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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授权翻译】Blackbird, Fly/黑鸟展翅 第十四章下
第十四章 淑女乐见君子舞（下）
哈德菲尔德庄园位于南伦敦的米彻姆，在这栋建筑的一侧有一个紫色的标志牌，上面画着国家缓刑服务的标识。
“我穿着牛仔裤来这是不是有点搞笑？”德莱尔斯道。
多诺万没理他，只掏出了自己的警官证。
他们自己走了进去，上了二楼，站在四号门口，门上的号牌上面的钉子松了，号牌上下颠倒，摇摇欲坠地挂在剩下的钉子上。多诺万重重敲响房门，她其实没必要这么做，毕竟她要拜访的对象就从窗户口那看到了她，已经准备好让她进门了。
“抱歉，抱歉，我这有点乱，我从楼下大厅给你搬了把椅子上来，可我没想到是两个人。”
“他站着就好。”多诺万对着德莱尔斯随意一挥手。
亨利·瑟古德看起来颇为凄惨，他还不到五十岁就已经几乎掉光了头发，大大的眼袋挂在眼睛底下，站着的时候还驼着背。他穿着一件白色的V领T恤，腿上一条肥大的牛仔裤。他的床头柜乱七八糟，小厨房里碗盘堆叠，床上乱七八糟，堆着各种脏衣服和食物包装。毫无疑问，瑟古德先生的人生坎坷。
“和我缓刑有关吗？”他和多诺万都坐下之后，瑟古德立刻开口问道，德莱尔斯站在多诺万身后，想找个地方搁着自己的手肘。
“某种意义上是的，”多诺万道，“我想问问你你被关在贝尔马什的时候做了什么，你已经缓刑两年了，是不是？”
“没错，亲，我表现得很好，别人没什么好抱怨的。”瑟古德担忧地皱起眉头，“还是说我哪里有什么不好吗？”
“并不是，瑟古德先生——”
“叫我哈利就好。”
“那么哈利，1996年你因谋杀一位名叫托马斯·杨科斯基的人被捕入狱，服刑十七年，”多诺万翻着笔记，“在此期间你九次提出重审都没有成功。”
瑟古德温顺地点点头，他甚至有点紧张，来回打量着多诺万和德莱尔斯。“没人肯给我这个机会，没人。”
“你想重审，”德莱尔斯问道，“为什么？”
“我跟我的律师说了，我想收回。”他吸了吸鼻子，用劲揉了一下，多诺万怀疑他在服用可卡因，对于犯人来说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收回什么？”
“我的认罪证词。”
“你想收回自己的认罪证词，”多诺万重复一遍，“你怎么说的，哈利？是说你自己是无辜的吗？”
他肯定就是这么说的，但多诺万现在有点兴奋，她希望能听到那人自己说出口。
“我这辈子根本没杀过人，我发誓，我从来没杀过人。”
多诺万稍稍往前坐了一点，但她也在按捺自己的殷切之情。“那你为什么要认罪呢？”
瑟古德闭上眼睛，痛苦地摇了摇头。“我被骗了。”
“什么？”
“他骗了我。”
“谁？”
听到这句话之后，哈利·瑟古德讲述了自己的故事。
他那时候二十九，是个流浪汉，无家可归已经十一个年头，他累了就在地上或者水泥管里睡上一觉；饿了就从垃圾堆里翻点吃的，或者从小卖部里偷点东西。有的时候他被抽到，就能进收容所里待上几晚，在食堂里饱餐几顿。但不论如何，这都不足以让他过上舒适的生活，他不想这样活下去，所以那年十月的一个寒冷的夜晚，他站在了滑铁卢大桥上。
“这可不是一个体面的死法，我的朋友，坠落和飞翔的感觉一样，但我并不觉得你会喜欢这一切结束的时候的样子。”
他不知道那人是从哪冒出来的，他好像凭空出现一般，一位不速救世主。
“我以为他是个好人，”瑟古德对多诺万道，“他把我劝下来，带我去了一间酒吧，给了我些吃的，那是我这么多年来吃的最好的一餐，但我那时候很不在状态，你懂吗？我跟他说，我很累，他就说要是我每天晚上都能在床上好好睡着，每天都有三餐，甚至不用再担心别的事情，那好不好。”
那个陌生人越过桌子，温暖的手搭在他的胳膊上。“有没有想过进监狱？”
就这么简单吗？他甚至都不用亲手犯下罪行，这就好像天上掉下来的馅饼。接下来的几年他就有吃有喝，一点也不会吃苦头，等他出去的时候还会有报酬，他能拿到一个写着他名字的银行户头，里面至少有十万。“答应我就好，”那人道，“你就干这个，其他的我来。”
他答应了。
之后他就再也没见过那个男人，两周之后事发了，警察来的时候他还睡在收容所里，他们在他的床底下找到了一双鞋，那双鞋他以前从来没见过，甚至还有一个钱夹，他连那个男人的名字都没听说过。他们逮捕了他，然后他认了罪，但他确实十分吃惊，毕竟他没想到竟然是这样，他也不知道他要背的是谋杀罪行。有人死了，他仿佛站在自己的身体外面，看着自己承认这一切都是自己的责任。他想让自己闭嘴，要不然就一定要否认，嗓子说哑了也要甩脱罪名，但他却没有这么做。有人向他承诺了食物和住所，还有一笔丰厚的报酬，他就完成了自己的责任，继续下去。
但贝尔马什不是什么好地方，那里很严酷，他一走进那里就知道自己错得离谱，他把自己的人生交代了出去，可他得到了什么？在这里他害怕得夜不能寐，每天每天都吃着一样令人作呕的食物，忍受着狱警的咆哮和其他囚犯的欺凌，那里简直是地狱，他是和魔鬼达成了交易。
“那个人，”多诺万道，“他长什么样？”
“时间太久了，”瑟古德道，“我记不得了。”
“你还记得什么吗？什么都好，他穿着什么，头发的颜色，身高——”
“只有一件事我忘不了，”瑟古德紧紧闭上眼睛，回忆道，“他的声音，很……柔软，很好听，我觉得他似乎有点口音。”
“口音？”
“爱尔兰口音。”
德莱尔斯的手肘从墙上滑下来，他一肩膀撞上墙。“等等，你是说——？”
“你才反应过来吗？”多诺万道，“如果有照片你认不认的出来？”
瑟古德似乎很惊讶。“你是说，你相信我？”
“也许。”
瑟古德激动地拍起胸口。“因为我不是一个人！贝尔马什像我这样的人还有很多！”
多诺万一下子懵了，她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展开。“你什么意思？还有很多？”
“我没和别人说过我到底干了什么，我是说想死之类的，很多年之后我才谈起来，我没办法再保守这个秘密了，而且在那种地方你说了什么传的到处都是，结果我并不只是一个人，还有别人也是，那些像我一样无家可归的可怜人替别人背了罪，我们都是被骗了。”
但多诺万却并不是那么确定，在那种地方，更有可能不是这样的，只是别的人重复了他的故事而已，不管电视电影里怎么演，监狱这种地方一般关着的都是坏人而不是好人，其他的杀人犯可能只是听了他的故事，觉得很不错，于是就把这故事按在自己头上，他们当然会这么做。
但瑟古德还没说完。
“于是我又尝试申诉，如果我不是一个人，如果还有别人，那也许有人会听我们说说，但是之后……”
“之后怎么了？”多诺万催促道。
“他们一个一个的死了，我能活下来是侥幸，你懂吗？你走错一步就死定了，但这里面肯定有蹊跷，我们这些无辜的人，我们居然开始死了。我不是傻子，我知道什么时候该闭嘴，于是我就闭嘴了。”
“有多少人？”
“很多。”
“多少死了？”
“和我一样的人吗？刑期超过十七年的？至少十二个，但大部分人还是知道该闭嘴的。”
“那最后一个你知道的呢？”
“2009年，我还记得，他是我的朋友，你懂，那时候我就知道不能再这么下去了。我就乖乖在这里待满十七年，四年之后我就出来了，服缓刑也算是出来了嘛，然后我就再没和别人谈起过这些，直到你敲响了我的房门。我跟你说实话，现在我知道了，我没拿到那十万，全是骗子，有人死了，但我的人生也毁了，是一样的。”
多诺万掏出手机，滑动图片找到自己要找的那一张，然后她转过手机，向瑟古德问道：
“是这个人吗？”
瑟古德接过手机，眯起眼睛，他认真地打量着屏幕，嘴唇紧绷。然后他抬起眼睛。“我记得了，就是他。”
多诺万猛地站起来。“瑟古德先生，我希望您能立刻跟我走，我们带你去安全屋。”
瑟古德脸都白了，德莱尔斯被自己的口水给呛了一口。“为什么？我做错什么了？”
“这是为了保护你，没有别的，”多诺万安慰他，“收拾好你的东西。”
瑟古德在房间里团团转，抓着没叠好的衬衫和袜子塞进一个旧背包。多诺万悄悄转向德莱尔斯，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德莱尔斯便悄悄地问她。“到底怎么回事，我不明白。”他的眼睛盯着她的手机，“他不是死了？”
“这并不意味着他就不危险了，”多诺万低声回答他，“准备好抓住这个回魂的凶手了吗？”
“当然。”德莱尔斯低头对她笑，“不过我还是不知道我们到底在干什么。”
“我也不知道，”多诺万承认，“但现在很明显，托尼·皮茨并不仅仅是莫兰的人，”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机上的照片，然后锁了屏，“他先跟的是莫里亚蒂。”
***
“艾拉。”
约翰绝望地看着一动不动的艾拉，他已经尝试过喊内奥米，但她并没有回应。是失去意识了？还是更糟糕？她们需要帮助，他的帮助，但他却被困在椅子上，连挣脱的力气都没有，他根本连胳膊都动不了。
他的左手上还在滴血，艾琳的人在他的无名指上划了一圈，如果缝针还来得及，他想到，如果他能及时从这张椅子上下来，那他说不定还能保住这根手指，他的手机就放在他的大腿上，就在那里，可他却拿不到。
“艾拉，醒醒。”
约翰不知道他们给她打的是什么，也不知道剂量多少，但不论如何，她现在肯定需要急救，她还在呼吸吗？还来得及吗？还有别人会来吗？会不会……更糟糕？
约翰咬紧牙关，闷哼一声想挣脱绳结，在挣扎中他的手机从他的大腿上滑落了下来，屏幕朝下摔在地板上。“操。”他嘟囔着，满头大汗。
他挣扎着的时候不断在心中默念：我知道他不在这，我知道我没有疯。但他快要崩溃了，脖子后面鸡皮疙瘩直起，约翰觉得如果自己转头就会看到某个甚至都不在场的人。我知道他不在这，我知道这一切都会过去的。椅子左右摇摆起来，约翰稳住自己，深呼吸一口，如果他带着椅子摔倒绝对不行。一次一条胳膊，华生，他想到，慢慢来，耐心点，用力。
他扭动右脚脚踝，试图挣脱绳索，虽然每次尝试都越来越痛，但他却没有停下。约翰呻吟着惨叫着，咬牙坚持，终于绳子断了，他长叹一口气，轻松地笑了一声。“好极了！好的，好的，好的，继续，继续，你没事的，不是这里，没来，你没事的。”
这一次成功极大地鼓舞了他，约翰继续尝试左腿，很快绳子也断了，他的两条腿总算是解放了。约翰花了十秒钟喘气休息思考，他需要帮助，艾拉也是，艾琳·艾德勒希望他给夏洛克打电话，所以他绝对不会找夏洛克，但如果报警，来的警察他不一定信任，所以他现在只能找一个人了。
他脱下鞋，用左脚的脚趾扯掉右脚的袜子，然后他把手机翻过来，用右脚点开自己的密码，然后打了个电话。
“约翰，怎么了？”
“格雷格。”
他对着地板上说道，准备告诉他一切。
但他却突然什么也说不出来了，十分钟之前他甚至以为自己要完蛋了，而现在他却又想起了他第一次被绑架的时候知道雷斯垂德还在找他，虽然约翰没和他保持联系，但雷斯垂德却依旧珍惜他们的友谊，那天能在电话那头听到雷斯垂德声音，他愿意付出一切。现在这声音几乎让他说不出话来。
约翰粗粗清清嗓子。
“一切都好？”
“你帮我个忙。”
对面停顿一下，约翰有些焦虑。“怎么了？”
“艾拉，汤普森医生，我的理疗师，她……她在自己的办公室里被人袭击了，她没事，但是……你可以过来吗？”
“当然！嗯，我刚刚弄完……好的，我就来，怎么了？”
“电话里不好说。”
“哦，好的，在哪？”
约翰报出地址。“你觉得要多久过来？”他希望自己的声音不要那么慌乱，但他却压抑不住声音里的担忧，他也知道雷斯垂德听得出来。
“十，十五分钟，约翰，要我叫救护车吗？”
“不！不要警察，不要救护车，拜托你，快来。”
“我马上到。”
***
等约翰听到雷斯垂德从前门闯进来的声音的时候，他的手上已经全是鲜血，艾拉却还是一动不动。约翰正打算喊人，却听见前厅里传来两个脚步声，然后传来的声音也不是雷斯垂德的。
“接待员，你看看她。”
约翰的心猛跳，眼泪托筐而出，他猛地转头，看着闯进来的夏洛克大步走进房间，夏洛克担心地看着他，双唇紧抿，他在生气。但他看到约翰的样子时还是停下了脚步，克制住了自己。
“艾拉。”约翰道，他有些说不出话来，如果只是雷斯垂德来约翰也知道他可以解决一切，但他没指望夏洛克，夏洛克应该和迈克罗夫特待在一起。“救救她。”约翰道，他需要点时间整理一下自己的情绪。
但夏洛克却没给他时间。“雷斯垂德！”他咆哮一声，雷斯垂德冲了进来，枪还指着地面，随时准备开火，他看到约翰的时候惊得目瞪口呆。“还有她。”夏洛克指了指失去意识的艾拉，自己却直接走向约翰。
约翰并不是第一次被夏洛克这样一寸一寸地检查，夏洛克从他乱七八糟的头发看向被缚着的手腕和流血的手指，又看向他赤裸的右脚和地板上的手机。他的侦探本能告诉了他发生了什么，至少他知道了自己应该知道的事情。夏洛克眼中仿佛有怒火喷出，他弯下腰，伸手捧着约翰的脸，仿佛在检查他的神智。夏洛克跪了下来，慌乱地扯着绳子。“莫兰。”他道，“是莫兰吗？他在这？”
“剪刀，”约翰嗓子沙哑，他清清喉咙，“在桌子上的笔筒里。”
夏洛克跑过去拿来剪刀，约翰想跟她说不要这么急，不要慌，这一回和修道院那一次不一样，他没受伤，至少没之前那么严重，但他还没能说出一个完整的词来，蹲在艾拉身旁检查生理指标的雷斯垂德便大声道。“她还在呼吸，脉搏很稳定，到底怎么回事，约翰？”
“他们给她打了药，”约翰道，“我猜是硫喷妥钠。”
雷斯垂德猛地抬头。“安西娅被打的也是这种药。”
夏洛克握着剪刀转过身来。“错了，那是她用在安西娅身上的药，”他冲回约翰身边，抬起他的下巴，眼睛紧紧盯着约翰的嘴唇，搜寻着他害怕见到的证据，“她没亲你吧？”
约翰扭过头去。“没有，快把我从椅子上弄下去。”他知道自己说话都在抖，“拜托。”
夏洛克剪断绳索的时候约翰便告诉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艾琳·艾德勒在等的是夏洛克，不是约翰，但他却也不能确定，毕竟她说的那些话还有做的那些事，让约翰怀疑她对自己也有所企图。
绑着约翰左胳膊的绳索总算剪断了，他立刻捂着脸试图呼吸，但他受伤的手指糊了他一脸血，夏洛克捏住他的手腕拉开手，约翰紧张起来。
你也需要这个吗，约翰？他……碰了你吗？
“我应该来的。”夏洛克低声呢喃道。
“幸亏你没来。”约翰干巴巴地说，他抽回手来。
夏洛克跪在地上看着约翰的脸，一脸担忧的神色。
“我要看看艾拉，”约翰道，他猛地站起身来，但他的双腿比他想象的还要虚弱，他差点没摔跤，如果没有夏洛克站起来扶住他，他一定会摔倒，但约翰却推开了他，大喊一声。“不！”
夏洛克退后一步，惊讶极了。
“抱歉，只是——只是，别碰我。”
约翰这会没办法去看夏洛克，他跌跌撞撞地走到艾拉身旁，他眼前一黑，等视野清晰的时候他正跪在艾拉身旁。
“你的手指，约翰，”雷斯垂德道，然后又对夏洛克说，“餐巾纸。”
约翰用自己没受伤的右手检查了一下艾拉的脉搏，他身后的雷斯垂德和夏洛克交换着担忧的眼神，他能感觉到，但这没事，他没事，什么也没发生。
“他想要什么，约翰？”夏洛克冒险递给他一张餐巾纸。
“我跟你说，她想要你，可她抓到的却是我。”约翰知道这算不上什么正经回答，这就是句废话，可他现在很焦虑，根本无法思考，他觉得艾琳的手还在他身上，他想把那只看不见的手扯开，拜托她的触感。约翰捏着餐巾纸，握紧双拳，餐巾纸没用，他伸出另外一只手拍拍艾拉的脸颊。“醒醒，艾拉，醒醒。”
“我们得叫救护车，约翰，”雷斯垂德道，“我打电话了。”
“不！”约翰猛地转身看向雷斯垂德，“不，她会好起来的，她自己会醒过来，格雷格，抬起她的脚，让血液往她的大脑流，内奥米呢？”
“在地板上，也失去意识了，听着，你现在不清醒，思考也不在线，她们需要帮助。”雷斯垂德拿出手机，约翰本能地抢过手机丢到房间角落，手机先撞上墙壁才摔在地毯上。
“约翰！”
但约翰却开始往后退，他伸出一只手挡着他们。“不要叫警察，不要叫警察，我只是……不，不，不能让他们来这里。”他脑袋里有个声音在怒吼，房间里的一切都变得模糊起来，他转着圈，想扶着些东西稳住身体，但眼前天旋地转，他快要倒下去了，“别把他们叫到这里来，让他们去找夏洛克，我们要保护他的安全，她回来了，他危险了。”
“约翰，我在这里。”
约翰被夏洛克吓了一跳，他转过身来，目光落在躺在地板上的艾拉身上。“她死了吗？她不该死的！我很抱歉，我很抱歉，都是我的错，他说了他会追杀我的朋友亲人，他说了，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都是我的——！”
他吓了一跳猛地转身，门口传来的是口哨声吗？
房间里一片沉默，头顶上的白炽灯又开始闪烁，约翰低头看着自己血肉模糊的双手，上面都是钢丝的伤口。
“他——？”
“侵入性记忆，他两天没睡了。”
“我们——？”
“退后，什么也别说，我来解决。”
他能听到声音，很熟悉的声音，但那声音听起来如此遥远，就仿佛从另外一个房间里传来，仿佛他们之间隔了一扇铁门，仿佛那声音只不过是他曾经认识的男人的幻影。约翰得从这个地下室出去，不，这不对，他已经出来了，他现在想起来了，但是什么时候？怎么出来的？他真的走出来了吗？不，不对，他现在走都走不利索，他的两条腿都被砍掉了，约翰低头看着自己的脚，没有鞋子，一只袜子，另一只脚裸露在外。怎么——？
有人走进他的视野，就离他几步之遥。约翰吓了一跳，退后几步，用血淋淋的双手捂住自己的脸。
“约翰，是我，夏洛克，看着我。”
夏洛克？这是在骗他吗？他放下手，抬起头，那里站着的确实是夏洛克，不是他的记忆，不是幻觉，是个有血有肉的真人。约翰想起冷藏室，想起装着百叶门的碗橱，他突然反应过来，头脑里的迷雾渐渐散去，那里站着的就是他的朋友，和以前一样，随时准备抛下一条救生绳索，把他从一片汪洋中拯救出去。
“天啊。”他捂着嘴道。
夏洛克走得更近了些，他伸手放在约翰肩膀上，约翰这一次没有推开他。夏洛克把他拉进自己怀里，慢慢地搂住他。“没事了，”夏洛克低声道，“她走了，我们离开这，好吗？”
约翰靠在夏洛克胸口摇头。“艾拉。”
“雷斯垂德会处理好她。”
雷斯垂德？约翰睁开眼睛望向夏洛克身后，格雷格·雷斯垂德正站在那里看着这一切，他仿佛又是担心又是害怕，约翰觉得有些脸红，人们不该看到这样的他，他刚才就是个吓得找不着北的孩子，在夏洛克面前这样就没事，毕竟他从一开始就经历了这一切，他理解约翰，他自己也有自己的梦魇，而在雷斯垂德面前这样失态让他尴尬。
“我能借下你车吗？”夏洛克喃喃道。
“行，你去吧，”雷斯垂德伸手去摸口袋，“我搭别人的顺风车就好。”
约翰想把夏洛克推开，自己站好，但他却没有这么做，他觉得自己什么也做不了，然后夏洛克松开了他，从雷斯垂德那里接过钥匙，约翰低着头却没有动，他甚至都没有转身，夏洛克问他准备好了没有的时候，他连回答都做不到，甚至没有张口。夏洛克握着他血糊糊的手，牵着他走向门口。
“我去哪找你？”雷斯垂德在他们身后喊道，“迈克罗夫特那吗？”
“贝克街。”夏洛克回答道，他带着约翰回了家。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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