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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个房间（10）
10——黑岛
“还不熟的时候，还嫌你手脏……”
“其实你手也太白了吧。”
“不止手白，身上也白，我说你也太少晒太阳了吧，”
“今天太阳挺不错的，陪我晒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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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灾乐祸？有意思吗，求配方的可不是我。我说，你这局外人装得也太逼——真了吧……”
海上日出的壮美很容易让人生出自觉渺小的感慨。
刻薄如蛇立，也在自然造化的恢弘绝美前噤声，对着海面上唯一红艳的光明露出贺呈满意的懵懂表情。
时至今日，贺呈都不曾知晓自己从哪一刻开始、对这小子的感情发生了变化；就像他从未曾得知，海上日出的那次，他们两个人一个对着初日发呆，一个则是对着发呆的人发呆。
海雾、红日、灰云、鸥鸟，唯有无言的自然看着一对痴儿。
可惜，身在其中的人，眼中隔着千重万重的心事，再没有装下彼此的位置。
“婚礼之后，第一批药生产出来，就算拿到配方也没用了。”
蛇立说得浅白，贺呈又怎么会不知道，留给他们的时间和转机都不多了。
可蛇立在孟丽君那边的心机已经败露，贺呈在祁童那儿又已经被盯上，留给他们的选择更是少之又少：
“万幸祁童不知道我们想要的是配方，我来引开他，你动手。”蛇立并不介意指出看似唯一的出路。
“要是真能像说得这么简单，你就不需要再去探孟丽君那条路了，我说的没错吧。”贺呈也并不介意拆台，“你去招惹祁童，就是送羊入虎口。”
“你要的又不是羊，你要的是配方。”
“那你呢，你不要命了！”
阳光还未离海面多高，红焰映在脸上，比起光、更像火，怒火。
“我要财报。脸还是命，我还能选吗？怎么，你会白白给我吗？或者让我清清白白用钱买走吗？”
蛇立说着，一低头、额前白得发光的碎发就在他脸上投下阴影，
“别自欺欺人了，贺呈，你看，你不能既想要光，又不想背着影子。”
贺呈当然知道，三年了，他在阴影里，让自己忘了光的存在。
直到配方的出现，让他隐约看见希望的一点可能。
或许是这份又被掀起的关于光的记忆，竟然让他又有了不忍和犹豫。蛇立的话让贺呈惊醒地发现自己在这段日子里多了太多繁杂的执念。
不合时宜的软弱，对贺呈来说，是危险的信号。
他现在应该像蛇立说的一样，不惜一切、直奔目标。可轻易就能被理智压抑的，又怎么能叫不舍？
“等回去再说。”
归齐，贺呈只蹦出了这么一句。
而蛇立仿佛也很应景地应了这句话：
“阿嚏——”
“你看，还玩儿色诱呢，先没病没灾地离开这儿吧。”
“贺呈，你别咒啊——嚏！肯定有阿嚏人接——”
“阿嚏”、“阿嚏”……
结果直到傍晚，蛇立说的救援没到，感冒倒是到了。
没了太阳，这座由某种特殊的黑色岩石构成的岛屿，以及稀疏植物连同不速之客又沁入黑色之中，从上空看几乎融入夜幕的海面之中，只有一点微弱的星火在连绵的海水中一闪一闪。
蛇立的喷嚏经过了上午几个小时的密集期后早已平复下来，但随之而来的畏寒、耳鸣和头疼却更加消磨人的意志。即便贺呈拿出看家本事，寻找有巨石遮挡背风的营地、又用火机烘烤岛上的植物枝叶做出“暖床”，围着火堆的蛇立还是躺得很不安稳。
贺呈尽量不被旁边喃喃的人带跑注意力，专注于让手里叉着的鱼最快速地烤熟。在他为数不少的关于野外生存记忆中，夜里海风会让体感温度再降个十来度也不奇怪，即便有这些能量维持蛇立的体温，也未必能阻止他的身体向更坏的方向发展。
怯懦的念头又一次攀上贺呈的心：实在不行，就用那个方法……
吃了烤鱼肉的蛇立，好像精神了不少，也不再是只能发出意义不明的哼唧，可以接下贺呈有一搭、没一搭的问话。
“还撑得住”、“不渴”、“没什么、睡一觉就好”的回答明显胡扯，贺呈只能靠他说话时夹杂的呼吸声、停顿时间判断真实的情况。
很糟，连那双眼睛都不时失神。
慢慢的，连他的答案也渐渐接近了真实，不再充斥习惯性的谎话……
“你家除了你还有谁？”
“哥……”
“叫声’呈哥’听听？”
“呈哥……哥……”
贺呈觉得时候差不多了，终于提出在心底徘徊已久的问题：
“你要害许家？”
“……不……”
啪啪——两巴掌下去确保蛇立是下意识回答而不是胡话，贺呈又问：
“拿财报要害许家？”
“不是……不……害……”
贺呈才一放手，蛇立晃了下手就像没有骨头一样趴着睡过去，有点儿终于摆脱了折磨的意思。
贺呈对自己给蛇立的小小试探并不内疚，此刻对着火堆出神的男人，放下自己的不解和疑问、终于做出了决定：
他一直搞不懂蛇立为什么要得到许家的财报，毕竟这家人规规矩矩，他并不想因为自己给他们带来什么灭顶之灾，但诚如蛇立所言，他必须要在婚礼前得到配方，眼下最好的方法也是用财报换蛇立的合作。
蛇立并不是值得信任的合作伙伴，贺呈从不是会把影响命运的钥匙寄放在别人身上的人。
一个不知责任为何物的人，与，一个不知信任为何物的人，或许只有利益能将他们捆在一起，这命运或许是一个黑暗的孤岛，或许是一次翻身的机会，让人不再像自己，放手一搏。
火焰碰撞出噼啪的声音，贺呈转身添柴，蛇立忽然盯着他的背影，一笑，终于不负重量地闭上眼睛。
——29个房间——
“你还好吗？”
“感冒而已，让我睡一觉就好。”
“要是没事儿，就别睡了，陪我说说话。”
“滚蛋，老子困死了……放心……我不会冻死……”
“说说话吧，睡着了也会喊疼的，难受就说出来吧。”
——第十个房间里，或许绕过谎话就能轻易抵达真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