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告别团友,一个人离开天水坐动车继续西行。四个多小时的车程,期间停靠西宁,全程只有我在不停地东张西望拿手机横拍竖拍,心中的感叹快爆炸了:
哇经过青海了咧!
哇雪山!第一次看见雪山!
哇这就是祁连山吗!第一次离祁连山那么近!
列车沿着河西走廊前进,夹在祁连山和巴丹吉林沙漠之间是广袤又荒凉的平原,不远处就是整齐又连绵的雪山,平原上偶有放牧的牛羊和牧民的小房子。两千一百年前,霍去病一举击败匈奴,将这片土地纳入汉朝版图,汉武帝设河西四郡,将四颗钉子钉住了河西走廊以拒匈奴。这几个名字至今读来耳畔都有金戈铁马之音回荡:
张掖,张国臂掖,以通西域。
武威,武功军威。
酒泉,城下有泉,泉水若酒。
敦煌,敦,大也;煌,盛也。
很难想象这里过去是兵家必争的沙场,匈奴人、汉人、吐蕃人、蒙古人在这里反复厮杀占领疆土;这里是繁荣的贸易要道,大批丝绸与瓷器从这里流往西域换来大量财富;这里也是文化与宗教交融之处,西域、印度甚至希腊文明进入玉门关走到这里,再马不停蹄地走向中原。
张掖,终于抵达。
张掖古称甘州。实际上他不能算河西走廊东段,200公里以东的武威才是河西走廊地理意义上的中点。离开气候分界线以南较为温暖的天水,张掖要冷上好几度,特别是下午到了张掖丹霞,冷得像冰窟窿。张掖丹霞风景区门口一个偌大的广场几乎无人,只有三两个小商贩还在营业。这里离开市区很远,但居然还有KFC和连锁奶茶店(虽然淡季都关了),景区也建设的很好,让人惊喜。想来几乎每一条大西北旅游线都会来张掖丹霞,也不奇怪了。这里也算是张掖最知名的一张旅游名片。
下午三点多太阳西斜,很大一片丹霞已经隐入阴影中。肉眼看也好看,但手机镜头不能完全复刻眼前的美景,只能尽量多逗留一会儿,把美景装入记忆里。但零下八九度的气温让人不能停留太久,口罩上的水珠都要结冰了,抖抖索索回到景交车上前往下个观景台。到达最后一个观景台时,太阳正要落下地平线,景区里90%的人都凑在这里观景、拍照,因为这里的丹霞地貌最为丰富和集中。我抓紧按了几个快门,太阳就彻底下山了。
回到张掖老城区,这里没有高楼大厦,商场也不算大。喝了别人推荐的晓英杏皮水,浓郁的酸甜味和杏子香,一下子翻新了我在敦煌烧烤店喝的寡淡杏皮水记忆。在散步途中遇到十字路口有一座修缮过的古代建筑:镇远楼,这个名字非常有地域和时代特色。随后,我转去老周炒拨拉尝一尝当地特色的山丹炒拨拉。
在上海滩任何一本菜谱上都找不到这道菜。炒拨拉,是将羊肚、羊心等下水和洋葱、青红椒、饼子一起,加上巨量的孜然,炒的喷香。这么着炒鞋底都好吃!吃的时候放铁板上,如果凉了就接着加热。我凭着对下水的热爱莽撞地点了大份,一个人囫囵吞了一半多,又干又噎,此时非常想念我刚落在面包店柜台的那半杯酸甜凉爽的晓英杏皮水。
晚上我住在张掖西站附近的一家连锁酒店。房间很大,层高也很高,暖气不足空调打到三十度还觉得冷。一个人住店的时候反而想要小一些的房间,空旷的没有安全感。下楼去便利店买第二天的干粮,电梯里只有我一人,按键误点了B1,还没反应过来,一开门是黑洞洞的建筑废墟,一瞬间所有恐怖片和都市传说都涌进大脑,赶紧关门,生怕黑暗里有什么猛兽还是妖怪冲进来。回到房间,因为太冷准备早早洗了澡爬上床,结果淋浴头的水压也不对劲,一整个水平喷射,水花打在身上发疼,脑瓜子冲的嗡嗡响。用一百只水牙线洗澡的感受大概如此。胡乱洗完了澡钻进被窝,在黑暗的笼罩下房间反而更有安全感了。黑暗有时很恐怖,黑暗有时也很温暖。
第二天早早起床和包车司机碰头,今天是旅行最重点的一天,要一人深入祁连山深处的马蹄寺和金塔寺。到达甘肃之前,我作为一个善于规划的J人心里一直没谱,小红书上攻略不多,不知道金塔寺开不开,直到团队里遇见一位“猛女”,从敦煌自驾到兰州,一路看景看窟,没有预约就去看了金塔寺。她给了我一个预约电话,才心里有点底。和司机聊着,听说一般游人至多去马蹄寺;金塔寺要走一小时盘山公路,遇到下雨下雪都是关闭的,且三百块门票只看两个窟,所以去的人极少,淡季赴金塔寺的游客是个位数。到马蹄寺正门口停车买票,和张掖丹霞一样门口只有我一个游客,过了几分钟又来了一车四五位游客,我和一对夫妻拼了位讲解员。
开了几分钟在商铺前停下车,继续步行,沿路没有日晒的地方还覆盖着冰雪。远处的雪山覆满了松树,覆盖着薄薄的积雪,据说这些积雪一个冬天都不会融化了。马蹄寺最早是东晋隐士郭瑀何其弟子开凿用以讲学之所,看过《河西走廊》的一定有印象。临松薤谷就是此处,后来被扩建为汉传佛教寺院,再后来改为藏传佛教。这附近是肃南裕固族自治县,裕固族信奉的就是藏传佛教。马蹄寺最知名的三十三天石窟呈一个五层宝塔形镶嵌在悬崖上,从麦积山到马蹄寺,不得不感叹古人太有想象力。侧下方有一马蹄殿,殿内有一块马蹄印,比一般的马蹄大,相传是格萨尔王的坐骑天马在此饮水留下的痕迹,所以这里得名马蹄寺,千百年来被信徒的酥油抹的黢黑。
马蹄殿有一个大殿,残存部分元代壁画,看得出是天王像。往里走有一回廊,两侧过去塑满了比人还大的坐佛,遭到破坏后附近村民重新塑了坐佛像,但仅有肉胎,没有泥塑,看上去光秃秃的,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接着爬三十三天石窟,这里的石台阶还是一千多年前的原始模样,要小心地低头弯腰,有些地方还要手脚并用,架着木板的地方太高一脚蹬不上去,只能先坐上去再爬。或许对于信徒来说,这个攀爬过程也是一种修行。每层都有很多小龛供奉了藏传佛像,龛顶被熏得黑黑的,这里都是文革后重塑重绘的了。爬到最上层,有酥油灯可以自助选择供奉,十元一盏。三十三天旁边还有一座两座小殿,里面有一个极窄的通道连接,窄到什么程度呢,普通身材的姑娘耸肩可以通过,但是同行的男士脱了外套还差点挤不过去。为什么那么窄呢?原因让人玩味。
我们返回到游客服务中心附近的寺庙,有一座药师殿,信众会来祈求平安健康。很有意思的是要上药师殿需要经过一个垂直通道,通道里仅有几根钢管作为支撑,可以攀爬而上。这或许是一种筛选机制——只有足够健康才能爬上来参拜药师菩萨。凭着对大学上过攀岩课的自信我放下包开爬。同行的女士放弃了,留在下面等我们。从通道下来有点困难,但一般人都没问题。但马蹄寺对人的体力要求还是很高的,古人在开窟的时候一定很有想法。想象一下一千多年前,当地僧人、乡绅、建筑队乙方凑在一起沟通需求、设计图纸时,大家一拍即合:嘿!让我们造一些奇奇怪怪的通道,考验考验参拜者的体力和信仰,参拜也是种修行嘛!
马蹄寺今年开了四处特窟,包车司机早早劝我不要去看,游客反映很差。抱着四字真言“来都来了”还是去了,四个窟票价80不贵。的确损坏严重,考古研究也没有完成,所以可考资料有限。石窟爱好者可以一看。因为我都忘记看了啥,所以在此不啰嗦了。
作为马蹄寺的最后一站,我还去看了格萨尔王殿,就在马蹄寺不远处,同大像山的千佛洞一样是一处现代石窟。深长的通道两侧放满了塑像,都做武将状,怒目圆视。或骑马,或执兵器,应该是传说中格萨尔王的三十员大将。一个人站在里面怕怕的,我快速走了一个来回退了出来。
金塔寺属于马蹄寺石窟群,归马蹄寺管辖,每天只有一批游客可以进入,当地文管员负责讲解。我们约定了一点半到达,从马蹄寺要走近一小时的盘山路。路上背阴处有结冰,要小心慢速通过。半路上有一辆轿车在极缓慢地通过弯道,一看就是自驾来金塔寺的游客。这一路的风景太美太美了,蓝天把阳光毫无保留地投掷下来,纯粹的原始森林、雪山、蓝天,美得让人眩晕。我没去过新疆,但北疆大概也是这样吧。这是我见过最美的地方。
到金塔寺文管局门口被铁门拦了下来,等了一会儿文管员来开了门,我们驶进原始森林深处,这里没有路,泥地坑坑洼洼的。听说夏天狼和熊会在这里出没,文管员会放炮把他们吓走。
金塔寺建在高崖之上,一座长长的石阶连接着小小的门窗阁楼。在这里和今天剩余四位游客汇合,气喘吁吁地开始爬石阶。站在东西二窟门口看雪山,简直太近了,雪山几乎要扑到怀里。上帝在描绘这里的景色时蓝色加的太多,眼前的蓝天随阳光泻到了山上,山都包围着一层蓝光。我赶紧按了几下快门,跟随文管员老师进了窟里。
金塔寺被称为特窟中的特窟。始建于北凉,据说是北凉王沮渠蒙逊开凿。洞窟形制是早期的中心塔柱窟,部分塑像为元代重塑,清代重绘,质量较高,没有破坏原本风貌,也没有氧化发黑。这里有中国唯一的高浮雕肉身飞天,建于北凉,比敦煌飞天的出现还早三百年。四周壁画虽然都已漫漶,但塑像都保存的较为完好。
金塔寺有不少传奇的历史,他原本的前殿在地震中坍塌,塔柱完全暴露在阳光风雨中几百年。因为深藏在森林中,没有像马蹄寺一样遭到严重的人为破坏。解放后他得到学界与政府重视,但迫于地处偏远和经费不足,只能让一位牧民放牧路过时定期上来看一看文物情况。2001年2月的一天,牧民在巡查中发现一座飞天不翼而飞,部分壁画也被割走了。报警之后,警方赶在被贩卖出国之前及时追回了文物,专家将塑像与壁画复原回了原位,但留下了裂痕,飞天的手臂和飘带也永久残损了。在历经一劫以后,金塔寺的保护被正式提上日程,设置了专人看守,修建了保护性建筑和石梯。直到20年文涛携节目来这里拍摄,将金塔寺带到了大众的眼前。23年4月,金塔寺正式向世人开放。
虽然背后带着浓重的历史和光环,但金塔寺仿佛“历经千帆归来仍是少年”。他是我见过最“可爱”的石窟,佛、菩萨、飞天充满了佛教艺术传入中国早期的质朴可爱,相比于犍陀罗风格,他身上那股希腊雕塑风格更明显,满天翻飞的飞天像一个个希腊造型的小天使,尽管胖乎乎的她们还是凹成了早期飞天的V字形,没有隋唐S型的妩媚。如果蹲下来抬头看,能看到飞天们一个个要朝我飞过来的架势。佛龛上还有两处化生童子,一左一右伸出双手作接引状,同样像西方教堂门楣上的小天使,太可爱了。每个人物都带着早期造像的亲切微笑。东窟有一座苦修像,同样也是微笑着,他反映了佛在经历六年苦修后禅悟苦修无用那一刻的快乐自在。
两个窟不到半个小时我们就结束了参观,朝山下走去。听文管老师说,下雪天封路不能来,下雨天湿度高怕破坏壁画也不开放。每天限流一批30人,但十一长假每天涌进来很多人,都是看了节目慕名而来的游客。他们也只好每天九点多就站在这里开始讲解。前段时间敦煌研究院的专家来3D扫描了金塔寺,并且探测到底下还有一个大殿,但没有好的挖掘保护措施,暂时不能动。随着扫描的完成,金塔寺也可能会再次保护性关闭。在那么宝贵的窗口期,避开了下雨下雪和人流亲眼看到了金塔寺,还欣赏了雪山美景,真是太幸运了。
和文管老师道别,轻快地下了山。金塔寺对我而言具有象征意义,他没有敦煌莫高窟一样壮观,藏于深山之中,但亲自探访本身就充满了成就感,特别是一人单刀匹马在冬天前往。随着包车回到张掖市区,我看时间尚早,决定趁关门前去看一下张掖攻略上推荐的大佛寺。
张掖大佛寺是西夏国寺,里面供奉有全国最大的室内卧佛。门票40元,买票的时候大呼辣手,进去看完觉得值得。大殿的形制非常漂亮,虽然去山西看过几座古建,但我来到大佛寺的大殿前,也只会感叹“好漂亮”、“一看就不一般”,再也说不出所以然。我没找到任何记录大佛寺建筑历史的资料,凭空猜测是明朝重修建筑。为了容纳卧佛,大殿挑高很高,卧佛上方还有诸弟子像,四周的壁画也很精美。大殿后方是佛教艺术陈列厅,布展精美,兼具佛教艺术知识科普,对外行人来说很好入门。这里陈列有大佛殿珍藏的法器、佛教经卷、佛像,都是藏传佛教风格。在这里我惊喜发现了金塔寺西窟的复制窟,因为刚刚从金塔寺归来脑中还有印象,这里只复制到了50%,细节是不经看的。他复原了一些金塔寺刚建成的场景,墙壁上满满的千佛图光亮如新。
第二天上午我去了大佛寺对面的张掖博物馆,在第二展厅一进门就是另一个惊喜:金塔寺东窟复制窟。这里复制水平更好,做到了80%,将时光的痕迹都保留了下来,更加写实。在张掖市中心的马路两侧就各有金塔寺东西二窟的复制窟,如果条件有限不能去实地打卡的游客,到这里也足够一看的了。
张掖博物馆人极少,上午九点多在门口刷身份证时发现我是第二位入馆的。博物馆不大,在匆匆看过之后,快速去对面小店唆了碗牛肉面,坐上长途车去我的最后一站:武威。
武威是一座不通高铁的城市,我放弃了火车选择长途车前往。这里是历史上大名鼎鼎的凉州,河西走廊上不可错过的城市。在摇晃了三个多小时后,我提着行李在武威长途车站迷迷糊糊地下车我好些天没看到大商场,居然在武威车站下来就看到了万达。我吃了个饭买了甜胚子奶茶就回酒店休息了。
我在武威的完整时间只有一天,这一天又想看天梯山石窟,又想在市内转转。但仔细做完攻略,发现天梯山石窟绝大部分文物壁画都挪到了甘博和武威博物馆,那里只剩下一座重修的大佛后我放弃了天梯山,规划了一条武威市内Cityride路线:武威博物馆→雷台汉墓→鸠摩罗什寺→大云寺→武威西夏博物馆→南城门。
武威博物馆新馆于2019年落成,一直为各方盛赞。展厅数量不多,但崭新的场馆宽敞明亮,布展精美用心极了,虽然一些精品输出给了甘博,但仍保留了大量精品,包括天梯山石窟的大部分壁画。讲解员姐姐也很漂亮,气质高雅,像佟丽娅。虽然讲解词有些照本宣科,但我一半时间都看着她花痴微笑。一楼两个场馆是介绍通史,有一些珍品,比如汉代的彩绘独角兽、匈奴的青铜鍑、还有三件珍贵的元青花。元青花碗盏边缘有残损,但我在国博也只看到了一件。西夏的部分就略略看过了,在宁夏博物馆看过太多。有人说西夏文像AI生成的错乱文字,但我很喜欢,看着工整舒适又神秘。
楼上是天梯山石窟专题展,开篇就复刻了第13窟唐代大佛。天梯山石窟建于北凉,北凉王沮渠蒙逊开凿,是中国最早的石窟之一,有“石窟鼻祖”之称。整个展没有人,整片整片的壁画安静整齐地陈列在红色的丝绒布上,这是什么视觉盛宴啊。在甘博看过较为完整的第4窟菩萨立像壁画,这里的壁画更加破损了,能看出是一小片小片的碎片小心拼接起来的,很多没有面部只有身体。天梯山壁画风格未受到中原影响,人物外貌衣饰偏向西域,高鼻深目;画法常用西域的凹凸晕染法,类似同时期的克孜尔石窟。
塑像方面,这里展出了一尊精美的胁侍菩萨像,丰满柔和的面部和臂膀、隆起的小肚腩、自然的扭胯,极具唐代风格。除此之外还有一系列明代坐佛、佛首,明代的佛教艺术虽然已经走过巅峰期,但这些佛首写实的仿佛会呼吸一样,黑眼珠也栩栩如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佛首,他们的身体哪儿去了?文物贩子把佛首偷盗下来然后追回的吗?
看完武威博物馆我去吃了盘炒面片,随后骑车到了出土铜奔马的雷台汉墓。大门口附近有很多算命店和铺位,明显生意不佳。雷台是一座土台,土台上有一雷台观,观内还有一侧室在展示武威市书画爱好者作品。土台的侧面便是雷台汉墓。雷台汉墓其实有两个,一号与二号汉墓分属不同主人。我下过几个墓,雷台汉墓是我下的最小最窄的墓了,必须苟着身体入内,一不留神就碰了头。里面的拱形墓室都装了钢筋牢牢支撑着。深入到里面就觉得空间太小,氧气稀薄,充满了湿气和二氧化碳。里面还有几位退休老汉在游览,增加了一些“人气”。我呆了半分钟就觉得憋得慌,且里面除了钢筋就没有太多文物可看,便匆匆出来了。两个汉墓是类似的形制,外面算一个小公园正在铺路装修,还有个小博物馆介绍铜奔马,可看性不高。
从雷台汉墓骑车到鸠摩罗什寺不过十分钟。鸠摩罗什寺能看到不少游客,看来相比于下墓和看馆,大家还是对上香感兴趣。鸠摩罗什是最著名的汉传佛教翻译家,生于龟兹,在凉州随吕光滞留十六年。生前发誓:“如所译经典无误,死后焚身舌不烂。”据说他死后火化果然舌头不烂,所以信众在凉州建寺起塔供奉他的舌舍利。寺内有一罗什法师纪念堂,中间鸠摩罗什铜像也是何鄂的手笔,不禁感叹何鄂的作品真是遍布甘肃大地。墙壁上展示了一系列生平,可以领略鸠摩罗什从天才少年成长为翻译大师经历。有趣的是寺内有一块展板对比了鸠摩罗什和玄奘所翻译的心经,内行人看门道,我作为外行人只能看看热闹。
从鸠摩罗什寺继续骑车到大云寺,大云寺的钟楼前几天刚刚修缮完成,楼上有一口唐钟,乍一看和西安碑林的景云钟非常像,钟上绘了些简单的花纹和人物。一个大爷躬身爬进这前年的宝贝里哐哐敲完又哇哇乱叫,我脑中不禁想象这口大钟落下来把他扣在里面的场景。挥一挥手摆脱无端的想象,追着落日骑向下个目的地:武威西夏博物馆。
这里最重要的一件文物是西夏碑,也称重修护国寺感应塔碑。这块碑一面是西夏文,一面是汉文,原立于大云寺(西夏时称护国寺),民国时被学者张澍偶然发现。纪录片《神秘的西夏》中好像描写过这一情节。西夏国在历史上消失得太彻底,文字在很长时间都无法破译,直到西夏碑的出现,他同古埃及的罗塞塔石碑一样是本活字典,从此西夏文掀开了神秘的面纱。
博物馆的对面就是武威文庙,十分的热闹。许多老人在马路边支起小板凳打牌下棋,有些人还打一种奇怪的牌,上面画着不同数量红色黑色的点,我张望了会儿,不好意思开口问。走到南城门已经接近五点,工作人员准备关闭闸机前把我最后一个放了上去。南城门和洛阳应天门、西安城墙一样,建筑建在城门上,上面还有个小博物馆,布展不错(虽然很多复制品),里面居然还有个天梯山复制窟。在闭馆前一分钟工作人员的热切目光下我速速下楼,到伊兴手抓一个人干完了一斤手抓羊肉,给充实过头的一整天画上圆满句号。
最后一天,我坐车到兰州机场,候机期间嗦了起飞前最后一碗牛肉面。这次在甘肃三天两头吃牛肉面都没有腻,返沪之后就再也没吃了。这次的旅行太完美了:避开了人流、收获了积雪同时收获了蓝天、在金塔寺短暂开放的窗口期探访、还躲过了之后的甘肃积石山地震……不知道下次去会不会有那么好的运气,就暂且把最好的记忆和最好吃的牛肉面封存在记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