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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慧x李米】地狱恋人 越靖往事 51
莫空de 2024-06-13

写在前面:

人设大纲

渣浪欢迎来玩  大眼仔地址

林慧——宋佳

李米——周迅

姜紫成、老唐、阿云、马文基本按原人设部分补足设定

部分原作没有出现的配角均没有贴脸


趁林慧挪车时,李米也在棚里捣鼓着,棚里有一只老旧的搪瓷盆,红白相间花纹,已经说明了它出生的年代,盆的外侧,边缘都有些瓷釉脱成黑色印记和土黄色的污垢,盆底和那个年代绝大多数面盆一样,印着云水机械厂纪念的字样。

李米把盆扣在火塘边,把两瓶矿泉水放在了盆里。简易的火塘并不大,里面烧的是松木和蜂窝煤,还有来吊唁的纸钱。棚子里又都是易燃物品,李米有些不放心,又把烧得已经发白的蜂窝煤块用火钳拎了出来,只烧着少许的松木和纸钱残渣。

“真想给你把火塘搬车上来。”李米跳进车里,钻进林慧怀里。

“我这身蓝色毛衣,还是我妈自己打的。这大衣也是她的。”两人一同坐在车后座的时候,总是李米头靠着林慧,有时候李米也想学着当林慧的人肉靠垫,但歪着歪着,又成了林慧做那个靠垫。

“你长得像你妈,很像。”大衣只有一件,裹不全两个人,哪儿都漏着点风,林慧一手把李米抱得更紧些,另一手不太利索地翻起了刚才那本相册,除了扑面而来灰尘,还有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的气息,以及林慧未曾谋面的李米。

与其说这本相册拍的是家,不如说这是本关于李米成长记录的影集。从李米还是襁褓中吱哇乱叫的婴孩开始,抓周、学步、周岁宴,每一样其实都没少,每一张都在说李米也曾经是被照顾妥帖的孩子。

林慧的手指轻轻划过每一张照片,李米的一岁、两岁、三岁,相册里还分别注释了什么时候,什么地点拍的,它们大多数都是在那个年头的照相馆里拍的,后面简陋的布景一拉,拿点假花或者小玩具,头几页李米被妈妈抱在怀里拍的还都是黑白色,后来逐渐变成彩色了。林慧看看照片,又看看身边的李米,似乎在看照片里的小姑娘,怎么变成“女朋友”的。

如果说李米是浑身写满了山城女孩漂亮又莽撞的野性美,那李米的亲妈就是长出了山城女人所有的柔情。林慧勾过手,用凉凉的手指去又捏了捏小姑娘的脸。

有一张照片,林慧在那个页面停留了很久,照片上的小姑娘梳着齐耳的短发,头顶戴着红色的发箍,脸上还稍稍涂抹了些脂粉,小脸颊更是红扑扑的,和那个年代很多少儿演出一样,小姑娘两眼眉间也点上了口红,还有点亮亮的粉片。小姑娘是被人搂着裹在土绿色的大衣里的,只露出小脸。

而那个紧紧把她搂着的自然是李米的妈妈,彩色镜头里,李米的妈妈更明晰亮眼,和蔼可亲了,她那圆润流畅的鹅蛋脸,舒展不失大气的轮廓线,以及那双含情脉脉的桃花眼,正跟全天下的母亲一样,关切看着腋下夹着的孩子,照片下端的字分明写着“1981 春节 厂大礼堂”的字样。

“难怪你这么漂亮。”

“哪里漂亮?”

“哪里都漂亮。”

林慧弯着笑看着李米那双和妈妈一模一样的,李米自然是不经夸,尤其是不经林慧这么夸,她叽里咕噜地又往林慧怀里拱了拱。

照片翻到后面,李米的脸是越长越开,个头越来越高,越来越和李米现在的脸叠合,但李米在彩色相片里的笑显然少了许多,和妈妈同框的合照也变得寥寥无几。

相册还剩没几页时,林慧动了动手指没再继续往下翻,她摸着了李米的耳垂的小颗粒,那是李米打过耳洞的痕迹。

八岁了,李米那张站在云水机械厂门口的单人照,下面的注释已经写着了八岁了。那年的注释,字明显比之前潦草很多。再翻过年去,便是李米妈妈离开的那年,林慧深深吸了吸鼻子,要把相册合上。

是李米支出一只手,止住了林慧要合上相册的动作。

“看吧,再看一眼我妈吧,小时候不知道她那叫漂亮,等知道了,也只能在照片里看看她了。”车里其实并不算太冷,两人偎在一起还有几分暖,可这些要溢出眼底的冷冷的水汽到底是什么呢?林慧还是没有翻动相册,她扣住李米的手,摩挲着李米手上每一个关节处。

还是李米把相册翻了页。

之前的年份,李米每年都会有好几张照片,多的时候一年都有十来二十张,到了九岁那年,李米只有一张照片了,那是李米和妈妈的合照,也是和妈妈的最后一张照片。那张影楼风的照片,妈妈是坐着的,旁边站着正在抽条长个的李米,穿着红色灯芯绒的外套,表情似乎笑得有些僵,还有一个比李米矮点的小姑娘站在另一侧。李米的妈妈脸上已经没了之前高原山城女人的红润,只留着戚戚然然的白,和李米小脸上生动的红,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是我表妹,姨妈的小女儿,我妈那辈三个,我大舅,我大姨,本来我妈是老三,下面还有一对双胞胎,不过说是没活过那几年最饿的时候。”

“……没什么的,我有时候甚至庆幸我妈早走了,不然这十多年,她得多遭多少罪。”

“哦对了,我妈要在的话,她一定会喜欢你的,她嫁我爸那会儿好像已经被剧团要走当候补演员了,只不过跟我爸好了,又有我了……”

李米把手都贴在了林慧脸上,她就算是再冷,比林慧体温总是高上不少。说妈妈的这些过往时,她语气没有什么波动,只是在说妈妈怀上她的时候,她还是稍稍低垂了头。

“我妈最后的遗像就是这张照片裁的,那会儿她跟我现在一般大。”

李米可没有林慧那么会讲故事,说一句半句往往要顿很久。她用手拨弄着林慧薄薄的嘴唇,似乎只有跟林慧通上气,才能把故事讲下去。

“文玥。我妈叫文玥,王字旁月的那个。”李米在林慧的掌心里比划着妈妈的名字,这个故事总算有了开头。

说是故事,其实都是李米捡耳朵的“道听途说”,亲妈走得那年,李米也才九岁,她能问什么,能懂什么呢,不过都是后来东家长西家短,又或是在继母和父亲的吵打声中,听来的。

文玥是李米的妈妈,从李米有印象开始起,除了偶尔会在表单上看过妈妈这个简单又好听的名字,其他时候,周围的人叫妈妈从来都是以李米的口吻称呼,她老头也是。

李米却很是喜欢妈妈的名字,平日里但凡兴奋激动的时候,李米总会直呼妈妈的名字,旁的人都说李米这个野孩子没大没小,李米的妈妈却毫不在意。李米甚至一度想给自己改名字,和妈妈一个姓。

“文这个姓,在咱们这不少的,特别吧,我妈还有白族血统呢,我外婆就是白族大院出生的,念过点书。那时候会认字的女人都稀罕嘛,一来二去就和我阿公好上了。”

“我阿公是汉人,以前做生意的,但那个年头做过生意的人下场都不太好,后来我问我妈,我妈也不太记得阿公长什么样,我不敢问阿婆,怕她伤心,妈妈说阿婆有一只眼睛不好就是哭坏的。”

“我妈长得又好,又会跳舞,家里成分不太好,但她太好看了啊,只让她在校文艺队跳群舞,都觉得是浪费,便让她跳主演去了。后来听我姨嬢嬢她们说,我妈凭着这会跳舞的本事,差点跳进了省城的剧团,只是下工厂演出的时候,认识我爸……我妈,生我那年才19岁,那时候不少人都劝我妈打掉……”

李米的声音弱了下去,一同弱下去的还有林慧的拍着李米后背的节奏。

听着李米对家里这般讲述,林慧想了太多,想起了小诺,也想起了在遥远北方的妈妈。

说起来林慧的妈妈还是正儿八经军分区文工团的,可自己那么柔弱的妈妈是怎么嫁给那么严苛的爸爸呢。林慧看向起了雾的车窗,窗外只有灵棚牵出来的灯发出微弱的光亮,撩洒在每一滴散落的雨珠上,伸手抹一抹窗上的水雾,车窗外的雨珠就像谁家的姑娘纷纷落的泪,滑落进林慧的心。

离开冰城的那个夏天,好像成了林慧记忆中的断裂带,林慧想回忆起她的妈妈在还没有成为妈妈之前,是怎样的,道听途说也好,婆姨们嚼舌根也好,偏偏那些记忆残片已经被隆起的山峦层层叠叠遮蔽了,在林慧的脑海里连不起串。

女儿、女朋友、妻子、母亲、女儿、女朋友……女人的身份总是在这些标签中流转,生生世世,世世代代,可是她们的喜怒哀乐有人在意过吗,她们的切肤的疼和冷有人关心过吗。林慧皱了皱眉,松开了一直搂着的李米。

“我想抽支烟。”林慧摸索起放在前排的小包。

李米当然是不知道林慧深思的这些,但她看得出林慧有心思,她能做得只有把火塘上热过的水瓶抱过来,正好灵棚里的长明灯和香火也该去看看了,李米便从林慧怀里钻出来,按住了林慧要跟着她一起下车的动静。

“你就在车上抽吧,怪冷的,我去一下就来。”

她的这个女朋友,总有李米看不明白的时候,不过她冷她疼她难过,李米总是一清二楚的。

重新续上了香火,香火绕出来的那缕白烟和火塘腾升的青烟,裹在了一起,它们不分彼此缠绕,上升,直到触到灵棚那盏明黄的电灯泡,才四散奔逃。

似乎一直逃出了灵棚,逃到林慧手上的那支烟上。

林慧还是没有在车上抽烟,她靠着车门,站在淅淅沥沥的雨里,她一只手夹着烟,一只手在刚才哈过气的车窗画着圈圈。

想来自己的确好久没有抽烟了,然而和李米回家这短短两三天,林慧这已经是第二次把烟吸进身体里了。吸进去的是烟雾,吐出来的是乡愁,林慧胡乱画着的那些圈圈,像是某种记忆的漩涡,一定要把林慧整个人都卷了去。

还好李米带着火塘温好的两瓶暖水走了过来,她把怀里的暖水都塞进了林慧怀里,在她不知道怎么劝慰她的女朋友时,让林慧暖一点,挨着林慧近一点,就总是没错的。

“我甚至想不起来,我妈以前到底是啥样了。”林慧分了一瓶暖水揣进李米怀里。

“上车吧,车里暖和点。”李米耸耸肩,招呼着林慧。

林慧撇着脑袋,头发从她的额前、她的脸边垂下来,发丝、雨丝、烟丝,丝丝垂挂,丝丝愁。

“等这边事办完了,去看看你妈吧,离这应该不远吧。”

“好啊好啊。”

* * *

车窗的拍打声,惊醒了车里睡着的人。林慧还半睁着眼睛,下意识推了推怀里的李米。

“叫你下来守夜,你倒是睡得屁是屁鼾是鼾,火塘里的火是看都不看的。”

“啪啦……”跟着李米急匆匆跑出车外的,还有两人拽着的那个旧相册。

后妈一边夹着乡音叨叨着,一边比李米更快拾起了掉在地上的相册。

其实灵棚里的香火一直都没断,就为这个,两个偎在一起的人一整夜都睡得断断续续,直到刚刚李米的弟弟下来说要给两个姐姐带点吃的,两人才终于把接力棒交出去似的,安心地困成了一堆。

后妈哪有不知道的,不过是捡话说罢了。她拿着相册随意翻了翻,每翻一下,挑动的眉头,都在拨弄李米蹭蹭而上的心火,还是坐在车里的林慧虚虚擒着李米的一只手,李米浑身的劲才不至于随时崩断。

“今天的安排你弟给你说了吧,我和你弟待会要再克一趟告别厅,然后把墓地那些事都弄好咯,你莫睡在这里了,像么样子滴。”后妈把翻过的相册塞回到李米手上,再次碰到封面,后妈的手却抖了一下,相册封面上那个手写的家字,似乎撩拨着所有人的心。

后妈的鼻翼发出了不和谐的冷哼声。清晨里下过雨的小山城,朝阳格外艳丽,像是新鲜出锅的蛋黄,晕着红红黄黄,极是鲜活诱人,可没有一个人有功夫欣赏这朝霞,倒是这声冷哼,在阳光之下显得格外刺耳。

李米几乎是把相册夺回怀里,拉扯之间,她还把身子往后靠了靠,挡住了后妈扫向车里的视线。

“我不是来跟你拉拉杂杂扯这些的,你爸不安分,我还想清净点呢,下来就是再跟你吱一声,免得怕你大忙人忘事。”

近在咫尺的两人像是两张拉满的弓,林慧视线虽被挡住,但两人的每一个字句,每一声动静,林慧都听得一清二楚。

“等等!”后妈已经挪开了步子往家的方向走去,却被李米追了两步拦了下来,离车里的林慧有些远,迎着刺眼的光,林慧看不到那对母女的表情,但她能估得出这对母女在说什么。

这样的事,不过是换了个地方,换了个名字而已,在林慧家早就上演过了,看着刚才李米匆忙递过来的那本旧相册,家这个字再次跃入林慧眼前。

小时候家里也是有过这么一本相册的,那时林慧还没有弟弟妹妹,那本相册比李米家的这本要小很多,也老旧很多,白底封面几乎已经看不出白色,每张活页只够贴一张五六寸的照片。

可这本相册并不是放在书房,和父亲的那些荣誉勋章、纪念品放在一起,林慧初次与它相见还是在妈妈的梳妆台抽屉里。木黄色的梳妆台抽屉,妈妈平常总是会上锁的,但那天也不知道怎么鬼使神差,抽屉锁是开着的,这让一直对妈妈的胭脂小盒有觊觎之心的林慧有了可乘之机。

不过等林慧打开抽屉,第一吸引她注意力的不是妈妈装着脂粉的铁制小盒,而是那本看上去十分不起眼的相册。

相册里到底有什么呢,林慧眯起眼睛,试图顺着穿过视线的光,想起点蛛丝马迹,却怎么也回忆不起来,倒是记起来自那次误打误撞后,那本相册便不在妈妈梳妆台抽屉里了。

记忆有时候真不能深究,因为细想起来可能处处都是带着问号的窟窿。看着朝车这边走来李米,脚下生着风,和她那个后妈背向而行,林慧赶紧掐断了无用的思绪。

对于这个后妈,林慧只听李米说过后妈叫姚文秀,厂子弟,在嫁进李家之前已经是有名的老姑娘了,比李米的亲妈还大上两岁。嫁进李家第一年,后妈就有了弟弟,连久不露笑的父亲,在弟弟刚来的那两年,也难得又有了些松快的表情,更不用说李米的奶奶了。

但这样的父母和睦,家庭和谐的日子并没有过几年,机械厂那些年频繁的改制,让李米的父亲和后妈吵得越来越频繁。先是为职位、为房子、为钱这些事吵,后来李米的父亲重新续上了酒,连洗手池上还有一个碗没洗,都能引发一阵狂风暴雨。

李米气鼓鼓地拉开了驾驶座的门,又带着一股子火气把前车门摔得震天响。林慧见状,赶紧坐进了前排,看李米的表情,她也猜到了七八分,婚丧嫁娶,四个字中有三个字都带着女字,却鲜少有人问过女人是什么感受,哪怕持家的也是女人。林慧不发一言,只是抚了抚李米的脸。

“幸亏你提醒我,不然他们真的什么都说完了,到头来还要怪我什么事不做,妈的。”其实自从认识林慧,李米已经很少把那些难听的话夹进语句里当助词,然而对于后妈,李米这满腔怒火是一点儿都压不住,只要眼睛对眼睛,那火就能喷出来,烧穿人心。

“走!我们去吃东西,吃完直接去告别厅。真是恼求火,一个个滴都!”又累又困,现在还加上又饿,李米满脸的不耐烦。

林慧对吃早已习惯了对付对付便好,不过看着街边的热气腾腾,林慧还是听到了自己胃里叽里呱啦的求救声,她这才发现脑子里那股眩晕感不仅是因为一夜没睡好,而且从昨天下午到现在,肚子里的那点余粮早就消耗殆尽了。

小镇都是这样,张家长李家短,你家生了个带把的,他家哪个老人撒手人寡,不出一两天,大家都门清。坐在小桌等的时候,已经有好几个人来问过李米了,无非是这些年在外好不好,家里好不好这类寒暄。人人都不希望你过得一塌糊涂,人人又都不想你过得飞黄腾达,正正好大家都过得好不好也赖不赖的,那就人人都有资格把嘴里的句子,抹上优越的色彩,打在对方的脸上,成为有些奇异色彩的八卦标签。

坐在李米的对面,林慧同样要接受一番眼神的打量,甚至是加倍的打量。林慧倒是习惯了,偶尔配合着扯出十分机械的皮肉笑,大多数时候只是安静素然地坐着,不去理会那些抛过来狐疑的神色。

“吴妈,打包吧,还是打包吧,两份哦,加两个烧烤饵块和两个洋芋粑粑吧,快一点哦。”李米率先受不住了,问向她的每一句话,她能觉出句子之下藏着的寒光,有好几次她都想把“女朋友”三个字再次冲口而出,但她忍住了,没有人比她更清楚这里的生存法则,忍和藏才是这里必须的,一旦太过招风,是会早早折掉的,就像她的亲妈。

“你慢点,看着车。”

拎着早点吃食刚出小馆子的门,李米就大步流星往前踏,和同样匆忙的小货车擦身而过,林慧的喊声也淹没在早市喧嚣的人声鼎沸中。

“没事昂。”林慧追了两步跟着上了车,她哪能不知道李米这么着急忙慌是为什么,可除了轻轻摇摇李米的胳膊,以示安慰,她也说不出三两句。

蒸饵丝的余热从塑料袋的空隙中飘出来,葱花的香气铺满了车里所有的空间,也揉平了李米皱着的眉头。吃,总是能让李米提起精神的事,她努努嘴,还是直接扒开了筷子,拌起饵丝来。

李米嗯嗯呜呜示意林慧也赶紧趁热吃了,来不及多说什么,搭话的字句,又被咀嚼和吞咽的声音堵了回去。林慧倒不忙着吃开去,她看着酱汁挂在嘴边的李米,轻轻揩了去,嘴角露出难得纯粹的笑意。

镶金的晨光适时地从前车窗跳进李米的碗里,又荡到了林慧的手边,两人偶尔对上的眉眼,偶尔碰在一起的手递手,比在那个家里放心舒展多了。

“好好去,也就这一回了。”告别厅林慧自然不适合跟过去,于是李米下车之前,林慧照例叮嘱了两句。尽管她知道李米和继母之间的战争,是旷日之战,是只要能看见彼此,就总会爆发,片瓦不得安宁的。

李米一走林慧是真觉得眼皮子重了,她匆匆扒了几口剩在碗里的饵丝,异乡这特色的美食在嘴里是什么滋味,她压根没来得及细品,实在是困倦了,吃着的时候都止不住身体往前倾斜要栽下去,她摇摇头撑着赶紧把碗盒都收拾了,想想她的李米也是一夜没睡好,还要去告别厅接着后妈抬到天上的下巴,林慧生出的郁结,就像她的长发一样打绞着。

“李米……”

“嗯?嗯,是我,在呢……”

李米开关车门的嗵咙咣啷,让林慧像得救似的睁开了眼,还没等李米坐稳,林慧还迷瞪着眼便挨过来搂住了她。

爱也是一种怕,怕她难过,怕她神伤,怕她连片刻安宁都没有。

“你怎么……”两个人都顿了一会儿,又异口同声起来,刚刚李米从车外带着呼哧的生冷的风,在两人要语不语的顿挫中,也变得温热了几分。

“没什么,做了个梦,你呢,这么快,事办妥了?”林慧这才抬眼看看刚坐进来的李米,挺好的,是个还活着喘气的人儿,是没有离开她的小姑娘。只是小姑娘的脸颊又有些微红,眼睛里还带着凶愤,又闪过没有来得及落下的晶莹,只有望向林慧,小姑娘眼神才温软下来。

这两天小姑娘的手也凉啊,林慧圈过小姑娘的手,家真的是能吸走所有精气神的地方,连带着把她火热火热的小姑娘都能变成如今冷冰冰的样。

“我想,靠一会儿。”李米没有回林慧事办的如何,林慧便也不追问了,握着,她扯了扯身上盖着的大衣和线毯,腾出怀里的暖让李米靠过来。

“睡吧。”林慧又当是哄孩子,哄着李米。

好暖喏,人的怀里是可以这么暖的呢,李米刚把脸埋进林慧怀里,就被扑面而来的暖意弄得一眼的雾水了,雾气腾腾。她闻到了林慧身上淡淡的药味,即便没有明显伤处的时候,林慧身上味道还是混着这淡淡的药味的,和林慧身上淡淡的木质香相得益彰。

是熟悉的味道,是让人心安理得呜呜出声的味道。李米的肩头干脆陷在林慧怀里抽动着,一下,又一下。李米每抽动一下,林慧的心也跟着抽痛一下。

“诶,嘿,嘿……”

李米寻着声懵懵睁开眼来,感到一阵燥热席便周身,她想挣开这让她皮肤发着痒的热气,胳膊乱挥一气,眼前晕着灰白的影子明显往后躲了一下,背后显出的阳光终于刺住了李米的眼睛,她发现自己拽着林慧的手全是汗淋淋的,原来自己已经睡得这么熟了。

“傻瓜”,是一声很轻很轻的唤声。

林慧的长发散着暖黄的金光,她躬身去捡起被李米挣掉的大衣时,金色发丝飘着一撇一捺进到了李米的眼里,随着发丝舞起来的,依然是林慧身上淡淡的味道。还没等林慧身子正过来,李米就更紧地箍住了林慧。

都是爱做梦的人,不管是她的梦,还是她的梦,从来都不是安然的,林慧当然知道,然而她能做的不过是把她身上的那个人儿贴得再密实些,再密实些。

“我妈跟我说,要我别过去……”

“她说她没事,说她现在不疼了……”

“她还说,她现在不能抱我了,抱不动了。”

“我知道她不会让爸过去的,她怕,可是……那么个山,我又不能常回来。”

“那个老东西,说得叫什么话,什么叫不扰了我妈的清净,你上杆子想进这家坟那是你的事,有什么资格来阴阳我妈?”

李米一句句地往外挪着嘴里的音节,说到后面,终于把告别厅里发生的事抖落了出来,气息也越说越汹涌。

其实都不用李米细说,林慧猜都能猜个七八分,李米这爸与后妈名分上还是夫妻,后妈又是主事当家的,至于李米的亲妈,除了李米,又有谁会记得,谁会在意呢。

林慧猜想着,也心神不宁着,瞟一眼的功夫她看到了李米近在咫尺的耳廓。

李米的耳廓常常是透着微红,平日林慧就喜欢把手放在李米的耳边,有时候是摸摸她的耳垂,有时候会亲昵她的耳后,每每总是逗得李米怕痒告饶而终。这会儿李米愤愤不平地说着后妈,耳廓更红了。林慧便把嘴唇安放在李米的耳边,她温和的呼吸像晨间山林里的迷雾,扑打在李米的耳廓边。

李米终于消停了些,她这才回过味来,林慧刚才也是做了噩梦吧,不然怎么会上来就要环住她,啊呀自己怎么总是这么后知后觉。她从林慧的怀里轻轻挪了出来,目不转视地望向林慧。

“你呢,之前也做噩梦了吗?”

林慧眨眨眼,对上李米汪汪的眼睛,然而她并没打算把那场翻来覆去的噩梦告诉李米,她只是拨了拨李米耳后的头发,柔和地笑,“有梦做是好事,还能看到你,都是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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