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邦良##只主一对cp##全文2w+字#
#并不是甜文自行避雷##参考了教廷背景故事,部分自设,有ooc#
#对基督教没什么太大了解,这边只是拿来做个参考#
——算是一个生贺……本来是六月份开坑给狗子的,结果磨了磨一不小心就八月份了quq
妖异的蓝光洒落在圣湖粼粼波光之上,坐在湖边关上了手中红皮书的青年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镜框,看了眼湖水中正中央映出来的一轮巨大的银蓝色弯月,像是在祷告一般说着什么,而后他取出了挂在脖子上的十字架项链——那是爬满了黑色印记的十字废铁,仿佛神的荣耀被黑暗剥夺了一般,已经被光明遗弃。
青年踩在风上,优雅地走到了湖中央,在倒映着的弯月中伫立,他打开了手上的红皮书,眼中像是怀念着过去,如同最虔诚的信徒般念起了书上的内容:
“我是耶和华,你的神,曾将你从埃及地为奴之家领了出来。
第一诫除了我以外,你不可有别的神。
第二诫不可为自己雕刻偶像,也不可作什么形像仿佛上天、下地,和地底下、水中的百物。不可跪拜那些像,也不可侍奉他,因为我耶和华-你的神是忌邪的神。恨我的,我必追讨他的罪,自父及子,直到三四代;爱我、守我诫命的,我必向他们发慈爱,直到千代。
第三诫不可妄称耶和华——你神的名;因为妄称耶和华名的,耶和华必不以他为无罪。
第四诫当记念安息日,守为圣日。六日要劳碌作你一切的工,但第七日是向耶和华——你神当守的安息日。这一日你和你的儿女、仆婢、牲畜,并你城里寄居的客旅,无论何工都不可作;因为六日之内,耶和华造天、地、海,和其中的万物,第七日便安息,所以耶和华赐福与安息日,定为圣日。
第五诫当孝敬父母,使你的日子在耶和华——你神所赐你的地上得以长久。
第六诫不准杀人。
第七诫不得奸淫。
第八诫不可偷盗。
第九诫不能作假见证陷害人。
第十诫不许贪邻居的房屋;也不许贪邻居的妻子、仆婢、牛驴,和他一切所有的……”
他的声音干净的就像是晴朗的夜空,没有一丝浮云。而在他声音回荡下的湖面却如同沸腾般滚起了水浪,这澄澈的湖曾是教廷攫取圣水的地方,是考量神职人员纯净的地方。
甚至,它还代表了神的意志。
青年的左手从宽大的黑色长袍下伸出,手腕上的一道伤疤处流出了行于黑暗生物才有的黑红色血液,落入了圣湖之中,那一瞬间,整个湖面似是炸裂了一样,一个金色花纹带着奥义的符号突然间碎裂开来,最后彻底消散,圣湖终归平静。
天上的云幕缓缓地拉上遮住了诡异的弯月,那湖边的身影终究随着湖面上飘起的大雾而消失,在另一头的树丛却走出了个扎着马尾的男子,他表情像是麻木,最后还是在胸口画了个十字架转身离去:
“主啊,请怜悯世人。”
1
免我痴
免我苦
免我无枝可依
免我颠沛流离。
——《圣经》
神说,要有光。
但颠沛流离之中的光,更多是源于人。
有时候刘邦并不能分清人和神有什么不同,也许是因为传颂的人多了,他也从哪里知道了有个神,会拯救人,会保佑人,会为他苦难中的子民带去福音。
可实际上,他从未见过那样的神,也没在垃圾堆里瞧见过那一束从天上照下来的光。
哪有什么神灵,假的吧?
他是苦难中长大的孩子,战争与灾难毁去了他的家乡,等记事起他没了家也没了亲人,他甚至已经记不起曾经漂亮的小庄园里的玫瑰是什么色彩,也对自己呵护有加的亲人印象模糊。
他住在最黑暗的小角落,那是一些绅士们根本不愿走进的黑暗小巷,唯有游移在维多利亚法律管理外的流氓们才会涉足的地方。他在被殴打中长大,学会了偷窃,学会了骗人,学会了打架,也学会了怎么不择手段的让自己阴暗的小日子过得好点。
直到那一日,突然间他便看到了一道光落在被他称作为家的垃圾桶边上,那一瞬间他仿佛是听到了耳边出现了唱诗班的歌颂,是称赞神灵,还是传颂美德?他不是头次看到阳光,但却第一次感觉到了温暖。
他悄悄地探出头,看到的是一个绷着脸的白发男孩站在边上,手上拿着一本金红色的书籍,看上去又是古怪又是特别。
“祭祀阁下,我们还是先回去吧,这儿可不是什么好地方,这些黑街都是该死的流氓的藏身地,罪孽污秽纠结的地方不值得您亲自到来。”
“主说,这儿有他的骑士。”
这位衣着华丽的白发男孩并没有因为跟在他身后的护卫而转身,反倒是十分坚定的这样说道,只是因为身高还没有垃圾桶高的他并没有察觉在垃圾桶的缝里有双眼睛在悄悄地打量着他。
刘邦在垃圾桶里蹲了很久,但是又不敢出去,比起男孩口中所谓的主的骑士,他觉得自己更像是他随从说的“该死的流氓”,毕竟那些被自己顺手牵羊过得街上的男人可都是这样骂自己的。
“可是这儿没有人啊,祭祀大人。”一个紧紧跟在男孩身边的仆从小声说道。
是的,这个小小的巷子里除了堆成山的垃圾跟时不时成群结队飞舞的苍蝇蚊子外,难得能看到有什么人影,就是路上的行人,看向这条黑暗小巷目光都流露了三分嫌弃。
“他一定就在这儿,你是要怀疑主的旨意吗?”
男孩抬起头视线冷冷的看向那位说话的仆从,但又仿佛发现了什么似得转头看向那垃圾桶上头。
要、要被发现了?刘邦与那双金色的眸子对上,莫名感到一阵心虚,完全忘掉了自己是在小小的垃圾桶内而后退了一步从垫着脚的小纸箱上摔了下去。
“乓!”
“啊呀!”
一声清脆的金属声和小小的呼喊声响起,那个半人高的垃圾桶摇摇晃晃的眼见要朝着这位小小的祭祀大人倒下,一边的护卫骑士眼疾手快的抱起了小祭祀任凭垃圾桶倒在了地上。
一个略比小祭祀高一点点的金发小乞丐揉着脑袋站了起来。
“一个乞丐?”
小祭祀身边的人并没有放松警惕,甚至他身后的几个护卫骑士隐约有要拔剑的意思。
“他不是乞丐,他就是我要找的,主的圣骑士阁下。”
小小的祭祀坐在抱着他的那位骑士肩头,居高临下的看着这个慌乱的小乞丐开口说道。
“我、我吗?”
刘邦紧张地扯了扯自己那件灰仆仆到看不出原本色彩的大布衫,忍不住带着希冀地开口道。
“无礼的贫民,看到祭祀大人还不行礼?”
一边的仆人见他这般大胆的盯着小祭祀看,赶紧出口喝止,毕竟小祭祀现在也是教廷最重要的几个人物之一,哪里是普通人可以这般无礼盯着看的。
行礼是什么?刘邦茫然的想了许久,倒是记起了许久以前有见过卖面包的大叔给贵族老爷下跪的事情,于是他便肆无忌惮的给眼前那个宛如神灵般沐浴着光辉的孩子跪了下去。
“不必行礼,这一切都是主的意志,主会救助所有苦难中的人,正如你,主最强大的战士。”
小祭祀从那人肩上下来,握住了他的手,一双汇聚了光似得金色双眸带着悲悯与他对视,
“告诉我你的名字吧,主的骑士。”
“刘邦。”
他愣愣地看着对方,感受着手上握住的柔软,下意识脱口而出的说了自己的名字。
这就是神吗?这是我的神啊……
2
引到灭亡,
那门是宽的,路是大的,进去的人也多;
引到永生,
那门是窄的,路是小的,找着的人也少。
——《圣经》
韩信进入教会的时候还是个婴儿,因为他是襁褓时被遗弃在了教会门口,被好心的修女捡回去养大。
那位修女是个温柔而虔诚的女子,可也许神灵正是喜欢这样的信徒吧,她早早地就被天父带回了天堂,在小韩信五岁那年,他就孤身一人继承了修女的职位,成为了教廷特使。
其实韩信一开始并不喜欢教会,但渐渐地随着从未摘下面纱的母亲做弥撒,做祈祷,他突然也觉得,这个时刻都闪烁着光辉的地方似乎也不赖。
“孩子,你要尽心尽力的爱耶和华,你的神,他是信实的神。向爱他,守他诫命的人守约,施慈爱,直到千秋万代……”
那个一生都虔诚的为神带着面纱的圣女子握住他的手在最后的时候依旧是那般的温柔,她像是念着祷文又像是在和他诉说,
“我的孩子啊,切莫悲伤,这是主的召令,请你不要怨恨离去与神灵,我将去往最极乐的天堂,为主奉上一切。我赤身出于母胎,也必赤身归回。赏赐我的是耶和华,收取的也是耶和华;耶和华的名字应当是被称颂的。”
说完这些那个与他最亲近的人便再也没有了声息,那折磨她的苦痛病也没有了效果似得,她离去时竟是面带微笑。
神,真的存在吗?
韩信看着她的逝去,心里终究还是难过的,这是生离死别还是永生?他最后还是不信那天堂的大门会真正对着他人敞开,神灵哪有那么仁慈。
韩信一个人孤独了很久很久,久到他都以为自己已经能独自出去流浪面对黑暗生物了,直到那天悄悄跑出去的他被一个弱小的黑暗生物追的到处乱窜,而遇到了两个看上去跟他差不多大的孩子。
其中一个白发的男孩他是认识的,那位是被誉为教会几百年来的第一天才,离神最近的祭祀,张良——只有像他这般高贵的祭祀才能穿上那么华丽的白金圣袍,手上还拿着千百年来只有他能打开的旧约。
两人配合的亲密无间的消灭掉了他眼前的怪物,这时韩信才注意到,在这个鼎鼎有名的小祭祀身边好像还有个别人。
“你是教会里的人?”
张良一眼就看到了韩信白袍上那个属于教会的章纹,虽然不知道这个孩子跑到这里来做什么,毕竟看等级他跟自己并不是一样有消灭外围黑暗生物的特权。
逾越是会被惩罚的。
“我……”
韩信显然也是知道偷偷跑出来,惹事后要被惩罚,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回答。
“一看就是偷跑出来的吧?”
一边的金发小子收了手上的剑,随口就揭穿了他想要掩盖的事实,使得韩信恼怒地瞪了他一眼。
“可能是被袭击了。”
这位祭祀果然是如同传说中的心善,所以并没有顺着另一人的话给他定罪,反倒是很和善的问他道,
“要随我们一同回去吗?晚上很危险。”
韩信看着对方真诚的眼神,那一瞬间他差点就要答应下一同回去,但仔细一想随着祭祀回去被发现的几率有多大后,他的理智还是给他的冲动刹了车。
“我……我还想去看看我的妈妈。”
韩信下意识把自己的养母搬了出来,给自己编了个合情合理的理由。
在教会确实有很多儿童,因为晚上失眠睡不着而悄悄溜出去看望自己埋在教会外围墓地里的亲人,即使经常会因为那个夜晚外出的原因而被黑暗生物带走或者杀死。
对方听了他的理由像是失神了片刻,又对他宽和的露出个微笑,就像是太阳撒了光芒在他身上一般温暖。
“那这个项链就交于你罢,愿神与你同在。”
张良从衣服里拿出了一个漂亮的银色十字架,上面还镶嵌着代表圣洁的白色水晶。他伸手便将十字架套在了他的脖子上,送了他一句祝福后边带着他身边的金发小子离开了。
韩信看了眼那项链,又看了眼离去那两人小小的背影,他伸手握住了那还尚带余温的银十字,蓦然觉得其实神存在的话,也挺不错的?
比如说,刚才的那个孩子,果然是离神最近的,能进入永生之门的人啊。
3
你们不要论断人,就不被论断;
你们不要定人的罪,就不被定罪;
你们要饶恕人,就必蒙饶恕。
——《圣经》
在成为圣殿骑士后,刘邦的生活就变得不一样了,那时候他才明白什么是神——拥有着这世间最强大的力量者。
但他并不崇拜神,他唯一敬重的人,是伸手把他从污泥中带出来的那个小祭祀,张良。
刘邦真的是一个非常非常的实际的人,他不信什么神的旨意,如果真的有神灵,那为什么不在他落入苦难时将他带出泥潭呢?给他吃穿的是教会,每一个人都告诉他这是神的恩赐,可是他并不这样觉得,凭什么是神的恩赐,如果不是那日那个人对自己伸出援手,神是否还会恩赐?
他在黑街挣扎的一年,见过了太多的生老病死,也有人在祈祷着神灵保佑,可最后,他们也没有得到神的一丝救赎,反倒是彻底的沉入了泥潭最底部,生病,死去。
所以,刘邦不信神。
但刘邦并不蠢,即使不信,他也会装作虔诚的模样,认真的做每天的祷告,就像是刚入教会时,强压着恐惧下的他被洗礼后,还能装出一副主最虔诚的羔羊的模样认真的祈祷进行圣餐礼后用餐。
谁都挑剔不出他的毛病,除了张良。
说实话,刘邦其实很讨厌教会的氛围,每个人都在顶礼膜拜着神,可那摸不着看不见的存在真的有那么好吗。特别是他发现这个教会并非全都圣洁的时候,他的内心便无端的生出了几分厌恶。
是因为神灵不存在,还是因为神灵允许存在呢。
刘邦有些时候也会问坐在灯前看旧约的张良:
“你说神全知全能,那罪恶与错误就不存在吗?”
“人生来就有罪,一切的存在从走出伊甸园就有了,我们不需祈求回归圣的最初,虔诚是我们最好的赎罪。”
张良依旧是那副姿态,甚至不曾抬过头,但却回答的十分认真,仿佛所言之事便是真理。
“那你觉得虚伪的人是否真的有虔诚的悔过?比如说……”
“主会判断一个人,不是从外表,而是内心。”
少年的脸庞在煤油灯的照耀下显得有些火红,那不起波澜的眸子前是一副打磨精致的眼镜。他终究还是抬起头来看了眼不断问着他古怪问题的刘邦,像是宽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明日便是成人礼了,主的荣耀会为你洒落。”
刘邦看着暖红的烛火照应着面前的人如此柔和,倒也不在多说的握住了他拍在肩膀上的手笑嘻嘻地说道:
“明日可就求教主大人为我加持圣力了。”
“早些休息。”
张良点了点头,抽回了手后合上了书页,灭掉了灯后提着灯盏离去。
……
第二日初晨,花园里的月季有些稀疏的打开了花苞,有些贪婪的饮食着朦胧天气下起的淅沥小雨。
授职仪式的广场上人声鼎沸,并没有人因为下雨而拒绝了这场神圣的大型仪式,圣十字军团将前来参观的平民与圣职者负责的位置隔开,一切都在有序的进行着。
大教主带着四位红衣教主已经在主的神像前开始了新一日的头次祷告,而即将要接受封冕的新骑士侧立在神像前稍微有些东张西望,而等他的目光触及到了某位红衣教主的时候,才又老实的把头低了下去。
“创造天地万物的慈父啊,亲爱的我主耶和华,我们感谢您,感谢您坐在您亲手创造的天地之上的宝座,来垂听孩子们的祷告,求您赐下圣灵来守护您羽翼下所庇护的圣所,免去受魔鬼撒旦攻击的痛楚!”
随着主教的祷告结束,三位红衣教主放下吟诵真理的书籍,垂手站到了一侧,授职仪式就正式开始了。
从一系列繁琐的加袍正衣冠后,由大主教给刘邦进行了圣水洗礼后,就到了骑士的对主宣誓时间,虽然并不是完全信仰神灵的,但为了不被质疑,刘邦还是早就找了张良给自己写了一段高调而又虔诚的祷词,为的就是应付这个关键的时候,虽然说祷词本来是应该由自己内心所想而说出的才作数,但是他不说又有谁知道这不是他自己想的?
“慈爱的天父,万物的创造者,您的孩子沐浴在金色耀阳下赞美您,谢谢您拣选我成为您的子民,谢谢您用季度的生命将我赎回,成为有灵的活人,我感谢您!
我求您降下神灵的力量,让我守护您的圣洁,护卫您的教会不受魔鬼撒旦的攻击,求您赐下圣灵使我在教会中自由运作,抵挡一切魔鬼撒旦的奴仆,驱散那些作乱的、邪恶的、腐朽的邪灵们,带领我们与您的其他子民重回到神的圣墙下重临光明,聆听圣诲!”
刘邦一字一句的把自己反复熟读背下的宣言抑扬顿挫的背了出来。
这个刚穿上了金色骑士铠甲的金发青年站在阳光底下挺直了脊梁,执着骑士礼。灿烂的阳光像是挣脱了阴霾的云一般从灰暗的边层跳出倾泻在了这个站的笔直的青年身上,宛如是那高高在上的父神真的回应了他的话语落下温柔的目光一般。
所有参加仪式的人,在那一刹那仿佛是感觉到了他真的在继承了圣主的意志一样,他们都在凝视着那个神圣的、高洁的、强大而闪烁着神的光辉的身影,让人身上热血沸腾忍不住想要随他一起奔上战场夺回主的荣耀。
或许是借了天气的好处,仪式进行的顺利而令人满意,直到流水般进行到了最后授权仪式,骑士团长的铠为他颁布奖章时,那个看上去带着和蔼而令人亲近的微笑的骑士拿着骑士勋章与银色长剑走到他身边的时候多递给他一张特别眼熟的纸张。
这是……刘邦看着和勋章一起送到自己手上的祷告词,本是有些开心的心情瞬间落了下去,再看铠脸上那一如既往的笑意,也感受到了对方的嘲讽。
“你这个沐浴着主的光辉的骗子。”
听到这句话后的刘邦忍不住握紧了拳头,他到底是从哪弄到的底稿。
4
世间万物皆有定时
生有时,死有时
悲恸有时,跳舞有时
花开有时,凋零有时
…… …… 情动有时
——《圣经》
刘邦从进教会就对一些人抱有本能的敌意,比如说那个成天用微笑来面对他人的铠。也许是黑街混的太久,他太熟悉一些带着虚伪表情人身上那股子跟水沟一样的气味了,那是为了权力腐朽而堕落的气息。
他曾经一度怀疑这样的人就是神的仆人吗?
可他只能怀疑,他没有证据,也没有能力去让别人相信他。更何况,那人跟自己或许根本不会有相交点。
但是,很快,就有了——那次授职仪式。
那天后,他变得戒备起来,可那个人只是这样的擦肩而过后仿佛从不曾跟他有过关系的就消失在了他的眼中,甚至带着队伍离开了。
作为新晋的骑士他的主要职责是守护红衣教主,顺便辅导那些后备小骑士们的功课。
他三番四次想要去跟张良说说铠的事情,可不知道为什么他每每看到对方手中的旧约就没了开口的勇气,如何去跟他说明骑士长可能要针对自己,明明对方看上去什么都没做出来。贸然给别人定罪,怕是他也会对自己失望吧。
即使这般讨厌规则,不想被束缚,为什么还要停留在这个压制着自己的地方呢?刘邦坐在图书室的桌前靠着椅背这样想着,桌上摊着的那本圣经胡乱的翻了一页,像是在应对谁来检查一样被他丢在一边。
而他飘忽着的目光从一排排棕黄色书架绕过,落在一个站在书架前拿着一本厚厚的书籍在翻阅的白发青年身上,有些挣扎的眼神变得柔和起来。
好像找到原因了。
不过一会,图书室的安静就被一个咋咋呼呼的人打破了,继承了修女遗愿的特使小子扛着枪,不分青红皂白就闯进了图书室,大大咧咧坐在了刘邦正对面的位置:
“哟,你居然还在修习圣经?被大主教抓包了?”
“就你话多。”
刘邦翻了个白眼,就看到那没个正形的特使懒散地靠着木椅子,一双脚很不客气的交叠着搁在了桌子上。
教廷都是怎么养人的,那位仁慈的修女大人都是怎么养出这么个名叫韩信的流氓玩意。刘邦在内心这样想到,也压根没带上自己貌似也是教廷教育下歪了的骑士。
“把脚放下,他在那边看书呢,想被训吗?”
刘邦指了指身后,随手拿起了放在桌上的圣经,生怕被韩信惊动到的某位教主发现自己在发呆偷懒。
“别装了,你书都拿反了。”
从书架那边搬了几本书的张良都有些被这个有点无赖的骑士气笑,忍不住拿着手上那本书砸了一下对方脑袋,当着他的面偷懒,也真是好意思。
这一记倒是不痛不痒的,砸在头上也没觉得疼,刘邦只是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赶紧把书本倒回过去,百无聊赖的重新翻到了头一页。
“你怎么今天就回来了?”
分派特使任务的是张良,所以对这个曾经主动跑到自己名下的教廷特使这么快就回到本部还是有点疑惑的,
“任务很棘手要增援吗?”
“这倒不是,这次任务跟上头判定的级别好像有误差。”
在这位教主面前的韩信显得很老实,远没有跟刘邦相互嘲笑时的不正经,坐姿也摆的很正,
“那个任务写着是S级刺探,可真正难度不到B级,判定差太多了,而且我已经直接把那个点彻底端掉了,不过——”
张良看他迟疑就明白过来是什么意思,拿了圣水在桌上用手指画了个小小的六芒星法阵便示意他继续。
“我在那个黑暗生物的据点发现有神圣教廷来过的痕迹。而且,还在他们的地下室的木板下面发现了一个巨大的法阵,是倒五芒星的。”韩信从兜里拿出了一张线条画的歪歪扭扭的图案交给了张良,
“说起来这方面我没怎么仔细研究过,但母亲留给我的书信里有提到过倒五芒是召唤恶魔的吧,但这个法阵看上去比较复杂我勉强描下来也画了不少时间。主要是放在法阵节点支持法阵运行的是一瓶金色的血液。正好就是上段时间大教主说的,我们教会丢失的九瓶神血之一。”
“我有点怀疑,我们教廷内部有叛徒在勾结黑暗生物。”
张良见他说的这样笃定,犹豫地看了一眼刘邦,眼中闪过的隐约是一丝担心。
“具体地点是哪?”刘邦却在这种时候思考起了关于韩信话里的内容,语气里跃跃欲试的模样,似乎是想要去探查几番。
“那块地方已经上报了,毕竟涉及到神血外泄,我们不可能瞒住情报,如果我们想要进去查探得去申请上面批审才行。”
韩信随手拿起了一本张良搬过来的书,搓了搓手指翻了几页又皱着眉头关上,
“又是古籍啊,我说教主大人你马上就能晋级白金主教了吧,这些书籍没几个比的上旧约的,为什么还要多看这些?”
“旧约里面不包括一切。”
张良翻开了一本硬面笔记本上面画着各种奇怪的法阵,这是一个前辈留下的研究笔记。
“咦,你看这个阵图,跟他带回来的一样啊。”
刘邦扫眼看到张良翻页时,新一页上那个标注着古文注释的黑色法阵看上去复杂又写满了文字,但结构上来看和韩信描下来的确实一模一样。
张良闻言便把目光落在了刘邦说的那个阵图上,作为一个修习各种术法的人,对法阵确实很熟悉的他一眼便把两个法阵重合在了一起,可再看那注解的内容,他内心出现了一丝不安。
“怎么了?”
刘邦看到他的表情有异,顺手扯了一下他的脸颊,
“很棘手吗?”
“啧。”
张良没有回答而是打开了他的手,认真的拿出了自己的本子用钢笔在上面开始写起了东西,好像是在推算着什么,刘邦也不恼,带着几丝轻浮的笑意托着下巴看他在写写画画。
而坐在一边的韩信在也不紧不慢的在一堆书里找了本通俗易懂的说本看了起来,压根就没有去打扰他们的意思。
“啪”
钢笔落下的声音骤然响起,把沉浸在话本故事里的韩信吓了一跳,抬头看向停止书写的张良和在此时此刻又一次把目光移回到圣经上的刘邦。
“有结果了?”
刘邦慢悠悠合上了书,迫不及待的想要听到从对方嘴里说出来的一起行动。
“差不多,这个叛教者肯定是教廷的人,但是我们必须要走一趟,那个魔法阵不是单纯用来召唤的,如果教会接手了之后派低级神职人员去接手的话,恐怕有些心智不坚定的人会生出事情。”
又怕是别人理解不了一样,张良把自己的笔记本丢给了韩信,“所有的准备品我都写在上面了,麻烦特使准备一下。”
“那我呢?”
感觉自己仿佛被忽视的刘邦积极的请战。
“你还是好好修习圣经吧,记得黄昏前完成大主教的考核,再来找我一同行动。我先回去了,我需要跟教皇通报一声此事才行。”
这位红衣教主拿起了属于他的那本旧约起身离开,嘴角难得扬起了一丝笑意。
“怎么能这样?”
刘邦得到了这个答复瞬间变得无精打采……
5
你不要害怕,因为我与你同在。
不要惊惶,因为我是你的神。
我必坚固你,我必帮助你,我必用我公义的右手扶持你。
——《圣经》
作为有神旨傍身的人,张良上报的消息显然是受到了极大重视的。
但因为圣十字第一军团已经被铠带着去东征了,除了禁卫军外,能动用的人手并不算多,因为大部分还要驻守本部防止被黑暗生物钻空子。所以到最后被刘邦领队带出去的人数不过二十来人,为的是不让黑暗势力的人在他们抹除法阵的时候做干扰。
理论上来说,白天抹除黑暗法阵才是最合适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张良偏偏和他们约了一个黄昏之后。
韩信所说的黑暗势力的分据点是一个乡村小镇的废弃教堂,那教堂也是有百年多的历史了,曾经也有繁荣过得时期。刘邦带着来的骑士们停留在废弃教堂外的一处空地修整,等待这一次行动的最高指示人——红衣大教主张良。
刘邦站在队伍最前面,目光落在了这个罗曼式古老教堂的最顶端,漂亮的橘色阳光像是能把人的心都融化掉一样毫无保留的挥洒在已经有了斑驳绿色青苔痕迹的灰白房顶上。
可惜的是那象征着神圣的十字架却已经腐朽,只剩下断裂后的小半截秃秃的方形石条,浸染在慢慢变成金红色的夕阳中显得无比萧索。
人怎么还没来?
刘邦看了眼没有人影踪迹的来路,无聊地蹲下开始扯起了碎石堆里长出的枯草,作为一个行为端正的骑士做出这种动作其实是有失礼节的,但在这儿倒也没人能管得了他。
还好,在刘邦拔秃所有草丛之前,张良跟着韩信终于到场了。
几人眼神交流片刻,就在刘邦的带领下进入了这个废弃的教堂之中。
这个年代久远的教堂在总部也是有些资料的,但具体因什么废弃却语焉不详。推开有些年头的古旧大门,三人领着身后的从者走入了幽黑而狭长的主大厅,侧墙开的高高在上的窗户透进了微弱的红色光芒,勉强让他们看清了这个幽暗大厅通向何方。
“神血的位置是在圣坛地下的密室里面,正对着圣坛中心。通往地下室的入口在神探左侧。”
韩信示意二人看向大厅正前方那一处发着自然光芒的地方,这是教堂废弃前圣坛所在的位置,虽说圣坛已经被破坏了,可当年承载着神灵与信仰的法器还深深嵌在圣坛中心,光芒正是法器所散发出来的。
“这个教堂还真是……让人不舒服。”
刘邦四处张望,入眼皆是黑暗后就把目光收了回去,他并不喜欢压抑跟封闭,因为这些会让他忍不住想起以前的事情,那些想被他彻底撕碎的烦人的往事。
“罗曼式教堂的结构都是这样的,拉丁十字的廊道分布很合适我们做仪式。信徒们为了更好的聆听主的教诲,就都会怀着最敬畏的心情走过考验人心的大厅,带着膜拜和畏惧之心来到圣坛边上用最虔诚的姿态为主祷告。”
张良见怪不怪的解释道,这倒不是他多事,只不过是为了及时给自己的文盲小骑士科普一下,毕竟作为远征军的后备骑士团长之一,刘邦虽然很手苦于学习,可还是需要明白地形这些基础的东西,不然哪天去剿灭黑暗生物处于迷路/地形不熟而失败那可就要被人嘲笑了。
“啊,知道了知道了。”
刘邦明白是张良怕自己不勤于学习,借着这种时候传授知识,不过看到边上韩信那揶揄的目光还是有点不好意思的,就算我懒得学习也不要那么大方的给我暴露出来啊!
“嗤,我们还是尽快去地下毁去法阵吧,我怕日落后有异。”
韩信对刘邦挤了挤眼就快步带路向里边走去。
……
教堂地下室比起上面还有微弱的夕阳作为光源,整个下层却是一片漆黑,没有一丝光亮。韩信正打算点个火把作照明,而张良却直接施了个照明术,像是放了个太阳在地下室一样,瞬间整个地下室都变得亮堂起来。
真羡慕这种神力不要钱的人。
韩信默默放下了火把继续往下走,而刘邦则回头吩咐了来人在上层驻守,再来两个看守住这边的入口,才急匆匆跑向已经走到地下室里面的两个人。
“怎么样?”
刘邦正要上去问问这个阵法是不是真的如同张良说的那么麻烦的时候,就看到张良往他方向跨了一步,像是要说什么却又瞬间整个世界都变得颠倒了。
眼前的一切突然消失,剩下就是永恒的黑暗——
“哐哐哐——”
“啪嗒、啪嗒、啪嗒……”
刘邦听着这这熟悉的声音,有些迷茫的站起身来,却又像撞到了什么似得,吃痛的捂住了脑袋,也是他这么一个动作,一丝白光从头顶的大月牙缝隙里漏了出来。
熟悉的追逐声和腐朽垃圾的味道。
就像是做了一个美丽的梦,刘邦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觉得自己仿佛是忘记了什么,我在做什么?
肚子的饥饿感很快就成为他起身的催动力,他小心翼翼的推开头顶的垃圾桶盖子,早就已经稳习惯的垃圾味在他看来也不算刺鼻,只是再不出去找点吃的,今天又要饿的没力气了,所以他还是努力垫着箱子爬出了这个被作为自己家的垃圾桶。
小小的身影拐出巷子,虽然已经下意识靠着墙角走了,可街上来往的人依旧是有嫌恶似得拿着看垃圾的目光看着他,下意识的躲避——即使明明距离就很远。
刘邦过了马路,刚要向着最熟悉的街边小摊点抹去,手上还有几个捡来的小铜币应该能刚好换个热腾腾的馒头果腹,老爷车从背后飞速开过而扬起水潭里的一片污水尽数落在他的身上,路上来往的人漠然的路过,也会有几个驻足对他指指点点,发出嗤笑声就像是找到了什么快乐的事物一样。
糟糕极了,这个感觉。
刘邦松开了感受到屈辱而紧紧握拳的双手,嘴角勾起了一抹冷冽的笑,是啊,我哪里值得被他人同情呢?毕竟我就是生活在黑街地下的老鼠,见不得阳光的恶棍。
可不知道怎地,他又觉得自己的身份明明不应该只是这样而已,可他这么个流氓还有什么会被人尊敬的身份吗?这种想法究竟是因为什么而存在。
突然之间,他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一般回头看向街那头的教堂,那里有一队熟悉的骑士队开了进去,漂亮的鹰狮章纹那么的眼熟,脑子里不由回想起来了自己穿着那一身比他们等级还高的骑士装,身上披着一席红色披风的模样——
刘邦锤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我怎么会有成为骑士的时候,不过是幻想罢了,污泥如何能获得神的垂怜。
于是他就这样的扭头走开,用几个铜板在街的尽头买了个烧饼,转身离去。
——咔哒。
天空突然裂开,宛如末日一般眼前的一切支离破碎了,天地万物都变成了砂砾,包括他手里的烧饼化为灰烬飞走,他立于虚无之上,恐惧攥住他的心脏,撕碎他的灵魂……救我,谁来救救我。
被绝望吞没了一切,刘邦甚至在最后失去意识的时候感觉到了自己浑身上下被挤压成粉碎的痛楚。
可他没有死,他重新睁开眼睛惊恐得发现自己依旧置身于黑暗,那死亡的痛苦还未消退下去使得他根本站不稳而摔倒。
撞到金属的熟悉感,他这才感觉到了有一丝不对。
他惊恐地站起来,头上撞到铁盖子而发出一阵响,他没在意自己脑袋的钝痛而飞快跑出了这儿。
一样的阴霾云雨,一样的街角和行人,刘邦每多看一眼,心中的害怕就多一分,没有不同一切都是一模一样,除了自己是个变数。
他过了马路等待,与记忆中一样的那辆嚣张的黑色老爷车飞驰而过溅了他一身水,而边上的人也同那时的反应一样……
他想拦住谁去说话,却被那些人避之如蛇蝎,哪怕是偶尔有交流的那位同情他,而经常便宜卖与他东西的奶奶听了他的话,也不过是摸了摸他的头对他说会不会是做噩梦了。
他失望的离去,却又僵硬地顿在了原地,那个他忘不掉的声音就像是旋转的齿轮卡住了的声音——
“咔哒”
世界又一次破碎了,一切沦为烟尘。
“不!!!”
刘邦抱住了头蹲了下去,他阻止不了一切,只能绝望的承受。
……
一轮一轮的毁灭,慢慢的把他的内心摧毁生不出反抗,是不是彻底放弃挣扎比较好?
在无数次寻死依旧没有改变现状的情况下,刘邦彻底把自己的希望推进了死地,挣扎太累了,放弃好了……反正,疼痛也习惯了啊。
一如既往的重新在垃圾桶里苏醒,睁开的眼睛里已经毫无半点生气,甚至他已经顺手握紧了那把生锈的匕首准备给自己致命一击直接进入下一轮毁灭。
“当、当、当”
而在这时,不可能在他耳边响起了。
“是谁?”
刘邦眼中闪现出了一点希望,他挣扎了那么多次,除了死去根本违背不了这个奇怪而让人绝望的世界。
不管是谁,求求你带我离开这儿就好。
然后,久违而见不到的阳光就随着被人打开的盖子倾泻进了这个小小的空间,照亮了一切。
刘邦抬头看到的是一张熟悉的脸,那柔软的白发好像是自己时常在注视着的一样。可我什么时候认识了这样的人?
他如释重负般地露出了个很浅的笑,对他伸出了双手,
“终于找到你了。”
6
你已经试验我的心,
你在夜间鉴察我,你熬炼我,却找不著甚么。
我立志叫我口中没有过失。
——《圣经》
从旧教堂回来后,三人都不约而同的保持了对那件事的沉默。而随着铠东征回来,教会得到了更多的物资而投入了新一轮的建设,来自西边的黑暗生物却再次变得躁动。
秋叶落去,冬雪消融后,在第一丛白玫瑰的花苞打开时,黑暗生物的入侵也开始了。
铠率领部分十字军坐镇于教会本部,防止黑暗生物出其不意的在大军出征西线而偷袭本部,而新晋的刘邦则被教会通过长老议案提名坐上了第二军团团长的位置直接带着圣骑士团出战西线最为焦灼的战场上。
“凯旋归来。”
“主的意志将随你左右。”
出征前送别的两人送出了自己的祝福后便再也得不到关于前线的半点消息。
却说刘邦点兵奔向西线,也算是头次带兵远征,好在他也不是鲁莽的人,虽说内心对所谓神灵不见得有几分真心,但总归是自己忠实的人所信仰的地方,所以刘邦对于这次的西线出征还是很重视的。
西线战场是一个存在十分久远的地方,这条战线的存在就像是白天与黑夜的晨昏线一般,清晰地分割了黑暗与光明的边界线,只要西线不失事,神的光芒就永远都不会消失。
而也正是因为这样的存在,黑暗生物对于隶属光明这边的西线城市窥觑很久了。对于他们而言,到了春天这种土壤会散发着潮湿气息的时候,就是战争号角吹响的时候——
阴郁的雨和铺满霾云的天空,这是撒旦赐予的反攻季节。
初春的雨季是黑暗生物的最大保护罩,而神圣教会就要在这个时候做好万全准备抵御黑暗的吞噬,毕竟对于常人而言,雨中作战就是最大的不利因素了。
看着韩信在临行前遵照张良吩咐而塞给自己的情报,刘邦看了看身后长长的队伍,每个士兵脸上都是带着些许兴奋的意味,显然是不清楚战场残酷的新兵。
春时战争一般不应该是老兵上前线带小部分新兵吗?
刘邦摇了摇头,看了眼同样眉头紧锁的副手,就像他看士兵一样,副手未必对自己有几分信服和实力上的认可,这场仗还没开打,人和就不一定会有。
糟糕极了。
刘邦草草看了眼张良借给自己的手抄旧约与一些战术稿子,又收到了衣服内侧口袋里。
“停下修整。”
刘邦停了自己的马匹,回头拍了下副手肩膀吩咐。
“嗯?好的,我的团长。”
对方愣了一下,回头看了眼士兵们的表现,眼中的轻视一闪而过,才点了点头。
刘邦有点头疼地咂了下嘴,也不再理会这个副手的态度,他知道就算那人再有不满也不会光明正大的表现出来,反倒是这个人除了不合作的态度外,组织手下的能力还是很不错的,能化解掉他态度就好了。
“人数正确?”
刘邦打开了望远镜查探了一下前面的情况,道路很干净,这块地方是安全的,现在处于清晨时刻,正是休息的好时候,等了副团长给自己报了数目之后,他就下令众人在这儿暂时安营扎寨下来养精蓄锐,好在晚上的战斗发挥出自己应该有的实力。
“报告团长,人数正确。”
副手骑着马很快在队伍中走了一个来回,给刘邦起了个骑士礼就给予了回答。
“那就在这儿安营修整。”
刘邦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这样说道,即使这位副手眼中并没有一丝尊敬,也不认同他的话,但普通士兵们的状态刘邦还是很重视的,那些小新人们的体力已经吃不消了。
“哦,我的团长,我们的前线不是丛林是战场,如果在这儿扎寨休息对前线的战士们来说太不公平了,他们正追随着主的光荣在战斗,而我们怎么能在后方睡觉做个懦夫呢?”
果然,副团长终究还是在这儿发难了。
“那么,我亲爱的副团长,为了您的信仰您是要独自奔赴到前线吗?如果您真的要为父神做到如此,我想主一定会为你而感到光荣吧,但是您看看,我们的孩子们都已经很累了,他们为了父的荣耀已经付出全部努力了,现在不是我们的战斗时间,我想您一定不会忘了吧,黑暗生物出没的主战场在夜晚而不是这种带着灼伤皮肤白光的早晨。”
刘邦心中冷笑一声就开始反驳,虽然自己很长一段时间是没有接受过好的教育的,可面对这种诘责他还是没有压力的——他在黑街上有什么话是没有说过的?永远都不要小看一个流氓的语言能力啊。
副团长只是为了动摇他的威信,所以才会在这时候提出疑问,但很明显,出征的士兵们都更加信服这位虽说是第一次出征的团长的话语,因为他们的真的已经很累了,即使心里怀着兴奋。
——呵,白痴。
刘邦瞥了无话可说的副团长,最终还是带着人在这里停了下来。
清晨的丛林白雾刚刚散去,天色微白雨还未落下,几朵紫色的野花晃悠悠得在晨风中甩落几滴水珠。众士兵们七手八脚的搭好了帐篷,封闭了卷帘门纷纷进入了梦中。
诸君,好梦。
8
人若不同心,岂能同行?——《圣经》
西线战事很惨烈,新兵与老兵的不同,从第一场战役就体现出来了,一场战斗结束,神圣骑士团死伤率意料之中的飙高,但天气仿佛是被神灵抛弃了一样,持续开始下起了大雨。
刘邦这一日起的很早,外面的土壤很湿润,几只小飞虫歪歪扭扭低空飞行,最后一脑袋扎在了刘邦的靴子上。
“晚上好,我的团长大人,不出意外这场雨在这周结束前都不会停了。”
作为副团长的圣骑士从营帐后面走了出来,脸色同样也不好。
这几日的伤亡实在过于严重,战斗节奏越发变快,但战士们的适应程度却跟不上战场瞬息万变的节奏,每一天的死亡都在成倍的增加,如果天气再不晴朗,等待他们西征军队的最后下场就是灭亡。
副团长是个正直的狂信徒,他忠诚着主,繁复的礼节一样都没落下,这种行为让刘邦看了都觉得佩服,至于两人之间的那些间隙也在几场战斗下已经化解了。
即使这位副团长觉得刘邦是个新人,但刘邦高超的作战能力跟指挥水平也将他折服,毕竟是这么糟糕的新人军团,又加上这等恶劣的天气情况下,虽然常常惨败,但却能极大程度保护下生力军的能力也不是随便来个团长就能做到的。
也正是因为如此,这二人化干戈为玉帛后就更加专注地投入到战斗中,稍稍挽回了一点局势,可同时他们也很清楚如果没有援军,这就是死局。
可是,情报兵已经回去很多次了,但期望中的援军并没有来,就像是石沉大海一般,根本没有消息。
“再这么下去我们会被耗死。”
刘邦拿着小木棍在地上勾勾画画。
“如果实在不行就只能……”
副官欲言又止地停下了话,看向了天边微微亮起的白光。
“实在不行,你回去求救,我带人死守就是。”
刘邦这样说道,并安慰性的拍了拍这个副团长的肩膀。
“可是……”
“没关系,神与我同在。”
刘邦摇了摇头,又指了指自己的胸口,他在衣服内侧的兜里放了张良给自己的手稿。是的,他不曾信过什么神,但若要说信仰,他的神就是一开始把自己带出黑暗的人。
你的希望由我来实现吧。
“是的,团长!神与我们同在!”
并不知道他心中所想的副团长俨然是被他的坚定所感动,站直了身体就对他做了个标准的骑士礼。
“去休息吧,晚上还有硬仗要打。”
“您也是。”
“那就晚安吧。”
……
当黄昏的血红色彻底溶入了黑暗的夜幕中,战斗再次在西线打响。
乌鸦嘶哑的叫声在空中盘旋,血红色的眼珠子在他们眼眶中转动,那是黑暗生物的先行兵,为的就是侦查神圣军团的动向。
刘邦带着从出征至今已经缩水了近一半的士兵站在了这片洒满了血液的土地上,开始宣誓。
所有人都知道这是怎样的穷途末路,所以即使恐惧着死亡,但也都坚定着信仰,几天战争的冲刷,军队里除了死去的人已经不再有胆小者了。
为了活下去,也为了主的荣耀,战士们都变得勇敢而坚强。
当然,也正是这样的人心所向,刘邦对这整个军团的统领更是有了空前的得心应手。
“……我的战士们!即使前方满是荆棘!即使路途黑暗而不可见!让我们燃烧自己的一切!为了主!为了教会!为了我们的荣耀!战斗吧!”
“出征!”
刘邦挥剑指向前方,那一条带着黑红色的地平线正在缓缓蠕动,对方的大军就要来了。
9
世上最甜美的欢乐都是忧伤的果实。
人间最纯美的东西都是从苦难中来的。
我们没有经历过的艰难怎么懂得去安慰别人。
——《圣经》
天上的乌鸦被射下,落在地上挣扎片刻后就死去,再被骑士们的铁蹄狠狠地踏在脚下,彻底的碾进地底,成为了污浊的烂泥。
飘洒的血在刀与剑的缝隙中落下,雨水在冲刷着试图带走罪孽。刘邦没有回头的带着身后的战士们向着如潮水般密集的黑暗大军冲去,一往无前的气势便是那些没有脑子只知道打杀的黑暗生物也下意识规避三分。
敌人太多了……
刘邦手中的剑已经不知道杀死了多少只黑暗生物,但是来袭的数量远远不止他所杀死的数量,一波又一波的冲锋,他带着人在这战场上,就像是一群可怜的普通人站在狂风大浪的海边,企图与猖狂的大海搏斗,无力却也无畏。
神圣的光芒在剑上闪烁流转,他那一身完美的铠甲使他在这一片没有光芒的黑暗空间里就像是太阳,耀眼的让黑暗生物生厌。
……
战争还在持续着,西线战场上的月亮没有出现,这也让刘邦等人稍稍松了口气,毕竟如果再在这种时候出月亮,对于黑暗生物来说就是如虎添翼了。
“情况怎么样?”
刘邦听到背后有响动,就知道是自己的副手到了,没有回头就开口问道。
“左翼战线吃紧,战士们死伤惨重,对面好像出动了一个大公,但是我去支援的时候对方已经消失,没办法狙击到。”
副团长回答着冲到了前面,那一把已经被黑血浸染的骑士剑斩落了几只飞在低空的蝙蝠。
刘邦皱着眉头看了眼副手那把日渐暗淡的圣剑,心道这场战争再不结束怕是自己这号称第二远征团就要全军覆没在这儿了,可是上两年的援军并非是没有的,为什么偏偏挨到自己这儿的时候却出了这样的状况。
可刘邦毕竟是刘邦,他做不出跟副团长一样的姿态会低下头祈祷主降下垂怜,祈祷主能为军团降下福祉……想到这里,他终于还是收敛了内心的不满,把从小时候带到现在的凶狠拢在了漆黑的瞳孔最里面。
“呵,区区一个蝙蝠还能逼得我们折损在这儿不成?”刘邦冷笑一声,手上那把由友人加持过的圣剑绽放出夺目的金色光芒,仿佛一道降下天罚的闪电划破了整个战场漆黑的阴云,那灿烂的光芒所到之处黑血飞溅,惊得那不要命的黑暗前备军都生生顿住了攻势。
也便是这一秒的停顿,刘邦看到了在一群汹涌的低级兵中有个行为明显与周围之物格格不入的家伙,那人轻松的穿梭在魔物之间,那苍白而修长的身形与时不时闪烁的诡异红色血光都让刘邦一再确认那人的身份。
“副团长,你继续回左翼防御,请务必不要让大军阵型破碎,那个大公便留给我对付!”
“好的,团长大人,天父的意志与你同在!”’
副团长并不多言,一扯缰绳便返回了大军之中,头也不回的奔向了来的方向。
刘邦握紧了手中的圣剑,嘴角扬起了不属于信徒那样慈悲的笑,眼中那噬人光芒带着几分戏谑的意思,一个来自黑暗的大公会有多么强大?似乎也不过如此。
等那个大公反应过来的时候,刘邦的战马已经一往无前的冲到了他的面前,本以为自己隐匿的很好的他一时间竟然也站着没动,直到那高高扬起的马蹄即将要踏落在他脑袋上时他才狼狈的躲开。
刘邦可惜地看着那群飞散的血红色蝙蝠在边上重新凝聚成了人形,手上的大剑也随着马的扭头向着那个背后生出双翼的血族大公挥去。
“如此强烈的圣光,却配着这样一颗黑暗的心灵真是有趣。”
那个大公即使被他这样攻击却还保持了一副优雅的姿态,双翼不缓不急地煽动着,每个动作就像刘邦见过的那些街头绅士一样令他觉得虚伪和讨厌。
当然,现在来说,刘邦更讨厌他那张嘴,他说出了自己最不想听的话,他的意志属于那个把自己救出黑暗的人,而那个人属于光明,自己自然也应该隶属光明,什么黑暗的心灵,恶魔的低语果然只有谎言。
他盯着自己那把耀眼的圣剑,斩开了那位大公的血色风刃,以蛮横的进攻姿态将对方从浮着的空中打落,眼看着那血红色身影一个虚晃就要化成蝙蝠逃散,刘邦再度冷哼一声,纵身从马上跳起手上发力,那把让所有黑暗生物都感到害怕跟震颤的大剑带着全力刺向那即将散开的血影中间的位置:血族的血核。
心脏被刺破,对血族来说就是死亡。
一个大公的死亡对于这个战场来说是大捷——
持续了半个月的第一个胜利!
10
那美好的仗我已经打完了,应行的路我已经行尽了,当守的道我守住了。
从此以后,有公义的冠冕为你留存。
——《圣经》
翌日清晨,阳光第一次闪破了漫天阴翳的乌云,沐浴着阳光的战士们第一次在清晨之中睁大了眼睛显得精神抖擞,那从厚重的云后渗出的金色光线洒落人间,就像是父神的包容,将战场上每一个浴血的战士们都抱住。
“主啊,感谢您的慈悲。”
刘邦扫了眼在不断跪着祈祷,眼中虔诚的众人,抬起头看向那如碎金般炸裂的云霞,翻身下马单膝跪在了地上,与那些信徒们不同的是,他很清楚自己感谢的是什么,对他来说这不过是逢场作戏罢了。
……
花开两头,各表一枝。
比起战场上风雨无情,教廷这边却一直天晴云朗,偶尔下一场匆匆小雨完全影响不到圣城的安全,反倒是让教廷花园的白色月季沐浴了一场晚露显得愈发妩媚。
张良拿着书走入花园的时候内心并不平静,自从刘邦去了西线之后就再也没有传回消息,整个教廷都显得很安静,每个人都在慢里斯条的做着自己的事情,恍惚间让他都差点忘掉有那么一支军队奔赴了遥远的西边战场与敌人作斗争。
可前几日他去寻大主教问起前线事宜,得到的却是说前线传来大捷,战事轻松,黑暗生物在第二军团的追击下节节败退,大有撤回黑暗大陆的倾向。
那第一军团的团长天天拿着这情报哄的大教主不再管理远征军的状况,教会上下也只道是主临福源,
谁都知道黑暗生物是惧怕阳光的,但是西线离教廷距离这般之远,未必两边天气状况就一样吧,更何况,西线荒凉无比,未必能得到主的福音。
“噗通。”
水池里的鱼偶尔跃出水面,溅起一串水花打碎了整个小水池的平静,张良被声音吸引而看了眼那碎成片片波澜的水面,心中的不安更加。
即便是西线无事,也不可能只言片语都传不回来。
张良打开了旧约,那古老的文字在柔韧的羊皮纸上显得神圣非凡,这一刻却显得有些让他觉得烦躁。
“私欲既怀了胎,就生出罪来,罪既长成,就生出死来。”
一个声音从浅黄的月季丛那头传来,张良微微蹙眉,循着声音看去见到的是一个身着银色战甲的人,第一骑士团的团长——铠。
“韩信呢?”
张良很快就把不该出现的情绪抹平,转而问起了另一个问题,作为传递消息的特使,他确实在今日把韩信约了出来想要问问他知不知道西线战场的情况,对于铠跟大主教所谓的“不会有任何问题”张良是完全不相信的。
他虽然没有上过前线,但他不会觉得战争是儿戏,每年的战争伤亡他都看在眼里,春耕时期对黑暗生物有着致命的吸引力,能将人类生活的圣地纳入黑暗的范围不单单是出征的荣耀,也是为黑暗势力增添了生产的地方,而现在就是这样的时候,却说西线很安全,到底是他脑子出问题了还是教廷里面出问题了。
“他去东城播散主的光辉去了。”
铠走到了张良休息的亭子前,冰冷的眸子里看不出任何的东西,就像是一潭死水。
张良本也就不指望他会回答自己的问题,推了推眼镜合上书便起身离开。
“你在担心他?”
张良听到这话一愣,正要皱眉作答却又听到对方继续说着,
“——这是渎神哟。”
“主之意志从不被人代替,骑士阁下。”
张良回头认真的看着对方的眼睛说道,随即转身走出了花园。
11
我心切慕你如鹿切慕溪水。
求你将我放在心上如印记带在你臂上如戳记;
因为爱情如死之坚强嫉恨如阴间之残忍。
所发的电光,是火焰的电光,
是耶和华的烈焰。
爱情,众水不能熄灭
——《圣经》
晴好永远都不会持久,阳光未曾持续两日,阴云再次占据了西线战场的上空宣告战局即将失败。
雨从灰蒙蒙的空中落下,淋湿了驻扎营地的帐篷,刘邦坐在营帐里小憩,算着兵力,感觉到的只有无力。
不知道他在教廷会不会想到这边战况会这般焦灼,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才会没有援兵?是教会内部收到攻击了吗。刘邦看着雨幕开始胡思乱想,要是我死了他会不会伤心?
从几万人次的大军到现在不足五千人,刘邦想不通教会为何不再派人前来,明明自己已经多次派人传递消息,哪怕来一个特使都可以……难道这所谓的十万第二军团是被教廷遗弃了吗?
不可能的,那个人绝对不会放弃我,就像当初伸出的那双手一样——刘邦握紧了抓起的泥土,到底是谁在害我?
“团长,今晚情况来看我们恐怕撑不住……”
副团长担心的看着战场最远处烟雨茫茫的地方,隔着那黑色灌木丛的最深处就是黑暗生物蛰伏的地方。
神的荣耀加身,不容许大军后撤,可不后撤就是全军覆没。这个为了活命的命令哽在副团长喉咙之中不敢说出,他们是神的麾下,代表主的荣耀而来,如果为了保命而后退就是渎神。
渎神,无异于背叛。
可不撤退,那就是把所有人都葬送在这个战场上,只是因为后方不再增援。
“撤退吧。”
刘邦回过神来,说出来副团长心中的话。
“可是——”
“神的子民不该被随便牺牲,教会怕是出了什么事情了,我们暂且把战线后撤,你带领部分士兵后撤回去报信!”
刘邦打断了他的话站起身,走出了帐篷走入雨中说道,
“我带一千人先行偷袭,拖住黑暗大军,记住一定要把信跟人都好好带回去,不要辜负我们殿后的。”
“对了,我桌上放了本书帮我带回去给张良主教,不知道出来这几个月他有没有升职,此次一别前途未卜,这本书是他借给我的,你回去帮我还给他就是。”
“我们一千人的名单我早就统计好了再书里夹着,要是回不来帮我照顾一下他们。”
说完,刘邦拔出了剑走了出去,不远处的营地响起了集合的号角声——
“所以你要告诉我第二军团的败退是因为我们不增援吗?”
副团长回到了连夜风雨兼程的带着残兵赶回到教会敲响了第一团长的大门,把西征所发生的事情来龙去脉都说了一遍却才发现,一切似乎跟自己想象的不太一样。
为什么这个高高在上的人眼中没有丝毫痛惜反而是一派冷漠,就像是不关自己的事一样,那可是十万远征军啊!
要不是教会,要不是教会不增员西征又怎么会落到要撤退的下场?我们整整浴血奋战了四个月啊!
副团长的内心从悲伤到冰冷,既然第一团长不愿增援,那我就去寻大主教,他一定会理解我们西征军的处境,为了教会边疆安全也得有增援啊。
“那我先告退了,第一骑士大人。”
副团长转身正要离去却发现自己被对方抓住,那双冰冷的眼睛里不带任何情绪地盯着他:
“你以为你还能离开吗。”
“你?!”
副团长惊怒交加,这才堪堪明白过来西征军沦落那般境地可能正是因为这个最近风头两无的第一骑士团长搞得鬼。
“唰——”
一把花纹绚烂的长枪从暗中飞出,在副团长眼中速袭向制住他的那人,一见有人攻击自己而下意识躲避的铠终究还是没能抓住副团的手,让他挣脱逃了出去。
冰蓝的眸子微微眯起盯着那离自己不远钉在地上的长枪,这位第一骑士喉咙中发出了低沉的笑声:“很好,连你也要违背神旨吗,韩特使?”
“收起你虚伪的嘴脸吧,此前的合作全部作废。你从未告诉我你的计划是要把整个第二军团葬送掉。”
黑暗中走出的那人,正是在教廷里消失已久被铠说作是去散布教义的韩信。
“你以为我要跟你合作只是为了让他被打一顿那么简单。”
铠这样说着一个个看似疑问的句子,语气却如同陈述着什么理所当然的事情,
“死掉就是最好的教训。”
“我看你是疯了。”
韩信上前拔走了长枪,“我虽然不爽那个家伙,但比起你来,那家伙反倒是顺眼很多。”
“你以为把那个人放走就会救到什么吗,天真。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你却想不合作吗,事已至此不会再有别的结局了。”
铠也不管他如何动静,留下这么一句话便关上了门。
而与此同时,副团长却找到了张良所在的地方。
这位教廷里最年轻的红衣教主正在图书馆里翻阅着古老的典籍,地下图书馆的煤油灯昏黄映照着白发青年柔和的侧脸显得无比美好,虽然不忍打破这份宁静,但是副团长知道自己要是不把事情赶紧说出去,怕是再也没有机会了。
“您好,打扰了。教主阁下,我是第二远征军副团长……”
“西征军回来了?”
那本是文静如画的人骤然抬头,看到他一身狼狈的模样,眼中隐隐透出了几分不安。
“我……不,我们溃败了。”
副团长心中知道对方是多么渴望自己带来的是捷报,他从身上摸出了刘邦给他的书递了出去,
“这是团长要还给您的书。”
“他人呢,他为何不亲自交还与我?”
面对这位红衣教主的话,副团长只觉得苦涩涌上喉间,仿佛是被什么掐住了似得说出每一个字都觉得难以呼吸,
“团长大人为了让我们后方的大队人马安全撤退,带了一千人去偷袭大军,至今未归……”
“怎么可能……”
拿到手稿本的张良不可置信地看着他,那双从来不曾有太多情绪的眼睛像是在指责着他,指责他胡说八道,可是看了许久张良还是接受了这个现实,颓然地坐到了椅子上喃喃着说道,
“不是说西线大捷吗,不是说一直都是在胜利吗……”
“不!那是第一团长在传递假情报!教主阁下,我们四个月战斗,牺牲了数万的战士,却未得半点增援,若不是团长是受到了神灵的眷顾斩杀掉对面一个大公,我们早在半个月前就已经全军覆没了,还请教主阁下为我第二骑士团劝劝大主教为我们增援吧!”
“他最后说的是什么?”
张良像是没有听到副团长的话一般,问了个旁的问题。
“团长大人说让我替他照顾先锋队千人战士们的家人……”
“哦。你先去把你的人修整一下吧,这把钥匙是教会仓库的,把能带走的东西都带去前线,近早回去西城吧。再不走第一军团不会放过你们的。”
张良低着头,手指微微颤抖地翻开了那本回到手中的手抄稿,随后他在扉页上的空白处看到了歪歪扭扭的几个手抄字:
“我心切慕你如鹿切慕溪水。 ”
副团长离开后,整个地下图书馆又陷入了最初的静谧之中,油灯的火焰跳动倒映在发呆者的眸子里,不知何时落下的泪水点湿了那几个糟透了字,等他惊觉拭去眼角的泪水后闭上了眼。
这是渎神吗?可我已经静不下心来祈祷了。
“伤心不是哭的理由,傻才是。”
12
深渊在我,我必报应
——《圣经》
无尽的黑暗,无尽的杀戮,那把饮了黑血渴望杀戮的大剑在疯狂的主人手中绽放出的血光不比黑暗生物更加贪婪可怕。
刘邦带着人杀向黑暗大军的时候就没想过要安全回归,只是心里还希望着那个一开始把自己拉出泥潭的人儿不要为自己阵亡而伤心就好。
那金色的铠甲早就附上了厚厚的血污,身边的人一个一个倒下,不断的消失,有的抱着黑暗生物同归于尽,或是哭着或是笑着再或是恐惧的喊叫着……
直到此时,他被千万个黑暗生物围住,孑然一人。
“你们若是敢来,就上啊!”
刘邦拄着那把已经被血肉洗刷的圣剑,嘶哑着声音喊道。
为什么自己还没有死呢?
黑暗生物像是恐惧的相互张望,最后还是一鼓作气冲向了刘邦,这个人的血肉一定比之前吃掉的更美味吧?虽然他身上的那些圣光很可怕,但是一个人而已,在撒旦下的子民千万怎么可以惧怕一个区区人类。
“哈哈哈哈来的正好!”
刘邦站直了身子拔出了插入地上几寸的圣剑,眼中莫名闪过几分茫然,“像我这样的人,最后会回归到什么地方呢?”
一剑斩出神灵变色——
“轰——”
但就在此时,东方却亮起了久违的金色光芒,大军已经撤退,这战斗的光芒又是怎么回事?
难道是援军终于到了吗?
刘邦心中这样想着,开始向着那个方向奔去。
人若有机会活,谁会甘心死去。他手中的圣剑再次爆发出璀璨的光芒,为他扫除前方道路所有阻碍,看的出那个方向的战场十分激烈,甚至影响到了这边在陆续撤退。
不知道是多少的路,也不知道斩杀了多少怪物,刘邦终于靠近那个主战场时才感受到了空气中有一种危险不已的悸动。
这方战场就像是被真神凝视一般,空气里都浮着漂亮的金色丝线,那千丝万缕的丝线通向了最中心的位置,就像是一个巨大的茧,在孕育着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如此美丽的画面若是诗人所见,可能又有了新的吟游素材,但在刘邦眼里却不亚于看到了人间地狱。
“禁术,是谁在动用禁术?”
刘邦心中虽然有定数却又不敢确定,他只是希望对方不要难过怎么就变成今天这般情况了,这种降临的禁术施展出来且不说无法打断,施术的人也是活不了的。
凡人之躯如何承受神的力量。
——神啊,我现在信仰你,崇敬你,求你不要收回那人身上所有荣光,求你真正的眷顾着那人!
而后刘邦见识了这世上最美的画面——神降。
还是那张熟悉的脸却带着他陌生的表情走出那金色丝线炸开的点,挥手就是天崩地裂,那本旧约如同阳光般亮起,那个人只是挥挥手,数百万的黑暗生物在他面前灰飞烟灭,肃穆而庄重的声音在整片战场上缓缓响起:
“不信我者,草必枯干,花必凋残。万物静默,终将凋零。”
就正如他之所言向西之地开始崩塌裂陷,万物枯竭,俨然成为了地狱,这就是神的力量吗?刘邦仰着头突然觉得自己似乎做错了什么。
……
西线大捷传的很快,两个月后重新潜行回了教会的刘邦看着教廷上下喜庆的氛围心中只觉得可笑,当然是大捷,这一战因为一个禁术打破了原来的边线直接拉锯了西城领土,但背后付出了多少代价?
这群活在信仰编织出的梦境里的可怜虫只知道庆祝却从未多关心一下第二军团的状况,他的名字与动用了禁术的张良被列在了牺牲的名单里,说是给人瞻仰,可他却恨不得打破那所谓的纪念碑来泄愤。
回到教会的他只是为了夜里悄悄带走长眠在墓地的人而已,他是头次在自己不爱看书的情况下去翻阅了各种典籍,那些曾经被他厌弃的东西被他捡起来生怕看漏了一个字,不管什么方法,只要能让他重新醒来就好了。
夜晚的墓地很安静,刘邦找到那已经被埋葬的人时,他在那副水晶棺材里安静的躺着仿佛只是没有睡醒而不是死去。
“刘邦,你没死?”
冷不丁的一旁传来熟悉的声音,他向那头看到的是依旧还是做着特使的韩信,早就已经变成血红的眸子露出了几分讥讽:
“我活着,你很失望吗?”
“你竟然——”
看到他完全变了个样子的韩信显然很震惊,
“你难道不知道他最恨的就是黑暗,你还要用黑暗的术法复活他,为什么?”
“为什么?”
刘邦斜着看了韩信一眼,苍白的手抱起了那已经没有呼吸的人,“那我问你,身在光明为什么他死了?他明明是离神最近的人!主的荣耀,神降临?可笑的谎言,只我之因却葬送他,这就是主的怜悯吗。
我为什么要加入黑暗,只因为光明之于我等,如绝命毒药。
日后我还会来教廷收回我们的债,请你记得转告铠一声,此番事情我记下了,深渊如我,我必报应!”
13
光明没有黑暗未必是光明,没有光的黑暗却永远是黑暗。
第二年的春分又到了大军西征的时候,第一团长铠率教廷第一军团西征奔向已经扩大疆域的西城领土,随后受到了黑暗生物的狙击,在对方的一个伯爵和黑暗大祭司的联手打击下节节退败。
韩信看着前线送过来让他传递回教廷的情报压抑了许久的情绪不知为何突然就便得轻松了许多,他冷笑一声把信件丢进了火盆里看着那朵漂亮的火花将纸张吞噬成灰烬,然后取出了另一张一模一样的纸张照着看到的那个笔记,闲适的写下了几个字:
西线无战事。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