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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个房间（13）
13——楼道
“我曾经以为，越重要的人越要离他们远一点，他们就越安全一点。”
“是你我才知道，与其彼此误会相恨，留下开心的记忆更重要。”
“……只是那时我不知道，你那么重要……”
“还以为……你随时消失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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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权力的牌桌上，没有永不退场的玩家，唯一的主角是规则。由那场盛大婚礼搅起的潜流暗涌迅速归于平静，许氏的出局甚至还没能引起餐桌上的热议，孟、季两家就已坐上新的席位，与商、政的中流砥柱一起推动资本流向的游戏。
桌上力量的对抗，涌向每一笔最终交易的末流，改变着人们被称为运势或机遇的东西。
然而，大多数人不知道。加班与否、菜价高低，这才是小人物的悲喜。
贺呈便是这样的小人物。
这个月还未过半，花出去的菜钱已经是上个月的三倍。但这并不足以让贺呈苦恼，凭借盗取配方、阻止祁孟联手第一时间重创一九会的见面礼，他顺利地从出卖大哥的小喽啰变成欧先制药的业务经理。
当初城南白（29）粉儿萧盘子不大却根深蒂固，只可惜做生意的手伸得太长触了一九会的霉头，有人便找上贺呈。有自己人卖一手，警方拿了个人赃并获，一九会除了晦气又立了威，本该皆大欢喜的结局，唯独贺呈虽然进了一九会、却始终因为挂着“背叛大哥”的名声，混得无声无息。
所幸，借着蛇立的帮忙成功地偷换配方、挑起祁孟互疑、阻断了两家联手第一时间重创欧先制药的计划，他才逆风翻盘。
欧先制药不仅是在全国有影响力的龙头企业，更在这座城市留有很多传说。人人都默认，欧先制药是一九会的产业，据传闻说，老大“太子”都要亲自过问这里的生意，可明面上，这个品牌与一九会没有任何可查的记录，甚至，它的股东还有城里多个产业的代表人物，比如连锁餐饮的麦家、商超业的万家和曾经酒店业数一数二的许家。进入这里，不仅意味着有机会见到“太子”，更让贺呈的收入稳定地翻番。
多花几倍的菜钱不算什么，贺呈甚至还把自己租来的“狗窝”重新布置，方便贺天随时招呼朋友。
自从看见蛇立和哥哥的关系后，贺呈心底原本坚信的一些准则在不断被自己反问，什么是好、什么是坏……最终，他还是找回贺天，坦言了一部分真相，包括自己的叛逆与堕落以及不光彩的谋生手段，不求接受、谅解，但求贺天不要再误会自己对他的亲情。
没想到，弟弟并不在意有个“流（29）氓”哥哥。
和解后的几个月里，先是三五不时的蹭饭、后来干脆没事儿住几天，被久违的亲情包围的贺呈更加确定：
或许最坏的结果不在生死一瞬，而是像蛇立那样不死不活的生活。
蛇立，一想起这个名字，那双仿佛看透一切、冷漠无情的眼睛就会浮现在脑海里，再被贺呈用力地擦除。
手里的重量不止是两人份的菜，还有贺天爱吃的零食和不爱喝的牛奶。恢复同贺天的联系，并不意味着贺呈对现有生活的信任，相反，他从不相信任何所谓的“可靠”。欧先制药大部分员工看上去都是普通人，但一走进业务部，贺呈就嗅到了一种熟悉的味道：这里的业务经理们都是那条“道”上的。这是让贺呈兴奋的味道。
研发、采购、生产、包装……大多数的部门都只是参与着一家公司运作有限的局部，但业务部却是直接了解他们到底卖出了什么、卖给了谁、进账多少的特殊所在。
就像客套说辞、摸牌手法、谈吐造势虽做足功夫、大有学问，但最后出的那张牌才真正代表了桌上人的面目。业务经理就是最后的那张牌。
背景清白、名目干净、利润丰厚，这样一家企业对于任何人都不会有如对一九会的至关重要。如果它是一九会的重要经济来源，那么传闻中“太子”的亲自管理，也多了几分真意。
靠近、验证、创造机遇，只要能够更靠近目标，付出的一切代价都是值得。
就像蛇立做过的。妈（29）的，又是蛇立。
看似风平浪静、心满意足的这些天里，唯一让贺呈困扰的，就是那张总是冷不丁从哪儿出现在他脑海里的脸。
“蛇立。”第一次那个人高高在上地报出这两个字时，贺呈就已经满是厌恶了。
更不用说所谓的“合作”中，一直被拿捏着、一步步地踏进被安排好的剧本的贺呈，就像从未得到过对方的信任，如同棋子走完了全局才被告知了谜底。只要回想起自己曾经将身家性命交给了蛇立，他就不由得后背生寒。
更可怕的是，直到结束，他才发现自己的失控。
没有人更该比他清醒，贺呈不能对任何人产生信任、除了怀疑，他不该在任何时候有怜悯、疼惜、温柔、急躁、愤怒、软弱等其他的情绪。但他不知不觉间完全配合了蛇立的安排、屡次为他大动肝火、甚至对孤岛上缩成一团的消瘦身影产生过一瞬间的心疼。
甚至……
俩人“到此为止”的禁制，他也没做到。
“蛇立”就像一页翻不过去的日历，无论贺呈的生活理应前进到多久远之后的故事，都会重新回溯到那关于那一页的回忆。
贺呈凭空挥挥手，似乎回忆像实体的雾气，被他急于抹去。
可越抹越清晰，怎么还堵在他家门口的楼道转角了呢？
“操，”贺呈愣了一顿，立马反应过来拽着袖子把人拉一边，“你找这儿来干嘛！”
“呦，冤家路窄。”蛇立掸开贺呈拽着的手指，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不好意思，让让，大叔，他让我来的。”
贺呈顺着蛇立的视线回头，看见了自家弟弟不自然地介绍：
“哥，呃……我一……朋友，季舍立。”
贺呈开门让路，看着蛇立一脸讳莫如深的笑意，那种莫名的愤怒、焦虑的情绪又涌上心头。
“你又想打什么主意？”找了个机会，他在厨房压下声音问。
蛇立咬了口番茄，凑到他耳边：
“骗子，你不还说自己孤家寡人？”
“谁说的？”贺呈偏头一躲。
“那你住院怎么也没亲人来看你？”轻佻的声音连着番茄的味道吹进贺呈耳朵里，“原来。’小天儿’是你弟弟。”
贺呈看着对面男孩被番茄汁水染红的唇勾起了微笑。
他完全明白，他被蛇立玩弄了。
将来一定要找个机会，把这一报还回来。
——29个房间——
“你别打算再糊弄我！”
“我说了，你不是不信？”
“你不可信。”
“你根本就没信过任何人，对不对？”
“你先说，我会判断真假。”
“你还是别信了……我祝你孤独终老。”
——第十三个房间里，开始怀疑，不再像自己。
引用自第七个房间结尾的絮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