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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机场

“我一直轻看了你……”

“……现在想想，竟然是你，救了我多次。”

“亏我还说能保护你，”

“你说的没错……我才是那个大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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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你真就那么大摇大摆出去了？”

贺呈背抵着墙，扫了眼一边等着安检的队伍，点了根烟吞吐着问身边墨镜、棒球帽全副武装的人。

火星亮起处，烟慢慢散开，惹得那人蹭了蹭鼻子，墨镜微微下滑，露出了蛇立的眼睛。

“还得谢谢你，吸引火力，MT。”他说。

仿佛还是一样的散漫又无情，但贺呈再也不会拿他当一般的纨绔子弟看待。

大闹婚礼的收尾，作为证据充分、当场被擒的始作俑者，贺呈当然免不了受一番皮肉之苦。

但，手段用尽的祁家人并没有从奄奄一息的贺呈身上搜出真正的配方。

故意砸响警铃引发骚乱、利用人流拥挤躲避追踪、配电室黑暗中的负隅顽抗，一切行动干脆利落又胆大高超，贺呈看似精明却未能逃过摄像监控的举动，成功地把自己顺理成章推上焦点。

但谁又能想到，他的目的原本也不是配方，而正是那黑暗的十分钟。

那十分钟里，被切断的不止是声音、光源，还有摄像头的记录功能。

十分钟，比蛇立向他要的时间多两分钟。

夏日婚礼的庭院派对虽然典雅正式、花团锦簇，但也徒增了无法避免的问题，比如，温度。祁童与孟丽君的婚礼当天，更是连日高温累积的巅峰，高达45°。即便达官贵人们可以避居冷气充足的偏厅、大堂欣赏花园美景，但某些不稳定的诱因如若稍微偏离人为制造的舒适假象，即会产生危险的火花，譬如，一点点的白磷。

蛇立只要成功混到祁童近身，就会把胶囊里的白磷屑抛出，用自燃的白烟通知贺呈。贺呈弄响警铃后，也是利用骚动将这些微小的危险碎屑藏到尽可能多的宾客身上，当安保和祁童跟着监控被自己引到配电室，他便会为整栋建筑断电、不顾一切地与围捕人员纠缠。

在断电的时间里，蛇立用从祁童身上偷到的电子钥匙，大大方方取走配方。

而当拥挤的人流终于涌到庭院，高温便令白磷自燃，自己移动的延时装置成为草坪上瞬间多出的十几个着火、冒烟点，足以点燃宾客不顾任何挽留、围堵，四散逃命的恐惧和愤怒。

蛇立当然就是其中之一。

贺呈当然没有配方在身上。

“其实你根本没想过我怎么脱身，对不对？”贺呈忽然盯着蛇立，声音冷了下来，“我差点儿以为自己回不来了。”

“你本来也没信我，你只是没得选。错过婚礼，你也没机会了。”蛇立被钉子般的眼神盯着，也不慌不乱地应着，仿佛早准备好答案。

“所以，你就根本没把真正的计划告诉我，”

贺呈终于说出口，

“你一直在骗我。”

贺呈被送回许家，是婚礼后的第三天。

许知未和许家使了一些力气，祁家实在没办法撬开他的嘴，最关键的，是监控记录中贺呈只是打碎了联姻信物的展示柜，甚至在婚礼结束后，东西还安安稳稳地放在原处。

讲理的话，贺呈只是借醉闹事儿的酒疯子。

祁家人压根不想讲理。

“从你砸碎柜子，给婚礼出了这么大丑，祁家就不会咽下这口气了。更何况……”蛇立微微一叹，懒洋洋地说到，“祁童看见是你，就更不会放过。所以配方在或不在，你都是帮凶，死定了。不过，当两家人检查东西发现配方还在原处、但内容却是假的，你砸柜子却不盗物的可能性就复杂多了。孟家是不是真的研制出了新款替代药品？祁家是不是真的甘心用股权光明正大换配方？孟丽君与祁童彼此都知道对方是条不易摆布的毒蛇，这样的枕边人，谁不怕是引狼入室？像这样家大业大的，虽然明知不是自己出手，可谁又没几个宿敌、冤家，更不论各自家族内的各种利益牵连，谁都说不好是不是自家下面人的出手，可又不会挑明撕破脸面，也就是打打你、出出气。只要你当时死不了，许家再肯出面要人，你也就活了。我没告诉你用假配方换真的，也是想让你演得逼真点。”

“你怎么知道许家一定会出面，祁家又放了我呢？”

提起这个，贺呈心里总难免隐隐的刺痛。

“还记得海岛那次，救援队说是’许天’报警的？我们有一阵每人弄了本假名的护照玩，’许天’就是许知未。这小子，单纯还仗义就是有点傻……”看见贺呈瞪自己，蛇立默默转移话题，“不过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祁童还挺给许知未他哥面子的，以前有一、两次碰到他的茬儿，祁童都躲了。”

“你知道，我说你骗我的，不止这些吧。”贺呈问完，烟也抽尽了，手指捏着在墙面一碾，“岛上，你病是真的，但快昏迷了还能硬撑着骗我，就为了让我相信你不会让许知未、许家损失惨重？”

蛇立不置可否。

多家媒体曝光财务报表，拉跌股价，只是借着许家酒店产业下行的东风，解决季氏并购中小连锁酒店的资金问题，至于顺势搞得许家资金链断裂、低价套现被季氏吞并继而破产，只是顺势而为。

但许家会遭遇重创，一早便是蛇立预料之中却又必须瞒着贺呈的结局。

“约在这儿……你这是打算送送他？”蛇立明白，贺呈那样问就已经有了答案，但他不喜欢他们俩之间的沉默，拿了牛皮纸袋递给贺呈，“祁孟两家正在互相猜忌，新药的实验室数据、临床试验都会重新评估，立马上市是不可能了，告诉你老大，别着急，好好把你们的配方完善一下。”

贺呈没理他的建议，苦笑道：

“许知未还想带我一起走。”

“先利用许家对我的信任、后利用许知未对我的仗义……”贺呈想这样问，可又觉得对自己的身份和任务来说，这样的说法未免矫情，最后换了个问题：

“对了，祁家怎么会第一时间就怀疑孟家，这么快？”

“我给自己用了点药，我猜游艇上的药是孟丽君给祁童的’见面礼’。”蛇立指指自己。

那种春（29）药，对神经的影响不大，但药性凶猛，稍有疏忽就会失控到底。所以他连自己都豁得出去，贺呈还能指望这种人，有什么底线呢……

祁孟两家联姻盛大婚礼当天，著名高端酒店“真实”财务报表遭到曝光，一周后，许氏次子许知未同家人乘机赴美定居，长子许知先暂留国内独自处理善后事宜，以酒店为主要产业的许家宣布破产。

贺呈怀里藏着用许家富贵荣华换来的配方，拒绝了许知未的机票。

“呈哥，我不怪你，人们都说许家倒了，跟着我们没前途，他们都走了。我只是没想到，你也一样。”

“呈哥，你是唯一来送我的朋友，不过以后我们也不会再见了吧。”

贺呈看着飞机远去的天空。

即便蛇立给他选择，贺呈也知道，命运，从来由不得他选择。

——29个房间——

“送走了？”

“嗯。”

“真羡慕他，远离是非、一身轻松。”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说的是真话。”

“合作愉快，再见。”

“到此为止吧，我们再也不要见了。”

“……可惜了。”

——第十二个房间里，玩火的孩子想像火焰一样被人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