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壳】猫咪恋爱实行委员有话要说 上
童话人又回来了了了了
壳主 笃背景板
1,
已经连续三天了。
得力木小镇并不大,方圆几里都是熟面孔,如果信用良好甚至是出门买菜都可以不带钱赊账走全程。在这样的街坊关系下,朴志晟对于自己的邻居可以说是了若指掌的。打个比方来说,隔壁鸭子婶婶的宝宝会几点开始哭他都能精准预测,误差不会超过一分钟的那种。
所以,当他连续三天看到新面孔的时候,本能地判断为旁边又来了新的居民。
“妈,”他扶了下自己的小圆眼镜:“我们这条街上是不是又来新邻居了?”
罗渽民闻言思考了一下,然后一脸茫然地转头问窝在电视机前的狗:“有吗?”
李帝努摇头。
好吧,以他爸他妈的这种社交水...
童话人又回来了了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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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已经连续三天了。
得力木小镇并不大,方圆几里都是熟面孔,如果信用良好甚至是出门买菜都可以不带钱赊账走全程。在这样的街坊关系下,朴志晟对于自己的邻居可以说是了若指掌的。打个比方来说,隔壁鸭子婶婶的宝宝会几点开始哭他都能精准预测,误差不会超过一分钟的那种。
所以,当他连续三天看到新面孔的时候,本能地判断为旁边又来了新的居民。
“妈,”他扶了下自己的小圆眼镜:“我们这条街上是不是又来新邻居了?”
罗渽民闻言思考了一下,然后一脸茫然地转头问窝在电视机前的狗:“有吗?”
李帝努摇头。
好吧,以他爸他妈的这种社交水平,如果现在还没有消息基本也就等于不会有消息了。
什么啊,不是新来的。
不过也对,看起来就是小小猫,才那么大一点点嘛,兴许是跟着爸妈来旅游的。
“又看到什么奇怪的东西了?赶紧去洗洗爪,等会儿你大爷要过来吃饭了。”
朴志晟哦了一声从桌子上滚下去。
2,
朴志晟有个特别的家庭。
他是只小金丝熊——当然你要忽略他好像灌了一半北极兔基因的大长腿,李马克没事的时候总喜欢晃荡他玩儿。
他是只漂亮懂礼貌,但有点儿社恐的仓鼠。
他的妈妈是只兔兔,他的爸爸是只狗狗。
看也知道不是亲生的吧。
而且按照真实年龄算下来,硬要说也是两个哥哥辈儿的。可小罗渽民养娃上头,看了两本育儿书以后就开始神神叨叨,怕领养的娃因为觉得自己没有父母硬件儿会自卑,于是非在家逼迫朴志晟喊自己妈,喊他家狗爸,把朴志晟的父母观念扭曲得不要不要的。
更牛的是,他的大爷李马克是只豹豹。
李马克算是他爸李帝努的远房亲戚,但是关系铁的不行,不光给他弟做证婚人,还兼职做了朴志晟的家教。算下来其实他也只是小仓鼠的哥哥辈儿,双方心里都有数,但罗渽民疯,李帝努粑耳朵,他们也就没准备反抗。
“大爷。”
李马克的本职工作是小镇里唯一一家旅店的老板——外国进口的豹豹,没有人比他更适合开店迎接来自五湖四海的毛毛们了。
“最近是不是有猫咪客人去你那里住店?”
“住店……也算是吧。”李马克思索了一下:“最近有两只中国来的客人,一只狐狸一只猫,猫弟弟想留这儿过暑假,但他哥要上班,就给了我一笔钱让我当托养人。”
“多大了?怎么不带过来一起吃饭?”
“不小了——比我们星星还大一岁,有自己的想法。”李马克说:“孩子挺乖的,昨天吃完饭还自己洗的碗,这养了还没两天就吵吵着说喜欢我。”
“哎呀好可爱。”
罗渽民听不得这种乖宝发言,幻想了一下马上开始母爱泛滥,大耳朵激动地拍在狗背上。
“下次带他来给我们星星当朋友好不好?”
我又不是鼠娃娃了……朴志晟在心里顶嘴。
“什么啊,不要。”
我又不缺朋友!
3,
此乃谎言。
他缺朋友,非常缺。
刚才他妈絮叨的时候,虽然装得很酷,但其实他俩耳朵都是竖起来的。
被领养的仓鼠,另类的父母,还有大型肉食动物做亲戚,加上错过了入学年龄只能在家里自学,没有一个条件是适合他去交朋友的。
年龄差不多,而且既然是来过暑假的,就说明猫猫有在上学,也许会愿意给他讲很多学校里的事情。
如果马克哥真的会把小客人带来陪他玩,那一定会很有趣。
想到这里他多少有点自嗨,抱着自己的瓜子枕头沉浸在幻想里无法自拔。他想得可好,如果客人猫咪来,他愿意把自己藏了很久舍不得吃的半斤栗子送给猫咪当见面礼。或者草莓冻干也行,他攒了零花钱的,就是不能让他妈闻见或者看见,不然他爸准保又得絮叨。
正出神呢,冷不丁地瞥见窗外有东西一闪而过,像是个白色的影子。
朴志晟瞬间清醒,毛毛炸成一团。
黑灯瞎火的不会有鬼吧……
看什么看,鼠如果不胆小还有天理吗?
不过还好,虽然马克哥吃完饭已经出门了,但是这个时间他爸他妈估计还在你侬我侬没睡觉,如果真出什么问题只要大喊一声妈我害怕就能全鼠而退保平安。
想到这个前提,他大着胆子,把瓜子抱枕当盾牌抖抖索索地走到窗前往外一看——
是白天看到的猫咪。
即使这样他也还是被吓了个激灵。小猫疑惑地看了他两眼,开始上爪去搭他的窗户。
“打开!打开!”
小仓鼠默念着我妈还没睡我妈还没睡,咬牙真的开了窗户。小猫咪也不怕生,给开窗也真的敢进来,窝在窗口似乎是在勘探状况。
“你跟李马克是什么关系?”
“啊?”朴志晟摸不着头脑:“他是我爸的哥哥……”话说到这里他突然福至心灵:“你是不是就是马克哥要养的那只托养猫咪?你哥哥是不是狐狸?”
小猫这才开始真正审视他:“你认识我?”
传说中的朋友突然拍窗而至朴志晟一时间不知道作何反应:“马克哥有提到过……”
猫猫突然兴致高涨:“真的啊!他说我什么说我什么?”
“他说你是个好孩子,你说喜欢他。”
不料听到这话,刚才还傲娇霸道的小猫咪瞬间泄了气一样地耷拉下了耳朵:“什么啊,我都那么说了他还是不当真吗。”
“说什么?”
“当然是告白了,笨蛋。”小猫一脸蔑视地说:“我都已经是成年猫咪了,喜欢的话肯定要好好讲出来才行。”
“但是……”
他看起来有点难过。
“马克哥哥还是只觉得我是小孩子,不把我的话当一回事的。”
朴志晟八卦之心瞬间熊熊燃起:“你喜欢他什么呀?”
“理所应当的啊。马克哥又帅,跑的得又快,力气也很大,还能讲好多我听不懂的毛毛语,如果他能答应我的告白,就能证明我是只成熟帅气的猫咪了。”
猫咪有点忿忿不平地:“他们都当我是小孩子。我才不小呢,我都可以帮我爸爸去中国卖猫罐头了,可我哥还是当我孩子,还给我找托养的旅店老板。”
“我也是,”朴志晟跟着共鸣:“我妈……哥就老觉得我不会长大,还是需要手把手喂的孩子,我都可以去隔壁鸭子婶婶家替她带娃了,我哥还是不肯让我独立去镇上。”
“你家也是这样?”猫咪眨眨眼。
“我们家的大人都太喜欢操心了。”
“同感。”
朴志晟灵光一现:“要不,我来帮你跟我大……哥告白吧。这样你既能证明自己是成熟的猫猫,我也能跟我哥证明我有能力掌握好自己的生活,一举两得嘛。”
“真的?”
看得出来猫咪真的被他说得活泛了起来:“可是你也没有追过豹豹,你能帮我什么?”
“我有马克哥哥的资料啊!而且我爸妈结婚十多年了,天天过得还是如胶似漆的,我看了他们那么久,怎么谈恋爱我最清楚啦。”
“你鼠还怪好的。”
这样算不算是交到朋友了呢?
朴志晟仿佛刚完成了一件鼠国大事,要不是有毛毛盖着看不出,恐怕这会儿耳朵都要烧得通通红了。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钟辰乐。”
“我叫朴志晟……你可以叫我星星。”
4,
“但是为什么乐乐你会半夜来敲我的窗户?”
“我以为马克哥是去见对象的,就想着跟在他后面看一看是什么样的竞争对手……但是你们家真的就这个窗口最隐蔽了。”
“你不是被托养的吗?”
“是啊,怎么了?”
“晚上马克哥哥会去查你房间的吧……他刚才来吃完饭已经回旅店去了哦。”
“你不早说!”
“明天要见面吗?”
“当然啦!我会给你带小鱼干当学费的!”
TBC.
怎么啦 我爸我妈我大爷都是我哥 我容易吗!
【宴沁】地上河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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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孟宴臣就已经习惯等待许沁。他通常会在站在校门口一个既不显眼也谈不上低调的位置,安静地站立,像一棵沉默的青松。
小学的时候是怕她找不到回家的路,初中的时候则已经变成一种习惯。许沁不知道孟宴臣有什么本事能做到永远比自己早一步放学,她只知道走出校门便眨着眼睛找哥哥,而哥哥就在那里,从不缺席,从不失约。
所以当她一路上低着头,一眼都不看他的时候,孟宴臣便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鸟兽,顷刻间便觉察出了空气中暗藏的不祥。
年少却善解人意的兄长并没有马上开口,他无言又仔细地将许沁从头发到脚跟逡巡一遍,重点检查了四肢,确定她身体并未受损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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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孟宴臣就已经习惯等待许沁。他通常会在站在校门口一个既不显眼也谈不上低调的位置,安静地站立,像一棵沉默的青松。
小学的时候是怕她找不到回家的路,初中的时候则已经变成一种习惯。许沁不知道孟宴臣有什么本事能做到永远比自己早一步放学,她只知道走出校门便眨着眼睛找哥哥,而哥哥就在那里,从不缺席,从不失约。
所以当她一路上低着头,一眼都不看他的时候,孟宴臣便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鸟兽,顷刻间便觉察出了空气中暗藏的不祥。
年少却善解人意的兄长并没有马上开口,他无言又仔细地将许沁从头发到脚跟逡巡一遍,重点检查了四肢,确定她身体并未受损后,才轻柔地将她散下的头发别到耳后。
“怎么了?”孟宴臣轻声问
许沁没有抬头,只是缓慢地摇了摇脑袋。
“……想回家。”她的声音微不可闻。
孟宴臣看着她脑袋上的发旋,沉默了一会儿,道:“妈说,要去海南一趟,今天的飞机。”
许沁这才抬头,大大的眼睛里清澈地映出孟宴臣的脸。
“已经走了。”孟宴臣说。
面前的女孩看似不露痕迹地松了一口气。紧抓着书包肩带的手松下来,却又滑到校服下摆,轻轻拉了拉。
孟宴臣将这些细节尽收眼底,却还是替她拉开车门:“进来吧,夏天要到了,外边热。”
许沁点点头,步伐迈得小而谨慎,她低身钻进去,落座时有意无意地放慢了动作,就如同一片羽毛落在车沙发上,一丝涟漪也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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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宅离燕城中学的距离并不算远,一段不短不长的沉默后,兄妹俩抵达终点。
孟宴臣在许沁起身的那一刻看到谜底。
“等一下!”他第一次喊出了比平日里都要高的音量,阵阵鸣响从耳朵深处隐隐传来,手不由自主地发起汗。
米白色的皮沙发上有一块小小的,刺目的血红色。
孟宴臣深深呼吸,脑海里不断闪回着刚才妹妹身底下的那一块血渍。他咽下那一声惊呼,深深地将十余年时光中的所有冷静沉稳都吸入胸腔里,一下子明白一切。
“……等一下。”他再一次,慢慢地开口。
几乎没有多余地迟疑,少年将自己的宽大的校服脱下,披在女孩肩上。
我是xl,她是s。他一边将妹妹用校服紧紧包住,一边鬼使神差地想。
我能裹住她。孟宴臣在心里说。
许沁轻易就从孟宴臣的异样中知晓自己已经暴露,在哥哥的目光中不由自主地瑟缩成一团,脸上浮现出难堪的神色。
女孩的表情实在太过熟悉。当初母亲拿走那只兔子,她同样是这幅表情。无措,无力,无可奈何。
“没事的。”孟宴臣将她身上的校服拉链拉好,柔声道。
他会为她再捡一次兔子。
“你先上去,天挺热的,洗个澡放松一下。”他一边说,一遍不动声色地从书包里抽出手帕,冷静地将那一小块血渍抹去,就如同轻轻翻过一张卷子。
“我突然有点想吃那种三色杯冰激凌了,你想不想吃?”孟宴臣这么说道,没等许沁有反应便接着说,“那我跟王叔再出去买,就不下车了,你先回去吧。”
他朝许沁投去一个和煦的笑容。
“都交给哥哥。”孟宴臣说。
许沁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点一点头,小小的水珠便从眼里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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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锁超市的冷气开得很足,孟宴臣顺着天花板上悬挂着的指示牌,快速地找到了女性卫生品的货架。
自然是不能拜托司机来买这些东西的,一切都要由他自己做,才能安心。
孟宴臣站在货架前,看着这座由一个个彩色小方块垒砌的城墙,再一次感受到了基于性别而产生的知识鸿沟。
为什么要分日夜……难道早上晚上……不一样?这个计量单位又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用mm……
他很认真地思考着,完全没有注意身边零零散散的行人对他的侧目,直到售货员终于看不下去,走近他。
店员看着眼前的男孩,约莫着十几岁的年纪,肩背稍显单薄,但身量高。穿着校服,却并不想同龄的多数男孩那般领子皱巴,衣服开线。头发也有打理过,不长不短,清爽垂顺。
“……同学?”她开口,斟酌着用词:“你,需要帮助吗?”
这么一个小少年,一看就是富养出来的。站在这里挑卫生巾,没想到啊。
孟宴臣转头瞧了她一眼,踌躇了一会儿,没有作声。
“是你妈妈让你来买的吗?她没告诉你要买什么样的吗?”店员见他并未拒绝,心下燃起了希望,问道。
“……给妹妹买的。”男孩轻声答道:“她头一回碰到,不懂这个。”
“给妹妹的呀,哎呦。”店员一下子就捧住了心口:“真是好哥哥啊。”
少年礼貌地笑了笑。“我也不太懂,可不可以请您教一下她现在用什么比较好?”
“但是请说得简单些,毕竟——”
“她还在家里等着我。”孟宴臣说。
/
许沁坐在房间中的浴室里。
仍在流淌。细细地从身体的裂缝中缓慢地溢出,皮肤是陆地,它便是行于地表之上的经脉。
小小的女孩坐在浴缸里。下腹有轻微绞痛,她在课间的时候便察觉到了不对劲,内裤上本来只是一小块深红色的圆,不知怎地,到了下车的时候变成鲜红的一整块,如同一个警示标记,将她钉在原地。
这也是一种脏吧?许沁问自己,幸好妈妈出差了,不然怎么见她呢?妈妈那么爱干净,肯定一下子就能闻出她身上的血腥味。
可是刚刚哥哥拿手帕把血擦掉了。
是啊,孟宴臣。见她脏了,却一点都不在乎,还对她笑得很好看。
哥哥。
在哪。
许沁的耳边此时便传来传来敲门声。她下意识地想要起身,却发现自己赤身裸体,她急急忙忙地套上一件睡裙,却又发现自己腿上河道蜿蜒,于是又拿起莲蓬头草草冲洗。
“沁沁。”他从未失约。“我买来了。”
“你买了冰激凌吗?”许沁傻乎乎地问道。
门外的人失声笑起来,清泠泠地好听。“你开一个小缝,我把这个递过去给你。”
“好的。”她乖乖地说,一边过去开门,一边盘算着到底是蜜瓜味还是草莓味。
门外孟宴臣伸出一只手,他的指甲剪得很齐整,许沁将购物袋接过,关上门开始翻找,却发现日用夜用,普通加长,一应俱全,码得整整齐齐。
就是没有冰激凌。
她的脸后知后觉地开始蒸腾。
“具体怎么用,我写了一张纸条,放在里面了。”孟宴臣还没有离去,他语调自然,仿佛只是在教她一道几何证明题。
“好好休息。”留下这一句话,脚步声便渐渐远去。
许沁提着袋子走回浴缸里,掏出那张叠得方正的便签纸,孟宴臣字如其人,一笔一画,挺拔如青松翠竹。这样的人,却用这样的字写着:“夜间应当选用280mm以上”。她越读越想笑,越笑越脸热。
在一串严谨说明之后,孟宴臣另起一行,写道:“这是女孩子的新陈代谢,你以后每个月都要经历,是很正常的事,不要觉得羞耻。”
“不舒服了就告诉我,你可以休息,我替你干活。”
许沁觉得全身的肌肉从此刻开始酸疼,它们仿佛终于等到了大脑下达的那一声“放松”的指令,纷纷松懈下来,上蹿下跳地释放乳酸,发泄它们的不满压抑。
许沁塌下腰来,开始仔细地研究男孩留下的纸条。属于她的生长期的铃声已经打响,血液更加汹涌地流出,河流在她身体上蜿蜒,可她此刻却那样平静。
毕竟,哥哥说了。孟宴臣说了。
这是再普通不过的事。
【完】
不要发单纯表情包 谢谢啦
「羊娜」生长痛
较清水
1w➕ 短打
适配BGM:나는 계획이 있다-YounHa
Gravity-BoA
“他们都说你是小爱神,...
较清水
1w➕ 短打
适配BGM:나는 계획이 있다-YounHa
Gravity-BoA
“他们都说你是小爱神,
可你能不能把爱分我一份。”
罗渽民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在出道第二年因为身体原因暂时休养,尽管他已经跟经纪人保证过千次百次一定不会影响行程。到头来经纪人轻飘飘的说的那句好好休息,不知道在多少夜晚压得他喘不过气。
紧接着就是收拾东西搬离宿舍,回归到好不容易熬出头但现在又要看不到尽头的练习生活。他人前脚刚出宿舍,公司通稿后脚就紧跟着发布,显示在刘扬扬的手机锁屏上。
“很遗憾,NCT Dream成员渽民因身体原因暂时停止活动。”
刘扬扬在练习间隙拿到手机正好看到特关的公司账号上发出的公告,不知怎的忽然萌发出一种觉得没有温度的文字太过于冰冷,好像很轻而易举的就决定了一个人的命运的想法。
他捧着手机若有所思的躺倒在自己的小床上,脑袋中正回想着那个名叫渽民的孩子。
哎,真是可怜的小孩。
这下要回来跟我一块迷茫了吧。
刘扬扬正想着,下一秒门就被敲了几下打断了他的思绪。
他还以为是住在隔壁的黄冠亨,下意识就开始彪中文,
“黄瓜,你又串宿舍,被抓到可就惨了。”
坚决不叫哥,要叫就叫爸爸。
中国小孩儿的脑子里总是塞满了各种奇奇怪怪的想法。
“那个……”门外探出一个小脑袋,对方明显是没料到他会飙中文,停顿了一会儿才用着不熟练的中文说了句,
“你好……”
“啊搞什么啊,这次怎么声音也伪装啊……”
刘扬扬挠了挠头起身,终于把目光分给了门口,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堵在嘴边。
“米安,”他看着新来的陌生面孔,皱了皱眉,紧接着心想这把真是糗大了。
他赶忙踏拉着拖鞋去门口把门打开,整个身子依靠在门上,帮着罗渽民把行李运进屋内。
“sorry啊,我刚刚以为是Hendery哥来着,”
刘扬扬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后脑勺的头发。
不知道对面的罗渽民是什么心态,反正现在刘扬扬有点心累,对方小孩用着有点烫嘴的中文自我介绍着,“我是渽民。”
“我叫扬扬,其实你说韩文我也是可以听懂的,我有在努力学韩文的。”刘扬扬被罗渽民这波操作整的有点蒙,下意识的以为对方可能有点介意刚刚的事,特地强调一遍。
“可是我想让你记住我。”
“如果可以的话,希望永远都能记得我。”
刘扬扬觉得罗渽民是自己见过的话最少的同龄孩子了。其实他也觉得自己多少也是有点中邪了,自己天天在宿舍渽民来渽民去的,即使对方很少应答但自己还是乐呵呵的。
虽然刘扬扬有时候总会觉得自己那点仅有的热情貌似捂不热罗渽民的心。
怎么说呢,就是一种说不明道不清的感受,罗渽民不是敷衍他,只是他好像对谁都透露着寡淡的气息。
或许这就是出过道的艺人的自我修养吧。
清心寡欲,胜似出家。
这是刘扬扬在第无数次得到罗渽民那声不咸不淡的“嗯好,谢谢你”后得出的结论。
不过即使这样那也很高兴,有帅哥做室友,还是这种出过道的艺人做朋友,换谁谁不得美死。
罗渽民承认,自己可能态度有点冷淡。
但他其实还是很想主动积极的回应他一声,
“我知道啦!”
可是每次刘扬扬跟他讲话的时候他都不知道作何回应。
或许是小小年纪就做了练习生,他好像总是很善于察言观色。
他察觉到刘扬扬好像在努力地克服掉认生的习惯,努力的和他相处。他只是对于刘扬扬的小心翼翼感到一种没有来头的悲哀。
人在一些时候总是会感受到一种无力的空虚感,这种感觉自从他搬来这里之后越来越明显。
相同点或许是他们对自己的未来感到迷茫。
罗渽民每天回来的时候刘扬扬已经睡了。
可他不知道,其实刘扬扬只是听到门禁响之后才躺到床上,盖上被子轻闭双眼。
他一直都有在乖乖的等着他回来的。
刘扬扬睡的轻,一开始晚上能听到一阵一阵轻轻的啜泣声,他悄悄眯起朦胧的睡眼,看着对面的少年抱紧被子团成一团抹着眼角。
他很想开口安慰几句,但是觉得依罗渽民的性格,既然如此肯定是不想让他知道。
或许,对面的少年还会囊着鼻子问一句,是不是打扰到他睡觉了。
哎,好想抱抱他啊。
第二天早上,罗渽民起床比平时晚了些,或许是因为昨晚哭的太累了,他是被刘扬扬的闹钟叫醒的。他睁开眼看到了对面床上同样刚起来还在发呆的刘扬扬。
呆楞楞的样子,还挺可爱的,罗渽民想着。
“早上好。”他主动跟刘扬扬打起了招呼。
对面刘扬扬显然是还没反应过来,带着鼻音嗯了一声,继续放空发呆。
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刚刚是罗渽民在跟自己打招呼诶。
拜托,刚刚可是,罗!渽!民!诶!
自己刚刚的回应是不是太冷淡了点啊,他会不会觉得自己在敷衍啊......刘扬扬胡思乱想着。
“扬扬,一会儿该迟到啦。”
罗渽民又是一声,直接把刘扬扬喊回现实。
“啊,啊?”
“可你不还是也在坐着嘛……”刘扬扬嘟嘟囔囔,下床直接光脚去拿了杯水,不知道还往里撒了点什么。
“穿鞋啊!”
罗渽民揉揉眼角,这一大早上的,总感觉操不完的心。
“晚了,折回去穿鞋好累。”
刘扬扬端着水杯就往回走,径直递给罗渽民。
“淡盐水,消肿。”刘扬扬晃晃水杯,
“你熬夜打游戏了啊眼睛成灯泡了。”
罗渽民没吭声,接过水杯咕咚咕咚全喝下去了。
“哎一古,真乖。”
“呀,扬扬!”
虽然这一早晨略显聒噪,但刘扬扬觉得这算是个好头,毕竟罗渽民喊自己名字了不是?
罗渽民也在学着慢慢变主动,可能他只是一时半会的还不太能对自己完全敞开心扉。
他故意没戳穿罗渽民昨晚的动静,用一句打趣自动带过,其实他还是很想装作不知道的,可罗渽民那双红红的眼睛真的太扎眼了。
刘扬扬抬头看到了罗渽民有些红肿的眼睛,只看了一眼就急忙忙的错开目光,内心深处却是堆满了猜测,或许......
昨晚的哭泣是对未来不知是何去处的恐惧?还是在想朋友?亦或者是腰伤复发了吗?
这双他一见就觉得漂亮的桃花眼现在居然惹得他这么心疼。
一股无名的烦躁涌上心头,今天一天的训练他都跟疯了一样,像是在发泄中报复着。
刘扬扬也不懂自己为什么要这个样子,可他一闭上眼睛脑海中就都是少年啜泣的模样。
刘扬扬不懂,罗渽民的哭泣缘由是因为他。
罗渽民不懂,刘扬扬疯了般训练的理由也是他
罗渽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了,每每看到刘扬扬和隔壁的黄冠亨毫无戒备的说笑打闹时心里总是不太舒服,他也知道自己只是半路插进来的,没资格跟刘扬扬他们发脾气。
或许刘扬扬见到李帝努他们也会是这幅尴尬样子吧。
算了吧。
他看起来也挺开心的。
罗渽民每次面对刘扬扬的小心翼翼总是有种堵心的感觉,他总觉得刘扬扬和自己之间仿佛隔着鸿沟。他只是想努力地融入一下刘扬扬的生活,可对方总觉得自己是出过道的前辈,主动维持着社会关系。每次都是试探的叫“渽民”,就差下次直接叫“渽民xi”了。
明明你也很想跟我变熟呢。
或许是晚上情绪总是很容易爆发,孤寂的夜晚,罗渽民的孤独感更重了。
为什么不肯多迈向我一步呢?
千言万语,无数的头绪最终都化作了一声叹息后的算了吧。
刘扬扬这天回到宿舍的时候意外发现了几张陌生的面孔,年纪都不大,其中一个个子最高皮肤稍黑的孩子发问,
“你好,你是渽民的舍友吗,我们来看渽民。”
刘扬扬怔住了,开门的动作也略显僵硬,
“是,我叫刘扬扬。”
“快进来吧。”刘扬扬抵住门招呼着三个少年,不过这次他没接过他们手里的东西。
等到他们都进来后还是呆愣愣的抵着门,眼睛发直。
“我是楷灿,他叫Jeno,这个小孩是志晟。”那个蜜嗓小熊跟他介绍着。
其实不用介绍刘扬扬也知道他们是谁,年纪最小的青少年联合队,整个公司谁不知道啊。
“那个,渽民xi还没回来,你们在这等等他吧,我给你们倒点水。”
他的朋友。
是他的朋友来找他了。
刘扬扬跟失了魂一般,心里涌起酸涩的感觉,就连倒水都没注意,一不小心撒了不少。
“看着点。”
熟悉的低音嗓在自己耳边响起,紧接着自己手里的水瓶就被拿过,少年拿着杯子直接一饮而尽。
“他们可不渴。”
“罗渽民你一天不怼我难受是不是?”对面的小熊嚷嚷起来。
“诶诶诶,别吵。”叫志晟的小孩起来按住李楷灿。
“渽民,过得还好吗?”李帝努看他的眼神满是担忧。
“嗯,挺好的。”
“你们最近没行程吗,这么闲。”
罗渽民只是轻轻问了一句,刘扬扬却听出了一种另外的不甘。
“哎,忙啊,忙得要命,两边来回跑,都要长不高了。”李楷灿看着天花板假装擦着眼泪。
“忙就好,省得你天天闹。”
眼看着又要闹起来,朴志晟揉揉眼,对着李帝努撅撅嘴,“哥我困了。”
“李东赫,走了。”
“渽民,我们等你。”李帝努拍了拍他的肩膀。
“嗯。”罗渽民还是漫不经心的答。
刘扬扬一直坐在床边看着他们打打闹闹,不知怎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听到最后李帝努那句话的时候,他抬眼看着罗渽民。只觉得自己心里好像有什么屏障被打破一般,眼睛里不知怎么就泛起了泪花。
“哭什么。”
罗渽民一回来就看到刘扬扬失了魂一般的样子,他还是淡淡的开口。
“哪哭了。”
刘扬扬干脆直接躺倒,把头埋在枕头下闷闷的发声。
“笨蛋。”
罗渽民趴在床边看着他的后脑勺,叹了口气。
“骂我干嘛?”
刘扬扬一回过头就和身后的罗渽民被迫来了个对视。
本来就不好意思的看人家,这回更不敢看了。
刘扬扬的耳朵蹭一下就红到了耳尖。
“我不走。”对方好像看穿了自己的心思,盯着自己轻笑。
刘扬扬一把拉过罗渽民,把他往自己本就不大的小床上带,
“你别多想啊,我就是怕你蹲着腰疼。”
罗渽民扬起嘴角,哎一古,他嘴硬的样子还挺可爱的。
“我可没这么弱。”
两个人不知道是谁先伸手挠了对方痒痒,结果就这么逗起来。
直到两人玩累了,刘扬扬就这么搂着罗渽民睡了。
他把怀里小小的少年围得紧紧的,头抵在他的肩膀处。等到耳边传来平缓的呼吸声,刘扬扬才悄悄睁眼。
好像只有这个时候自己才敢光明正大的看罗渽民,伴着皎洁的月光少年的睫毛微微颤动。
刘扬扬很多时候都在想,怎么有人的睫毛可以长这么长,怎么有人的嘴唇会像小猫一样上扬啊。
刘扬扬承认自己本质就是个颜狗。
他今天晚上没有哭。刘扬扬想着。
以后也不许哭。
明天也好想抱着他睡,但是有点挤了,他会不会不舒服啊。
刘扬扬早上起床的时候床边已经空了,不过床单上还残存着他的体温,床头柜上摆着一杯淡盐水,一张小纸条上映着他俏皮的字迹,
“消肿^∨^”
刘扬扬低头笑了笑,忽然又想起来给罗渽民倒水的那天早晨了。
看吧,你对他主动付出他也是会回应你的。
罗渽民一点都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不好接近,如果可以,他也可以是照亮自己的小太阳。
“怎么这么开心啊?”黄冠亨碰了碰他的胳膊。
“哪有。”刘扬扬笑着反驳,眼睛不自觉的瞟向正在练习罗渽民。
罗渽民从镜子里发现刘扬扬在看自己,转头对着他就是一个大大的wink,这架势着实给黄冠亨吓一跳。
“牛哥666。”他对刘扬扬竖了个大拇指。“你俩干啥了?”
“什么?”刘扬扬歪过头看他。
“罗渽民这么活泼的?看起来不太像啊。”
“90年代的老人家怎么会跟上我们00后的思维”
“切。”
干什么了?总不能说抱着罗渽民哭一下午吧,怪丢人的。
“一起去吃饭吗?”
刘扬扬跟着罗渽民一块下来歇息去喝水。
罗渽民喉结滚动,上下咽了口水,看着刘扬扬,大眼睛里满是委委屈屈,
“可我还想再练一会。”
“没关系,你练吧,我陪你。”
“算啦,吃饭去吧。”罗渽民拉过刘扬扬,领着他往外走
“诶?不练啦?”刘扬扬正迷惑着,就被罗渽民给带走。
“不想看你饿肚子。”
“哦,好吧。”刘扬扬嘻嘻哈哈的搭上罗渽民的肩膀,“我说,明天假期去逛街吗?”
“看吧。”罗渽民故意顿了顿想逗逗他。
“哎呀去嘛去嘛,总练习都要跟外边世界断绝关系了呀。”刘扬扬拉着罗渽民的胳膊左摇右晃。
“好好好,去去去。”依旧还是淡淡的回应,但语调多了些轻快与雀跃。
“哎一古!wuli扬扬还会撒娇啊,真可爱。”罗渽民看到刘扬扬撒娇心满意足的笑了。
“什么嘛。”刘扬扬低头嘟囔着,
“心机男孩你套路我啊。”
刘扬扬看到罗渽民现在会和自己开玩笑的样子心里很开心,他知道,罗渽民其实只是相对的内向认生一些,并不是不喜欢他。只不过现在的练习生生活对他来说背负了太多,他开始变得敏感,不是很爱讲话。
他们两个在某种意义上很相似。
小心翼翼的,一旦察觉到别人的态度冷淡就会触底退缩。
刘扬扬明明是发自内心的有些厌倦这样的自己,可面对相似的罗渽民却会无止境的包容甚至心怀悲悯。
“还不睡啊。”罗渽民推门就看到了明明比自己早回来刘扬扬抱着抱枕坐在床上,对着门口望眼欲穿。
“在看什么啊?”罗渽民伸手在刘扬扬面前晃了晃。
“我在想......”
想什么?明天怎么包养你吗?刘少爷没好意思说出口。
“哎,睡了睡了。”刘扬扬干脆瘫倒在床上,
“娜娜哥,关个灯哈。”
娜娜是罗渽民的昵称。
万恶之源来自于中午吃饭的时候,刘扬扬从一堆沾满了酱汁的草里缓缓抬头,只是单纯的问罗渽民,
“为什么不连名带姓的叫我啊,”
罗渽民歪头反问他,“你喜欢这样吗?感觉像是在保持社会距离诶,叫扬扬不亲吗?”
刘扬扬咂咂嘴,maybe这就是中韩差异吧,他杵着筷子想了一会儿,“那也不公平啊,你叫我扬扬,我叫你什么?”
“我说这种叠字的,minmin?”
“感觉像小猫嘿嘿。”
“呀,是nana。”
听到这当场刘扬扬就喊了声娜娜兔子,罗渽民无奈的摸摸后脑勺,“不是兔子啦,要叫哥才行啊。”
刘扬扬一口一个娜娜哥叫的起劲,罗渽民似乎也很享受刘扬扬这么喊他。
“晚安兔子娜娜哥。”
“呀,都说不是兔子啦,帕布扬扬!”
刘扬扬还是嘻嘻哈哈的盖上被子,眼神悄悄瞟过罗渽民的床头,心虚的看了眼床头柜,确认到自己放的纸巾还好好的待着,放心的闭上了眼睛。
这可能是罗渽民睡的最舒服的一觉了,睁眼已经是早上九点多了,阳光透过纱帘漏在他的脸上,晒得整个人暖洋洋
“咕叽咕叽,娜娜兔兔该起床了哦!”
刘扬扬已经洗漱利索,他看罗渽民赖床的样子,伸出手挠了挠他的痒痒。
罗渽民是怕痒的,他一把抓住刘扬扬的手腕不再耍赖。他一起身就被刘扬扬差点怼在脸上的一杯淡盐水吓了一跳,虽然平时刘扬扬只要起的比罗渽民早就会给他倒一杯淡盐水,但他有时候还是会猛地被吓一跳。
不过用他俩的话讲,这叫促进消肿。
罗渽民在刷牙的时候才感觉到不太对劲,他慢慢转过头神色复杂的看着乐呵呵的刘扬扬,
“你刚刚又叫我兔子吗?”
“略~”刘扬扬冲他做了个鬼脸,
“那好吧,我是胡萝卜。”
“兔子最喜欢胡萝卜了。”
嗯,我最喜欢你了。
“廷祐哥早啊,”
两个小朋友一出门就看到了同样准备出门的金廷祐。
“哈喽,去逛街啊?”金廷祐带好口罩,顺便给罗渽民的书包没拉严实的地方拉好。
“马甲!”刘扬扬拉着罗渽民的胳膊尤为兴奋。
“顺路,一起吧。”
就这样,一个红书包和一个蓝书包跟着一套行走的黑色运动服一起出门了。
刘扬扬罗渽民俩小孩并排走,金廷祐在后面双手插兜慢悠悠的跟着他们。
刘扬扬侧过身子有一茬没一茬的跟罗渽民搭话,金廷祐摸摸脑袋寻思着自己只带了口罩会不会被认出来,结果不成想一个回头就被粉丝抓拍。
刘扬扬说有点怀念家乡的味道,于是乎拉着两个人直奔海底捞,金廷祐被他俩拉着一路狂奔的那一刻开始怀疑他来逛街到底是不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他隔着热气腾腾翻涌而上的水汽看到了俩小孩的小料碟里不约而同的铺满的一片绿色的时候瞳孔疯狂地震。
天啊,这俩人是香菜成精了吗?
俩小孩看着金廷祐傻眼的样子偷笑着,皮小孩刘扬扬还偏偏眼神单纯的问他,
“哥为什么不来点香菜呢?”
“香菜多好吃啊!你说是吧娜兔子!”
罗渽民想笑又不好意思笑的猖狂,只好从锅里捞起一把香菜蘸料,嘴里嗯嗯的附和着。
我是谁我在哪儿?有点怀疑人生了,早知道不来了......
save me……
小狗迷惑,小狗委屈,但小狗不说。
“来,扬扬啊,看这里。”罗渽民拿着手机蹲在地上完全不顾形象的给刘扬扬拍照。
“呀呀呀,来看这里~”罗渽民伸出右手在镜头面前晃动着,用刘扬扬的话说就是,“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为什么还要这样哄我啊。”
罗渽民完全不理会他的碎碎念,还是继续my way,
“嘎共,嘎共~”
刘扬扬揉揉头发,叹了口气,乖乖摆好姿势,内心感叹罗渽民吃的香菜里是不是被下了撒娇药啊。
“为什么一定要这个姿势啊,娜兔?”刘扬扬一脸神奇的看着半趴在地上的罗渽民。
罗渽民冲刘扬扬挑挑眉,意味深长,
“女友视角,显腿长~”
“呀,我还是可以再长的!”
“嗯小孩儿多喝牛奶,跟Jisung一样多喝点哈。”
“要不给你也来点儿?草莓味喜欢吗?”
“oh,no~”这下轮到罗渽民抱头跳脚了。
“NCT里谁是最会拍照的人?”
刘扬扬看着这份问卷陷入了回忆,他想起了罗渽民哄着他照相的事情,想到这,他低头笑笑,嘴里嘟囔着“kiyo”然后毫不犹豫的写了“재민”。
不过幸好没人在意他写了些什么,不然引起大家的争议可就不好了,刘扬扬暗自舒了口气,又因为提到了他而暗自窃喜
他是不愿意提起那年的,2017对他而言痛苦大于快乐。
刘扬扬一直都知道,他亲眼看到了男孩的青春期生长痛。
只是刘扬扬没想到他真的会狠下心不与自己联络,就连出道后也是极少有些互动。
他把自己曾经的过往都遗落在2017了。
真的放下了吗,罗渽民。
可他为什么看向自己的时候总是不敢看着自己的眼睛。
刘扬扬晚上睡不着一直想不通,在床上翻来覆去的辗转难眠,黑漆漆的环境下自己一个人独自睁眼看着高不见顶的天花板,忽然又觉得纠结于这些似乎没什么意义了。
算了,他不想提就不提了吧。
看来他放弃我了,我也被他落在那个兵荒马乱的2017了。
活在过去的原来只有自己啊。
刘扬扬闭上眼睛脑海中总会浮现罗渽民搬走那几天的场景。
先是他的练习时长比平时又多出了几个小时,会在训练时被叫走单独训练,和自己并排走路时都会练习自己的舞步。
平时冷脸或者面无表情居多的他现在天天对着镜子露出标准微笑,吃饭的时候一抬头会猝不及防的对着自己wink一下。
那天天气不算太好,刘扬扬也正好休息,拿到了手机看到VAPP显示的NCT Dream官号开始直播,就毫不犹豫的点了进去,直到他看到那两个总往宿舍里来的男孩宣布有好消息时,心里忽然咯噔一下。
他缓缓抬头,看着对面罗渽民收拾的干净的床位若有所思。
原来这些日子的分别只是为了更好的和曾经的朋友相聚啊。
看来是他是要走了,他要回去了。
不过也是,Dream才是他该眷恋的地方,而不是这小小的练习生宿舍。
叫着梦的孩子本就该被世间爱护着,而不是像渡劫一般背负着那些无端的谩骂和侮辱。
刘扬扬发誓他绝对没有妄图取代任何一个成员在他心中位置的想法,他要的只是想让罗渽民多挂念他一点。
是自己的心里太病态了吗?是我的占有欲太强了吗?
他回去明明是好事啊,可是为什么心里有点堵呢。
“你要走了啊。”推门的吱呀声和刘扬扬的声音重叠在一起
罗渽民一言不发,默默地坐在自己床上。
“那我祝你,回归大发,生活愉快。”
“上帝也会保佑你,大家都会爱你的。”
罗渽民头埋得低低的的,像个被霜打的茄子。
他抿了抿嘴,屏住呼吸鼓起勇气问了句,
“那你呢,你会爱吗?你爱渽民吗?”
对面的少年铺开被子的动作顿了一下,像是思考了很久,“我啊,我爱娜娜。”
罗渽民心一沉,也缓缓抬起头看着刘扬扬,两人相顾无言,他看见刘扬扬眼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闪着光。
刘扬扬哭了。
和罗渽民一样,躲在被窝里悄悄啜泣。
他知道罗渽民没睡,他就是哭给他看的。
就像是小孩子赌气一般,明明知道对方其实拿自己无可奈何但还是义无反顾的挑衅着。
或许是最近被偏爱的有恃无恐,才换来现在的患得患失。
别回来了,罗渽民。
这种暗无天日的生活不要在体验第二次了,我会心疼你。
从一开始搬来时候的寡言到现在会时不时的开些玩笑,他的少年被磨平了棱角,可无数夜晚还是会因为恶评诋毁难过流泪,甚至是哭着入睡。
小小的男孩没有强有力的臂膀来为他的小爱神支撑起一个充满爱意的天堂,于是小爱神决定率先成长,为男孩建立起一座避风港。
两个孩子已经一天没讲话了。
练习的时候两个人没有并排站,午饭的时候两个人也没有黏在一起,金廷祐还以为是两个弟弟吵架了。
最后去问两个人想调解一把,结果两个人都低头不语,过了一会儿才支支吾吾的说没有吵架。
“他不需要我了。”刘扬扬是这样说的。
什么啊,这两个孩子这是怎么了?
金廷祐一个头顶两个大,看着刘扬扬委屈的样子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只能拍拍他的后背。
“你真的这样认为吗?”
罗渽民的声音在刘扬扬身后响起。
行,当事人来了。
金廷祐如获珍宝一样看着他,俩小孩这下就能说开了吧。
“你要是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金廷祐刚想走,就听见这话,还吃惊的倒回来,看着罗渽民的瞳孔疯狂地震,疯了吗这俩人?
靠,这臭嘴。
罗渽民恨不得把自己不争气的嘴打一顿。
怎么到嘴边的“你不一样”就这么变味了呢。
刘扬扬黑着脸拿起饭盘,临走还撞了一把罗渽民的肩膀。
完了,好像矛盾激化了。金廷祐暗叫不妙。
晚上刘扬扬没回寝室。
罗渽民本来就回来得晚,他打算今晚跟刘扬扬讲清楚的。
他一路在后边跟着刘扬扬想回去,结果那人根本没回寝室。
刘扬扬一路吹着风,晃晃悠悠的走到了汉江边。
靠,这小子就只带了个口罩,被认出来不就麻烦了吗。
罗渽民想快步上前给他拉回来,但他发现好像自己才更危险。
刘扬扬七拐八拐来到了家便利店,在货架上徘徊许久,手伸向烧酒瓶中,又想到自己貌似还有几个月才成年就又把手收了回来。
你缺失在dream的17岁,我迷惘在SM的18岁
借账的时候罗渽民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拿了两盒糖压在刘扬扬的饮料上,主动买下单。
“……”
两个人还是跟逛街那天一样,伴着夕阳并排走着。
余晖将两人的影子拉的长长的,罗渽民偏了偏头,两人的影子恰好交织在一起,勾勒出二人缺失的2017。
“我没有要耽误你的心思,我是真心的想祝福你,可我不知道为什么,我这次没有特别替你开心。”
“我是不是特别坏啊,我好罪恶。”
“我每天都在提心吊胆,我怕某一天我回去寝室,你那边的床位已经收拾的干干净净。我怕我的生活里全然没有了你的痕迹。”
“对不起。”
刘扬扬抠着易拉环,低着头一股脑的倾诉着。
“我知道这一年对你……”
“回去之后别再提了吧,也别想着我了。”
罗渽民刚开始只是低头不语,听到这话他猛的抬起头来,揪着刘扬扬的卫衣帽子往自己这边带。
“你说了不算。”
“我等你出道。”
他眼睛红红的样子看起来更像个兔子了,刘扬扬只是呆呆的看着他的嘴唇,跟罗渽民待的时间久了,他也有这个习惯了,
“刘扬扬,”
“你把我当什么?”
“那你又把我当什么?”
两个人伴着渐起的晚风,相顾一笑。
两个人眼中都泛起了或多或少的泪光,得到彼此的答案后都默契的闭口不提。
或许这是男孩子们能做到的最胆大也最青涩的默认了。
“说实话其实我一点都不想跟你的bad memory一起活在你的记忆封尘堆里。”
“可那又有什么什么办法呢?”
“我就只能希望你想起这段时光第一个想起来的是我。”
刘扬扬仰头看着月亮,踢了踢罗渽民的脚,脚尖试探着给对方的黑鞋踩下一道灰印。
“别眷恋,既然往前走了就别回头。”
“祝你成功,这次是真心的。”
刘扬扬起身扔掉了易拉罐,把罗渽民留在了原地。
“扬扬,人要往前看。”
“对我来说,我能做的可能就是,不主动去想这一年吧。”
“我不在乎。”
“扬扬和梦队关系最好的成员是谁呀?”
“娜娜。”
对方好像是没有听清,歪头又重新问了一次,
“什么?或许是乐乐吗?”
刘扬扬摇了摇头,坚定道,“不是的,是娜娜,渽民。”
对面看起来好像很意外,正想发问些什么呢,就被staff挂掉了电话。
刘扬扬长舒了口气,抬眼不敢盯着镜头看,尴尬的整理了下头发。
只是一时冲动的说出的话语留了一半的空缺,不过也好,他还没想好怎么去面对这段时光呢。
刘扬扬觉得自己八成是疯了,才会这么肆无忌惮的揭开那段要被冲淡的过往。
看吧,不只是罗渽民放不下,原来自己也忘不掉。
算了,纠结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直到那一刻刘扬扬才明白,他们之间有太多的遗憾和太多的算了,把二人越拉越远的是自己,而从不是他。
和肖俊一起吃火锅的时间会想到和他一起吃香菜逗金廷祐的样子,看到鞋子也会下意识的想罗渽民是不是适合这个风格,遇到兔子相关的东西脑子里也会自动响起那声存活在记忆里的娜兔子。
他有认真的把对方挽留在自己的过去,可大家都是该向前看的。小小的男孩阻挡不住少年义无反顾的前进,毕竟他们之间隔阂了太多。
如果可以早一点认识,可能也不会造就现在这样的尴尬。
那次签售过后,粉丝们都在震惊刘扬扬竟然和罗渽民认识,而后没几天与金廷祐一起逛街的照片也被粉丝扒出来
不知道他看到会怎么想呢。刘扬扬想着。
算了,他说的对,人要往前看。
刘扬扬心里一震,他们之间到底是会有多少遗憾和多少算了,才会让自己条件反射般的提起罗渽民就是算了吧。
刘扬扬得知出道消息的那天,第一时间给罗渽民打了电话,可对方冰冷的空号机器音让少年欣喜雀跃的心一下子被冷水浇灭。
刘扬扬感觉自己有种被耍了的感觉。
好想当面去问罗渽民怎么回事。
他按捺住了自己急躁的内心,点开通讯录,把罗渽民以前的号码删除了。
男孩的崩溃好像从来都是在一瞬间爆发的。
刘扬扬终于明白,他真的被少年遗落在那个闭塞的17岁了
刘扬扬缓缓放下手机,接下来的半天都把自己关在房间,一天不吃不喝给黄冠亨吓坏了。
黄冠亨递给刘扬扬自己的手机,冲他努了努嘴,
“从锟哥那里托辰乐要来的,”
“罗渽民新号,”
“我觉得……你可能会需要?”
刘扬扬在听到罗渽民三个字时忽然回过头,眼里闪着光。
刘扬扬你真的,别太爱了。黄冠亨扶额。
“什么时候去汉江边吹晚风喝酒。”
他编辑完短信点下发送后将手机随意的丢向一边,闭上眼睛躺倒在沙发,好像这句话已经抽干了所有力气。
但在他看来其实对方的回应与否已经显得不是那么重要了。
NCT Dream练习室里。
罗渽民趁着休息时段看了眼手机,映入眼帘的便是弹出来的陌生短信。可他一眼就认出这是刘扬扬发的消息。
看来出道这事算是成了。
他弯弯嘴角,手指在键盘上按动回复道,
“17岁。”
【娜乐】礼物
不要当真的现实向
“哥你知道的吧,最近真的看我太多次了。”钟辰乐乖乖在小沙发前站着,一边任罗渽民检查,一边和他搭话。
“嗯,认证。”没有认真在听的罗渽民手从他羽绒服下摆里伸进去,用手指数着里面穿的衣服,“这件怎么那么薄?我不是和你说了多穿点吗?”
钟辰乐用眼神控诉他手里拿着的冰美式,从兜里摸出手机啪啪啪打开界面怼到他眼前,“哥还和粉丝们说不要在这么冷的天喝冰美来着……”
“这是什么”罗渽民看清楚这张截图,快人一步地捏住钟辰乐的手腕不让他缩回去,成员们对他俩最近一些略显亲密的举动见怪不怪。
于是顺着手腕下滑...
不要当真的现实向
“哥你知道的吧,最近真的看我太多次了。”钟辰乐乖乖在小沙发前站着,一边任罗渽民检查,一边和他搭话。
“嗯,认证。”没有认真在听的罗渽民手从他羽绒服下摆里伸进去,用手指数着里面穿的衣服,“这件怎么那么薄?我不是和你说了多穿点吗?”
钟辰乐用眼神控诉他手里拿着的冰美式,从兜里摸出手机啪啪啪打开界面怼到他眼前,“哥还和粉丝们说不要在这么冷的天喝冰美来着……”
“这是什么”罗渽民看清楚这张截图,快人一步地捏住钟辰乐的手腕不让他缩回去,成员们对他俩最近一些略显亲密的举动见怪不怪。
于是顺着手腕下滑变成一次牵手。
罗渽民捏捏钟辰乐的手掌,几秒就放开。钟辰乐的手心很热。当然也很软。
检查完毕再来问些别的。“哪里找来的?”
“就……有人订了嘛,我去要的咯。看看你都和西珍妮说点什么。我学习,嘿嘿。”
“哦。”罗渽民冲他很轻微地挑了下眉,“还以为辰乐 Xi~是喜欢我。这种程度的话,更正,是暗恋。”
“啊……不是喜欢才能看啊,呃你别摆这个表情,还有什么暗恋啊不要乱说……”钟辰乐被他逗得磕磕巴巴。
最后憋出一句。“真是坏家伙。”
近来被说了太多次坏家伙的坏家伙本人对这个称呼已经脱敏,钟辰乐忽然想到什么笑起来,“你知道在中文里,和坏家伙相对应的好家伙其实是个语气词,怎么和你说呢……”过来喊他俩的黄仁俊被拉进这场谈话里,“你快和渽民哥解释一下什么是好家伙。”
黄仁俊用中文回了句什么,罗渽民听不懂,只看见哥俩背过身去勾着肩膀走了,他赶紧跟上去,左肩紧贴着钟辰乐,靠得紧紧的,被对方极自然地挽住手臂,像他们之前做过的很多次那样。
黄仁俊和钟辰乐听起来像是用中文在吵架,钟辰乐激动到手指都在用力,罗渽民把他戴着的一个小素圈拨下来也没被发现。
直到彩排结束时钟辰乐才发现戒指不见了,但鉴于他爱丢东西的特性,也不好意思发动别人一起找。
最重要的是,不能让罗渽民知道,毕竟是他送的。爱偷偷生闷气的坏家伙。
罗渽民看他问了服装姐姐又问了化妆师,嘴角耷拉着,两人撞上目光后钟辰乐又摆出最擅长的那副“我什么都不知道”的表情,向着他跑过来,他也往前走了两步,两个人立马又靠得很近。
“在找什么?”罗渽民明知故问。
“在找……在找耳机。”
“又找不到了?第几副了?”
“啊!我忽然想起来因为没电了我放家里了呵呵……”罗渽民想起这人早上左耳戴着的耳机,善良地没有拆穿。“哦,幸好。”
“嘿嘿。”钟辰乐学着小狗样地喘气,罗渽民每次都会被他逗笑,“对了哥,今天是截止日了哦,圣诞礼物,你都拖了一个礼拜了。”
“看着买不就行了,没什么想要的。”
“每次都这样,这回不行,晚上拍摄结束,必须告诉我。”罗渽民手空地去拨钟辰乐背带裤上的纽扣,“啊还有,我早上和你说过的,别老是看我。”
罗渽民撇撇嘴,这又控制不住,想看就看了,难道以前看得很少,他不无怀疑地回忆。隐约觉得这是钟辰乐对他之前不够上心的指控,但是,他目光飘向正在到处跑来跑去的多动儿童。应该是他多虑了。
钟辰乐又遥遥对上他的目光,比了个“禁止”的大叉。罗渽民把眼神悠悠收回来,在朴志晟探究的表情下背过身去,稍微有点认真地反思自己。
好像是有点儿,他最近总喜欢去看钟辰乐。看他在说什么,看他在笑什么,看他在摆弄什么,也有点期待的意思,等着钟辰乐自己发现了,转头过来瞥他,他俩总是坐在一起,很方便他看的距离。
钟辰乐惯是不好意思的,那个平常看不到的酒窝被他笑得抿出来,浅浅的挂在脸上,罗渽民偏偏还喜欢逗他,趁别人不注意的时候对着钟辰乐不明显地挑眉,一下还不够。他想到这里又想笑了,爱情真是让人变成傻瓜。
但是,一直很讲究公平的罗渽民认真地想,钟辰乐也得反思啊。反思为什么总是靠近他,总要把手搭在他身上,总要喊他渽民欧巴,现在是更变本加厉的,整个人直接挂到他身上,还要找着是冬天太冷了的借口。
钟辰乐才是坏家伙。
不明所以的钟辰乐笑呵呵地结束了拍摄,收到朴志晟捎来的来自“渽民欧巴的爱心礼物”一份,用的是不知道哪儿找来的邀请函信封包着,打开来里面还有几层餐巾纸,最后找到一枚,本来就属于他的,戒指。
“哈!”他冷笑一声,吓得朴志晟立马跑走。他打开和罗渽民的对话框洋洋洒洒地发去一大堆信息表明自己现在很生气,后果很严重,被对方轻飘飘的一句“和志晟一起过来找我,要和127的哥哥们一起拍照。”就搪塞过去,他的火气好像散去一大半。
找到刻意给他留了位子的罗渽民之后,他剩下的那点气也没有了,素圈重新被他的体温所接纳,他弯腰挤进罗渽民和郑在玹之间的空隙里,手臂已经很自然地搭在对方肩膀上,罗渽民靠着他很轻地耳语,“礼物我已经考虑好了。”
钟辰乐的眼睛蹭地一下亮起来,像是小朋友心愿被满足的样子,于是他又说,“先拍照,等下告诉你。”
结果拍完照又被叫着分组拍challenge,人来人往声音嘈杂的,不是说话的好时候,罗渽民想了想,还是决定不那么浪漫地在kkt上说。当然打开来先是满屏的控诉,他很快地浏览完,为即将要打下的字感到迟钝的害臊。
会不会被说肉麻,他想,反正是隔着屏幕嘛,他又安慰自己。
眨眨眼又迎来年末,他不算记性太好的人,却在今年初识爱情,懵懂中倒以此为根据,得以用很多纪念日和瞬间去铭记这一年,苦闷的,酸涩的,甜蜜的,快乐的,幸福的。
都从今年他获得的第一个新年礼物开始。
——已经收到了
——圣诞礼物和新年礼物一起
——不想做贪心的人
——只希望这份新年礼物年年都在
——哥的要求应该不过分吧kk
他又后知后觉地担心自己是否说得太隐晦了,等下,如果钟辰乐没有明白他的意思该怎么办,但是他肯定无法当面对着钟辰乐说出你就是我的礼物这种话,他把这种恶俗的场景甩出脑海,还来不及斟酌好词句,便听到有人故意放轻的脚步声。
他装作什么也没发现地接受了这一个从背后扑上来的拥抱。
“哥可真是贪心鬼,一开口就要这么大的一个礼物。”钟辰乐小声哼哼,手臂却把他的脖子搂得紧紧的,“乐乐自己送的,这是要反悔吗?”他又逗他。
“当然不会反悔了,比你想得还要好呢。”他听见钟辰乐凑在他耳边小声地说。他的耳朵随即热得发烫,连带着心口都微微烧起来。
比他预想中还要好一点的新年礼物,辰乐的声音放得很轻,他却听得很清楚的。
“哥,我爱你。”
【Fin】
写完最后一句的时候奇异地流下了眼泪 可能人在一年的最后一天就是会变得很感性且想要说点废话
首先感谢陪我到今天的各位 这个号刚开始的时候只有4个人关注我(2个甚至是我的朋友哈哈哈)所以至今都很清楚地记得最初给我留言的那几位友友 如果不是你们的评论我可能真的就写不下去了😆一直很高兴看到大家和我说“感觉得到了治愈/感觉很温暖/感觉很可爱/感觉是帕写出来的味道”诸如这般的话 有段时间我特别怀疑自己到底是在写什么 也会有很可爱的友友给我私信说喜欢哪篇原因是什么这样 所以真的真的非常喜欢各位!!
再来说说盐 其实作为我入划的第一年 地租又是出了名的百家饭 我到现在还会不时地去别家Tour一下找口饭吃 但也在下半年越来越确定我最爱的就是小盐 喜欢他们在一起的磁场 喜欢他们独特的黏糊劲 喜欢他们身上的哥妹感 喜欢两个善良的人在向彼此慢慢靠近的过程 喜欢他们这样不快不慢刚刚好的节奏 也喜欢每一次和友友们一起发现好磕的点的时候那种快乐和满足感 因为小盐 因为乐乐 因为渽渽 这一年我过得特别特别充实特别特别幸福 像我之前在简介说的那样“如果你能感受到我对他们的爱 那就再好不过了” 希望大家都能从我这里感觉到他俩有多可爱有多甜蜜有多初恋感 如果还能顺着想起一些现实他俩相处的片段 那就更好了
因为曾经我的好朋友和我说过“你就像我的新年礼物” 非常喜欢这个说法 所以就用上了 希望 2023 小盐可以继续陪伴在彼此身旁 我们能继续陪在小盐身旁 各位身体健康 学业顺利 工作有成
新的一年 请勇敢地投入真诚的爱里吧~
别扭
我瞎写的。
无脑产物。
他就那么看着我,美丽又脆弱。
李马克想。
用这两个词去形容一个男孩,确实怪异,但在当时那个情境下,李马克脑海里来来回回地,只这一句话。
但当李马克第三次梦见罗渽民笑着跟他说马克哥我好喜欢你的时候,他在梦里,竟也无端有了想要答应的冲动。
不该如此的。
罗渽民回来后,李马克下意识地躲他。除非是在一些节目上不得不挨着采访,其他时候他们俩中间都会夹着一到两个队友。
太近了别扭。
太远了,又怕娜娜他……有所察觉。
说到底,李马克还是自作多情了。
罗渽民腰伤回归后,对于他的一些状态,感触最深的是李帝努。
李帝努倒是真没觉得罗渽民哪里变了,要真要挑点毛病出...
我瞎写的。
无脑产物。
他就那么看着我,美丽又脆弱。
李马克想。
用这两个词去形容一个男孩,确实怪异,但在当时那个情境下,李马克脑海里来来回回地,只这一句话。
但当李马克第三次梦见罗渽民笑着跟他说马克哥我好喜欢你的时候,他在梦里,竟也无端有了想要答应的冲动。
不该如此的。
罗渽民回来后,李马克下意识地躲他。除非是在一些节目上不得不挨着采访,其他时候他们俩中间都会夹着一到两个队友。
太近了别扭。
太远了,又怕娜娜他……有所察觉。
说到底,李马克还是自作多情了。
罗渽民腰伤回归后,对于他的一些状态,感触最深的是李帝努。
李帝努倒是真没觉得罗渽民哪里变了,要真要挑点毛病出来,大概就是他没有以前那么黏马克哥了,反倒是更黏志晟。
这倒是也不算什么毛病。
后来we go up时期,罗渽民总算是开朗了些。
李马克也跟着松了一口气。
两个人相比年初亲近了很多,但跟之前比,还是差了点儿意思。
他也跟东赫聊过,东赫当时正躺在床上打游戏,听他说得怪委屈噗嗤一声笑了:“哥你才有问题,渽民尼一直都黏你啊。”
是他的问题吗。
李马克真的考虑了好久,他甚至为此失眠了好久。直到jeno有一天突然扒着他的脸叫,说马克哥你干了什么是肾虚吗黑眼圈这么重才意识到,原来渽民已经严重影响他的正常生活了。
这样下去不行。
一旁插着兜悠悠哉哉从旁边路过地渽民被Jeno 中气十足一声吼吓了一跳,偏头见李马克正被他压的上不来气,笑着把李帝努扒拉了下来。
李马克一口气没上来又看见了害他茶饭不思的当事人,呛地咳嗽了好久,罗渽民一边帮他顺气一边笑他,大一岁的哥哥身体就是不行。
李马克下意识想反驳,一旁志晟突然开口叫了声渽民哥。
忙内捧着一盒爆米花,往他渽民哥身边一站,笑着送他嘴里一颗,临了手转了个弯,那颗爆米花顺顺当当进了忙内自己的嘴里。
罗渽民揪着志晟的脸颊肉笑,另一只手又拿起几颗来往志晟嘴里喂。
李马克在一旁脸都黑了,这招他用过,可也没这待遇。
后来开了演唱会,渽民总是喜欢在某首歌结尾的时候抱他一下亲他一下。
这总是让他想起那关在酒店他抱着自己叫欧巴的场景。
怪磨人的。
李马克快毕业的时候,拍了最后一个7人的mv,是个地铁曲。
拍摄的时候罗渽民很开心,他甚至在李马克面前跳起了搞笑舞蹈,跟他小时候一样。
渽民今天真漂亮。
李马克就那么看着他跳,连东赫一巴掌把渽民拍走,他的眼睛还一直在看他。
甚至到快结束的时候,渽民把他抱了起来。
李马克伸手拍了拍他的腰,小声提醒他注意,罗渽民就笑,说马克哥肯定没有好好吃饭,都瘦了。
就在李马克觉得终于回到最初的起点时,他又毕业了。
最后一场毕业演唱会,孩子们哭地撕心裂肺,连李马克自己都没忍住,终究是一起长大,年少情深,确实很有道理。
只有罗渽民没哭。
他笑着哄完这个哄那个,拿了毛巾又拿水。这还是李马克自己看了饭拍才知道。
原来他对渽民来说,也不是那么重要。
但心里却觉得怨怼,勾起火就不管灭了吗?
再后来又过了一年。
罗渽民还是会在看见马克的时候亲亲他,抱抱他。李马克也觉得不自在,但总算是回归以前的状态,他多多少少还是觉得高兴的。
年末的时候Nct在一个练习室练习开场,罗渽民总是一个人在角落里静静地看着哥哥弟弟们闹成一团。
他好像跟谁都不熟,一句话也不说,就在边缘,数着该他上场的拍子。
化妆间里Jeno坐在道英腿上撒娇,仁俊跟几个哥哥聊地热火朝天,志晟辰乐因着可爱谁都想掐一把,只有罗渽民。
只有他,笑着听哥哥弟弟插科打诨开玩笑。安安静静像一只自闭又认生的猫。
他好脆弱。
李马克想。
散场的时候他就站在罗渽民身边,一步一步跟着他跟粉丝招手。罗渽民偏头看了一眼,手不由自主地缠上他的胳膊,他忽然觉得,渽民其实一直都没长大,他一直都是脆弱敏感又充满爱意的孩子。
Dream回归了。
罗渽民染了一头蓝发。
装成staff的李马克坐在角落里静静地看他们拍摄,目光里只有一抹蓝色在跳动。
他好漂亮。
直到他跳着Boom出来,孩子们愣了一会,然后抱着他开玩笑的时候,罗渽民也是抱着胳膊在后面看他们聚在一团,笑着看孩子们和他开玩笑。
我抓不到他。
李马克想。
休息的时候,罗渽民就坐在李马克的旁边。
李马克看都不敢看他,手心都紧张出了好多汗,蹭在裤子上的时候余光也恰好看见渽民的手也在膝盖上。
当他想要抓住时,罗渽民出去了。
再回来时,他坐在了仁俊旁边,低头拿着像辣条一样的鱿鱼丝正往嘴里送。
李马克只有在罗渽民低头的时候才敢目不转睛地盯着看,然后转眼才发现他的左耳带着个耳环。
仁俊还在一旁说着什么,李马克已经听不见了,他指着罗渽民问他是不是打耳洞了并得到肯定的回答时脸已经黑了。
连李马克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生气,但他觉得漂亮又干净的娜娜,对就是娜娜,不应该打耳洞的。
不死心又看了一眼,才发现被骗了。
那小子叼着鱿鱼丝一脸坏笑,分明是个耳夹。
李马克不自觉松口气,没打就好,没打就好。
这之后,李马克又去探了一次班。
这一次娜娜好像很高兴的样子,在他旁边数着手指,眼睛亮亮地看着他。
查看录制现场的时候,娜娜突然抓住他的手,李马克反手握住,有些安抚地拍了拍他的手背。
但坐下来的时候娜娜又离他好远,每次说话李马克都看着志晟那边,其实说准了,应该是朝着志晟身后探出的那颗蓝色的小脑袋。
李马克经过无数个失眠的夜晚终于想通了被娜娜牵动一丝一毫的心情的缘由。
是爱吧。
大概是的。
没写完,等下一次同框
咯咯日记
1.
渽民哥白了。
他还是那么好看。
我前些天说他黑了,他是不是生我的气,不叫我乐乐辰乐,他叫我大名儿了。
渽民哥总是说我身上有小宝宝的味道,大概是奶香味。
可他不喜欢牛奶。
我想他是喜欢我的,可没有志晟那么喜欢。
明明我也是忙内呢。
他总是说志晟啊我爱你,可他从来不跟我说,充其量会说一句辰乐kiyowo,然后转身笑眯眯地跟志晟闹——我也想被渽民哥挠下巴的。
2.
渽民哥今天亲我了。
他亲我了。
我先缓一会。
4.
渽民哥因为我喜欢吃芝麻拉面,特意在炒年糕里放了芝麻拉面的调料。
我好感动。
他心里有我。
渽民哥抱着我闻了好久,又说我身上有奶香味。
才不是。...
1.
渽民哥白了。
他还是那么好看。
我前些天说他黑了,他是不是生我的气,不叫我乐乐辰乐,他叫我大名儿了。
渽民哥总是说我身上有小宝宝的味道,大概是奶香味。
可他不喜欢牛奶。
我想他是喜欢我的,可没有志晟那么喜欢。
明明我也是忙内呢。
他总是说志晟啊我爱你,可他从来不跟我说,充其量会说一句辰乐kiyowo,然后转身笑眯眯地跟志晟闹——我也想被渽民哥挠下巴的。
2.
渽民哥今天亲我了。
他亲我了。
我先缓一会。
4.
渽民哥因为我喜欢吃芝麻拉面,特意在炒年糕里放了芝麻拉面的调料。
我好感动。
他心里有我。
渽民哥抱着我闻了好久,又说我身上有奶香味。
才不是。
渽民哥明明不喜欢牛奶的。
我生气了。
不跟他好了。
渽民哥再抱我就不给抱了。
5.
偶运。
渽民哥Jeno哥还有我。
我们三个要准备射箭项目。
Jeno哥说是说如果射到8分就让渽民哥亲我。
嘿嘿。
会……有八分的吧。
6.
我射中了好多八分。
啵啵是一个还是好几个呢。
愁人。
他俩好像忘了这事了。
怎么不做作的提出来呢。
7.
渽民哥老是跟Jeno哥说话,明明我也在旁边的。
我又生气了。
把渽民哥往jeno哥那里推,推完了又后悔。
渽民哥你能自己回来么。
8.
渽民哥今天亲我了。
还是在Jeno哥面前。
说实话我是愿意的,但我怕晕过去,真的,我怕我晕过去丢人,急呼呼拒绝了。
渽民哥就勾着我的小手指亲了我。
他的嘴唇好软。
今天能不洗脸吗。
9.
渽民哥今天又亲我了。
他又亲我。
当着西珍妮的面。
回家看了饭拍,觉得很丢人。
明明在拒绝,可手却紧紧掐着渽民哥的腰。
渽民哥应该没发现吧。
10.
我今天在渽民哥旁边放屁了。
哎。
渽民哥身上好香。
他就坐在我的旁边,靠着我,拿他尖尖的下巴放在我的肩头逗我。
我不想躲的,可我好怕痒。
他的眼睛好漂亮,离他越近就越看不见别的,我已经尽力克制了。
哦,扯远了,我在渽民哥旁边放屁了。
哎。
渽民哥没躲,还朝我笑。
他是天使。
他都没躲开我的屁。
11.
渽民哥终于有了新的nct life.
上车的时候我都让出位置了他也要坐在Jeno哥旁边。
还说什么旅行就要坐最后一排。
我生气了。
告诉他坐最后一排容易晕车。
渽民哥犹豫了一下,还是坐在了后面。
生气。
12.
渽民哥下车一直在打嗝。
一定是冻着了。
他肯定很冷。
我们几个都在吃排骨,渽民哥答题错了只能吃大酱汤。
一边吃还一边打嗝。
我心疼他。
制作组看见我的眼色也跟着心疼,终于让渽民哥吃上了排骨。
他好开心。
他开心我就开心。
14.
拍摄新曲的mv,马克哥过来了。
休息的时候马克哥突然说,渽民打了耳洞吗?
打了耳洞吗?
我怎么不知道。
看样子大家都知道的。
我生气了。
哦。
是骗人的啊,我就说渽民哥不会不告诉我的。
9.
渽民哥好帅。
哎。
蓝头发好衬他。
我记错渽民哥的生日了。
记成了十三号,哎。
渽民哥会不会不高兴。
他肯定不高兴了,因为结束拍摄他没有摸我的后脖颈。
他明明最近总是摸的。
10.
渽民哥最近很喜欢把我圈在怀里直播。
害羞。
渽民哥好香,他好好看。
不化妆也好看。
11.
渽民哥今天抱着我说喜欢我。
是哪种喜欢呢?
像我喜欢渽民哥一样喜欢,还是渽民哥喜欢志晟一样喜欢。
如果是后者,那我才不要。
我要独一无二的喜欢。
12.
今天渽民哥亲了楷灿哥。
我看得一清二楚。
本来我还能再坚持一会儿的。
但我生气了,所以小飞机不能继续飞了。
生气了一会儿,就一会儿,渽民哥就抱我了。
公主抱。
他漂亮的手包住我的腿,害羞。
他还背我了。
但我很担心他的腰,我要是再轻点就好了。
13.
渽民哥好像一只小猫咪。
我是小猫咯咯,渽民哥是小猫咪娜娜。
小猫和小猫咪才不一样,渽民哥更可爱。
他又唱了哦斗剋颂,其实我觉得超级可爱的。
告诉他歌词也是因为私心。
渽民哥什么时候才能像我喜欢他一样的喜欢我。
To be continue
咯咯日记2
1.
以前的日记本丢了。
我忘记把它放哪了。
明明一直放在书包里的。
大概是上次写完之后被我随便放在哪儿,忘记带走了。
可千万不要被别人发现
愁人。
2.
前一阵子志晟跟仁俊告状,说我青春期不跟他说悄悄话了。
哪有那么多悄悄话。
我的悄悄话里都是渽民哥。
3.
我今天又看了渽民哥的戏。
有些难受。
大概晓得了西珍妮的感觉,心里怪难过的。
幸亏渽民哥不是剧里的那个样子。
渽民哥才不是冷都男。
渽民哥是小可爱。
4.
我最近很爱学渽民哥说话。
楷灿哥也是。
可渽民哥很喜欢楷灿哥学他说话的样子。
明明我学得更像的。
渽民哥偏心。
渽民哥可以爱很多人,为...
1.
以前的日记本丢了。
我忘记把它放哪了。
明明一直放在书包里的。
大概是上次写完之后被我随便放在哪儿,忘记带走了。
可千万不要被别人发现
愁人。
2.
前一阵子志晟跟仁俊告状,说我青春期不跟他说悄悄话了。
哪有那么多悄悄话。
我的悄悄话里都是渽民哥。
3.
我今天又看了渽民哥的戏。
有些难受。
大概晓得了西珍妮的感觉,心里怪难过的。
幸亏渽民哥不是剧里的那个样子。
渽民哥才不是冷都男。
渽民哥是小可爱。
4.
我最近很爱学渽民哥说话。
楷灿哥也是。
可渽民哥很喜欢楷灿哥学他说话的样子。
明明我学得更像的。
渽民哥偏心。
渽民哥可以爱很多人,为什么不爱咯咯。
我生气了,我要跟渽民哥冷战一秒钟。
渽民哥哄我也不会好了。
5.
渽民哥又跟志晟一个房间了。
我住在隔壁有些难过。
渽民哥很少跟我住一起,他总是跟志晟或者jeno哥一起住。
我想跟他一起睡的。
渽民哥睡着的时候像只小兔子,我有偷偷观察过的。
很可爱。
Jeno哥说我像只小猫咪。
哎。
不知道可不可以跨种族恋爱。
6.
最近渽民哥看我的眼神总是怪怪的。
我挂在他身上一起玩儿平衡车的时候他都不看我。
他都不看我了。
哎。
志晟说我最近总是叹气。
有吗?
哎。
7.
在B站上看了一会被子外面很安全。
是这个名儿吧。
忘记了。
哎。
惆怅。
我看渽民哥抱着志晟的时候在想,我也想要抱抱。
渽民哥过来抱我的时候,我逃了。
8.
哎。
刚去拍摄了。
接着说。
我逃了。
至于为什么逃了,还不是因为我怂。
渽民哥抱着我说辰乐过来的时候我鸡皮疙瘩已经起了第二层了。
弹幕一片盐好甜。
你们懂什么。
哎。
渽民哥抱着你们的时候,你们应该就晕倒了。
还不一定比我有出息。
哦也对。
渽民哥才不会抱你们。
渽民哥只会抱乐乐喵。
9.
今天直播渽民哥把我圈在了怀里。
本来志晟想坐渽民哥旁边的。
但他被我哄一边去了。
对不起了我的命运志晟。
为了跟渽民哥一起我只能舍弃你了。
你会原谅我的对吧。
10.
周偶的那个问题,我一下子就想到了渽民哥。
才不是因为他撒娇才招人喜欢。
渽民哥就是可爱。
我抱他的时候闻到了熟悉的味道。
是我经常偷偷用的渽民哥洗发水的味道。
嘘。
11.
回来的路上渽民哥掐着我的脸用啵啵威胁我问题到底是什么。
我才不会告诉他。
一个啵啵才不够。
两个啵啵我才会考虑。
12.
电台里渽民哥向我要兔兔的发箍。
本来想逗他不给他的。
哎,我就是太心软了。
最近是不是总是叹气,这样不好。
上一次来idol radio,我把渽民哥的巧克力牛奶喝了。
偷偷亲了他,还被嫌弃。
这次就不逗渽民哥了。
看在他可爱的份上。
13.
哎。
我又叹气了。
哎。
说起来我上一个日记本到底去哪了。
我还偷偷问过志晟,这小子一脸震惊地说你居然写日记。
真没情趣。
果然第二天谁都知道乐乐写日记的事了。
经纪人掐着我的脸颊肉问我是不是有心事。
哎。
确实有呢。
你能帮我找找我的日记本么。
咯咯日记3
14.
渽民哥又又又把我圈在他怀里直播了。
每一次,每一次以这样的形式直播我都会想到当初的那个屁。
哎。
丢人。
实在是太丢人了。
看回放的时候看见渽民哥想跟我头顶头。
被我错过了。
能重来一回吗请问。
我可以跟渽民哥顶一个直播的时长。
15.
渽民哥好喜欢马克哥。
只要马克哥来,渽民哥就好高兴,凑在马克哥旁边撒娇。
我也喜欢马克哥。
我也要在马克哥旁边撒娇。
我还要坐在马克哥身上,让渽民哥凑过来的空间都没有。
哼。
16.
渽民哥总是说我不愿意让他拍照。
不是不愿意。
但一想到渽民哥大晚上对着我的脸修来修去,就觉得好害羞。
渽民哥会理解我的……吧。...
14.
渽民哥又又又把我圈在他怀里直播了。
每一次,每一次以这样的形式直播我都会想到当初的那个屁。
哎。
丢人。
实在是太丢人了。
看回放的时候看见渽民哥想跟我头顶头。
被我错过了。
能重来一回吗请问。
我可以跟渽民哥顶一个直播的时长。
15.
渽民哥好喜欢马克哥。
只要马克哥来,渽民哥就好高兴,凑在马克哥旁边撒娇。
我也喜欢马克哥。
我也要在马克哥旁边撒娇。
我还要坐在马克哥身上,让渽民哥凑过来的空间都没有。
哼。
16.
渽民哥总是说我不愿意让他拍照。
不是不愿意。
但一想到渽民哥大晚上对着我的脸修来修去,就觉得好害羞。
渽民哥会理解我的……吧。
17.
Dream vs Dream。
我跟渽民哥说他跟粉丝撒娇的时候我最不想认识他。
其实我说慌了。
不是不想认识他,是想把他带走。
不能只跟我撒娇吗?
如果以后都不允许渽民哥跟粉丝们撒娇。
西珍妮也会理解我的,对吧。
18.
志晟说我最近沉稳了不少。
原因是没事就抱着个破本在一旁不知道写些什么。
那也好过他只是思考。
那个日记本是跟渽民哥一起吃烤肉店家赠的。
封面上还有渽民哥给我夹肉时掉下来的油。
我跟渽民哥一人一个,也不知道渽民哥有没有用那个本子。
说起来我那个日记本让我到底放哪了。
哎。
19.
渽民哥约我明天吃麻辣烫。
有些开心。
明天穿什么好呢。
要不要喷桃子味的香水遮一遮身上的奶味。
志晟非要跟着,被我义正严辞地拒绝了。
才不能分走渽民哥,他的眼里只能有我。
20.
楷灿哥说我是宝宝。
说我是小熊软糖。
又软又甜。
才不是。
我是男人!
我是给渽民哥夹了好几块肉的上海铁男人!
21.
渽民哥好像有话要对我说。
张了好几次嘴也没说出来。
是想约我明天也吃麻辣烫吗?
22.
志晟不跟渽民哥一起住了。
真好。
他们两个总是有契合的精神世界。
有时候说一些梗,我总是跟不上。
说起来有些难过,渽民哥好像在躲我。
不是好像,是真的在躲我。
是因为上次吃麻辣烫甩他身上两滴油吗?
23.
哎。
真是奇妙。
我上一个日记本在渽民哥那。
还是Jeno哥发现的。
Jeno哥把渽民哥书包拿过来的时候,不小心拿倒了,我的日记本掉了出来。
志晟跑过去捡起来想也没想念出来了自己看见的。
渽民哥什么时候像我喜欢他一样喜欢我。
我要独一无二的喜欢。
跟喜欢志晟不一样的喜欢。
24.
至于后来发生了什么。
不清楚。
我因为羞涩和生气躲进了厕所。
已经半个小时没出来了。
25.
渽民哥不躲我了。
但我开始躲他了。
渽民哥看了我的日记,知道了我的心意。
丢人。
太丢人了。
25.
志晟后来安慰我好久。
他不懂,他还太小,哪懂儿女情长。
哎。
楷灿哥听说了这事还发来短信慰问我,大概意思是wuli乐乐长大了阿巴阿巴。
我总觉得他在幸灾乐祸。
26.
渽民哥今天跟我道歉了。
虽然我并不觉得是他错了。
他抱着我,说他只是拿错了,以为是他的本子。打开才知道是我的。
说他其实很疼很爱乐乐,跟志晟一样爱。
我原谅了他,即使我并没有怪渽民哥。
虽然但是,渽民哥下次可不可以不要在我换衣服的时候抱着我说话。
这也太尴尬了。
27.
渽民哥说他像爱志晟一样爱我。
哎。
我是不是暗恋失败了。
甚至还跌了一辈。
渽民哥说过志晟是他亲生的孩子。
难道我也要认他为父母吗?
这是什么错乱的伦理道德关系?
28.
我把渽民哥堵在了厕所门口。
他好像很急的样子。
我不管。
我就要说。
渽民哥你可以跟我交往吗。
我喜欢你很久了。
29.
渽民哥答应我了。
30.
他答应我了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31.
虽然他点头之后就把我推开进了厕所。
但没关系。
我在厕所外等他。
32.
半个小时了。
渽民哥也跟我一样在写小作文吗?
33.
渽民哥刚吃了麻辣鸡爪,闹肚子了。
我给他倒了热水。
我刚刚成为他的男朋友了。
所以有义务照顾他。
34.
今天直播,楷灿哥仁俊他们又起哄让渽民哥唱哦都剋颂。
我是不乐意的。
哼。
不过我存了私心。
对渽民哥说跟我交往。
实际是歌词。
我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35.
你们是不是没看见,渽民哥爬过来坐下的时候靠在我的膝盖上。
我偷偷颠了两下。
这是我们俩个之间的暗号。
至于什么意思。
才不告诉你。
傲娇与偏见
星娜
其实我应该属于all娜
我最近爱的现背
又名傲娇的星星
和差点翻车的娜娜
1.
距离我成年还有几个月的日子里,我搬出了他的房间。
这么说也不太对。
应该是我们俩的房间。
但这样说好像也不太对。
Jeno哥有次吃饭曾经调侃说志晟像个借宿的,感觉随时都会搬走。
一语成谶。
我真的搬走了。
渽民哥在门口送我,笑着跟我说再见。
我面无表情地抱着被子床褥从他旁边经过,连个眼神都没分给他丝毫。
我知道渽民哥肯定不会生气,但我总是想用这种方式引起他的注意。
辰乐说,我不过就是换了个地方睡觉而已。
说得对,除了睡觉的和洗漱的用品之外,我的衣服鞋子都还在以前的屋子。...
星娜
其实我应该属于all娜
我最近爱的现背
又名傲娇的星星
和差点翻车的娜娜
1.
距离我成年还有几个月的日子里,我搬出了他的房间。
这么说也不太对。
应该是我们俩的房间。
但这样说好像也不太对。
Jeno哥有次吃饭曾经调侃说志晟像个借宿的,感觉随时都会搬走。
一语成谶。
我真的搬走了。
渽民哥在门口送我,笑着跟我说再见。
我面无表情地抱着被子床褥从他旁边经过,连个眼神都没分给他丝毫。
我知道渽民哥肯定不会生气,但我总是想用这种方式引起他的注意。
辰乐说,我不过就是换了个地方睡觉而已。
说得对,除了睡觉的和洗漱的用品之外,我的衣服鞋子都还在以前的屋子。
至于搬出来的原因,我思考了很久,大概是因为实在不想睡在上铺了。
这个理由,足够充分么。
或者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我爱上了比自己大两岁的哥哥。
这个理由,足够劲爆么。
2.
渽民哥身上总是有种脆弱的洋娃娃的感觉,即使他的腹肌已经练得很漂亮。
但我还是觉得他是脆弱的。
他能在面对镜头的时候笑得很美,可以兴致很高得在镜头前忘了自己是个爱豆,丝毫没有包袱可言。
可有的时候,他也很安静。
安静得不知道他在不在。
我觉得渽民哥很独。
这不是贬义。
媒体每天问了一次又一次的问题,去无人岛你想带谁。
以前我说会带渽民哥,后面还要解释几句让渽民哥给我做饭,半遮半掩地遮掉自己的心事。
渽民哥每一次,真的每一次都要自己一个人去。因着这事明面上jeno哥生了不止一次气,我一般都偷偷生。
夜深人静,我一边听渽民哥睡觉时的呼吸声,一边思考,他为什么不带我,明明说最爱我。
渽民哥他爱马克哥爱Jeno哥爱乐乐爱东赫哥爱仁俊哥,他爱所有人,他是爱神到人间,他是光芒照大地。
上网看见有西珍妮说星星啊,看看你渽民哥吧的时候,我都觉得难受。
我看着他的,我一直看着他的。
你们没发现吗?
我坐在他腿上玩手机,其实旁边有座;缠着他给我做拉面,其实我更想吃炸鸡外卖;我躺在他床上,不是因为不想爬上铺,而是喜欢闻他的味道,只是想跟他多待一会儿。
你们看不透,渽民哥也不明白,烦。
3.
开演唱会的时候六个人五个都哭了,说来丢人,我哭得最惨,三天哭了三回。因为这事东赫哥还老是笑我。那个唯独没哭的人是渽民哥。
即使是这样,他也是脆弱的。
你没见过他洗澡前在浴室门口脱掉上衣伸展出来还没有我半个手臂粗的腰线,你也没见过他腰部以下起伏的山峦。
所以那些说他A的人,你懂什么。
后来有一次跟乐乐聊天,天南地北扯了老远,忽然提了一句渽民哥身材很好。
乐乐点头说马甲,再之后愣了一会儿接着说:志晟啊,你流鼻血了。
因为这个事被乐乐嘲笑很久,我拿一个星期的拉面才塞住他的嘴,丢人。
搬出来的想法一直都有,就是舍不得。
渽民哥他爱我,我知道。
他把我当他的孩子,捧在手里里,看我的眼神就跟我妈看我一样。
我不需要。
我有一个妈就够了,真的。
再说我有一堆妈粉,不缺他一个男妈妈。
我不要他那样看我,我也不要他那样的喜欢。
所以后来他又摸我抱我亲我的,我要不就是反抗,要不就是无动于衷。
大概他看我就是像我看乐乐一样。
怎么看都觉得可爱。
我不需要他觉得我可爱。
4.
乐乐说我最近青春期,脾气不太好。
我承认。
我搬出渽民哥房间,他一点表示都没有。
甚至有时候Jeno哥在他房间打游戏打到很晚就直接睡在那儿。
我会生闷气,我又会对着窗户外面的星空生闷气。
渽民哥还是老样子,没事就会亲亲我抱抱我。但我不会缠着他给我做宵夜了。
然后他就成了Jeno哥专属宵夜厨师。
所以来来回回就只有我一个人在意。
我的乐乐他还是爱我的。
他说志晟啊,我最近觉得你成长了很多。
我谢谢他。
大概是最近我忙着思考,没空跟他吵嘴,他觉得我听话了许多。
5.
那天练习的时候东赫哥追着我亲。
我都怀疑我是不是不是一米八的大个子,而是十八厘米。
要不然怎么一个两个地要过来亲我。
渽民哥拦住追我的东赫哥,笑着骂他你不要亲我的志晟尼,志晟尼只有我可以亲。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话我瞬间就来气了,捉过一旁吃瓜的乐乐吧唧一口亲在他脸上,有些挑衅地看着渽民哥:我谁都不让亲,只有辰乐可以。
渽民哥没什么反应,松开东赫哥说了句好吧就接着玩手机。
我觉得自讨没趣,正准备找个角落扒拉手机,就被一旁被我亲了一口的乐乐追着揍了好久。
据说这个事被在旁边练习室练习的127哥哥听见后八卦了好久。
连公司职员都说当时地下练习室突然传出乐乐的说我叫你亲我的海豚音,还有我被揍的时候求饶的嚎叫。
当然,李秀满老师看中了我的肺活量让我专攻副主唱席位这一点,就还是后话,在此不做赘述。
6.
自那之后,我暗恋辰乐这件事就传遍了整个NCT.
说实话,听闻这个事的时候我下意识去看渽民哥,他一点反应都没有,坐在车上带着他的渔夫帽摆弄手机。
倒是辰乐有天把我逮进洗手间问我有没有觉得最近渽民哥怪怪的。
我还真没察觉出来他哪里怪,他要是怪我还能劝我自己他是吃醋了。
辰乐说了句是吗,然后嘟囔了一句可渽民哥最近不太爱理我了,我没听清,还想再问。
但厕所实在太臭了,我憋着一口气实在憋不住,拽着辰乐冲出了厕所。
然后遇到一起上厕所的渽民哥和东赫哥。
东赫哥看着我跟辰乐十指相扣的手,又看了看我红扑扑的脸蛋,了然于心地笑了。
第二天,志晟跟辰乐在厕所里接吻的事再一次传遍了整个NCT。
李东赫,真有你的。
我追不上我渽民哥就赖你。
7.
Ridin回归期,我们拍了个小综艺。
辰乐跟渽民哥一起。
说实话我很生气。
就像自己的闺蜜跟自己喜欢的人搞在一起那种感觉不知道你们懂不懂。
我的注意力不能集中在他俩身上,要不然我在摄像机前控制不住我自己。
所以我只能看渽民哥的屁股。
他的屁股好妖娆,这样说好像有些猥琐。
他的屁股好翘。
是不是比刚才好一点。
然后,渽民哥就当着我的面,亲了东赫哥。
很好。
真棒。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虽然但是,我控制不住自己了。游戏途中全程鸡飞狗跳歇斯底里输的一干二净面子丢光。
但我知道不能这样,我要向他证明,我是个男人。
我是个顶天立地能文能武的男人!
所以骑摩托车的时候我说了句希望辰乐赢。
因为辰乐不赢万一我赢了我就得跟渽民哥比。
看这架势我是比不过的。
但事与愿违,辰乐输了。
辰乐,他输了。
后半段干了什么我都不太记得,浑浑噩噩的就剩下生气。
第二天,我一片丹心照辰乐的消息不胫而走,127的泰容哥甚至给我打了电话,告诉我低调和清醒一些,毕竟我不仅没有成年,而且辰乐是个男的。
哎。
8.
终于,终于,终于。
我跟渽民哥单独进行练习了。
是他约的我。
我其实应该非常果断拒绝他的,但我心软,你们也知道。
到了练习室,他突然把我扑到地上。
然后揪着我的脸问:wuli叽桑是不是不喜欢哥了。
我面无表情嗯了一声然后偷看他反应,他嘴角都耷拉了。
我就知道,他是爱我的。
然后渽民哥把脸埋在我的颈窝,说实话有点痒,更何况我一个将成未成血气方刚的少年,有些抵抗不住。
我正想推开他,渽民哥突然把我抱紧了,他说志晟啊,你能不能搬回来。
我好想你,志晟。
我才不会被他的撒娇打败,所以压根没接话。
渽民哥见我没动静,便坐了起来。
盯着我看了一会儿,说,你喜欢的真的是辰乐吗。
那一瞬间,我甚至觉得他看穿了我的小九九,但我不能输,强装镇定地要点头,被渽民哥一把抱住了头:你不能喜欢他。
我愣愣地看他紫葡萄一样漂亮的眼睛,懵懵地回答:那我能喜欢谁。
渽民哥亲了我。
哎,说来惭愧,太紧张忘了感受了。
他亲了我!
他让我喜欢他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们懂吗?那种便秘了很久突然畅通的柳暗花明,你们懂吗?
我太爽了。
9.
最后我还是没有搬回去。
毕竟我真的很懒的上那个上铺。
当然,偶尔我会跟渽民哥挤在他的床上睡一会儿,但也就一会儿。
因为渽民哥总是对我动手动脚。
我怕我控制不住,毕竟我还没有成年。
有的时候遇见127的哥哥他们还会调侃我和辰乐,但每次都会被渽民哥听见然后把我捉进洗手间亲上一通。
希望每天都能遇到127的哥哥。
就是能不能换个地儿,厕所怪臭的。
end
暗恋这件小事
又名迟钝的李马克
现背
稍微有些all娜
李马克昨天喝多了。
罗渽民清晨被疼醒看着像个孩子一样攥着他手指的马克怔愣了一会儿,然后扶着腰悄咪咪地回了自己的房间。
开门的时候,志晟眯着眼睛看了他一眼,迷迷糊糊翻了个身嘟囔了一句渽民哥怎么才回来,就又睡了过去。
罗渽民小心地趴在床上,伸手摸了摸后面——一手的黏腻。他面无表情地抓过旁边桌子上的卫生纸擦了擦手,然后拽过被子蒙在头上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李马克醒过来的时候,除了头疼并没有什么异常。昨晚和梦梦聚会跟帝努拼酒喝得有点多,最后的记忆是渽民扶着他进了客房——大概身上的睡衣也是渽民给换的。
大概是孩子们都醒了,客厅里乐乐跟志晟两个人...
又名迟钝的李马克
现背
稍微有些all娜
李马克昨天喝多了。
罗渽民清晨被疼醒看着像个孩子一样攥着他手指的马克怔愣了一会儿,然后扶着腰悄咪咪地回了自己的房间。
开门的时候,志晟眯着眼睛看了他一眼,迷迷糊糊翻了个身嘟囔了一句渽民哥怎么才回来,就又睡了过去。
罗渽民小心地趴在床上,伸手摸了摸后面——一手的黏腻。他面无表情地抓过旁边桌子上的卫生纸擦了擦手,然后拽过被子蒙在头上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李马克醒过来的时候,除了头疼并没有什么异常。昨晚和梦梦聚会跟帝努拼酒喝得有点多,最后的记忆是渽民扶着他进了客房——大概身上的睡衣也是渽民给换的。
大概是孩子们都醒了,客厅里乐乐跟志晟两个人大概又是因为先有的鸡还是先有的蛋这种无聊的小事争吵,李马克笑着推开门,正好看见罗渽民眼底挂着快耷拉到嘴角的黑眼圈,又丧又颓地半眯着眼睛煮拉面。
见他出来,拿着筷子朝他甩了甩:“哥早。”嗓子哑得厉害,大概是昨天打扑克的时候吼过了劲,两个字儿没有一个不破音的。
说实话李马克看见罗渽民还是有一些不自在。去年年底两个人出来喝酒的时候渽民突然认真地告诉李马克,他已经喜欢他好久好久了。
因为这事他还苦恼了好久,甚至有次跟东赫吃饭不小心说秃噜嘴,被东赫嘲笑了半天。说什么渽民怎么可能跟你告白,他喜欢的明明是帝努啊。
李马克被他说得的确怀疑了一下自己当时是不是喝多了,甚至还想过是不是自己觊觎渽民很久导致出现了幻觉——可他拿一车西瓜发誓,他并没有啊。
渽民当时红着脸,笑着跟他说马克哥,我好喜欢你啊马克哥。眼睛亮的晃眼,甚至还害羞地摸了摸唇角。这么细节的场景难道是自己意淫出来的?
打那以后,李马克就怎么看渽民怎么别扭。虽说从小到大,他都一直把渽民当妹妹宠,但无论是渽民跟他告白还是他意淫渽民,这种事不会出现也不会存在。如果没发生过,那当然好,如果是真的,那他就负责掐断萌芽。
不过说起来,渽民并没有什么变化,他还是会要bobo,求抱抱,爱意满满的对待不光是他李马克之外的所有人。
久而久之,李马克想,这大概是一场梦,就像昨天晚上,他梦见自己埋在软软的散发着桃子香气的渽民的颈窝睡的十分香甜一样,都是白天看罗曼蒂克的电视剧上头的后果。
想到这儿李马克夜挥手回他,刚要转身便看见帝努从渽民身后探出来,挂在他的肩膀上要死不活地朝李马克点了点头,然后朝渽民颈窝的地方闻了闻:“渽民啊,你换沐浴露了?”
罗渽民低头搅动锅里的拉面,有气无力地回他:“没有啊。”
帝努拱着鼻子深吸了口气,说:“怎么有股桃子味儿。”乐乐在一旁听见也接了句,渽民哥前些天就换了,还是跟我一起买的呢。
帝努哦了一声,歪歪扭扭坐在辰乐身上逗他,志晟也窝在沙发上跟仁俊看乐子,东赫在厕所拉屎,渽民还在面无表情地煮拉面。
岁月静好。
唯独一个李马克,他头毛都炸起来了。
桃子味。
那么昨天晚上那个梦,是真的,还是又是他意淫出来的,如果是意淫出来的,那么他怎么知道渽民身上会有桃子味,如果是真的,那……
李马克快崩溃了,大概来梦的宿舍喝酒就是个错误。喝酒误事,一回误也就算了,怎么回回都误。
大概是见他抓耳挠腮在房间门口怔愣太久,一旁路过的渽民嫌他挡路就把他推回了屋子里。转身要出门的时候李马克抓住了罗渽民的手臂,然后婉转地开口,渽民呐,那个昨天晚上……
“昨天晚上我给你换了睡衣然后就走了,睡的还好吗哥?”
见渽民说得认真,李马克松了口气,拍拍胸口,说,好,睡的太好了渽民啊哈哈哈。
罗渽民轻巧地躲开李马克捉住他手腕的手,轻声说了句那就好,转身走了出去。李马克笑容逐渐消散,盯着门口沉默了一会,然后自暴自弃地扑到床上挠头。
床单上有好闻的桃子味儿,跟娜娜身上是一个味道。
娜娜。
他其实很少很少叫渽民娜娜了。
一是觉得女气,二是这两个字叫出来多少有点缠绵的味道,怪怪的。
时间这个东西可以把人变得生疏,也可以把人变得亲近。练习生的时候被打到哭着要他亲的奶娃娃娜娜慢慢变成了即使是所有人都哭了的场合他都不会掉一滴眼泪的渽民。
这种感觉说不清是是好是坏,大概好坏兼备。但连着两次做这种梦让李马克的的确确感受到不安。
他承认自己是喜欢渽民的。
但不是那种喜欢,是哥哥对弟弟的喜欢。一个哥哥怎么会对弟弟有超乎其他的感情呢,李马克想不通。所以他躲,不管是真的也好,假的也罢,耿直如他,不该有的就绝对不能有。
没几天到了年末,nct的孩子又聚集到一起,为各大电视台的年末演出练习。半个月没见渽民好像又变漂亮了。
这个想法无端地让李马克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小时候知道渽民好看,但他一直觉得是那种清秀不出挑的好看。这种颜值在花田一般的公司里一抓一把,在一起练习的时候反而更多地认为帝努出挑。
大概是18年we go up回归的那次,李马克被染了粉色头发的娜娜惊地拉着在玹哥叨叨了两个小时,他才突然惊觉,啊,原来娜娜都这么漂亮了。
缺席的一年半渽民经常会跟帝努和志晟联系,偶尔也会和东赫在电话里八卦。李马克因为这事还跟东赫抱怨,说娜娜都不跟自己联系。
东赫当时拍着他的肩膀,说马克啊,你怎么不主动联系。
为什么不联系呢?
先是忙,没时间。
再后来拿着手机在kakao里敲了删删了敲,半个小时打不出一句话来,也慢慢放弃了。
李马克记得渽民被宣布不参加活动养伤的当天晚上,抱着他哭了好久。李马克不说话,圈着渽民细瘦的腰身,一下一下拍着他的后背,哄着这个刚刚出道没几个月就要重回练习生身份的孩子。
渽民哭的时候也不发出声音,无声地掉眼泪。温热的泪珠掉到马克的肩膀,无端让马克把他抱地更紧了。
大概是屋里怀里太暖和,李马克昏昏沉沉地睡着了。将睡未睡的时候,渽民从他怀里轻轻挣脱出来,盯着他的脸翘了一会儿,临走前,在马克好看的眼睛上,落下了轻轻的一个吻。
然后李马克就不困了。
渽民走的时候还给他贴心地关上了门,他在黑暗里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破天荒的失眠了。
因着这事,李马克在渽民养伤的一年半时间里,一次都没有主动联系过渽民,偶尔会在东赫两个人打电话的时候友情出镜一次,状似不在意地问东问西,大体了解腰伤在逐渐变好的情况后满意地点点头,然后被旁边的东赫翻着白眼抢回手机。
虽说李马克当时就铁定了心冷处理,但又莫名其妙心软地想看看渽民。大概是年少情深,毕竟小时候的情谊是在的。
起码李马克是这么认为的。
话说回来。
一般大家聚在一起的时候,东赫是东跑西跑地闹完哥哥闹弟弟,帝努铁定是跟道英哥搂在一起,仁俊和辰乐天生自来熟,志晟岁数最小,哪个哥哥都想来逗一逗他,这些孩子马克是不担心的。
但是渽民,人一多他就安静下来。有的时候你一个不注意,你就找不到他在哪。
一般情况下,他会穿着一身黑,带着帽子窝在练习室的角落里玩手机。估计是粉头发太显眼,马克每次找不到他的时候往角落里随便瞟两眼就能看见他一个人窝得小小的,撅着嘴在那发呆。
舞蹈老师问他跳着跳着突然笑什么,李马克挠挠头发说是跳舞的时候有小淘气挠了他的痒痒。
老师转头就批了东赫一顿,这孩子举着双手一脸无辜地说我什么都没做。
这时候再看渽民,他坐在那里看东赫跟老师狡辩,笑得还和小时候一样,李马克突然就觉得心情好好,腰也不疼了,腿也不酸了,一会儿都能吃十碗饭了。
志晟眯着眼睛凑过来,问他:马克哥,看谁笑得这么开心呢。
李马克抿着嘴把他推到一边,说:看东赫。
坐在角落的罗渽民听到这个眼神一黯,笑着的嘴角缓缓收回,有些难过地把头埋到膝盖里,缩在一群黑色背包和外套中,小小地莫名有些脆弱。
年末的其中一场结束后,自然哥哥弟弟聚在一起跟心爱的西珍妮唠嗑。
渽民又是游离在哥哥弟弟之外,倒是离志晟很近。直播快要结束的时候,渽民给志晟抛了个媚眼,李马克看在眼里,觉得很是不对劲。
他知道渽民对志晟的喜爱。但亲亲抱抱的,是不是有些过了。
年末梦梦聚餐,好巧不巧,李马克又醉了。
这次是他装的。
还是渽民把他拖进了客房。
这次渽民没有给他换睡衣,而且看着他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突然哭了。
就像16年那次,无声地掉眼泪。
李马克没有维持住自己的人设,他睁开眼睛抱住了渽民,看他颤抖着捂住眼睛,过长地睫毛穿出指缝,挠得李马克心痒。
哭着的孩子看不见马克清醒的眼睛,仍然以为对方醉着,便大胆地开始数落:李马克,我再也不要喜欢你了。
说不清自己是什么心情,李马克认为自己应该是松了口气的。但明明是开心的事,心里怎么那么堵得慌呢。
说完渽民又接着嘟囔:我不喜欢你了,我再也不喜欢你了。第一次也给你了,什么都给你了,真不记得也好,装不记得也罢,我什么都不要了李马克……
渽民还在说,但李马克当机了,什么第一次,什么叫什么都给你了。什么不记得又记不得的。
马克不仅想了,他还说出来了:什么都给我了。
怀里的人突然突然僵在那儿一动不动,他抬起头,脸上挂着两行泪,天可怜见的:你没醉?
李马克没接话,盯着罗渽民的眼睛又问了一次:什么叫都给我了。
虽说平时孩子们都不听马克的话,但马克生气的时候还是很吓人的。渽民见他严肃的要命,也生起气来,站起身就要往外走。
李马克不让,抓着他的手腕,腿一弯,就把他拧在了床上,他压下来,眼睛看着渽民,声音温柔了很多:娜娜,告诉哥,你把什么给我了。
渽民偏头,死咬着唇也不说话,有些事情没办法说,说出来都没法收场,但看这架势,估计不说点什么马克哥也不会放了他,便咬咬牙说:我趁你睡着的时候偷亲过你。
我知道。
渽民愣愣地看着他,对这个答案有些难以置信。他以为自己守着的这么多年的秘密,全世界也就独独他一个人知道,没成想,缘是另一个当事人自己独吞了,把他当傻子一样耍。
难怪腰伤休息的时候不联系他,难怪他回来的时候又躲他,难怪,难怪。
所以李马克什么都知道,只是顾及着从小到大的情谊,顾及着他的脸面,所以就当作什么都没发生。
难怪,难怪。
罗渽民躺在床上突然笑了,他就觉得好笑。
但李马克慌了。
他突然有种捧在心尖的水晶球碎了的那种感觉,如果不说点什么,他就要失去渽民了。
失去吗?也不对,他都没有得到过。
这种慌乱的心情,曾经有过一次。是18年的梦想演唱会。那个时候渽民回来不久,雨中的BOB摔了一个又一个,马克站在渽民的腰上的时候他突然开始害怕,他怕渽民的腰伤复犯,他怕他的宝贝得而复失。
这次同样。
于是他张口了,什么都不说,咬住了娜娜的上唇。
平静了。
两个人都平静了。
大概过了很久,娜娜开了口:“什么意思。”
李马克支起身,有些不好意思:“娜娜,哥也是第一次喜欢人,你能不能等等我。”
渽民花了好长好长时间消化这句话,在李马克深情的眼神蛊惑下,同意了。
但志晟遭殃了。
最近渽民哥每天都抱着他说wuli志晟尼好kiyo。虽然以前也会,但起码没这么过分。最近甚至连上渽民的哥的床都不会被赶下来,还会被抱着睡个踏实的午觉。
这个场景被进来找渽民做饭的帝努看见拍下来发到了聊天群。
东赫:wow
仁俊:wow
辰乐:wow
马克:🤬🤬🤬🤬🤬
之后几天,李马克天天来梦梦宿舍,不过那时候忙着准备回归,每次来都已经好晚。
有一回正赶上渽民洗澡,他把志晟揪过来教训了一通,大概意思就是不要老上哥哥的床,自己没床吗?
志晟莫名其妙挨了一顿训,转身就扑在他渽民哥的床上求安慰。
渽民洗完澡出来就看见一大一小俩人横眉冷对的,就擦着头发坐在李马克旁边,淡淡的水蜜桃香气冲进他的鼻孔,露在外面的锁骨漂亮地不像话,他的娜娜可真好看。
锁骨……
突然一些记忆被莫名其妙点醒,一些禁忌的画面像电视剧一样在脑海里播放,主角是李马克和罗渽民。
他可算是知道什么都给他的意思了。
渽民眼看着李马克越来越红越来越红,伸手要去探他的额头,然后被他突然地起身下了一大跳。
他俩大眼对小眼地看了一会,李马克叫他:渽民啊。
渽民点头,示意他往下说,李马克咽了几口唾沫,张了几次嘴实在想不出要说什么,转身就往外跑,留下志晟跟渽民两个人面面相觑,心说这哥是累傻了么,突然的这是做什么。
李马克回宿舍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他靠谱的道英哥。
道英被他风风火火闯进来吓了一跳。
“Hiong,你喜欢过谁么。”
“干什么李马克,我们组合上升期你别给我搞有的没的。”
李马克措辞了半天不知道如何张嘴,最后埋在被子里把前情回顾了一遍,然后羞地在床上翻滚。
大概清醒了片刻,他掏出手机给渽民打了个电话。
那头估计志晟睡着了,渽民的声音跟轻。
李马克也跟着放小声音,有些紧张的开口:“渽民啊,你要不要跟我在一起。”
那头沉默了一会儿,悄悄的嗯了一声。
李马克还没有来得及高兴,就听见了志晟迷迷糊糊的声音:“哥你身上好香啊。”
李马克:?
就这样,刚刚陷入恋情不久的小狮子,在深夜里,炸毛了。
番外:李马克备忘录
Ridin回归,娜娜染了一头蓝发。
他好漂亮。
我去探班mv拍摄现场,休息的时候就坐在宝贝旁边,伸手试探了好半天也没敢牵,难受。
end
朴志晟日记
一篇文的番外
先发了
罗渽民,在你消失的第七天,我在你工作室的床下找到了那支唇蜜,淡淡的粉色,浸泡着不值钱的亮片,我拿着它跑了很多商店,店员姐姐笑我让我给女朋友买支好一点的,所以我让她们给我包了所有颜色类似的唇蜜,那天晚上我把那些唇蜜都抹在了嘴巴上,没有一支散发着廉价的甜蜜的糖果味道,没有一支黏糊糊的不成样子,只有丢在你工作室地上的那支,无可替代。
我手里攥着那支唇蜜,意识到你和唇蜜都是无可替代的。
后来,后来我终于在东大门的批发店里找到了这支唇蜜,但是卖唇蜜的大婶告诉我,这个牌子的唇蜜已经停产了,这批货卖完再也没有了。我掏出身上所有的现金买下了大婶的存货,一共是二十一......
一篇文的番外
先发了
罗渽民,在你消失的第七天,我在你工作室的床下找到了那支唇蜜,淡淡的粉色,浸泡着不值钱的亮片,我拿着它跑了很多商店,店员姐姐笑我让我给女朋友买支好一点的,所以我让她们给我包了所有颜色类似的唇蜜,那天晚上我把那些唇蜜都抹在了嘴巴上,没有一支散发着廉价的甜蜜的糖果味道,没有一支黏糊糊的不成样子,只有丢在你工作室地上的那支,无可替代。
我手里攥着那支唇蜜,意识到你和唇蜜都是无可替代的。
后来,后来我终于在东大门的批发店里找到了这支唇蜜,但是卖唇蜜的大婶告诉我,这个牌子的唇蜜已经停产了,这批货卖完再也没有了。我掏出身上所有的现金买下了大婶的存货,一共是二十一支唇蜜,买完出来的时候我从口袋里摸出了你丢下的半包烟,抽了一支点起来。
首尔的冬天的大街上,我站在东大门的来来往往的人群里,叼着一支皱巴巴的烟。
对不起,我还是瞒着你学会了抽烟。
你留下的东西不多,半包烟,一管用了一半已经停产的唇蜜,还有一个朴志晟。
而这个朴志晟,要靠着这些没着落的东西,过完颠沛流离的下半生。
我后来也离开了那条街,离开它的前一天,我违背诺言提前挖出了那个盒子,我知道这条街迟早要被拆掉,我们的秘密就由我来保存吧,我发誓我没有提前打开那个盒子,直到那条街被拆掉的那天。
拆迁的那一天也下了雨,我特意坐了公交车回到了那里,我站在雨里没有打伞,看着挖掘机把那些老房子砸成断垣残壁,我站在漫天的沙尘里,雨水打湿灰尘弄脏我的白色卫衣,我的眼睛被迷住了,流了几滴眼泪。
我不知道我是被沙砾迷了眼睛,还是在为一些回不去的日子哭坟。
哦对,那天我还看见了悠太哥他们,他提醒我要给我手上的蝴蝶补色了,你离开那年我纹的蓝色蝴蝶纹身已经掉色了,悠太哥当时和我说不要纹蓝色,掉色很快但是还要扎的很深,但是我总是想到你手上的蓝色矢车菊,蓝的像大海一样的矢车菊,你现在终于见到了矢车菊一样蓝色的海了吧,矢车菊代表着幸福,你现在终于抓住了幸福了吧。
可以开心的肆无忌惮的笑了吗?
那天晚上我回去打开了那个盒子,我和jeno哥写的纸条还是历历在目,我说希望我们三个永远在一起,jeno写的是希望罗渽民天天开心。
而你的铅笔字已经看不清了,除了你再也没有人知道,那个夜晚你看着流星许下了什么心愿。
我终于理解为什么你和我说一个人得到快乐的最快捷径就是遗忘,健忘是一种天赋,是一种快乐的前提。
如果快乐的前提是忘记我,我觉得也没关系。
那天晚上我又梦见你了,初中或者高中的走廊,梦里的时间不清晰,但我想是高中,因为我校服的领标扎得我不舒服。我只记得你脸上沾染着蓝色颜料从我身边路过,你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你说,“志晟呐……”我没听清你接下来说了什么,风声像地铁一样呼啸而过,我只记得你和Jeno哥一起下楼,我以为我会追上去,但是我没有,我没有留恋也没有回头,背着我的书包走了另一处楼梯下楼了。
醒来的时候我以为我会哭,但我只是觉得心里皱皱的疼,我去洗了脸,眼泪流在了掌心,我觉得很丢人,我已经这么大了,但是想到你的时候还是小孩子的心态。但是哥哥,我这次终于决定放过自己了,不是以现在朴志晟的年龄,而是以十六岁时候的心情放过了我自己。
外面又下雨了,隔着玻璃窗我好像看见二十年前那个雨天,看见污水横流的街道,看见了你。
而你站在漫天的大雨里打着一把伞,看着我。
罗渽民,我每次想你的时候都会下雨,都会下巨大的雨,像是把海放在了天上,我站在屋里却好像站在漫天的雨里,像丧家犬。
罗渽民,我以为你是火,伸手去摸你,你就变成了漫天大雪。
现在我懂了,爱一个爱不到的人是最痛苦的信仰。
但是爱不到也不会怎么样,只不过我会疼得久一点。
没关系,祝你一切都好。
观火
“去爱你一生中不会遇见第二次的人,在火焰和狂喊中去爱,随即毁灭自己,人们就在这一个瞬间活着。”
01
Plubiophile
喜欢雨的人
不知道为什么,每次梦到那条街的时候都会惊醒,而醒来的时候又都在下雨。
朴志晟醒来的时候鼻腔里好像还有浓郁的水汽,混杂着那条街上的味道,他离开那条街很多年,却依然可以清楚的回忆起那条街的味道。
如果把那条街比喻成一瓶香水,那么街上下水道因为来不及疏通往外冒出的水的腥臭味构成了那瓶香水的基础味道,便宜烟草味和汗馊味是前调,劣质化妆品和小饭馆的油烟味道是漫长的中调,最后的尾调则是淡淡的月经血气混合着发霉的孢子植物的味道。
这是陪伴了他......
“去爱你一生中不会遇见第二次的人,在火焰和狂喊中去爱,随即毁灭自己,人们就在这一个瞬间活着。”
01
Plubiophile
喜欢雨的人
不知道为什么,每次梦到那条街的时候都会惊醒,而醒来的时候又都在下雨。
朴志晟醒来的时候鼻腔里好像还有浓郁的水汽,混杂着那条街上的味道,他离开那条街很多年,却依然可以清楚的回忆起那条街的味道。
如果把那条街比喻成一瓶香水,那么街上下水道因为来不及疏通往外冒出的水的腥臭味构成了那瓶香水的基础味道,便宜烟草味和汗馊味是前调,劣质化妆品和小饭馆的油烟味道是漫长的中调,最后的尾调则是淡淡的月经血气混合着发霉的孢子植物的味道。
这是陪伴了他整个少年时代的味道,梦里都不会忘记的味道。
那条街在市政府的规划上叫光明路西,但是住在街上的人却叫它脏巷。朴志晟觉得这个名字很好,他那个时候说要给这条街改名,就改叫脏巷子。
他其实很久不回那条街了,大学念到一半家里就搬到了别处,很快这条巷子又拆迁了,成为了城市不可查的历史的一部分。只不过下雨天的还是会梦见,有人说年少时的生存环境会影响一个人终生,朴志晟觉得这个话是很对的,就算现在和父母一起搬进了新房子,他总归还是可以想起那些少年时的那条街,街口的纹身店里无所事事的青年,纹身店对面总是关门的诊所,还有那些淅淅沥沥没有止境的黄梅雨季,他还记得自己和奶奶一起住的小院子,下雨天了奶奶喜欢摆出瓶瓶罐罐接屋檐水,还记得住在小院子后面小矮楼的李帝努。
他勉强算李帝努一手带大的孩子——尽管李帝努和他本人都不承认这件事。李帝努以前是不住在这里的,他外公外婆的房子在这里,暑假里他妈妈工作很忙就丢给了外公外婆照顾,李帝努的外公外婆最喜欢朴志晟,以前孙子不在身边就拿朴志晟当小孙子看,后来孙子来了干脆当两个孙子养,李帝努自然而然就和小朴志晟熟悉了。李帝努不完全在这里长大,所以李帝努和他们不一样,他是脏巷的例外之一,他家庭条件不错,早早就在外面买了房子,只是脏巷的学区很好,李帝努家里人为了他和姐姐上学方便又搬回来了,李帝努总是散发出与众不同的气质。别人都在疯跑的年纪他在家里一板一眼的念英语,有些讨厌的小孩有时候会怪声怪调学他读书的口气,可是李帝努从来都不生气,大家自讨没趣也就算了。李帝努脾气很好,但是性格内向,与他亲近的孩子不多,朴志晟算其中之一。他和李帝努的友谊开始于一起在游戏机店里同时把手伸向了一盒卡带,李帝努出于做哥哥的面子让给了他,朴志晟邀请他一起来玩,就这么熟悉了。那个时候他们都不大,后来伴随着长大升入和李帝努同一所学校,朴志晟敏感的感觉到有很多小女孩都在悄悄喜欢李帝努。这不奇怪,朴志晟情商不低,桌子里塞满的零食绝对不是冲着还没长开的他来的——只会是那个送他上学下学的李帝努。
不过谁会不喜欢李帝努呢,李帝努会拉小提琴——尽管拉得非常一般,李帝努成绩年级第一,李帝努还是校篮球队的成员和田径队的选手,就连那条街上最凶巴巴的老太婆都喜欢李帝努。
谁不喜欢李帝努呢。
除了李帝努,朴志晟还记得另外一个人,他每次想起他的时候都会想到脏街夏天绵延的雨。
那个男孩才算真正把朴志晟一手带大的人,他叫罗渽民,几乎承包了朴志晟大部分童年时光。
那个时候爸爸妈妈工作忙,没人照顾他,隔壁的罗奶奶好心,所以无人照顾的朴志晟经常被送到隔壁的罗渽民家,罗渽民带着他玩,两个人其实都是小孩,但是罗渽民却格外会照顾人,朴志晟很小的时候经常产生错觉,觉得他不是哥哥,而是自己的姐姐,小时候的他说不清楚话,姐姐哥哥混着叫,罗渽民也无所谓,叫什么都答应。
叫他姐姐也不全是因为他会照顾人,罗渽民除了会照顾人还很漂亮,朴志晟长到现在这么大也没见过比他渽民哥更漂亮的人,进入青春期的朴志晟自恋的觉得自己已经算很帅气的人了,但是每次在学校里一看到罗渽民的时候他还是会倒吸一口冷气,人都有从皱巴巴的小孩子长大的过程,猫咪狗狗什么都有难看的童年期——包括朴志晟自己也有眯眯眼的婴儿时代,但是罗渽民好像没有,罗渽民好像生来就是要定义漂亮这个词的,所以不管是什么时候他都是那么漂亮,五岁的时候他抱着皱巴巴的自己的时候很漂亮,九岁牵着流鼻涕的自己的时候很漂亮,十五岁带着李帝努来帮自己打架的时候依然很漂亮,少年人的容貌焦虑无非发胖皮肤出油,而这些问题都格外避开罗渽民那张脸,从有记忆以来他都那么漂亮干净。
除此以外朴志晟还有一个深藏在心底的片段,他有的时候也会怀疑自己的记忆是否是有偏差,除了自己似乎从来没有人记得这件事,罗渽民和他在一起学舞,某天他被一个老师喊过去帮助女生填空,因为排练需要穿了裙子,朴志晟无法忘记他穿着裙子在一群女生里跳跃的模样,莺莺燕燕的女生处于她们最好的年纪,学校里最漂亮的女生们都化着精致的妆,但是素面朝天穿着同样白色纱裙的罗渽民却比她们所有都好看,他的脸在排练室的阳光下熠熠生辉,朴志晟觉得自己的眼睛都被刺痛了,但是依然舍不得挪开。
所以朴志晟有的时候也奇怪为什么罗家人会把这样漂亮的琉璃娃娃丢在这条巷子上,罗渽民翘起猫咪一样的嘴唇笑的很好看,他摸了摸朴志晟长到扎眼的刘海问他今晚要不要吃蛋炒饭。
后来朴志晟学到了“怀璧其罪”这个词语,他立刻想到了翘起嘴角猫一样笑着的罗渽民,他歪过头去看操场,当时罗渽民的班级正在上体育课,他的小哥哥坐在单杠上看别人跑圈,阳光落到他的脸上,小哥哥像是会发光一样,朴志晟的手指擦过书上的怀璧其罪,到底有没有什么玉石才可以和罗渽民相提并论呢。
而李帝努第一次见到罗渽民是在下雨的日子。在正式搬来以前,他来的时候多是暑假——暑假是为数不多的罗渽民不在街上住的日子,他总在暑假开始的时候消失一阵子,然后又郁郁寡欢的在暑假快要结束的时候回来。朴志晟知道他是回自己家去了——回到那对夫妻身边,为了那些可笑的需要维护的面子。
而李帝努刚搬来没过几天就遇到雨季,朴志晟最讨厌下雨,下雨天的时候脏巷子上是没有办法玩的,泥水会轻而易举弄脏裤脚和袜子,湿漉漉的穿着很不舒服,所以那个时候大人都不给小孩子出去玩的。别的小孩看着梅雨季节只能在家百无聊赖翻看着因为潮湿空气而软烂的小人书,百无聊赖的打发着好像没有尽头的时光。李帝努在家里的时候要么拉琴要么看书写作业,朴志晟在玩他的电脑他都不管。这样一块木头那一天却突然站在自己房间的窗子前面看着外面的雨滴发呆,朴志晟难得见到他发呆,丢下游戏机去看他,顺着他的视线他看见了罗渽民。朴志晟抬头看李帝努,李帝努视力不佳问朴志晟那个女孩子是谁?朴志晟笑起来,罗渽民,他就是罗渽民。
他常常和李帝努提起罗渽民,外公外婆也常说罗渽民,但是在今天以前李帝努从来没有看过罗渽民,罗渽民像是一个符号,随时随地出现但却不露踪迹,今天他终于出现了,原来他就是罗渽民——朴志晟口中的人很好的哥哥,外公外婆口中性格有些阴郁的可怜孩子,罗渽民罗渽民,名字和他一样拗口的人原来长这样,单薄又秀气,隔着毛玻璃雨水依然可以看出来他富有攻击力的美貌——后来第一次近距离接触到罗渽民才意识到自己对他的脸的估计不足,从来都不是淡薄的漂亮,罗渽民的美丽是污水里的红色罂粟,摇曳生姿。
李帝努长久的打量着罗渽民,罗渽民似乎感受到了视线落在他身上,也扭头看这个方向,他的目光如同宝剑一样锋利,就算知道他的视野会被阻挡也依然会被震慑到。朴志晟在窗子上哈了口气,一笔一画写了罗渽民的名字给他看,渽是一条河的名字,来自于一座神山,朴志晟在写完他的名字以后又写了李帝努的名字,他笑起来,“努力的帝王,清澈的臣民,”像是在模样一些迷信女生通过名字算般配程度一样,“很配。”
李帝努瞥了一眼朴志晟不说话,朴志晟很快就对罗渽民失去了兴趣,扭头去继续打他的超级马里奥了,而李帝努长久的站在窗边,字迹一点点消散,他反复默念着那个名字,“渽民。”
他隔着不清楚的玻璃窗看着罗渽民,他似乎在看书或者是做别的什么事情,李帝努看不清楚,他唯一能看的清楚的只有玻璃窗上的名字和留下来的凝结水水珠,他的名字和罗渽民名字的水珠追逐奔跑最后一起消失在了玻璃窗的边缘,街道上的下水道又翻着水泡,李帝努把窗户打开企图呼吸到外面的空气,这条老街上的气味一如既往的难闻,李帝努觉得自己的肺泡里全是湿漉漉的雨水,罗渽民在他的眼前远远近近很是模糊,他唯一能够清楚捕捉到关于他的东西只有名字。
所以他像是小孩子得到了什么新鲜的东西,爱不释手不愿意放下,反反复复念了他的名字很多次,直到口干舌燥发音含糊。
好像这个名字生来就是要他念来听的,一千遍一万遍都念不够,永永远远都念不够。
罗渽民。
Na Jae min
02
Petrichor
雨后空气清新。
朴志晟不知道两个哥哥是什么时候变的这样亲密无间的。也许是从那场雨也许是从李帝努转到罗渽民班上吧。
罗渽民也觉得他们熟悉的没头没尾,只有好像只有李帝努才知道所有故事的起承转合。
罗渽民到现在还记得那个难熬的暑假雨水格外丰沛。那个夏天他的母亲终于有了新的宝贝,罗渽民曾想反对母亲冒着生命危险去生那个小孩,但是难得几次碰面看着母亲捧着肚子幸福的模样让他退却了,他们想要的是一个孩子,一点也不过分不是吗?但是他也只是个孩子,看到他们从心眼里诞生出来的幸福和满足还是会难过,凭心而论父母离婚后其实这些年对他并不差,和奶奶住在也是自己提出来的。但还是会心痛和难过,所以那年暑假他没有再回父母中任何一个人的家,而是一个人呆在了老房子里,奶奶因为老家有事先回去了,不知道罗渽民留在了家里,所以家里只有他一个人,他看着雨在玻璃窗上流成脏兮兮的一片,他缩在自己的卧室空调开了十六度,裹在被子里耳朵里全是水声,他睡着了,梦里梦到回到了妈妈的肚子里,她对自己说晚安我的孩子我的宝贝,然后妈妈的形状变形声音不再温柔而是尖锐歇斯底里,她的发音因为情绪激动而变得奇怪含糊,爸爸想要阻止她,话没说出口就被敲门声惊醒,罗渽民出了一大身汗,梦里妈妈还在歇斯底里的尖叫指责,他垂下眼睛感觉大脑发疼,敲门声还在继续,他去开门,一脚踢开写了一半的生物作业——这个奇怪的梦都是这作业害的。去开门的时候才意识到天已经放晴了,没有像羊水一样的液体充斥着他的世界,而李帝努就是这么闯进来的,他抱着一堆作业问他可不可以一起写作业——“我们开学是一个班的,这些作业我不太理解。”他真的不是找借口,想认识罗渽民是真的,但绝对不是这种办法,可是老师布置的作业大多含糊不清,所以只能找未来的同学询问清楚。罗渽民给他开门的时候依然感觉头晕眼花,想和他简单说两句一开口就想吐,他也真的干呕了一下,什么也没吐出来,然后整个人就软绵绵向后倒去,李帝努把作业册一丢,去接他。罗渽民薄薄一片的身体在手心里热的吓人,李帝努立刻抱着他往小诊所跑,罗渽民好轻,抱在怀里像一张纸一样。
那天接待他们的是金道英,金道英那个时候还是个大学生,住在李帝努家隔壁,接待他们的时候自己也吓了一跳,罗渽民身体滚烫,金道英还没有接触过这么复杂的病情,急得团团转,想了半天想起了要先输液,颤颤巍巍了半天扎不进去针,李帝努看着罗渽民苍白的手上斑斑点点的手,没来由的心疼,还好最后成功了,药液顺着管子一点一点流下去,金道英观察到了李帝努的裤脚因为踩过了水洼裤子边角都湿透了提醒他回去换条裤子,李帝努看着罗渽民苍白的脸摇摇头,“他家里没人。”金道英说有我啊你回去吧。李帝努摇摇头,他帮罗渽民撩开被冷汗黏在脸上的头发,就坐在了他边上。
罗渽民醒来的时候头疼欲裂,嗓子里快要起火一样难受,扭过头看见一个脑袋趴在床边,吓了一跳,慌乱里按到李帝努的手惊醒了他,李帝努睡得懵懵的,抬起头来看他,湿漉漉的狗狗眼盯着罗渽民,罗渽民张张嘴想说点什么,但是嗓子里疼的要裂开,李帝努心领神会,“要喝水吗?我去给你倒。”
那天晚上李帝努一直等到罗渽民挂完水才和他一起离开小诊所,李帝努动一下都可以听见噼里啪啦的声音,罗渽民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回去的时候又下了雨,金道英把自己的伞借给了他们,他说没事他有人来接,李帝努就没再推辞撑开伞和罗渽民一起走了回去。
那天晚上的雨下得又大又急,路面上迅速积水,污水翻涌,但是只是从街头走到结尾的路程居然也就停了,月亮又大又亮挂在天上,李帝努把罗渽民扶进家里,他环顾四周发现家里安静的令人心焦,“你一个人住吗?”罗渽民点点头,他的头还在疼,李帝努从他的书桌上抽出一支笔,把联系方式写在了一张面巾纸上,“不舒服联系我。”
接过纸的时候才发现他的手冰冷,金道英的伞不大,为了不让罗渽民淋湿所以李帝努自己被淋透了,罗渽民想说点什么但是李帝努已经关上门走了,那天晚上要睡着的时候还接到了李帝努的电话,他说还好吧没有不舒服吧,罗渽民摇摇头才意识到他看不到,小声的嗯了一下,李帝努说好那就睡吧。罗渽民准备挂了,李帝努说就这么连着吧,“不舒服的话,就叫我。”
“发烧的人晚上身边一定要留人,夜里再烧起来没人照顾可不行。”
在罗渽民记忆里这样的事情好像只有很小的时候妈妈做过,再长大一点被送到奶奶身边他就再也没有撒娇的想法了,那天晚上应该还是在下雨,因为罗渽民是听着雨声和李帝努那边的呼吸声慢慢睡着了,夜里没有再发烧,难得睡了个好觉,没有和以前的雨夜一样梦见爸爸妈妈,他梦见了海边梦见了一幢临街的小房子,二楼的阳台上开满了花,小小的院子开着向日葵,天很蓝太阳很明亮,他站在阳台上,俯瞰着来往行人。
他睡醒的时候雨已经停了,翻涌的污水落了下去,空气湿润着,还算清新,他打开窗户狠狠吸了口气窗外的天气,想到梦里那一盆花,决定过两天就在自己的阳台上种一盆。
从那天起就和李帝努认识了起来,罗渽民其实不是一个很爱社交的人,在得知李帝努开学以后会来他们班上念书以后更是退避三舍,但是李帝努是很执着的人,孜孜不倦的登门拜访,为此还带上了朴志晟,梅雨季的雨总是说下就下,男孩子们又是粗糙的不爱带伞,下雨的时候就在外面淋着,罗渽民看不下去只能开门放人进来,朴志晟熟门熟路,李帝努有些尴尬,罗渽民抱着手看他,李帝努笑了笑,像憨厚的狗狗,罗渽民面无表情,“你会后悔的。”
他这样说,脸上带着早就心知肚明的不屑。
心知肚明很多人都会弃他而去,心知肚明从来没有人站在他这边。
李帝努笑了笑不作答,抱着作业挤上了他的矮桌。罗渽民抱着手看了一会,也无奈的开始继续和难缠的题目打架。外面的雨越下越大,朴志晟东看看西看看无聊的打了一个哈欠,罗渽民问他饿不饿,朴志晟说要吃蛋炒饭,看了眼没打算离开的李帝努,罗渽民认命炒了三人的分量,吃饭的时候雨逐渐小了,李帝努自告奋勇收拾了碗筷,罗渽民打开了房间的窗子把新鲜空气放进来,进屋的李帝努看着趴在窗台上的罗渽民,雨后的阳光落在他的侧脸上,照的他整个人金光闪闪的。
李帝努进门的动作惊动了罗渽民,他回头看他,他房间的窗口比平常的窗子高一点,坐在地上的朴志晟只能看到他脑袋后面的蓝色天空,他蓦然想起曾经罗渽民给他读过的安徒生,安徒生说大海是矢车菊一样的蓝色,他想雨后的天也是这样的蓝色,李帝努仰头看着罗渽民,很久以后他说,“我总觉得,你的窗台上应该种一盆花。”
说完这句话以后他就收拾东西走了,留下朴志晟和罗渽民面面相觑,罗渽民再一次想起那个梦,想起梦里的房子,二楼的窗台上有一大盆满满的花,罗渽民记得它们的颜色,是蓝色大海的颜色,其实罗渽民没见过欧洲人说的蓝色大海,韩国没有那样的海水,他所见过的海水都是灰蒙蒙的百无聊赖的,但是梦里花就是童话故事里说的那样,蓝色的,大海一样的花。
送走李帝努的那天又是好几天连绵不断的阴雨天,罗渽民在经过短暂的震惊后把那个梦和花忘了干净。而再一次见到李帝努的时候是一个雨后的晴天,他再一次不请自来的出现在了罗渽民的家门口,这次他的手里抱着一个小花盆,他看着罗渽民,把花盆塞进了他的手里。
那盆花居然已经开了一半,是一盆蓝得像大海一样的矢车菊,和他梦里的花一模一样的花,他说,“给你的。”然后飞快的跑开,他的嘴里应该是薄荷糖的味道,散发着干净的清香,很多年以后罗渽民知道李帝努嘴巴里的薄荷叫做留兰香,带着清新的甜味和微凉的寒意,是最常见的薄荷之一。那天罗渽民记得自己低头看着那盆花,深深呼吸了一口雨后的空气。
雨后空气清新,夹杂着李帝努的留兰香薄荷味。
03: NaNa
金发维纳斯
朴志晟有的时候也觉得李帝努身上有一种近乎可怕的魄力。
他对自己认定的事情有一种可以被理解成偏执的固执。就像他执意要闯入罗渽民的生活,任凭罗渽民刻薄话说尽也绝不退出,就像他决定要和罗渽民做朋友,就算谣言沸反盈天他也不在乎。
朴志晟刚上初一的那年,听了关于罗渽民的不少谣言,罗渽民其实从来不和他说这些,只是在他升入学校以后飞快的远离了他,被莫名其妙疏远的朴志晟还没来得及堵住哥哥问个究竟就已经在厕所隔间听完了所有关乎罗渽民的传闻,那些传闻的离谱程度让朴志晟觉得好笑,但是青春期的小孩子似乎深信不疑,谣言真真假假神乎其神,对于纤细男生最大的中伤永远也离不开胯下二两,似乎羞辱了这个就可以羞辱一个人的人格,所以谣言无非就是围绕着第二性征进行的,有人说罗渽民是双性人也有人说他是同性恋,社会过于讲究秩序的弊端就是这些秩序会成为刺向别人的刀,反正说什么的都有,无非是基于他过于姣好的面孔的欲加之罪,青春期的孩子总乐意搞一些可笑的群体主义,以牺牲一个人的方式换来所谓的集体主义,他们倾向于选择“不同”的那个人,无论是过于出众的与众不同还是奇怪的与众不同,而很恰好,罗渽民属于这个标准的并集,他美丽出众且有些起奇奇怪怪的小想法,再加上围绕在他身上关于身份的谜团,罗渽民理所当然的被选中做了集体主义的羔羊。
集体主义信奉牺牲式的美德和认同,主张让天使折断翅膀做凡人,但是罗渽民身上始终有一种无法调和的个人倾向,这句话写在他每年的评语上,和怪胎并列出现。
朴志晟想也许这就是怀璧其罪,他的哥哥因为出众所以被迫要承担更多的恶意,尽管事实并非如此。
这些难听的谣言最后会演变成一种孤立,他们在罗渽民经过的地方挤眉弄眼窃窃私语,警告每一个人要远离罗渽民,“会变得倒霉”,转学生李帝努在收到各种警告暗示后还是选择了罗渽民。李帝努绝对不像他看起来的那样好脾气,他对于他认定的人有一种绝对的保护欲,不管是朴志晟还是罗渽民,李帝努天生就有一种替天行道的君王样的正义感,安静的眯眯眼下其实有着不可更改的标准,不管是帮着小朴志晟打架还是毅然决然要站在罗渽民身边。
朴志晟对他们这段故事其实知道的不清楚,等他意识到李帝努出现在罗渽民身边越来越频繁的时候这件事已经发生了。不管是冰场训练到学跳街舞,李帝努几乎都会出现在,背着书包从补习班下课的好孩子模样走进罗渽民跳街舞的小小地下室,朴志晟坐在人堆里看着罗渽民跳舞,然后李帝努的身影就出现在了外面,透过小小的透气窗可以看到他纯黑色的头发,他从头到脚到头发丝都和这个环境格格不入,朴志晟知道他总会来的很早很早,看着罗渽民跳舞,看着罗渽民擦汗,然后在下课以后对罗渽民说我没来多久,“要接志晟回家”是他常用的借口,而朴志晟知道他不是为了自己而来,接自己只是顺便的事情,因为李帝努口袋里的薄荷棒棒糖只有一根,只会留给罗渽民。
罗渽民和他说话的时候嘴巴里有着好闻的带着甜的留兰香薄荷味,这个味道朴志晟记了很多年很多年,每次梦见罗渽民的时候都会想起那股甜甜的凉气。
其实朴志晟到现在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对罗渽民产生超过了兄弟的感情,同样的他也不知道李帝努的心是从哪一刻开始融化开始爱上他的,也许是从一次一次看他跳舞的时候开始,也许是从那些在隧道里涂鸦的时候开始——朴志晟到现在还记得那个夜晚,他们在很少过车的隧道里涂鸦,罗渽民挽上去自己的袖子,露出因为跳舞肌肉分明的手臂,拿着罐子在粗粝的墙壁上大开大合的作画,他画了薄荷画了蓝色的大海一样的矢车菊,奇诡的颜色在隧道墙壁上开出浮夸的花朵,远处来车,远光灯在他的后面亮起,每根头发丝都在空中飞舞,他本来就浅的发色在远光的照射下像金色,朴志晟打赌那一刻他和李帝努心里想的一定是同样的东西,金发维纳斯,原来这就是金发维纳斯,他笑起来的时候灯光没有他的笑容耀眼,远处传来追逐的脚步声,罗渽民把罐子一扔拉着他们俩就开始跑,钻进路边的灌木丛里等待巡逻人离开,狭小的距离里看得到罗渽民细腻的毛孔,朴志晟听到自己的心狂跳起来,也看到了李帝努滚动的喉结,他在那个瞬间听到了李帝努心里的秘密——他喜欢罗渽民,和自己一样喜欢罗渽民。
而罗渽民没有注意到他们的失态,而是专心观察着外面的一举一动,他的脸上有颜料的痕迹,在路灯的照射下美得不可方物,那颜料很难洗掉,朴志晟到现在还记得第二天遇见他的时候他的脸上依然顶着嚣张的色块,睥睨的看着这个对他充满指指点点的世界。
他和他们格格不入。
美丽得不可方物。
李帝努是什么开始在罗渽民身边频繁出现的这件事连罗渽民自己都记不得了,他的青春期像一团芜杂的草,他自己都记不得那些时刻的点点滴滴,只是忽然回想起来的时候李帝努已经入侵成功,他已经变成了他的娜娜。
罗渽民曾问过李帝努什么时候开始叫自己娜娜的,李帝努给他的答案也是从那个隧道的深夜开始的,那个隧道的深夜里远光灯照耀着他浅色的头发,那个瞬间他想到了很多,最后所有的比喻都流于低俗,他只想到了左拉的《娜娜》,用妓女形容罗渽民固然不对,但是那个瞬间他就是金发维纳斯,毫不客气的说任何人爱上罗渽民只需要那一刻,李帝努自认为自己是俗人,所以把那个瞬间视为自己对罗渽民所有不轨心思的开头。
不能算错,但不是从那个瞬间的开始,只是在那个瞬间他终于听到了他心里的答案。
李帝努知道自己在感情上迟钝又腼腆,但他也知道他爱上罗渽民绝对不是从那个瞬间开始,说句俗气的话有些人生来就要爱另一个人的,其实在李帝努在窗户上重复写下他名字的那个瞬间他们的缘分已经到位了,老天爷的红线已经把他们绑在了一起,除了做维纳斯的信徒他别无选择,只有罗渽民,只会是罗渽民,也只能是罗渽民。
他可以爱上罗渽民的瞬间太多了。不爱上深夜帮他炒饭的罗渽民,也会爱上为了猫咪爬进灌木丛里划的满身是伤痕罗渽民,不爱上校园艺术节上笑得灿烂的罗渽民,也会爱上狼狈的红着眼圈的罗渽民,更不用说他见过地下室跳舞的罗渽民,见过在粗粝墙壁画出自己的故事的罗渽民,也见过后来站在小小live house里表演的罗渽民——如果你认识罗渽民,那么关于他的每个瞬间都值得被爱被珍藏,爱上他不需要借口,而不爱他才需要找尽借口。
如果你见过罗渽民,也会理解李帝努和朴志晟,在十几岁这个最渴望热烈但是又最苍白无聊的年纪里,有一团不管不顾的火焰出现在生活里,你明知道会被烫伤也想要去亲吻一下,吻火的人会不知道烫伤的疼痛吗?但是哪怕是会被灼伤,也依然想要去试一试。
因为他是火,而有些人生来就是要被火烫伤的。
那是命运,而命运向来都是急急难逃的。
所以时至今日李帝努依然记得他第一次演出的时候把头发染成蓝色头发,嚣张的站在学校门口等朴志晟和他,路过的学生穿着皱巴巴的校服头发清汤挂面贴着头皮,她们脸上泛着油光写满疲惫,而唯有罗渽民一头蓝色的头发在空气中很张扬的飘动着,他虽然穿着简单的白t,但是上面画着奇怪夸张的logo——一看就知道出自谁手,他站在马路对面,对朴志晟和自己招招手,“快来。”
李帝努记得那一天黄昏的颜色那个路口的车流量和左边第一辆车的颜色,罗渽民说他吹牛但是真的记得,他把这个画面和那个罗渽民牢牢刻在了心底,那个罗渽民,他蓝色头发很浅,而在璀璨夕阳下看不出什么蓝色,反而只有金色,金色的他站在风里,李帝努觉得那不是罗渽民,那是金发维纳斯。
所以他的思绪再一次回到了隧道里的涂鸦和站在路灯下的男孩子,他的脸上有涂鸦手上全是颜料,头发在路灯的照耀下每根头发丝都是金光闪闪,他看着自己,“jeno,是不是很刺激?”
没等他回答他就笑起来,“刺激又浪漫,对吗?”
实用主义者李帝努在那个瞬间溃不成军,他在罗渽民的笑容下投降了,他是维纳斯的信徒是无可救药的浪漫主义疯子,如果眼前的人张口说话他要把全世界的玫瑰都捧在他的眼前,用星星给他磨成颜料都在所不惜。
他是谁?
他是他的金发维纳斯。
04:Ethreal
虚无飘渺
初中生和高中生之间是有一条分水岭的,你不相信也不行。
朴志晟曾为这道分水岭非常的不开心过,罗渽民和李帝努顺利升学像是把他遗忘了,他们的高中生活忙碌又精彩,李帝努忙着学生会,罗渽民去舞社都很少因为要参加学校的排练,其他更多的空闲时候他和李帝努呆在一起看书复习,说点庸俗的,高考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罗渽民和李帝努都要去挤一挤。
所以还在义务教育阶段的朴志晟就变成了一个人。他一个人背着包走舞社到家的那条路,才觉得那条路格外的漫长,像是走也走不到头一样。
他每次独自下课路过街口纹身店的时候还会被那个日本人笑话一下,从小到大中本悠太都以逗朴志晟为乐,这个弟弟脾气很好,开起玩笑时候的反应也格外好玩,中本悠太其实很喜欢他,每次被开玩笑的时候都是纹身店的二老板李永钦来替他解围,今天也是这样,两个人又在店门口闹起来,朴志晟象征性的劝了劝放弃了。
他背着书包看着他们俩又开始为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争吵,总会觉得时间陷入一些轮回,他那个时候还没有意识到时间在他们身上流过的速度如同河水一样,所有过河的人都不能幸免于河水。他那个时候只想到纹身店刚搬来的时候他还是可以走在罗渽民身边的小屁孩,那个时候中本悠太的头发还没有现在这么长,罗渽民和他像有天注定缘分一样的亲厚,同样的,中本悠太在这群孩子里也最喜欢罗渽民,那个时候罗渽民还没有现在这么忙碌,周末偶尔还会去店里帮中本悠太的忙,他们现在的舞社也是他们介绍的,店里不忙的时候他们还会帮他们扒舞。第一次舞蹈演出的时候还是他们为自己化妆选了衣服,第一次上台前因为紧张十分不自信,而泰容哥把自己的帽子扣在了他的头上对自己说加油啊。朴志晟到现在还记得泰容哥——纹身店的三老板,现在已经不在店里了,中本悠太没提过他去了哪里,只说他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了,朴志晟也没有再多问,中本是这样的人,不想告诉你的事情他永远守口如瓶,如何追问也没有答案。
朴志晟知道自己对时间的感官太模糊了,有的时候觉得日子过的飞快,而有的时候觉得日子长的像是没有尽头一样,但是其实这些日子过去没有多久,只是因为罗渽民的忙碌和缺席,所以这些日子也好像飞快的远离了自己,变得不太真切。
在他围观了一会吵架准备走的时候中本悠太又叫住了他,“好久没看见你和渽民一起了,吵架了?”
“才没有。”朴志晟说着就要走,有一点点委屈,“哥只是最近很忙。”
“唔,”中本悠太点了一根细细的女士烟,“那孩子最近心情好像不是很好,出什么事了吗?”
朴志晟抬起头看他,眼睛里写满了疑惑,中本悠太挠挠头,他说不上来为什么,只是这个星期他几次在深夜碰见了罗渽民,这个时间不是一个高中生应该出现的时间,虽然罗渽民藏的很好他还是闻到了他身上的烟味,他像逡巡的幽魂,所以中本悠太敏感嗅到了一些令他不安的味道,他不好直接去问那个总是郁郁寡欢对所有事情兴趣缺缺的小朋友,成年人去关心少年人的时候不管怎么样总难免显得高高在上,总有一些蔑视他们情绪的轻视感,人总会忘记自己做少年时候的敏感,再小的事情也是天大的事情。但是中本悠太又格外心疼他,朴志晟和他都算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罗渽民在他身边的日子格外多一点,他会在自己画图的时候认真看着,提出一些奇奇怪怪却很可爱的脑洞,中本悠太自己也有妹妹,长年在外让做哥哥的一腔热血无处挥洒,干脆全部泄到了罗渽民身上,他和李永钦都是护犊子的人,知道罗渽民一路上算不上顺遂,所以没少帮他,各路坏小子都被他敲打过不少,只希望这个小孩子可以顺顺利利长大。
所以他对朴志晟说,“没事的话去看看他。”
“他挺疼你的。”他转过身进去了,丢下一句没头没尾的话。
但是朴志晟还没来得及去问罗渽民中本悠太到底在他身上看到了什么,就得知了罗渽民退学的消息。
校长说的很是云淡风轻,仿佛只是一件小事,同时宣布的还有李帝努的处分决定,轻描淡写的揭了过去,说李帝努顶撞老师,朴志晟听到处分决定的一刻差点跳起来大喊离谱。而罗渽民和李帝努本人似乎也都不太在乎这件事,甚至连这场会议都没有出席,所以在校长喊着李帝努上来读检讨的时候出现了三分钟的空白,校长的声音在空气中回响,应该拿着检讨的李帝努根本没出现,火冒三丈以后他开始读表彰名单,李帝努的名字再一次出现了,“物理竞赛一等奖李帝努”,他也没有上来领奖状,朴志晟下意识看向天台,罗渽民身影一闪而过,朴志晟其实看不清,但是知道那个人是罗渽民,天台的风吹起他的白衬衫,朴志晟感觉他像小时候自己放的风筝一样下一秒就要凌空而起,他下意识收紧手,罗渽民教他放风筝的时候曾经告诉他,风筝线不要拉的太紧会割伤手指,还是小孩子的朴志晟问他那风筝飞走怎么办,罗渽民笑起来,他说那就飞走好了。风筝线在空中崩得很紧,罗渽民伸手去摸,锋利的线划开他的手指,罗渽民对朴志晟说你看。朴志晟下意识松手,而罗渽民迅速咬断了风筝线,风筝打着卷消失在汪洋一样的天空里,“好了,今年我们志晟一定不会生病了。”他拍着手笑起来,朴志晟抬头看着小小的黑点,觉得风好大。
站在台下的时候朴志晟又想起了那个风筝,罗渽民穿着白衬衫,瘦弱的身材填不满肩线的样子再一次出现在朴志晟的脑海里,阳光很大,罗渽民要消失一样,他像一场虚无缥缈的梦,随时随地会消散,连痕迹都不会留下。
但是只有朴志晟看到了,只有朴志晟见到了他哥哥触目惊心的脆弱与美丽。对于凡夫俗子而言,罗渽民本人的缺席无疑助长了猜测谣言的气焰,各种谣言风生水起,说什么的都有,从他的初中时期开始模糊,等到谣言传到朴志晟耳朵里的时候已经离谱到了夸张的地步,说他跳舞的时候被一个老东西包养了,因传播人的不同所以老东西的性别有男有女,但结果无非是说他在音乐教室乱搞被学校发现了所以勒令他退学了。
朴志晟拿着这个谣言去找李帝努,李帝努笑了笑,他的表情难以捉摸,但是他说是假的。
朴志晟还要追问,李帝努说不要问了,好不好。
“不要问我了,我答应他要保密的。”
“事情是假的,你知道它是假的就可以了。”
他看着朴志晟的表情又出现了他一如既往的果断和偏执,朴志晟知道他不会再从李帝努嘴里得到关于这件事情更多的回答了,李帝努和罗渽民都是这样的人,他们在某些事情上执着到了偏执的程度,说不会告诉他,就一定不会告诉他。
谣言其实也没有说错,只是搞错了对象,乱搞的却有其人,但是不是罗渽民,他是被大家推出来的牺牲品,事情发生在他请假参加舞蹈比赛的时候,被发现的人是学校赞助人的少爷,这样的事情算丑闻,但是事情已经发生了,所以总得有个人来背黑锅,权衡再三选择了罗渽民。罗渽民被请到办公室的时候已经做好了被牺牲的准备——没关系他从来都是被牺牲的那一个,这一次又是被牺牲一次而已。
走进办公室之前他看了一眼教室的方向,他刚放下书包就看见李帝努的座位空空荡荡,同学们对他的消失绝口不提,罗渽民笑了笑,他把胸口的徽章摘了下来,细长的手指敲打着桌面,早读的老师问他为什么不把书包放下来,罗渽民笑起来。
“有必要吗?”他说。
他背着包走出校门的时候李帝努正在和门卫理论要进门,看着罗渽民他叹了口气,罗渽民摸了摸他的头,“老师办公室的门是你给砸的?”
李帝努默不作声,不回答他。
“笨死了。”
秋天的风吹乱他的头发,他的脸上还有演出那天喷的一次性染发喷雾的颜色,他站在金色的秋天的光里,“怎么办啊李小狗,记过哎,你回去要被姐姐念死吧。”
他好像半点为自己的人生谋略的惆怅都没有,反而转过脸去笑意盈盈看着李帝努,真切的在为他的前途忧虑着。
李帝努在那个瞬间感觉自己的心脏被什么东西攥了一下,他感觉一阵眼花撩乱,秋天舒服的天气和澄澈的天变成了倒过来的海,倾盆而下,罗渽民要被淹死了,却对他说,怎么办啊李帝努,你要被姐姐念死了哎。
他想伸手把罗渽民捞上岸,伸手却只摸到一捧水。
罗渽民消失在水中,像一场虚无缥缈的梦。
05;Noceur
熬夜者
刚退学那阵子罗渽民不出门,不爱出门,也不想出门。朴志晟想去找他,却被李帝努一把拽住,他对朴志晟摇摇头,让他不要去打扰他。
所以那阵子他只见到罗渽民一面,在李帝努家里,他透过那个窗看见了罗渽民,他穿着白色的衬衫,手腕瘦的吓人,把窗台上的花收了回去,只是匆匆一眼,他似乎觉察到什么了,往李帝努家里看了一眼,朴志晟至今仍不知道那个笑容是给谁的,也许他确实认出了阳台上的人是自己,也许那个笑容自始至终都是给李帝努的,但是总而言之他笑了,朴志晟就知道他没事了,日子还会继续下去,哥哥会回来的,只不过可能需要一点时间。
再一次真实见到罗渽民是事情发生的一个月以后。风已经脱去了夏天的燥热,而朴志晟被中本悠太拦住是在他从舞社的地下室钻出来的时候,他叼着柔和七星把朴志晟拦住了,朴志晟闻到他的薄荷味道的烟,“渽民很久没来了。”
朴志晟不知道他指的是哪一方面,是指没去纹身店还是没来舞社,所以他等着中本悠太继续往下问。
中本悠太就这么盯着朴志晟,眼神充满压迫感,朴志晟觉得他这么盯下去路人就要以为他在被小混混勒索了,好在中本悠太收放自如,他其实不打算从朴志晟的嘴巴里得到什么答案,从口袋里拿了一盒糖出来给他,“替我给他,告诉他上次比赛拿了奖。”
然后他就走了,走到一半又想起什么似的掉头回来, “哦对,顺便帮我问问他,我有几个小朋友想学跳舞,你问问他有没有空来教的。”
朴志晟有的时候总会想,中本悠太这么未卜先知,那他那天到底算没算到自己会撞上罗渽民那位不常出现的母亲。
他只知道那天他揣着糖走到罗渽民家门口的时候听到了一个锐利的女声,桌子拍的惊天地泣鬼神,尖锐的复述着学校里的那些刻薄谣言,朴志晟听得都觉得喘不过来气,不敢想象罗渽民在里面作何感想。他蹲在罗渽民家里的外面,一口气提不上来要窒息似的,颤颤巍巍摸到了中本悠太给的糖,往嘴里塞了一颗,甜甜的水蜜桃味瞬间在口腔里炸开,薄荷味道紧随其后,他摸到了一丝丝的宽慰,长叹一口。
罗渽民的声音伴随着水蜜桃的味道悠悠传来,他的声音很低,“怎样。”
他大概还说了什么,但没有涉及到事情的本质,反而带着点明显的添油加醋,把自己描述成了臭不要脸的烂货。
朴志晟听不清他说什么但是听出了他嗓子里那一点点笑意,很奇怪,被兜头侮辱了他依然可以笑的这么自如,他的态度大概气坏了女人,那个女人的声音陡然提高,伴随着更加愤怒的训话,最后摔门而出,朴志晟躲在夜色下,第一次看清了罗渽民的母亲,她很漂亮,比罗渽民线条柔和很多,她穿着细细的高跟鞋,朴志晟摇摇头,这种美丽的东西是走不好这条街的,罗渽民跟了出来,他抱着手臂看着女人的离开的背影,“下次来看我,别穿这鞋了。”
“这鞋走不了这路的,罗太太。”
女人的背影踉跄了一下,罗渽民笑出了声,这一笑基本上笑掉了所有的母子情分,罗渽民歪过头对躲在窗台下的朴志晟说,“怎么办啊志晟,我妈不要我了。”
夜风吹起他的额发,他的脸上写着无所谓,看不出一点伤心,朴志晟感受到罗渽民心里的痛苦,他把糖塞在了罗渽民手里,“吃糖。”只能说这么多了,再多的安慰都显得刻意了,罗渽民接过他手上的糖,“悠太哥给的?”
“嗯,他让我问你要不要去舞室教课。”
罗渽民摇了摇手上的水蜜桃薄荷糖,他说知道了。然后他把糖盒子丢回朴志晟手里,“回家吧小朋友,不早了。”
朴志晟捧着那盒糖回去了,那天晚上他失眠了,看着罗渽民的窗台吃完了一盒糖,一开始甜的发腻,嗓子里都紧了,然后薄荷味上来了,他被凉出了一脸的眼泪,路灯凄凉的苍白的照在肮脏的街道上,他想他叫自己小朋友,他怎么还是小朋友,要什么时候才可以不做小朋友,他伸出头去看罗渽民家,罗渽民的影子印在窗上,也印在朴志晟的心里。
日子大概从那个晚上勉强算走上正轨,罗渽民在纹身工作室和街舞教室往返,不上课的时候给中本悠太当徒弟,跟在他的后面画图,他的耳洞也是那个时候打的,小小的锆石,在他的耳朵上有种不张扬的美丽。他打两份工日子过的还算轻松,他好看爱笑,脑子里奇奇怪怪的小想法格外招小孩喜欢。偶尔还能接点平面拍摄,日子过的还算好,只不过朴志晟见他的机会越来越少。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那年的冬天,李帝努在那个学期变成了高三,要为十一月的高考努力,家里人都希望他上首尔大,学校里的老师也这么希望,所以开始每天晚上在学校加班加点的过日子。
那天晚上大概是什么事情吧,罗渽民带的小孩舞蹈比赛拿了奖,罗渽民和那群老师一起去吃了火锅,大概喝了酒吧,醉醺醺的翻墙去了学校,李帝努至今依然记得那一幕,记得那天罗渽民坨红的脸,他趴在窗台上看自己,酒红色的围巾和罗渽民坨红的脸格外相称,那是那年的圣诞节,下着一场不大的雪,罗渽民笑的很漂亮,吸引走了大家的注意力和巡查的老师,老师出去想要让他站住给他点“好果子”吃,但是就算喝多了罗渽民依然手脚灵活,他笑着跑开了,因为激动脖子上的围巾掉落,他的身影消失在天地间的雪里,李帝努擦掉玻璃窗上的雾气,模糊之间看到了他刚染的浅色头发。
教导主任只捡到了罗渽民丢掉的红色围巾,他火冒三丈想把那个东西丢掉,但是李帝努出来要走了那条围巾,他说算了他说给我吧。
他的手死死抓住围巾,一向温柔的眼睛里写着不可抗拒,教导主任有些不知所措,但是李帝努说,你们欠的只是一条围巾吗。
教务主任颓然松开手让李帝努拿走了那条围巾。李帝努依然保持着一个谦逊温柔的笑意,只是笑意里透着淡淡难以察觉的愤怒,他把围巾叠好放进书包里,同学们叽叽喳喳讨论不停,李帝努全当耳边风,但是那天晚上校长办公室和教导主任办公室的玻璃窗都被什么人砸破了,第二天上课之前大家都在讨论这件事,有人看到李帝努眼下淡淡的青黑色,“欸?你脸色好差哦。”
昨晚晚自习结束以后他在小巷子里看见的罗渽民,他靠在朋友身边意识有些不清楚,大概是喝了酒风一吹酒劲上来了,那个自称叫刘扬扬的人说他不肯走,非要等什么jeno,“你认识吗?”李帝努点点头说是我,刘扬扬“哦”了一声把罗渽民交给了他,然后他问他,“哎,你知不知道这个学校的校长办公室是哪层啊?”他的韩语有些蹩脚,但是李帝努听懂了,他说现在校长回家了,刘扬扬笑起来,“是啦,砸窗子当然要等他回家才可以嘛。”
“啊?”
刘扬扬开心爽朗的笑起来,冲着罗渽民对李帝努使眼色,“当然是为了这个人啦。”
李帝努说不上心里的想法,为罗渽民和刘扬扬分享这个秘密有些不满,但是依然告诉了刘扬扬校长办公室的楼层,刘扬扬摇摇头说你们韩国的街头真的太干净了,找个石头都没有,说着就把买好的冻起来的矿泉水从瓶子里拿出来,刘扬扬说这样才没有痕迹知道吗,李帝努说有监控,刘扬扬笑起来,虎牙尖尖的,“那又怎么样,我又不是你们学校的。”
“其实没有。”李帝努摇摇头说,“我早就砸了。”
刘扬扬笑起来,“那你要不要一起砸窗子?”
“我的冰块还有很多唷。”
李帝努看着前桌女孩子歪着头笑了笑,“是吗?昨晚做题目太晚了吧。”
他把英语书从包里抽出来,在教导主任来巡逻之前开始了新的一轮复习,直到教导主任招手把他请了出去。
“昨晚做物理题熬了夜,怎么了,老师,出什么事了吗?”李帝努面对咄咄逼人的老师,云淡风轻 “只是玻璃吗?”
“要是真的是渽民的话,砸了玻璃也不算过分吧。”李帝努笑着对问话的主任说,“毕竟发生过这么大的事,很难没有怨气。”
那晚回家已经有些晚了,李帝努把罗渽民先送回去安顿好才回来,和妈妈说是问题问的晚了一点,其实是在照顾罗渽民。他喝多了比平时感性很多,刘扬扬少爷一个压根不会照顾人,疯完还要他照顾,他给两个醉鬼弄了醒酒汤然后叫了出租车把刘扬扬送走,这个台湾人上车前还黏糊糊的搂着脖子撒娇,差点没把李帝努恶心死。
“什么嘛,”刘扬扬得不到回应不满的抱怨,“还以为多一视同仁呢,其实是只喜欢渽民啊!”
李帝努替他关上车门以沉默应对撒娇。
他想当然了,你和罗渽民又不一样。
罗渽民是罗渽民,别人是别人。
那条围巾最后还是忘记还给他,本来是要还给他的可是太忙碌忘记了,回到家才发现脏了想洗一洗,结果太忙忘记了,罗渽民和他抱怨教导主任的冷酷无情连条围巾都不放过,真正偷围巾的小狗不敢说话,低着头装模作样符合他,然后他说我们去东大门那看看呢,今年的新年礼物我给你买条围巾好不好?
罗渽民点点头说好啊好啊,然后他说我还想吃鱼饼汤可以吗,李帝努点点头当然可以,他想罗渽民真是全世界最好哄的小朋友,他的开心这么简单,他真想加倍的对他好,那天他们沿着集市逛了很久很久,其实只想要买一条围巾,但是李帝努却挑三拣四,不是羊绒的不是这个颜色不是这个长度,细致入微的像是在找茬,最后也没挑到一条让他满意的,罗渽民不太在乎,就怎么回家了,回家的路上天气骤变,好大好大的雪,罗渽民从地铁站出来,“呀,好大的雪。”缩缩脖子,后悔没有买一条围巾了,李帝努把自己的围巾解下来系到罗渽民的脖子上,罗渽民扭着头想拒绝,但是没躲掉,李帝努帮他系上那条纯白色的围巾,他低着头说新买的哦别拒绝。
罗渽民闻到他围巾上干净的香味,他笑起来,北风一下子又紧了一点,李帝努给他带上帽子,“快走吧渽民!”他牵着他的手一头栽进西伯利亚的冷空气里,风像刀子一样锋利,李帝努却不肯放手,死死的牵着罗渽民,生怕一松手,风就要把罗渽民卷到天上去了。
那天晚上风雪来的非常猛烈,罗渽民在家里听着风在城市里肆意横行,通过一切缝隙挤进房间,他被吵得有些失眠,拿出手机想给李帝努发了讯息,他没指望李帝努回答他,但是李帝努的短信率先来了,「风好大,你睡了吗?」
「没呢」
他们再也没有说话,沉默的听着寒风肆虐,直到天亮起来,风声不再那么尖锐,而李帝努又给他发了一条短信,「我醒了一晚上」
「真讨厌大风天」
罗渽民有点困了,没来得及回复上一条就又收到一条,「真想找个温暖的地方过冬天」,李帝努抱怨的语气也很可爱,罗渽民笑了起来。
「kkk果然是小狗呢」
「找到的话,jeno会带我一起去的吧?」
李帝努的回复很快,他说,「当然。」
罗渽民心满意足的笑起来,他困倦的打了哈欠,钻进被子里睡着了,梦里梦到了一大片的阳光和一块巨大的白色的岩石,李帝努站在岩石上看着一大片矢车菊一样的蓝色的海,他的手里牵着一只白色的大犬,而梦里的自己穿着白衬衫,站在阳光下,怀里抱着的矢车菊,像是一捧海水一样。
06:Nirvana
涅槃
李帝努高三那年朴志晟也终于再次成为了李帝努的学弟,入学典礼那天妈妈拍了好多照片,但是朴志晟似乎不太在乎,他不断的整理着自己的衣领,西式校服的领口做的不合身,领标没有剪干净扎得他难受,朴志晟坐在礼堂里听校长发言的时候浑身不自在,他看着校长志得意满的嘴脸很难不想起罗渽民,没修剪干净的领标提醒着他罗渽民已经很久不管他了——他想起从小学开始每一套校服的领标都是罗渽民帮他修剪的,他细心妥帖比他妈妈更仔细,忙于工作的朴妈妈对朴志晟的关心总是有些不足的,她知道儿子不喜欢领标但总记不得给他修剪,偶尔记得也因为不常做家务事修剪不得当,朴志晟坐在地下思维乱飞,从领标想到了罗渽民,又想到了他刚上小学那年,爸爸妈妈无时间送他上学,都是罗渽民牵着他,牵着他走过斑马线牵着他去学校,他小时候性格没有现在这样稳重,也爱臭屁的和同班同学炫耀有个哥哥,他胆小不敢一个人回家。故意借口要等罗渽民一起,罗渽民不拆穿他的鬼把戏,只是笑着看他。
他后知后觉意识到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罗渽民了——他总是在忙,没时间见他,朴志晟觉得长大也不是好事,长大好像没有把他和哥哥之间的那条河变浅,他还是在河的一边遥遥望着罗渽民,他看得见他的孤独,却永远不可触及,伴随着长大罗渽民在他的人生里越来越远,朴志晟想追,却怎么也来不及。
他想如果他可以不长大就好了,永远在哥哥身边不长大就好了。
但是时间是残忍而公平的。
全世界的校长似乎公用一套演讲系统,相似的措辞相同的内容,朴志晟看着那个男人一张一合的嘴说着道貌岸然的假话,学校爱每一个学生老师平等对待所有人,朴志晟想笑,在他笑出来前有一个人先笑出了声,顺着方向看过去居然是一个没穿校服的人,李帝努也看到了他,他认出了他,他和他自我介绍说过自己叫刘扬扬,一瞬间所有人的眼光都落在他身上,他笑起来,眯着眼睛,嘴角翘起,浓密的睫毛落在脸上,然后他说,“打扰你们了嘛?”他的韩语还是有一点别扭的意思在,“那我走了,拜拜~”
朴志晟看见李帝努下意识的想要追出去,那个时候他还不认识刘扬扬,他只是看着那个不穿校服的笑起来总带着一点得意洋洋劲,表情总是在说“怎么样我做得很不错吧”的男生,没来由的觉得解气,他一把推开礼堂的门走得头也不回。他用了轻松的笑声成功毁掉了这场开学典礼,在所有人面前狠狠下了校长的面子,事后追查去玩并没有结果,没有人知道他是谁,最后才知道他是某个私立学校的学生,玩票性质的太子爷,那天他来这里博关注的行为像极了一时兴起,唯有李帝努知道不是,他和刘扬扬不算熟悉,但是他知道他不做没有意义的事情,因为除了那天晚上他和他还有一次交集,那是寒假,首尔最冷的一天,天气预报说西伯利亚的冷空气即将过境而罗渽民忽然说要去釜山,李帝努想也没想就和他一起去了,和他们同去的人还有一个就是刘扬扬,去的路上他们没有太多交流,但是李帝努通过两个人之间的微妙氛围感知到一丝不寻常。
那年冬天其实罕见的冷,是李帝努后来每次想起那个冬天都会瑟瑟发抖的冷,釜山有海,还会更冷一点,但是那天刘扬扬却穿着一件羊绒大衣和破洞裤,精致优雅的站在釜山寒冷的天气里。罗渽民那天的兴致很好,先是拍了海又给他拍了照片,没拍刘扬扬因为他被海风吹傻了,找了个咖啡厅躲着去了。那天罗渽民来釜山是为了拍东西——他接了个给乐队做pv的活,他打算在pv前放一段路人采访做导入,因为乐队和海有关所以去了釜山。李帝努看着他穿着单薄的衣服拦住寒风里的路人问他们什么是浪漫,风吹起他染完掉色的头发,他想你不就是这世界上最大的浪漫吗,刘扬扬全程消失,他躲在咖啡店里喝热可可玩手机,一点风都没吃着。李帝努记得那个pv最后一段素材是自己,罗渽民举着dv忽然转过头来问自己,“你呢,小狗,你觉得浪漫是什么?”
李帝努记得自己一手举着鱼饼汤一手举着热咖啡,面对问题有些错愕,然后他摇摇头,很笨的笑起来,“我不知道,你要不要喝口热的再拍?”
罗渽民看着dv取景框里的李帝努笑起来,他把镜头移开去拍釜山的天,借着仰头的机会,把眼泪流进衣服里,他把dv合起来下,转过头来对李帝努说,“你会来吗?”
“来哪里?”
“来看我乐队的第一场演出。”
李帝努有些愣,罗渽民不好意思的笑起来,他说他们搞了个小乐队,想拍个mv放在演出前面。李帝努才马马虎虎懂了他的意思,他说好啊好啊我要来的。
“你不让我来我也要偷偷买票来。”
他们站在寒流将至的釜山街头笨蛋一样的大笑起来,而刘扬扬打车先走的消息很迟才看到,那天晚上的暴风雪很大,他们的火车被迫在路上停下来,罗渽民忙了一天很累了,靠在李帝努的肩膀上给他讲他的乐队,讲他们潮湿的长苔藓的排练室,讲不知道从哪里捡来的破床垫,他说地下室的气窗可以看到各种各样的鞋子,他说地下室太潮湿了隔音棉贴了又掉。他说的口渴,李帝努想给他要一杯水,他按住李帝努的手,从包里摸出了两听啤酒,他眼里的疲累一扫而空,只有亮晶晶的狡黠,“敢不敢?”李帝努从来不会拒绝罗渽民的,“当然。”他的罐子撞在他的罐子上,“什么嘛什么嘛,像大叔拼酒一样,”罗渽民不满意的撅嘴,“说点祝词嘛!”
李帝努有些词穷,最后他说,“敬罗渽民的乐队。”
“祝罗渽民事业顺利身体健康。”
罗渽民笑起来,“好土啊,”他说,“敬我们俩。”
李帝努笑起来,“敬我们俩。”
敬我们俩相遇相遇。
也敬我单方面爱你。
出站的时候风雪还是很大,罗渽民被冻得打了个哆嗦,李帝努手上提着釜山买的东西,要把围巾摘下来给他,但是罗渽民拒绝了,最后他们分享了那条围巾,李帝努系一半罗渽民系一半,罗渽民和他走到地铁站,罗渽民把围巾摘下来还给他,李帝努说不一起回去吗?
罗渽民冲他晃晃手里的DV说我要去把素材导出来,李帝努点点头,然后他再一次把围巾摘下来,“我不冷。”罗渽民笑起来,他没有再推辞,只是把围巾系好,“谢谢啦小狗。”
罗渽民要等的地铁先来了,呼啸而过的巨大铁家伙带着隧道里呼啸的风来了,罗渽民系着围巾上车了,地铁门缓缓闭合,罗渽民在车厢里冲他微笑,李帝努也笑,列车起步,巨大的风吹起李帝努的头发,他感觉自己被大气压压往地铁的方向,他陡然想起刚退学那阵子罗渽民总是喜欢半夜出门,背着一堆东西找没人要的荒墙画画,那次他们三个——他和罗渽民和朴志晟找到了一个很少过车的隧道,罗渽民站在墙下认真的喷着蓝色颜料,在蓝色的墙面上他画了一只巨大的蓝色蝴蝶,蝴蝶以外又是很多小蝴蝶,蝴蝶的样子不尽相同,但是都是蓝色的蝴蝶,朴志晟认出几只,他说这个叫大蓝闪蝶那个叫天堂凤蝶,其余的他记不清了,尽管小时候罗渽民曾经一一教给过他这些蝴蝶的名字,但是人的记忆总会衰退,这些生僻的不常用的名词被遗忘也无可厚非,人类与蝴蝶的不同在于人类计算的是时间,而蝴蝶计算的是刹那,人类觉得蝴蝶是短暂的,蝴蝶觉得人类才是稍纵即逝的——因为刹那是永恒,所以蝴蝶拥有的是永远。
就像罗渽民是永恒的刹那,而李帝努只能做捉蝴蝶的人一样。
那天那个隧道里少有的经过了车,车子上加装了什么东西超过了限高,快速的开过时刮到了隧道的顶灯,而车呼啸而过的速度加快了空气流速,大气压把李帝努推向罗渽民,混乱里他的脸上蹭上了还没有干透的蓝色大闪蝶的闪光颜料,而那盏灯本就年久失修,再加上这次的剐蹭,它努力的亮了几次,然后发出噼里啪啦的几声,跳动了几下后“砰”的熄灭了,一片黑暗里李帝努看不清罗渽民眼中的情绪,但是他的耳边却莫名其妙想起了蝴蝶扑动翅膀的声音,他感觉自己被成千上万只蝴蝶
包裹了,他们围绕着他,在这个无人知道的隧道里。忽然他的眼前一亮一花,白炽灯的光照过来,他所有的欲言又止都卡在喉咙里,罗渽民拉着他的手开始跑,蝴蝶忽的飞走了,只是他的耳边还有蝴蝶扇动翅膀的声音/
他将永远记得回头的那一幕,远光手电筒的光照在罗渽民的身后,宛如他长出了涅槃重生的翅膀。
在那一刻,李帝努终于坦白面对了自己的心。
“我爱他。”
爱是什么?
爱是深夜逃亡他们拉着的手,爱是蝴蝶翅膀上的矢车菊,爱是地铁门关上你依然不管不顾要和他走。
而爱是李帝努对罗渽民唯一的情绪载体。
刘扬扬消失以后开学典礼没有再继续下去,说什么都好像有些弥补无力,索性不开了。听说校长气的心口疼,吞了三颗硝酸甘油都没用,去医院住院去了,他们班主任也因为这件事落了很大的面子,班上的断断续续,罗渽民的事情又一次被拿来讨论,寒假的破窗事件也和刘扬扬联系起来,但是高中生的注意力都是短暂的,学校的环境让他们每天都有新鲜的事情可以讨论。很快他们又开始讨论艺术班的谁谁怀孕在厕所生小孩一地的血这样的事情,高中生就是这样的无聊且热爱用流言蜚语来表达立场和喜恶,不公开立敌他们就无法存活,不能集体作恶就要成为被作恶的对象,李帝努觉得他们无聊又恶心,干脆充耳不闻那些恶毒的讨论,随着高三的到来学校对各种电子产品查的很严,他的手机丢在了朴志晟那里,唯一带在身边的是一台cd机,他听英语听力用的,罗渽民隔三差五就会在他的窗台下放点cd,什么都有,不少都是欧美摇滚。李帝努倒是来者不拒,他给什么就听什么,写英语的时候听摇滚倒也很合适,不想学的间隙就带着耳机发呆,黑色的钢笔在卷子的边缘画着涂鸦,线条简单的蝴蝶,翅膀上开着矢车菊。
天一点点暖和起来了,樱花盛开的四月是罗渽民第一场乐队演出时间,没卖票也没宣传,海报也只贴了几张,地点是在中本悠太朋友的酒吧里,场地费用他们乐队成员给他擦杯子抵押,为了那次演出罗渽民去染了蓝色头发,然后顶着那头蓝发去接他们,站在学校门口的时候那头蓝发分外耀眼,李帝努看着他的头发,想起氢气点燃时候的火焰,高温的火焰不是红色而是冰冷的蓝色,看起来毫无热度,实际上会把所有东西烧成灰烬。
虽然是免费演出但是做的很像那回事,不管是主打曲前的pv还是灯光都有模有样,自己的那段采访最后没有放进去,罗渽民说素材拍得太多用不完了。他们乐队上台前看起来真的很像什么不良少年团伙或者富二代玩票梦,上了台才发现他们准备得还挺齐全,刘扬扬那种不会放弃任何炫耀机会的人居然负责弹贝斯,李帝努笑着和罗渽民说小话的时候被刘扬扬抓了正着,他说我弹贝斯怎么了——我这么大个帅哥弹贝斯那不正好吗?
说着呢有个女孩走过来,“你是那个吉他手!”她说,刘扬扬沉默了,刘扬扬说不是我是那个鼓手。女生哦了一声转声就去和他们的主rapper李马克搭话去了,刘扬扬笑不出来,缠着调酒师给他杯酒要一醉方休,调酒师说他没满二十,刘扬扬说按台湾的算!调酒师说sorry这里是韩国。
李帝努撑着头看着他们吵架,热热闹闹的,罗渽民问他怎么样,李帝努说挺好的啊,挺好的。
罗渽民说你总是这样。
李帝努说真的,我真觉得挺好的,就是——就是有点吵。
罗渽民笑起来,他说搞乐队嘛,都这样——然后他拿了李马克的木吉他绕上了舞台,对着鼓手窃窃私语了几句后他站在麦前大喊了一声,“小狗!”
李帝努看着他不知道他要搞什么花样。
然后鼓点轻轻响起,罗渽民凑近麦轻轻唱“Underneath the bridge the trap has sprung a leak”,他蓝色的头发在灯光下反射着光,上面碰了什么东西亮晶晶的,他的嗓子很低很哑,和他们主唱的声音完全不一样,但是唱krut却很合适,不知道谁在挥动沙锤,沙沙的声音像雨声,伴着鼓点和罗渽民低沉的声音。光从他的头顶倾泻而下,他穿着简单的白衬衫,领口敞开,锁骨兀立,李帝努才发现他瘦了很多,罗渽民坐在灯光下,除了聚光灯再无光源,他在等下像一只等待涅槃的蝴蝶,伴随着最后一句“something in the way”的尾音落下来,罗渽民扬起头,李帝努觉得他哭了,他好像被什么刺痛了,李帝努确定他哭了,他不要看见,他只需要感觉到,他就像感觉到他孤独脆弱的灵魂正在对抗着龌龊嘈杂的世界。全场陷入了安静,然后就是掌声雷动,有人让他再来一首,但是罗渽民没有理。他放下麦下台了,李帝努站在台下等他,罗渽民冲他笑笑,李帝努说,“辛苦了。”
罗渽民止住了笑意,他看着他,眨了眨眼,眼泪掉了出来,李帝努再一次重复道,“辛苦了,娜娜。”
“生日快乐,李小狗。”罗渽民扑在李帝努的怀里,“生日快乐。”
李帝努抱着他,后知后觉才意识到今天是自己的生日,他抱着他,不知道该说谢谢还是说什么,最后他说,“现在叫蛋糕外卖还来得及吗?”
罗渽民又笑起来,他的脸上还有没干的眼泪和亮晶晶的闪片,然后李帝努就看着刘扬扬满脸不情愿捧着一个蛋糕走了出来,上面点着一根蜡烛,“许愿吧。”
李帝努点点头,在闭上眼睛的时候他已经想好了要许什么愿望——
“希望罗渽民永远开心。”
07:Aubabe
凌晨情歌
李帝努高中的最后一个夏天没有怎么见过罗渽民,他在忙,忙着演出忙着画海报忙着给他的乐队排练,那年夏天李帝努和罗渽民都很忙碌,罗渽民几乎住在了他的地下室里,而李帝努也忙于学业,骑每天着车飞快的压过积水的街道,消失在巷口,上课去了。
朴志晟的暑假生活就这么索然无味的开始了。索然无味的写作业,索然无味的去舞室跳舞,索然无味的等着漫长的夏天从身边溜走。
有时他背着书包从舞室回来的时候,会遇见李帝努,李帝努的单车从他身边经过,他拍拍朴志晟,朴志晟就把包丢给他,李帝努把包挂在车上,翻身下车,推着车配朴志晟走一截。他们越大,就越不爱说话,两个人沉默的走到楼下,朴志晟拿着两个人的包等李帝努支好车,然后一起回家。
朴志晟有时会问问李帝努功课或者升学的事情,但也只是随口问问,两个人总是不痛不痒的说些无关紧要的话,偶尔会提到罗渽民,罗渽民在乐队之余也会去拍照,李帝努和朴志晟有意无意提起那些照片,他们从那些生活的碎片里推断罗渽民在忙什么,过的好不好,但是他们的推测都克制,只是轻轻说两句就结束。
他分享出来的日常太小气,让他们无法窥探到关于他生活的一丝一毫,尽管他们从小一起长大,知道对方什么时候第一次梦遗,知道对方收到过女孩子的情书,但是现在罗渽民忽然从他们的世界里抽身离开,不再参与他们生活的点点滴滴,这样的落差总让他们觉得不适应。
其实罗渽民也没有完全搬出这条街,只是暑假的时候不在,奶奶回老家去了,李帝努去补课了,他干脆就把东西搬到工作室去了——其实也不能叫工作室,就是一个不大的地下仓库,搬了褥子放在那,楼上是李马克和李东赫合租的公寓,刘扬扬其实不满意罗渽民这个居住环境,但是罗渽民觉得不错,地方够大而且随便就可以围出一个暗房,适合他洗照片什么的,刘扬扬也就随着他去了,但是刘少阔气,带着工人一通改装,硬生生给地下仓库改出了个带卫生间的小公寓样子,罗渽民说没必要,刘扬扬一边吃棒棒糖一边说我自己改的我愿意。
那年暑假李帝努唯一一次见到罗渽民是在一个下过大暴雨的黄昏,他从补习班出来才发现下过雨了,他沿着路边走得忐忑,生怕雨水再落下来,过天桥的时候他遇见了罗渽民,他背着琴包和刘扬扬从一家小店钻出来,刘扬扬在这个炎热的夏季依然坚定的穿着皮衣,而罗渽民穿着一件松垮的T恤,刘扬扬似乎在和他拉扯什么,李帝努的目光顺着他们争执的方向看去,看到一辆浮夸的摩托,风格过于明显了,就差让摩托车开口说话:“我刘扬扬家的。”他似乎非要其带着罗渽民去兜风,罗渽民说他不放心刘扬扬的技术让他自己骑,两个人站在街边斗嘴起来,然后罗渽民一抬头就看见了天桥上刘海湿漉漉的李帝努,刘扬扬顺着他的眼光看过去,“ok,我多余了。”刘扬扬给自己带上头盔,“走了。”
罗渽民背着琴包走过去,“喂,小狗。”小狗已经成为他和罗渽民约定俗成的昵称,没有人的时候罗渽民都叫他“小狗”,李帝努不反对被这样称呼,小狗就小狗吧。“下课了?”他看了眼他的书包,“怎么不回家,站在天桥上看别人吵架啊?”
李帝努笑笑,“喜欢看别人吵架。”罗渽民笑起来,是吗,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这个了。李帝努说你不知道的还有很多呢,罗渽民点点头,“小狗长大了有秘密了,娜娜不知道小狗的秘密——”他顿了顿,“但是我知道,小狗现在饿了。”
李帝努被他忽然凑近的脸吓了一跳,下意识退后两步,“呜呼,又发现一个小秘密呢。”罗渽民狡黠的笑起来,嘴角翘起好看的弧度,和他背后的落日一样灿烂的笑容,李帝努看着他笑,索性自己也笑,天桥下人流车水马龙,背着琴包的男孩子和背着书包的男孩子笑得前仰后合,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他们的影子水乳交融。
那天晚上他们一起去吃了麻辣烫,炎热的夏天,空调动力不足的小店里,他们俩出了好几身汗,又一起跑去了汉江边,闷热潮湿的晚风吹过他们汗流浃背的躯体,罗渽民刚染的发因为出汗的缘故轻微掉色,风在他们之间穿行游走,他们站在高中时代最后的夏天里,不说话,只轻轻呼吸着充斥水藻气息的空气,李帝努侧过头看罗渽民,他闭着眼睛感受风,头发被吹成一团,仿佛野草一样,因为是浅色所以完全吸收了太阳的余晖,他站在余晖里,像站在一场燎原的大火里,把李帝努都燃烧殆尽。
那是那年夏天他们唯一一次的碰面,在那次见面以后罗渽民就跟着中本悠太跑去了日本。李帝努在乏味补课的天气里收到了一份来自日本的礼物,他趁着午休时候打开,除了小零食以外还有几本漫画书和摇滚cd,罗渽民给他留了一张小纸条,拜托他帮自己保管好这些cd,李帝努写数学写到精神奔溃的晚上就带着耳机听那些没听过的乐队,林佳树或者性手枪,罗渽民寄给他的cd他每张都听,午休时候有些学生喜欢投屏看MV,李帝努则带着耳机写阅读理解,其实他的耳朵里全是罗渽民寄来的那些cd,他抖动手腕,锋利的笔尖在试卷的空白处写下支离破碎的歌词和各种各样的蝴蝶。有的时候李帝努遥遥看着窗外的香樟树,他觉得自己困得难受,在睡着前他觉得自己好像看到了罗渽民,他站在教室的后门口,问他要不要去小卖部吃冰淇淋。
李帝努现在回忆起自己高中时代最后一个夏天的时候总觉得他似乎格外短暂,短暂到他还来不及去和罗渽民再见一次面就消失了,短暂的休整假期结束,他还没听完那些cd就匆忙的开学匆忙走进了学校里走进了成堆的书下,又开始了日复一日的苦读。
李帝努不知道罗渽民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只听自己奶奶说了句渽民回来了。老人家们对罗渽民永远包容多过责备,她们聚在一起腌泡菜的时候常常讨论罗渽民,也发自内心的心疼这个不被母亲需要的孩子,老人家们搞不明白为什么会有母亲不爱自己的孩子,舍得将这样的罗渽民抛在这样一条污水横生的街道上生活。罗奶奶想不明白只能加倍爱他,奶奶心疼他从日本回来以后每天忙来忙去,建议他说要不再找个学校读一读,罗渽民满手都是油彩从巨大的画板里抬起头,笑了笑,“不了吧。”他继续低头去画那些意味不明的画,大片大片的火焰开在蝴蝶的翅膀上,他坐在小房间的中间,光落在他身上,他仿佛有了自己的翅膀。他在日本呆了小半个月,说是陪中本悠太办事倒是更像中本悠太带他散心,中本悠太看着粗糙其实对罗渽民的小心事很关心,索性带着他去日本散心。那个晚上中本悠太拿着朝日啤酒和他说人生又不是只有一个选择对不对,罗渽民盯着夜空中巨大灿烂的烟花,“像烟花一样活一次。”中本悠太对他说,罗渽民说,“好,像烟花一样灿烂。”他笑了起来,指着天空中蝴蝶样的烟火,“哥,我要画出比那个蝴蝶还好看的蝴蝶图案。”
中本悠太没说什么了,他低着头,用自己的啤酒罐碰了碰罗渽民的。
李帝努见到从日本回来的罗渽民的时候已经是那年的深秋了,高考前他也面临着和其他同学一样的失眠困扰,在窗前一坐就是一夜,睁着眼睛看着外面的天亮起来,写题目已经是身体记忆,抽出一本习题集麻木的写答案,眼神却虚虚的落在外面空无一人的小巷子里,等待着天慢慢亮起来。
罗渽民的身影就在那个时候出现他家的楼下,他仰着头看着李帝努,李帝努看着他,罗渽民冲他挥手,李帝努推开窗户,罗渽民把手里的东西举起来给他看,又举起手机,他本意是要他看kkt,但是李帝努却误会了他的意思,他掉头出门了,手机都没拿。
罗渽民看着因为下楼过快气喘吁吁的李帝努,“不睡觉啊?”
李帝努摇摇头,“睡不着。”
睡不着就出去走走吧,罗渽民和李帝努在深秋的街头漫无目的的闲逛游荡,经过小吃摊的时候停下来买点炒年糕和鱼饼汤,李帝努不想说话,罗渽民也不讲话,两个人就这么沉默的走着。路过初中的时候罗渽民说要不要翻过去看看,李帝努说好啊,然后他们就一起翻过了初中生锈的铁门,看着黑暗里的教学楼,罗渽民看着这个学校忽然问李帝努你明天不要上课吗,李帝努伸懒腰恹恹的说失眠了,在桌子前坐着也是坐着。罗渽民轻轻哦了一下。“走吧,出去吧。”李帝努点点头跟在他后面翻了出去,铁锈的栏杆在他的衣服上留下了痕迹,李帝努拍了拍,当没看见。
罗渽民把他送回去的时候他有点不乐意,罗渽民在巷口的便利店买了一盒牛奶塞进他的怀里,“喝了牛奶就睡觉吧。”李帝努看着他像一只耍赖不想回家的小狗,罗渽民看着他侧过脸笑了,“听话。”
“晚安。”他轻轻推李帝努,要他乖乖回去。李帝努不好意思再拒绝了,戳开热牛奶,“我喝完就回去。”
罗渽民点点头。
“渽民,”李帝努上楼前忽然就回头来问他,“高考结束,我们去骑车好吗?”
罗渽民闭着眼睛感受秋风吹动他的睫毛,“好啊。”
这算约定吗——李帝努不知道,他不敢索求罗渽民的任何承诺,但是只要他轻轻说一句好啊,对于李帝努来说就是最好的奖励。
那年冬天——李帝努高考结束的冬天,他们没有一起去骑车,在结束高考的那天李帝努就和罗渽民一起去了济州岛——他们主唱的老家,十一月的济州岛和大家所知晓的风景不一样,一群人在沙滩搭起了篝火,罗渽民把羽绒服一脱往海里狂奔而去,李帝努捡起他丢在沙滩上的羽绒服,抱着衣服看着他在凉凉的海水里又笑又闹,咸咸的海风吹在他的脸上,他抱着罗渽民的衣服去和李马克一起研究生火的方法。
但是那天晚上他没睡好,长久的睡眠缺乏让他对睡眠的环境格外敏感,所以早早就醒了,因为睡不着所以下楼看日出。偶然遇见了下楼倒水的罗渽民,“睡不着?”李帝努轻轻点头,“去海边坐坐。”罗渽民说我陪你吧,他从厨房抽出了两瓶啤酒,“走吧。”
他们两个人坐在供游人钓鱼用的小平台上,海水卷起淡淡的腥气,李帝努用自己的酒瓶轻轻碰了碰罗渽民的酒瓶,罗渽民笑了笑,把羽绒服裹好,靠在李帝努身边对着大海哼着歌,李帝努轻轻跟着他一起,海浪拍打着小平台,罗渽民看着李帝努,也许人生不全是孤单和寂寞的总和,在他的痛苦之外还有人理解他的奇怪,世界那么大那么嘈杂,只有此刻他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而对于李帝努来说所有的回忆快乐都比不上此刻,他恨不得让宇宙在掌心变成玻璃球,把此时此刻攥在掌心里珍藏。
罗渽民靠在肩膀上睡着了,太阳一点点从眼前升起,群鸥飞舞,李帝努侧过头吻了罗渽民额头。
在他们的身后,难得早起的刘扬扬抱着手注视着这一切的发生,他叼着烟,海风把海浪声和歌声送到他耳边,“take me to your heart”,刘扬扬笑了起来,他看着远处缩在一起的两个人,他觉得自己像在远观一场大火的发生,明知道靠近要被烫伤,却又像害怕寒冷的路人,不可控制的想要靠近热源。
他忽然想起——想起李帝努每次提起罗渽民时眼中也有这样的火,听话温驯的李帝努在提起罗渽民的时候,仿佛要被他眼中的燎原之火燃烧殆尽,他永远不怕被烫伤,永远亲吻火焰。
08:Dejavu
昨日重现
朴志晟再一次见到罗渽民是在李帝努的升学宴上,他顺利拿到offer以后家里人赶在过年前给他摆了升学宴,邻居们都来了,朴志晟妈妈理所应当的带着朴志晟去沾沾喜气,朴志晟觉得他妈是多此一举,他不是李帝努那种读书的材料,比起看着那些复杂的题目,他更喜欢在舞蹈室里跳舞,老师也说他跳舞有天赋好好培养下去读个应用舞蹈专业上个好学校不错,朴志晟妈妈想着艺考也要考文化,沾点高考状元的喜气总不错,所以拖着朴志晟去了李帝努的升学宴,想让李帝努的文气好好照顾一下朴志晟。
罗渽民大概是在他们吃了一半的时候才来的,他的嘴唇上还有淡淡的唇彩,被他蹭到了脸上,他不好意思的打招呼,说是忙着排练没来得及。朴志晟招手喊他坐到自己这边,罗渽民也没推辞,坐下来熟练的照顾着朴志晟,朴志晟妈妈看的自愧不如,朴志晟想要拒绝罗渽民的爱意,但是罗渽民汹涌的爱意不容他拒绝,朴志晟只好看着自己的碗堆成了小山。吃饭进行到一半,不知道谁起哄让罗渽民用酒店的设备给李帝努唱个祝歌,李帝努想帮他拒绝,但是罗渽民倒是落落大方,拿了麦就上台,李帝努看他准备唱了,索性就准备去帮他关灯。邻居家的大婶凑到妈妈耳边窃窃私语,也不算私语,朴志晟听见他们在讨论罗渽民,说是他现在那个乐队做的风生水起,好像又和巷子口那个两个小羊阿奇一起搞了个服装品牌现在做的也算小有名气,“巷子口纹身店以前不还有个男孩子嘛,现在去做了什么说唱歌手。”邻居大婶说,“说唱歌手啊....就是带着金链子的那种人吧?”妈妈对李泰容其实没有什么记忆,就算那个时候他还没做rapper的时候也不太喜欢出门的样子,朴志晟也只见过他几面,只知道他长得很好看,其余的东西他知道的不多。“我也不知道啊,就是他上什么节目穿了罗家小子他们弄的那个衣服,现在正是红的不得了啊。”大婶摇摇头说,“罗奶奶有这么个孙子也算是有福气的咯,小孩子争气。”
朴志晟侧着耳朵轻轻听他们的讨论,这些东西他其实早就听舞蹈室的老师说过,只不过他总是愿意听别人夸赞罗渽民,他知道这些东西对于罗渽民来说可能都是虚名,但是朴志晟就是喜欢听,因为他觉得这些东西可以让罗渽民摆脱那些不太愉快的青春记忆,从束缚他的茧里挣脱出来,张开了他蓝色的美丽翅膀。
朴志晟转头看在舞台上唱歌的罗渽民,这个场地很小很烂,但是罗渽民站在那里,却有一种不可一世的桀骜,仿佛脚下站的不是酒店的小台子,而是蚕室是首尔公园是釜山音乐节,朴志晟站起来借口要去洗手间,出门的时候和站在门外关灯的李帝努碰到了,李帝努看着舞台上的罗渽民,很简陋的一束光落在他头顶上,却成为了他最华贵的装点,李帝努看着他,没多看朴志晟一眼,他轻轻说,“不再看一会吗。”
李帝努的目光没有落在朴志晟身上,他看了无数次罗渽民演出,每一次都目不转睛,他的灵魂被舞台上的罗渽民所拥有——尽管罗渽民从来没有向他索要过。
朴志晟想看,但是他忽然注意到李帝努手上的口红印,大概是上台前帮他擦口红时候蹭上的,朴志晟咬咬牙,”不了,尿急。“他没注意到自己很不客气的没用敬语,走得神色匆匆。
那天升学宴朴志晟并不开心,闷闷不乐,罗渽民问他怎么了,他恹恹说了句上学烦的。罗渽民笑了笑,“烦就来给我打工。”罗渽民一边吃饭一边说,“缺个助理,要会打鼓,来不来?”
“来。”朴志晟考虑都没考虑,一口就答应下来。
那年冬天大概算是他们三个在经历过这么多事情以后过得最快乐的一个冬天,朴志晟跟在罗渽民后面拿设备编鼓点,其实他们乐队要鼓点的机会不多,罗渽民想着就是带朴志晟玩玩,所以留给他的编排都不复杂,朴志晟个子大臂展长,又学过舞蹈,打起鼓来倒是有种舒展的漂亮,偶尔几次带着他的巡演,他的人气都小小超过了一下臭屁的贝斯手,搞的刘扬扬很挫败,“未来是属于弟弟的。”一个姐姐这么安慰他,“那我呢?”刘少指着鼻子可怜兮兮的问,“我算什么啊?”姐姐很潇洒的笑了笑,“过去式。”
朴志晟招架这样的场合没什么经验,罗渽民说别过分别过分我们志晟还是宝宝呢还是宝宝呢,姐姐们说那总得表示点什么吧,罗渽民皱皱眉头喝下不好喝的酒,还把酒杯倒过来像大家展示确实喝的一滴不剩,姐姐们倒也没什么坏心,看着这样也就算了,但是下次来还是要说两句话逗逗朴志晟的,高中生低着头面红耳赤的样子很可爱,“我要是现在还在读高中,一定是要和志晟谈恋爱的。”很多姐姐这么说,朴志晟低着头羞涩的笑,偶尔他也会回答一些问题,有个姐姐问他在学校里有没有喜欢的人,朴志晟沉默了一下,这个问题有点难回答,要说没有吧,在学校里确实没有,要说有吧——他不知道自己对于罗渽民的感情到底能不能归纳为喜欢。所以他低头看向了罗渽民的方向,他好像在和李马克讨论哪段旋律的问题,侧过身子在舞台上调试Program,拿着麦盯着李东赫唱了好几遍,然后让刘扬扬又把旋律弹了好几次,顶光照在他锐利的脸部线条上,他哥哥看着好看,其实线条分明,他们三个一起长大,只有他始终一副孩子样,他没注意到他的思维跑了很远很远,最后被罗渽民招呼他的声音喊来,“来了——”他丢下手上的橙汁跳上舞台,拿着鼓棒,按照罗渽民的要求合了一遍鼓点。
冬天的风不知道从哪里漏进来,吹在他的脸上也吹起他的刘海,罗渽民凑过来和他讲鼓点讲进入的位置,朴志晟听着罗渽民和他讲这首歌的情绪,其实他不知道——他不知道什么叫做喜欢什么叫爱,在小朋友朴志晟的世界里,他只知道,他想一直跟在罗渽民屁股后面转圈,一直陪他做喜欢的事情。
朴志晟站在三月的樱花树下听着千篇一律的开学典礼,李帝努的名字再一次被提起,罗渽民的名字也出现了几次,他们绝口不提那些过错那些污蔑,他们把罗渽民离开学校以后做的那些事情大言不惭的算给自己,说是学校的自由培养方式才成就了现在的新人罗渽民。朴志晟知道这些事情,也是今年寒假的某一天,罗渽民为了处理工作上的事情提前从老家回来了,一个人在家的时候校长带着老师们前来拜访,拜托他收下高中毕业证书,罗渽民虽然收下了毕业证书,把带来的那些东西全部从窗口丢了出去,他其实无所谓毕业不毕业这些东西,但是奶奶却一直希望他可以起码拿到毕业证书,所以在那堆东西里他只接受了那份毕业证书,其他的东西他通通丢掉。
朴志晟看着台上道貌岸然的大人总觉得可笑,这样的事情发生过后他们却可以假装无事发生一样的继续占据那些虚名,无耻是无耻者的通行证,想到这里朴志晟总是情不自禁的笑出声来。
他现在在学校里呆的不多,作为艺术生要忙的东西总比别人要多一点,但是靠着这点东西,他倒是有了点难得的自由,和李帝努和罗渽民的联系变得多了一点。罗渽民以前没事干的时候也会来舞室玩,偶尔给刚上学的小萝卜头们带带基础课,每次他来的时候课室里的人总少一大半,女孩子们喜欢看他,看多少次都不够。现在他来的更频繁了,因为舞室离首尔大和他的排练室都不远,而大一新鲜人李帝努课不多,所以就有了更多时间去给罗渽民打下手,为此李帝努还参与了学校的音乐类社团,社团经常有事,所以罗渽民就经常在舞室呆着等李帝努和他一起去排练,为此舞室的课程营业额上涨不少,舞室的老板天天说要请他吃饭,罗渽民摇摇手说算了算了你们借个排练室给我们才好,老板居然同意了,他说我有个不用的仓库就在这里不远,你拿去用。罗渽民就这么莫名其妙得到了一个排练室,一群人去看的时候本以为是个不大旧仓库,走过去才发现仓库好的很,隔音棉铺一铺设备拉一拉真的能用,一群人开心的不得了,直接就往地上一躺,全然不顾刚穿上的白T。
就是那年夏天吧,他们一群人都在忙着收拾新的排练室,排练室当时没接电,李帝努陪着罗渽民在仓库里忙来忙去,满头大汗,就这样还给他单独弄出了一个小小的工作室,李帝努特意给他定制了最大的桌面,学了半年建筑都不如亲自动手来的意义重大,李帝努忙了一个夏天终于给罗渽民搞出了一个巨大的桌面,他说这下你不用担心东西放不下了,罗渽民喜欢的不得了,熬了两个夜给桌子画了喜欢的图案。
朴志晟下了舞蹈课就来帮忙,帮着抬桌子递工具啥的,他不如他们两个擅长手工,所以只能干点小活,帮罗渽民收拾整理中本悠太在日本寄来的各种各样的专辑——自从开始和李永钦合作潮牌以后他就时不时往日本跑,说是去收集灵感,其实更像是回家度假,倒是罗渽民收获了不少中本悠太淘来的旧专辑,个别还有乐队的签名,中本悠太还给他搞了套《NaNa》,韩国也有这套书,但是中本悠太就喜欢搞点仪式感,给他在日本找了套带签名的日语原版,寄来的时候是朴志晟拿的快递,朴志晟抱着箱子从巷子口走到罗渽民他们的排练仓库,一路上念叨了无数遍中本悠太的名字。那套漫画最后又放回来家里的书架上,罗渽民看没看朴志晟不知道,他一向对少女漫缺乏兴趣,他那个年纪只喜欢热血中二的番,最大的细腻也许是关注一下明日香的感情纠葛——尽管到最后他也没看明白老贼给EVA画的大结局。
他们的夏天就这样消磨在那个仓库里,在秋天快要到来的时候他们终于完成了仓库的装修布局,而朴志晟当时去了外地比赛,等回来的时候就看到了一个装修好的仓库,罗渽民在仓库的地面上画了他们乐队的logo,在自己经常站的位置上画了一朵巨大的蝴蝶,蓝色的翅膀嚣张的要命,罗渽民拉着他给他展示自己画废的手稿,朴志晟低着头一张一张看着那些巨大的蓝色蝴蝶的雏形,大部分稿子其实画了一半就废了,最后成形的也没几张,朴志晟要走了定稿图,说打算回去模仿模仿,罗渽民忙着和李帝努炫耀种在窗台上的蓝色矢车菊和矢车菊的图案,他兴奋的袖子给李帝努展示他缠着李永钦给他扎的蓝色矢车菊图案的纹身——他当时缠了李永钦很久,李永钦一直不同意,说他是胡来——蓝色最容易掉色还是线条,而且当时他还没有成年,罗渽民求了他很久最后才瞒着中本悠太给他扎了一朵蓝色的矢车菊,像大海一样美丽的蓝色色料,李永钦调了很久。李帝努看着那朵盛开在他胳膊上小小的蓝色矢车菊不可控制的想起一片大海,他想起很多年前罗渽民家里他所看到的那一片湛蓝色的天空——像是海倾倒过来一样的天空,那么美丽的天空,罗渽民手臂上的天空。
他最后轻轻摸了摸那朵蓝色矢车菊,“痛不痛?”
罗渽民笑起来,“好不好看,好看就不痛。”
“好看。”李帝努弯着眼睛笑起来,如果好看就不痛的话,那一定是好看的,因为他不希望罗渽民痛,从来都不希望。
他希望他的娜娜可以永远幸福快乐,不要疼痛不要受伤。
他回头看秋天的首尔的天气,那天居然也是一个明净的蓝色的天气,首尔难得的好天气,天空水洗了一样干净,挂在天上像一片海,巨大的蓝色的无边无际的矢车菊一样的海,倒映着罗渽民的笑脸——他的头发染黑了,穿一件简单的蓝色竖条纹衬衣,站在初秋干净的阳关下,身后是大片大片盛开在墙上的蓝色矢车菊,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下过雨还是说有洒水车经过,空气里弥漫着水汽的味道,李帝努觉得自己像小狗一样闻到了很多别人闻不到的味道,比如说罗渽民身上淡淡的洗衣粉的味道,墙上颜料的味道,以及雨后放晴的味道。
不知道是谁在抽薄荷味道的爆竹,罗渽民又闻到了很多年前李帝努给他送花来的时候身上的留兰香薄荷味道,他感觉这一切都像昨日重现,唯一不同的是李帝努这次没有抱着一大盆矢车菊,但是没关系,罗渽民知道,在这个仓库的门口的小花坛里种着李帝努特意去去花市挑选的矢车菊,等到了第二年,这里会开满蓝色的大海洋的矢车菊,他在那个小小的花坛里,给罗渽民造了一片地中海。
只属于罗渽民的蔚蓝色地中海。
09:Ephemeral
短暂消失
就在朴志晟上高三那年的夏天,罗渽民他们的乐队上了音乐节的舞台。那年年初他们签了一个不大的经纪公司,在公司的助力下终于拿下了人生第一场音乐节。音乐节不算大,但终于算打出自己的名气,朴志晟还记得自己那天特意翘了补习班坐着火车去看了罗渽民的演出,他到的时候罗渽民他们已经快演完了,大大的夕阳挂在舞台后面的大海上,波光粼粼像是海面上着火,来接他的李帝努的目光越过人潮和欢呼的人群看着罗渽民,他的头发是不久前刚刚染的白色,他记得那天自己陪着他在理发店坐了一天,看着他把黑色的头发一点点漂成了这样的白色,染完以后罗渽民问他好不好看,他伸手摸了摸干枯的头发,难以抑制的想到了他第一次染成蓝色时候的光景,他这个时候才感觉到恍惚,感觉到人生的时光在这样飞速的流逝,那些以为痛苦的无法面对穿越的日子最后他们居然都走了过来,时间就像漂白剂一样,一层层剥落点人生的底色,最后再把机会留给他们自己,如今他们终于从那个小小的地下酒吧走到了万人之前,李帝努忽然觉得如释重负,觉得往后余生他的男孩大概只有前程坦荡。
谢幕的时候他们站在一起,再一次大声把自己的名字说给那群观众听,希望他们多多关心自己风,咸涩味道的风吹来,朴志晟赶不及去后台见面就要走了,他恋恋不舍的再看了一眼大海和笑着的罗渽民,他们的手攥在一起,鞠躬的时候像面对着人潮群山做祈祷。
李帝努清楚的记得那段日子大概是他们人生里最酣畅淋漓的一段时光了,不知道谁把他们的演出的视频传到了油管频道上,乐队迎来了一个小范围内的爆红。夏天结束朴志晟正式进入高中最后一个秋天的时候,他忽然发现身边的人或多或少都在讨论罗渽民和他的乐队,他频繁的在各个班级的投影上看到那场音乐节的视频,在那个学期里他没有什么秋天的实感,好像反复在过夏天,被困在在那场日落里无法挣脱出来,他一遍一遍看着他们手牵手鞠躬告别谢幕,终于在某一个晚上打电话给了罗渽民,他问罗渽民等到他上大学的时候可不可以和他的乐队一起玩,罗渽民大概刚从什么演出结束,背景里的刘扬扬喝的烂醉口齿不清,罗渽民笑起来,他的声音也沾着酒气,朴志晟似乎可以看到他穿着小猫卫衣站在深秋街头接电话时候的样子,他说好啊,我等你。
朴志晟其实不满意他哄小孩子一样的语气,但是这样的语气也受用,他孩子气似的要哥哥保证,罗渽民说我保证,然后就听见李帝努的声音,“我作证。”他这样说,朴志晟感觉到不好意思,立刻挂了电话,罗渽民拧着眉头看着李帝努,李帝努笑笑替他背着设备包,“走吧,今天去哪儿,我送你。”
他们一起走进深秋的街道里,李马克忙着把刘扬扬塞进出租车里,风吹过地上的树叶,罗渽民想从李帝努外套口袋里拿走放在他那里的烟,李帝努看着他,“戒烟吧。”罗渽民把打火机在手里摁开又摁灭,最后他说,好的。
然后抽走一根烟,把那盒烟放回李帝努的口袋里,“替我保管,”他笑起来眼睛弯弯,像是偷腥的猫儿,“我很听话吧。”
李帝努把烟收好,侧过身来替他挡住秋天的风。
烟雾缭绕里,他低下头,轻轻抽了一口罗渽民的薄荷烟。
留兰香唇齿留香。
朴志晟的大学在釜山上的,罗渽民第一次演音乐节的城市也是罗渽民老家的城市,每次路过海边的时候总会想起那场音乐节,想到那个舞台上的罗渽民。
他没能加入罗渽民的乐队,但是罗渽民却经常来釜山,奶奶因为身体的缘故不乐意再在首尔居住,罗渽民顺应她的心思就把她送回到釜山老家居住了,就算没有工作罗渽民也常来釜山看她,奶奶每次见到他都会摸着他的头发唠叨两句说他有染头发或者又瘦了,罗渽民笑了笑安慰奶奶别担心,老人家叹口气,这个孙子最像她的儿媳妇,不管是漂亮的样子还是顽固的性格都一模一样,奶奶很希望他们一家三口之间能坐下来好好谈一谈,但是伴随着罗渽民的长大,她很清楚这件事的可行性实在太低,这个孩子在一条不被别人理解的轨道上狂飙行走着。奶奶很笃定的知道他和他母亲的矛盾终身无法化解,罗渽民永远无法原谅被母亲抛弃,而他的母亲也永远无法坦然面对这个年轻时候犯下的过错。罗渽民倒是不觉得釜山两头跑的日子辛苦,他可以帮奶奶洗碗修修家电,也可以吃完饭以后就带着东西去看朴志晟,朴志晟跑舞蹈室太忙有的无暇见他,他就把吃的放下,偶尔朴志晟会发现几张门票,是他们演出音乐节的门票。
他已经记不得自己在釜山看了多少场音乐节,大概很多吧,多到他已经记不清那些音乐节发生的次数和地方了,一开始李帝努还会在台下找到朴志晟,但是慢慢的李帝努也很少来了,他要毕业要上学,所以总在忙,所以朴志晟一个人就站在音乐节场地的最后面看他们的表演,他们的时间一般都在黄昏之时,金色的太阳像荷包蛋悬挂在头上,明晃晃的,把每个人都照成绮丽的金色,他现在回忆起那些音乐节只记得每一次罗渽民都会和他的队友一起手牵手鞠躬谢幕,每一次鞠躬都像是面对着大家的祈祷,祈祷要走起来,祈祷大家永远不分开。
朴志晟上大二那一年,他们乐队的名气忽然一飞冲天。
一场又一场音乐节演完以后他们慢慢在网络声名鹊起,从无人知道他们是谁,最后发展到了某天早上去仓库的时候街边已经站着几个粉丝,而蹲在门口的经纪人们蜂拥而上。
伴随着突如其来的热度,就是公司不断push他们发更多的新歌,李马克把创作库都要翻烂了也凑不够公司的要求,刘扬扬和李东赫忙着大学毕业设计,忙的神龙不见尾,就连彩排都很少来,李马克也要上课和导师做论文,所以写歌的任务全部压在罗渽民的头上,罗渽民日日夜夜把自己关在小地下室里写歌,写一首毙一首,他不知道公司想要什么,公司其实也不知道做什么才有意义,只知道压迫着他马不停蹄的写。
这样迫切的压迫着的原因是因为他们的合约即将到期,因为当时没想过他们会红,所以合约签的不严谨,现在因为两个人要忙着毕业设计所以连巡演也接不了,公司想拍点综艺,但是唯一有空的人是罗渽民,高人气却忽然消失,这样无法变现的痛苦迫使公司找他们修改合约,但是实在谈不妥合约问题,公司破罐子破摔耍起无赖,没有结算的演出费用要他们用专辑来换,写歌忽然变成了罗渽民头上的kpi,除此以外他还要设计乐队的周边乐队之前专辑的插页,除此以外还要面对其他经纪公司的骚扰,罗渽民又是最讨厌被骚扰的人,干脆带着东西跑去了中本悠太的纹身店。
估摸着那群人想破脑袋也想不通罗渽民会躲在这里,有了罗渽民看店,李永钦和中本悠太火速决定收拾东西出去旅行了,店直接交给了罗渽民。那阵子朴志晟都不知道罗渽民在哪里,只有李帝努借口去看看爷爷奶奶——他家在大学毕业以后已经搬出了那条街,只是爷爷奶奶还住在那里,从纹身店的后窗翻进去看他。
提着东西看着罗渽民的时候吓了一跳,整个工作室全是废纸,咖啡渍颜料渍乱七八糟的,罗渽民坐在一堆废纸中间看着李帝努,冲李帝努伸出手,“烟。”
他真的很听话,答应李帝努戒烟以后他真的没再抽,只是这个时候情非得已,李帝努从口袋里找出了那盒皱巴巴的烟,不知道他是怎么保存的居然没有受潮,罗渽民点起那根烟,像把肺里所有的浊气都叹出去,他可怜巴巴的看着李帝努,没头没脑的说,“我不想写歌了。”
李帝努伸手摸摸他的头,烟雾缭绕里李帝努轻轻低头在他的额头上落下一个吻,罗渽民吃惊的瞪大了眼睛,有些不知所措,外面忽然响起稀里哗啦的雨声,所有的痛苦压力都在那个瞬间烟消云散,罗渽民拉着李帝努的衣服,闻到了他身上干净的味道,雨声湿润,他想起了无数个和他一起度过的雨天,想到了翻涌着黑水的街道,想到第一次见到他的那个雨天,烟头落在了地上,李帝努一脚踩灭了,罗渽民吐出一口薄荷味道的烟,笑意盈盈的盯着他,“Jeno,再亲我一次吧。”
他看着他,外面是雨水落在遮雨棚上的声音,雨水带来的湿气浸润着他们,李帝努小心翼翼的蹲坐在罗渽民面前,罗渽民闭着眼睛,睫毛像蝴蝶一样,李帝努的吻落在他的睫毛上,最后落在了唇上,窗外是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他们在这样的暴风雨里,手牵手登上了一直停泊在门口的诺亚方舟。
所有的痛苦焦虑,如同水痕消失在阳光里一样,在那个瞬间,灰飞烟灭。
10:Reaissance
文艺复兴
如果没有那件事情他们还能走多远这个问题是包括朴志晟在内所有的人都无数次思考的问题。
有些事情的结束就像一件事情的结束一样悄无声息。
那年冬天罗渽民还是为乐队写出了不错的作品,刘扬扬和李东赫也顺利提前完成了毕业设计,本着好聚好散的想法同意和公司利用剩下的时间做一张ep拍一点团综再小范围的做做巡演,他们队伍的国籍复杂得很,实话实话能聚在一起玩几年对于他们来说都是未知数,刘扬扬的家人不断催促他回英国,家里人给他搞了个画廊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唯一的要求是人得留在身边,刘扬扬虽然没答应也没拒绝,罗渽民也没对这件事发表太多的意见,只是笑了笑。
刘扬扬站在他背后看不到他的表情,想张嘴说点什么最后什么也没说,沉默片刻以后他说先排练吧。
他们的小团综把他们再次推向了大众的视野,他们去了釜山拍摄旅行vlog,罗渽民看着釜山的大海又一次想起了那年的冬天,那么冷,自己像小疯子一样举着DV在路上拦住路人询问他们什么是浪漫什么是幸福,回头一看李帝努跟在自己的后面,手里举着两杯温热的咖啡和一个红豆鲷鱼烧,他把镜头转向他,他拙口笨舌却说不出那些花言巧语,罗渽民笑起来,DV的镜头摇上了天空,只看得到釜山寒流将至前的蓝色天空,水洗一样的明净,罗渽民和他们在街头走着,抬头又看见了那家鲷鱼烧,经营鲷鱼烧的老板问他们要不要来吃,罗渽民走上去买了给大家分好,大家咬着鲷鱼烧往组好的海边公寓走,那天正好是跨年的日子,他们索性把最后一集拍成了好友聚会,朴志晟就在釜山所以来的很快,准备了釜山鱼饼等特产,而李帝努很晚才赶到,来的时候大家火锅已经吃了一大半了,李帝努把炸鸡放在了桌子上,脱掉大衣开始加入这场聚会,在他们干杯的时候窗外的烟灰亮起,大家横七竖八的躺在一起,清醒的人只有李帝努和罗渽民,罗渽民打发走工作人员以后去厨房拿出了一个鲷鱼烧,他说有点冷掉了,李帝努笑起来,两个人一起站在阳台上,看着满天的烟花分吃了一个因为二次加热有点硬邦邦的鲷鱼烧。
那天晚上罗渽民和李帝努说了很多话,说有很多经纪公司来找他,想签他们,但是他没答应,他说他现在有点不想做乐队了,他说我们这个乐队做的太潦草,东赫可以签更好的经纪公司,扬扬家里人也希望他可以回家,马克哥呢——马克哥现在学业也很忙,李帝努打断了他的碎碎念,问他那你呢,你说说你自己吧。罗渽民笑起来,他把头扭过去,看着海面上星星点点的亮光,小声的说,“我呢,我想读书。”
“奶奶希望我好好读书,我也想读个大学,Jeno你说呢?”
李帝努说读什么好呢,医学院还是艺术学院呢,等我回首尔就帮你看看申请流程。
怕他多心一样,李帝努补充似的说,“做你想做的就可以了。”
和ep发售同时进行的就是他们的巡演,因为时间紧迫所以那年春节罗渽民没有回老家,而是在首尔忙着排练,那年的年夜饭是他们四个一起吃的,小小的仓库,外面是万家灯火,第一个电话是奶奶打来的,大概是问他怎么不回来,罗渽民说等忙完了巡演就回来,第二个电话打给了李帝努,结果铃声是在仓库外面响起的,李帝努被暴露的电话声弄得有点局促,看着罗渽民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
春节假期刚一结束他们就开始了巡演,巡演的行程安排的很满,罗渽民忙着巡演无暇和奶奶联系,偶然一通电话就是和奶奶说等忙完就带着大家一起去看她,他没和奶奶说他在釜山买了一栋小别墅,上下两层楼靠海很近,有个小花园可以种菜,他卖掉了首尔那栋旧房子在刘少的大刀阔斧的帮助下甚至早早就装修好了——因为他和乐队的成员都商量好了,这场演完就不再签公司了,他把李东赫的个人约送给了大公司,作为交换还有今年写的其他歌的版权,李帝努帮他看了很多家补习机构,等他巡演完就可以去敲定志愿,然后他会稍微迟一点迈上大家的轨道,像奶奶期望的那样读书,和爱他的人一起生活,他想奶奶应该也会很喜欢李帝努——他想了很多但是都比不上生命里的意外来的猝不及防,最后一场巡演开始前十分钟接到了一个陌生来电,以为是私生所以挂掉了,但是这个电话又来了,他再次挂掉,反复几次有点不耐烦了,接了,那头是一个陌生又熟悉的男人声音,大概是说他奶奶忽然在家里跌到了,让他赶快来医院。
罗渽民觉得耳朵起里一片轰鸣,前台的欢呼后台的嘈杂都变成了他耳朵里的噪音,他觉得世界在此刻崩塌了,不知道做什么表情合适,只是下意识的喊了李帝努的名字,李帝努正在玩游戏,听着他喊立刻过来了,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颤抖的说完这个消息的,只知道李帝努立刻握住了他的手,他想站起来逃出这个后台,站起来却脚软,他忽然哭起来,说着自己不演了不演了,这一刻他又变成了很多年前被父母抛弃的小男孩,但是会牵他的手带他回家的人却不见了,李帝努立刻把他抱在了自己的怀里,安慰着他别哭别哭,前面的暖场已经快结束了,他示意李东赫先上去调节一下气氛,就说有些设备问题再调试,然后立刻和工作人员沟通今晚可不可以就此结束,工作人员很为难,他说这是最后一场不好吧,最后刘少出马直接说我们乐队由于突发情况今晚将不能以全员的形式演完这场live,但是作为补偿本场演出全额退款同时如果档期可能的话我们将在重新举办——你们可以凭借本次演出的手环票根重新入场。
罗渽民赶到的时候奶奶刚刚结束了抢救,医生很抱歉的冲他们摇摇头,然后示意他们进去和老人家说点话——“趁着还有点意识。”父子二人立刻冲了进去,奶奶躺在床上看了眼父亲又看了眼他新妻子和他们的新宝宝,最后招手让罗渽民过来,奶奶看着罗渽民,他脸上还有妆,头发上全是发胶,他轻轻喊奶奶,奶奶笑了笑,伸手摸了摸罗渽民的脸,“奶奶先走了。”她轻轻说,“以后要照顾好自己。”
然后她轻轻拉了拉罗渽民的衣服示意他弯下腰来,“奶奶的存折在床头柜那里,密码是你的生日。”
“真好看呀,我们渽民。”她又摸了摸罗渽民的头发,“真是奶奶的宝贝孙子。”
说完这样一段话以后她长长舒了一口气,像是很累很累一样,“你爸妈对不起你,别恨他们了,听话。”
罗渽民把奶奶的手捉到自己的脸旁边,“给奶奶说你吧。”奶奶轻轻说,“说说你们那群小孩子。”
罗渽民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他哭着和奶奶说起他们的乐队,说起他擅作主张买下的房子,说他正在准备大学的升学考试说他开学以后要重新读书。
他说了很多很多,一开始奶奶还会答应他,后来慢慢的奶奶的呼吸弱了,最后奶奶和他说了一句话,“上学好,要上学。”
罗渽民泪流满面的点点头。
从那天一直到奶奶的葬礼,罗渽民再也没有哭过。他强打精神招待着到来的亲朋好友,面无表情的忍受着他们的指指点点,因为去世的突然他的头发还没有染回正经的颜色,乐队的朋友们都来帮忙,五颜六色的头发和葬礼的肃穆似乎十分不搭,但是孩子们的表情也是真实存在的哀痛,他们在首尔生活,远离家人和长辈的关爱,或多或少都蒙受过罗奶奶爱屋及乌的疼爱,都在冬天收到过罗奶奶的围巾毛衣,这位奶奶对他们的意义和家人一样,得知她去世的消息以后李东赫的父母甚至专门赶来上来一份礼,刘扬扬的父母没有到现场,但是心意特意交代给刘扬扬带到,罗渽民对此表示感谢,他整个人看起来没什么事情,但是李帝努知道他的状态非常不好,在葬礼结束以后的那晚他特意留在了釜山陪罗渽民。
半夜睡醒的时候罗渽民不在他的身边,李帝努下楼的时候听到了外面的雨声,李帝努看见他坐在楼下的客厅里,外面的路灯光照着他,他的脸色一片惨白,李帝努什么也没有说,伸手把他拦进自己的怀里。
他们在沙发上坐了一夜,看了一夜的雨,黎明到来的时候罗渽民终于眨了眨眼睛,哭了出来,李帝努心里的石头终于落地了,他哭了证明以后都会好的,他拍着罗渽民的背,没有安慰他别哭也没有说别的,他只是轻轻怕打着他的背,等待罗渽民把他人生的委屈全部哭出来。
他当然应该哭,被作为父母爱情牺牲品抛弃的时候他应该哭,在上学被小朋友叫没爹妈的孩子他要哭,在被污蔑退学的时候他要哭,在李永钦的纹身针扎破他皮肤的时候要哭,在练舞练到受伤的时候要哭——他的人生有太多应该或者可以哭泣的时候了,罗渽民都没有哭,他只是忍耐着,把那些苦楚吞吃,然后自己长成一朵蓝色的火焰,李帝努站在岸边观望他,试探他,企图了解他,终于不顾一切的把他拥入怀里,他是这辈子都不会遇见第二次的人,他要去爱他,罗渽民曾经是他无聊枯燥的青春期接触到的唯一光束,他是混乱黑暗的中世纪,罗渽民就是一场文艺复兴,现在罗渽民是沉闷的17世纪,他想做他的启蒙运动,为他的人生在撕开一个口子。
在罗渽民情绪稳定以后,李帝努看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对罗渽民说,“娜娜,我们走吧。”
“去西西里。”他轻轻说,“西西里听说那里有永远温暖的大海——蓝得像矢车菊一样的大海。”
“我本来不打算说的,公司正在考虑拓展业务,问我要不要去西西里,我想着你在韩国就拒绝了,现在——”
“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意大利。”李帝努扭过头看着他,眼睛里的青春和真挚跨越十几年的光阴,依然拥有打动罗渽民的力量。
他想起了第一次见到李帝努那天的点点滴滴,也想到了每次和李帝努一起看的明净蓝色天空,想到李帝努回答他什么是爱情时候吞吞吐吐说“爱就是陪他做他想做的事情。”
罗渽民忽然之间觉得自己也还算幸运,颠沛流离没被父母好好爱过却得到了奶奶全部的爱,虽然校园生活不算愉快但是认识的朋友们都愿意为自己尽全力,认识的哥哥们看着虽然不靠谱,但是关键时刻总还是能指望——最重要的是他被一个人放在心里很久很久,他知道这个人看过他所有的狼狈不堪所有的不好,依然坚韧不拔的爱他,在他的爱意里时间似乎永远不会改变,罗渽民永远十四岁或者十七岁,永远是眼睛亮亮的少年人,他把他放在心上,一放就是很多很多年。
罗渽民盯着李帝努,“Jeno,好爱你。”
李帝努说,“我也是。”
好爱你。
就算被火烧伤也不会动摇的爱你。
-end-
故事的最后,他们去了西西里生活,罗渽民收到了当地一所学校美术系的offer,意大利生活节奏很慢,大家也很包容,作为少见的亚洲面孔大家都很关照他,明明都比自己小却总是受照顾。他们的房子不大,李帝努特意给他制作了一个花坛给他种花,花坛里只种了蓝色矢车菊,到了季节他们的门口就有了一汪小小的海。
在西西里生活的第二年,李帝努抱回了一只白色的萨摩耶犬,雪球一样的玩意儿长得飞快,某天罗渽民去画完素描回来的时候看见李帝努牵着它走在海边的白色岩石上,手里抱着一束刚从市场上买来的矢车菊,风吹起他的头发,萨摩耶的毛发在阳光下很耀眼,他身后是蓝色得如同矢车菊一样的大海,他的手里是一捧美丽的矢车菊,大狗比李帝努先看见罗渽民的存在,立刻牵着李帝努活蹦乱跳的跑过去,罗渽民故意往海边跑,狗往他的怀里蹿,李帝努拉不住绳子最后两人一狗一起倒在碧蓝色的海水里,明明还是冬天,但这个地中海城市却依然有着舒服的温度,罗渽民和李帝努躺在水里,确信自己已经找到了永远的夏天。
属于他们的,迟来的,却永远不会过去的夏天。
[铺/星娜] 小孩 微现背
渽民哥,渽民哥,渽-民-哥,从十一岁叫到二十五岁,从总是跟在渽民哥后面的小孩,变成了可以和他并肩而立的大人。
十四年。
朴志晟设想过很多种未来,那些未来里总是剩下好的结局,他小心翼翼维护的温和的结局,在今天被彻底打碎。
渽民哥安静地躺在病床上。白色床单,惨淡脸色。他现在看起来好乖,像一个真正的娃娃,人们喜欢的、设想的娃娃。
——他终于找到渽民哥了,以一种从未设想过的方式。
二十岁生日那天有渽民哥的陪伴。
从他们认识以来,每一年的生日都有渽民哥,就算是因为行程而耽误,渽民哥也总是记得他的“...
渽民哥,渽民哥,渽-民-哥,从十一岁叫到二十五岁,从总是跟在渽民哥后面的小孩,变成了可以和他并肩而立的大人。
十四年。
朴志晟设想过很多种未来,那些未来里总是剩下好的结局,他小心翼翼维护的温和的结局,在今天被彻底打碎。
渽民哥安静地躺在病床上。白色床单,惨淡脸色。他现在看起来好乖,像一个真正的娃娃,人们喜欢的、设想的娃娃。
——他终于找到渽民哥了,以一种从未设想过的方式。
二十岁生日那天有渽民哥的陪伴。
从他们认识以来,每一年的生日都有渽民哥,就算是因为行程而耽误,渽民哥也总是记得他的“生日快乐”。
他很满足。
那个时候朴志晟的快乐多简单:今天吃了好吃的麻辣烫,和渽民哥一起出去玩了,努力有成果,新专辑反响很棒……
一切都很好,或者说,在好的基础上,向着更好的方向发展。
但事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转变的呢,从什么时候偏离了轨道?二十五岁的朴志晟坐在病床旁边回想,窗外的风吹起纱帘,阳光代替他,在渽民哥脸上蜻蜓点水地吻,小心翼翼,如同在吻一件精美的瓷器。
也许还是要回到20岁的生日。
兜兜转转,再回到原点。
成年那天渽民哥在零点给他发了祝福。
他有订阅渽民哥的泡泡,知道渽民哥发了他学自行车的视频,看到了那些属于渽民哥的祝福。这些语言和文字被他反复咂摸,无论何时都有甜味存在。
少年人的快乐如此简单,他心甘情愿地当一个笨蛋,不会骑车的笨蛋,总是需要渽民哥照顾的笨蛋。
渽民哥需要被我需要,不是吗。
那天他熬到很晚才睡觉,多盛大,所有人都在祝贺他的成年,他仿佛在世界中心。多奇妙,这一天之后,他就不再是小孩,这是法理上的分割线,不是心理上的分割线。
小孩,隐藏起锋芒,他还是可以一直当渽民哥的小孩。像一直以来的那样,跟在渽民哥身后。
在成年后的第一天,凌晨一点,他听到客厅有窸窸窣窣的动静,一开门,发现原来是渽民哥——他已经在穿鞋了。
“哥?”他小声叫住他。“你去哪儿呀。行程吗?”
渽民抬头看他:“嗯?不是,我想去散散步。”
“这个时间?”
“嗯。”
“哥心情不好吗?”
“也没有。”他简简单单地回答,“单纯想去透透气。”
“志晟要和我一起吗。”他笑了笑,双手插兜,无所谓的模样。
凌晨,晚冬,也许不算好的时间,但所有这些都可以是无关紧要。
他听到自己的回答:
“好。”
——因为是和渽民哥。
等他换好衣服拿好钥匙再出门,到江边时已经一点半了。
果然人很少。有时忽然一两辆车呼啸而过,更显萧瑟。
二月初,寒风仍凛冽,他和渽民哥并排走,同样的冷帽口罩,同样的黑色羽绒服,远远望过去,分不清谁是谁。
他比渽民哥高一点点,一点点,3cm的距离,像现在,视线下移,他就可以看清渽民哥的睫毛,路灯照耀,渽民哥低垂着眼,长睫毛在脸上投下漂亮的阴影。
“志晟啊,冷不冷。”渽民哥冲他笑了笑。
一直以来的笑容,渽民哥总是这样对他笑,宠溺的、对小孩的笑容。
“有一点。”他如实回答。
渽民哥伸出一只手摊开,他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乖乖把手放上去。
“喔——志晟啊,你的手也太冰了吧。”渽民哥对他笑,握着他的手揣进了自己的口袋。
很温暖,怎么做到的呢,渽民哥的手比他小,但是比他温暖很多。
渽民哥是温暖的人。
“哥,吃糖吗?”他的另外一只手在口袋里摸索,掏出一把出门前随手抓的糖。
渽民哥好像被他逗笑了,眼睛弯弯的,“还是小孩吗,志晟啊。”
他从他手里挑了一颗。
渽民哥喜欢吃糖,他知道的。
“不是。”他也笑了。“今天开始就不是了,我成年了,哥知道的。”
“嗯——”
“志晟,你有想过未来的事吗。”
“未来?有过吧,但太遥远了。”
“我们现在不是还很年轻吗,现在就很好了,但我总觉得,好像未来会更好。”他怀抱憧憬,小心翼翼说出关于未来的愿景。
“哥呢。”他侧头看渽民哥,然而渽民哥表情淡淡,读不出任何心情。
“没有。”渽民哥盯着脚尖看:“我总是走一步算一步。”
“努力表演,得到好的奖,赚很多钱,然后呢?”
朴志晟被他问楞住了。
“我总是想到这里就戛然而止。”他轻轻道,呼出的白色水汽在空中氤氲。
朴志晟明白他的意思。
偶像总会有过气的那一天,没有谁会永远爱谁,虚无缥缈的爱意最让人捉摸不透。没有谁有十成十的把握,说热爱永不退散。
逃不过的命运。
“但拥有过那些,那些灿烂的,热烈的东西,不是也很好吗。”他认真地说。“我想和哥一起,我觉得我们可以做到的,不是吗。”
去更大的舞台,看更广阔的世界。
和你一起。
烈火烹油,鲜花着锦——他们走的一定是这一条路。
渽民哥低下头笑了笑,轻轻说了一个“嗯”。
他把口袋里渽民哥的手抓的更紧了一点了,像捉住一只蝴蝶,一不小心就会飞走。
那天他们绕着汉江走了很长一圈。他的手在渽民哥的口袋里捂了很久,热度在他手上停留了那么久,那么清晰地刻在记忆里。
温热的,妥帖的照顾——他总是被渽民哥照顾得很好。
后来的朴志晟回想,也许一切的开端都源于此。他早应该察觉到渽民哥的失意,于是他做了千般推测:如果自己发现了会如何,事态会不会发生一点改变?渽民哥是不是就不会那么决绝?
再回到二十岁成年的那一天,仔仔细细梳理每句话,然后在纠缠不清的毛线团里,他终于找到一个线头——事态起因的苗头。
可惜于事无补。
然后一牵一扯,毛线团四散开来,几年间的岁月轰然倒塌,只剩一座废墟供人缅怀。
渽民哥退出娱乐圈的时候是27岁,正是大有可为的年龄。
一片哗然,所有人都不解:为什么你偏偏在这个时候退出?
渽民哥没有给理由。
他真的退得好干净,像消失在人海里。
好多次朴志晟盯着空白的对话框,几番删改,犹豫再三,最终还是没有按下发送键。
——他选择不再去打扰渽民哥。做安静的、懂事的弟弟。
这么多年他身边的人来来去去,他早就习惯离别:离开家去舞团,离开舞团去公司,离开学校来到dream。他以为他早就明白了,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别。
他应该明白的。所以他不应该像小孩一样红着眼眶去质问渽民哥:你为什么要走?你为什么不能留下。
小孩,只有小孩才无理取闹。他也希望他能当小孩。
遗憾他不再是了,所以要学会体面,成年人的体面,像渽民哥一样的体面:被他逼问也那么冷静,轻飘飘给一个回答:
他说,我太累了。
他说,志晟,我太累了。我没办法再继续了。
颓唐像潮水一样涌来,他慢慢失去质问的勇气——他从来没有什么立场来要求渽民哥的继续。所有的愤怒、不解只不过是他的私心:
他想和他一起走下去。
但是渽民哥说,他太累了。
渽民哥离开之后他们差不多就断了联系,一开始是他负气,不肯主动联系,但后来的结果就是,他再也找不到渽民哥了。
发出去的消息永远石沉大海,消息框里永远只有他一个人在讲话。
他明白,是渽民哥不想再见他了。
朴志晟在很久之后才知道渽民哥生病的事情。
渽民哥瞒得多巧妙,斩断一切联系,他安静地做一滴水,再回到人潮中。
最终他得知的消息来自于捕风捉影的媒体。
名不见经传的小报说他出入于长明岛的医院,附有一张他带着口罩进出的图。在渽民哥淡出之后,这是唯一和他有关的消息,一经发出,引发猜想无数。
朴志晟知道这也许不过是一个谣言,知道他们的只言片语也许只是妄加猜测,渽民哥走了太久,但还有那么多谜团停留在他身上。人们好奇的目光还停留在他身上。
谁说好奇不可以是恶意的?
他什么都知道,但最终还是拨下了那个号码。
犹豫再久又不能消除忧虑,体面有什么用处?
嘟——嘟——嘟
电流的声音。
砰——砰——砰
这是他心跳的声音。
你还在期待什么?
电话被接通的一瞬间,朴志晟的心跳忽然间漏了一拍。
这是他从未设想过的情况——渽民哥会接他的电话。
忘记怎么开口,忘记怎么委婉陈词。一碰见渽民哥,就好像这么多年的成熟盔甲全都卸下,学来的世故体面都消失不见。
沉默的、干涩的场面,好久不见。
“喂?是志晟吗,怎么打电话过来了?”
他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熟悉的声音,唤回他多年前的记忆。
——是渽民哥的妈妈。
为什么会是她接电话?
他努力把词句联合起来,解出合理的措辞,小心翼翼地问,渽民哥到底怎么了。
他有没有事?生病了吗?为什么要去医院?
“渽民生病了,需要静养……”
“嗯,你还不知道吗?渽民没有告诉你吗,我以为他早就跟你说过了,原来没有吗。”
“志晟,那阿姨拜托你,请不要外传。”
“我知道志晟也不会到处去说,渽民老是说你是他最喜欢的弟弟了……但为什么最近好像不常看见你呀?渽民好像也很想你,老是念叨你呢。我一直以为是你太忙了。”
“你说你想来看渽民吗?当然可以,渽民也很想见你。”
……
渽民哥也很想见我吗。
为什么想见我却从来不回复消息?为什么要躲起来?
他听着电话那头絮絮的陈说,一直以来遮住他眼前的纱在缓慢地揭开。
他要知道原因,触碰到真相的一角已经够让他魂牵梦萦,他要一个理由,一个回答。
他想见渽民哥。
穿越千山万水,飞跃万里高空,他风尘仆仆地来到这里,站在病床前。
在二十五岁,再一次见到渽民哥。
病房里很安静,萦绕着的消毒水气息,厚厚的输液袋,蓝白色病服,当他真正坐定病床旁时,才恍惚觉得有些不真实。
在他的构想中,渽民哥不应该出现在这种地方,渽民哥应该做着自己喜欢的事,摄影、做饭……什么都好,他应该是快乐的。他以为他是快乐的,在离开以后。
原来没有。
渽民哥的妈妈说,渽民哥刚做完手术,还在昏迷中。
她说,你来见他,他一定很高兴。
阿姨拜托他照看渽民哥一小会儿。她带着歉意说请的护工今天临时有事来不了,她自己也有事不得不离开一会儿,所以拜托他,临时照看一小会儿,大概一两个小时。
朴志晟没有理由说不。
病房里静悄悄,下午的阳光太好了,透过纱帘在地上透出朦胧的光影,悠悠扬扬的风将纱帘扬起,阳光蜻蜓点水地一吻,如此轻柔的触碰,想要靠近又胆怯。
他想起他第一次见渽民哥,也是这么好的天气。
再完美不过的时间,他遇见渽民哥,在很久以前,初夏的一个晴天。
他刚进SM公司不久,多大?十一岁。渽民哥那个时候多大呢,十三岁。他们都还是小孩。
其实之前在练习室的时候就有遇见过,远远的一督,那么多漂亮面孔里,他总能一眼看见渽民哥。
好奇怪,明明都还不认识。
但他记得他。
漂亮的小孩,总是笑着的小孩,看起来很招人喜欢的小孩。
SM不愧是大公司。
他们是同一年进来的练习生,平常上课也多有重合,但朴志晟并不是多外向开朗的性格,渽民哥那个时候也很安静,很多天来,他们之间几乎从没交流。
远远一望,练习间隙中,渽民哥也总是和jeno哥在一起。
朴志晟顶了很大的名号进SM,从厉害的舞团到进公司,一切都有太多变化。厉害的人太多太多,有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好渺小。
原来不是简简单单跳好舞就可以的。
每一次的失误每一刻的挫败都能让人恐惧,他在这个体系中,大人拿着放大镜来看他,分析优劣,权衡利弊,挑挑选选,谁是最听话最完美的小孩,谁又能胜出。毫厘之差也能致命。
而他想赢。
哪有那么容易。
他们真正认识应该是在他进SM一段之间之后。
练习完之后他跑去自动售卖机买饮料喝,长长的走廊上没有什么人,六月的阳光透窗照进来,一格又一格,他拎着易拉罐踩着格子走,细小的尘埃在空中飞舞,单调的游戏,少有的轻松。
然后他停住,抬头。前方的格子中,站着亭亭的渽民哥。
他在阳光中,对他微微笑。
渽民哥恰好也来这个拐角买水喝。
他们拿着饮料一起走过那段长走廊。那时候渽民哥比他高很多,他要仰着头才能看到他的眼睛。
渽民哥说,你叫志晟对不对,我一直记得你,你的舞跳得真的很——好。他拉长语气,笑眼弯弯。多轻松多自在的模样,多坦然多真诚吐露出来的赞美。
渽民哥很擅长发现人的优点,然后不遗余力地夸奖。
他低着头讷讷地回答,这么多年了,他都忘记自己说过什么了,大概也只是推脱的谦辞,然后说大家都很厉害。
他仍然很认生。
渽民哥说,跳舞的时候只能看到他。
志晟虽然年纪小,但真的很厉害。走到走廊尽头,他笑着对他说,
多短的一条路。
看他笑着对他扬扬手,说再见,转身进了拐角,十三岁的少年,衬衫角在空中飞扬,三步并两步迎上了一直等在那里的jeno哥。然后他们说说笑笑,背着书包一起走。
漂亮的哥哥,总是笑的哥哥,他对渽民哥的初印象是这样。
在很多年后,也依然是这样。
渽民哥一开始并不是最出众的。
他当时很喜欢这个哥哥,总是会悄悄关注他。渽民哥常常给人一种游刃有余的感觉,什么事情都能轻轻松松地做好,尽八分力却总是能胜得过别人十二分,在平常看是懒懒的感觉,但在练习展示的时候意外地很厉害。
只是老师好像不太喜欢他的态度。
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渽民哥好像变了。
朴志晟说不上来有什么改变,大概就是渽民哥尽全力了,眼神里有什么东西改变了。
锐气。锋芒毕露的锐气。多明亮,多耀眼。
他天生适合站在舞台上,受万众期待,迎接鲜花和掌声。
那个时候他还不知道渽民哥转变的原因,在很多年后才听到他谈论。
“是因为jeno。”他微笑,在节目中揭晓答案。
因为jeno有了胜负心,有了想做好的心,然后发现自己真的可以做的这么好。
为什么总是和jeno哥?
从什么时候开始嫉妒的,从什么时候开始有那些弯弯绕绕的心思的?总在追问答案未免太过执着,连他自己都不清楚,到底从哪一天起仰慕开始变质,他生出独占的心思。
唯有在他吐露答案的那一刻,朴志晟无比清晰地感知到:他在嫉妒,没有理由,也不应该。
在一开始也的确只是单纯的仰慕。
他只是觉得这个哥哥对他很好,在后台喂给他好吃的零食,做游戏分到同一组总是很愉快。
当听到出道组企划人选的时候他是惊喜的,即便所有都在意料之中,但仍然有一种满足感和安全感——他和喜欢的哥哥在同一个出道组,多晕眩多不真切,像一个美梦。
16年,他十四岁,渽民哥十六岁,刚过完生日没多久,就即将出道。
朴志晟预练过无数次的场景,如今真实袭来。
而他克制不住地恐慌。
设想重构又被推翻,平衡车作为新元素重新被加入进来,所有的变动都是折磨,在没有被推上荧幕之前,不安永远藏于心头。
命运总是未知的。
我会不会被踢出出道组?计划会不会有变动?会有很多观众喜欢我们吗?或者说,他们会喜欢我吗?
我喜不喜欢我,倒不那么重要。
那个时候他们已经住进了宿舍,渽民哥和他被分到同一间。夜里他睡不着,盯着天花板发呆,忽然觉得喘不过气来。
就好像有什么东西束缚住他,让他觉得一切都无法忍受,没有办法忍受黑暗,没有办法忍受沉闷的空气,没有办法忍受这样的自己。
好想破窗离开。
14岁的赌徒在深夜惴惴不安,拿青春作筹码,一掷千金,赌自己会不会有一个光明的未来。
他在黑暗中轻轻叹了一口气,在静谧中尤为清晰。
大概被渽民哥听到了,他在下面小小声地叫他:“志晟?”
“嗯。”朴志晟轻声应答。
“志晟也睡不着吗。”
“嗯。”
“想下来和我聊聊吗。”
他探出头,刚好看到渽民哥也从床沿微微探出来,头发被睡得乱七八糟的。两颗圆脑袋都忍不住笑了。
“好。”
十多岁的小孩,原本就还没怎么发育,挤在一张床上竟也并不拥挤。
肩膀挨着肩膀,最亲密无间的距离,在耳边窃窃诉说自己的担忧和恐惧。
“渽民哥。”
“嗯。”
“渽民哥。”
“嗯。”
“渽民哥。”
“我就在这儿呢。”
来来回回,一遍遍重复,像执拗的孩童在玩安全感确定的游戏。
“其实能出道,我很高兴的。”他轻声说。
“但我也好担心,我们年纪都好小。我看到我们出道新闻底下的评论,好多都是惊讶和质疑的。”
“会有人喜欢我们吗。我们的曲风、我们的编舞……所有的不确定都让我很不安。”
“有的时候我觉得我好渺小,我拼命地去做好每一件事,不计日夜地练习,只是想减少那么一点不确定性,多一定确定性。”
“但我能把握的东西太少了。”
“越是这样,我越恐惧。”
“志晟。”渽民哥开口,
“嗯。”
“你知道你已经做得非常好非常棒了吧。”
朴志晟笑了。渽民哥的话好像棉花糖,轻飘飘吹散了凝结在这间房间里的沉郁。
“在我看来你是做的最好的。我们志晟,舞蹈跳得最好,声音也很有特点,样子也最可爱。”
“你怎么会担心有人会不喜欢这样的你呢?”
“那是渽民哥眼中的我。”朴志晟小声说,别人眼里的我不一定是这样。
“你要相信我。”渽民哥一本正经地对他说,“我的眼光就是大众眼光。”
“会有很多人喜欢我们。我们会成为世界巨星。”
渽民哥说得那么笃定,好像一切都已经注定,他预见未来灿烂光景。
“所以志晟,担心也可以,紧张也可以,因为这一切都不会真正阻拦到你。”
“你会做得非常好,你会在舞台上闪闪发光,我们都是。”
“不要害怕,我会一直在你的身边。”
他在渽民哥编织的美梦中,沉沉睡去。
很多年之后他才明白,原来只有小孩才配拥有美梦。
长大就是梦境的逐渐破碎。
渽民哥没能实现他的诺言。
太阳坠落到地平线以下,影子被缓慢拉长,黄昏席卷整个城市。
在他离开病房时,渽民哥仍未醒来。
刚好是活动的空白期,朴志晟向公司请了长假,也许不算长,但这么多年里,他是第一次请这样的假。
公司问他原因,他只含糊地说去休假,感谢长明岛在这个时间段气温宜人,鲜花盛开,给他一个不出错的借口。
当他第一次踏上这里时,就明白渽民哥为什么会选择这里做疗养地。
长明是温柔的岛。四面环海,海风拥抱每一个踏上这里的人。
他决定为了渽民哥留下来。
一系列的决定都做得如此冲动:他匆匆忙忙赶来这里、风尘仆仆来探望。
离开病房后,朴志晟走在路上,微凉的风慢慢吹冷他最后一丝热意,他开始怀疑自己的决定。
如果一切都是他一厢情愿呢。
如果渽民哥并不想让他来呢。
这算不算不请自来的打扰?
没有谁能给他回答,只剩下怀疑在心中喧嚣。
后面几天他仍然常去医院,渽民哥刚做完手术,醒过几次,恰巧他都不在。
他遇上的都是他昏睡的时间。
医生说渽民哥恢复得不错,也许是因为年轻,身体机能仍然很好。
他为渽民哥高兴,也很庆幸。
有的时候他会害怕渽民哥突然清醒过来,看到他,渽民哥会对他说什么?他会高兴还是厌恶?他从来拿不准。
但哪怕只是这样和他这样安静地共处一室,他仍然有微小的快乐。
他找到他了,再见面本身就是一种奢侈。
他到长明岛的第五天,jeno哥给他打了第一个电话。
他问他去哪了,朴志晟回答长明岛。电话另一头沉默半晌,然后轻声问他,你见到渽民了吗?
原来不是只有他在关注。
他如实回答,jeno哥说,代我向他问好。
朴志晟说好,我会传达的。
然后电话挂断。
他在凌晨两点同他打电话,也许是刚结束完行程——jeno哥正好在这段时间活动,朴志晟听他声音仍带有浓厚的疲惫。渽民哥在离开后选择断掉所有联系,jeno哥也不例外。
没人知道原因,直到如今。
等到明天他再去探望时,病床上已经空无一人了。
那一瞬间他脑海里冒出的第一个想法是:渽民哥离开了。
他不想见他,不想见他们任何一个人。
他呆立在病房门口,全身冰凉。
然后身后突然传出一个声音:“志晟?”
他一瞬间恍如身处于梦中。
——这是渽民哥的声音。
朴志晟设想过很多次的重逢,没想到会如此简单。
他转身,渽民哥就站在他面前。
原来这就是美梦。
应该说这时候渽民哥的状态还不是很好,挂着输液瓶,脸色苍白。
他向他说的第一句话是:
你为什么会来这里?
“我只是来看看你。”他小声解释说。“我在报纸上看到你生病的消息。”
“现在看完了。”他越过他,坐到病床上,仰着头看他,“然后呢?”
自始至终渽民哥都带着疏离的神色,像有一条看不见的界限横隔在他们之间,再难回到从前亲密模样。
朴志晟忽然觉得有些委屈。
未曾说明的离开理由,突然断开的联系——他明明才是被抛下的那一方。
“你不想我来吗?”
“嗯。”他轻描淡写,像从来没意识到自己的话也能成为利刃,伤得人千疮百孔。
“你应该做的是回首尔,继续活动,你不应该出现在这里,被人拍到可能会很麻烦,有可能还会暴露我的地址。”他坐在这里,如此冷静、如此清晰地分析利弊。好像游离在一切情感之外,好像朴志晟的到来激不起他任何情绪。
“那为什么阿姨说,你很想我?”他突然问。
也许这是个好问题。
因为它让渽民哥沉默了。
“那又怎么样?”他表情淡淡,无所谓的模样。
“我是人,人偶尔也会有一瞬间的怀念情绪,并不是单单对你一个人。”
不要以为你是特殊的。
“既然还有怀念,那为什么从来不联络?”他仍然不放弃。
“因为没有必要。”
人都是会走散的,分道扬镳的人何必再联络,已经选择了不同的方向生活,就没有必要再回头。与其看着话题慢慢减少,最后一起缄口沉默,不如从一开始就斩断所有,留一个体面。
他永远懂渽民哥没有说出口的另一半话。
能理解又不一定代表能接受。
“凭什么呢。”他咬着牙问。
“凭什么你先入为主做了决定?一言不发就断掉所有联络?”如此决绝,不留余地。
“明明是你说想我,凭什么现在又赶我走?”
渽民哥累,一直苦苦追随的他又何尝不累。
他要一个理由,一个回答。
渽民哥突然笑了。
“你真的想知道为什么吗?”他说。
他带着恶劣的语气,轻佻地、满不在乎地这么说,后面的真相好像某种邪恶的引诱,鲜艳欲滴的苹果挂在枝头,等待着他咬下。
朴志晟迟疑地点头。
然后在他惊愕的目光里,渽民哥搂住他的脖子,仰头轻轻吻了他。
非常、非常短暂,嘴唇贴上嘴唇,最简单最温柔的触碰,不带任何情色意味。
“这就是答案。”他歪着头说,“你明白了吗。”
朴志晟脑海里如今一片空白。
“明白……明白什么?”他张口结舌,一片混沌。
“我喜欢你啊,志晟。”渽民哥微微笑,“退队是因为我太累了,不想再当偶像了,我想要有新的生活。断联络是因为我想要干脆点,不想再牵扯到什么。说想你但又不见你是因为我太喜欢你,我怕一见到你我就会控制不住自己,脱口而出我的爱意。”
“而你无法承受。”
“现在呢,你明白了吗。”
他几乎把一切事实都托盘而出,干干净净,毫不拖泥带水,坦坦荡荡地承认,像根本没考虑过知道这些消息后他受到的冲击。
对朴志晟来说,的确是,巨大的冲击。
他把自己对哥哥莫名其妙的占有欲与情欲当作不正常,当作罪恶,他小心翼翼维护他们两个人之间的平衡,这么多年,情感一直被限制在纯粹的兄弟关系之间,从未引起过别人怀疑,也从未逾矩过。
然后今天,他暗恋的另一个人突然对他说,我喜欢你。
先是意外,再是狂喜,然后又是愤怒,以及委屈。
为什么为什么不能告诉他呢,为什么就觉得“他无法承受”呢,如果少一点这些猜测,他们本来可以不必如此互相折磨,拖到他如今才来再见面。
也是后怕的,如果他失掉前来再见一面的勇气,也许他们此后就真的不会再相见。
“我一直以为你只是把我当弟弟。”他低声说,“我一直以为你更喜欢jeno哥。”
“只把你当弟弟会晚上抱着你睡觉,会对你有如此多的亲吻和拥抱?”渽民哥略带嘲弄地说:“志晟,你会不会太天真?”
现在再回想从前种种,真的从未有过逾矩的行为吗?
也许是有的。
18年他撞到脚趾,痛到眼泪都留下来了,渽民哥说干脆你就不要上床了,直接在我床上睡吧。
那个时候他们都长大不少了,两个人挤在一张床上,渽民哥抱着他,温热鼻息喷在他鼻子上,再亲密不过的距离。
太狭窄的一张床,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的空间。
好像被融化了一样。
他背对着渽民哥,假装在玩手机,其实根本就心不在焉。
渽民哥还把我当作小孩吗,他想。有疼痛就需要别人抱着才能睡觉。
这样可以吗,我十七岁了,渽民哥十九岁了,还可以这样吗,会不会太奇怪。
他在这边苦苦思索,心情是矛盾的,既想要被当作小孩,也不想再被当作小孩。
满脑子胡思乱想,既苦闷又快乐。
等到背后人的呼吸逐渐平缓,沉沉睡去之后,他才屏息转过身来。
渽民哥睡着了。
月光下,他的神明在沉睡。
然后朴志晟鬼使神差,用指腹轻轻滑过他的嘴唇。
很柔软。
这算不算逾矩?
这么多年里,他唯一一次意乱情迷,超出界限。
“最喜欢的照片是给志晟拍的那张”“我今天给志晟做饭了”“谢谢志晟,帮我们编出了这么漂亮的舞蹈,我爱你。”“最想一起散步的人是志晟”“nct里最可爱的人是志晟”
……
日复一日,渽民哥是太会表达爱的人,以至于他对这些早已习以为常。
直到现在他才反应过来,原来他一直都在被偏爱,如此明显。
一切都有迹可循。
原来并非他自作多情。
“哥不知道吧?”
“我也喜欢哥。”他慢慢说,“不是弟弟对哥哥的喜欢,是想做恋人的喜欢。”
“我喜欢哥,在很久很久以前就开始了,也许比哥喜欢我还要更早。”
二零二七年六月的某一天,在长明岛医院的病房里,朴志晟第一次将爱恋诉说出口。
除了他和渽民哥,无人知晓。
在很久的以后,也不会有人知晓。
现在惊慌的应该轮到渽民哥了。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渽民哥在故作冷静,朴志晟看得出来。
“你想要什么结果呢,我们两个又能有什么结局呢?”他深吸一口气,“志晟,我刚才说那些话,本来只是想要吓一吓你,让你走的,我以为……”
他烦躁地捏了捏眉心。
“你以为我会觉得恶心,然后逃掉?”朴志晟笑了,“哥,我们都是笨蛋。”
“我们错过太多时间了。”他看向窗外,初夏,风轻轻吹动树叶,如此灿烂的一个夏天,他们不应该是黯淡的光景。
“绕了太多的圈子,做了太多的无用事,”
“可不可以简单一点呢。”他慢慢靠近,“别再离开我了。”
“你知道我们不会有结局吧?”渽民哥又恢复了之前冷酷的状态。“志晟,你还是偶像,这么多年你应该清楚哪些事能做哪些事不该做,一旦暴露,你会比我更难堪。”
男性偶像,同性队友,光这几个字在一起就足够让多少媒体高潮,千夫所指,也许并非玩笑话。
真的要这样吗。他问自己。
嗯。
十四岁出道,到现在十一年,这么多年,在镜头面前他从未出过任何差错,小心翼翼如履薄冰,他的职业生涯堪称完美。很多人说他胆子小,大概也不会想到,会有这么一天。
“我想和哥在一起。”朴志晟说,“我不想再和哥错过了。”
飞蛾扑火,就让我放纵一回。哪怕代价是身败名裂。
朴志晟独自一人离开长明岛,
渽民哥还在术后修养,朴志晟问他以后还会回首尔吗。
渽民哥摇摇头,说大概不。
我不喜欢首尔,他说。没有提及原因。
朴志晟说,好,那以后就让我来找你。
他休的假快到了,这段日子他过得很安宁,也理解渽民哥为什么想一直待在这里,换做是他也一样。
起飞时长明慢慢离他远去,他透窗看到大片大片的花田,开得如此灿烂,如此热烈,它们也来送别他。
长明岛永远四季如春,永远有一个人在等他。
朴志晟离开长明后,常常打电话过来。
罗渽民那个时候已经出院了,原本也不算太严重的病。医生说更严重的也许还是心病。
他在长明租了一座靠海边的小房子,每天出门拍一些照片,飞鸟游鱼落日,什么都可以,放在网上。原本只是随手之作,后来慢慢地也有人感兴趣,找他买照片——这原来也可以是一种谋生手段。
大家说他只拍风景。大概不知道,他以前也拍过人像。
他最喜欢的一张照片就是人像。
接到电话时他正在做饭,电视音做背景,他开免提,一边听志晟讲话一边切菜,一心二用,倒也不乱。
志晟在电话里絮絮叨叨地陈说:回来之后工作一下子多起来,每天都好忙好累,首尔和长明好像是两个世界……对了哥我最近学会做辣炒猪肉了,下次做给你吃吧……
他恨不得将每件生活琐事都分享给他,通话音频里几乎只剩下他一个人的声音。
志晟原本不是多话的人。
在最后电话话筒传来另一个人小心翼翼的声音,他说,渽民哥,我很想你。
罗渽民动作顿了一顿,然后说,我也很想你。
他知道为什么会有如此频繁的通话联络,他只是太了解志晟。从首尔飞到长明只需要三个小时,三个小时的距离也能让志晟害怕。
他们走在两条完全不同的道路上,聚少离多是改变不了的事实,他们的感情能浓烈到距离也无法稀释吗?到底会不会在日复一日的琐碎中被消磨?谁也不敢保证。
直到现在他对自己当时的回答仍感到惊异,病房里志晟说想和他在一起,那一瞬间他脑海里闪过很多想法,后果是怎样,结局是怎样,他对未来从来做最坏的打算。
到底为什么会答应?
他也不知道。
大概是志晟那一瞬间的眼神,他一下子心软。
鼓足勇气看向他,无知亦无畏,渴望又胆怯,坦坦荡荡的天真。
像很多年前,在直播面前,志晟说自己20年的心愿是“征服宇宙和照顾好渽民哥”,他侧头看志晟,而志晟拿着话筒,对他腼腆地微笑。
一样的眼神。
他对志晟有无数次这样的心软时刻。
这么多年,经历过太多人情冷暖,过早地被推向荧幕也过分早慧,他早就学会如何塑造坚硬外壳,唯有看向志晟时,他还能体会到自己的柔软。
这些算不算回答的理由?
大概吧。
后来志晟也有来找过他几次,但行程匆匆,在小屋里待几天也就走了。
吃饭,做爱,一起玩游戏,一起看电影,普通情侣是不是也这样做?只不过他们像被按下加速键,所有这些都可以在短短几天里完成。
也有赶时间的时候,夜里在一张床上入睡,醒来只剩下他一个人——志晟坐半夜的飞机离开。
还能这样下去多久?
像秘密情人一样的生活,到底还要持续多久。
他清楚最终的结局,但仍然祈求这样的结局再缓慢一点。
罗渽民第一次发现,原来自己也是贪心的人。
十一月,长明岛下雪了。
志晟在电话里告诉他,他要开始个人活动了。
“接下来我会变得很忙很忙。”志晟说。
“不好吗?”他低头笑,电流传递他模糊的气音。
“什么都很好。”志晟说,“但是见不到你,很不好。”
“等过了这段时间就好了。”他熟练地哄他,
他抬头看窗外,海滩上白雪覆盖,想,志晟下次再来的时候,会是什么季节?
他还会再来吗?
十二月的长明岛机场,人流不断。
罗渽民作最低调的打扮,等候属于自己的那班飞机。
他低头看手机屏幕,是属于志晟的预告照。
很亮眼,闪闪发光的大明星。
他忍不住低头微笑。
大明星在电话那头絮絮地诉说思念。他轻声附和:“我也很想见你。”
所以现在来见你。
的确是冲动之举,罗渽民早有预感,预感他们的爱情不会持续太长时间,预感故事结局大概率是无疾而终。
但那又怎样?
至少现在他是快乐的。
想要见到志晟,想要和他拥抱,想要一起接吻,就当是末日狂欢,忘记所有只剩欢愉。
至少现在他们还没到故事的结局。
飞机降落地面,起落架搭起,他再一次踏上首尔的土地。
明明离开也没几年,但再见面时,居然生出一种荒谬的陌生感。
区别于长明岛的繁华,首尔川流不息,霓虹灯交织,像闪闪发亮的糖果包装纸,城市就是被包裹起来的糖果。
漂亮的首尔,甜蜜的首尔,冷漠的首尔,我在这里,好久不见。
罗渽民在首尔城南念完小学,之后升入初中部,在做义工活动时遇见SM的星探,接过名片的那一瞬间,他从没想过自己的命运就此改变。
十三岁的罗渽民接过了那张名片,二十七岁的罗渽民会选择头也不回地离开。
谁知道后来的代价会这么大?
之后进入SM公司,遇见志晟。
这两者一定不能只选择其中一个吗?如果放弃进入SM就意味着无法遇见志晟,他还会不会在假设中做如此坚定的选择?
无法预料,整件事情本身就被建立在荒诞的想象上。
他无数次后悔过自己做的选择,闪闪发光的人生就一定美好吗?被聚光灯逼至角落,随口说出的一句话、一个眼神、一个动作都能被记录在案,一千个人对他可以有一千种解读。
他为什么要这么奇怪地笑?他为什么要做这个动作?……
分析到最后,哪些是他的本意,哪些不是?他自己都快忘了。
所以到最后他学会沉默,最高超的方法,最巧妙的面具。做测试从来只选中间选项。
废卷。
这就是他应对好奇的方式。
街上店铺的灯光一盏盏熄灭,只剩下昏黄的路灯,街道变得空空荡荡。他坐在二十四小时便利店里面,夜半十二点,收银台的店员也在捂着嘴打哈欠。
他有提前问过志晟什么时候结束活动。志晟说大概会很晚。
所以他等到现在。
下飞机后他给志晟发了消息,说自己来了首尔。
来见你。他按下发送键。附上便利店地址。
直到现在,志晟仍未回复。
后面他没看手机,坐在窗边,盯着空荡荡的街道看,只是一种放空的方式。
26岁后的人生由他自己掌控,想做什么不想做什么都由自己意愿,是非成败都由自己承担。
志晟有可能来,也有可能不来。
他只需要等待,不必对结果报以期待。
如果说起这家便利店志晟大概也不会陌生,离它不远就是SM的旧大楼,练习生时期他们常常来这里。
后来公司地址搬迁,这家便利店也慢慢淡出他的视野。好几年没来,整家店却没怎么变动过。
志晟喜欢吃零食,口味并不局限,那几年他们大概是最常光临的顾客之一。
不知道他看到地址时,还会不会有微妙的熟悉感。
首尔也在下雪,下得很小,但一直在下。
当人行道上的雪积到厚厚的一层时,志晟的身影出现在了玻璃窗上。
今夜第一次,罗渽民的脸上出现笑容。
“哥为什么不提前跟我说。”志晟大概是赶过来的,说话声音还有点喘。他解释说:“刚刚一直在拍摄,我的手机没电了,后来到家了才看到的消息。”
“如果我不来,哥难道就一直在这里等吗。”他好像有点生气。
罗渽民笑着“嗯”了一声。恋爱中的人都是笨蛋,那就一起做笨蛋好了。
“渽民哥太过分了,都不跟我提前说一声,我看到消息有多着急你知道吗,这么冷的天为什么还要坐在便利店里面等……”志晟还在气呼呼。
下一秒他就没话说了。
因为嘴被堵住了。
“现在高兴了吗?”他笑着对志晟说,“我来只是想给你一个惊喜。”
“再来一个。”志晟别别扭扭地指着右脸颊说,“再来一个,我就不生气了。”
他当然能如愿以偿。
因为面对的是渽民哥。
他们没在便利店继续呆下去,即便是被店员看见也有风险。
志晟说到他家去吧,罗渽民说,好。
因为距离很近,所以走过去也可以。
两个人在空荡荡的街道上一起走,不必担心是否有人认出来,时间仿佛又回到20年,志晟成年的那一天,他们绕着汉江一起散步。
他问志晟有关未来时也没想到过,原来未来会是这样。
什么算好的结局,什么算不好的结局,到底该怎样定义好坏?命运没给到最终答案前,谁也不敢说得太绝对。
但至少现在他是快乐的。这一瞬间的快乐给他勇气,去面对未来的命运。
什么命运?
被拍下来的命运。
闪光灯亮起的那一瞬间他无端有预感,抬头的一刹那刚刚好被相机捕捉下来。
然后成为了第二天娱乐版的爆炸新闻。
大热团队成员在退队后与同性友人暧昧,偷拍到的照片和标题足够让论坛沸腾太久太久。原本已经淡出的名字再一次频频出现,好奇、惊讶、谩骂、轻蔑……他再一次和这些情绪碰面,好久不见。
那时他们刚走到志晟家附近,根本没留意到远方停驻的车辆。想来应该是有记者在志晟家门口蹲守,他们靠得太亲密,耳鬓厮磨状,就这样被拍下来。
志晟还未曾察觉,他却已经有不好的预感,不想影响到志晟,勉强笑笑,帮他拉好口罩。
没睡多久,罗渽民就隐隐约约听到志晟被电话叫起来,大概是为了避免吵醒他,志晟把卧室的门关上了,走到客厅去打电话。即便如此,他还是听到电话里泄露出的只言片语。
只能听得出来对面的愤怒。
志晟走时带上了门,整个房间安静得只能听到他的呼吸声,罗渽民平躺在床上。在黑暗中想,大概就是这个时候了。
记者拍到照片无非有两种选择,一种直接发,另一种发给所属社,而公司也有两个选择,要么花钱买下,要么放任不管。
志晟个人活动在即,商业价值仍旧重要,他猜SM多半不会放手不顾。此时打电话过来,大概率就是记者已经把照片发给公司,公司来联络志晟。
这么多种结局里,他们偏偏选了最坏的一种。
他苦笑。
后来志晟也没回到过卧室,天亮时已经离开。他大概不知道,房间里的罗渽民也同样一夜未眠。
没有谁能好好度过这个夜晚。
早晨八点新闻弹窗,娱乐榜的爆炸新闻,排名第一的就是他的照片。
拍得还挺好,一张他靠着志晟的肩,低头笑,笑得很漂亮。另一张还是同样姿势,只是他仰头时刚好碰到志晟耳垂,余光恰好探到镜头。
暧昧的姿势,
很奇妙,原来他当时是这么笑的。他第一次以第三人称的视角看和志晟恋爱中的自己,原来从照片中就能看出,他很快乐。
而旁边的志晟几乎全都被模糊处理过了,他猜这大概是公司授意。
至于他,大概是无关紧要。
的确是SM的作风,能花更少的钱就绝不多费力气,没必要费尽心机为一个已经离开公司的素人压新闻。
罗渽民几乎失笑,多少年了,SM从未变过。
他看到新闻时意外地平静,大概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他和志晟同时被拍下。如今的结果在他的预想中大概算中等,不好,也不算最坏。
就到这里吧。在这里结束,留一个体面的结局。
罗渽民很擅长一件事,那就是及时止损。
他来首尔时没带来任何东西,走时也同样没带走任何东西。
二零二七年的十二月,他们的分手单方面结束得悄无声息,以渽民哥的离开为告终。
朴志晟再回想,会觉得好像是一场梦。
美梦。
直到最终渽民哥仍把他当小孩,在事件发生后再没回过消息,像当初一样干脆利落斩断所有联系——渽民哥已经帮他做出决定,让他不必为难,不必在职业和爱情当中苦苦抉择。
是太贴心还是太狠心,他分不清。
他不知道渽民哥是如何应对这一切的,照片上渽民哥的脸清晰得谁都可以辨识,他难以想象他回归日常生活后还会被打搅多久。
而一切都是拜他所赐。
朴志晟的个人活动照常进行。没人怀疑那张照片上的另一个人是他,人们好奇的目光只专注在渽民哥身上。
他竟奇异地在这场桃色绯闻中毫发无损,全身而退。除开被公司狠骂一顿与限制得更紧的人身自由外。
演唱会开在十二月,在台上他独自一人面对人海,聚光灯亮起的那一瞬间,他仍然感到恐惧和紧张,大概很少有人知道,出道那么久的志晟,上台前依然紧张。
但这次不会再有人陪在他身边,有耐心听他紧张的碎语,像十一年前,那个沉闷的夏夜。
“没有什么能阻拦到你,你会在舞台上闪闪发光。”渽民哥在他耳边呢喃,像一句温柔的咒语。
在二十五岁这一年,咒语再一次起效,渽民哥最后一次保护了他,让他还能站上舞台,不必受千夫所指,万众唾骂。
后来事件慢慢远去,和渽民哥的相遇与分别都显得如此的不真切,如同一个梦。
直到某一天,他受到一封信,附带一张照片。
演唱会上的照片,是终曲时,他望着灯光泪眼朦胧的样子。
拍得很好,就是拍得太好了,让他一瞬间猜出,是谁拍了这张照片。
原来不是他做的一个梦。在过去的时刻,他们真实地相爱过。
志晟:
展信安。
你收到这封信时,我已经不在你的身边。不知道你最近过得怎么样。但我想你也不是脆弱的小孩,在那件事过去之后,你应该也马上回到正常生活轨道了吧。
按理说我是哥哥,比你年长,已经知道结局的事就不应该再拉你一起沉迷。但人从来就不是理智的动物。哪怕最后结局再惨淡,我也要真心地说:志晟,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很快乐。
我不后悔。
你会好奇我最近的生活吗?别担心,他们不会找到我在哪里,我有了新的谋生手段,深居简出,不必再与人们好奇的目光打交道,过得也许算不错。
不知道你会不会因为我的离开而伤心,希望你不要因此而怨恨我,这是我的选择。新闻爆出来的那个瞬间我就知道我们已经走到结局了,先不要急着否认我,我只是害怕我们会走到那一步:如果选择和我在一起,就意味你永远无法坦然站在聚光灯下。
而你是如此热爱舞台的人。
我不想我们的感情要经历如此绵长的拉扯,我也不可能当你一辈子的秘密情人。
所以我帮你做出选择。
从你家离开之后其实我并没有立刻返回长明岛,而是继续在首尔呆了一段时间。
当年解约之后,我就前往长明岛治病疗养了,说来首尔是我长大的城市,我欠它一个好好的告别。
我在那段时间补上了。
我去了以前我们念书的学校,想想真是感慨,我只参加过你一次毕业典礼,还是小学。站在门口看到和你当年一样大的小孩走出校门,感觉好奇异。
我们是如何长大的呢?在摄像机前长大。后来我看过一部电影,楚门的世界,在这部电影中我竟微妙地找到了共鸣——和楚门。
我很高兴最后楚门逃离了那个世界。我做了和他一样的选择。
最后我还去了SM的旧大楼,和我们练习生时期住的宿舍,听人说里面仍然有人居住,大概是SM新的练习生,和我们当时的年龄相差无几——世界上永远有人年轻,SM永远不会缺新鲜血液。
在那一瞬间我突然察觉到自己的衰老。我不再拥有多年前的野心和壮志,也没办法再去迎合别人的期待,做我不喜欢做的事情。所以我选择放过自己。
十二月你的演唱会,我也在台下。
我拍下这张照片,这大概是我最后一次以你为对象的拍摄,遗憾没有与你好好告别,于是寄出这一张照片,当作我们的终章。
希望你一切都好。不必再想起我。
渽民
2028.5
朴志晟收到这封信是在六月,窗外是难得的好天气,他坐在家中的地板上读完了信纸上的所有。
一个姿势太久了,站起来时,他听到自己的膝盖“咔哒”地响了一声——他体内有什么东西好像碎掉了。
拉开窗帘他就能看到夏天,多灿烂多耀眼的阳光,
他和渽民哥相识于初夏的晴天,最终也将结束在一个夏天。
十五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