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淑女的品格——章5
袁昳的手机收到视频通话邀请，已经是半夜一点半。怕影响同屋的值班医生，半梦半醒的她拿起手机就往电梯间冲。
“你们几个疯了吧，看看这都几点了，人家陈教授明天不上班，你们俩也不上班啊。”
“今朝有酒今朝醉啊，我的圆儿”
袁昳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俞榽的酒气。
“圆儿，你别理她，她哪天都有酒，哪天都能醉，我们这不想你了么。”看到视频画面里叼着棒棒糖的曾黎梓，袁昳不用猜都知道她喝得最多。毕竟黎梓是几个人里酒量最大的。能喝到眼神略显涣散，两瓶红酒必然有了。
“真想我？那你们怎么不选个我休息的日子，等我一起。这会儿还给我视频，气我吧。”
“等你干嘛，飞和你，一个不愿喝，一个不敢喝，一个对我们无情，一个对我们无义。等你有什么用，趁我们两个不省人事的时候，图谋不轨，拉去医院打针？”
袁昳知道，俞榽心里还记恨着前两年那次，自己和甲方拼酒喝到吐，被袁昳从酒桌上直接拉到医院注射纳洛酮的事。
“飞呢？她怎么不说话。”发觉无法和两个被酒精控制大脑的人沟通，袁昳便将话题转向陈靖雯。
“她啊，一晚上就喝了一杯果汁，清醒得很，不用管她。”俞榽说罢，向屏幕比划了一下，干了杯底的红酒。
“没事，圆儿，你忙你的去吧，她俩有我呢。”靖雯姗姗来迟，和袁昳打过招呼之后，把她俩电话都挂了。
“你说你，今天梨子喝也就算了，你怎么也跟着喝开了，真是圆儿说的，哪有酒哪有你。”靖雯嘴里数落着俞榽，不影响手上收拾茶几的活。把三个空酒瓶和一堆空奶酪盒和糖纸拿到厨房，兜里的手机震天响。
“刚刚你那怎么了？微信不回，Facetime也挂了。”是Erna的语音电话。
“没事，梨和鱼儿撒酒疯，大半夜给你师姐视频，我刚给挂了。”靖雯开了免提，把手机放在一边，继续收拾厨房。
“我师姐？她今儿不是大夜么？”
“哟，你师姐的班记得挺清楚啊。对啊，就是因为她大夜，我才担心，万一被领导发现，你师姐又该挨骂了。”
“你这酸溜溜的，我记得我师姐排班还不是为了看住你。哈哈，不过现在不用了，我有了梨子姐微信。”
“你梨子姐白天也要上班的，要不我把我们院长微信给你？”
这种在外人听来常常以为是揶揄的调侃方式，在陈靖雯和Erna的关系中，扮演着举足轻重的作用。靖雯以她的专业和敏感度，非常善于在这样的对话中捕捉到两个人关系的雷点，并进行修复；而Erna则依赖这种对话，去体会靖雯不会在其他人面前表现出的示弱。
“谁，谁叫我。”曾黎梓端着空酒杯晃晃悠悠进了厨房，看了一眼台面上亮着的手机“小二的电话啊，小二啊，我通过你微信申请了啊，放心吧，有我照顾你陈教授，保证把她养得白白胖胖的。”
靖雯关了水龙头，摇摇头不置可否。
“梨子姐，你可别把她养胖了，你只要把楠楠养成佩奇，陈教授就开心了。”
“佩奇是什么？”曾黎梓把酒杯放在水池里，不明就里地看着靖雯。
“我的天，梨子姐，你家是有个七八岁小姑娘么？你，和她怎么交流的？”
黎梓听这话，一脸倦怠靠在水槽边，拿出嘴里的棒棒糖，举在面前细细端详。“那么点小孩，交流啥，管吃管住，她要是听话还能长得好，不听话那也是自己作的。”
“行了，你喝多了”靖雯一听这话，脸阴沉了下来，一把夺过黎梓手里的棒棒糖，扔进垃圾桶。“这么大人了，断奶期还没过。”
没想到，靖雯这个动作真的惹怒了曾黎梓，一开口便连名带姓。
“陈靖雯，你够了，每天装个圣母不累吗。谁心里没有点糟心的过去，你心里的那些事儿，我比谁都清楚。话说回来，谁没个依赖啊，我又不依赖别人，就依赖根棒棒糖怎么了。”说着，黎梓从侧兜里又翻出一根棒棒糖，拨开塞进嘴里，气哼哼地晃荡着离开厨房。
靖雯这时候才想起来，Erna的电话还没挂，她拿起来，关了免提放在耳边。
“你，还在啊？”
“嗯，在，没事，想哭就哭吧。不过曾总估计是喝多了，你别理她就是。”
靖雯言语间带着一些似哭非哭的哼唧，她注意到Erna对黎梓称谓的改变，料想到Erna是真的生黎梓的气了，心里安慰了许多。她实在是太了解自己了，想要什么，能得到什么，多一分都不会考虑。Erna这时的态度已经给了她莫大的安慰。
“难过是肯定的，不过也不至于哭出来，反正她喝多了，明天早上就都忘了。”
“嗯，我要上班了，你也别去想那么多了，快去看看她俩现在什么情况吧，我觉得没动静更吓人。”
“估计歪在沙发上睡着了，我去看看吧，挂了。”
对方没有接话，直接挂了电话。这么多年一直是这样，靖雯不忍心挂电话，Erna不忍心听到靖雯挂电话，于是操作十分和谐，从来没出现过谁先挂的争执。
靖雯走出厨房，果然看到横七扭八躺在她沙发上的俞榽和黎梓。俞榽已经沉沉睡去，黎梓半梦半醒，冲着靖雯指着俞榽憨笑。
估计黎梓睡着最多也就是二十分钟的事儿了，靖雯翻了两条毛巾被给俩人搭上，独自回到厨房去煮酸梅汤。
仲夏时节，天亮得早了些。靖雯感觉自己也才睡了不到四个小时，精神倒是不差。起身洗漱后，把昨天冻在冰箱里的酸梅汤拿出来分杯，靠室温暖一暖。她随手划着杯壁上析出的水珠，思考着昨夜曾黎梓的话。
是啊，谁没有点物质依赖呢。她和黎梓是同乡，从初中就认识，到了高二又是同班，班里总成绩能排到前五的一共就她们两个女生，较过劲，吵过架，打过冷战，也睡过一张床。大学考到同一个城市，两个人更是经常从诗词歌赋聊到人生哲学。只是随着工作日渐繁忙，曾黎梓又结婚了，两个人有渐渐疏远的趋势。若不是楠楠的出生，从少年到青年的友谊大约缘尽于此了。
回想下来，靖雯发现黎梓从小到大都没有示弱过，她总是那么强硬地扛着。只有最难挨的日子里，她会随时捧着一根棒棒糖，从初中到现在。靖雯知道黎梓家境不是很好，也知道她上面还有一个大她十岁左右的哥哥。其他的，很少听黎梓谈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