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21年下半年看完锵锵行天下第二季后,马蹄寺和金塔寺就一直在我脑海里盘旋。祁连雪山和森林秘境,满壁肉身飞天和在岩壁里开凿的三十三天石窟,我想我一定会去那儿,早些或晚些。山高路远,非热门路线,到达不易。今年年初去过敦煌之后,心中计划下半年要来一次陇右的麦积山,那顺便就把马蹄寺金塔寺看了吧。
后来摊开看地图,这其实非常不顺便。马蹄寺金塔寺位于张掖,从陇右的天水到张掖要800KM,相当于从上海到河南郑州了,而这才走了甘肃省的一半。
但对于千里迢迢从上海奔赴的我来说,太想一口气吃成个胖子。再三谋划之后制定了兰州-天水-张掖-武威的行程,这一路有太多激动人心的名字:炳灵寺、麦积山、马蹄寺、金塔寺、鸠摩罗什、霍去病……每个名字的背后都饱含着历史与传奇。还有凉州,那可是大名鼎鼎的凉州啊,古代丝绸之路重镇,凉州词的发源地,如今他又恢复了汉武帝的赐名:武威。
收拾了轻便的行囊,避开人流在十一月秋冬交替之际奔向了河西走廊,听说上周才下过一场雪,上帝保佑本周天气晴好。甘肃的气温整体已经进入零下了,但白天日光照的人暖洋洋,在占国吃完一碗牛肉面,热的满头大汗。
本来年初已经逛过一遍甘博,这次刚好有从犍陀罗造像特展便二度打卡。犍陀罗展是从故宫结束后搬来的,是我后面几天看窟的极好铺垫。犍陀罗国是公元前六世纪古印度列国时代十六大国中之一,位于今天巴基斯坦东北部与阿富汗东部,在这里诞生了犍陀罗佛教雕塑艺术,这种风格结合了希腊、波斯、印度雕塑风格,有波浪状长发,高鼻深目,着通肩或右袒式大衣。在佛教艺术经历无佛造像仅用象征手法(莲花、佛足印、法轮……)表现后,犍陀罗好像没有经历初期发展阶段,风格华丽的佛像横空出世。佛像在顶光的烘托下像一位孤独又忧郁的王子,年轻英俊健美,没有后世传入中土后的富态,这倒是符合悉达多的原始身份。除此之外,群像(众弟子、信众)的雕刻就更加生动、婀娜,如果不仔细看他们身上的印度服饰,仿佛一群希腊人,这一时期的犍陀罗已经很会做希腊式的高浮雕了,而且保存的很完好,让人惊叹这两千多年前的作品,还那么活灵活现。与中原佛像相比,犍陀罗的佛像更像人,而非神。
在犍陀罗展的最后还陈列了甘博的几件镇馆之宝,比如高善穆石造像塔、天梯山石窟4号窟北凉菩萨壁画,用以承上启下,表现出犍陀罗艺术从丝绸之路流入河西走廊后的演变历程。在楼上的丝绸之路常设展里也有一副北凉菩萨壁画,两者对比,感觉犍陀罗展的壁画瑕疵更多更像真品,楼上或许是复制的。此外,马踏飞燕也是复制品来接班,与真品相比复制品少了马肚子下支撑杆。二月的时候我在甘博看过真品,对我们一般看客来讲,真品复制品只是看个热闹,并没什么门道。可惜隔了大半年,佛教艺术馆依旧大门紧闭,红色主题馆、古生物馆敞开着大门迎客。
顺便一说,甘博的文创设计从出了踩屎马之后就一路朝着疯癫的方向前进不回头。敦煌壁画飞天、彩陶瓶人面、还有彩陶瓶大鲵都做成了鬼畜的毛绒周边,飞天真实还原了氧化后的颜色,像一个一惊一乍的黑色光头小人。在兰州这个城市能看到那么离经叛道的文创,很惊喜。
离开甘博,在酒店斜对面的德祥楼吃了手抓。第二天一早就迷迷糊糊爬起来去第一站——炳灵寺。
炳灵寺位于甘肃省临夏回族自治州永靖县西南35公里处的小积石山中,建于西秦,距今1600余年。炳灵寺最早叫“唐述窟”,是羌语“鬼窟”之意。在唐代称为龙兴寺,宋代称为灵岩寺。明永乐年后,取藏语“十万佛洲”之译音,取“炳灵”之名。这里曾是商船来往之地,位于丝绸之路和唐蕃古道的交界处,所以在此开窟造像。藏传佛教也是沿着唐蕃古道从吐蕃传到炳灵寺的。
前一晚我重温了《锵锵行天下》“岁寒三友”一集,文涛、许老师和轶君坐船来到炳灵寺,爬上169窟看建弘题记,在大佛跟前谈天说地。可惜的是冬天炳灵寺附近的刘家峡水库蓄水,炳灵寺前的黄河基本干涸,所以我们这次不能坐船登寺,只能坐大巴盘山而入。经过漫长的三个多小时车程终于到达,跳下车撞了一头西北毫无保留的阳光,天蓝的一丝云都没有,小积石山仿佛异世界,不是常见的绵延的山,是陡然耸立的岩体,背光而呈现黑褐色。
在炳灵寺文保所听了王玲秀老师的讲座(是接待文涛一行的老师),中午在文保所食堂吃了午饭。工作餐很好吃,特别是炒豆角和烤土豆,豆角炒的干瘪瘪香喷喷,烤土豆连皮都是香的。逗过一众窟猫窟狗、在小积石山留下几张游客照之后,终于进入正题,沿着黄河跨过山门进入大寺沟。
炳灵寺石窟分布在大寺沟西岸的山崖上,前边看过几处小石窟,阳光太刺眼了,挤在后面看不清楚。后面进入第一个特窟126窟,塑像都具有典型的北魏秀骨清像风格,正中二佛并坐,因为长久的香火供养整个窟的塑像壁画都有些发黑,因为藏民习惯将酥油涂在佛像嘴上以示供奉,所以佛像的嘴都黑漆漆的。旁边有个小小的125窟,里面的二佛并坐塑像和126的很相像,可以说是缩小版,佛像脸消瘦成了圆柱形。
终于,终于要开爬169窟了,在领队、电视节目和文保所老师的渲染下我的期待值拉到了顶点。169窟建在离地五十多米的天然洞穴里,位于171窟大佛像的右侧,靠陡峭的木栈道才能攀爬上去。这就是个加长版的山西悬空寺栈道,大家小心保持着距离免得被上面人的脚踢到头,一下爬到顶对体力和膝盖都是个挑战。没有等我呼哧踹口气,就感到一点眩晕和腿抖,这里太高了,从木头栈板的缝隙里可以看到底下的落差。难以想象古人是怎么爬到这里进行开凿和绘画的。这个天然溶洞非常大,高十五米,一抬头让人张大了嘴,一低头看到离地落差就更让人头晕了。据说当时整个溶洞都绘满了壁画,那得多美啊,我脑中又响起了在山西看古建时学着老师的感叹。我一直在想象工匠像米开朗基罗画教堂穹顶一般躺在木架子上作画的,恐高症可做不了壁画画师。可惜因为地震、渗水等原因,顶上的壁画几乎荡然无存。在崖面上有一块透明塑料膜,下方就是大名鼎鼎的建弘题记,这方墨书题记为石窟做了重要的断代,将炳灵寺的开凿时间推进到了公元420年之前。作为早期造像,169窟的佛像都为犍陀罗以及秣陀罗风格,北壁第6龛内塑一佛二菩萨,佛背光绘伎乐飞天,风动满屏,佛音绕梁。在侧面游人不可到达的地方还有几尊小小的佛像,其中就有常在炳灵寺介绍中看到的“微笑的苦修像”,这尊和犍陀罗塑的苦修像风格类似,瘦骨嶙峋上的恬淡微笑深入人心。
从169窟沿栈道可达172窟,参观完毕我们摩拳擦掌准备小心下木栈道了。这时领队教了我们一个“阿富汗下楼法”,据说是阿富汗当地人下巴米扬大佛台阶的办法,即降低重心,用一侧胳膊抱住栏杆人靠上去,膝盖放松,快速下楼,相当于整个人挂在了栏杆上嗖的一下滑下去了。众人纷纷效仿,果然又快又安全,但我重心太靠前、对膝盖造成了不小的冲击,膝盖酸了很久。
下了169窟就是最大的171窟大佛,一般石窟寺里最大的大佛都是盛唐造的,这座也不例外。但说实话这座塑的一般,而且近代被修过,五官与衣饰修的过于完美,失了古韵。私以为大佛最美还是在龙门。
度过大佛面前的桥,对面的建筑里存放着修建刘家峡水库前抢救性保护的睡佛。过往一直认为它是尊明清的涅槃像,但偶然间发现它最早塑于北魏,经唐代和明清两次重修。现在我们看到的卧佛是脱去了明清和唐朝的两层外壳后北魏最原始的面貌,睡颜恬淡安详。文涛说这是他见过最美的卧佛。
从卧佛殿出来,太阳都已经下去了,站在山阴面有些冷。沿着冬季干涸的河床慢慢走回山门口,从大寺沟出来回头看小积石山,在夕阳的映照下金光万丈,想不到正午那些黑褐色的山岩可以反射出如此这般的金色来。我们纷纷驻足留影。此时,“十万佛洲”在眼前好像有了具象。当年乐尊和尚云游到敦煌看到三危山上金光佛影,是否也是这般场景?
回兰州市区的路上欣赏了山谷伴着粉红色的晚霞,远处水库云雾朦胧。入夜,省道上没有什么光亮,满天星星看的真切。颠簸三个多小时,兰州的堵车真不输京沪这种大城市,经过堵车的加塞,终于回到了市区和同伴吃上了冰煮羊和肚包肉,一慰舟车劳顿。
第三天的行程算是大菜之间的开胃菜,我们前往拉梢寺和大像山石窟。拉梢寺位于天水市辖武山县水帘洞景区内,十一月底淡季,鲜有游人,我们几乎包圆了整个景区。景区牌坊显的空空旷旷,一位在景区工作了大半辈子、现已退休的当地老师傅负责给我们讲解。老师傅骄傲地说景区门票上的照片是他拍的。我们坐景交车到站,下车就能看到摩崖大佛,众人虽然已经听闻他的巨大,但亲眼所见还是一片惊叹。到达时已经上午十一点多,阳光正好照向石刻正面,每个细节都看的真切。拉梢寺摩崖大佛始建于北周,距今一千四百余年。中间是高达四十多米的释迦佛像,两侧胁侍菩萨手持莲花,莲花座下刻狮、鹿、象,每只动物神态与细节各异,很是精致。背后原有大片壁画,经过千年风雨已经剥落大半,但还能看清一些人物和纹饰。整体艺术风格不似中原,偏向小乘佛教。周围山峰林立,约莫半个多小时,阳光移动,山峰的阴影就逐渐挡住了大佛。一天之中能完整观赏大佛的时间并不长。
爬上对面山头回望拉梢寺大佛,整个山呈一朵欲开的莲花形状,这一片山势与外围山脉相比很特别,古人在开窟造寺时必是觉得此地有灵气不一般才会选址于此,同理小积石山与麦积山,都是大自然中鹤立鸡群般的灵秀之地。继续往上爬是水帘洞道观,道观所倚靠的岩壁上有一处创于北魏的佛教壁画。时候不早,众人略略看过就下山了。
离开水帘洞景区,行车四十几分钟到达天水市辖甘谷县的大像山。大像山很有意思了,从北魏造大佛开始至今都在开窟造像,直到现在还在进行宗教活动。大像山是秦岭西端余脉,相传这里是伏羲与女娲的诞生地,所以景区门口竖着一块“羲皇故里”碑。在山脚下的景区停车场能看见前方山上高处的大佛。“我们要爬到那儿。”老师傅向那儿比划,我们一片叹息。人文路线,没想到每天那么费膝盖。老师傅轻松爬到山上检票口等我们,我们一众从城市来的人,装备着徒步鞋、冲锋衣、护膝,甚至登山杖,走到离地五十米的检票口都要喘粗气,纷纷解下外套散热。再往上走有一个现代千佛洞开凿在半山腰上,走进去真真是别有洞天。刚开始是寻常的庙堂,几位和尚在看我们一大群不速之客左右张望匆匆路过并无虔诚供奉之意略为惊讶。再往里走是一个圆环长廊,满壁都是各种罗汉和佛教人物彩塑,千人千面,各有不同。一整个长廊快走下来也要五分钟,算起来可能真有千位人物,细看之下做工精致,毫无敷衍之意。可能一百年之后这儿也是一处名胜古迹。
从进口绕出现代千佛洞,再往上走到平坦的栈道,往前便是大佛。此地离地两百多米,可以眺望整个大像山镇。身后是悬崖,抬头便是大佛,容人站立的宽度不过两米。尽管身后有护栏,我使劲抬头看大佛时还是犯了恐高症头晕目眩。据说大佛的石胎雕于北魏,泥塑于盛唐,清代重绘。大佛手结说法印,面貌丰满,接近现代普世接受的佛像面貌,唇上有两撇富有特色的小胡子。两侧有漂亮的清代悬塑,现已大部分脱落,唯两侧人首鸟身的妙音鸟上下翻飞、祥云烟波流转还栩栩如生。
大佛两侧的现代洞窟供奉了不同宗教人物,不止佛教,还可见道教和其他原始信仰。其中地母洞里的地母塑像是何鄂女士作品,她最知名的作品是坐落在兰州黄河南岸的《黄河母亲》。择另一条路下山,经过鲁班殿,我们被雕梁画柱和一排排精巧的屋脊兽吸引,可见这里是花了十分心思的,一定不想给供奉的祖师爷丢脸。说笑间轻巧地下了山,太阳西下,坐上大巴一路抵达秦州。
天水古称秦州。西周时秦人为周王室牧马有功,分封所在地为今天甘肃天水一带,秦国自此发迹,励精图治一统天下,始称封地为秦州。天水是个低调的城市,一般人都说不上来天水有些什么特产与景点;麦积山也是最低调的中国四大石窟,一般人能例数敦煌龙门云冈,麦积山知道的人不多,更不知道他在天水。
前往麦积山那天是多云偏阴的天气,走到山下,我真实感受到麦积山只有亲眼看才知道这是如何的神迹,为一千多年前古人的构思折服:麦积山的山势连徒手攀爬都很困难,当整个社会发展水平还处于住木屋、坐马车、纯手工业时,人们是如何想到要在麦积山这座高耸陡峭的山上凿满石窟和佛像。第一个想到的人可真是大胆。这项工程从后秦开始一直持续到清代。如果把视角放到清代人身上,南北朝时期建造的石窟也已隔千年,对清人来说也是古迹。对千年前的古迹加以翻新和延续——在现代考古学诞生之前,古人是这样看待文物的。
麦积山就这样成为一座活的东方雕塑博物馆,和敦煌在河西走廊两端以雕塑和壁画交相辉映。麦积山坐落在秦岭以南,水汽丰沛,壁画不易保存,但塑像丰富;敦煌靠库木塔格沙漠,干燥气候适合保存壁画,但不适合塑像。老天待现代人不薄,一东一西,雕塑和壁画,终归有好东西看。
整个麦积山现在都覆盖着楼梯栈道,像小时候养蚂蚁时四通八达的壕沟,通向每一个石窟。给膝盖加油打气后我们爬上栈道,贪婪地把眼睛探向每一个经过的铁丝网背后,大小石窟都覆盖在铁丝网后以保护其不受人为和飞鸟侵害。在此记录三个印象深刻的石窟:
44窟:东方微笑
大统元年(535年),乙弗氏被立为皇后,甚得元宝炬的敬重。大统四年(538年),西魏为使柔然不侵犯西魏边境,采取和亲政策,元宝炬遂迎娶柔然头兵可汗阿那瓌之女郁久闾氏,并立其为皇后(即西魏悼后),同时废黜乙弗氏。大统六年(540年),元宝炬迫于柔然的压力,无奈将乙弗氏赐死,年仅三十一岁,谥号文皇后。
——摘录自百度百科
历史上的乙弗氏皇后是儒家思想下传统女性形象典范:仁慈善良、宽容不妒忌、生性节俭、生育十二个子女(其中十个夭折)、深明大义为国自尽,buff叠满。乙弗氏死后被葬入寂陵,即44窟旁边的43窟。44窟的主佛像被认为是纪念乙弗氏所塑,洞窟前壁在隋唐时期地震中坍塌,塑像在风雨中经历千年依然完好保存,堪称奇迹。工匠在塑像时,佛头是塑好再装到身体上的,所以相较于身体,佛头材料更加坚挺、雕刻工艺更为精致,线条、曲面都如新的一般,没有丝毫损毁痕迹,令人咂舌。佛像天然去雕饰,面目清秀、线条柔和、脸带微笑,更具有女性特征。西魏的风格还未趋向秀骨清像,但已有雏形。这尊佛像散发出的气质相较于“神性”,更趋向于“母性”。与133窟的微笑小沙弥一样,被现代人称为“东方微笑”。
4窟:散花楼
散花楼位于东崖上侧,是麦积山最高的一组石窟,也是最宏伟壮观的。据说古代举行法事时会洒下花瓣,漫天花雨,故称散花楼。这组石窟始建于北周,原本外侧是庑殿顶形式,内侧七龛供奉过去七佛,由于地震屋顶和前殿完全坍塌,七龛暴露在室外,上方还留有屋顶的痕迹与梁木留下的钻孔。虽然前殿已经坍塌,但仍留下一大块宽阔的平台供游人参观,可想当年完整的散花楼有多宏伟。恐高的人靠近栏杆往下看会一阵眩晕,跟大像山一样。两侧站着两尊力士金刚像,是宋代所塑,宋代的塑像风格非常写实,力士怒目圆瞪、“弹眼落睛”,仿佛一个拳头马上要落下来,是两尊非常精彩的作品。抬头看中间一块麦积山最著名的匾额“是無等々”,表达题者看透世间、心如止水的境界。本身这四字出自《心经》,赞叹佛法至高无上之意。后来我在文创店买了一块是无等等的冰箱贴,无他,就是觉得都正经题字了,还把第二个“等”字缩写,实在是随性(zhuai)。
匾额上方就是鼎鼎大名的薄肉雕伎乐飞天,薄肉雕在中国雕塑历史上极为罕见,这几组飞天的脸部和胳膊、手部轻微凸起,面部有西域人的特征,手持乐器,手指也雕刻得很细腻,画面有立体感。但是站立在地面很难看仔细,需借助望远镜或相机长焦,也不知道古人来参拜的话是如何欣赏这些高处的薄肉塑,莫非古人的视力要比我们好的多?再往上看,廊顶上残留了几块精美的壁画,很难得地皮肤的肉色还很鲜亮,可能是佛传故事,人物的衣带飘舞,满屏风动,在莫高窟也有类似风格的作品,可惜散花楼的廊顶大部分已垮塌。
133窟:父子初见
133窟开门就是释迦会子像,几个月前我在小红书上看到一张摄影师作品,拍的就是这尊释迦的手,很美,所以我印象深刻。在此引用一段网友九色鹿之吻的描述:
这组“释迦会子”塑像,描述的是释迦摩尼成佛后回家第一次见到儿子罗睺罗的场景。释迦眼眸低垂,身材魁梧,既有佛主的威严,又有父亲的慈爱。而儿子的表情面带委屈,仿佛对父亲有所不敢言的怨怼,画面定格在释迦欲前又止,欲摸未摸那一瞬间。
宋以后的佛教造像再也没有攀上艺术高峰,是因为造像逐渐程式化,注重刻画三十二瑞相,个人以为造像的面部表情趋于冷漠,没有前朝的温暖微笑,千佛千像,像44窟乙弗氏的微笑那样的作品再也不会出现了。这组造像虽然面貌也趋于程式化,但仔细端详可见隐忍下的人性。讲解老师把电闸拉了,只用手电从下到上照射佛像,能看到佛像眼部变化,隐隐有泪光,这一刻能看到一丝释迦在亲情与成佛济世之间的拉扯,散发着情感的光辉,超越宗教。好的艺术作品都是有情感的。老师在讲解时的语气不同于其他窟了,很有感染力。一众人安静地站在黑暗里仰望着这尊塑像。
这一天在楼梯上上上下下,楼梯都建于山崖之外,头一低就是径直几十米远的地面,看的头晕,但下午也就习惯了。临近傍晚,讲解老师飞快地带我们穿梭在各个窟之间,所有人都意犹未尽,老师也希望带我们多看几个。到五点单位班车即将发车,才跟我们匆匆道别飞奔而去。我们也该跟麦积山告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