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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个房间（6）
06——病房
“每次看你睡着的时候，才发现你是小小的一个人。”
“跟贺天一样，光知道逞强，明明也是个小不点儿……”
“……明明挨打也疼、被骂也难受……明明……你也想被人宠着，被人惦记着，对吧？”
“……我之前怎么就不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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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乎贺呈的意料，蛇立居然是更晚醒来的那一个。
虽然没查出什么大毛病，外伤也比不上贺呈，但蛇立就是一直安安静静地阖眼睡着。
这倒显得缠着绷带来探病的贺呈，忒沉不住气。
“怎么回事儿？”
贺呈从不做没把握的事：他之前的所作所为怎么都躲不了一番盘问，好在也有对付的办法。把蛇立的手放回被子里，他缓缓起身说：
“没事儿。”
敷衍的回答挑起了对方的怒意：
“没事儿你醒了不在自己病房老实呆着，跑别人病房躲着？”
“我告诉你，别以为白粉儿萧死了、城南被一九吃了，你的事儿就完了！”
“你现在越玩越大，万一踩不住了，迟早把自己折里！”
贺呈被对方拎着衣领，魁梧的身体被弱鸡一样的对待，承受着对方压着声音却已压抑不住的怒意。他刻意等对方发泄完又多等了十几秒，才开口：
“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不同路而已，该到的地方一定会到。”
这个答案也并没能让对方满意，压低的声音只是稍微慢了一点点：
“你清楚你现在在干嘛么！卷进这些富二代、小屁孩的糜烂关系里，把你的时间、精力都浪费在这些地方，这种不人不鬼的日子你还要过多久……有多少人都被毁了……”
只不过，拽着衣领的手，不知何时，已经松开了。
“没事儿。”
在这一刻，贺呈和对方都明白，“硬扛”成了这个问题下唯一的答案。
这番对峙，只能有人败下阵来才能结束。
“算了，你自己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就成……这孩子，他跟小天儿一边大吧……”
听到这个名字，贺呈也忍不住苦涩的笑意，说到底，这小子也才跟小天一样大……真是让人头疼的年纪、又敏感又有一身没处撒的力气，连睡着手脚也不能安分地待在被子里……
贺呈沉脸推了人一把：
“出去说吧。”
“对了，大夫怎么说，这小子没什么伤还昏迷了？”
“生理机能没事儿，可能是心理原因……”
贺呈说着轻轻地带上门，将病房内外隔绝成两个世界。
雪白的床上通体雪白的人，睁开了黑色金芒的眼睛。
贺呈这个人，秘密不止一个。
蛇立派去调查的人只查到贺呈原本在城南还有点小势力，白粉儿萧倒台后，也牵连着被各路整治，靠着许家装孙子活着。
私家侦探没查到的秘密，蛇立倒是知道：
贺呈是一九会的人，他在给一九偷配方。
这也是他一直以来赶拿着贺呈、利用这个人为自己做事的筹码。
不过……听今天对话里的意思，城南易主早就是一九会的计划、甚至贺呈跟白粉儿萧的死上也脱不了关系，贺呈的身上仿佛还藏着一九会诺大的秘密……
一个人身上的秘密太多了，通常意味着不可信任和不安定的风险。
但对蛇立来说，知道了贺呈有不少秘密，才让他觉得，这个游戏值得进行下去。
有秘密的人才不会有闲心关心别人的事情，贺呈要配方，他要报表，他们只是短暂地合作，然后会带着各自的秘密继续前行。
彼此都清楚对方拥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就像，彼此握着能随时让对方致命的匕首，能让他们默契的保持缄默。
至于信任、安定那些，他蛇立不需要，更不稀罕。
更重要的是，贺呈在他面前不坦然，才能让蛇立咽下这口气。
自己曾经在贺呈面前像个弱者一样，是蛇立的奇耻大辱。
他可以放（29）荡，可以暴（29）露，可以穿着出挑的裙，甚至被人肆意玩弄……
只是一旦被人撞见了一直藏好的柔软，
他便不知道还能怎样地面对贺呈。
现在好了，大家都有秘密。
冷漠是蛇立最好的外衣，他掀开薄被，赤（29）裸的皮肤已经不怕世界的酷寒。
贺呈再回来时，果然刚才安静还算有点人样儿的人已经醒着，嚣张得把自己雪白的身体四处招摇。
懒得跟他废话，贺呈把提袋扔过去：
“新买的，穿上。”
蛇立无视掉内裤，只套上了裤子、帽衫，贺呈便耐心等他遮上身体，才开口：
“你为什么要偷听我们说话。”
“偷听？”蛇立笑着说，“这是我的病房。”
“我知道你醒了。”贺呈紧紧盯着那双黑色杂金的眼睛，那里面看不出任何可让人信任的东西。
“我也没说我没醒，”蛇立与他对视着，越走越近，“杀人灭口？那你更没机会拿到配方交差了。”
两双眼睛进行着对峙。
“咱们先去把许家的报表拿到手，”蛇立手臂缠着贺呈的头，“得把警（29）察和出院手续对付了。”
贺呈其实没太听清后半句话，在蛇立搂住他的一瞬间，他忽然恍惚了一下。
仿佛，看见，
夜月下一个白衣诱人的美人。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想上我。”
——29个房间——
“你真不怕我杀了你？”
“怕也没用，反正你一直想杀我。”
“你又知道了。”
“可我还活着。”
“喂，谢谢不杀之恩。”
“也谢谢你，让我还像个人。”
——第六个房间，每个秘密里都有一个不能分享的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