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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降离恨恼疏狂

#微含官设定#

#无cp单人向#


自从三国争霸开始到赤壁一役结束,学院方面终是不愿意再看战争事态变得没有底线,而派了整个稷下最懒的人出动去东风祭坛走一趟回收当初徐福一脉的血族资料。

比起太古时期惊天动地的那些疯狂,现在的大陆发展出的机关术也已经算是达到巅峰了,要不然魔道彻底复苏那便是天下惨绝了。

赤壁战的三个国家各有千秋,但终究还是有不同的依仗而不同,但再怎样的依仗我却并不认同以邪术取胜的路子。

纵然邪术的定义很多,就同上古魔道的说法有很多一样,但我并不支持那种一开始就错误的力量,即使其中有百种苦衷存在——但我便是不喜也无法干涉,毕竟我只是一个从世间走过的过客。

东风祭坛地处魏、蜀、吴边境大河流交界处,祭坛在山势险峻的悬崖之上,所处之地陡峭而狭小,但却是个狙击赤壁江水上战争的好地方。

这个祭坛现在以歼灭了游荡在大陆的亡灵徐福而闻名,老夫子叫我过来这边收集资料肯定是处于不想看我在学院里不务正业的目的。

本来是打算走一遭三国,给自己的游历传记多添几笔风景,未曾料到的是这个已经荒弃的祭坛竟是还有他人在,那是一个看上去身体残疾的士兵,但从穿着打扮来看当是个魏地的人。东风祭坛涉及到空气炮的存在,蜀国和吴国怎么也不会留魏地的人在这个重要的军事基地才对。

“你是什么人?”

见那人很是随意在这里游荡走动,我难得起了几分好奇。

“你就是贤者庄周?”

“是,你找我有事?”

既然对方不说自己是谁,那我也没必要坚持问下去,反倒是这人似乎有话要说。

“这儿说话不方便,其实想要见您的不是我,是我的主子。”

“曹操?”

“不,我家主子叫典韦。”

典韦?我翻了下自己的记忆,却半天没想出哪方豪杰有叫这个名字的,难不成这人并不是魏地的士兵。

“是在下莽撞了,我家主子乃是蔡邕先生门下头号弟子。”

“伯喈的弟子?那倒是未尝不可一见。”我点了点头,示意来着带路。

蔡邕,字伯喈,他曾在稷下学院也是少数几个与我详谈甚欢的一个大儒之一,但后来因故地有事终究不能再稷下长留,便从老夫子那儿辞去了手上的活计,返回了他的故乡,再后来他在魏地娶妻,便也过上了平凡的生活,除了主持蔡家家族巨细,倒也落得清闲几分,偶有几封书信与我们学院来往交流学术,只是不知怎地近几年来稷下也与他失联,最后的一封书信说的也不过是他收了个性格敦实的弟子,准备传承衣钵。

 

“这儿是个秘密的地方,所以房间小有的是懈怠,忘先生能见谅一二。”

引见到的人是个身材高大的男子,手上拿着一把看上去甚是沉重的双铁戟在随意舞着。

“你就是伯喈的弟子”

我皱着眉看了他一眼,我本以为书信所言的弟子是个看上去敦厚老实的读书人,但这个男子身上的血腥味却完全不能掩盖,这是个从战场上能杀出两条对穿血路的杀神,如何能做一个大儒学者的弟子?可我同样也不觉得曾经的挚友会看走眼。

“先生怕是不信我是老师的关门弟子吧。”

男子见我这般,忍不住放下了手中的兵器苦笑一声,

“您在稷下与老师已经分别数十年之久了吧,虽有书信来往,但先生怕是不清楚最近魏地的争端——老师已经死了。”

 

1

故事的开始应该追溯到典韦第一次来到恩师城市的时候,那时正值南方闹旱灾,整个农村都陷入长达数月的旱情之中,随之而来的便是可怕的饥荒和逐渐死去的人们尸体演化出来的瘟疫。

典韦那时失去了家人,又见村里人纷纷迁出村子一路向北的离开居住长久的故土,便跟着迁徙的人群走出了饿殍遍野的村落入了魏地大城市之中。

与村落的风景不同,流民们来到的城市正是江南伏夏之时,同样是炙热的烈日炎炎,但骄阳之下便是波光闪烁的护城河,整个城里四处花红柳绿不见半分旱灾的艰难处,差点让他以为旱灾是个梦。

城市再美好也是别人的,在城里受尽了白眼和嫌弃后,典韦方才发现原来流民的存在是多么遭人嫌弃,好在本来他因为身体的特殊,在村庄里也未曾受过多少他人的待见,所以对于被人冷眼看待倒是十分不在意。

思来想去的典韦最后选择流民们的方法——插草标卖。人。

唯一不同的是,别的流民卖孩子,而他卖自己。

说到底,反正都是为了生存,他倒也不指望自己能卖成别人的养子,他是想只要能捞到个能活下来的下人活计就满足了。

或许是上天会眷顾一些可怜人吧,在卖人的场上站了多日的典韦终究还是遇上了愿意买下他的人。

那是个身材看上去蛮是高大的中年人,穿着文人墨客爱穿的白袍蓝衫,但与常人不同的是他身上那衣摆领口都绣着象征身份的金花,那人与平常买卖流民者不同,他并不细看那些孩子身上一斤三两肉,也不去问那些买卖之人如何如何,那人只是用那双浸着沧桑的眼堪堪扫了下被插着草标的孩子们的眼睛就匆匆从那些人们面前走过。

典韦以为这般的大人物肯定是不会看上自己的,谁知道那人步履匆匆,却偏是在他面前停下。

“你姓名甚?”

那中年人白面无须,表情甚是温和。

“典、典韦。”

“你喜欢读书吗?”

那人思索了片刻,不走寻常路的问出了这么一句话。

读书?典韦眼中闪过一丝茫然,从小在田里来去的人,哪敢做读书人的梦,乡下的贫户们便是集了一个村子的财力都未必能供的出一个能考上秀才的读书人。

“老爷让我干什么我都愿意,读书小的虽然不会,但是会努力去做!”

典韦惴惴不安地回答道,他实在不想放掉这个突然出现的希望,再断两天的粮自己就真得饿死在这街头了,但毫无疑问谈起读书的问题自己这个泥腿子至少现在还是一窍不通的。

“你愿意学,就行。”

中年人看着他一字一句说道,“我需要一个养子,来继承我的学术。”

“小的愿意!”

典韦赶紧点头同意,就算自己真的没什么天赋,难道还不能花十倍努力去学不成?

“名字得之于父母,我便不为你更名,日后还是叫典韦罢,待你成年我再赐你一字。日后也莫喊我做老爷,叫我义父就成。”

那人捻了捻袖口的衣服,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

“吾名,蔡邕。”

 

2

成为老师弟子的时候,典韦觉得自己在做梦,虽然蔡邕一直说自己是认养的义子,但他却从未这般想过,他觉得老师已经对自己恩重如山了,自己如何还能承情做他的儿子呢?

——我哪里配得上呢。

蔡邕是魏地的头号大学问家,被称为当世的大儒之一,虽然比不上三圣贤的名号,但在魏地却是最有影响力的学者。虽然朝廷再三对他发起招贤,但他始终以编纂典籍为由而拒绝了朝廷请他入朝为官的请求。

蔡家做官之人并不少,但每个人都是出入翰林做着简单的文官职位,整个家族都带着温尔儒雅的书香气,刚一开始加入这个地方的典韦显得有些拘谨,毕竟自己是个粗人,却到了这种儒雅至极的地方,换了谁都会显得不自在。他本是做好被各种读书人刁难的准备了,却不想每个人待人之道都极尽礼仪,文人风骨可见一斑。

因为蔡邕是蔡家的家主,所以典韦所居住的别院是紧挨着家主大屋的院落隔壁,每逢七日为一周都会受到蔡邕的传见,考核这一周所学的典籍学识,而每日典韦学有不足便可在午时三分去家主的院落寻蔡邕讨教问题。

日复一日,典韦本是个乡下毛头小子倒也是被带出了几分君子如风的意味。

这日是典韦做了蔡邕弟子第五年的校考日,跟初来蔡家那天一样正值了夏天,不同的是南方并未传来灾讯。校考的地方位于夫子别院,是蔡家读书的三大院落之一,夫子别院是专门接纳天才所设立的,五年的校考是为了证明典韦有没有资格接下家主位置的传承,如果这一次校考失败,虽然不会对他的现状造成太大的影响,但他不想失败,只因为怕自己的老师对自己失望。

典韦踏入夫子别院的时候是未时一刻,一日之中日冕上针长最短的时候,夫子别院载着的花草在阳光下晒得分外娇媚,而侧种的一排杨柳却显得慵懒,他不做多留,顶着毒辣的阳光一路走进了别院最里面的小凉亭,他的恩师正坐在这燥热的纳凉处等待他的到来。

“老师,我来了。”

一晃五年,时间的积淀让典韦变得宠辱不惊,虽对恩师满怀感激,但他依旧是保持平常心态的展现出了自己所学的礼仪气质,对着亭中正坐的恩师做了个揖。

“不错,这五年学得很好,但这个校考为师不会为你手下留情。”蔡邕抚着蓄长了的胡须,笑呵呵地看着他这样说道,

“但我想你也定是不会让为师失望对么?”

“是,老师。”

“那么其他的话不多说,开始考核吧,可准备好了?”

“准备好了,随时恭候!”

典韦铿锵有力的回答。

得到的是蔡邕赞许的目光。

……

考核很顺利,结果如二人所料那般的完美,但典韦却明白自己所追求的不仅仅是这样而已。

他从亭子里跟恩师取了近期要做的典籍整理册子便准备离开夫子别院,五年仅仅取得一个继承的资格,这个成果很好吗?不满,典韦对自己的行为感到了不满足,他想要报答这个善良的家族,他想为这个养育自己的地方带来更加美好的未来,但是他现在做不到——在这个天下大乱的时候,一个儒者什么也做不到。

“典韦,你还有什么疑惑吗?”

见典韦久久不离去,蔡邕以为他是还有什么学问上的难题想要讨教,便开口询问道。

“老师,我……”

典韦一听恩师在唤自己的名字,从思考中的惊觉而来,看到蔡邕一脸关心的模样,又显得有些愧疚,觉得自己这是失礼了。

“但说无妨。”

蔡邕笑了笑,他对自己的学生兼养子是十分看好的,自然不愿意他有什么学问上的死胡同。

“老师,我想学治国之道——”

犹豫许久说出这句话的典韦,分明感觉到了自家恩师在听到他最后两个字眼中的光芒瞬间黯淡了下去。

夫子学院的鸟鸣声在沉默的空气中欢快的跳跃,些许蟋蟀的叫声从闷热的草堆深处细细传出,空气像是闷着什么一般,让典韦觉得有些窒息。

“哎,为师不想你去沾染这些……”

等了许久的回答是蔡邕那似是困倦了般的叹息声。

 

3

一晃又是两年,典韦终究是选择了修习治国之术。

这日是一个独特的日子,因为多年未有孩子的师娘突然被郎中诊断出了喜脉,整个蔡家上下都是欢呼雀跃的,而典韦亦然。

“典韦师兄,你觉得家主大人的孩子是男是女?”

“都成。”

典韦拿着手上的书卷头也不抬地说道。

“对了,师兄,可惜你苦读那么久,大人有后应该不会再立你做下任家主了。”

一同在私塾里研读书物几个弟子叽叽喳喳地围着他想知道他的想法,倒也不是挑拨离间,只是为他认真苦读感到些许可惜。

“我从未奢求过师尊将家业传付于我。”

典韦见几人说的遗憾,抬头莞尔道,

“倒是你们几个再不认真看书,明日校考别是过不去丢脸了。”

“啊呀,这么一说我六艺还有半页未记下。”

“那就不打扰了,师兄加油!”

几个后辈弟子赶忙回到自己的坐桌前翻看竹简,开始诵读起来。

典韦见他们这匆忙样,无奈的笑了声,也低下头认真的继续研究手上的这份军事推演图,这是师父蔡邕从稷下带回来的不世之书之一,据说是学院里的天才所编纂,虽然师父不喜自己修习军法国术,但终究还是没有阻止自己的求知欲。

“ 凡用兵之法,驰车千驷,革车千乘,带甲十万,千里馈粮。则内外之费,宾客之用,胶漆之材,车甲之奉,日费千金,然后十万之师举……”

典韦看着兵法之上的书文,心里却在想的是魏地、蜀地与吴地的局势,虽然一方水土三分天下,但倘若自己能靠着这半点学识在魏地的朝堂得到赏识,那蔡家的地位肯定也会水涨船高。

那自己想要报答家里的愿望不也刚好就能达成了吗?

这样想着,典韦内心更是愉悦了三分,他知晓现在魏地国内风起云涌,最近迅速崛起的枭雄曹操是被他看好之人,便是自己的老师对他的评价也是有三分赞许的,如果自己兵法大成能辅助曹操成为国君征战天下的话,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炙热的夏风穿堂拂过学院的纱窗隔间,典韦的思绪随着燥热的空气飘向最远的地方。

恩师,如果您要蔡家成为与世无争的书香门第,那我愿意做家族最锋利的刃,最坚实的盾——来守护这个我心之所向的圣地。

我要让天下人都景仰着您,景仰着蔡家,学生绝不给您丢脸。

 

4

这日是典韦走出蔡家的日子,家族的试炼项目之一便是成年前一年凭自己本事在世外闯荡,不管名号何如,一年后归家由家主极长老会定夺成果再分配家族职务。

这一次走出家门,对典韦来说是几年来最大的期盼。

就是将自己的学识推销给三国之中最有可能腾空高飞的霸主曹操,他有信心只要一条出路,自己就能遇云化龙。

可倘若没有出入呢?

在从文与从武之间,他还是选择入了军队,从零开始往上爬。

他行了八百里的路途,去了另一个城。

 

“军队收人了!”

他入了城的第二日,就找到了军队招收人的地方,或许是常胜,又加上高额的饷粮的原因,魏地的从军热潮一直都很高。

等他千辛万苦挤进人群企图报名的时候,已是砖墙半染昏黄了,接待他的是个五官平平没甚特色的普通军官,问了籍贯姓名,又瞧了眼他的体格便将他放了进去。

当晚,被整顿好了的新兵蛋子们都参加了头晚的操练后,被分配做了两人一营帐的住宿,与典韦同住的火伴是个看上去就十分彪悍的独眼男人,名为夏侯惇。

“俺看你一股子书生气息的,为啥要来当兵?”

夏侯惇显然是对他好奇久了,在熄了烛火后便忍不住开始问起了他的事情。

“我想靠能力成为魏地之主的左臂右膀,来报答养育我的恩师。”典韦并未做多想,便心直口快地回答了他。

“魏地之主?就是那个曹操吧。”

夏侯惇挠了挠脑袋,然后在地铺的被窝里翻了个身,

“俺跟他差点就打过一架了,可惜他不愿意跟俺打。”

“啊?”

典韦这才发现自己的火伴竟是有些不简单。

“你竟然见过曹大人?”

“俺在大漠跟他见过,很强。”

夏侯惇看着典韦震惊的模样似是有些得意的龇牙一笑,

“不过,俺觉得他算不得个好人。”

“曹大人若是争夺天下,自然不能当个好人,唯有枭雄才是乱世的王者。”

典韦正色道,

“我向往的辅佐之人便是那般了吧。”

“呵——”

夏侯惇似是轻哼还是嘲笑地发了个鼻音便不再与他相谈了。

 

5

转眼夏暑消去秋风起,典韦头次被放了一个军假,所有的新兵都可回家探亲三日,而他与来自大漠的夏侯惇暂作小别便策马奔回了蔡家。

秋时风飒飒,他怀着忐忑的内心站在了蔡家门口,却又怕一身血腥气污染了书香门第似得,匆匆离开去寻了个客栈进行沐浴。

蔡家还是一如既往的宁静,待典韦进门后门口的小厮就赶忙向内院通报了自己这个少爷回家了的消息。

典韦同路上的同辈们相互打了个招呼便匆匆去了内院,他是那般迫切想要同自己的恩师汇报自己这段时间的体会跟心得——

而内院门口几个身带煞气的护卫却引起了他的注意,典韦一眼便认出这并不是蔡家之人,也就是说,今日还有什么人在拜访自己的老师。他不动神色的垂袖站在别院竹林,用眼角悄悄打量这几个衣着分外眼熟的人。虽然他心下已经有了计较,前来找自己老师还能被带入内院的恐怕是在魏地地位不低的贵族,但究竟来者何人,他并不能从几个侍从身上看出来。

门口通报的小厮已经从内院走出,抬眼看到他后显得有些惊喜,快步走到他身侧对他道:“先生与夫人惦记着大公子得紧,说是请您快去内院聚聚。”

“好。”

听他这般说道,典韦也不顾是观察那几人是谁的侍从,便匆匆进了内院去寻自己的恩师。

刚走进内院,典韦就看到了小石亭内坐着几个人,围着亭子的石桌一圈,正是自己的恩师在招待着什么人,而侧坐在一侧石凳上的夫人抱着个尚在襁褓的婴儿,时不时逗弄着这娃娃,偶然抬起头看到典韦,脸上露出了个快乐的笑容,伸手冲他招了招唤他过去。

进了小亭子,蔡邕就已经察觉他到来,抬头对他露出了个温润的笑,与他点头算是招呼了后向身边之人介绍起了自己这个得意弟子:“曹公这便是我常挂在嘴边的得意弟子典韦,文韬武略都有涉及,虽是我文书院的佼佼者,但对兵法演武之道也颇有深入。”

“哦?那倒是个旷世奇才啊,蔡先生看来是捡到宝了。”被称作曹公的男子转过头来看向了典韦,男子年纪大概不惑前后,脸上五官似刀削斧劈般带着深邃的线条,下巴一截短胡茬,头上更是一丝不苟得将发标准的梳在脑后,此人一双闪烁着精明光芒的鹰眼看向典韦时,顿时给他一种无比威严的感觉——他便是魏地最近风头正劲的曹孟德,曹操。

“小子典韦,见过孟德大人!”

一想起自己还是魏地士卒身份,典韦忙单膝半跪,行了一个得当的军礼。

“哈哈哈哈,不想竟也是我魏军中人,你且与我说道,现在为职何?”

见典韦这个标准的行李,曹操的心情似乎变得更为愉悦,甚至是抚掌赞叹了起来。

“惭愧,小子还是马前士卒,从伍时未期半年。”

典韦在曹操示意他起身后便站起来,垂手站到恩师身侧,大声回答了这个问题。

“若是给你个机会,作我帐下门客出谋划策可?”

曹操嘴角勾起一丝笑意问道。

典韦一愣,似是觉得有不对,但又抓不住那一缕的违和,最后便是点了点头:

“小子愿意,不过——”

等他意识到自己多说了几个字的时候,却难以收回了。

“不过如何?”

还好,曹操似乎并非是传闻中那般易怒而多疑,反倒是饶有兴趣的问了他一句。

“小子觉得有个同伴也孔武有力,对大人怕是有大用处的。”

“哦,你那名火伴所名为何?若非是尔尔之辈,可随你调动至我麾下。”

“夏侯惇。”

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典韦明显感到了曹操似乎有些愣神,随后又恢复了从容的模样。

“准。”

曹操转头与他身边之人小声说了几句,像是在更变什么命令,所以典韦完全没有察觉回过头的那人眼中写满了诡谲……

 

6

曹操并没有在蔡家停留多久,吃了一顿饭后就跟蔡家众人作别了。

星夜低垂,月上树梢,典韦被恩师唤到了书房内,蔡邕坐在书房案台前,那双带着些许沧桑的眸子抬起看向典韦许久后,一声长长的叹息从他口中吐出。

“魏军并非是好的栖身之处。”

蔡邕突然开口道。

“老师,你这是何意?”

典韦知道自己的老师不会说什么有失偏颇的话,定然是事出有因才会对自己说这个。

“此次曹操前来,是为了向我寻求太古遗迹的文献资料。”蔡邕起身走向背后的书架道,

“倘若是寻常资料,为师便是给了,但他要的却是上古血族跟魔道邪术的资料,虽说只是想要借阅一二,可为师心中不安。”

“老师何曾有上古魔道跟血族的文献了?”

典韦心中震惊,急急忙忙问道,又怕师父误会忙解释了一句,“学生未曾记得老师有去过遗迹啊。”

“那是十多年前的事情,我曾在稷下与一个天才学生深入过那时候突然出现的上古遗迹里。为了充裕学院内的典籍,我们整理了许多资料,其中发掘出来的却是包含了血族与魔道邪术的资料文献,但我们将这些取出后就决定将它们毁去。”

蔡邕又叹了口气,“早知今日会有此事,当初就该将它毁个干净。”

“可或许曹公只是为了看看?”

典韦有些不抱希望地回答道,但思索来去连自己都觉得这话可笑,一代枭雄会只是拿着有助于军队实力的东西看两眼就完了?

“为师知道,你想为蔡家建功立业,也正是你这孩子心思耿直,为师才愿意收你为徒,可这件事情事关重大,为师并不反对你入军从伍。但你记住,如果蔡家真的遭难,一定要把火种传承下去——”

蔡邕背过身去,但那已经衰老的身影显得无比的悲哀起来。

如果迫不得已的话,竟是严重至此了么?

典韦突然想起了自己火伴夏侯惇的那句话,曹操可算不得好人。

这一刻,典韦无比的希望自己所侍奉之人会是个仁君,而不是枭雄。这样的话,除非国破家亡,自己所守护之地怕也是能坚如磐石不受外伤吧。

“弟子谨遵师父教导!”

典韦坚定地答道,虽然未来不可预见,但自己的这颗心永远属于蔡家。

“对了,我知道你很关心那个孩子。”蔡邕回头对他展露了一个笑颜,“她叫蔡文姬,只可惜出生在了这个动乱的年代。”

“我会待师妹视如己出的。”典韦再施一礼以表决心。

“哈哈哈,好,好,好。”

窗外的月光掠入书房,照的地上三分凄凉,典韦听着恩师的笑声心如刀割,这般地憎恨着自己的无力。

百无一用是书生?不,不是这样的。

一定还有希望——绝处逢生的希望。

……

探亲结束,典韦返程回那个城,送他的是尚在懵懂地小师妹和笑靥如花的师娘,她们并不知晓曹操的阴谋,一个懵懂一个天真,看得他几欲落泪,典韦回头冲她们喊了最后一声道别,终是纵马快速离开了蔡家。

 

7

重返军营的典韦回到营帐看到的就是正在收拾行李的夏侯惇。

“没看出来啊,你小子还是什么读书人门下的?”

夏侯惇给行李袋子打了个结,抬头对他道。

“哈哈哈,莫说我,你的来头怕也是不小吧?”

典韦笑了笑,对夏侯惇道,当时他向曹操举荐夏侯惇的时候,曹操的反应他也是记在心头的,能让那样的人愣神的,不是熟识怕也找不出什么理由了。

“哈哈哈哈,俺可没什么来头,不过是在大漠跟那个人打了一架而已。”

夏侯惇扛起了他的刀,拎起物什爽朗道,

“虽说是输了,不过很过瘾。”

原来是个战斗狂魔。典韦摇了摇头,内心笑自己天真,想要找到能救蔡家的如何会这般容易。止了心头想念后,他也开始迅速收拾起了自己的东西。

此刻多做挣扎已经无用,倒不如在曹操身侧的时候看看能不能有什么别的选择——

 

典韦正式成为曹操帐下虎将是冬雪萧萧时,他与夏侯惇随曹操在战场上杀得血溅八方后,就被曹操大加赞赏后得到了提拔。

望着簌簌飘落的雪,典韦并不因自己得到提拔而感到轻松,家族的负担对他而言沉重似山。越是深入去了解曹操,他就越是没底。这样一个枭雄般的人物,或许是真的能够统一三国鼎立的局面吧——

真羡慕啊,为何有这样崩灭山河力量的人不是自己呢?

典韦抱着自己的双铁戟看着窗外零落纷纷的雪,心下一片冰凉。

房门被人推开,扛刀的身影从门外走进,是一直以来跟他还算有三分熟识的夏侯惇,这是个同样让他看不透的人。

他似是没有大智慧,却又格外的拥有着他人不可比拟的警觉和机敏。就像是草原上最凶恶的猎豹,谁都难以捉到他,但在放松警惕的时候却常常被他咬住最要害的地方,一击毙命。

典韦看不透他,还因为夏侯惇是个很特立独行之人,他不忠于曹操,但却被曹操变着法子留在身边,无论何种叛逆都会纵容这个将士随性而为,而明明是不忠于曹孟德的他在战场上为了这个压根不被他视为主公而是视为天敌的人拼死杀敌。

待典韦问及为何要做的这般拼命的时候,这个大漠来的男子随意的擦去刀上沾染的鲜血,露出了个大大咧咧的微笑道:

我若是连他的敌人都打不倒,又如何站在他的高度挑战他,即使那些人不过是小杂鱼而已。

而因为两人四下都无亲近之人,最终还是被分配在了一个营帐里,与之前的大军营不同的便是,这将士住的营地条件不知好了当初几何。

“你是有心事吧。”

夏侯惇走到他的身边拉了条板凳坐了下来。

“被你看出来了么?”

典韦苦笑一声,也大方的承认下了。

“俺觉得你不像会看着雪念诗的人。”

夏侯惇毫不在意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虽然说你是个读书人,可俺觉得你适合跟我一起砍人。”

“也许你说的没错。”

典韦盯着灰蒙蒙的天际道。

“没错啥?”

夏侯惇被他的回答弄得一懵,下意识反问道。

“我不适合当个读书人,如果一开始就从武,我大概就有能保护一切的力量了。”

典韦这样说道,窗外的风呼呼灌入房间内,他起身关上了窗,木雕的窗花将厚厚的窗纸印成了美丽的喜鹊登枝图,而他透过这图案想起的却是自己与师父头次相遇的模样。

“俺也不懂那么多弯弯绕绕的,不过要变强只要会牺牲就能更强了。”

夏侯惇拍了拍他肩膀道,“俺早就看出来了你小子也不算什么安分的人,嘿嘿,力量强大才是最有意思的事情嘛。”

“嗯,力量强大。”

典韦点点头,放下了兵器。

家族与王权之间该如何取舍,何谓强大?

 

8

魏军蚕食着各国领地,步步扩张着自己,仿若是恶魔般的踩着他国底线,贪心的吞噬着城池,一点一点将别人的纳为己有,而那传说之中最令人闻风丧胆的便是冬日战争时那如同冰霜般无情的“古之恶来”典韦。

“若无路可走,只能报之以忠。”

典韦无数个夜晚惊醒于自己忐忑不安后,终是把一切不安和惧怕化作了战场上横扫千军的力量,残忍、无情,全身心的投入到杀戮之中忘我,仿佛自己真的是忠诚于曹操的机器一样,让他释放着内心最深处的躁动。

最后他做出的决定便是示曹操以忠诚,希望他能接受自己的诚意而放过蔡家。

 

春风已经拂了大地的绿意,回了三次春寒后,冰雪终是消融,而冬日战争结束后,魏地南征北战陷入了整修之际,不仅仅是为了犒劳众将士的辛苦,也是为了更好的治理因为征战而扩大了一大圈的魏地领土。

杨柳飞絮,莺啼三月,典韦随着军队回归皇都时,正是烟雨朦胧之际,细密的淅沥雨点落在坚实的铠甲上顺着边线划落。

他回的匆匆,甚至来不及去蔡家报个平安,便被曹操召见去了朝堂。

也不知是刀头饮血的日子过得已久,这次要入朝堂对他而言竟是显得有些不适应。他随着带路的小太监绕过汉白玉桥,走过朱红折廊,最后立于漆红木门左侧静候片刻便得到了召请。

“校尉典韦。参见主公!”

“恶来,你于我帐下与元让立功颇多,故此番召见你来为的是商议这鼎立局面。”

曹操抬手示意他免礼后便直接说了自己的意图,

“若是由你看来,眼下如何破局?”

“这——”

典韦一时愣神,做了武将那么久,突然被谈起谋士方略,他非胸中无沟壑之人,可却也难以直接答出这等问题,

“回主公,魏地处于北,若要破局须攻下江东一带让刘贼无处可逃,他们若是难成气候那蜀地之势则不足畏惧。”

“善。”

曹操笑道,“朕也是这般想法,但江东与蜀地精彩绝艳之辈并不比我魏地少,即使我魏地大军南下,一时半会也难讨得好处,毕竟他方还有长江天险作为依仗。”

“虽是地不利,但魏地现是三国中的霸主,有大势使然,乃是天时人和,只要水军训练得当百万雄师过江,则江东与蜀汉联盟不足畏惧。更何况蜀汉刘贼乃是借了皇室血脉上位还未成大家,兵力势必弱,若是南下征伐一战夺得胜利,蜀汉便是我魏地囊中之物。”

典韦眉头稍皱,思量一番还是说出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恶来所言甚是有理,然水军之所训练并非时需半日便可速成的——”

曹操看着他,眼中的威严未少分毫,“我闻蔡先生曾言恶来习过军演之法,可对水上作战有接触?”

“回主公,水上作战文献甚少,属下虽有研习但并未深入,若需要训练水军,当请专人教导。”

典韦连忙解释道。

“蔡家未必都是读书人吧?”

曹操低头取出书案上的一卷书简道。

“这——?”

典韦一时无言以对,但却总觉得自己似乎没料到什么关键的东西。

“恶来,可知蔡家旁支有个同辈名为蔡瑁者?”

“属下常驻内院,对旁支所事不甚详知,主公若有所需求,属下可回族内调查。”

典韦老老实实回答道。

“哈哈哈,不必了,议事便到此为止吧。”

随着一句被请退的话,典韦便离开了皇城,但他心中的不安却未曾因为曹操所言的内容放下,他似乎抓到了什么,出了宫后便策马疾驰赶往蔡家——

快点,再快点。

典韦疯狂的抽着马鞭想要奔回自己的家族,本是如油般温润的酥酥春雨在疾驰之中也化作刀片割在脸上让他感到了些许疼痛。

可拦截之人就像是被安排好一般在他即将能回家时在转角冲出拦住了他,带队之人正是自己熟悉的曹操坐下客,被称之为龙的人。

“久违了,典韦校尉。”

那男子端得是一身亮白银甲,可为人之黑暗狠辣却与他表面完全不同。

“你为何在此阻我?”

典韦看着对方,心下凉了半截。

“莫要惊慌,在下可并未阻拦,只是提醒一下校尉此去怕是不会有自己的所思所得罢了。”

龙眼中闪过一丝讥讽,挥手让身后的军队让开了一条可通过的路,任凭典韦策马离去。

 

10

是春雨绵绵,但春雨如何浇得灭人心头的欲望火焰?

典韦再次回到蔡家所见的便是冲天的火光和焦黑的浓烟滚滚直入云霄,本是朴素的高门红墙被砸毁,两边街道被肃清,把手之人全是魏地的禁卫军。

“来者何人?”

“我——”

典韦语塞片刻,终是不再压抑自己,纵马撞开禁卫军的关卡横闯入了这个狼藉的家中,身后人再言语什么他都听不清,心中的怒火越烧越旺,手中的双铁戟不再受着理智束缚砍向了那些在家族内地抢烧杀人的魏地禁军身上。

“什么人,敢管我魏军在此行事?!”

“我乃蔡家长子典韦,阻我者死!”

沉重的斧刃凌空劈下,带着典韦忍隐了一年多的愤恨——

他赤红着双目,眼中浸满了火光和血,我是这般的忠诚待你啊,曹公!为何你就是不愿意放过我的家,为何你非得除去蔡家不可呢?就仅仅是为了蔡家那一点禁书?

千百条鲜活的生命,原来在那人的眼中什么都不是。

当文不成救赎的时候,就用武来洗刷我的错误吧。典韦悲怆着抬头,双手扬起的武器,再次落在了一个禁军头上,飞溅的血与白浆洒了他一身,他似是笑着又像是哭着踢开那挡在身前敌人的尸体,一步步走向内院的方向。

恩师,你可还在?

是学生食言了,我若不执意想去参加魏军是否我们会有更好的去处。

“拦住他!”

明明是春时,但他却感受到了隆冬的严寒,军队的增援在他身后集结,他不在乎,他只想去见自己的恩师,见自己的师娘和那刚出生的小师妹。

求求你们,活下来吧。

枪与刀落在身上的感觉不比心疼更痛,他反身扫开阻挠着自己的人,拼命的冲向那道门,却被从门内走出的熟悉身影推到了一边。

“都退下。”

那个人这样呵退了他身后的禁军,随手抬起的刀架住了他疯狂的攻势,

“俺还以为你是个有脑子的人,你这样跟野兽有什么区别?”

“你懂什么?”

典韦想也不想就吼了出来,手中的双铁戟再次扫了出去,却被夏侯惇的刀以同样的方式挡住。

“俺是不懂,可你这样又能做啥?你以为你能敌得过百万军队吗。”

“我、我以为我还能救他们……”

典韦愣住了片刻,终究还是放下了手中的武器,一双虎目涌出泪水顺着脸上干涸的血迹滴在了地上。

……但你记住,如果蔡家真的遭难,一定要把火种传承下去——

……那个孩子叫蔡文姬

“她还活着吗?她还活着吗?”

典韦踉跄的走向夏侯惇口中喃喃着,想要看看里面的状况。

“曹公只说要带走一个小女孩,你要是找别人应该是死了。”夏侯惇这般答道,“她是谁?”

“蔡文姬。”

“是她。”

 

——那一场灭族之灾的火烧到了后半夜,大漠来的男子终是没有阻拦着这个失去了一切的人去看自己的恩师,曾经的绿水青山秀丽庭院,最后全都化作了满目疮痍的焦黑疤痕。

那个一向忍隐着且坚强的男子嚎啕着哭着,跪倒在两具尸体面前没有停息的磕着头,仿佛是没有知觉的机器,砰砰砰得直到那被灰烬盖住的白色地砖上溅起鲜血……

 

11

“你该知道人死不能复生。”

我平静地看着眼前这个因为诉说着自己故事的男人哭得泪流满面却不自觉。

“这个我自然是懂得。”

他似是恍然听到了我的话语,才从自己的回忆中惊醒过来,抹了一把泪,勉强扯出了一个笑,

“先生,在下此般等候先生非是为了救活谁,只是希望先生能帮我彻底忘掉所有过去。”

“你想忘掉过去?”

这么多年来,他是第一个向我提出要忘掉过去的人。我见过何其之多的海誓山盟与转瞬背叛,无论是何等情义,每个人恨不得带着最美好的记忆轮回转世,让我都差点以为回忆是美好的。

“对。”

典韦平复了自己的情绪之后,眼中除去了最后眷恋之剩下坚定,

“曹公对我并不放心,但我的力量是魏地需要的,所以老师的女儿曹公一直留着,一方面是为了牵制我一方面也是为了获得老师遗留下的所谓魔道机关术的遗产。

为了保全文姬,我告诉了曹公能打开老师遗产的钥匙就在文姬身上。可文姬尚为年幼,不谙世事。魏地的人欺骗她灭族仇人为蜀地诸葛亮,我没法阻止他们,因为我们的力量真的太弱了,我宁愿她能活在谎言的蜜糖里也不要发现最黑暗的事实。

十日之后,我将返回魏地,参加曹公的血族改造,倘若成功,那时的我就真的是失去理智的野兽了吧,但为了恩师也为了小师妹,我是愿意的。”

“那又何必要我去抹掉你的记忆?”

我皱眉道。

“不,先生,我希望您能让我忘掉所有的回忆,只剩下小师妹一个人,从此我就是她一个人的阿典——生生世世只要我留着一缕执念只为小师妹而活。”

他说出这番话的时候眸子里闪烁着如同太阳般灼热的执着。

“说出你的代价。”

“谢谢先生成全!”

 

12

我取走了典韦交给我故友的资料,他确实是骗了曹操,蔡文姬身上只有操纵乐器的独特能力,但并不是开启故友遗产的钥匙,真正的钥匙是在蜀汉的诸葛亮的身上。

我也不知道这算不算是额外的工作,我让人给稷下等我回来的老夫子传了消息之后又寻去了蜀汉,找到昔日在稷下学院有着天才名号的学生得到了一份故友资料的备份。

辗转来去便又是个把月流逝,待我重新途径了魏地返回稷下,再次偶遇了那个同我讲了个悲伤故事的男人,此刻的他已经完全不认识我了,肩头扛着个湖绿色短发的女童,原本便严肃的面容显得无比僵硬。

“阿典阿典,我要吃糖葫芦!”

“阿典阿典,快快快,前面的糖人也要!”

“阿典阿典,快帮我把那个小兔子捡起来啦~”

“……”

“偶像是孟德大人!喜欢的宠物是阿典~梦想是养个羊驼!”

那就是故友的女儿?

我看了眼活泼的女童和沉默不语的男子摇了摇头,同二人擦肩而过。

 

 

 

——知其不可奈何而安之若命,德之至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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