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OFTER-网易轻博

写在前面：

人设大纲

渣浪欢迎来玩  大眼仔地址

林慧——宋佳

李米——周迅

姜紫成、老唐、阿云、马文基本按原人设部分补足设定

部分原作没有出现的配角均没有贴脸

---

十年了，这个家早就没什么李米的痕迹了，李米拽着林慧的这间房曾是弟弟和自己共住的。以前这里是上下铺的铁床，是他们刚刚去世的父亲亲自焊的。床倒是结实得很，可就是又冷又硬，一到冬天下冻雨的时候，夜里睡着不小心碰到床边铁栏杆，都能给李米凉得惊醒。那股冲进李米脑子里的铁腥味，李米现在想起来都还能打个冷颤。

妈妈还在的时候李米当然不用爬上爬下睡上下铺，那时候她有自己的床，木板床，虽然也不大，但李米完全可以在床上摆个大字。要是酒鬼爸爸没回来就更好了，她随时都能找个借口跳到妈妈房间的大床上，妈妈身上药味很浓，药油药膏的味道，还有长年吃中药的味道，闻久了，李米似乎还能闻出妈妈身上药味的清新，再怎么总比爸爸身上的酒臭味要好太多了。

李米那张单人的木板床，有了弟弟之后就换成了上下铺老铁床，现在都不知去向，只剩一张老旧的木绷子床，床头还贴着一张泛黄的篮球运动员的海报，想来那应该是自己走后弟弟的专属了。

李米拉着林慧，扫视着这个十平米小房间，角柜、斗柜、书柜、书桌这些倒是都还在，窗帘也还是那幅绿白色的，那是妈妈挑的窗帘。

当年为了迎后妈进门，家里属于妈妈的那些东西不是被扔了换了，就是收进了隔壁房间大床底下的木箱子里，不能再见天日。唯独换这个房里窗帘时，李米不上学不吃饭就是不离开屋子半步，非要把这窗帘留着，最后还是后妈不愿还没进门就生出事端，窗帘的事也就这么搁置了。

这一搁置，他们也把这象征李米亲生母亲的东西都忘了，哪怕李米已经这么久没回家了，这窗帘还好好挂在那，除了脏了点，有些灰黄灰黄了，还真没有破旧之处。

也是了，现在又有几个人还记得李米是有过亲妈的呢，父亲走了，把妈妈在这世上的想念，又卷走了一大片，和那些收进床底大箱子的所有物品一样，埋在了时间深处。

李米扣着林慧的手扣得越来越紧，小小的房间已经盛不下李米的喘气声，一呼一吸都捶在了惨白的墙面上，一下又一下。李米站在床边，每次呼与吸之间，都花尽了她所有力气，刚才还火烧火燎的气焰也被逼到冷冷的墙角，只剩些残损的火苗毫无意义地扑腾着。

本来刚进家门来，李米还感觉家里的所有陈设都在变小，桌子变小，沙发变小，电视变小，可现在，李米眼里却晕开了小房里的每一件家具，床、书桌、书柜、角柜，每一样都在她眼中放大放大再放大，直到变得模糊，直到变成巨物向李米周身挤过来。

“傻瓜。”

林慧拉着手轻轻挪了过来，看着李米脑门上都折腾出细密汗渍，林慧抿嘴亲贴了一下小姑娘的额头。

李米任由林慧撩着自己的头发，摆弄着自己。她这会儿连林慧的脸都看不太清，眼里的那潭水把什么都要淹没，包括她自己，就在快要被淹死的时候，那股熟悉的体香带着温热圈住了她，裹住了她，让她从那潭深不见底的水中央靠了岸。

林慧随手就从小包里掏出了创可贴，时时处处总会有的伤，让她时时刻刻都会把绷带、创可贴、小棉签放在随身包里，还真排上了用场。

“我……”

“嘘……”

林慧给李米贴好创可贴，堵住了小姑娘心窝泊泊流出的血，李米试图解释什么，然而脑子里的那些字句就像刚刚被水泡发过了似的，绵软无力靠在李米脑海里的各个角落，就是很难把它们重新排列组合完整。

其实说不说也不那么重要了，林慧用有些凉的嘴唇，告诉她的姑娘，她知道，她什么都知道。

女朋友，这个词在林慧前半生中并不陌生。从大学离家到现在，林慧这十多年兜兜转转也和三个男人打过交道，青春涩味的寻觅，有，恣意放浪的交欢，有，委曲求全的代价，也有，可就是没有一个人好好叫过她一声女朋友，男孩子们往往嘴里说出来的无非是，“她是我的人了。”

林慧捧着李米的脸，用凉凉的指腹拭着李米的泪，像水晶一样的眼泪，她的李米，心也像这般晶莹剔透，自然又不事雕琢，是真挚的，滚烫的，是林慧能看得见摸得着的。

“对不起啊。”

“什么呀……”

林慧带着几分笑意把李米搂了过来，要不是因为时机场合都不对，她实在是想好好吻住这个叫她女朋友的姑娘。

阴沉沉灰蒙蒙的老房子里，两人头挨头像路边努力冒出头来的青头菌，也不知道是在等一场雨来解她们的渴，还是等已经看到她们的人把她们摘了去。不过在林慧有节奏柔和呼吸下，李米心里一直敲着的那只鼓缓了下来。

“姐…姐……”

两人之间难得的静谧被急促的敲门声打断，李米撇了撇嘴，又皱起了眉头，林慧轻贴了一下李米的眉心，李米才极不情愿放开林慧的手去开门。

门外是一脸稚气又有些不安的弟弟。

“额……妈她下去了，可能跟陈叔单独有话说，我来拿点厚衣服，今天说好了，我来守夜的。”

李米看得出弟弟满肚子的问号，好在他并没有太多异样审视的目光，甚至与林慧的眼神短兵相接时，也没有多余的打量，李米算是小小舒了口气，把弟弟让进来半步。

“你别咯，今晚我克吧，你透口气嘛，这两天你跑腿帮忙辛苦了。”李米又回到了家乡话的模式，南方人大概都是天生的语言学家，李米和家里人都是家乡话和普通话自如切换。李米和弟弟在商讨着今晚谁守夜的事，林慧看着李米和弟弟讲方言时嘴唇一张一合，她越来越喜欢讲方言时的李米，笑意不禁有些上脸了，她当然知道这本不是能笑的场合，于是转过脸去，看向窗边。

天幕的色号又深了，小城镇的秋冬，沉默才是主题曲。这老房子，尤其是林慧站的这件房子，大概是太久没人住了，窗户都蒙上了一层黑纱，外面下着冷雨的天，映在这样的窗中，更加阴郁。

李米和弟弟的家乡话，林慧基本能听个大概，她想过了，若是李米下去守夜，自己一定会陪着的，哪怕挨着睡车上都好，她自己是不能单独睡在这样一个陌生地界的。

“你去守夜可以，就你一人，你爸的灵堂可不是菜园门了。”

正当林慧在心里盘算着带过夜的衣服，够不够她们通宵时，李米继母的声音又从门口向小房里刺来，林慧余光瞥见李米正递给弟弟毛毯的手，僵在了原地。

“妈，妈，我克就行咯，姐刚回，让她歇会儿。”弟弟一边颇有些无奈地冲着屋外喊话，一边对李米使着眼色。

李米顺势把毛毯往床上一扔，好不容易刚刚调整的呼吸又深重起来，脸也重新憋涨得潮红。林慧朝李米近身了一步，她想去揉她的手安抚小姑娘，可想起刚才李米脱口而出的“女朋友”，林慧像是被捆住了手脚，在李米弟弟的注视下，林慧悬着的手最终只能抓紧自己牛仔裤的裤缝。

“砰……砰……砰”接二连三的摔门声在李米家响起，每响一声，都像捅进了林慧心里的黑洞。

“你不用担心我的，我在车上哪都行，你在哪，我就在哪。”林慧看出了李米的顾虑，她怎么会让小姑娘为难呢，她只是想着要是下去守夜得多弄点热水，西南这山里一早一晚的冷，林慧前两天算是见识到了。

“总是要委屈你。”李米的脸还没褪去刚刚又泛起的红晕，每到这时候，李米才更像个南方山野里长大的孩子，有上山下水的野性，有生生不息的莽撞，哪怕是哀伤，总也是有山里风呜咽的声音。

门都关上，只剩她两了，林慧再次把呜呜咽咽的风拽进怀里，让自己怀里存的那点余温暖着冷冽的风。

老街的路上早已没有了车来车往的声音，连偶尔过去的自行车飞驰也成了撕扯过寂寞的声响。街灯独自守着晚风，傍晚飘过雨的路面返照出夜里幽暗的色彩。潮湿，总是南方的主旋律，但在越靖，潮湿和干燥是并行的，早上林慧还因为空气太干燥而流鼻血，这会儿刚入夜的冷雨已经让林慧缩了缩脖子。

山里小城要么不下雨，要么一下起雨就没完没了，虽然雨一下凉得空气里都像带着冰刀，但林慧还是开了小半扇窗。雨水噼噼啪啪顺着遮雨棚落进她手心里，林慧竟被惊凉得打了个喷嚏，饶是如此她也没有赶紧关了窗户。她喜欢下雨的时候空气里都是被浸泡的植物味道，青青涩涩的，薄薄软软的，都一层层，一帘帘荡进了林慧的身体里。

林慧曾经是喜欢下雨多过喜欢下雪的。老家里的雪厚厚的，白皑皑的雪把黑肥的土地能遮盖的什么都不剩，那些曾经活过的，那些曾经喧嚣的，风雪一倾倒便什么都没了去，仿佛老天那么挥挥手打了个冷喷嚏，人世间的所有努力在这寂寞严肃的落雪中成了天大的笑话。

下雨就不一样了，雨是纷飞的，雨是欢快的，雨水踩着步子蹦蹦跳跳踏过屋顶，像一个个唱着歌的精灵，又跑过每一个不同颜色伞面，就算是天阴沉着浅灰色的脸，雨也依然我行我素发出自己的声音。

可后来雨中的记忆越来越糟糕，姜紫成离开她的时候下着雨，她怀小诺发着烧被老唐所救也是下着雨，艰难熬着小诺出生的那个夜晚也在下雨，连前不久师姐告诉她要走的消息也是个正正好好的下雨天。这些雨都浇得林慧冰凉彻骨，比老家下雪时浸出肺管子里的寒，还要冷嗖嗖。

只有和李米相遇的那个下雨天，是林慧至今想起来嘴角还能扯出几分笑意的。林慧看着刚才和李米一起翻箱倒柜从旧箱子翻出来的厚衣服，听着屋外女主人步子又遢遢拖了起来，林慧重新坐回床沿，她自然是要下去陪李米的，只是刚才那一遭之后，能躲着点家里的女主人就躲着点了，于是林慧的视线又回到了刚刚翻出两件旧大衣的木箱子上。

“嗯？哦，你叫她慧姐就好了。”

顺着弟弟看过去的方向，李米看到抱着大衣走过来的林慧。李米让弟弟叫她慧姐，那是两年前自己对林慧的称呼。

“你去吧，这里有我。”李米和弟弟还是有点平常人家姐弟样子的，但这点样子也经不住多看两眼，只要多看两眼，就会觉察出姐弟之间眼波流转的欲言又止和小心翼翼。

李米淡淡地笑迎过去，接来了林慧手里保温杯，又帮她把伞打起来，无论是什么时候李米的目光只要一碰到林慧，脸上的肌肉很快就松弛温软了下来，眼睛也跟着波光潋滟起来，像只有她两才能听见的醉乡民谣。男孩本来想张张口跟林慧打招呼，可看到姐姐和那个女人共撑一把伞走的几步，男孩又迟疑了，那是他从没见过的姐姐。

林慧大方朴素地朝男孩笑了笑，“放心，我不进去。”林慧指了指衣服，又转头示意了一下她们停车的方向，“一会儿我在车上。”

“嗯嗯，好，慧姐，好……”男孩肉眼可见地紧张，连带着说话也开始犯结巴，姐弟两这点还真是像极了。

“李骏昊，我弟。”李米收了伞，甩了甩伞上的水珠，顺嘴递着话，三个人挤在灵棚门口，不到三尺见方的距离，一下拥满了尴尬和无措。

“那，那我先上去睡了，明天我早点过来换，换你去睡一哈。”男孩实在是不知道如何应付这样的场合，姐姐他知道，女朋友他也知道，但把姐姐和女朋友连在一起，对他来说还是太复杂了，他的嘴已经完全跟不上脑子里疯狂生长的信息量，只得在嘴和脑子还没有完全分崩离析的时候，扯了个理由往家的方向快步走去。

越靖的深秋其实并不常下雨的，但只要一下雨，那必然是寒意透胸。入夜的雨都已经不像是雨了，像是打在两人身上的冰晶石。棚外那一小方稍稍能挡雨的地儿，也挡不住冷雨纷纷落，林慧后背的发尾都已经被溅湿了，李米的刘海也腾出了些许冷气。

“你还担心我，你的手可比我凉多了。”弟弟的背影刚消失在李米视线里，她就把手搭上了林慧露在大衣外的手。

“我不冷的，手凉你知道的呀，天生的，我去把车开过来。”

还没等林慧话音跟着雨滴落地，李米就拽着林慧进去棚里，倒不是李米非要忤逆继母的再三叮嘱，而是棚里有搭的火塘，她只是想让林慧暖一些，更暖一些。

林慧现在很少挣脱开李米了，可这一次她急急抽开了李米的手，满脸写着拒绝着。方才李米继母那什么都没说，但什么又都说尽了。林慧自己倒是不以为意，但“女朋友”那三个字已经足以在这个家里掀起波涛汹涌，如果再不顾一切，林慧不敢想接下来葬礼这几天李米还要受到多少发难。

“你看我找到了什么。”林慧想换换李米的注意力，她从抱着大衣的怀中抽出了一本相册，一本一看就是二十几年前的相册，正红色的封皮，白色的镶边，只不过因为年岁久了，红色变得有些雾黄雾黄的，而白边更是脏灰脏灰的，封皮上印着纪念两个竖排大字，大字的下面还贴着一小方白纸，上面是手写体的字，“1974-1982 家”。

看到这个李米果然是忘记了刚刚和林慧僵持着的来由，她看了一眼鼻尖微微发红的林慧，拿过了相册，肉肉的手在“家”那个字上抠来划去。

“都拿着，我去开车来。”林慧趁着这空档，把衣服都塞在了李米怀里，自己连伞都没打直冲冲跑进了冷雨里，跑向她们来时的停车处。

未完待续 晋江（莫空der）豆阅（莫空de）同名文同步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