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OFTER for ipad —— 让兴趣,更有趣

点击下载 关闭
【白金X拉普兰德】向阳(二)
翯翥Hz 2020-01-09

07.

博士新开了一处贸易站,由于人员调配不开,只好把拉普兰德和德克萨斯紧急调了过去。能天使因为有训练任务,所以没有去。偌大的贸易站,就只有拉普兰德和德克萨斯两个人。少了能天使来调节气氛,两人之间多少显得有点尴尬。

德克萨斯从不说那些没必要的话,她知道拉普兰德的目光总是悄悄跟着自己,这点让她很不自在。心中一烦,完成订单的效率倒是变高了不少。再看拉普兰德,那家伙竟然高兴得哼起小曲。

不过德克萨斯很快就迎来了解放,刚工作了两个小时,拉普兰德就被火神紧急叫走了。三队完成任务撤离时,在龙门市郊的一处废墟遭到了整合运动的伏击,大部分干员都受了伤,只剩古米和幽灵鲨在顶着,但对方火力越来越猛,再耽搁一会恐怕要全军覆没。博士让二队火速支援。

废墟离罗德岛有些距离,讯使向斑点借来一辆装甲车,一路颠簸地向那里驶去。赫默一边听着对讲机里幽灵鲨的锯子声,一边催促讯使把油门踩到底。

二队队员们想来也都是刚刚接到通知,一个个睡眼惺忪,凛冬连头发都没来得及打理,一撮红发乱糟糟地混在黑发中。白金依旧坐在拉普兰德旁边,她靠在蓝毒身上轻轻打着盹,淡金色的睫毛卷曲上翘,像蝴蝶的翅膀。

拉普兰德斜着眼睛看她,白金却像有感应一般睁开了眼睛,对上她的视线。拉普兰德心中一慌,忙转过头去。还没等她心情稳定下来,忽然感觉脖子一热,白金凑到她耳边,轻轻地用气音说:“想看我就光明正大的看呗,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拉普兰德红着脸,又不好当着全车人的面发火,只好也把脑袋凑过去,恶狠狠地小声说道:“谁要看你了!”

白金轻轻笑起来,趴到她肩上抖了抖耳朵。拉普兰德赶紧把她的脸推开,说道:“别靠着我。”

“好凶啊你。”白金撇撇嘴,转头靠在蓝毒身上。蓝毒伸手摸摸她的头,她又闭起眼睛小憩。

装甲车在坑坑洼洼的路上走了半小时,终于到了目的地。无人机和刀剑的声音不绝于耳,连带着整辆车都颤了两下。

“下车,按原计划作战!”

讯使首先跳了下去,挡在体力不支的幽灵鲨前面,白面鸮和赫默合力将古米和其他伤员护送到车上。白金和蓝毒爬到车顶,嗡嗡盘旋的无人机立刻哑了嗓子,像死去的苍蝇般落了下去。

拉普兰德等不及赫默给她任务,提着剑就冲到了最前面,大笑道:“拜托你们进攻用点力,别让我太无聊!”

源石给她的新鲜力量已经与她融为一体,她用起来得心应手。用不着别人帮忙,她脚下就已经堆满了整合运动的尸体。

“拉普兰德小心,他们派了弑君者!”火神站在身后,提醒她注意那个移动飞快的黑色影子。

“你就是弑君者?给我滚回老家!”拉普兰德一道银色狼魂向弑君者劈过去,弑君者想藏到重装防御组长身后,却晚了一步。只见她喉头一甜,一口血喷了出来。

“你就是那个被驱逐的鲁珀族?”弑君者出乎意料地问。

拉普兰德从飞扬的尘土中隐约看到弑君者身后和自己相同的尾巴。

“能死在同族的剑下,你应该感到幸运。”拉普兰德大笑。

“那就看是谁死在谁的剑下了。”弑君者的语调永远是平的,像一首没有调子的歌。拉普兰德本以为她会使出什么特别的招数,却没想到,对面的整合运动忽然潮水一般撤退了。

“胆小鬼,别跑啊!”拉普兰德没打尽兴,还想追上去逮住弑君者。

“拉普兰德!回来!”赫默命令道。

“我们应该乘胜追击,等他们追上大部队我们就没有机会了!”拉普兰德表示反对。

“我们的当务之急是把三队的伤员都送回罗德岛进行治疗。”

“他们剩的人不多,放走了是我们的损失!我一个人去就能料理干净。让我去吧!”拉普兰德按捺不住心中对战斗的渴望。

“不行,太危险了!如果他们有埋伏,你一个人根本没有生还的希望。”赫默厉色说道。

“我可以和她一起去。”白金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两人身边,“整合运动的攻势越来越猛,可是受伤的干员大多还没恢复,如果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干掉对方一位领袖,对我们大大有利。如果遇到埋伏,我们绝不恋战,一定保证平安归来。”

赫默思考了一下,白金说的并非没有道理,况且对面虽然有弑君者,但多数还是战力低下的雇佣兵。

 “那么就交给两位了。”赫默拍拍两人的肩膀,将重担交给她们。

拉普兰德很是惊讶,白金竟然在这个时候选择站在自己这边,也不知道她在打什么如意算盘。

白金和拉普兰德循着整合运动撤退的方向悄悄前进。拉普兰德干咳了两声,小声说:“刚才多谢你了。”

“哦?你会感谢我,真是太阳打南边出来了。”白金做出一副惊讶的表情。

“你可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拉普兰德冷淡地应道。

两人不近不远地跟踪着整合运动,弑君者带着一帮人悄悄没入了一处废弃的工厂大楼。自从局势动荡,这样的废墟每天都在增加。好好的建筑成了战场,人们却流离失所,带着侥幸苟活。

这座废弃大楼里已经长满了野草,尘埃在光柱中起舞,倒塌的楼梯上满是青苔。无尘工厂的标志还在墙上挂着,被阳光晒得褪了一层颜色。

弑君者大概在里面歇脚,白金和拉普兰德在外面守了一时半刻,都没见有人出来。于是她们轻手轻脚从外侧楼梯上到二楼,从一扇早已没有玻璃的窗户翻了进去。

弑君者和几个流浪者围坐在一起,小声讨论着什么。只见一道黑影从头顶闪过,拉普兰德从二楼直直地跳了下来,双剑在手,砍向弑君者。

弑君者反应也是机敏,一个侧翻滚到一边,大叫道:“他们来了!”

拉普兰德心里一沉,果然见到空降兵从四面八方跳了下来。还真被赫默说对了,他们在这里设了伏兵。

“早就听说罗德岛中有一个战斗狂,还是我的同族,看来就是你了,今天你可别想活着出去。”弑君者见援军已到,腰杆也硬了,说话底气都足了不少。

“就怕你没有那个本事!”拉普兰德不再多说废话,寒光一闪,双剑直指弑君者。

弑君者打人不在行,闪得倒快,几个重装防御组长和流浪者守在前面,很快就不见了她的踪影,更别提还有无数空降兵将拉普兰德团团围住,像四堵密不透风的墙。

“好啊,既然这样我就陪你们玩玩!”拉普兰德一点也不恼,都是她掌中的猎物,急什么,一个个来。

拉普兰德体内的源石力量好像火山喷发一般,把“岩浆”输送到每一个细胞,直到她的身体再也装不下,力量才慢慢从身上倾泻出来,化作银色的光,缠绕在身上剑上。

“受死吧!”她狂笑起来,犹如孤狼在月下咆哮。排山倒海的剑气呼啸着刮了过去,离她最近的几个空降兵立刻倒地不起。

“还有你!别以为举着盾牌就能拿我怎么样!”拉普兰德早就看那两个重装不顺眼了,劈了他们的盾,看他们还有什么可威风的。

一瞬间,围住她的人已经被杀得七七八八,剩下的也都慢慢散开,不再靠近。

“别退缩啊!还差一点,你就能干掉我了。哈哈哈!”拉普兰德笑的时候,眼睛上的刀疤也跟着扭曲起来,看着恐怖不堪。空降兵眼见自己不是对手,只好悄声说道:“撤!”

“想走?战场可不是你们想走就能走的地方!”拉普兰德的手中从来不会有溜走的敌人,一旦成为她的敌人,就只有一种选择——死。

杀光了敌人,四周忽然安静下来。荒草上溅满了血,破碎的盾牌和设备飞得到处都是。拉普兰德擦擦脸上的血迹,四下寻找着弑君者的身影。

“真是不错的战绩。”白金倚在二楼的柱子上看着拉普兰德,她雪白的衣服一尘不染。

“我在下边拼命,你在上边看戏。”拉普兰德扬扬眉毛。

“要知道,刺客可不是用来突围的。”白金用下巴挑向远处,拉普兰德走过去,从几块碎石下面,翻出了弑君者的尸体。一支箭正正地插在她的腹部,看样子死得很痛苦。

“不错的战绩。”拉普兰德学着白金的口吻回敬道。

白金刚想一跃而下,却忽然停住了,她听到了奇怪的声音。

“快下来,我们该回去了。”拉普兰德等得不耐烦。

“嘘!”白金把手指贴在嘴上,让拉普兰德闭嘴。她动了动耳朵,忽然大叫一声:“小心!”

拉普兰德一头雾水,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后面!”

拉普兰德慌忙转身。黑暗中,一道亮光直直地朝她射来,速度极快,她已避无可避。

白金一脚踏上柱子,利落地从二楼翻身跳下,同时拉满弓,向黑暗中射了一箭。她稳稳地落在拉普兰德面前,一把抓住了那道亮光。

那是一支短箭,差点射进拉普兰德的脑袋里。

白金二话不说,立刻三箭齐发。不一会,黑暗中便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一个高大的身影渐渐出现。

“好久不见,白金。”那个人的声音低沉喑哑,宛如一把老旧的手风琴。

“想不到我们在这见面了。”白金的语气从来没有这么冷过。

“玄铁。”

 

08.

“多年不见,功夫见长。看来你加入罗德岛,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玄铁站在阴影中,阴森森地笑道。

“你认识他?”拉普兰德问白金。

白金没有回答,她的眼神冷如冰,手中的弓一直是拉满的。箭在弦上,只要玄铁有任何举动,她立刻动手。

“她当然认识我。”玄铁替她回答,“恐怕她这辈子都不会忘了我。”

“想不到你竟然投靠了整合运动,我还以为你多少会有点骨气。”白金冷笑。

“和同病相怜的人在一起,会少很多负担。身为感染者,我已经不能再为无胄盟效力了,但在这里,我可以找到新的价值。”玄铁慢慢从阴影中踱出来,拉普兰德和白金看到他的样子,不由得心中一惊——

他穿了一身漆黑的铠甲,戴着一个骇人的野兽面具。

阳光照在他身上,反射出刺眼的光芒——

那不是铠甲,是源石结晶。他身上几乎所有的皮肤都变成了坚硬的源石。

白金手一抖,一箭射了出去。玄铁伸出胳膊轻轻一档,那支箭就像碰了壁一样,无力地掉在地上。

“很可怕,对吗?”玄铁一步步靠近两人,“那我再给你看个更可怕的东西。”

他慢慢摘下面具,白金倒吸了一口冷气——

他的脸上爬满了坑坑洼洼的源石结晶,右眼已经被吞噬得一干二净,像恐怖电影中常常出现的木偶,僵硬之余,有说不出的诡异。

“你……”白金一时语塞。

“已经联想不到当年的那个我了吧。”玄铁自嘲道,“不过无论是哪个我,恐怕都入不了你白金大人的法眼。”

“我看这位也是感染者,”他转向拉普兰德,“以后恐怕会变得跟我一样。”

“滚!”拉普兰德一剑横扫,却根本伤不到他分毫。源石虽然吞掉了他,却给了他刀枪不入的躯壳。

“你怕了。”玄铁笑出声。他重新戴上面具,把身上唯一柔软的半张脸细心地隔绝起来。

“你应该感谢白金刚才救了你,不然那一箭下去,你可能已经不在了。”玄铁步步紧逼,他神经质地大笑起来,从腰上的褡裢中掏出一只短箭。

“感染者一旦被我的源石箭射中,体细胞和源石的结合率就会大幅增加,很少有人能挨过那种痛苦。即便没有死,他们也会选择了自我了断。”

拉普兰德冷冷地质问:“你身为感染者,为什么要做这么下流的事。”

“当然是为了排除异己。虽然都是感染者,但总会有许多立场不一致的人需要除掉。”玄铁扯着嘶哑的嗓子怪笑了几下。

拉普兰德咬了咬牙,紧紧攥住手中的剑。她的攻击对玄铁是无效的,但只要有一丝可能,她都不会放弃。

拉普兰德死死地盯着玄铁,目光却被一个白色身影阻断了。白金挡在她前面,重新拉满了弓,对着玄铁冷冷地说:“你别想打她的主意,我可不怕你,玄铁。”

玄铁像是看了滑稽戏一样,笑得弯下了腰,“白金,你可真有意思。就算是在无胄盟,我的级别也在你之上,你以为就凭一张弓,真能杀得了我?”

白金不为所动,她站得笔直,将拉普兰德掩护在身后。

“不过,我倒想知道她有什么特殊的?能让你舍身相救。”

“我们之间的恩怨,我不会让别人牵扯进来。”

“是吗?”玄铁的语气略带疑惑。“不过你说的没错,我们之间确实应该做个了断。可惜我今天赶时间,不然就陪你们消遣一下了。”

说完,他退开数米,从褡裢中拿出一个遥控器,轻轻按了下去。

巨大的爆炸声在头顶响起,整合运动在这里埋的三枚炸弹尽数爆开,大楼的立柱就像打弯的膝盖,一个个从中断裂。

白金被震耳欲聋的爆炸弄得瞬间失聪,飞扬的灰尘像一张大网将她紧紧裹住,周遭的一切都看不分明。碎石如雨,劈头盖脸地砸下来,大如拳头的砖块擦着她的身子掉落,整座大楼都在坍塌之中。

“拉普兰德!”白金用尽全力大叫,却吸进几口灰,弄得嗓子干疼。

“拉普……”还没等她喊完,一个人忽然冲出来把她扑倒。断裂的柱子紧跟着倒下来,砸在那人身上。白金听到一声痛苦的呻吟。

“拉普兰德!”尽管看不分明,但她感到了属于拉普兰德那种独有的气息。

白金赶忙从她身下爬出来,石块压在拉普兰德的腿上,疼得她满头冒汗。

“你……快走。”她从牙缝中挤出三个字。

白金没听她的,她弯下腰使出吃奶的力气把石块往上抬。

石块纹丝不动。

“你搬不动的,快走,别管我了!”拉普兰德疼得直吸气。

白金依旧不理会。她不假思索地把弓的一头插进石头下面,试图撬起石头。

“会断的!”拉普兰德叫道。白金每天都会保养她的弓,就像自己每天都会擦剑一样。武器是她们的宝贝,她却舍得拿来救她。

“你可别……小瞧它。”白金深吸一口气,鼻腔里满是灰尘的味道。

石头一点点地抬起,拉普兰德腿上无力,只好用胳膊一寸寸挪动身子,匍匐向前。

“快……”白金使出了平生最大的力气,她全身都在颤抖。

拉普兰德的双腿刚刚离开石头,就听到“啪”的一声,复合弓伸进石头下面那一截断掉了。

白金顾不上心疼武器,她把拉普兰德架在自己的背上,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烟尘还没散尽,她背着拉普兰德,从墙上刚刚炸出的一道口子爬了出去。拉普兰德不算太重,但她带着两把剑,再加上自己的弓,走起路来还是有些吃力。她不清楚罗德岛的方向,只能先找一处掩体挨过这一阵,再请求支援。

 

09.

废墟附近有一些茂密的树林,在以前都是热闹的公园,木制的长椅仍有不少留在里面,只是大多都被荒草淹没了。树丛里藏着陈年的烟蒂和碎玻璃、用过的纸巾和糖果包装纸。每走几步,便会见到一具尸体,有些已经化为白骨,上面粘着破碎的布片,肋骨间还夹着黑色的源石;有些则还在腐烂,蛆虫爬满全身,发出阵阵恶臭。白金尽量不去看这些死状可怖的倒霉蛋,战争没法让人想太多,想得越多,死得越快。

她把拉普兰德放在一颗粗壮的树下,树干满是子弹的划痕,不知它亲历过多少战役。刚才那具白骨身上缠着一条绳子,那正是她想要的。对白金来说,树上才是最佳藏身地。她做刺客时常常在树上跟踪和刺杀目标,有一次她在树上潜伏了整整两天,才抓住刺杀的机会。

白金把找来的绳子缠在拉普兰德身上,自己握着另一端,一跃攀上树梢,站稳后,才把拉普兰德也拉上来。这棵树枝叶繁茂,很好地遮盖了两人的身影,树枝也足够壮实,可以轻松地躺在上面。

“你还好吗?”白金问拉普兰德,她感觉嗓子里有一把火,快把气管烧断了。

“我没事。”拉普兰德强装镇定。

“你的弓我会赔给你的。”她看着白金手中残缺的弓,有点愧疚。

白金笑了起来,说道:“这可不是一般的弓,要卡西米尔三个最好的工匠联合打造六个月。”

“那你还用它撬石头。”

拉普兰德想,如果自己的剑断掉,那跟断了手臂又有什么区别?

白金无不遗憾地摸了摸弓上的断口,幽幽地回答:“当然是因为有比武器更重要的。”

拉普兰德盯着她,发现自己竟然在感动,这种感情她很久没有过了。

“谢谢你。” 

“这次是真心话?”白金问道。

“我从来只说真心话。”

不像你,谁知道哪句真、哪句假。拉普兰德在心里想。

白金解下绑在身上的对讲机,尝试与罗德岛取得联系。这里的信号飘忽不定,时有时无,电流滋滋啦啦响了半天,才传出白面鸮的声音。

“前莱茵生命数据维护员白面鸮,请问需要什么帮助?”

白金松了一口气,把她们的境遇告诉了白面鸮,并请求罗德岛支援。

“坐标已确定,已将请求发送至数据库,请耐心等待……”白面鸮还没说完,对讲机的信号就断了。索性重要的事都已经告诉了她,现在白金和拉普兰德能做的只有原地等待。

“那个玄铁,到底是谁?”拉普兰德回想起刚才的那一幕就不寒而栗。

“他曾经是无胄盟的一员,级别在我之上,刺杀过很多著名的骑士。后来他感染了矿石病,就离开了。”白金脑海中浮现的玄铁,与今日见到的那个判若两人。

“你跟他有仇?”

“一点私人恩怨。”白金不愿多说,拉普兰德识趣地没有追问。

说话间,太阳便落山了,温度一点点抽离,四周一片死寂,连虫鸣都偃旗息鼓。傍晚的阴云这会散了,月光柔和地笼罩着这座受伤的城市。

白金从层层叠叠树叶中,看到几颗星星,她轻轻哼起了一支曲子。

“这是你那天哼的曲子吗?”拉普兰德觉得有点耳熟。

“哪天?”

“我们第一次见面那天。”

白金想了想,答道:“对,我只会哼这一首歌。”

“这是什么歌?我好像从来没听过。”

“是卡西米尔一部骑士电影的插曲。讲了一个骑士杀手爱上了骑士,决定完成最后一个任务就金盆洗手。可谁知等他刺杀完成后才发现,他杀死的是骑士的爱人。骑士因此悲痛欲绝,郁郁而终。杀手十分后悔,他隐居起来,发誓此生不再伤害任何人。”

拉普兰德不屑地嗤笑一声,“真是个俗套的故事。这个杀手可够傻的,这么轻易就被情感左右了,跟德克萨斯一样。”

“是吗?我倒觉得他和德克萨斯都是勇敢的人。人生可不只有战斗才是勇敢,直面自己的感情也算一种勇敢,我可爱的拉普兰德。”白金把头枕在手臂上,侧过身去,面对着拉普兰德。

听到白金这么叫她,拉普兰德的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

白金轻轻笑了两声。

“你害怕玄铁吗?”她问道。

“我怕他干什么。”拉普兰德轻蔑地冷笑。

“你不怕以后会变成他的样子吗?”

拉普兰德一度怀疑哪壶不开提哪壶的本领是不是整个狙击组都有的。

“不过你不用担心,”白金笃定地说,“我会保护你的。”

“保护我?”拉普兰德仿佛听了个笑话,“我还用不着你来保护。”她可不是等着被人搭救的公主,她是凶猛的恶狼。

等拉普兰德再回过头去看白金时,发现她已经睡着了。精致的脸庞沐浴在月光中,像一块精雕细琢的美玉。

“她可能只是顺口说说罢了。”拉普兰德自嘲道。

 

10.

酒吧是午夜的罗德岛中唯一还灯火通明的地方,干员们作战、工作之余常来这里喝酒聊天,放松放松。

罗德岛今天来了两位新的狙击干员,一个叫送葬人,一个叫红云。送葬人和能天使、安德切尔一样,是来自拉特兰的萨科塔人。他受人委托,将红云送到罗德岛。

岛上很久没来新干员了,加上最近战事吃紧,伤员增多,大家的士气都有些低落。新鲜血液的加入让大家久违地兴奋起来,所以狙击组决定今晚在酒吧为两位新成员开一个欢迎会。

白金本来是没心情参加的,但架不住能天使的再三邀请。

“新来的哥们儿长得很帅哦,不愧是我们拉特兰人。”能天使愉快地对她说,“说不定你们的缘分就在今晚!”

能天使还叫来了企鹅物流的人,空在台上唱着她自己写的歌,可颂四处推销着她新进的一批货,德克萨斯沉默地坐在吧台吃着草莓味的Pocky。

蓝毒带来了亲手做的蛋糕,一如既往的糟糕颜色,让人不敢尝试。白金坐在流星身边,看着能天使一边和空爆划拳,一边让大家下注,猜猜谁能赢。杰西卡拿着一叠龙门币,犹豫着不知该押在哪边。她和克洛丝悄悄商量后,决定一人押一边,赢的钱平分。

白金悄悄地打量着远处的送葬人,他和安德切尔正聊得火热,和他一起来的红云躲在普罗旺斯身后四下打量。送葬人长得确实不错,修长的身材,棱角分明的脸庞,以至于刚到岛上,就受到许多女性干员的青睐。

但白金今天实在没有心情欣赏。

她和拉普兰德昨天死里逃生,终于回到了罗德岛。拉普兰德被送到赫默那里治疗,自己则去找了一趟博士。

“你是说,整合运动中出现了一个体细胞和源石结合率达到90%以上的感染者?”博士有些难以置信。

白金将玄铁的情况都告诉了博士,包括他威力巨大的源石箭。

“看来这个人对我们有相当大的威胁。”博士叹了口气。白金猜想他面罩下的眉毛是不是已经拧在一起了。

“你还能提供更多关于无胄盟的信息吗?”博士不知道第几次问出这个问题了。

“当然,博士。”白金耸耸肩。“如果你愿意相信的话。”

博士沉默了,白金的话从来真假难辨,即便记录下来,也没有任何参考价值。

走出博士的办公室后,白金靠着墙深吸了一口气。她不太愿意回想那段往事,来到罗德岛后,她已经习惯将它遗忘,可是玄铁的出现迫使它卷土重来。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代表了她不堪回首的过往。

回到房间,白金翻出藏在抽屉深处一枚小巧的勋章。那个小玩意已经旧了,但掩盖不住它的精致。

“我该怎么做……老师?”白金自言自语。

从那天开始,白金就失眠了。她一闭上眼睛,脑海中就不断出现她不想看到的画面,有玄铁、有卡西米尔令人失望的骑士、还有那些脑满肠肥的权贵们。她只好睁着眼睛,听歌、打游戏度过整夜,等到白天实在撑不下去时再放任自己睡一会。

这个欢迎会倒是正好,给自己找点事做。

“你有什么心事吗?”一个淡漠的声音传来。白金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走到了酒吧的露台上,微风夹杂着细雨吹进来,她竟然一点没有感觉到。

说话的是德克萨斯,她蹙着眉,不知道该不该靠近。

“我……我遇到了个很麻烦的家伙。”白金犹豫了一会,还是说了出来。

“是拉普兰德吗?”德克萨斯听说拉普兰德和白金似乎有些过节。

白金苦笑一下,“要是她还简单了,不过她也够麻烦的。”

“确实。”德克萨斯深表同意。

“她对你很在意呢。”白金漫不经心地说,“你也没必要躲着她,我想她没有恶意。”

“我知道。可我就是不想看到她。”德克萨斯一提到拉普兰德就有点不耐烦。

白金端详着德克萨斯的表情,轻声说道:“她会伤心的。”

德克萨斯拿出最后一根Pocky,慢慢咀嚼。“在罗德岛的人,谁不伤心呢?”

白金不再说话了。德克萨斯说得没错,罗德岛一大半都是伤心人。不过是祈祷在乱世中多活几天,哪还有力气去理会伤心这么微不足道的事情呢。

“你说的那个很麻烦的家伙,是谁?”德克萨斯转移了话题。

白金抖抖耳朵,“一位……故人。”她斟酌了一下用词,觉得不太妥当,所以换了一个,“一个仇人。”

德克萨斯终于吃完那根Pocky,她慢悠悠地说道:“过去不会重来,有些东西没必要放在心上,让自己好过点才是正经事。”说完,她转身离开。

“她受伤了,你不去看看她吗?”白金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德克萨斯微微回了一下头,说道:“没必要。”

她走了几步,好像想起了什么,又对白金说道:“这些话是阿能让我告诉你的。”

德克萨斯的身影消失在了酒吧脏兮兮的玻璃之后,白金靠在栏杆上,望着远处稀疏的灯火。

能天使? 

白金轻轻笑了起来。

阿能就是这样,表面上对谁都热情,是个没心没肺的人来疯,可她内心却很少承认谁。她的好,就像洒在水里的糖,只有路过的鱼才会尝到滋味。

白金很高兴自己是那条鱼。

 

11.

又下雨了。

连着一周都是阴雨连绵的天气,拉普兰德从病房的窗户里只能看到压抑的阴云。她在这里躺了七天,被压伤的腿终于好些了,起码可以下地活动。缺少阳光的病房里总是阴森森的,墙角长了些暗绿的霉菌,墙上的挂钟走得很大声,好像要把时间的流逝刻意放大给她听。

这七天里,除了博士和凯尔希,没有一个人来看她。拉普兰德听白面鸮说,新来了一位狙击干员,叫什么送葬人,看来大家都忙着去欢迎他了。

在没来到罗德岛之前,拉普兰德从没有这样安逸地躺在病房里养伤。她都是在潮湿的山洞里,在废弃的枯井中,或者在恶臭的尸体堆上,慢慢地舔舐着伤口。她从来不介意那些脏乱的地方,毕竟她生来是为了战斗,而非享乐的。

但干净的病房还是给了她一些好感,让她想起她自己很久以前的房间。那时床上有华丽的幔帐和锦缎,冬天时女仆会挂上厚重的丝绒窗帘,遮住爬满冰花的窗户和窗外的萧条景象;等到五月,蓝色的棉布窗帘便取而代之,让大好天光都倾泻进来,把她的夏天无限拉长。那是她的家族拿血和命换来的一时繁盛。

正想着,忽然有人敲门。

“进来。”估计又是赫默来例行检查了,拉普兰德百无聊赖地掀开被子。

“好久不见呀,拉普兰德。”白金站在门口,提着一袋子零食。

“是你啊。”拉普兰德有些意外。

“赫默医生在吗?”

“你找她有事?”

“当然,我就是来找她的。”白金找了个椅子坐下,从袋子里拿出一块水果糖丢进嘴里。

拉普兰德忽然有一点点失落。她躺回床上,用被子蒙着头,两个人就这样一直没有说话。她觉得白金今天怪怪的,她一直心不在焉的样子,脸色也不太好。不过说到底,跟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

赫默不一会就来了,她进门看到白金,便从白大褂的口袋里掏出一瓶药递给她,说道:“博士跟我说了你的情况,我这里有一些程度很轻的安眠药,你先试试,如果还睡不着再来找我。”

“你失眠了?为什么?”拉普兰德露出头来,头发拱得乱蓬蓬的。

“生活嘛,难免有点烦心事。”白金疲惫地笑了笑。

拉普兰德觉得能让白金彻夜不眠的,可不只是烦心事这么简单。她隐隐约约感觉一定跟玄铁有关。

“今天白面鸮有事,你能帮我一起给拉普兰德做一下医学体检吗?”赫默问白金。

“好的。”白金的精神状态很差,但她还是忍着疲惫答应了。

赫默勾勾手指,示意拉普兰德来到里屋。

“把衣服脱掉。”赫默一边准备器材一边命令。

拉普兰德有点不好意思,她看看赫默又看看白金,这两个人的注意力好像都没放在自己身上。她一咬牙,把衣服脱干净。

她的身上有很多伤疤——深长的刀疤,星芒状的暗器伤,甚至还有一处贯穿伤,这些都是她经历过的生死瞬间。除了伤疤,源石结晶也是那样醒目,像一条黑色丝带缠在大腿上。

“站上来。”赫默面不改色地指了指体重秤。

拉普兰德听话地站上去。赫默草草记下机器上的数字。

“不要盯着我的身体看。”拉普兰德见到白金的视线移到了自己身上。

白金撇撇嘴,把目光挪开。

“你不怕吗?”拉普兰德不禁问道。

白金耸耸肩,“怕什么?”

“这些伤疤还有……源石。”平时战场上冷血无情的剑客,面对自己的身体时却仍有些难堪。

白金摇摇头,“没什么的。”

拉普兰德听了白金的话稍感安慰,身体也随之放松了一点。

“疼吗?”她忽然感到腿上一阵冰凉——白金的手指,轻轻抚摸过她腿上的源石结晶。那里的皮肉裂开细小的缝隙,如同花瓶上的裂纹。

“不疼了。”结晶形成后就已经不会疼痛了,因为那里永远失去了肉体该有的知觉。

源石冰冷的温度传到白金的手指上。那么死气沉沉的东西,却要吞噬生机勃勃的身体。病痛肆意妄为,病人却只能苟延残喘,凭什么呢?

“疼过,是吗?”白金仰起头看着拉普兰德,眼里有隐隐的泪光。

“忍忍就好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拉普兰德的语气柔和下来。白金从进门起就一直很难过的样子,她到底怎么了?说起来两人也算同生共死过的伙伴了,关心一下好像不为过。

“你没事吧。”拉普兰德忽然把手放在白金头上揉了揉。

白金难以置信地盯着她。

“我好得很。”白金抖抖耳朵,迅速逃开了。她转到拉普兰德身后,一把抓住她的尾巴,在手里搓了搓。

“喂!别拉我的尾巴!”拉普兰德跳起来,满面通红。除了上次一时大意,让红趁机得手外,还没有人敢这么明目张胆地摸她的尾巴。

“谁让你摸我的头了。”白金扮了个鬼脸,放开了她。

“好心没好报!”拉普兰德气道。

白金开心地笑着,她踮起脚尖,把脸凑到拉普兰德旁边,说道:“原来你害羞起来和生气是一样的。”

“我才没有害羞!”拉普兰德觉得白金真是自己的克星,她永远找不到办法来对付她。

赫默干咳了两声,说道:“两位请不要在这里打闹。”

白金吐吐舌头,安静地退到一旁。

赫默很快做好了体检。拉普兰德的身体指标一切正常,矿石病也没有再次发作的迹象。拉普兰德如释重负,磨磨蹭蹭穿好衣服,躺回床上。

“这包零食送你了,一个人别太孤单哦。”白金临走前把袋子丢在她身上。

“放心吧,我才不会。”拉普兰德不客气地撕开一包薯片。体检正常,意味着她终于可以回到战场了。

玄铁?她这回倒要好好见识一下。

 

12.

进入十月份,天气逐渐转凉,怕冷的人需要加床被子,可颂和空已经穿上了新买的毛衣。

马上就到艾雅法拉的生日了。她的矿石病一直得不到缓解,源石已经压迫到她的听觉神经,她需要佩戴助听器才能勉强听到别人在说什么。为了鼓励她,阿米娅和凯尔希决定给她办一场盛大的生日宴会,让所有的干员都来参加。另一方面,也可以借此调动士气,毕竟动员工作永远是战争中的头等大事。

阴沉了半个月的天气终于在今天放晴,宿雨未干,草坪在久违的阳光下显得异常鲜嫩。预备组的成员已经布置好了会场,到处都是彩色的气球和艾雅法拉最爱的鲜花。

伊芙利特穿着赫默为她新买的小西服,在草坪上闲逛。平日里她和艾雅法拉的关系最好,她们生病时住在同一间病房。从上周开始她就在精心地准备生日礼物,这是她最用心的一次。艾雅法拉的病情越来越严重了,不仅听力受损,视力也在慢慢衰退。伊芙利特害怕艾雅法拉有一天会忘记她的样子,忘记她的声音。

“你摸摸我,我今天脸上长了一颗痘。”伊芙利特拉着艾雅法拉的手,放在自己脸上。她想让好友感受到自己每一天的变化。

“我感冒了,声音有点不一样,你听出来了吗?”她趴在艾雅法拉的耳边大声说。

艾雅法拉总是会羞涩地笑起来,说着“我知道了”。

干员们陆陆续续地到场,能天使牵着一大把气球,给每个人都发了一个。

“拉普兰德,你终于康复了。”她递过去一个红色的气球。

“那点小伤,不算什么。”拉普兰德接过气球,看到德克萨斯跟企鹅物流的人坐在一起,吃着刚出炉的披萨饼。

“你看到白金了吗?我找了一圈都没发现。”能天使环顾四周,企图在人群中找出那个白色的身影。

拉普兰德摇摇头,“没看到。她还在失眠吗?”

“不清楚,很久没见她了,最近都是黑做我的教练。”能天使笑道。

午餐的时间到了,干员们三五成群,叽叽喳喳地谈天说地,只有拉普兰德一个人,漫无目的地闲逛。

艾雅法拉穿着可爱的裙子,挽着伊芙利特的手臂,出现在大家的视线中。

“生日快乐!宝贝。”地灵抱了抱她。

艾雅法拉把助听器紧了紧,笑着说:“谢谢。”

拉普兰德算了算,自己的生日还有一个月也要到了。每年的双十一都是罗德岛的干员们最期盼的时刻,不知是谁发明了这个购物节,引诱大部分人在那天把好几个月的积蓄都花光。企鹅物流通常凌晨就开始送快递了,双十一之后的一周,她们几乎都没什么时间休息。到时候,罗德岛里就会堆满大大小小的快递盒、包装纸,走廊会变成大型杂物间,拆快递的乐趣让整个十一月变成了一年中最值得期待的月份。

拉普兰德不太喜欢热闹的地方,她避开人群,向树林里走去。树叶上还残留着不少水分,时不时在她头顶落上两滴。几只小鸟挤在树梢吵个不停,仿佛在讨论远处那些狂欢的人们。

拉普兰德走了几步,就看到了白金。她躺在林间的吊床上,脸上盖了一条薄薄的白色手帕,雪白的手臂轻轻垂着,宛如童话里的睡美人。

拉普兰德走过去想打声招呼,但不确定她有没有睡着,唯恐自己把她弄醒。她弯下腰端详了良久,还是决定不打扰了。

就在她转身的时候,白金忽然拉住了她的手。

“为什么走开?”白金把手帕往下拽了拽,露出一双慵懒而迷人的眼睛。

“我以为你睡着了。”

“我没那么容易睡着。”白金坐起来,伸了个懒腰。

“还在失眠吗?”拉普兰德关心道。

“最近好些了,偶尔能睡个好觉。”白金理了理头发,闲庭信步起来。

拉普兰德跟在她身后,尽管花香浓郁,但白金身上的香气还是钻进了她的鼻子。

艾雅法拉收完了礼物,就开始切蛋糕。蛋糕是诗怀雅提前两周从龙门最豪华的蛋糕店订的,足足有九层,每一层都用番糖雕刻出不同的图案。

“真是幸福的小孩。”白金感叹道。

“哪里幸福?有人能分享她的快乐,可是没人能分担她的痛苦。”拉普兰德坐在一个秋千长椅上,白金紧跟着坐在她身边。

“总比只能自己痛苦要好得多。”白金看着艾雅法拉的笑容,自己的心情也好了不少。这个可爱的小姑娘是整个罗德岛的宠儿,谁会不喜欢博学谦逊、聪明伶俐的小绵羊呢?

“你的痛苦是不是因为玄铁?”拉普兰德脱口问道。

白金转过头来看了她一会,回答:“算是吧。”

“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我想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白金摊了摊手,表示无可奉告。

拉普兰德还要再问,白金忽然打了个哈欠——

“我困了,想睡一会,别吵我哦。”说完她缩起身子,一头倒在拉普兰德腿上。

“你倒是真不客气。”拉普兰德这一次没有把她推开。

这臭丫头故技重施,每次都在关键时刻说自己要睡觉,下次一定不能让她得逞。拉普兰德下意识地顺着白金的头发,她的头发柔软顺滑,不像自己的一样毛毛躁躁。白金的一切都和她截然相反,她那么精致那么柔软,永远带着让人舒服的香气。

“老师……”白金在梦中喃喃道。

“老师是谁?”拉普兰德好奇,她第一次听到这两个字。

白金后来的呓语,拉普兰德听不懂了,她似乎在说一种卡西米尔的方言。可是她眉头紧锁,表情痛苦不堪。拉普兰德轻轻握住她的手,拍着她的肩膀。

“拉普兰德……”白金忽然叫了她的名字。

“什么?”拉普兰德吓了一跳,还以为她醒过来了。但白金没有再出声,她舒展眉头,终于从噩梦中逃离了。

即便是在平时,悠闲的午后也总是来之不易的。草坪上躺满了人,都在暖烘烘的太阳下沉沉睡去。至少这一刻,他们不用再思考战斗的事。

拉普兰德靠在秋千架上,半梦半醒。她迷迷糊糊地梦到叙拉古另一个家族的族长,他的样子已经十分模糊,但那种强势的压迫感还是留在了拉普兰德心里。

“你们的家族触犯众怒,整个叙拉古的子民将永远与你们为敌,直到你们被屠尽的那一天。”苍老的声音一遍遍地回响。

他的身后是一滩又一滩鲜红的血,把整条河染成了红色,三天三夜都褪不干净,连天上的野鸟都纷纷绕开。

“你以为你们杀得了我吗?”拉普兰德张狂地对他笑着,“可以来试试,但被我踩在脚下的时候可别哭。”

敌人冲过来,全部倒在她的剑下,浓稠的血溅在她的身上脸上。

“不过是一群废物,还要杀了我,真是笑话!只要我活着,我的家族就永远不会灭亡!倒是你们要小心点,今天你们欠下的人命我会让你们加倍偿还!”拉普兰德的笑声飘荡在叙拉古广袤的土地上。

她记得那时德克萨斯还是跟她一起战斗的伙伴,但如今她们却相逢陌路。

拉普兰德睁开眼睛,发现白金已经醒了,正仰面躺在自己腿上。

“你跟德克萨斯的关系还僵着吗?”她问道,“你刚才在叫她的名字。”

拉普兰德望着远处背对着她坐的德克萨斯,说道:“我有得是耐心。”

“为什么对她那么执着?”

“你不认识以前的德克萨斯,现在的她并不是我熟悉的那个人。”拉普兰德耸耸肩。“我能感觉到她在怕我。她怕一靠近我,就会变成过去的那个她。”说完,她笑起来。

“你不喜欢现在的她?”

“说不上不喜欢,只是觉得她不应该那样。”

白金皱着眉头说道:“人都会变的,她会变,你也会。如果你把她当朋友,就应该接受她的变化。”

“不,你不懂。”拉普兰德执着道,“无论她如何变,我是不会变的。”

白金怔怔出神。夕阳不声不响地给大地着色,它那么鲜艳,可周围的天空却是冷冰冰的蓝色。

“你这个伤疤是怎么弄的?”白金的手覆上了拉普兰德的脸颊,指尖划过她的眼睛。

拉普兰德颤抖了一下,但没有逃开。

白金的掌心很温暖,带着一点青草的香气。拉普兰德的心跳忽然快了起来,让她有点无所适从。

“自己划的。”

“为什么?”

“不告诉你,谁让你不告诉我了。”拉普兰德报复道。

“你还挺记仇。”白金浅浅地笑了笑,把手放下。

“我说,你是不是该从我身上起来了?”拉普兰德的腿有点麻。她刚才怕弄醒白金,所以一直保持着同一个姿势。

白金慢吞吞地坐起来整理头发,她转了转脖子,听到骨头咔嚓作响。太阳一点点隐没在地平线上,下午热闹的草坪只剩三三两两的人还在上面散步。尽管拉普兰德感到有些冷,但她依然不想回去。两个人就这样靠在一起取暖,看着路灯一盏盏亮起,看着人影一个个消失,看着月亮一寸寸挂上天空。

白金轻轻哼起歌,那是她从蓝毒推荐的一部爱情电影里新学的,只是首简单的小提琴独奏,曲调缱绻,哀而不伤,像初春的天空那种透明的蓝色。白金此刻的心情也是这样,卡在难过和伤心之间,不上不下。刚才听到拉普兰德念着德克萨斯的名字,她竟然有一瞬间的怅然若失。

可能是最近失眠,胡思乱想得太多,白金叹了口气。看来是时候向博士要点刺激的任务了,总是闲着,可真不行。


13.

白金很久没做刺杀任务了。比起跟队友们一起战斗,她还是更喜欢单独行动,隐藏在林间房上,伺机而动,一箭致命。博士认真地思考了她的请求,终于派给她两个难度不高的任务。

白金撇撇嘴,这两个任务差强人意,聊胜于无。她找来流星去二队替她一周,以便自己可以安心出门。她很想念在卡西米尔的时候,骑马驰骋在平原上,前面落单的骑士疯狂地奔逃却怎么也甩不掉她。被她盯上的目标,还从来没有逃得了的。

这次也一样。

她蹲在整合运动一处秘密据点的房梁上,阴影盖住了她。萨卡兹百夫长就在她脚下,正在排兵布阵,准备下一场战斗就击垮罗德岛。他还不知道危险已经悄然来临。

白金轻轻地拉满弓,对准他的脑袋。只要一箭,就能送他上西天。

“玄铁的源石箭尚在研究中,目前还不能投入使用。”下面传来断断续续的谈话,白金的瞳孔收缩了一下,手中的弓微微低了下去。

“听说他快死了,是真的吗?”底下人七嘴八舌地问道。

“听碎骨说,玄铁病得很严重了,梅菲斯特上次警告他,要是他再大量接触源石的话,肯定性命不保。”

白金的嘴角浮现一丝笑容。很好。

她不再耽搁,对准百夫长就是一箭。那支箭直接没入脖子,让他当场断了气。余下的萨卡兹雇佣兵不知敌人在哪,一下子乱了阵脚。

白金对着下面又是一箭,放倒一人。弩手最先发现房梁上的威胁,等他一枪打断房梁,白金早已纵身跃下,凌空一箭,弩手一命呜呼。

“一起攻过来也可以,反正你们都很弱。”白金不屑地看着全副武装的敌人。她诡异的身法让人根本无从判断她的行动,眨眼间,整合运动的人纷纷倒地。外面把手的士兵听到屋里哀嚎不断,慌忙走进来查看,可是除了一地死人,连一个人影也没见到。他端起刀,小心翼翼地往里走去。

除了电脑呼呼作响外,什么声音都没有。敌人是不可能溜走的,这里没有窗户,想走只能从大门出去。

既然下面没有,难不成在上面?忽然,他感觉头皮一紧,一抬头,只见一个少女坐在房梁上,正面无表情地打量着他。

“你是谁?”他大喝。

白金才不会回答这么无聊的问题。

“再见了。”她的箭跟话一起放了出去。

“Checkmate!”

白金轻松跃下,翻了翻桌上的资料,没有找到太有价值的东西。

她来的时候还是中午,现在已经入夜了。月色尚好,今天是十一月十一日,拉普兰德的生日。

到底要不要跟她说一声生日快乐呢。

白金走在澄澈的夜空下,满腹心事都被月光勾了起来。思虑良久,她还是掏出手机,给拉普兰德发了一条生日快乐的信息。

两分钟后,电话响了。白金接起来,拉普兰德被电话改造得有点低沉的声音传了过来:

“白金?”听得出她兴致不高。

“是我。”白金简短地回答。

“为什么翘班了?”

白金踢着路上的石子,缓缓答道:“我最近有些刺杀任务。”

“好吧。”拉普兰德显然对这个回答不是很满意。

“礼物你收到了吗?我让可颂送过去了。” 

“收到了,谢谢。”拉普兰德正躺在床上摆弄着白金送给她的围巾,商标上写着是卡西米尔特产。

“那就好。我还有其他任务,先不聊了。”白金突然按掉了电话,拉普兰德听着“嘟嘟嘟”的声音,感到一丝失落。这个白金,电话都打了,也舍不得亲口说一句生日快乐。今天除了博士和阿米娅之外,还没有人对她说过这四个字。

白金沿着开裂的马路慢慢往回走。夜风清冷,明月皎洁,是个很适合怀旧的夜晚。

引擎的声音从她身后经过,走远了一些后,又绕了回来。

“晚上好。”能天使和德克萨斯每人骑着一辆电瓶车,停在她身边,看样子刚刚送完快递。

“晚上好。”白金心不在焉地回答。

“这么晚还跑出来?”能天使头上的光环在黑夜中格外明亮。要是现在有敌人埋伏在周围,一定一瞄一个准。

“有任务。”白金扬了扬从百夫长身上拿到的信物。

“那就让我们企鹅物流送白金小姐回罗德岛吧!这次可是免费的。”能天使开心地发出邀请。

白金侧坐在能天使的电瓶车后座上,看着两侧起伏的树影飞快地掠过。

“唱首歌吧,这么黑好害怕哟。”能天使的语气中可一点也听不出害怕。白金想了想,哼起那部骑士电影的插曲。

“白金小姐的歌意外地和夜晚很配呢。”德克萨斯忽然开口。

“或许是因为刺客本就属于黑夜吧。” 

回到罗德岛时,已经是凌晨了,推进之王和凛冬在巡夜,几人简单地打了招呼。

“白金,”能天使叫住她,递给她一串小铃铛,“送你一个幸运符,驱散你的烦恼。很灵的哦,这次就免费了。”说完,她对白金眨眨眼,跟德克萨斯快步走回了企鹅物流的宿舍。

白金摇了摇手里的铃铛,它发出一串清脆的响声。

好吧,姑且试试。

推荐文章
评论(5)
联系我们|招贤纳士|移动客户端|风格模板|官方博客|侵权投诉 Reporting Infringements|未成年人有害信息举报 0571-89852053|涉企举报专区
网易公司版权所有 ©1997-2024  浙公网安备 33010802010186号 浙ICP备16011220号-11 增值电信业务经营许可证:浙B2-20160599
网络文化经营许可证: 浙网文[2022]1208-054号 自营经营者信息 工业和信息化部备案管理系统网站 12318全国文化市场举报网站
网信算备330108093980202220015号 网信算备330108093980204230011号
分享到
转载我的主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