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合定向还账作品,多梗一篇结,其中一位点梗的人要求是:清新脱俗地写两个物欲横流的主角,还要男主出来继续垫背】
【本人已不打tag,请尽量不要推销,禁转微博】
【题目猎奇向,取名废最后的倔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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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设:原剧年龄人设
徐伊景37,S画廊代表,企业家,画家,精锐killer头目,赚钱+复仇,前来首尔。
李世真27,躁郁症患者(又名双相障碍),抑郁症+狂躁症的混合发作型,轻度。因为精神问题,成年后未能在社会就业,现为孤儿院义工,后就职于S画廊,担任市郊展厅的向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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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t 1 向日葵
像所有新晋的成功企业家一样,徐伊景也不能免俗地需要出席一些慈善活动,比如今天这座孤儿院的捐款仪式,来为自身过于阴郁的形象加点分。
此次S画廊拍卖所得收入,全部捐赠于此。
每一分钱都必须花在有用的地方,这就是她的宗旨。眼下当然是电视台各大业界媒体都来了,就等着拍她那张与平时截然不同,笑靥如花的脸,再写一些赞美的不知是人还是天使的文章,铺天盖地沾满各大媒体的显眼版面。
连孤儿院的孩子们都穿上了干净整洁的新衣服,排着队,手里拿着新的玩具。表情是这个年纪特有的单纯高兴,他们并不明白这个虚伪世界背后的动机与善恶。
今天的一切都很完美,碧空如洗,阳光灿烂,孤儿院建的像教堂一样庄严神圣。是个拍照的好地方,但是这里设施过于陈旧,现在各种现场要用的仪器设备无法接通电源。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伊景看这一时半会也解决不了,索性坐在远处的长椅上看风景。
“送给您。谢谢。”
伊景微微一惊,看着眼前两朵金灿灿的向日葵。
这时送花的人从椅子后面绕过来,把花递到她面前。
眼前这个高大的女孩子,穿着灰色的连帽卫衣,牛仔裤,白T恤,一头蜜棕色的短发被风微微吹起,她轻轻抬起手,把耳畔的头发别过耳后,在阳光下微笑着,亮闪闪的眼睛眯成一个俏皮的弧度。
如果说像什么动物,大概是一个刚刚成年的半大金毛犬?
长得可真俊俏。
“……”
伊景并没有伸手接,略带冷淡的目光满是试探和戒备。她在思考这个陌生人的动机。
“啊,是您捐款的吧?谢谢您。”
她再一次道谢。依旧笑得暖暖的,握着向日葵的手似乎没打算收回来。
估计是觉得不接她就会这样一直举着,怪怪的,伊景只好微微点头把花接过来放在长椅旁边。看着这个年轻的女孩子,示意她坐。
两个人就这样并排坐在长椅上,春季温暖的晴空下,微风拂面,空气里满是花朵盛开的淡淡清香。
“你怎么知道是我捐款,这里这么多人。”她勾了勾下巴,指指远处。
“因为他们都在忙啊,做大好事的人不用忙,等着被表扬就可以了。对吧?”
她说的云淡风轻,伊景却有点意外。
真是个聪明的年轻人。
“你不过去一起拍照吗?”伊景问。
“我没有新衣服啊~哈哈。”对方非常孩子气地笑着回答,可以看出来是开玩笑的。话音刚落,又很坦然地补了一句。
“开玩笑的,我怕黑,但是也怕闪光灯。所以今天放假啦。要带你转转吗?我可以客串一下假日导游。”
“不必了。”伊景想都没想就回绝了。
“好吧,那以后欢迎常来玩。”对方似乎感受到了伊景的不耐,也没有沮丧的意思,只是很有眼色地起身微微鞠了一躬,准备离去。
这时候伊景才提起兴致看她脖子上挂的工作牌。
姓名:李世真。
后来拍照采访的过程里,伊景有空会时不时向远处瞟一眼,下意识去找她,莫名地在意。但是除了看见她一闪而过,快步搬捐赠物箱子的身影之外,再无其他踪迹。
是怎么样的人呢?
伊景坐在回程的车里,看着手里那两支渐渐失去生机的向日葵,兀自思考着。
——— 十天后 ———
阴雨连绵的天气在哪个季节都不讨喜,潮湿的空气里似乎总混合着腐朽的味道,久久难以散去,勾起人不快的记忆。
伊景打断自己脑子里杂乱的思绪,重新拿起画笔。
她的画全是暗色系的,带着沉郁而饱满的质感,抽象的线条与物体极具辨识度,每一幅都像一个永远意犹未尽的故事黑洞。留给读者巨幅的想象空间,但无一例外都是深邃而沉重的,好似来自地狱的空白信件,暗示着什么,却又将局外之人的万千思绪归于虚无,难觅其宗,让人怅惘又失落。
她需要被理解吗?完全不。
每一幅画,她都只是画给自己看。别人问起寓意,那完全只是她随口应付的冠冕说辞。
听着窗外淅沥的雨声,看了看手腕上沾着的颜料,顿时失了兴致。这样的天气,就算画完也干不了。
其实随便画两笔放着不管都可以,人们对于艺术的鉴赏完全只是看作者是谁,有关于画作本身,越难懂越迷离就会被捧得越高,再然后拿去明码标价。
基本上都是附庸风雅,就看谁盲从的信徒多。画的价值,更是看谁死的早,画就越值钱。
无趣极了。
画画这件事,对伊景来说原本只是闲暇时的一点消遣,一年也画不了几张,现在除去商业友好性质出售掉的,自己手里反而所剩无几,一部分放在画廊,一部分存放在市郊的展厅一角。
一脸兴味索然地下楼准备出门,看见大厅里站着两个人。一个是赵理事,另一个不是别人,正是孤儿院的李世真。
理事看见她走过来,就先离开了,留下世真一人站在大厅。
今天外面下着雨,她斜挎着包,侧面的口袋别着一张卷成筒的招聘传单,外套灰色的衣袖沾上了一些未干的水渍,单薄修长的身形稍稍有些驼背,本来浓眉大眼的长相,现在不知道是光线还是什么原因,看起来并没有精神,也显得更加柔和。
她望向这边,条件反射一样,露出一个略显拘谨却不虚伪的笑,走了过来。
“徐代表您好,这个是善款使用明细。院长托我给您送来。”
说完,她递过来一个信封。
“劳烦你大雨天特地跑一趟,李世真小姐。”伊景点点头,笑了笑,接过账目表。其实她根本不关心这个钱怎么用,捐款的目的早就达到了,只是一件不起眼的小事。
这个笑只是为这个意外的重逢附赠的一个友好表情而已。
“见到您很高兴。”
说完这句话,世真任务完成了,这个笑让她心情莫名地好。不过现在也该走了,虽然这个转身不怎么干净利索。
“你要找工作吗?”
伊景想了想,又出声叫住她。
“嗯,是啊。不过不太顺利就是了。习惯啦。”
她看了看包里的传单,遗憾地耸耸肩,耷拉着脑袋。
伊景看她的表情,总觉得有难言之隐,不过问了并没有意义,正好自己也有事。只是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这个……是您画的吗?”世真走向门口时,突然驻足,抬头注意到了一副看似不起眼的小画儿,在玄关背后的墙上,伊景闻声也望过去。
“是的。”
“虽然我不太懂画,但是总觉得……这像一个梦境。呃……悲伤的?”
“……”这句话让伊景心下一凛,猛地回过头看她。连心跳都变快了。
看到伊景的反应,大概也惊讶于自己奇怪的冒失,世真回过神才觉得欠妥,赶紧补了一句。
“只是我的感觉而已!冒犯您了。外行并不懂这些,抱歉。”
这幅画是伊景的秘密,没人能看懂。因为没人能走进她的内心世界,没人知道她想要表达什么,包括已经离开人世的父亲。
这是一幅扭曲的,如同漩涡一样的画,看似随手乱涂的,却是她一直挥之不去的梦魇。代表着父亲的离去,和自己阴霾的过往。两者交替着侵袭她的梦境,备受折磨。
她从未向任何人提起。只是画出来,能让自己发泄一下。没想到这世上竟然有人能在没有提示的情况下,有着与自己如此相似的感觉?
然而这个阴雨天的不期而遇,至此便戛然而止,伊景短暂的波动之后便恢复了平静。对于这个问题不置可否,只是答非所问地说了一句。
“祝你好运。”
不过后来发生的事情,李世真也没有想到。
Part 2 最后的色彩
——— 半年后 ———
“这幅画是S画廊徐代表的私人藏品。只做展出,暂不出售。非常抱歉了,感谢您的喜爱。”
世真穿着昂贵又合身的职业装,站在展厅极具艺术感的灯光下,第N次婉拒了顾客对伊景作品的询价。而真正等的人还没来。
现在她是这间展厅的向导,隶属于S画廊,有特定展出的时候她就来,闭馆期间就休息回画廊。
不过也只是表面工作。
要说起这份高薪又清闲的工作,不得不说回半年前。
那位年轻的徐代表派人找到她,询问她的意向,开始只说是要她帮个小忙。在她明确表示挣钱是为了治病,还是躁郁症间加上歇性失忆这种病的时候。对方大方表示没关系。理由是……
“这个工作,世真小姐最合适。”
等她忐忑的再次来到画廊,没想到工作是当模特。
而且是伊景作画的模特。
一下午兼职,就有三百万韩元,世真不心动是假的。后来更神奇的是,对方只是让她呆在画室就行了,甚至不用坐在原地摆姿势。
“像平时一样就可以了,不是肖像画,不必紧张。”似乎感到了她的不安,伊景开口道。
“呃……”世真依旧不明所以。
“如果觉得很无聊的话,就看看这些画,把想法告诉我。”
伊景说完,回头看了看她的脸色,果然放松了一些。
索性把上次没画完的那张晾在一边,伊景决定画一张新的,以眼前这个人的感觉为灵感。其实她本就醉翁之意不在酒。只想看看这个小姑娘能对这些画理解多少。
这直接意味着,她与自己有多少相似度和契合度,甚至是潜力。
于是这个静谧而闲适的午后,两人在画室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世真站在墙边,看着那些意味不明的画。
“您心里有着……急于实现的目标吗?”她看着其中一幅,斟酌着开口问。
伊景的手在空中停顿了一下,面色如常,没有马上回答。
果然,自己从不会看错人。李世真与自己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默契。甚至是相似的灵魂。
确实有一些资料上显示,有精神类疾病的患者,在某些方面确有特长。这个可能也不排除。但无疑,非常适合利用。
在调色板上蘸上了紫色的颜料,她刷的一下在画布上落下第一笔。像是山丘,又像是星夜,也像大海。
一切的开端似乎都充满无限可能。
“是啊,急切想要得到的东西,却又处于束手无策的状态。世真小姐也一样吧,我们本质上没什么不同。”
她抬眼看了看世真,在原本的颜色里加了一些暗色进去,似乎是要画近景了。
“嗯啊,每天都很急。想要过正常的生活,去看看想看的世界,都得先把病治好。”世真转过脸,淡淡地解释道。
其实在她来之前,伊景已经对她做过调查了。
孤儿,父母在她幼年时突发车祸离世。因为年纪小受了很大刺激,所以得了轻度的躁郁症,只是因为一纸诊断书,亲戚朋友都不敢收养,虽然几乎没有发过病。送到孤儿院之后,抑郁的病情好转,有时会过于亢奋,因此表现为轻度的双相障碍,在嘈杂和刺激的环境中尤其容易发作,情绪低落或亢奋失眠,短暂失忆等等。因此很多工作碍于环境,都是干几天就得换。后来就留在孤儿院当免费义工,吃穿不愁但是也没钱治病。
也对,总是这样半死不活地过着日子,当然想体验正常人的生活。
想到这,伊景几乎是条件反射一样,把黄色的颜料打开了。连她自己都觉得有点惊讶,毕竟已经很多年没有用过暖色了。但是也没有违背自己的本心,还是用笔沾了一些,涂了上去。
“有兴趣在我这工作吗?报酬少不了,我想,有你的帮助,也许我会更快地实现愿望。双赢。”
“是做什么呢?”
“非要说什么具体的职位,暂时没有合适的描述,万能钥匙这个词正好,但还需要打磨,先从简单的开始吧。像今天一样,看看画,然后把想法留在心里,拒绝陌生人的询问就可以了。”
伊景说完,觉得这幅画上暖色的部分结束了,重新换回了神秘的紫色,继续点缀着。这幅画大概是她近几年画的最畅快淋漓随心所欲的一幅了。
“……”世真没有搭话,只是露出了更加疑惑的神色。对方就像一个谜团,捉摸不清却又无比吸引着她。
画里的世界像一片深邃却又汹涌的海,亦如她本人,而自己只能看到无风无浪的远景。
这也许是她第一次生出好奇的心思。她甚至没有想过命运为何如此残忍,父母为何如此匆忙离世,现在却想要了解眼前这个人。
这些画也许只是她灵魂世界的一缕,却将她紧紧地缠绕进来了。
看着她专注的神情,世真知道她在等自己的答案。
“我可以看看你现在画的吗?”
“好。”
世真看见那张不算完工的画,笔迹潦草,神色却渐渐明朗起来。
画的主体是漫山遍野的蓝紫色小花。由远及近,近处的虽未工笔细描,却一眼就能看得出形状,小小的花瓣逐渐变得清晰而生动。
画面的夜晚,天上的星光和月光都在,不若太阳那般强烈,却足以驱散黑夜带来的恐惧。
山谷的远方是模糊不清的城市,只有小小的一角,却灯火通明。
城市没有夜晚,花儿们也没有。
世真看着这幅画风截然不同的作品,笑了起来。也欣然接受了工作邀请。
“我喜欢这样的工作,能够了解您。”
那天午后的情景,以至于徐伊景在很多年后回想起来,第一次相信命运也有暗示。
Part 3 线
自世真应承下这个工作之后,开始的任务并无其他,只是在这里做向导,不断回绝询问买画的人,每天并无二致。见过了很多人,知道了很多事,却再没见过伊景画画。
她每天下班,会回到S画廊汇报工作,代表一边处理着手里的公务,一边听她叙述着看似冗长又乏味的一天,却从未显出任何不耐烦。偶尔会问一些莫名的话。
比如
“那个带着咖啡色尼帽的中年男人,身上是不是有浓重的烟味,往返进来好几次?”
“有没有一个表情浮夸的女人,好像闻到恶臭一样总是皱着眉头?对着进门左手边第三幅一直端详?”
诸如此类的问话,世真也只能回答有或者没有。再无其他。对方会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这位代表,似乎也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徐伊景其人,总是一脸兴味索然又冷淡乖戾的样子,却常常夸奖她细致聪明;
带着她买很多昂贵又好看的衣服;
会询问她的康复情况;
虽然很忙,却会花费大段大段的午后时光,偶尔聊着她感兴趣的,外面的世界。尽管很多真相残酷又令人沮丧。
伊景在叙述时,口吻平静到近乎苍白,世真听到精彩之处依旧会唏嘘或者惋惜。
“都是些不相干的人,无需太过在意。感情也是钱,不要浪费了。”
那样笑着的她,眼神却诉尽薄凉,修长的手指转动着咖啡杯,热气升腾起来的时候,就像给那黑夜一般深邃的眸子里,升起了带着水雾的幕布,氤氲了锋芒的形状。
世真透过她,看见了不一样的世界。如同照镜子一样,看见她身后瑰丽堂皇,灯火幢幢。而她本人,栖息于这世界的罪恶里,近乎平淡地面对着惊心动魄的生活,叙述着真实的一切。不掺杂任何委婉与掩饰。
但这些都不妨碍世真想要靠近她,了解她。
大概是生平第一次被这样温暖地对待,世真左思右想,选了一条手链相赠,亲手为她带上的时候,清楚地摸到了她手指关节处的茧,那不是捏画笔的部位。
就算有疑问,她依旧温柔地笑着, 尽管那是一个晴空万里的白昼,却好像有星光散落进她的眼眸。
亦如无边的潋滟之海。
“太好了,正好手腕上空空的,很合适。”
算一算,相处也有不短的时日了,只是这一个小小的动作,伊景除了笑着大方收下礼物,亦心下了然。
于是有次去汇报工作,世真被赵理事带到了地下室,居然是个靶场,她在练习射击。精准异常,没有丝毫犹豫,看起来相当熟练,各式的武器应有尽有。
再后来,世真看到报纸上,与S画廊有千丝万缕联系的人,莫名其妙地死去。警方从来找不到证据。
一直在好奇她是怎么样的人,做着怎样的事,为什么这么做。
这个疑问一直持续到,伊景带着她去了徐会长的墓地。尽管两个人什么都没说,却彼此都明白原由。
自那之后,世真依旧缄默地做着自己的工作,心里也终于尘埃落定。
她的选择,已经清晰传达到了,伊景终于可以放下心来培养。毕竟正义无法为她提供衣食温饱,喧闹多彩的世界也排斥她。
唯有伊景站在她身侧。
随着画廊事业的发展,高处不胜寒,越来越需要谨慎对待周遭的一切。
而世真异于常人的发达感官与观察力都是一般人不能媲美的,催生出的判断力也相当精准,现在正好派上用场。
于是,在她飞速的成长下,开始接到新的任务。这才触及到了伊景的核心,亦是秘密。
自此,两人开始紧密地联系在了一起,就像一面被渐渐拂去雾气的镜子,彼此越来越了解,越来越近。
伊景不断排除异己,而且目标越来越大。她有自己的棋子,按照设计与战术,稳步移动着。但是需要一根看不见的,强有力的线将他们全部连接起来。那些展厅里奇怪的客人,全都是战力,需要指令,到位的调度和接应,来熟悉锁定所有的目标。
年轻的李世真,在这件事情上从未出错。她既是S画廊展厅的向导,也是信息传递人。没有一次找错对象,也没有出过一次纰漏。
她第一天工作时,伊景看她紧张的样子,拿出了随身一直带着的一枚一元硬币送给她。
简直就像巧合一样,硬币与她同年。
“肉眼能看到的神明,就是钱。这是我的符咒,比我的性命还重要,现在借给你,直到你足够强大,与我分道扬镳。”
Part 4 黑天鹅
今天的室外依旧下着雨。展厅内暖黄色的灯光,给人有温度的错觉,仿佛隔绝了那个潮湿而晦暗的世界,干燥又舒适。
站在展馆昏暗的射灯下,像往常一样,世真看了看表,快要到闭馆的时间了,本应出现的接头对象,一直没有露面。而需要铲除的目标看起来也快要走了,准备前往下个行程。
她生出淡淡的焦虑,以前并未出现过这种情况。
早上出门前,伊景除了告知杀手大概的体貌特征外,只是像往常那样对她说
“今天来的这位,兼职是个手表收藏家,惯常带着一块翠绿色表盘的钢带手表,价值不菲。他需要的东西,你告诉他‘船头’两个字就可以了。”
她说到的船,是一副新来的油画,船头正好指向北面,那里有武器和接应,也是目标所在行程的最佳狙击点。
但是现在已经过了预定的时间,目标都要开始转移了,杀手还没来确认跟踪任务对象。
世真联系了伊景,未能得到的回复,估计是不太方便。
正在思考着怎么办,等的人似乎来了。神色略显紧张,风衣上还带着室外新鲜的水汽。倒是那块儿手表,显眼异常。
是绿色表盘没错,但这没有让世真产生什么如释负重的情绪,反而更加警惕。
就算下雨,迟到这么久,也不是个好的信号。
她走到远处的立式玻璃展柜后观察了一会儿,发现果然有很多可疑之处。
这个男人神色紧张又严肃,的确站在了指定的画前没错,万事俱备只等她出来告知线索。但他不断地掏出手机,看一眼又装回去,如此往复。
这里经过特殊的改造,除了她的手机,其他人的没有信号。
喜欢手表,惯常带手表的人,为什么一直拿出明知没有信号手机看时间。
而且那块极有质感的沉重腕表显然让他感到不适,不断试图调整腕带。钢链的手表多半要截表链才能完全符合佩戴者的手腕。
很显然,这块表不是他的。而且这双手和周身散发出的强装镇定的气质,都说明他不是杀手。估计是请来的替死鬼。
肯定是哪里泻露了信息,原本的杀手多半是被半路拦截,套出了话,现在对方打算反打。
世真想了想,现在不能让他看出异常,打草惊蛇。
“打扰了,我们马上闭馆了,请改天再来吧,实在太抱歉了。”世真微笑着走过来,语气诚意十足。
“是我来晚了,这幅画很棒。”陌生的男人现在气息恢复了平稳,特地露出手表看了一眼。世真更确定了,这是截获了暗示信号。
“看起来您很喜欢这幅啊,船尾画的很别致。”世真很自然地接过话。
“船尾吗?是啊,你一说我才发现。确实。”
收到了想要的信息,这个男人又随便应付了几句,似乎急着离去。这么看,他们只想弄清楚S画廊的动作,目的应该不是今天要处理的目标,而是伊景。
伊景在下重要任务的时候,关键的点和提示,总是在最后才会以暗号的形式告诉任务人。一来是预防计划意外泄露,二来是提前布置好善后措施。
船尾的方向就是一个烟幕弹。
世真看着那个男人离去的背影,立刻打电话给赵理事。这是她第一次遇到计划生变的情况。
十分钟之后,卓开着车把她接回了画廊。紧接着也离开了。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空旷又寂静的客厅,被回荡的雨声填满。她开始感觉到不安,微微战栗着,金作家一直在进行监控支援,没有注意到她的变化。
这时作家手边的座机响了。吓了世真一条,差点叫出声。
“是我。世真在画廊吗?”
“在的,代表。”
“把所有的灯打开。”
说完这句,免提只剩下一阵忙音。作家不明所以,但还是按照吩咐打开了所有的灯,一瞬间,整个屋子灯火辉煌,如同白昼一样。
世真不知是听见了伊景的声音,还是因为光线变明亮了,感觉好受一些。
直至夜间一点,画廊的人才回来。
伊景穿着一身全黑色的皮质长风衣走在前面,赵理事紧随其后,卓搬着一个被雨打湿的箱子。世真看到她,连忙起身上前。
但是还没等她出声,反而是伊景先打量了她一下,开口问道。
“你没事吗?”
“没有。”
“那就好。”
她转身上楼,看起来很累的样子,没打算多谈什么。世真心里的石头放下了,从刚刚的电话,再到这问话,她觉得心里暖暖的,细细咀嚼了一会,也跟着上去了。
伊景坐在沙发上,闭着眼。大衣解开却没脱,露出里面黑色的衬衣和苍白细致的锁骨。
桌上放着的那个箱子,肯定是现场没能处理完的东西。她看伊景没有交谈的打算,就端详起了箱子。
第一眼就看到了那块显眼的手表,上面还沾着雨水和血迹。蓝宝石镜面的表蒙子已经四分五裂。
发生了什么不难想象,那些本来准备暗算伊景的人,肯定被一网打尽了。至于是谁,世真并没有多问。
但毫无疑问,肯定是非常棘手的对象。
这时伊景睁开眼,看着她从箱子里抽出一条格子围巾。世真的瞳孔骤然收紧,这个她也有印象,下午的展馆里,带着这条围巾的女人也向她询问了几幅画作,直到闭馆才出去。
“你连她也一起……”
“嗯。”
伊景没有把话说完,这个女人出门刚想联系其他人,就被卓假装路过撞掉了手机,还踢进了路边的排水渠。
她在画廊看到了展厅的监控,就发现除了带着手表的替死鬼,还有这么个眼线。一路让人跟着,先行解决掉了。
这个女人不是S画廊的对立面,而是警察。
警察为了破一些案子,也是会暗中联合其他xxxxxxxxxx势xxxxxxxxx力,暂时利用。等到两败俱伤,再用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招数。
在这种类型的交锋里,画廊很少暴露,但暴露的人,其实就是弃子,她解决掉对立方,再把我方弃子交给警方就是,螳螂解决掉蝉,让黄雀拿着蝉蜕交差即可,毕竟徐伊景的势力要拔除,谁都要忌惮三分,这就是所谓的秩序。但有了替罪羊更好,大家都好交代,此页便可用公关和钱就此翻页。
这世上没有谁代表绝对的善与恶,水至清则无鱼,任何部门的部件,为了圆滑顺畅的运转,很多事情有交代即可。
像这样,与xxx包xxxx力xxxx机关直接对立起冲突是非常麻烦的事情。下个被针对的,大概就是S画廊了。
但暴露的是李世真,是她此生第一次唯一想保全的人。但不能让她知道,这样原本年轻善良的她,会产生无法承受的精神压力。病情只会更糟。
“今天辛苦了,去休息吧。”伊景看她没有说话,起身淡淡地说。
“停下来吧代表,不要再这样下去了。”
李世真情绪激动,攥着围巾站了起来。其实她早就生出了阻止她的念头,只是一直没有想清楚理由,也没有契机。而且照现在这个情况看,的确伊景在走向越来越危险的境地。
她不知道这是谁的人,但这个围巾的主人一定也不简单。
可是谁让灭口的必要性只有徐伊景知道呢,而且不能说。
“不要插手,我的事业自有安排。”口气里不悦的情绪很明显了,伊景惯常如此。不能表达的东西就用恶劣的态度转移对方注意力。
“你会失去我的。”
“这是你自己的选择。”
世真尽量保持平静,但行动出卖了她不安的心情,她还是伸手拉住了准备离去的伊景。
伊景气势汹汹地转过身,猛地抽回手。吓的她怔在原地。
因为这个动作的惯性,伊景袖子里掉出一截绷带,满是血迹。显然这个场面是出乎意料的。
空气里安静地只剩下午夜的雨声。
后来两个人坐在沙发上,谁都没有再说话。伊景脱掉了大衣,把衬衣袖口挽到手肘,世真帮她把绷带换掉了。
那个伤口足有三寸长,就像一个难看的,咧开着的,讥笑的嘴,在她白皙的皮肤上格外刺目。
世真拆开绷带,拿出药,帮她细细涂好,再一圈一圈轻轻缠上。对方低垂着眼,手心向上,安静地注视着桌上蜡烛的火光。
那个夜里,世真除了记得她苍白的脸色和意味深长眼神之外,再无其他。
因为所谓的其他,像是错觉,她觉得自己的病复发了,甚至带着臆想。
她觉得那双寂若寒潭的双眼里,除了伤痛,满是不舍。
她觉得那样难看又触目惊心的伤口,是因她而留。
怎么可能。
李世真觉得自己只是一个神志不清,失去利用价值的逃兵。
Part 5 梦与现实
如果不是遇到这个叫朴建宇的男人,李世真都快要忘记自己曾经有过那样离奇的生活了。
因为她并没有痊愈,有时会忘记一些事情。现在只是在西餐厅当侍者,相对来说不那么嘈杂的工作环境,对她还友好一些。
以前那些疯狂的工作内容细节,可能值得有些人骄傲一生的惊心动魄的记忆,她差不多快要忘干净了,唯独记得徐伊景这个人,和有关于她的一切。
两个人自别离之后,终于还是像一个平面内两条交叉过的线,渐行渐远。
她总是在想,这究竟是梦里发生的事,还是现实里做了梦呢?
今天来的这个男人,看起来眉目温和,却带来了冰冷的故事。两个人说的话并不多,每一句却都像炸弹一样。
“世真小姐离开徐伊景是因为什么。”
“在那样的人身边,整天活在阴影之下,我想这样的病,也不可能痊愈。”
“我的父亲,上个月被她亲手杀死了。”
直到这最后一句话,世真才抬起头。微微皱着眉。
徐伊景又杀了人么?
这个男人的爸爸?
她再一次觉得自己的灵魂发出了蜂鸣一样的震颤。
她不好奇伊景暗杀的细节,甚至连原因都不想去确认。
这就是问题所在。她一面听着这个男人的控诉,一面思考着自己。
之前离开画廊,阻止伊景再动手,都不是良知的觉醒,只是怕她伤到自己。直到现在,她听着那样可怕的控诉,没有半点惊讶与厌恶。
是啊,为什么会这样呢?
世真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听着他对伊景恶魔一样的评价,只是当做旁白音。她开始审视自己的内心。
被害人的儿子坐在自己面前,她却无动于衷。自己……是喜欢伊景的吧。
这是一件终于想清楚的事情。或者一直以来没想过去面对的事情。
要不然那些善恶观,那些曾经的自我,去了哪里呢?
朴建宇拿出了父亲的资料。这是国内首屈一指的集团负责人,确实当时新闻铺天盖地报道了这件事。
但是现场什么证据也没留下。的确啊,真的是她做的话,那必然是都处理干净了。
而朴建宇这么确定是徐伊景,那必然是跟过世的徐会长有关了。之前便早有耳闻,关于武真集团的种种。
所以,这欠账还钱,以命抵命,难道不是理所应当吗?
世真突然就觉得对方很可笑。伊景爸爸的死要怎么算呢?
这是她复仇的最后一站了,也许她终于能离开那个凶险的世界了。
显然朴建宇不知道李世真对于这桩恩怨深谙于心,因为当年那本就是个惊天的阴谋,这世上活着的人,知道这件事的只剩下两家的血脉,可以算绝密了,而且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他亦不能向任何人透露他怀疑的动机,也是徐伊景仇杀的目的。否则自己也会被旧事牵连,企业将遭受毁灭性的打击。
眼下,他给出的报酬绝对有诚意,他非常自信。
“所以世真小姐,站在我们这边吧。徐伊景这个女人,再放任下去,只会有更多的人受害。”
最后这一句,她倒是听清了,连带着心里最后一点负罪感也消失了。
她不能让伊景有危险。
后来朴建宇反反复复找了她很多次,有时带着巨款,有时带着顶尖的心理医生。终于,她还是答应了。
看来这个人是一定要伊景付出代价。
那天,她听着朴建宇站在道德制高点的劝说,露出了久违的,好像终于靠近光明的神色。回答了一句
“好。”
Part6 镜子
对方能这么执着的来找自己,那必然是做了许多了解的。世真看他成竹在胸的样子,大概清楚事情会怎么发展。
连证据都没有,还想翻盘,那必然只有捏造一条路了。
“事发当天,父亲在远郊钓鱼,只有公路上的监控拍到了徐伊景,而且是半个影子。排查的时候,她完美排除掉了嫌疑。我弄到了那件衣服的同款,现在需要取到她的头发。”
语毕,朴建宇拿出一个手提袋,里面是一件女士外套。
“这是凶器的资料,枪的口径,型号都在里面,是她最善用的一款。S画廊一定有一样的,你把带着她指纹的那一把拿出来,这两件东西,我们会提交给警方,变成被找到的证物。武真集团会联合媒体第一时间发布找到重要证物的消息。后面的事情我们会处理好。”
至此,世真知道了全部的计划。
“世真小姐进出画廊,有问题吗?我可以派人打开……”朴建宇紧张地拽了拽西服领,为父亲复仇的狂热让他一刻也不想耽误。
“没有问题。她落在我这一件东西我忘了还,正好回去,不会有人怀疑的。”
世真暗自攥紧兜里那枚一元硬币,坦然地说。
第二天,她联系了一个常来福利院采访的小记者,问他想不想要个独家大新闻。说完,就留下对方一头雾水地走了。
当天下午,她就回了画廊。
关于回到朝思暮想的地方,李世真此刻并没有什么心思去抒发感情。
她平静地推开大门,就像武真集团侦查的那样,伊景不在。
说明来意,她就上楼去等了,没有人怀疑她。
伊景的办公室还是像以前那样,简单素雅,整洁干净,而非一般艺术家那样满目颓败。办公桌上没有待处理的文件,确实是她一贯高效的作风。
世真掏出那个硬币盒子,放在她办公桌的正中间,最显眼的地方。这个归还,就像一个郑重的告别。
她掏出以前伊景给她的万能钥匙,打开了内室的保险柜。里面都是轻型的手枪,她常用的几款,其中正好有一把是朴建宇资料中说的那样。
世真拿在手里垫了垫,好像上面还有她身上惯用的香水味。不过世真知道,这几把枪上面肯定没有指纹。
以伊景那样的性格,怕是凶器早就被销毁了,这只是同样的一把,反正是常见的类型,而且上面肯定不会有她的指纹,她每次用完都会用酒精擦干净。
为了以防万一,世真还是拿出了酒精棉,仔细擦了擦。
反复确认之后,她脱下手套,用自己的手,用力握了握枪托,然后放进塑封袋里。又拔了几根自己的头发,放进了另一个小的袋子里。
这样就没有问题了吧?
一切处理完毕,她慢慢地起身走到镜子前,端详着自己。
这样看起来像伊景吗?似乎她还要更瘦一点?
真遗憾没能好好道个别。
相遇的那天,是个为数不多的好天气,不像后来,总是下着雨。
世真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释怀地笑了笑。
也对,生活本来就不可能十全十美,和她相遇,大概就已经花光了所有运气。
后来的事情,自然是让各界都炸了锅。
先是警方召开发布会,公布武真集团会长遇袭身亡的案件进展,说是在案发现场找到了凶器和重要证物,嫌疑人正在排查当中。
紧接着,当天夜间就有一名女性向警方自首,说受到了武真集团继承人的胁迫,击杀了朴会长。去自首的视频,也被一家采访其他案件时正巧路过的媒体抢先发布了头条视频,真相大白。
在这一切发生之前,徐伊景跟李世真失去了联系。她看着桌子上的硬币,就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警局发了新闻,画廊却风平浪静。
再然后就是她前往探视,包括律师,都被当事人亲自拒绝了。
想抹掉指纹和供词,现在也没机会了。
由于案情重大,检验结果加急出来之后,证据全部吻合,包括监控上的影子,身形吻合。朴建宇也因此陷入了故意杀人的主谋调查中。
于是一桩野心夺位的大戏正式落下帷幕。人们在知晓大致的真相后,唏嘘不已。
一件事的热度,大概也就止于所谓的真相大白了。
直到判决出来后,伊景才再次见到了她。
Part 7 日记
“您请的律师很贵吧。”良久之后,世真坐在她对面笑着开口说,她向来跟伊景能聊的话题不多。站在风暴中心这么久,人瘦了整整一圈。难得的,今天看起来精神很好。
其实在这之前,她抑郁症发作了好几次,还被送去抢救了。躺在病房刚刚醒来的时候,又是一阵刺眼的闪光灯。
再后来,安静了许多,再也没有人来拍照了。
她觉得一定是伊景帮她挡了下来。只有她知道自己怕闪光灯。
判决本身由于精英辩护团的辩护,加上主观无作案动机,主谋利用其严重的精神疾病施压,没有犯罪前科,李世真不需要吃太久牢饭。
加上减刑之类的,大概一两年就能出来。
这就是最后的尘埃落定。虽然本身就是个谎言。
伊景看着她消瘦的脸颊,不是很有兴趣回答她刚刚那个问题。探视间里光线晦暗,只有微尘在空气里缓缓浮动着。
“你有没有想过,这样做你的世界会直接变成地狱。”
“想过啊,想的很清楚。因为只有一条命才这样做。”
“……”伊景深呼吸了一下,一时间竟无言以对。
曾经那样渴望着正常生活的人,这样急转直下的命运,对得起造化弄人四个字。
大概是看伊景没有说话,世真接着问。
“您的伤好了吗?”
其实伊景密切关注着她收押之后的情况,她的精神在那之后一直有些错乱,失忆更加严重了。好像在离开画廊之后的记忆都模糊了,时间还停留在她手臂受伤的夜里。
什么都顾不上,记不得的人,却只想着帮她顶罪,到最后自己都忘记了真相是什么,接受了杀人的事实。
这是不是医学奇迹伊景不知道,她只知道这与常理无关,只和眼前这个人的感情有关。
“痊愈了。”
“那就好。”
两个人就这样对视着,相顾无言,像以前在画廊工作时一样沉默。时间也就那样滴答滴答过去。
“探视时间到了。”看守人员提醒道,世真闻声起身。
徐伊景此生动容的次数屈指可数,类似于现在这样。望着她离开的背影,焦急地站了起来。
“你会忘记我么?”抓住最后一点时间,伊景脱口而出问到。
其实这个问题没有太大意义,不是李世真回答能确定的。
“您会记得我吧?”
果然,她没有回答,只是留下这个反问。
后来两年多的生活,李世真就是在铁窗里度过的。
大概是因为打点到位的关系,她吃住都不错,还可以写日记。之所以要写,是怕忘记重要的东西,也算有个盼头。
拜托,不要忘记她。
默念着这句话,世真从此开始记日记。
狱友都很好奇她在写什么,偷偷看了之后,觉得乏味至极,不知所云。大概是怕被看出什么,谨慎如她,并没有写对方的名字。只有一个您字,代替所有。
后来她又被换到了单人牢房。
自此,除了劳动期间,便无人和她说话,一个人在静默里度过白天与黑夜的闲暇。
日记依旧一天一行,一行一页。
“2016,Oct.05,祝您生日快乐!每月20日探视,还有15天就能见到您了。真好~”
“2016,Nov.20,今天您穿的真好看。但是外面已经下雪了,好像穿靴子会稍微暖和一些?高跟鞋太冷了。”
“2016,Dec.11,不知道您手臂上的伤好了没有。”
“2017,Jan.01,新年快乐。今天吃了年糕,您也应当尝尝才是,世上有趣的事情那么多,一个人太孤单啦。新的一年,希望您能遇到好的伙伴,挣到更多的钱~ F F”
“2017,Apr.09,春天来啦,又老了一岁~”
……
“2018,Apr.20,那个人每月都按时来,她叫徐伊景,但是我没有印象了。可我不是孤儿吗?那是以前的朋友吗?从狱警那收到的生日礼物,也是她送的吧?”
“2018,Aug.11,我为什么会杀人呢。”
“2018,Oct.05,好像是个特别的日子?但是大家都说不知道是什么日子,真奇怪。忘记了什么吗?”
“2018,Oct.20,她每次来看我都不怎么说话就那样坐着,也没人告诉我她是谁……收到了这么多关怀,要怎么感谢她呢?”
“2018,Nov.01,要离开这儿了,可是我能去哪呢?”
……
出狱当天,李世真一脸茫然地拿着一大堆手续,背着一个双肩包。适逢节假日,所以她出来的日子提前了,狱警说没有联系到家属。
她表示没有关系,自己可以走,反正行李没有多少,很多东西都不用带。
她翻着日记本,自己也看不懂里面都写了什么。唯一一个人名叫做徐伊景,就是每个月来探视她的那个人。
联系人信息那一栏,写着孤儿院的地址,临走时狱警又给了她一张纸条,上面是徐伊景的通讯地址。
Part8勿忘我
在冷清的地方呆惯了,一下子回到繁华的城市她有点不适应。
从兜里掏出字条,世真顺着地址直接找了过去。这是一间画廊,现在徐伊景不在,只有一个理事在,而且很忙的样子。
她只身坐在客厅,有点惶恐又有点不安地等待着。这是两人第一次在外面相见。
望着正对面墙上的那副画,世真端着冒着热气的茶杯出了神。
越看越入迷,她起身走过去,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外层繁复的画框。
世上有这样美妙的地方吗?月空下开着漫山遍野的蓝紫色小花,星辉熠熠,远方城市灯火辉煌。
好像伸手便是烟火纷繁的人间,转身却又能回到璀璨的梦境里。那些光芒,温柔又明亮,似乎永远也不会让人迷失方向。
好想全都拥有啊。
“你对这幅画什么感觉?”
这个突兀又悦耳的声音,打断了世真沉迷的思绪。她转回头,看见伊景站在身后,挺拔瘦削的身形似乎还带着室外凛冽的寒气。依旧如同平时一样,冷漠又安静。
“这是您画的么?”
“是。”
“感觉……”
“你可以直说。”
“这幅画是画给我的么?”
“……是。”
“啊~果然是这样啊。太抱歉了,您知道的,我经常……嗯……会忘记一些事情,所以关于这张画,也只剩下这种莫名其妙的感觉……”
“没关系,它是你的。我也只是代为保管,以后你可以慢慢欣赏。”
“太贵重了,我……”
说到这句,世真有点忐忑了。自己一个刑满释放一无所长的人,曾经和这样看起来闪闪发光的人有故事吗?
怎么想也不应该啊?
对方也只是神色安然地站在原地,等她把话说完。
“那个……我……嗯,您知道我做了什么。与我这样的人有关会给您添麻烦的吧?我今天来只是道谢,没有别的想法,谢谢您一直以来的照顾。而且……”
“而且什么?”伊景扬了扬眉毛,等着她说下去。
“我知道这很失礼……但是我真的什么也想不起来了,脑袋还有点问题。之前一定给您添了很多麻烦,然后又做了那样的事情……”越说声音越低,世真低着头,沮丧地耷拉着眉毛。
伊景看她的样子,没再多说什么,向她走近了一步。世真因这个动作有点紧张,不自觉咽了咽口水。
忽然她看着伊景带着手表的手腕,莫名地冒出一个想法。
“您……手上的伤痊愈了吗?虽然这么问很冒昧……但是我印象里好像您之前受了伤?”
“好了。”
像以前无数次被问起那样,两年多过去,伊景不厌其烦地回答着。
“那真是太好了……”世真想了想,好像没有什么可说的了。
“对我来说,你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事情。从我们认识那天起,你没有犯过什么错。”伊景转身,望向那副画,缓缓开口说道。
“我杀了人不是吗。要不然怎么会呆在那个地方。一定是不怎么美好的过去吧,您知道的能告诉我吗?”世真大概是感觉到了对方没有赶自己走的意思,也就问出了这个她一直好奇的问题。之前她觉得自己没资格向她发问。
“你知道这幅画上的花是什么吗?”伊景没有回答她的提问,兀自先反问了起来。
“不知道,我……不太懂艺术。”
“是勿忘我。”
伊景说完,陷入了短暂的回忆里。她当初画这幅的时候,是凭借直觉选择了这种花儿,没想到一语成谶。
“果然这世上,不是想要什么就能得到什么。”
半晌之后,这句话她像是在对世真说,更像是对自己说。
没想到转了这么一大圈,发生了那么多惊心动魄又刻骨铭心的事情,对方还是忘记了自己。
命运的嘲弄便是如此了,她潜意识里画了勿忘我,却还是被忘记了。
也好,失去那样的记忆才是上帝对世真最好的礼物。
所有的过往,忘记也罢。
伊景想到这,扬了扬眉毛,收回心神,打断自己的思绪。
世真看着她的表情,心情很复杂。想了想,离去之前,抽出了那本日记递过去。
“在我还没有忘记所有事情的时候,就开始写了。也许……你能在里面找到有用的,因为我现在也看不懂了,抱歉。”
说完,世真笑了笑,大概是真的为自己的失忆感到很抱歉。看她的样子大概是执意要回孤儿院再看看情况,伊景也没有阻拦,只是暗地里派卓跟着。
她坐在办公桌前,翻了翻那本日记,内容并不多,的确能看出世真渐渐失去记忆的过程。因为两人一个月甚至两个月才见一次,相互之间也无话可说,中间时间又隔得太久。
其中有两周,写到了所有人都去参加劳动技能锻炼,中间不能带日记本。
没了笔记维系,回来之后记忆就开始模糊错乱了。开始只是忘记她的名字,大概是为了保险,她也不敢写她的名字来复习。后来没了名字之后,各种记忆都错乱了,对不上号,最后也忘记她这个人的种种。
能看出世真开始非常尽力地去回想,也很懊恼,但是周围没有人能启示或者提醒。
再后面一大段内容,都是关于她在牢房里的生活,彻底与那个“您”指代的人,没有关系了。
恢复记录的时候,就是对她探望的感激和疑问,后来大概是觉得平时没什么可写的,很久才写一次,所以没能写完一整本,后面是空白的纸张。
徐伊景心里的钝痛久久无法散去,看完整本内容,她压抑的好像要喘不过气了一样,整个人失神地坐在椅子里发呆。
日记本封面朝下放在桌子上,封底因为受潮微微卷起来了,她瞟了一眼,才看见倒数第一页背面也有字,小小的一段。看日期应该是在遗忘之前写的。
“我不会对您说谎,所以说不出‘一定不会忘记’这样的承诺。因为我也许没有机会继续去治好失忆的问题了。
就算心里无时无刻不在惶恐着,但是现实就是这样残忍,我越来越记不清很多事情。
也许不久之后,我真的就要忘记与您有关的一切了。
如果我们还能相见,
那时您还愿意再认识我一次的话,不管何时,我都会非常高兴。
遇到您,真是一件幸运的事情。
不是一般人眼里那种幸运,而是我终于有机会看清自己。脑子里有了无比清明的那一刻。
所以这样,的确对我来说是最幸运的。
我喜欢你。
所以从未后悔过任何一件事。”
徐伊景看完这些话,把日记本放进了抽屉。起身穿上大衣,连包都没带,拿着车钥匙就走。
她开着车,飞驰在夜色里,中间遇到道路施工,直接压黄线掉头,闯了不知道几个红灯。
到市郊孤儿院的时候,已经快要夜里十一点了,她的急刹车声显得格外突兀。
疾步走向大厅,找到了院长,得知李世真确实暂住于此,不过碍于她的前科,也只能呆两三天,找到工作就得搬走。
这会儿她坐在后院的长椅上,在看星星。
难得的晴天,虽然天气很冷,但不妨碍她的好心情。伊景看着她的背影,走了过去。
“这是我的名片。有兴趣来工作吗?我是S画廊的代表,徐伊景。”
伊景郑重地向她递上名片。自我介绍了一下。
“徐代表?您怎么来啦?我们下午不是刚刚见过吗。”世真微微诧异着,站起身。
“至少重新开始认识,需要郑重一些。”伊景答,表情不像开玩笑。她穿的很薄,应该是匆忙出门了,这会儿眼睛被夜风吹的红红的。
“可是我……没什么价值啊。”
“有没有价值,这个计算我来做。”
世真看着她,没有接名片,但是再开口时,声音听起来有点嘶哑,满满的无奈与不甘。
这是她第一次感觉自己生动地活着,活在这个缤纷的世界上。情绪汹涌。
“我怕我……还是会忘了您。虽然这么说很抱歉……”
她深呼吸了一口,忍住要掉下来的眼泪,松开快要被自己咬破皮的嘴唇,继续说道。
“但是……”
“能和您再见,真是太好了。”
说完,她摘下自己的围巾,给伊景围上了。
即使眼泪簌簌,也依旧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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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上最大胆李世真上线。
最血腥徐伊景上线。
Tips
向日葵的花语,沉默的爱。
勿忘我,花名说明一切。
最后的色彩,指的是世真结束了平凡的生活,被拖入了黑暗的世界。
黑天鹅,小概率不同寻常的负面事件。
本篇设定中,上升了两位主角的主观恶性,
从混沌·善,变成了混沌·恶。整个冲突就升级了。
我不是精神病!!当然不知道怎么写了!!
每篇文里面的天气,就是我正在写文的天气,我也不知为何如此阴雨连绵!
【肯定又有人要纠结设定和BUG,这是个兴趣类无偿习作,爱情小说,挑刺的请您闭嘴谢谢。我写文不带放大镜,您也别带着显微镜纠错了,白吃枣还嫌核大的事情少干点。别KY,不看就点叉取关别膈应人】
【我本人,狸猹德,没有人设,相当狂暴。向大家道谢是真心的,不高兴直接骂人也是真心的,不装,没有什么面具形象。就是这么一条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