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世外(柏源✖️你)】侍卫守则
*柏源单人线《重拾神王明珠》剧情填补改编
*第二人称,双视角
*宝宝!你是一个狗狗!狗狗也会失落,但狗狗永远爱你!
00
“忠诚、英勇、不可逾矩。”
这是柏源进入侍卫队时上的第一堂课。
他原以为,这不过是一份能让他吃喝不愁的工作而已,直到他察觉到,他的公主殿下有着过于庞大的野心。
或许在这个时代,作为一位公主,这样的野心太过危险。
柏源注视着,以侍卫的原则默默守护着,那份野心,像是汹涌的的火光,明知会被灼伤,却不由自主想要靠近。
01
“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殿下。”
柏源微微颔首,看向你的目光真诚而炙热。
我的刀柄在您...
*柏源单人线《重拾神王明珠》剧情填补改编
*第二人称,双视角
*宝宝!你是一个狗狗!狗狗也会失落,但狗狗永远爱你!
00
“忠诚、英勇、不可逾矩。”
这是柏源进入侍卫队时上的第一堂课。
他原以为,这不过是一份能让他吃喝不愁的工作而已,直到他察觉到,他的公主殿下有着过于庞大的野心。
或许在这个时代,作为一位公主,这样的野心太过危险。
柏源注视着,以侍卫的原则默默守护着,那份野心,像是汹涌的的火光,明知会被灼伤,却不由自主想要靠近。
01
“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殿下。”
柏源微微颔首,看向你的目光真诚而炙热。
我的刀柄在您手里,即使要我去折断,也无半点怨念。
这是他作为侍卫应该做的。
他想,不自然的躲开眼神,
这也是他借着侍卫的身份真正想做的——为了你的愿望,不遗余力。
可这样的代价常常是,远离你……
这是被调去宫廷侍卫队的第一天夜晚,柏源蜷缩着贴到墙边,就像小时候谁在斗兽场的草棚里,时候这样的姿态能让他觉得安全。
以公主的贴身侍卫身份进入宫廷侍卫队,并不是一件会顺利的事,这点柏源早有预料,可是他算少了你的狠心。
你早在他调岗之前就放出话柄,说贴身侍卫还缺少专业素养,并不称职。
“公主殿下也真是的,自己用不惯的人就随便丢到我们队里来了,柏源啊,你也要好好学习才是,做侍卫可不仅仅是靠蛮力。”
当队长拍着他的肩说怎么出这番话时,柏源便心下了然,明白了你的用意。
若是作为公主喜爱的侍卫到此,旁人会因为他的裙带关系多方面打压,又会碍着公主的脸面礼让疏远。
如此环境下,谈何成长,又如何能掌握整个王宫的宫廷侍卫。
殿下需要的不是一个只有武力的莽撞武夫,而是一个有勇有谋的将士和一支为她所用的队伍。
与你而言,他不过是一把可以锻铸的刀,而是否成器,还要看他自己。
柏源从窗口看见月亮,心底有些难以言喻的情绪泛起,是他很少触及过的失落。
殿下将自己视为可堪大用的武器,自己应该高兴才是,可为什么会这样难受呢。
柏源回想着你对他总是严肃冷漠的眼神,第一次看不清自己的心。
在宫廷侍卫队的日子总是辛苦的,但你与他的联系并不少,为了在暗中夺权,你也安排柏源为你办了不少事。
而对于柏源而言,只有一件事是他在护卫队时的期盼。
“我需要你教会我这些武器的用法。”
第一次秘密召见是在一个明媚的夜晚,你对他说为了保护自己,你需要学习一些防身的办法。
“子弹打出去的时候力量很大,手一定要握紧。”
他从身后握住你的手,几乎是以半包围的姿势把你拥入怀中,常年持兵器的手布满茧子,似有若无的蹭过手背的皮肤,让你稍稍有些不适。
柏源察觉到,连忙退开两步:“抱歉殿下,是我失礼了。”
见他如此,你反而不好再说什么,于是摇摇头,
“没事,是我叫你来教学的,你只用做好该做的,其他的礼节别太在意。”
你的注意力总是在任务上的,忽略掉了背后胸膛里那颗剧烈跳动的心脏。
柏源放缓呼吸以平复心跳,一点点压下心底升起的那丝逾矩的情感,却放任其他感官肆意感受这一瞬间与你的亲密。
寂静的树林,枪声惊起鸟兽,模糊的光线,指尖的温度,耳畔的呼吸…让人分不清,此刻加速的心跳是为了哪般。
之后的半年里,每月都会有这样的秘密召见,柏源惊讶的发现,你对于武器的掌控力甚至远超很多优秀的侍卫,无论是剑术、射击、火器,都表现出来过人的天赋。
他毫不吝啬对你的夸赞,却也细心留意到,听到夸奖后你故意卖出的破绽。
殿下似乎在隐瞒着什么。
柏源察觉到这一点,却也没有深究,他暂时还不觉得,自己有资格能知道殿下的秘密。
02
就这样一天一天,柏源从侍卫到宫廷侍卫的总指挥,你也一步步拿到了整个南州国的实权,但这些还不是你的最终目的。
柏源似是有察觉,在你诏他面见时,脸上便失了笑意。
你顿了顿,安慰道:“此去北延城,必然凶险,你有顾虑我也理解,只是我……”
“不是的陛下,”他扯起嘴角,像往常那样露出笑容,“凶险与否,我都愿意为您做任何事,我本就是您的武器,您不必忧虑。”
“我只是担心…”
我只是担心你,担心我们长时间无法相见,担心我距离千百里,无法第一时间保护你。
柏源未说出口话由眼神代为传达,他也知道心中的言辞太过火,于是换了种措辞,
“担心你独自在王庭,若是出了事,可没人能给我这么好的待遇了。”
柏源笑着说出在意,你也随着他的方式应对:“你忘记了吗,我跟你学了那么多防身方法,你也说我很有天赋,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柏源见你如此认真的神情,下定决心般的朝你行礼:“既然陛下已经决定,我定不辱使命,助陛下早日得尝所愿!”
“柏源。”
“陛下,还有什么交代?”
“万事小心。”
南州国的海军一直是与外交锋的短板,需要从最底层开始一点点重建,宫廷侍卫队里学到的东西对他助力不少,短短两年便可在边境给敌人造成威胁。
宾堡蛮横惯了,对于被压迫者的反击满腔愤懑,两国战争一触即发。
自柏源到北延城起,总会时不时给你写信,讲述在那边的所见所闻,以及海军重建等事宜,也会留有私心的在信的末尾填上两笔对你的思念。
原以为要等到战争胜利才能再见面,却因柏源的计谋,打乱了你的计划。
从他听说你已向北延城大营启程开始,柏源便没有一天平静过,他并没想到你会如此着急,在他心里,你一直是运筹帷幄,绝对的理性者。
她或许只是觉得,军营失了大将会导致军心不稳,才匆匆赶来。
柏源自嘲的笑,他本不该有所期待。
他想好了一切的措辞,以及后续计划,他原本可以在你面前守好心里的错位的感情,直到他看到你留下的泪水,瞬间慌了神。
“陛下,怎么哭了,这可不像您……”
柏源从没见过你脆弱的一面,一时不知该怎么办,连忙蹲下身子,慌张的伸手来擦掉你的眼泪,浅浅的触碰,又让他心有愧疚,耐心跟你解释。
“我若不诈死,宾堡怕是打算耗死我们了,等他援兵一到,我们还真不一定能耗过,我才想了这招,只是没想到……”
没想到一石二鸟了。
柏源突然朝你一笑:“没想到您亲自过来了。”
原来陛下这样担心我。
柏源有些悔恨自己没有提前告知你,让你白白担心一场,却又因为你的担心,暗暗感到高兴。
原来这份关心从来不是单向的。
此时你也顾不得什么规矩不规矩了,扯着柏源站了起来,围着他转了好几个圈,这里摸摸那里看看,确保他完好无损才肯作罢。
柏源只默默看着你笑,任由你撒气。
“这下不担心了吧,我的女王陛下,我说过,我很惜命的。”
你轻轻推开他:“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先是一个月不来书信,后又传回来你下落不明的消息,我还以为你……”
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虽说你从来不信这些,但临到决战关头,你还是害怕说出口的话成谶。
“我这不活得好好的。”
柏源轻声安慰道。
“我可不敢信你的话,以前在宫廷侍卫队里也没少受伤,你向来不同我说,来军营也从来都是报喜不报忧,这次又失联了,你要是真出什么事…我…”
一句句的抱怨又染上了哭腔,柏源看向你的眸光逐渐深了几分,像是要确定什么一般,定定望着你:“我只是陛下的刀而已,为了陛下最重要的事,牺牲我,我也在所不辞。”
你愤怒抬头到:“收回领土是命令,要你活着回来也是命令,这两件都是我最重要的事!”
“陛下,您说什么?”
柏源眼里跳着亮,满怀期待的看着你。
“我说,你不是什么工具,你是我最重要的人,所以你活着回来,也是我最重要……”
话音未落,你被拥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你能感受到柏源身体紧绷着,似乎十分紧张,但抱着你的力度却是极其克制。
柏源将头埋在你的颈间,一语不发。
是我失礼了,陛下,但请容我放肆这一次吧。
你没有推开他,而是安慰般的抚摸着他的后颈:“答应我柏源,一定要完整回到我面前,这是命令。”
“遵命,陛下。”
03
柏源的战术奏效,宾堡以为南州海军失了柏源,军心涣散,趁机发起总攻。柏源神兵天降,从后包抄,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援军支援不及,宾堡连连败退,决战大获全胜。
战后谈判也十分顺利,宾堡终于同意还回殖民地。
回程路上,却遭了宾堡残党的埋伏,对方知道南州国的女王也在其列,打算擒贼擒王,柏源飞身为你挡住一刀,周边的士兵不敢贸然朝这边开枪,好在你反应极快,迅速摸出了防身的手枪,一击毙命。
“柏源!”
那一刀并没击中要害,肩膀还在不断往外渗血,你一刻没敢耽误,立马驱车赶往医院。
伤口挺深的,但还好没有伤到骨头,上了药包扎好,只需静养便是。
“要不多留一天吧,等你情况稳定再…”
“陛下,”柏源打断你,“还是尽快返程吧,这里不安全。”
“可是…”
“这伤对我来说不算什么的,陛下不必担心。”柏源朝你笑,你却怎么也笑不出来了。
是啊,对比起从前他在斗兽场与野兽搏斗的留下伤口,这确实算不上什么。
你不再坚持了,安排随行队伍加强了防护,连夜往回赶。
经过一天一晚,终于到了中部,众人这才放下心来,打算休整一天。
驿站里,你小心翼翼地一层层取下纱布,鲜红的血液已经浸透了好几层纱,直到最后一层纱布揭下,刀口血淋淋的撕开。
一时间心脏像是被什么揪住了,只觉得鼻酸。
见你红了眼睛,柏源赶紧安慰到:“别害怕,不疼的。”
你强压下心疼的情绪,小心翼翼地用棉球蘸着碘伏,一点点清理伤口。
忽然,耳边的呼吸声重了一瞬,你下意识放缓了动作:“是我弄疼你了吗?”
“没有。”
柏源立马回答。
虽然他这么说,可你依旧对着伤口轻轻吹气,凉风可以缓解疼痛,却觉得耳边呼吸声更重了。
这次柏源没有隐瞒,呼吸加重也确实不是因为疼痛。
你终于察觉到了气氛的变化,轻咳一声,立马加快了换药的速度。
“好…换好了,你快吧衣服穿上吧……”
原本衬衫也只褪了一半,不知怎的现下已经全全滑落到另一只手的手臂上。柏源身材极好,肩宽腰窄,肌肉紧实贴在身上,因疼痛还隐隐暴起青筋,一时间你竟不知该看向何处。
“我这只手动不了,您能帮我穿一下吗,陛下。”
你觉得柏源简直是故意的,这种时候又偏偏要尊你陛下。
见你不为所动,他便试探着,要用受伤的手去拉衬衫,疼得倒吸一口凉气,你实在是看不过,明知是计,也甘愿踩进去了。
绕到柏源背后,定眼一看,顿时停住了手上的动作,那背后,是密密麻麻的新旧不一的伤疤,爪印、咬痕、刀伤、枪伤……
没等到你的下一步动作,柏源默默唤了句:“陛下?”
下一秒,一阵冰凉的触感抚上他已经痊愈的伤疤,你的声音有些哽咽:“还疼吗,这些伤。”
柏源一顿,心底像是被羽毛挠了一下,酥麻感随着你的指尖不断从背部传来,他不由得滚动喉结,再说出口的话染上几分温度:“那些伤口都痊愈了,早就不疼了。”
“对不起,辛苦你了…”
听你这样说,柏源霎时慌乱,忙转过身来:“您永远不用感到抱歉,我的使命就是保护你,作为侍卫的我是,作为柏源的我也是。”
“我选择追随你,保护你,并不是因为你是公主,或者其他王族势力,就像你选择我那样,我这么做,只是因为你是你。”
你的眼泪悬在眼眶,将落未落,闻言伸手勾住了柏源的脖子,一吻落在唇角,泪珠随之滑下。
柏源似是愣住了,抬起受伤的手擦掉了你脸上的泪水,伤口不知何时又浸出了血,
“小心,别扯到伤口了。”你指了指纱布上浸出的血迹。
柏源动情捧起你的脸颊,眼神一刻也不想离开:“别管它了陛下。”
热烈又温柔的吻落下,像是在爱抚他用生命守护的宝物。
陛下,柏源想着,如果因为忠诚而失礼,还能算逾矩吗?
或许无所谓了,忠诚、英勇、不可逾矩是其他侍卫的守则,而柏源的守则,只有你。
“陛下,以后别再流泪了。”
“那你要保护好自己,不要再受伤了。”
“遵命,陛下。”
- END -
不要温和的走进那个良夜
●柏源x你
●全文1w4 时间线掺杂在一起了 看着玩
回到皇宫内,没有人注意到你殿内多出来的侍卫,或者说在这皇宫中,不会有人将目光落在你这样一位普通的公主身上,这个偌大的王朝就如腐烂的树冠,透露出的气息已经刺鼻,让你意识到自己的任务看似很远却实际已经迫在眉睫。
【改写这个王朝的历史】
这半个月来你一直在盘算这件事,又看了看站在房间门口守卫的人,对这个重大的任务微微有些头疼,想来想去不免思维有些飘散,回想起半月前你初见门口那人的模样。
卡牌上说普普...
●柏源x你
●全文1w4 时间线掺杂在一起了 看着玩
回到皇宫内,没有人注意到你殿内多出来的侍卫,或者说在这皇宫中,不会有人将目光落在你这样一位普通的公主身上,这个偌大的王朝就如腐烂的树冠,透露出的气息已经刺鼻,让你意识到自己的任务看似很远却实际已经迫在眉睫。
【改写这个王朝的历史】
这半个月来你一直在盘算这件事,又看了看站在房间门口守卫的人,对这个重大的任务微微有些头疼,想来想去不免思维有些飘散,回想起半月前你初见门口那人的模样。
卡牌上说普普通通的家伙身量很高,但看体型都知道他肯定会些防身的功夫,在你提出想要邀请他做侍卫的事后,那人也不拖泥带水,问了一个问题后便同意了。
“你确定吗?”你被他干脆利落的回答砸得微微一怔,下意识说了一句:“做我的侍卫也许不比你在这里轻松。”
“不是说包吃包住吗,那是皇宫,肯定养得起我,而且你答应我每顿饭都有肉,总不会骗我的。”柏源倒是没有什么异议,他甚至还笑了笑:“那这么说,我干得好会不会有加餐?”
就算是辅助卡牌的人物,那他未免也太好说话了吧。
你认得他,知道他叫柏源,也就是那个波瑞阿斯号上最后带走你的人,你愿意肯定他的人品,却不想与他在这个世界的初见会是这般光景。
这样的人是怎么能平平安安在这个动荡的世界长成面前这个样子的啊,他真的不会被拐卖到什么黑色场所做廉价劳动力吗?
“你不会是反悔了吧?”见你一直无言,柏源连忙问道:“你既然是皇室的人,总不能说话不算话的。”
“我没有这个意思。”你从自己的思索中回神,对柏源摇了摇头:“你既然决定了,那就跟着我吧。”
想到这你按了按发胀的太阳穴,决定暂时停下目前这项并没有什么进展的任务,机会是急不来的,太急就会失去理智,让人失去正确的判断。
“柏源。”你推开房间的窗户,夜晚微微的凉风会让人头脑清醒些,卷着楼下花圃的清香沁人心脾:“最近的训练怎么样?”
你闲下来的时候经常敲打柏源的功课,自从你知道他确实在拳脚方面有些一技之长后就开始重点培养他的体魄,为了之后的一环做准备,柏源十分配合你,这让你都有些讶然,你原以为他会问你缘由,却不曾想这小子是直接执行,就算到如今也未曾提过一丝疑问。
“一切都按殿下布置的日程在做。”柏源回道,门口的位置离你有些远,但是他的声音却清晰可闻,你将目光从看向窗外移到柏源的方向:“有什么觉得吃力的地方吗?”
“并没有,我一切都好。”柏源摇了摇头,他离你很远,以至于这副动作都变得模糊起来,不知道是在回复你还是简单的下意识动作,这让你轻轻叹了口气有些好笑道:“进里面吧,你离我太远我有些看不清。”
随即便是一阵从远至近的脚步声,等你再抬眼时柏源已经来到了窗前,他站在你下首处两个身位的地方,微微对你行了礼:“殿下。”
“你都不问问我为什么叫你练这些吗?”你的手轻轻向上抬起,示意他不必在意这些:“我以为你好歹会问问我的。”
“殿下做事自然有殿下的道理。”柏源看向我的眼神澄澈而又恳切,好似在说什么很简单又不容置喙的真理。
他这份纯粹的信任让你一时有些招架不来,你有些不自在地将手撑在大理石窗台的两侧,将自己整个身体抬到那块光滑洁白的台子上,这让你的位置更高了些,好像真正地在俯身着下方的柏源。
但你只是看了他一眼便收回了视线,有些不明所以地呢喃道:“你倒是想的简单。”
“殿下又不会害我。”柏源轻声道,提起之前的事好像让他有了一层看不清的温和:“何况,从殿下带我进宫的时候,我不就已经是殿下手中的刀刃了。”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们才认识了半个月,你对谁都能这般信任吗?”你看着楼下的卫兵队走过,园丁正在修建远处的草木植物,同样温声话语道。
“也许我与殿下的缘分更深些。”柏源的话也有些意味不明了,这让你再次将目光转回到他身上,你打量着下首处的男人,才惊觉他好像还是个年轻人,想到便问了:“你今年多大了?”
“十八,殿下。”柏源回道,他一贯是带着笑颜的:“刚成年半年,殿下若是早半年找我,都是雇佣童工的。”
大抵是他的表现太过于自然,让你刚刚疲惫的精神逐渐放松起来:“之后就做我的贴身侍卫吧。”你看了看宽敞的房间:“明天我会叫人再放一张床进来,值夜的时候你在屋内就好。”
“真的?”到底是年纪还轻,柏源的情绪并不难猜,欢喜的模样也看得你心生放松:“殿下也这么信任我?”
虽说是问句,但是他话内的雀跃已经从一个一个吐出来的字节中跃了出来,如果有尾巴的话,你想此刻柏源的尾巴应该摇成了螺旋桨。
“没有人会选择不相信自己的刀刃。”你不由地道:“刀刃出鞘也需要一个时机。”
“殿下好像总是很擅长等待。”柏源稍稍抑制了一下自己的欣喜,见你还坐在窗台上,开口提醒道:“夜里凉,殿下吹风吹得太久怕是第二天要头疼了。”
“不碍事。”你虽然是这么说,但还是将窗户掩起,正想跳下窗台时缺见柏源向前走了两步,他将手臂伸到你刚好可以碰触到的位置:“有我扶着殿下呢。”
你借着柏源的力道回到地面,关上窗房间的温度有些高,你想起柏源前一句话,收回自己的手:“我并不擅长等待,柏源。”
“是我不得不等待。”你轻轻笑道,好像是在自嘲:“我要休息了。”
回答你的是柏源标准的鞠躬,他为你放下床帘,隔着那层帷纱,你们彼此看不清彼此,但是柏源的声音却透过这层纱传入你的耳朵:“晚安,殿下。”
你有种预感,今晚会是个无梦的安睡之夜。
当朝国王昏庸,却也免不了猜忌的帝王之心,你不免为此感到可笑,却也为此感到些许庆幸,国王只会忌惮拥有权利的王子,对于公主,倒是没有那样的戒心。
你借着这份放松慢慢渗入到国王的生活,最终得到了那块带有部分权利的印章。这里面有柏源的功劳,如果没有他在国王面前解决那只猛兽,想来你是没有这样容易做成这件事的。
或许是国王真的老了,又或许是他完全没有把你这个女儿看作是威胁,在南大洲这片国土上,在长达百年的君王的统治下,好像所有人都有一套固定的思维,你记得当时有人试图劝诫国王你这个公主心术不正,但是国王也只是轻飘飘的一句:
“只不过是一个公主。”
你和国王接触的时间越来越长,他偶尔也会与你聊一些闲杂的话,只是全都围绕着这周末又要举行什么活动,上周哪个伯爵家的夫人说了什么,你对应付这些事也算得心应手,倒也不难挨。
那日入夜,你有些无聊地在房间把玩那枚印章,只有你四分之一的手掌心大,却能掌握远超过四分之一南大洲的地界。
上位者不思进取,却要下位者肝脑涂地。
你不免有些失笑。
“殿下得到自己想要的了吗?”那夜柏源问你,你看着那枚印章轻声道:“还不够,柏源。”
“殿下近来批阅文工的时候越发多了,瞧着脸色都有点差了。”柏源说这话的语气不卑不亢:“再不休息的话殿下的身体就要吃不消了。”
“你在关心我吗?”你反问道。
“是的,我在关心您。”柏源回道,他甚至没有一丝的迟疑:“我担心您的身体。”
“近来过了夏季,入秋后总会有些寒气,城中已经有些流疫。”柏源继续道,他的声音并不聒噪,在安静的房间也不显得突兀:“殿下向来贪凉,最近又总是到深夜才睡,我怕您的身体受到损伤。”
“……”
“我是殿下的贴心侍卫,不就是该关心殿下吗?”
“屋里只有我们,不用叫那些客套的话,一口一个‘您’叫的我都快忘了你在宫外那时候的样子了。”你笑了笑:“柏源,你有没有什么愿望?”
“当然有啦。”柏源向来听你的话,他眼睛亮晶晶的:“我的愿望就是希望殿下你心想事成,平安幸福。”
你看着面前这个大男孩的脸庞,琥珀色的眼睛一如你当初见他那般澄澈,皇宫内这些权利争纷并没有侵染他的内心。
“殿下怎么一直看着我?”柏源没有回避你看向他的目光,这让你和他对视的彻底:“殿下也有自己的愿望吧,不介意的话就和我说说吧。”
“我希望柏源永远在我身边。”你没有移开视线,开口道:“你是我唯一的。”
唯一的贴身侍卫,唯一的刀刃,唯一的信任者,柏源是你在这个世界的唯一。
“我永远不会背弃殿下。”柏源将手放在自己的胸口上,你发现他本来平静的眼神中染上了一抹郑重:“我在此刻发誓,用我的性命,我的一切来做誓言。”
“我记住了。”你深深地看了一眼柏源,似乎是想将他这幅样子刻在记忆的最深处。
“不记得也没关系。”柏源爽朗地笑了笑:“我知道殿下记性差,我会帮你记得,之后你要是忘了,我就说给你听。”
“那么现在是休息时间喽。”柏源又一次帮你放下床帷:“晚安殿下,祝你好梦。”
你没有回话,通过那层纱帐,你又一次看着柏源由清晰变得模糊,却有一种淡淡的安心感。
一种被守护的安全感。
你时常来见国王,柏源就跟在你身边,他完全尽到了贴身侍卫的责任,一来二去也在国王面前混了眼熟。某天你一如常替国王处理一些国家的事务时,国王同你提起了柏源:“你那个贴身侍卫叫什么?”
“父王问这件事干嘛?”你没急着回答,扣上了当日最后的一个印章,不急不缓的将公文收整好,递到国王面前。
不出你所料,国王看都没看就将它交到了侍卫的手中:“总觉得他有些面熟。”
“可能是这几日他来的多些吧。”你并不准备细说这件事:“今日的事务处理完了,我就先回去了。”
“知道斗兽场吗?”你刚准备带着柏源离开,却听到国王那略显苍老的声音,这让你不得不顿步回答:“我并不清楚。”
你没有撒谎,你确实不清楚,自来到这个世界你就在研究法令计策,根本没有时间去琢磨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但国王并不准备停止,反而是将视线落到你身边不卑不亢的柏源身上。
在你的角度刚好可以看见柏源微微握紧了的拳头,藏在他的骑士服衣袖下,勾勒出明显的轮廓,你听到柏源回道:“不知道。”
这举动很反常,并不属于柏源,你见状上前站在柏源身前微微挡住了国王的目光:“父王不是还叫了人来,怕是夫人已经等很久了。”
停了你的话国王才似想起这件事,于是也不再留你们,挥了挥手示意你们离开,你也不愿意多留,连忙带着柏源回到自己的宫殿。
“柏源?”你叫他的名字,听见你的声音柏源下意识抬头回应你:“殿下,怎么了?”
“是我该问你怎么了。”你慢慢地道:“你今天的反应很反常,那个斗兽场你知道。”不是疑问句,是肯定句,你的语调平稳:“但你有选择隐瞒的权利,每个人都可以有自己的过去,我不强迫你。”
“我不是想隐瞒你,殿下我……”
“我并没有这样想,柏源。”你的话很轻,却又好像有千钧之重落在柏源耳中:“我信任你,我同你说过的。”
“殿下,你好像愈发纵容我了。”
过了一会儿,柏源才说道,这期间柏源握着你的手,你坐在柔软的床榻上,柏源半跪在地面上,虽然还是你俯身看他,却好像不再如当时窗棂般那样高了。
“有吗?”你不觉,回想后才觉得似乎确有其事,这让你声音都变得清亮了:“或许是我觉得你称得起这些。”
柏源听了你的话,终于又恢复了平日里的模样,好像此刻他才真正从刚刚的诡谲中抽身,明朗的人刚想像往常一样帮你拉下帷幕,陡然发现自己的手掌还牢牢地包住你的手,这个举动好像惊到了他,柏源立刻松开了手,少年人的掌心炙热,突然离去竟然让你意识到自己平时手脚有些凉。
柏源意识到自己刚刚做了什么逾矩的行为,微微抿着唇好像在懊恼自己的唐突,却又将手悄悄背后微微环出一个小小的圈,感受皮肤上残留的温度。明明是温凉的,却似小火星般炸开在他的指隙间,让柏源舍不得握紧。
关于你,他向来珍惜得超过于自己。
你那时来餐馆的街角问他要不要做侍卫的时候,看向他的眼神好像一捧平静的泉水,让柏源本来想说出口的话硬生生卡在了嗓子中间,只能挑着你的话头里的内容谈一些包吃包住的杂七杂八。
其实柏源在你问句话音刚落下的时候就想应答了,他很惊喜,不是对于侍卫这件事,而是对于你的出现。
你又来到了他身边。
在餐馆的那次并不是柏源第一次见你,在他的记忆里,第一次见你是在靠近护城河的街道旁,你一如现在的模样,却在感官上比现在脆弱许多,泫然欲泣的脸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显得那样的苍白,却没有人为路边的不幸停留。
没有一个人。这座古老的王城,每一条普普通通的街道上都充斥着冷漠的气息。
当时还是孩童的柏源走向你,撑起一把黑伞,遮住了你们二人头上共同的雨幕,你当时问他有什么愿望要实现,柏源记得自己要学如何编草兔子,他也记得你编织的草兔栩栩如生,心灵手巧的能力甚至要甚于他的母亲。
那是他幸福的童年时光,绚烂,却如夜空中的流星一般转瞬即逝了。
一场瘟疫的灾难降临到这座城市,带走不只是一座城市的生机,还有童年的柏源,那成为他生命中一条刺目的裂痕,将过去和未来狠狠斩作两半,他失去了赖以生存幸福美满的家庭,被黑贩子卖到斗兽场。
一待就是六年。
骄奢的贵族是不会将平民当人看的,更何况是在斗兽场每日都似穷途末路般搏生的人。
斗兽场有很多像他这样无父无母的小孩,有的身体瘦弱活生生病死在斗兽场暗不见天的地下,每周定点会有人来收尸,有的死在斗兽场冰冷的舞台上,死于野兽狰狞的血盆大口中。
柏源见证了太多的死亡,那段日子是他最为灰暗晦涩的旧章,他试图去帮助自己的同伴,换来的是领事毫不留情的责打,鞭子抽在背上火辣辣的疼,那时候的柏源既保护不了别人,也保护不了自己。
他迷茫过,在那段时间。身边的死亡让他麻木,束手无策让他痛苦,残酷的现实对于当时还年幼的柏源来言未免过于残忍,在蚊虫叮咛撕咬自己血肉的夏夜,柏源偶尔会透过那扇小小的窗户看到外面的月亮。
一个月只能见到两次,只有十五十六的月亮会出现在窗外,明明是圆月高悬,但是柏源只能看到不足三分之一的月,一如他早就破散的过去,但月亮总会出现的,柏源从来就不是一个喜欢放弃的人。
“你现在有什么愿望吗?”
那是柏源第二次见你,在这个稻草都泛着潮气的地下囚牢里,你站在铁栏的外面,柏源躺在那片稻草床上,透过你,微微的月光投射在这狭小的屋子里,柏源意识到今日又是十五,他看清了你的脸,和他童年时记忆里一样。
“你是那个姐姐?”柏源开口问道,他的声音嘶哑,听起来像是很久没有喝水了,早不如初见你时孩童般悦耳:“你怎么能找到这里,你是什么人?”
“也许是帮人实现愿望的热心路人。”你回答道,一边将准备好的水囊透过铁栏提给笼子里的柏源。
“如果你是神的话,我希望那场瘟疫不会降临,让我的父母可以寿终正寝,之前遇到的那些斗兽场的人也可以像寻常人一样普通平淡的过完一生。”喝过水之后,柏源的声音才好了些:“大家都说,神会保佑我们。”
柏源没有得到你的回答,继续说道:“如果你是人,那我只想要一个草编兔子。”他咳嗽了两声:“我不信神,所以姐姐,我也只需要一个草编兔子。”
“如果你说要逃出去,我有办法帮你。”你补充道,似乎不相信他到现在竟然是这样的愿望。
“太危险了。”柏源摇了摇头:“而且我也有事没做完。”
柏源见你露出不解的神情,他微微挺起身,哪怕是在如此不堪的环境,他好像也镀了一层淡淡的光晕:“我要大家可以都当人一样活着,所以要把一些坏东西解决掉。”
他眨着眼睛做出一个手刀的姿势,好像是想调解眼下有些僵硬的氛围:“我还不能走,姐姐。”柏源笑道,他清楚自己要做的事情,知道可能面临的结果,但是不改其志,一副认定了就誓不回头的倔强劲头。
“那多保重,要活下来。”
这是你留下的最后一句话,就如柏源自己说的那样,他已是这般想的,留一点念想,支撑着他能走完前面的路,让他有一杆风向标。他早就不是当年那个孩童,能看得出你身上有他不清楚的秘密和故事,但那又怎么样呢?
在这个世界上,他总是要留一些活下去的念想吧。
在前面被你问到斗兽场的事的时候,柏源也并非想要掩盖自己的过往,他只是不可控想起曾经的往事,想起那段失去风向标的日子,你身上堆满了秘密,他试图窥视,却连对象都没办法找寻。
柏源不知道如何与你提起,提起那段每日挨日子的时间,牢房的稻草枯黄,那只草编兔子也显得恹恹的,他会和兔子说话,讲自己的心事,那段日子柏源只有眼前的那只稻草兔,那是他唯一的伙伴。
而显然,他发现如今的你似乎不记得之前的一切,他不敢贸然向前,害怕触及到那些他能感知到但不应该冒犯的禁忌。
柏源只知道,他不想失去你,也绝对不能失去你。
七月,南部大旱,你带着准备好的部署和物资第一时间赶往了目的地,虽说你心中早就有了预期,但是看到城邦中哀惨的景象还是心中一涩。
土地翻裂,草场退化,满目的黄沙和哭泣的孩童让你一时间怔住,身边的柏源看出了你的异样,迅速上前来到你身边:“殿下别担心,会解决的,我们有充沛的准备。”
“先安抚灾民,按原计划去修建水库开采地下水。”你深吸一口气,对跟随你一同前来的专家和官员吩咐道:“监察队去管那些超标的工业工厂,谁如果偷懒或者滥用权柄,就不要怪我不给各位留情面。”你的目光扫过身后的那群人,语气严肃带着微微的警示意味。
安排好职务后,你和柏源便一并入城,大概是看你衣着不凡,路边跪倒的民氓便有来讨水讨食的,语气瑟缩微弱,好像是怕你对他们做什么。
“您别怕,我们不会伤害您。”柏源拿出随身带的干粮和水分给这些人,见他大气解囊,越来越多的流民围了上来,柏源身上的东西很快就分光了,你连忙把自己的包裹解开递过去,你看着那些暗黄沧桑的面孔感觉嗓子好像堵上了一团棉花,说不出一句话。
“谢谢您…谢谢您…”你感觉自己的手被一位妇人握住,她的眼珠浑浊似乎有泪要流出,又蕴含着乞求:“好心的姑娘,求您救救我的孙子,他已经烧了三日了,再没有医生的话怕是…”后面她的话没有说出口,就已经被啜泣声填满,你赶紧开口:“您家在哪,我这就去。”
听见你的回答,老妇人立刻跪下来想要给你磕头,你连忙搀起她,周遭的人见此便都开口说起自家生病的老人孩子,你的耳边被哭泣声填满,你能感受到自己的身上被数不清的乞求的目光注视着,你有些颤栗,情急之下只能抓住柏源的手臂稳住自己吩咐下去:“叫医生挨家挨户地去看诊,同行的医疗队一共有四十人,留下一队在广场给轻症的人检查。”
你带来的人行动很快,很快按照你的吩咐按部就班地进行自己的工作,等人群稍稍散去,你看向柏源的目光有些阴沉,而他显然猜出你心中所想:“殿下,根据调查南城的官员很多都是买官授受,是要现在就处理吗?”
“私吞赈银,买官授受,抢占搜刮…”你有些嘲讽地勾了勾嘴角,想起来的路上看到的资料,心中的愤怒火苗越燃越大:“一百条命都不够他们还的。”但你还是摇了摇头:“再等等,先把百姓安抚好再处理他们。”
疫病在及时的医疗下被控制得很及时,半个月过去城邦的秩序已经被重新稳定下来,你也有了休息喘息的机会,这天你和柏源如常般来分发物资的时候遇到了一个小男孩,之前你并没有见到他,应该不是你们所负责辖区内的人。
是柏源先发现他的,他蹲下身子和男孩平视,语气温和:“有什么是我能帮到你的吗?”
“我想向您借点钱。”男孩不安地抓着自己的衣角,鼓足勇气继续道:“我未来一定会还给您的,拜托了,请借给我。”
“那要告诉我原因。”柏源神色不变,他注视着男孩的视线也依然平和,并不具有什么审视的意味,你在旁边留意着他的举动,能猜得出他这般行径是出自于担心,担心眼前这个男孩是否要走向歧途。
“我……”小男孩的嘴唇张张合合,支吾了半天在再次开口前却有眼泪润出眼眶,生理反应显然让他慌张,他似乎是不想让他人看出自己脆弱的样子,慌忙用手去擦却没想到越擦越多,最后好似崩溃般发出了呜咽,好似小兽最后的悲鸣:“我的妈妈——”
没等他的话说完,就在他发出哭声的那一刻,你看到柏源像没有经过任何思考一般将男孩抱在怀里,他安抚人的动作很熟练,好似做过无数次一般,男孩在他的怀里哭声越来越大,你听到柏源轻声安慰着:“没事的,没事的,会过去的,一切都会好的。”
“我没有妈妈了。”最后你还是听到男孩哭声中夹杂的话语,混合着当日干涩的风,吹红了怀抱着他的柏源的眼眶。
你没有见过柏源像此刻一般脆弱的模样,在你眼里柏源向来是一往无前无所不能的存在,他会给你讲笑话缓解你长时间紧张的精神,也会在夜里守在你的房间让你得以安睡,你见过他受伤,但那时候的柏源也都是爽朗的,露出牙和你笑说殿下不用担心。
这是你第一次在他身上感知到脆弱,让你真正意识到不管如何柏源也都是个刚成年不久的孩子,这种脆弱不是身体上的,是情感层面的,最能击中人心的东西。
这让你的心脏莫名感到抽痛。
最后你和柏源一同跟着那孩子去安葬了他的母亲,离开的时候柏源站在屋檐的影子下,他一时间无言让你有些不习惯,但你也不准备打破这份沉默,你怕惊动了什么不知名的弦。
“殿下,我能请求一件赏赐吗?”你听到柏源这样说,也下意识点头回答,下一秒你被纳入到一个温暖的怀抱,那是一个不含有什么杂念的拥抱,就像人类最原始的本能,汲取温暖的本能。
而你也没有推开他,你想你是无法拒绝一个溺水者的求救的。
离开的前一晚,你安排柏源带了一队人去处理那些自以为逃过一劫高枕无忧的南城官员,为首的那个家伙不相信你会做什么,甚至带着那自满而油腻的语调对你说:“知道我上面的人是谁吗!你只是个公主,看清现实吧!”
“那重要吗。”你轻声道,陈述的语气没有波动,似乎也不理解对方为何而激动:“毕竟你马上就要死了。”
“王城分发下的抚恤金进了谁的口袋,又是谁是南城的蝗虫,我想各位都心知肚明。”你见那人脸色一变似乎是想要怒斥,没等你说什么,柏源便心有灵犀地先一步堵住了那人的嘴,这让你能继续道:“拿了钱,揽了粮,还想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哪有这样好的事。”
“我想你们应该要感激我吧,毕竟我为你们选择了最直接的死法。”你弯起眼睛笑了笑,笑完才发现这是柏源惯爱做的动作,这让你有些不自在地眨了眨眼,不再与这些人争辩,挥挥手叫人来解决这些累赘。
“按计划把我们的人留下来就好。”解决完这些天已经黑透了,你有些疲惫地和柏源说:“之前没问你,现在好点了吗?”
你指的是处理完男孩事务的那天,那个反常的柏源,还有反常的自己。
“殿下不用担心我。”柏源露出了一个笑:“我很好,一直都是。”然后像是想到了什么,柏源的语气有些郑重:“谢谢您,殿下。”
“怎么了?”你被他这句突然的感谢搞得有点无厘头。
“谢谢您救他们。”
柏源这样说。
从南部回到王城的途中你遭到了来自大王子的刺杀,有柏源在你身边你自然是安然无恙,而
把柏源调离你身边,你其实是有点不舍的,他是一把好刀,短暂的打磨就已经让他锋芒得漂亮,如果不是因为你想做的事决不允许有差池,你想来也是不会派柏源去的。
你也没有再提拔其他的贴身侍卫,时常会想起那晚在你房间内的柏源。
“我还以为殿下是不要我了。”柏源控诉你的样子有些委屈:“当时听到消息,我还在想殿下怎么嘴上说着最信任我,结果却要把我调走。”听了你的想法后一扫狼狈低垂的模样:“但是既然殿下有自己的考量,那我自然是要做殿下的马前卒。”
“就没有一点怨我?”你觉得他这副样子生动得很,不自觉开口逗他。
“刚刚是有的。”柏源一五一十地回道:“但现在没有了,一点点都没有了。”
“我怎么之前没发现你是一个这么善变的人。”你看着柏源笑意展开的脸有些恍然,抬起手戳了戳他的侧脸试图表达自己的不满:“这才短短不到五分钟。”
“我都听殿下的。”柏源笑道,对你手上的动作并不阻拦:“我不在殿下身边的时候,殿下一定要保重身体。”
“说得像什么生离死别一样。”你动作一顿,似乎发现这般行径有些不妥,想要抽回手,却被柏源轻轻覆盖住,那不似之前的交握,他的力道很轻,就像一片轻柔的羽毛落在你的手背上,只要你想,你可以轻易地抽身而去。
“殿下,我们之间不会有生离死别。”你听到柏源说道:“我永远会在灾难来临之前站在你面前。”
他的声音和动作一样轻,恍若情人间的耳语呢喃。
“柏源,人是不该轻易许出诺言的。”你没有抽回自己的手,想着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离开,一时间不知道如何面对柏源给出的话。
“殿下。”你听到柏源在笑,好像在笑你的顾虑,又好像在安抚你:“您不需要回答我,我甘之如饴。”
“都说了私下不用这样拘束。”
“我怕殿下给我的太多,要让我得意忘形了。”
“柏源,你似乎总是说这些。”你的话音有些飘忽:“但其实,我好像没给过你什么好处。身份地位,财富权贵,甚至连舒心安稳的环境都没有,你怎么会这样想?”
“殿下,世间之人所求各有不同,你给我的东西,向来不是这些虚物。”柏源的眼神望向你,你一直都觉得柏源的眼睛生的漂亮,明亮的琥珀色好像难得可见的珍宝,更似少年人一眼见底的心念,干净得让人很难不生起动容。
这次他的眼里好像含了些许你陌生的东西,明明还是熟悉的那双眼,明明还是熟悉的那个人,却像是有些不同了。柏源试图藏起过它们,你也无视过它们,但那些东西却在这个夜里慢慢融化,让你一时间有些慌神。
“有人所求黄金万两,有人想要金贵权位,但这不是我想要的。”柏源的话说得慢而珍重:“你所给予的,已然比那些多得多。”话末,柏源顿了顿继续道:“我想我很满足。”
“再奢求太多的话就是贪心了。”青年弯了弯眼睛,脸庞上充斥着笑意,他大抵看出了你心思的晃动和游离,似乎是不想让这件事劳你的心神从而继续道:“殿下该休息了。”
说罢便如往常般替你落下帷帘,柏源清楚,这可能是他最后一次作为贴身侍卫为你做这些事,所以他的动作比平日里缓慢了些,也就是在这时,你的手隔着纱握住柏源的手腕,打破了他刚刚伪装出来的沉稳。
“殿下拉住我,是舍不得让我走吗?”
“有一点。”你垂下眼,为刚刚下意识的动作感到了一丝懊恼,却也没有松开握住柏源的手:“不是明天才要你到任,那今天你还是我的贴身侍卫。”你不容置喙地继续道:“今晚就还要履行贴身侍卫的职责,留下来保护我。”
“遵命,我的殿下。”柏源笑,随即轻声应道:“今夜我就在殿下身边,哪也不会去。”
把柏源调走后,平日里你很少能遇到他,偶尔在宫殿的某处拐角发觉他的身影却也因为如今的情形不得已上前,你有听说有些人并不服气于他,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这样的话越来越少,你给柏源晋职的阻碍也越来越轻,到第二年年初的时候他已经是总指挥,相应的你敛到手中的权利也愈发充盈。
你并没有再任命其他的贴身侍卫,随着你的锋芒逐渐耀眼,你能感受到大王子那边幽幽的异动,你清楚他能力不佳为人又惯爱用一些下作手段,不排除他会在你的侍卫中动手脚。
调离柏源的一个月后,你又遭遇了一次不起眼的刺杀,只是来者实在算不上专业,你将窄身弯刀横在那人的脖子上,擒住他并不算困难:“回去告诉你的主子,叫他不要用这些虾兵蟹将来招惹我。”
“不然下次这把刀,就是横在他的脖子上。”你轻嗤一声:“滚。”
刺客也没想到你不如大王子说得那般柔弱可欺,见事不成自然是不想与你多纠缠,又听你话内的意思便想逃,却在刚准备离开的时候被弯刀沿着咽喉划下,他似乎是不可思议的,在生命的最后回头看你,那是一双带着明晃晃杀意的眼睛。
“不好意思,忘记现在不能打草惊蛇了。”你收回刀,不顾地上逐渐冷下来的尸体,微微皱着眉拿着帕子擦干净弯刀的血迹,不想让这血脏了这把刀。只是血有些粘稠,你擦了好几遍都觉得刀上还有残余,这让你有些烦躁:“就不让你回去报信了。”
那是柏源走前留给你的刀刃,本意就是叫你带着防身。虽说是宫廷侍卫的统一配置,这把却在刀柄上刻着你的名字。它也比其他的更加锋利,像是被主人好生打磨过,成为出鞘就会见血的尖刀。
你觉得你有点想他了,至少柏源在你身边的时候你不需要动刀,也不需要考虑如何保养刀具令它不会因为血液的侵染变得生锈,更不需要思索如何处理这碍事的尸体,最终你不得不忍着肉疼在系统超市兑换了道具抹除了这些痕迹。
但是你没有和柏源提起这些,今晚是你为了庆贺他成为总指挥也是你再次准备调离的日子,你不喜欢提起逝去的日子,旧事便是旧事,不需要打扰今日的安宁。
“我听说前些日子,有人冒犯了殿下。”柏源的目光有些担忧:“殿下有受伤吗?”
“当然没有,它把我保护的很好。”你摸了摸挂在腰间的弯刀,肯定地道。
你听到柏源溢出一丝低笑:“那是它的荣幸,保护殿下是它的职责。”
你坐在一边的长椅上喝准备好的庆功酒,果酒不烈,你喝的开心不由多尝了几口,话也多了些:“都说最开始那些人不服你,后来那些碎言碎语就少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给他们灌迷魂汤呢。”
“殿下又打趣我。”柏源笑着摇了摇头:“只不过是我把他们也当人看,下面的人自然愿意听我的。”
“大道至简。”你点评道,有些百无聊赖地敲着桌子,柏源随着你坐到椅子的另一边,跟随你的节拍一下一下点着头,见你将注意力转移到他身上的时候笑道:“殿下也是。”
“嗯?”
“殿下,你还记得当时在餐馆门口问我确定要做侍卫时的事吗?”柏源问你,见你点了点头后才继续道:“那个时候对我来说,做厨子或者做侍卫其实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而做你的侍卫,好像会让我更安心一些。”
“天天打打杀杀有什么安心的,还不如做厨子去切白萝卜。”你插嘴道:“毕竟白萝卜不会发出讨人厌的声音,也不会四处溅血。”
“那万一切的是洋葱,四溅的汁水肯定要让人烦恼的。”柏源思索地道:“所以还是做殿下的侍卫更好啊。”
“你说得有道理。”你想也是,便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
“后来我发现,我的选择无比正确。”柏源也点了点头,好像是为了肯定自己说的这段话:“在殿下身边,我一直都很安心。”
“殿下是一个很善良的人,只是您不愿意相信这件事,好像总是要把自己包裹的多坚固,连片刻的柔软都不舍得施舍给自己。”柏源轻声笑道:“您好像觉得善意是一种软弱的行为,但其实正是您的善意为您铸造了坚不可摧的盔甲。”
“您的善意会让您做正确的事,也会指引我做正确的事。”柏源顿了顿:“这让我很安心。”
“打住。”你双手交叉:“你再这样说下去,我想我就要舍不得你走了。”
“那我就留在殿下身边。”柏源看着你飞上脸颊的红晕站到你面前给你挡着风源,挨得近后你发现他好像长得更高了些,但是在你面前他依然如常般温驯,让你幻视某种乖顺的大型犬科动物。
“交给其他人我不放心。”你摇了摇头:“我只有你,柏源。”
酒意上头,你的视线好像有些模糊,就像曾经无数次隔着那层帷纱看着柏源,那层朦胧的雾色蔓延在你的眼里,夜晚的风微凉,吹得你发丝微乱。
“殿下头发乱了。”你听到柏源这样说,那双曾经为你处理过刺客,为你的谋略擒过猛虎的手将你的发丝拂至耳后,动作是那样的轻,让你想到这双手也为你无数次整理过夜晚的床铺,为你编织草木兔子哄你欢心。
你突然想起当时临别,柏源说你给他的东西比你想的要多得多,你当时心下异动,却又不想正视那些,而柏源好像一直都在配合你。
那样明朗的人,却愿意为了你成为一首隐晦的诗。
“我觉得我会想念你的。”
“殿下?”柏源的手顿在你的鬓角处,他似乎是没想到你会说出这样的话,在心里告诫自己你只是醉了,却也没忍住发出想要一个肯定答案的问音。
“我说,我会想念你的。”你重复道,你想起海子的那句诗:“今夜我不关心人类,我只想你。”
“那我早点回来。”这是你印象里柏源最后的话。
再来见国王的时候,他正在同旁边的侍女嬉戏,见你来了也只是懒散地坐回到一边,大抵是不愿意见到你的。
这很正常,没有人愿意见到一个架空自己权利的家伙,所以你并不在意,却也不似以往一般站在他的下首,找了个相同水平线的座椅坐下,挥退了旁边的侍卫侍女。
老国王面色不愉,却也没说什么,只是有些冷淡地问你:“你来做什么?”
“总之不是来和你聊家常的。”你笑了笑:“过几日我要去一趟北边,希望父王你在王城好好修养,别惹出什么麻烦。”
“自以为是。”老国王看像你的目光并不掩饰他的嘲弄:“你以为宾堡人是那么好糊弄的,他们远比我们更贪婪。”见你没说话,老国王继续道:“他们的胃口大得很,你以为自己能从他们口中抢出一块肉来,但是实际上只会被野狼撕咬的遍体鳞伤。”
“我年轻的时候也希望拼出一番事业,但是你要知道安稳的环境在如今这个时代已经是不易了,现在的南部的稳定已然是最大的幸运,你到底要折腾什么?”
“在时代的浪潮里,任何想要螳臂当车的人都不会幸免于难的。”
你的目光淡淡的落在他身上:“宾堡人贪婪,那我只需要比他更贪婪,宾堡人野蛮,那我就用更野蛮的手段。这不是我在抢他的东西,北部本来就是属于我们的土地,我在拿回属于自己的国土。”
“有的人所求是一个安稳的位子。”你有些讽刺地道:“但是这位置下有无数的饿殍,有啼哭的稚童,有不能善终的老人,那这个位子,他真的能安心吗。”
“他以为自己顺势而为,割让本国的土地偏安一隅,究竟是这个国家的安宁,还是他一个人的安宁?”你反问道:“这个世界从来不是只有王才是人。”
“抗争到最后…”你的眼神冷了下来:“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抗争是要燃烧和咆哮,而不是将国土拱手让人,让公主渡海远嫁,这不是抗争,这是屈辱。”
“变则存,不变,则亡。”你轻声叹气道:“时代变了,父王。”
这些年柏源在外,你和他只有书信往来,大多都是柏源汇报目前的工作和战备,偶尔书信中夹杂的些许关心会被他用另一种色调的墨水书写,很多时候柏源寄来的信会携着一些其他的东西一同送来,比如海鸥的翎羽,你将那些书信收藏在床头,有时会在夜半无人的时候借着灯火翻阅。
和宾堡人谈判的结果还算让人满意,你知道这要归结于半途出现在谈判桌上的柏源,几年未见,他的身上褪去了你记忆中略微青涩的模样,已然成为了真正的成人青年,却还是喜欢像过去一般喜欢对你弯起眼睛笑。
在侍女慌忙进来通报王城内乱情况的时候,柏源正在同你讲这几年的见闻,听完侍女的汇报后他微微皱了皱眉,转头看向你的目光却温润:“殿下想如何做?”
“只能回去料理家事啊。”你有些叹气:“我原以为这次可以多待些时日的,只能等下次了。”
“到时候殿下可以来看北部的海,这边有一种鸟类叫作白头海雕。”柏源随你一起赶回王城,路上的时候和你提起这些:“白头海雕的伴侣一旦死去,另一方也会随之死亡,习惯将巢穴筑在悬崖峭壁或者树顶。”
处理大王子并不是什么难事,你的登基虽有些仓促,但也在柏源的处理下有条不紊,在坐上那张象征着王国至尊的座位上时,你下首的柏源为你双手奉上了那顶王国的桂冠。
“陛下。”你听到柏源这样叫道,有些陌生的称呼,在他的口中好像缱绻又柔软。
你想到他同你说的那只白头海雕。
旧路的悬崖峭壁早已化作坦途,而他的殿下,他的明珠自此之后会长居在那棵常青树的树冠,千秋不朽,万古长青。
你接过那顶王冠,将它稳稳地落在自己的头上,它有些重,但是这并不妨碍你拥有着撑起它的力量。宫殿内有许多的人在跪拜,你却只注意到面前离你最近,与你共同处在大殿处的柏源。
在那一刻你看清了柏源无声的口型。
我爱你。他这样说道。
• 写这篇的时候还是蛮纠结的 很多地方都有些生硬和滞涩 想来是太久没动笔复健的缘故 要多谢大家担待了(鞠躬
• 柏源真的是一个超级好的宝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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