸!
张颜齐这才发现事情大条了,姚琛不仅把床搬走了,还把他最爱的星空鲨鱼也带走了,这是要彻底造反啊!
张颜齐随便洗了把脸,冲出门,不断反思。
虽然姚老师性格比较敏感,但是自己最近好像没有跟他吵过架,再说他俩也都不是吵架的人,一般姚琛稍微露出些不开心,张老师就能很好的转移话题,避免尴尬,可是为啥今天姚琛一声不响的从两人宿舍里搬个精光?
难道要跟自己割袍断义?
张颜齐顶着一脑袋问号,冲出了房间。
迎面刚巧是起床了的赵让,张颜齐冲他打了个招呼:“让让,你看到姚琛了吗?”
赵让开门的手愣在了原地,看着他一脸的难以置信,连嘴巴都张大了。
张颜齐看着他奇怪的反应,皱了下眉:“你怎么了?”
赵让赶紧合上嘴:“齐哥你这么早起来?”
张颜齐看了看表,八点半:“不早了,我记得今天下午有通告,经纪人不是要我们中午就集合出发。”
赵让有些窘迫的看着他,随后道:“哦哦哦,对对对,我都忘了,我刚醒,没看到姚琛,你去问问别人吧,我先回去找件衣服。”
他一边说,一边砰的关上了门。
张颜齐觉得他怪怪的,但是又不知道哪里怪,摇了摇头,往楼下走。
一楼,焉栩嘉、夏之光、赵磊正在餐桌边吃早餐。
张颜齐自然的走过去坐下,然后去抓焉栩嘉盘子里的一颗小柿子:“姚琛你们谁看到了?怎么一大早逃荒啊,啥都搬走了。”
焉栩嘉难以置信的瞪大了双眼,看了看他手里的小柿子,又看了看夏之光,最后还是赵磊开了口:“你找他干什么?”
张颜齐嚼着柿子:“昨晚他说写了新词要给我看,今早我醒来这人连床都没了,我不得来问问。”
赵磊皱着眉:“什么床?”
“姚琛的床啊。”
“姚琛?”夏之光道,“他不是跟周震南睡一间,他床没了你怎么知道的?”
张颜齐愣了下:“跟周震南一间?他不是跟我一间吗?”
“你脑袋里在想什么?“赵磊冷冷的说:“你跟姚琛的关系很好吗?”
张颜齐想了想:“不好吗?”
赵磊又道:“是吗?三天打一回架,七天进一次院这很好吗?”
张颜齐差点把小柿子的残渣喷出来:“打架?谁?我跟姚琛?”
“是啊。”夏之光看着他,“别说姚琛,这里面除了周震南你谁没打过架。”
“……”
“你自己说的,不打周震南是因为他个矮。“
“……“
张颜齐伸了伸手:“不能吧,就我还能跟你们打架,不得被你们捶死?“
赵磊冷哼:“我脑袋被你揍的缝了三针,你觉得谁能捶死谁?“
焉栩嘉撸起自己的袖子:“骨折,养了三个月。”
夏之光顿了下,说:“我裤子就不脱了,屁股上现在还有个疤,张颜齐,说真的要不是因为出道合约,我们早把你踢了,顺便发各种通稿黑死你你信吗?”
张颜齐咽了口口水:“我觉得我应该可以解释……”
“解释什么?解释你昨天喝完酒一言不合就踹我的事吗?”
这熟悉的声音,张颜齐赶紧转头:“姚琛?”
姚琛似乎起的很早,妆发都做完了。
张颜齐站了起来:“等等等等,什么乱七八糟的,我踹你?我怎么可能踹你?”
“屋子里有监控,要看吗?”姚琛冷着一张脸,好像不认识他一样,“两年快到了,合约马上终止,到时候这些都是铁证,张颜齐,我倒想看你的君子面具要戴到什么时候。”
张颜齐环顾四周,大家似乎都义愤填膺,他终于发现了事情的不对。
他退后一步,试探性的说到:“你们知道,那得吧吗?”
“什么东西?”夏之光皱起眉:“那得吧?什么东西?”
张颜齐一个激灵,跳了起来:“你们连这个都不知道!”
结果不知道撞到了什么,脚下一滑,就往后倒去,没想到后面还有一个人,活生生的充当了他的肉垫。
张颜齐一转头,就看到周震南那熟悉的小脸蛋。
他下意识得开口:“南南,你没事吧?”
瞬间,连空气都冻住了。
“南南也是你叫的?”周震南站起来,拍了拍刚刚他碰过的衣角,“今天还有拍摄,衣服都脏了,我去换件衣服,你们也都赶紧收拾收拾,车快到了。”
张颜齐看着其他人跟着周震南离开,整个人呆愣在原地。
然后他飞奔回自己屋里,抱着脑袋蹲在了地上。
3.
张颜齐换好经纪人给的衣服,下了楼,四辆保姆车只剩下了一辆,小助理指着那辆车:“就那辆,去吧。”
张颜齐从他的声音里听到了一丝颤抖。
他最后看了一眼自己的造型,西装革履,纯黑的卷毛,还有把他整个人画的温柔精致的淡妆,这张脸怎么看都是个好人啊!
他按着太阳穴,上了保姆车。
车里只有司机和周震南。
张颜齐诧异了一下,如果他没记错,周震南应该也是他的死对头吧。
可能是没位置了,所以必须跟我坐一辆。
张颜齐叹了口气,忽然觉得他还有点可怜,身为队长总是要牺牲。
“不好意思。”张颜齐轻声说了句,然后坐在了最后一排,离他远远的。
周震南一直在闭目养神,等车启动了之后,他不知按了哪个按键,一道精致的隔音墙缓缓落了下来,将他们与司机隔断了。
张颜齐诧异得时候,周震南开了口:“听说你今早在找姚琛?”
张颜齐舔了下嘴唇:“没有,就是随便问问。”
“那就好。”周震南依旧闭着眼睛:“昨晚的事姚琛跟我说了,你又喝酒了?”
“啊?”张颜齐犹犹豫豫,“我不记得了,或许?”
“我不管你喝没喝,还有三个月就我们就满两年了,合约一道所有人都是陌路,现在公司镇着大家没有搞你,等合约一结束,谁都保不了你。所以,这最后得三个月,我希望你老老实实,安安静静做完你应该做的事情,把你的面具带好,不然我不介意在解散之前撕破脸。”
张颜齐难以置信的听着这番话,这是周震南在跟他讲话?他回想着周震南每次跟他讲话的语气和样子,采访的时候装模作样像个小大人,但是背地里却喜欢撒娇,到底是个小孩子,哪里不顺心一哄就好了,这样的队长真的让人一点压力都没有。
但这回还是他头一次听见周震南一本正经的跟他说话,不是朋友,是敌人。
张颜齐觉得心里有一块堵得慌:“我可以提个问题吗?”
周震南睁开眼,侧头看他:“说。”
“呃……附近有医院吗?我想看医生。”
他们参加的活动是一个庆典,稀里糊涂走完红毯,签字、合影、表演、领奖之后,张颜齐站在会场门口踌躇。
“我想去医院,我觉得我有问题。”张颜齐对着经纪人垂头丧气的解释道,“我不知道我怎么,我就是很不舒服。”
经纪人似乎不太想理他,自顾自的安排着车辆。
张颜齐索性蹲在一边,想着自己是不是真的疯了。
这个时候一双锃亮的皮鞋停在了他面前。
张颜齐抬起头,看到周震南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你哪里不舒服?”
张颜齐乖乖的回答:“脑袋。”
周震南打量了他一遍,点点头:“是又大了点。”
张颜齐想抽他。
然后又听他跟经纪人说:“我带他去看一下。”
“他不能去公共场合……”
“我知道,我表哥有家私人医院……”
就这样,张颜齐坐进了医生办公室。
给他看病的是周震南那本来想要下班,却又被活生生拖回来的表哥。
“你哪里不舒服?”表哥问他。
张颜齐看了一眼不远处坐着的周震南,小声道:“脑袋。”
表哥也看了周震南一眼,同样小声的说:“怎么不舒服?”
“有点疼,总是疼,还有大夫,我怀疑我病了,我总觉得我……穿越了。”
“噗嗤……”
张颜齐:“……”
周震南听到声音:“你笑什么?”
表哥道:“没什么,跟患者探讨病情。”
张颜齐撇撇嘴:“你不信我。”
“去做个脑部CT吧,先看看是不是真的是脑子有什么问题。”
张颜齐开了单子,去做检查。
“什么病?”周震南看着电脑里投影的张颜齐的大脑。
表哥道:“什么问题也没有,我怀疑是心病,最近他有什么异常吗?”
周震南回忆了一下,道:“今天早上,他叫我南南。”
“那怎么了?大家不都这么叫。”
周震南冷着脸:“他从前只叫我矮子。”
表哥按住腮帮子,忍住了笑:“我听说了,他跟你们团关系都不好。”
“何止不好啊,简直是死敌。”周震南靠在墙上,看着另一边房间的张颜齐正在穿外套,“从选秀的时候就开始,基本上没跟谁不打过架,就算是从地下过来的,也没他这么个折腾法。管理组得罪了一大半,偏偏后面的金主硬气的要死,到最后都没弄掉他,还让他出了道。”
表哥摸了摸下巴:“圈子里谁能有这么大手笔?”
周震南道:“我找人查过,京圈的,可惜最后也没查出来到底是谁。”
“京圈啊,该不会是被包养的吧……”
“不是,你见过哪个被包养的接到金主电话摔手机的?”
表哥震惊:“这么有种?”
周震南扬了一下下巴:“这位,打了选秀节目三分之二的选手,顺便得罪了影视公司半个管理组,出了道公司为了他强迫我们签保密协议,说不准解散后还有另一种协议要签,为了这甚至连我爸的面子都不给。你说说看,他背后的金主得有多厉害。”
屋里,张颜齐穿好外套,冲着他们傻笑了一下。
表哥扶额:“他没打过你吧?”
周震南笑了笑:“他想,但是不敢。”
张颜齐回到诊室,自觉地坐在了表哥对面:“我还好吗?”
表哥道:“你不太好啊。”
“我怎么了?是不是脑子有病?我就说我一定是脑子有病,不然怎么会觉得自己好像穿越了!”
“穿越?”周震南笑了下:“你想象力还挺丰富。”
张颜齐没说话,只是看着表哥。
表哥道:“你的脑子吧,乍一看没什么问题,但是你的神经有些问题,回去好好休息,过几天就没事了。”
“真的?”张颜齐半信半疑。
表哥道:“我给你开点安眠药,你回去睡前吃一片,保证睡眠。”
“好。”张颜齐接了单子,然后去买药。
周震南看他走了,也拿起外套要走:“你拐着弯的骂他精神病。”
表哥道:“我可没有,他真的精神衰弱。“
“精神衰弱?“
“是啊,所以一定让他多休息,知道吗?”
“好。”
周震南出来到大厅,远远就看到张颜齐在配药,那人认认真真的读着药瓶上的信息,一条曲线从他的眉间到下巴,仿佛两点一线,勾勒出一个极好看的弧度。
周震南忽然就想到他们的第一次见面。
4.
张颜齐刚吃了第一片安眠药,就睡的昏天地暗,还好第二天没有通告,他从第一天回来,直接睡到了第二天晚上。
中间毫无间断的做了四个梦。
第一个似乎是创造营选秀的第一次录制。
他一个人上了大巴车,跟着前往宿舍。
车上的人三五成群,都有队友,只有他一个人带着耳机,靠在窗边,闭眼睡觉。
忽然他身边坐了一个人,张颜齐虽然闭着眼,但是却能一清二楚的看到身边的人是谁。
周震南。
周震南在他身边坐下,说:“没位置了,坐你这可以吗?”
张颜齐听到自己在说:“随便,别吵。”
周震南点点头,然后忽然就笑了。
画面带着这个笑容来到了第二场梦境,似乎是在练习室,一个人正和周震南争吵着什么,张颜齐觉得好吵,超级吵,太吵了,怎么会有人这么吵,他不耐烦的扯掉耳机,从地上站了起来,动了手,打了人。
一瞬之间画面乱七八糟,形形色色的人都在他身边走来走去,吵来吵去,像极了皮影戏。
张颜齐一眨眼,就发现自己坐在天台边。
自己在打着电话,一边打,一边喊,最后还摔了手机。
他听到自己的声音:“你不是不管我吗?你不是要我自生自灭吗?你他妈还来找我干什么?出道?出你妈的道!老子才不会做什么狗屁偶像!”
随着手机落地,最后是一片黑暗。
张颜齐动了动手,却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僵硬了起来。
大概是梦魇了吧。
张颜齐有了些意识后,他拼命的想要活动身体,却发现自己连根毛都动不了。
这时候,他忽然发现黑暗里有了一束光,像极光一样好看。
然后他似乎听到了周震南的声音。
“你敢打我,我就敢当众亲你,你打我一下,我就亲你一下,到时候咱们两个一起身败名裂。“
张颜齐哭笑不得的听着这句话,是有周震南鱼死网破的做事风格。
然后他就猛地惊醒了。
他太饿了。
张颜齐饿的浑身无力,勉强起身,一看表,凌晨三点。
得,去厨房看看有啥吧。
他扶着墙往下走,在厨房寻了一圈,啥都没发现,就发现了一根胡萝卜。
张颜齐咬咬牙,蹲在厨房里啃萝卜。
不一会,灯猛地被打开了,张颜齐被闪的捂起眼睛,老半天才适应。
手一拿下来,就发现周震南正靠在门边看着他。
张颜齐咽下胡萝卜,顶着一头鸟窝,笑了:“吃萝卜吗?还有半根……“
周震南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听说你睡了一天,饿了?“
张颜齐点点头:“你们这厨房咋啥都没有,我记得之前我们好些东西,你们都不做饭啊?“
周震南皱起眉:“我们什么时候做过饭?“
张颜齐哑口无言,最后继续啃胡萝卜:“说了你也不知道。”
周震南走过去,踢了他一脚:“方便面吃吗?”
张颜齐顿时两眼放光的抬起头:“吃!”
然后,张颜齐叼着筷子,开始盯着锅里的面条,下了两个鸡蛋。
周震南看着他煮面:“你吃鸡蛋?”
“吃啊,鸡蛋嘛,营养又好吃。”
“哦,”周震南点了下头。
张颜齐煮好面,开始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周震南搬了把椅子坐在他对面:“你是谁?“
张颜齐一口面还没吃下去,就差点喷了。
周震南又问:“张颜齐是有个双胞胎吗?“
“什么?“张颜齐尴尬的笑了,”南南你在说什么?“
“你看看,又来了。“周震南道,”张颜齐从来不叫我南南,向来只叫我矮子,因为我威胁过他,跟他结过仇。况且你不知道吗?张颜齐最讨厌的就是鸡蛋。“
“……“张颜齐表示绝望,我什么时候讨厌鸡蛋了?
他想了想,想了又想,最后推开泡面。双手合十:“如果我说我是穿越来的,你信吗?“
周震南挑了下眉:“我说过你的想象力真丰富。”
“可这是真的!“张颜齐道,”我是张颜齐,但是又不是这里的张颜齐,我虽然长得跟他一模一样,但是性格完全不同!而且,而且我们的关系在那边很好的,我们是很好很好的朋友!真的,要不然我咋一直叫你南南呢!“
周震南摸了摸下巴:“关系好?那我问你一个问题,你能答上来,我就信你。“
“你问。“
周震南略微思索了一下:“我的腰围是多少?”
张颜齐张了张嘴:“这我咋知道嘛!”
周震南甩了下头:“行了,我信了。”
“啊?”
“这边的张颜齐是知道的。”
“他咋知道嘛?”张颜齐挠了挠头,“你们不是关系不好吗?我这关系好的都不知道……”
周震南冷笑道:“因为比赛的时候他剪了我的演出服,被导演逼着给我量了尺寸去重新做了一套。”
张颜齐咽了下口水:“我不会这么做的,真的。”
【南以颜喻】 共犯(一发完)
老规矩,7n/n7无差。
1.
“今日资讯,邝云集团总裁周云图的独子周震南,昨日凌晨在世纪花园小区附近遭到绑架,具警方透露,绑匪向周云图索要十亿美金,否则就会撕票。被绑者周震南,邝云集团唯一继承人,年仅十八岁却已经身价数十亿美元,上个月跻身最新亚洲富豪排行榜第三名……”
周震南听着电视机里女主持机械式的朗读,只觉得自己被绑着的双手再次开始酸痛,他试图移动一下,但是脚上的绳子磨的他脚踝生痛,很明显都已经破皮了。屋子里电风扇的声音嘎吱嘎吱作响,窗外是蝉拼死的鸣叫,而这其中还夹杂着绑匪的叫骂声。
“操他妈的!不是说周云图不可能报警吗?你他妈没留信息告诉他一旦报警我们就要撕票吗?”...
老规矩,7n/n7无差。
1.
“今日资讯,邝云集团总裁周云图的独子周震南,昨日凌晨在世纪花园小区附近遭到绑架,具警方透露,绑匪向周云图索要十亿美金,否则就会撕票。被绑者周震南,邝云集团唯一继承人,年仅十八岁却已经身价数十亿美元,上个月跻身最新亚洲富豪排行榜第三名……”
周震南听着电视机里女主持机械式的朗读,只觉得自己被绑着的双手再次开始酸痛,他试图移动一下,但是脚上的绳子磨的他脚踝生痛,很明显都已经破皮了。屋子里电风扇的声音嘎吱嘎吱作响,窗外是蝉拼死的鸣叫,而这其中还夹杂着绑匪的叫骂声。
“操他妈的!不是说周云图不可能报警吗?你他妈没留信息告诉他一旦报警我们就要撕票吗?”
“留……留了啊,可是为什么呢?他不怕我们撕票吗?”
一个酒瓶子被一脚踢飞,撞在墙上发出一声脆响。
“现在怎么办?我们被通缉了吗?”
“你是他妈傻逼吗?要是我们被人发现了,电视上还不放我们的照片吗?“
“老大,这跟我们当初谈的不一样啊,不是说周云图不可能报警,会乖乖给钱的吗?现在这阵仗,我们死定了啊。”
“是啊大哥,你那朋友靠谱吗?真的是道上的吗?他别是在骗你吧?”
“我怎么会骗你们。”
周震南侧了下头,这个声音很熟悉,昨晚他跟朋友在酒吧嗨完,回家的路上忽然有人叫了他的名字,还没等自己回头,就被一棒子砸蒙了。
叫他名字的,就是这个声音。
声音的主人刚刚进屋,手里还拎着塑料袋,周震南能听到塑料的细碎声响。
“周总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小小绑架罢了,他不会怕的。”那人一边说,一边朝周震南走了过来。
周震南听着那越来越近的脚步,赶紧往后缩了缩。
那人无视他的动作,蹲在了他身边,在一边的袋子里翻着什么:“就算他报警又能怎么样,想要他的宝贝儿子活命,他还不是要乖乖给钱。”
周震南嘴上的胶布被人撕开了。
“来,小少爷,先喝点水,别回去跟周总说我们虐待你,我们很人性化的。”
一瓶水被放到了自己的嘴边,周震南毫不费力的喝了好几口。
“你有什么办法?我们他妈都是有案底的,条子要查,万一哪里监控没藏好,直接就能在他们那个狗屁资料库里找到我们!妖娆,哥几个信你才跟你干票大的,你别到头来害死我们。”
被叫做妖娆的男人坐在了周震南的旁边,给他喂完水,也没封住他的嘴巴,拆着包装袋:“放心狗哥,这可是我精心策划的,道上这么多年你还信不过我吗?”
周震南觉得他在泡方便面,还是红烧牛肉味的。
几个绑匪又吵了几句,最后就只剩下泡着方便面的妖娆。
“香吗?”那人问他。
周震南点点头:“香,我一天没吃东西了。”
妖娆轻笑了一声,然后把面条放在他嘴边:“回答一个问题,给你吃一口。”
“你问。”周震南非常审时度势。
“邝云集团除了你爸,最大的股东是谁?”
“徐海城。”
方便面喂到了他嘴边,周震南毫不客气的吃了起来。
“第二个问题,你爸死了,你也死了,徐海城能做邝云的股东吗?”
“不能,需要十大部门经理签字。”
周震南如愿吃了第二口。
“最后一个问题……”
“我还没吃饱!”小少爷仰起头,嘴上还沾着汤汁,“能多问几个吗?”
一片纸巾放到了他的嘴唇上,帮他擦干:“不能,肉票没那么好的待遇。”
小少爷低下头:“你问吧。”
“最后一个问题,你知道你家保险柜的密码吗?”
周震南愣了一下,随后道:“知道。”
对方似乎在等他继续说,小少爷笑了笑:“你怎么不喂了。”
那人自嘲的笑出了声:“哎呀,被你耍了。”最后一口方便面喂到了周震南嘴边,“耍心机的可不是好孩子哦。”
周震南吃完最后一口方便面,剩下的面条和汤汁就被人从头顶浇了下来。
不一会,一个劫匪就骂骂咧咧的来给他洗头。周震南被他按着脑袋在水管底下冲,凉水顺着脖子流进衣服了,刺激的直哆嗦。
劫匪不管不顾的骂着:“妖娆这个狗娘养的,起个名字都他妈一股子骚味。”
周震南扑哧一声就笑了。
妖娆,是挺骚的。
2.
周震南被绑架的第三天,挨了顿打。
他父亲周云图跟绑匪交易,几个绑匪费了九牛二虎之力逃出警方布控,结果回来满心欢喜的打开箱子,全是假币。
周震南当时就挨了顿打。
碗口粗的铁棍砸在身上,让他着实喘了好几口。
“行了,你把他打死了,咱们跟阎王爷要钱去啊?”妖娆拦住了打他的人,“明天把东西原封不动的送回去,再给他包一份大礼。”
周震南被人掐着下巴抬起了头。
“牙口还不错,伶牙俐齿的。”
然后他就被人一拳,打掉了一颗牙,后槽牙。
妖娆把他扔回地上:“看来我还是宝刀未老啊,行了,把牙包起来,一起送过去。”
周震南咽着血,听到有人说:“就一颗牙啊?这怎么也得剁一根手指头吧。”
一个人走过来,按着他的被绑在后背的手,周震南吓得赶紧往后缩。
“那么血腥干什么?”妖娆把他扶了起来,周震南借机拼命往他怀里钻,好像只有这样才能有点安全感。
“小少爷以后还要继承邝云集团的,咱们总不能害的人家残疾不是。不过,你父亲太不听话了,要是下回他还这样,我们可能就真的要剁你一根手指头了。”
周震南在他怀里疯狂的点着头,那人温柔的摸了摸他的头发。
经过这件事,周云图学乖了,不敢再轻举妄动了,对于绑匪的要求开始言听计从,似乎不再信任警方。
妖娆照例一日三餐得给他喂饭,每次三个问题,三口饭。
周震南吃也吃不饱,动也动不了,想上厕所还有绑匪看着。
终于一次喂饭,周震南说:“我可以松绑吗?你们天天看着我,我也跑不了。”
对方犹豫了一下,随后道:“可以啊。“
周震南很是惊喜:“真的吗?“
“真的。”然后对方就解开了他得手脚,“只不过眼睛上的布不可以撕下来哟。”
周震南很是兴奋,他难得的一次乖乖回答了妖娆五个问题。
被允许自由活动后,周震南就开始在这里来回摸索,看着他的人十分不耐烦,总是赶他坐下。
但很快,周震南就掌握了情况。
这里应该是一个废旧的仓库,外面都是野地,应该是城南,城南荒地他家有一个生产厂,如果能逃过去就能获救。
小少爷想了一刻钟,就借着上厕所,实施了自救。
结果,被绑匪们轻而易举地抓了回来。
“臭小子还想跑?”他再次被五花大绑,三个人围着他抽。
周震南感觉自己要被人打死了。
一个冰凉得东西抵在了他的手上:“看来老子真的要剁你一个手指了!”
周震南吓得大气都不敢喘,他在胶布下呜咽,眼泪不受控制的往下流。
“住手!”妖娆的声音响起,“雇主交代过不能下这么重的手。”
“雇主?你不就是雇主?”
“我只是雇了你们。”妖娆说,“有人花钱雇我绑票,我趁机敲诈一笔总要的。”
“什么乱七八糟的,反正我们就知道是你雇的我们,今天这小子要跑,老子们给点教训。”
“下回他干什么,只要我不在你们都盯着点。”
周震南被放了下来,他在地上无力的躺着,身上哪里都疼。
有人把他抱了起来,放在了沙发上,然后解开他的手脚,撕掉了嘴上的胶布。
“想跑啊?”
周震南咬着嘴唇:“大哥,你放了我行不行?我好害怕,我哪里都疼,我真的好害怕,你们想要钱,我也可以给你们,谁雇你们的我给双倍!行不行?你放了我……”
眼泪沾湿了布条,还有很多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妖娆很温柔的帮他擦眼泪:“哭什么,咱们做绑匪的也是要讲诚信的,说不杀你就不杀你,你怕啥。”
“可是如果我爸不给钱,你们不是要撕票……”
那人掏出一堆东西,摆弄半天,然后掀开了周震南的衣服:“你爸哪里舍得,钱肯定会拿的。来,乖,哥哥给你上药。”
一股凉意擦到了周震南的身上,他忍不住抖了一下:“你比我大吗?”
“当然,我比你大很多。”
“大多少?”
“六岁吧。”
“那也不大。”
“是吗?可我总觉得我老了。”他仔细地帮他上药,前前后后擦了一遍,最后去脱他的裤子。
周震南有些尴尬,那人笑道:“你怕什么,都是男人,我还能占你便宜不成。”
这句话有些骚扰,周震南想了想,还是脱下了裤子。
“你这伤口有点深啊。”妖娆擦着他大腿的一道伤口,“跑的时候划哪了?”
“不知道。”周震南想不起来。
然后一股冰凉的液体直接倒了下来,紧接着刺鼻的酒味还有生不如死的疼痛扑面而来。
好死不死的,那人还用手按着那处伤口。
周震南疼的就差满地打滚了。
“你跑了我很麻烦的,我也是帮人家办事,顺便做点自己的买卖,你能别给我添乱吗?”
周震南抓着他的手腕,泪流满面:“我错了,大哥!我错了,我再也不跑了,求求你,我错了!”
那人满意的笑了:“知道错了就好,你放心,只要你乖乖的,我舍不得对你这么好看的孩子下手。”
周震南拼命的点头。
暗地里却咬着牙,舔了一口自己空了的牙槽。
3.
周震南忽然就老实了,不吵不闹不走,每天乖乖的坐着,定时定点等着妖娆投喂。要是哪天妖娆没来,小少爷就闹脾气了,说什么也不肯吃饭,等妖娆一来,就蒙着眼睛,摸索着扑过去,等着人家喂他。
“这就是那个什么病吧……”劫匪们讨论着。
“斯德哥尔摩综合征。”
“应该是,我头一回见识,还以为是假的。”
“应该不假。”
劫匪们看着妖娆举着电话,小少爷蒙着眼睛听,跟电话那边的周云图道:“不就十亿吗,老爸你拿的出来的……我?我挺好的,每天在这好吃好喝,可开心了……”
劫匪们目瞪口呆。
但很快,就传来一个不好的消息,因为周云图擅自挪用款项,邝云集团以徐海城为首的老股东们开始反对,想要推周云图下台,并且不想交出赎周震南的十亿美金,他们冻结了周家的资产,完全不管不顾周震南的死活。
周震南听着电视,有些哀怨:“怎么办,我爸没钱了。”
妖娆摸了摸他的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你爸就算买房买车,也能凑出来。”
周震南好奇道:“到底是谁雇的你,难道是徐海城?”
妖娆道:“我不知道,那人没露面。”
周震南摸到了一瓶汽水:“我觉得是他,现在邝云集团不是他的了吗。”
“嘘——话不能乱说。”
周震南喝了一口:“没气了。”
有人从他手里接了过来:“没气的才好喝。”
他听着那人咕咚咕咚的喝汽水,忽然伸出手摸到了他的脸。
妖娆放下汽水,任由他摸着:“摸出什么来了?”
小少爷笑道:“你该剃胡子了。”
就这样邝云集团僵持了没几天,一封举报信就被人送去了警察局。
信里说,绑架周震南的就是邝云集团的二把手,徐海城。
一石激起千层浪,瞬间把邝云集团推到了风口浪尖,警方即刻成立专案组调查邝云集团,带走了徐海城。
得知这个消息,周震南十分平静,他甚至去找妖娆,询问现在要怎么办:“要是他雇的你,你不就没有钱拿了吗?”
妖娆似乎在思考着什么:“没关系,还有你老爸呢。”
小少爷撅着嘴:“可是集团被冻结,我爸也没有钱了。”
这回妖娆没说话,他让几个绑匪看着周震南,自己出去了。
周震南无聊的坐在沙发上,播着电视,听着声。
等妖娆再回来的时候,就带回了一袋子钱。
“我爸的?”周震南有些好奇。
妖娆的声音有些开心,还有些说不清的意思:“是,十亿,美金,你想不想看?”
周震南笑道:“这么多,你怎么拿回来的?”
有人帮他解开了眼睛上的布条,这还是小半个月以来的第一次。
然后他就看到了一个无比血腥的场面。
几个绑匪都被人一刀割喉,满地的鲜血,直流到他的脚边。
周震南转过头,妖娆就站在他身边,手里握着一把剃须刀。
他的头发有点长,刘海有点挡眼睛,鼻梁特别挺,嘴唇好看的要死,周震南摸他的时候就觉得,这张脸,就这个嘴唇最好看。
此刻他的脸上带着一股似笑非笑的神情,上面还沾着血迹。
周震南想了想:“你打算独吞?”
妖娆比他高了将近一个头,垂眼看着他,顺便歪了下脑袋:“你猜。”
“我觉得你打算撕票。”
下一秒,剃须刀就已经在他的脸上了。
锋利的刀片在雪白的脸上徘徊了一阵,妖娆开了口:“不急,我们还要给你爸打个电话。”
然后周震南就看着他拨通了周云图的电话。
“南南?南南!你还好吗?”周云图的声音从电话那边传来。
周震南看了一眼自己眼前的死人,道:“还好。”
“你们想要的我不是都给了吗?我的儿子,可以放了他吧。”
妖娆笑了笑:“哪有那么简单啊,周总,难道您儿子的命就值十亿吗?”
“你还想要什么?”
“要一个真相。”妖娆拉过一把椅子,坐在了周震南的对面,他翘着腿,舒舒服服的斜靠在椅背上,一双充满寒意的眼睛盯着周震南,“一个十五年前被你埋没的真相,另外,警方应该都在吧。”
4.
“我们先来说说邝云集团吧。如果我没记错,邝云集团的第一任总裁是叫张邝海吧?”
电话那边的周云图愣了一下:“是,我们是大学同学,一同创业打下了邝云集团。”
“哦,那么后来张邝海呢?”
“他……”
“出车祸去世了。”
“是……”
“你们做的手脚。”
“没有,我们没有。”
电话那边的周震南忽然惨叫了一声。
周云图一愣,随即大喊:“你干了什么?”
妖娆将剃须刀上的血迹在靴子上蹭了蹭:“你不说实话,我只能解解气了。”
周震南捂着手臂上被划开的口子,安静的看着他。
“你别伤害他!对,没错,是我们动的手脚,我和徐海城,我们!在他的车上动了手脚,害死了他。”
“为什么?”
“因为当时我们在谈一个小投资,张邝海觉得利润虽然大,但是工程安全问题不好,所以不同意,但是我和徐海城都觉得那是个极为难得的机会,事实上我们是正确的!从那以后的邝云集团如日中天,才有了现在的地位。”
“哦~原来是这样。”妖娆翻出一堆纸质材料,一边翻,一边看,“然后你就把他的股份全部给吞了,把张邝海那个想争取抚养费的老婆也给从公司里打了出去,是吧。我看看你的股份合同哈,这些年你赚了差不多四十个亿吧。”
“你怎么会有我的合同?”
妖娆看了周震南一眼:“你的宝贝儿子告诉的我你家保险箱密码啊。”
“你别伤害南南。”
妖娆笑了,他坐到周震南旁边,搂住他的脖子:“我可舍不得,再说,他可不一定害怕我。”
“你还要我做什么才能放了他?”周云图最后请求道。
妖娆摸着周震南雪白的小脸,笑道:“我这个人自小父母双亡,平日里混道上,就没见过不撕票的……”
“你敢!你言而无信!你无耻!”
妖娆觉得烦了,切断了电话,然后他道:“虽然没见过,但是我觉得我还可以诚实守信一把,你走吧,小少爷。”
周震南坐在沙发上:“真的?”
“真的。”妖娆起身,“除非你真的得了斯德哥尔摩,不然应该会想走的。”
结果他还没走两步,就被人一刀扎在了大腿上。
妖娆诧异的转过头,就看到周震南站在他身后,手上还握着扎他的那把刀。
他踉跄了两步,冷着脸:“我还是反悔了吧。”
结果下一秒,警察破门而入:“不许动!举起手来!”
临被警察压在地上之前,妖娆看到那个小少爷哭哭啼啼的被警察保护了起来。
他冷冷的笑着,暗骂了一句。
真他妈的瞎了眼了。
5.
妖娆在监狱里待了一个月之后,被人保释了出来。
保释理由,精神不正常。
妖娆拿着那个精神病的证明只想笑,也不知道是谁他妈精神不正常。他坐在周震南来接他的专车上时这么想。
车载广播里传来了邝云集团最新的情况,周云图、徐海城入狱,周震南继承了邝云集团,成了亚洲商界最年轻的总裁。
监狱里这段时间他想了很多,从有人来找他绑架周震南开始,就好像一环套一环,全是陷阱,最后自己被抓,未免也太过巧合。
轿车开进一个别墅,妖娆跟着保镖来到二楼,那里西装笔挺的小少爷正在看报纸。
看到他,指了一下沙发:“坐吧。”
妖娆有种风水轮流转的感觉,他大摇大摆的走过去,坐下,翘着腿,双手还搭在沙发背上:“不一样啊,小少爷现在变成了周总了。”
周震南笑着道:“托你的福,帮我解决了大难题。”
“怎么说?”
“你现在还不知道是谁找你绑架我的吗?”
妖娆皱起眉:“是你?”
周震南站起来,朝他走过去:“张颜齐,张邝海独子,你母亲沈娇当年被我爸赶出去后染病死了,你自己在道上给人当打手混了这么多年,不容易。”
张颜齐沉下脸。
“我收买了徐海城的人雇你绑架,然后找人举报徐海城,我猜按着你的脾气肯定要设计我老爸,我就顺水推舟让你把他也搞下去。“
“你连老爸都搞?”
周震南一条腿跪在他身边,低头看他:“他有个私生子,还没认回来,但是最近他想认了,还要分他股份,你觉得我能同意吗?我都打点好了,进去也就五年,到时候还能活蹦乱跳的出来。”
张颜齐笑道:“有钱还真能叫鬼推磨啊。”
周震南伸手去摸他的脸:“现在一切都结束了,你难道不想要回你应得的?”
“什么?”
“股份。”周震南道,“你父亲在邝云集团应得得股份。”
张颜齐甩开他的手:“我不想,我要是想,那十亿美金我就会拿走。”
周震南也不恼,只是道:“那不要钱,人你要吗?”
“什么人?”
“我。”
6.
周总最近在追一个精神病。
邝云集团的人都在传,说这人精神有问题,好像之前还伤过人,后来不知怎么,就被周总看上了,不但让做了贴身秘书,还到处献殷勤。
张颜齐按着地址去酒吧接周震南,刚一到,那小少爷就醉醺醺的往他怀里钻,
张颜齐把人推开:“这么点酒醉不了,装什么装。”
周震南站好:“还不是想抱你。”
“能走吗?打个滴带你回去。”
“我要坐跑车。”
“没车。”
“我有。”
周总打了个手势,一个崭新的黑色跑车就被开了过来,司机停好车就离开了。
“送你。”小周总笑眯眯地说。
张颜齐看了一眼,上了车:“谢了。”
他从来不跟周震南客气,这人用帮他出狱的事威胁他,不留下就让警方通缉他。
张颜齐气死。
“去哪?”
“随便,你想去哪去哪。”
张颜齐四处看了看:“上山。”
盘山公路,凌晨一点。
他连安全带都不系,踩着油门疯狂的往山上跑。
周震南的头发被山风吹的乱七八糟:“你这是要跟我同归于尽啊。”
张颜齐哈哈大笑:“你怕了?”
周震南看着他,半晌,忽然解开了自己的安全带。
张颜齐愣了下,就看到那人张开双臂,大喊了几声,然后靠回椅背上,目光暧昧的看着自己:“有你在,我怕什么。”
张颜齐打量着他的眉眼,忽然觉得这个小少爷就是枝罂粟。
山顶上,周震南亲着他,对他说:“这个世界上只有我们才是同类,如果一个人注定要跟另一个人在一起,那跟你在一起的为什么不能是我?”
张颜齐舔着周震南空了一块的后牙槽,烦躁的用吻回应他。
这人真他妈有毒。
关键是这句烂透了的告白,他居然还觉得说的对。
【南以颜喻】 同类
第十章
姚琛得到消息赶到医院的时候,张颜齐已经坐在急诊室里让大夫缝针了。
姚琛简单的看了一下他的检查报告,直接摔了本子走到他面前,忍着气道:“7刀,都伤哪了?”
张颜齐没心没肺的笑道:“不重,我都躲开了,没伤到要害。”
“谁干的?”姚琛拖了把椅子坐在他对面,“再说你一个人单枪匹马的去那里干嘛?”
“我不是一个人去的,我跟朗哥一起去的啊……朗哥呢!”张颜齐一边说,一边差点跳下手术台。
“不知道,一直没见到他人,电话也打不通。”姚琛皱着眉,“张队说你有话要亲自跟我讲,是什么?”
张颜齐踌躇了一会,颇为为难:“也没什么事......”
“赶紧说,婆婆妈妈的不像你。”...
第十章
姚琛得到消息赶到医院的时候,张颜齐已经坐在急诊室里让大夫缝针了。
姚琛简单的看了一下他的检查报告,直接摔了本子走到他面前,忍着气道:“7刀,都伤哪了?”
张颜齐没心没肺的笑道:“不重,我都躲开了,没伤到要害。”
“谁干的?”姚琛拖了把椅子坐在他对面,“再说你一个人单枪匹马的去那里干嘛?”
“我不是一个人去的,我跟朗哥一起去的啊……朗哥呢!”张颜齐一边说,一边差点跳下手术台。
“不知道,一直没见到他人,电话也打不通。”姚琛皱着眉,“张队说你有话要亲自跟我讲,是什么?”
张颜齐踌躇了一会,颇为为难:“也没什么事......”
“赶紧说,婆婆妈妈的不像你。”
张颜齐想了想道:“那我说了,你要挺住。”
“赶紧。”
“其实,我这回跟朗哥是去酒吧追刘也,结果正巧碰到他跟几个人交易毒品。而这些人里,有周震南。”
姚琛瞪大了眼睛:“有谁?”
“周震南。”张颜齐小声道,“而且我觉得他像是几个人中的老大,他们都挺听他的。”
“怎么可能,”姚琛摆摆手,“他还是个孩子,你说他贩毒?”
“不仅贩毒,最近的几起案子也都是他们做的。”
“什么案子?”姚琛一愣。
“3.16连环杀人案模仿犯案的案子啊。”张颜齐道,“3.16连环杀人犯许志安就是他们的养父,最近的几起案子都是他们做的,我本来还想继续调查,结果被周震南发现了,我好不容易逃出来。”
姚琛看着他满身的伤,慢慢站了起来:“这怎么可能……”
张颜齐道:“我已经跟胡局申请了通缉令,我不知道你跟周震南是否还有联系,但是,如果他来找你,你能不能劝劝他来自首。我跟他认识的时间虽然不长,但是我觉得如果不是从小的生存环境,他是不会变成现在这样的。如果他能自首,我不会怪他的。”
张颜齐目光深邃,充满了同情,姚琛踌躇在原地,看着他的眼睛,却又实在不敢相信。
“知道了。”
一个人代替了姚晨回答。
两个人转头,就看到王晨艺正站在诊室门口。
王晨艺看着张颜齐道:“你好好养伤,周震南的事我们会跟胡局长沟通,你放心。”
张颜齐沉默了一会,随后笑道:“好的。”
姚琛还沉浸在震惊中回不过神来,王晨艺只好走进来,拉住他的手腕:“我有事找你,你跟我来一下。”
张颜齐眼看着王晨艺拉走姚琛,他伸手去拿酒精棉球,擦自己手臂上的血渍。
半晌,他冷笑一声,悄悄将一个极小的手术刀捏在了手里。
姚琛被王晨艺拉出来,走了一会,忽然觉得不对,赶紧挣脱他,厉声问:“你什么事?不要拉拉扯扯。”
王晨艺翻了个白眼:“大哥,我来帮你,你这么报答我。”
“帮我?”
王晨艺冷哼:“你没看出来张颜齐有问题?”
“什么问题?”姚琛瞪他,“我劝你想好了再说。”
王晨艺靠在墙上,低声道:“那我给你总结三点。一,是谁告诉他们刘也会在那个酒吧交易。二、为什么那么巧周震南他们谈话全被他听见了。三、如果他说是真的,他们要杀他灭口,但为什么要刀刀避开要害。如果是我,完全可以一刀毙命。”
“你到底想说什么?”姚琛不耐烦的揉了揉头发。
“张颜齐在说谎。”王晨艺直截了当,“如果你把他所有的话都当成谎话来听,那我认为,真正的3.16模仿犯,不见得就是周震南。”
姚琛愣在原地,消化着他的话:“你、你是说……这不可能!”
王晨艺道:“如果有机会见到周震南,你可以自己问清楚。”
张颜齐住了院,警队一批又一批的警察来慰问,纷纷为他大无畏的精神点赞。
张颜齐穿着蓝白的病号服,衬得他脸色苍白,更有一种大难不死的感觉。
半夜,警局的人都走了,只有两个值班警察陪着他。
张颜齐坐在病床上看电视,一边笑一边啃苹果。
忽然,房门不声不响的被推开了。
张颜齐看了一眼,换了个台。
周震南走进来,轻车熟路的来到他的床边,坐下。
“给你带了点吃的。”周震南微微笑着,把手里的餐盒打开,“猪肝,补血的。参汤,补气的。”
他把东西一一放好,然后夹一片猪肝,凑到张颜齐的嘴边:“你尝尝。”
张颜齐嘴里含着苹果,转头朝他笑道:“你没下毒吧。”
周震南还是微笑:“你觉得呢?”
张颜齐想了想,还是低头吃了:“有事?”
周震南满意的收回手,又去端参汤:“昨天你差点划破我的喉咙,现在问我有没有事?”
张颜齐就着他的手喝汤:“杀人灭口嘛。”
“哦~”周震南喂他,“老爹如果知道你自己往自己身上捅了七刀,一定会满意的五体投地的。”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你看看这外面全是通缉你们的告示,我这七刀值得了。”
直到参汤见底,周震南才收回手:“明天想吃什么?”
寒光一闪,一把小刀抵在了他的脖子上。
张颜齐饶有兴趣的打量他脖子上的纱布,笑眯眯的说:“你放心,我想吃什么自然会吃,有空了,还会记得帮你烧纸的。”
周震南也不急,点点头:“所以,你明天想吃什么?”
张颜齐看了他一会,慢慢的收回了刀:“不如就,红烧条鱼吧。”
“好。”周震南收拾好餐盒:“那我们明天见。”
他一出了房门,张颜齐就恶狠狠的关掉了电视机。不多时,他来到床边,就看到周震南跟焉栩嘉走在一起。
似乎感受到了他的目光,周震南回头望了一眼,还跟他挥了挥手。
“他居然还敢吃你带来的东西?”焉栩嘉笑道。
周震南转过身,上了车:“他哪里都好,只一点,太容易相信别人,就算他的内心残忍的一塌糊涂,可这天生的弱点任由他如何也无法抹去。”
“你把NTX9喂给他,等NTX9一卖,市上就再也没有这一批货了,你是想让他这辈子都生不如死?”
周震南看了他一眼:“我为什么要卖NTX9。”
焉栩嘉一愣,随后摇摇头:“张颜齐不过是人狠,你比他厉害,你心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