脖子的酸痛促使我不得不睁开眼睛。本应该埋在软软枕头上的头现在正以一种奇异的姿势枕在米仓的手臂上,昨晚挡风的外套如今成为酣睡的最大阻碍,无论是翻身还是蜷缩都给身体造成了极大的束缚,高高的领子摩擦着脸庞,导致醒来后脸和脖颈的连接处奇痒难耐,看来睡眠中的我的确遭受了非人的苦难。被我压着的人倒是没有受到影响,均匀的呼吸声配合着略微起伏的胸部,一副深陷好梦的模样。
可能我的挪动扰了她,刚刚平躺的身体侧过来,平放的手臂也逐渐收紧,本来枕在手臂上的我又以一种奇异的姿势被她抱在怀里。她像安抚孩子似的,手掌不断拍打我的背,另一只手牢牢锁住我。见没有挣扎的余地,也怕吵醒她,我只好放松身体,将一侧的重量重新压到她身上,没想她的动作竟然停止了,鼻息恢复了熟睡的状态。
看到她没有防备的睡脸,我突然起了兴致,小心地抽出一只手,点了点她的鼻尖。她睫毛微动,眼睛却没有睁开。我的手又挪到嘴唇处,沿着唇线左右划动,她的呼吸轻微地加速,之后又马上恢复了平静,眼睑依旧是合着的。
既然睡得这么沉……
我放弃了手指的拨弄,开始努力伸长头部,试着用嘴去触碰她的唇。注意力太过集中,不知不觉间身体的束缚慢慢放松,就在嘴唇间只有一厘米的时候,米仓主动倾了上来,体格的差距让我只能被压在身下动弹不得。她熟练地撬开合拢的唇齿,舌头相互缠绕,口腔和鼻腔间充斥着她的气息。身体的力气被完全抽干,手直直地摆在身侧,不知是该搂住还是推开她。终于,她拉开了距离,笑着用一只手揉乱了我的头发,嘴唇因刚才激烈的吻染上了诱人的红。
“早上好有纪,一大早就这么主动呀。”
“你乱说!主动的可不是我,明明是你先吻上来,丝毫没有给我反击……哦不对,挣扎的机会。”
“你是不是早就醒了,一直在装睡对不对?!”
“不醒你怎么能挣脱怀抱来吻我。”她笑吟吟地,眼睛眯成好看的缝,藏着说不尽的喜悦和享受。
“我我我我我我……不理你了。”从床上爬下来,去衣柜里翻出睡衣,背着身扔给她。“换上睡衣吧,昨晚连衣服都来不及脱就睡着了,早上起来身上每个地方都是酸的。”
“那还不是因为你昨天四处跑来跑去的……不过你也要换呢,不如我来帮你……”米仓不知不觉站在后面,双手绕过腰间解着我大衣的扣子。我被吓得浑身一激灵,发出极其刺耳的尖叫。当我意识到什么时,米仓已经一脸歉意地退居远处。
“凉子,抱歉,我只是还没习惯有人从背后抱我。”
“嗯……嗯,是我不好,没跟你说。”她还是一脸做错什么的表情。我上前抱住她,在唇上啄了一下,柔声说道。
“真的没事,下次,换我来抱你好不好?那我们先换衣服,你先去洗漱,我给你做饭。”
“不,这次换我来做吧。”
脑中又浮现上次生病时她煮的粥,胃里莫名一阵疼痛。“不,做饭这种小事,让我来就行。我们的凉子宝贝呢,只要好好工作就可以~你不是最喜欢吃我做的牛排吗,等下我煎给你吃~”
“我想做饭给你吃。就让我来好不好?我其实自己默默练了几道菜,绝对没问题的。”一双湿漉漉地大眼睛带着恳求的光,手指暗暗搓着我的衣角。
“好吧,不过一定要小心刀,切菜的时候记得用指甲按住菜,这样不容易切到手,锅盖太热的时候不要直接用手拿,烫到我会心疼的哦,炒菜时可以用冷油,火不用太大,我们不用追求口感,熟了就好……”
“好好好,有纪老婆婆,你就放心吧。”说罢她就兴冲冲地直奔厨房。
“我还没说完,衣服先换了,不要溅上油……”就在我还要继续唠叨的时候,厨房的门啪地被关上了。
心神不定地简单洗漱完毕,就在厨房前不断徘徊,试图以各种借口进去,重新抢占厨房的领导权。
“凉子,食材有缺吗?不如你先去买……”
“很齐全哦,快出去快出去。”
十分钟后。
“凉子,用不用帮忙洗菜,我洗菜很拿手的。”
“已经洗好了,有纪,说好交给我的。”
半个小时后。
“凉子啊,工作上的事处理完了吗?要不要给慎吾先生打个电话?”
“再打扰我做饭,今天中午就把你洗洗吃了哦~”她一脸认真地把我堵在门口。
“等等,我们这个……不是早饭吗……?”
终于,虽然怀着各种担忧,饭菜还是好好地上桌了。不过,有些奇怪的地方。
“鸡蛋烧,鸡蛋羹,炒鸡蛋,鸡蛋土豆沙拉……四道跟鸡蛋有关的菜,我们要和鸡蛋结婚吗?”
米仓眼神躲闪。“咳咳,其实是五道……鸡蛋还可以拌饭……”
“好吧,你没受伤是最重要的,鸡蛋的菜品也比较好做,味道肯定值得一试。”我夹起一个品相还不错的鸡蛋烧,试探性地咬了一小口,慢慢咀嚼着。米仓盯着我的动作,等待我最终的宣判。
“凉子……你放了……几勺盐……”
“啊?我按照料理书上放的,三勺。”
“料理书上有没有说什么勺子……”
“这倒是没说。”
“哦……”
在按个试过后,我放下筷子,无奈地看着眼前各式各样的鸡蛋,缓缓说道,
“不如,今天我们点外卖吧……”
米仓一脸嫌弃地吐出刚放进嘴里的炒蛋,赞同地点点头。于是,一桌鸡蛋大宴就这样被我们抛弃了。
“不过,下次还是我来吧,凉子你做的实在是……”
“有纪你做的也没有多好吃。”
“哦?那下次我做菜你还吃不吃了?”
“吃!下次我要吃牛排。”
两人摸着被外卖喂饱的滚圆的肚子,一起依靠在沙发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猫咪吃过猫粮,在旁边的窝里呼呼大睡,发出悦耳的呼噜声。茶几上的茶杯冒着缕缕青烟,里面装着滚烫的咖啡,屋子里弥漫着好闻的咖啡香气。我拉了拉一旁正在专心看电视的人的袖子,有些害羞地说。
“凉子,我突然觉得好幸福。”
她笑了。
“嗯,我也是。”
被她温柔地注视,脸颊的温度逐渐失控,为了掩饰,我连忙改变话题。
“你有收到东映舞会的请柬吗?铃木姐发简讯来让我参加。”
“嗯,有啊。”
“哈哈,那个公子哥被你坑得这么惨,还来邀请你啊。”
“这么做都是为了谁?”
“怎么说得你好像很不愿意似的。”
她再一次笑了,按住我的下巴,指尖灼热的温度撩拨着心脏。
这一次,我闭着眼等待着。
这一次,是咖啡的味道。
“我,甘之如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