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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授权翻译】Blackbird, Fly/黑鸟展翅第二十六章下
AliceAmy 2022-01-30

第二十六章 多形碳角菌和一杯朗姆酒(下)

克罗地亚

    夏日渐深,热浪横扫欧洲,在公路上方扭曲空气,让羔羊因疲惫而倒地。夏洛克坐在大巴车里,他的衬衫黏在背上,鞋子里的脚热得像放在火上烤。他额头上落下一串汗珠,流进他的衬衫领口。他身旁坐着一个大块头男人,穿了一身黑,正拿着打印出来的公交车票给自己扇风。他一定后悔穿成这样了。

    一开始太阳刚出来的时候车上的空调还成,但随着外头的气温逐渐攀升到四十度以上,这辆满载着旅客的大巴的空调放弃自己的乘客,整辆车像个蒸笼一样,味道渐渐难闻起来。

    夏洛克戴着太阳镜,看着那个坐在约翰身旁的女人又脱了一件衣服,他们坐在前头五排走道另一侧的位置。那女人先是脱了外套,又脱了件薄毛衣,现在她把T恤也脱了,她身上就只剩一件抹胸或者胸罩之类的东西了。她倒在椅子上的时候笑了一声,夏洛克感觉有点烦躁。他们三小时前从贝尔格莱德出发,她一直在和约翰搭讪,而且怎么也不肯放弃。她的英语法式口音浓重,她似乎觉得自己甜言蜜语几句约翰就会给她些好处,也许是钱,也许还有更多。

    夏洛克不喜欢这个。一开始,约翰没什么兴趣,只干巴巴地笑了笑,简短地回答了一些问题,该死的礼仪!现在他的笑容愈发频繁,对话也更长了。随着他们逐渐接近他们的第一个中转站,约翰和那个女人越聊越开心,那女人显然很享受,瞧她仰头大笑和拨弄头发的样子!

    夏洛克咬了一下舌头,心里想约翰在耍什么把戏,他克制不住地想:玛丽不会高兴的

    他们在克罗地亚的贾科沃下了车,他们已经过了边检,没有惊动海关人员,幸运的是他们没有检查包裹,不然他们就会发现一大堆武器、几捆现金,还有不属于他们的信用卡。他们现在不必再过海关。他们并不打算在这里久留,他们的下一站是萨格勒布,但那也仅仅只是他们取道斯洛文尼亚前往北部意大利的一站而已。沿途他们还有任务,首先他们要给科瓦奇现在已经没电的手机找个充电器,还要买张匿名电话卡。这倒不难,大巴站外头有一大堆电子产品商店,他肯定可以和销售人员讨价还价,这样他们就能用塞尔维亚货币而不是克罗地亚货币结账,还能避开使用塑料……

    “拿到了。”两人随意地走出车站,约翰悄悄溜到他身边道。

    “嗯?”夏洛克看向反方向,假装自己没有注意到约翰。

    “手机卡和充电器,我拿到了,我们走吧。”

    夏洛克猛地抬起头。“什么?”

    约翰扭头,推开人群往前。“车上的那个姑娘,她的手机和科瓦奇的型号一致,她帮我充了电,还给了我一支装了匿名电话卡的手机。她身上有四支这样的手机,因为她总是在不同的国家出差。她说如果我之后给她打电话就送我一支。”

    “……哦。”

    约翰笑了一声,似乎觉得有点不可思议。“你知道我不给她打电话。”

    夏洛克脸红了。“好吧,好吧。”他们能省下钱买瓶水了。

    所以约翰是在演戏,这是一个利用别人的诡计。很明显。这不是夏洛克第一次发现约翰从他身上学到了些什么了,让他惊讶的是自己的反应。现在他理解约翰的感受了,他自己去色诱目标的时候,约翰该多么难受。他们认识了这么久,夏洛克第一次意识到不仅是约翰变得更像自己,他也慢慢地变得像约翰一样。多有趣。

    两人对视许久,约翰挑眉看他。“过去五个小时都在干什么呢?”

    “保持呼吸。”

    约翰轻笑一声,对夏洛克来说,这笑声仿若天籁。他把那支手机递给夏洛克。“首先。”    

    他们沿着接到走了一段距离,找到一片有长椅的公园,这里很好:安静又阴凉。

    “下一辆车三十分钟内就要发车。”两人坐下,约翰提醒道。

    他点了点头,按下一个他多年来一直记得的电话号码,这是他觉得值得记得的唯一一个号码。这算是某种保护措施,以防万一。他把手机放在耳边。

    电话响了三声,和他预料的不差。这个号码是个外国号码,不太可能立刻就被接起,但她确实接了电话。

    “喂?”

    茉莉的声音很平稳,但也饱含戒备,一道甜美、有些颤抖的女声。夏洛克觉得熟悉感像暖流一样洗刷着他的身体,他忍不住微笑起来,即便他的胸口疼的好像他刚刚被人踢了一脚太阳穴。

    “嘿姐妹。”他回答道,他感觉有一只温暖的手落在他黏糊糊的背上。

    世界的那一头茉莉倒吸一口凉气,她认出了这个声音。他听见背景音里几个喃喃的声音,然后是她快步走开的脚步声。“夏——?”她刚发出一个音节便克制住自己,“次谈话还是在上次,哈哈。”她说道,那两声挤出来的笑声让她的声音变得有些尖细。

    “你现在方便吗?”他问道,“我今晚再打回来——”

    “不!不,不,哈哈,只是那些没意思的办公室排队而已,多娜今天生日,你知道的。全是饮料,都没人吃蛋糕。没人在乎我在不在,我可以,你跟我说……”她猛地压低声音,“跟我说你还好吗?”

    他温柔地笑笑。“非常好。”

    “你们好吗?”

    “我保证,非常好,我们俩都好。我们俩都好。这趟旅行和度假差不多,每天如此。”

    但很明显她意识到他在撒谎。“我们在新闻上看到了,我们不知道你们在哪,也不知道你们……你们……很快就能回来吗?”

    他顿了顿,看了一眼约翰皱眉的样子。“我也不知道。”

    “我是说,你那头还有事情,但是你们完成任务之后……我们就快成功了,格雷格——”

    夏洛克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打断了她:“听着,我也想……我也希望我们能好好谈谈,但是我们没有时间——”

    “告诉我你们需要什么?”

    他需要什么?她以前也问过一次,他需要的是关于麦考夫的情况,是他恢复的状态,他现在说话还利索吗?他走路怎么样了?他需要问问雷斯垂德的情况,搞清楚他怎么处理新苏格兰场大爆炸的后续事宜,失去了那么多同事,他还好吗?他需要搞清楚多诺万怎么样,她有没有受重伤,那把钥匙又有什么进展。他需要搞清楚哈德森太太有没有人照顾,告诉她他和约翰都好,也很想她。该死,他甚至想知道德莱尔斯是不是有用,他得花上一个小时、两个小时,听茉莉告诉他伦敦怎么样。但是这个电话本身就是在冒险了,他们的对话越短越好。

    “给乔治·奥威尔的一封信。”他道。

    “我听着呢。”

    “告诉他我的电幕坏了,不需要维修,把它踢出去。”

    “哦,好的。”

    “就,就这些。”

    “那——”

    “我得挂——”

    茉莉打断了他,似乎是有点不想挂电话。“我想你,”她说,“我们都很想你们。”

    夏洛克闭上眼睛,试图屏蔽悲伤的感觉。他希望她没有说那句话。“我得挂了,抱歉姐妹。我们……我们得走了。”

    夏洛克抢在她再次动摇自己的信念之前挂断了电话。

    约翰的手落在他肩头捏了捏,他什么也不必说,他们俩都明白。

    西班牙

    在巴塞罗那和瓦伦西亚之间的海岸线上,有两个男人在日落时住进了一间带阳台的旅馆,在这阳台上,你能俯视巴利阿里海。虽然现在是旺季,但夜晚仍然很安静。风吹过空荡荡的沙滩,棕榈叶沙沙作响,海浪拍打着岸边。若不是现在的情况,约翰或许会觉得这是在度假。他手肘撑着阳台扶手,看着外头黑水拍出白浪,浪花碎在海岸上,周而复始,稳定心安仿佛心跳。他想象着自己赤脚走在沙滩上的样子,他的脚会陷在温暖的啥子里头,一步一步走向冰冷又热情的海水,就这样……往前走。走到他能取到的最远的地方。他并不擅长游泳,但他想自己也许会尝试一下,伸出一条胳膊,然后是另一条,划水、划水,游向地平线和其上冉冉升起的太阳。

    他已经脱掉了自己汗湿了的塞尔维亚外套,他已经洗了很热很热的澡。他用肥皂洗去自己身上的污血和淤泥,他眼前浮现出那些他射杀之人的面孔。搓、搓、搓,搓掉那三个死在黑暗管道里的人;搓、搓、搓,搓掉那三个死在石阶前的人;搓、搓、搓,搓掉科瓦奇。他搓了许久,终于不再看到他们的面容,而他的皮肤因为热水和搓弄发红。

    现在夏洛克去洗澡了。约翰望着外头的夜色等着他,他心想,夏洛克又想洗去什么罪过呢?他了解那个人,虽然他的逻辑冰冷,但他并不是完全没有负疚感的。

    他想起玛丽,安静的时候他总是想起她。有的时候他想起他们俩在一起会是什么样,如果事情照他们计划的发展下去又会如何。他们现在肯定结婚了,她对着那枚戒指、对着他说“我愿意”,他们的孩子现在已经三个月大了。那样的生活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好像不仅仅只是幻想,而是已经完全属于另一个人了。这让他感觉害怕,自己失去她不过也才一年而已,而她已经渐渐消失了。于是为了让她不要离开,他偶尔会和她聊天,他希望他们能这样聊聊。

    “我们从来没来过西班牙。”他对着夜风温柔地说,“我想你会喜欢这里的。”

    淋浴停了,他听见夏洛克在浴室里四处走动的声音,直到他们接下来要做什么。但他不大想动,仍靠在阳台栏杆上,看着一只修长洁白的海鸥在黑色的天空上盘旋。

    “嘿。”

    夏洛克放轻脚步,走到他身后,停在他身边。他摆出约翰一样的姿势,小臂放在栏杆上。

    “好些了?”约翰问道。

    “洗脱了一层皮,我现在是个崭新的人了。”

    有一种难以解释难以预料的欢喜落在他身上,他对夏洛克微笑,他总是觉得夏洛克很有幽默感。

    “很不错,这个。”约翰道,“想想,我们其实可以一路都住这种酒店。”

    “然后错过下水道和桥洞?拜托,约翰,你的冒险精神呢?”他长吁一口气,似乎很享受自己的淋浴。“但是,我跟你讲,抽水马桶可真是享受。”

    “还有热乎乎的晚餐。”

    “还有一瓶朗姆酒。”

    约翰无声地笑了起来。他们来酒店之前两人路过一家商店,他们在商店的橱窗里看到了一瓶加那利朗姆酒,他没忍住回头看了两次。夏洛克好奇地、甚至是怀疑地看了他一眼,但什么也没说,只是拿出了钱包。

    “来吧。”约翰走进房间,夏洛克跟在他身后。

    这房间虽小,但五脏俱全,除了床之外,还有一张圆桌和两把椅子,桌子中央放着那瓶酒和两个他们在房间里找到的纸杯。他们落座,约翰伸手拿起朗姆酒。

    “十九世纪的时候,英国士兵每天有八分之一品脱的朗姆酒配额。”他说着扭开瓶盖,“就差不多是一(tot)。一战的时候壕沟里的士兵每天都能领到自己的配额,但是——”他把那两个制备拉进一些,“——如果要命令他们打头阵冲锋,司令官会给他们发两杯。酒壮怂人胆,是不?有了那个,再加上一点送死的精神,你懂,他们不会回来了。”

    约翰把朗姆酒倒进杯子,差不多就是一品脱的四分之一多。

    “我在阿富汗的时候,”他接着说,“我们有这样的仪式。战斗前夜,军官会把自己的手下聚集在沙漠里,每个人都喝点酒。啤酒、威士忌、红酒,有什么喝什么。我们会为彼此举杯,动员吧,算是。这些就是我们要并肩作战的人,我们信任彼此,守护彼此。”他摇了摇头,疲惫地笑笑,“我想我们并不都这样想,但我是这么想的。”

    他把一个纸杯推过桌面,夏洛克看着他的眼睛,拿起那个杯子。

    “和我喝一杯吧。”约翰说。

    他们举起纸杯喝下,朗姆酒顺着约翰的喉咙滑下去,像蜂蜜一样温暖,又像蜂毒一样疼痛。他咽了一口、两口、三口,把杯子里的酒喝完。

    夏洛克把杯子放回桌上,里头也空了。“再次进入战斗?”

    约翰放任烧灼感徘徊在他喉咙里,慢慢地吸气,激起那火焰。火焰渐渐消退,他伸手拿起科瓦奇充满了电的手机,向上放在夏洛克面前。

    “为所有棋子。”他道。

    夏洛克拿起手机,用自己的大拇指解开了指纹锁,约翰看着他打开短信,找到和莫兰的对话,这串对话四天没动静了。“有了。”他喃喃道,然后他打出短信:

    我觉得我找到了你在找的东西

    他没用简写,也没有标点,因为科瓦奇不用,虽然他英语其实不错。接着他看向约翰,向他征求意见。

    “发吧。”约翰说。

    他按下发送键。

    他们等了一会儿,约翰又倒了两杯,只浅浅一杯。他已经很困了,即便他睡下便要做噩梦他也不在乎了。夏洛克在他身边,他不会很难受,外头海浪的声音和棕榈树沙沙的响声如此宁静,或许他根本不会做噩梦。

    他们等了将近五分钟手机才收到回信亮起。

    让我看看

    他们等了两分钟,让对面的人觉得他的命令被执行了。然后夏洛克冷着脸发了两张照片:夏洛克·福尔摩斯,浑身淤青满脸误血躺在石头地板上,而约翰·华生跪在地上,双手束在身后。两个被专业罪犯逮住的囚犯。

    发送。

    这回他们没等多久回信就来了,还有莫兰抑制不住的兴奋。

    把他们绑好,两个人看一个,不要松懈,不要和他们聊天,尤其是福尔摩斯,把他们的嘴塞上。只给水。按时殴打华生,逼福尔摩斯看着。别杀人,我就来。把坐标发来。

    约翰又倒了一点朗姆酒,用酒精按捺自己颤抖的冲动。

    “变态婊子养的,”夏洛克冷酷道,“我们告诉他尸体在哪。”

    他打了一串回复,告诉他们地点,这是他们离开下水道的时候他记下的。两人用两个硬币把那扇门挤开,要是不检查不会发现,但那扇门不会上锁。不管是莫兰还是塞尔维亚警方先发现那些尸体都不是问题,他用一个问题结束这封短信。

    多久

    莫兰现在肯定也向他们一样在旅途中,不搭飞机,只走陆路。

    两天。

    停顿。

    别告诉别人。

    又一次停顿。

    不要出岔子,科瓦奇,我会好好奖励你。要是搞砸了,你就等死吧。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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