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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的B面》chap6:毕业季(123~124)
2019-05-09

(123)衔泥之燕,顾云之鹏

那是中考结束后的第一天的下午。就在韩叙和顾云鹏一起在操场上散着步时,顾云鹏手机响了。他掏出手机,看着没有来电显示的屏幕微微一愣。

没有来电显示,应该是座机打的,或者公共电话。韩叙心想。一般很少见老顾打电话,他父母都很忙,不会在这个时间打过来。那会是谁呢?老顾的奶奶吗?还是说蒲爷爷?老顾他的确经常和蒲爷爷打电话。

很神奇,作为铃声的那首歌刚好只响到第一句完,对方就把电话给掐了,就好像算准了似的,精确到秒。

如恍然回过神似的,顾云鹏两眼豁然瞪大,手不由自主把手机握紧,站在原地静滞了几秒钟后,他拔腿就跑。

“老韩你等下,有人来学校找我,就在校门口,我出去一下!”

明明没接电话他怎么知道?韩叙有些讶异地看着顾云鹏的背影,只见他越跑越快,又因是迎风奔跑的,从衣服到头发都被风鼓得朝后飘动起来,如一面风中的旗帜。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老顾这么急,印象里老顾不管干什么都是悠悠哉哉不紧不慢可做可不做的,这次却一反常态。

既然那人现在就在校门口,老顾的手机又没有来电显示,那肯定是用学校门口那台公共电话打给老顾的了,对方应该是没有手机或小灵通吧。也是,能理解老顾为什么急着出去,毕竟对方没有移动电话确实不好联系,让人家久等了不好。

不过那人为什么才响这么几声就把电话掐了?为什么不等老顾接电话呢?老顾又为什么仅凭这么一个“断得恰到好处”的来电就能够获取“对方现在在校门口”这种时间地点人物兼具的信息?韩叙奇怪地想。这看起来更像是某种约定,只有作为当事人的那两人才知道那代表什么意思。

顾云鹏总共才去了十多分钟就回来了。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活像一头丧家之犬。

韩叙注意到他手腕上多了一条细细的红线。

韩叙坐在操场中央的塑胶草皮上,顾云鹏朝他走过去,一屁股在他旁边坐下,然后朝后一仰颓然躺下,就好像被吸干了浑身的力气。

“怎么了这是?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不是说去见人吗?”

顾云鹏直勾勾瞪着天空看了一会儿,然后闭上眼睛。

“舍不得。虽说我早就盼望着离开这里了,但真要离开了,我舍不得,舍不得你们两个。”他将手掌覆盖在自己的眼睛上,声音有些哽咽。

老顾,你还是那样啊,从来不试图隐藏自己的情绪,开心就是开心,难过就是难过。这样真的挺好。韩叙的眼角和煦地向上弯起,稍微转了一下身子,正对着顾云鹏盘腿而坐。

“小燕雀……我刚刚去见的那个女孩,她给了我这个。”他伸出手腕给韩叙看,“那个笨蛋,明明快哭出来了还要强颜欢笑,还告诉我说,她不会放弃的,有朝一日她一定会找到我的。老韩,她简直就是你的反义词,太不含蓄了吧!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把话说得这么直接的家伙,你说,这,这让我怎么招架嘛?”

说不清是尴尬还是害羞还是自嘲,总之顾云鹏情绪很激动,他脸涨得通红,呛着笑了出来,笑着笑着就哭了。

后来上了高中后的某一天,预备铃已经打响了,韩叙匆匆穿过走廊,和一个短发女生擦肩而过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她。当时她手里捧着厚厚的一沓子数学练习册,被这么一撞练习册掉了一地。

“对不起对不起!”韩叙赶紧蹲下来帮她捡。

“哈,没关系的,别急别急。你要是着急的话就先回去上课吧,我一个人来收拾就好,反正我们班下节自习课。”女生宽宏大量地说。

抬眼一刻,他一眼看到她手腕上绑着的红线,不觉愣住。

是她吗?当时让老顾难过到掉泪的那个女生?

不自觉多观察了几眼,很清秀的女生,眼睛明澈,衣着很朴素,穿着一双很旧但是被洗得干干净净的白帆布球鞋。她看起来很文静,从外表看来一点都不觉得是老顾说的那样“不含蓄”,听老顾那么评价她,他一直都以为那定是个十分热烈奔放的女孩。

倒也看不出她有什么特别之处,属于放在人群中存在感低微的那类人,若非她手腕上绑着红线,韩叙根本都不会多注意她一眼。不过有一点倒是给韩叙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她的眼神特别安定,不慌不忙的,即便是被碰掉练习册的那一瞬间神色也没有流露出半分失措。

很稳,看起来很自信,就好像天底下没有她解决不了的难题,因而没有必要慌慌张张的。

真是,和简单完全不一样。简单那家伙,动不动就像一只惊弓之鸟,打一个响指对她来说都像一声惊雷,看看人家,多自信多乐观。

“同学你叫什么名字?”韩叙脱口而出,但话一出口又觉得有些不妥——无事搭讪,非奸即盗。于是赶紧补充了一句:“经常在学校看到你,很眼熟了却不知你叫什么,所以问问。”

女生却没有在意,一副很坦然的模样,拢起练习册,抱着它们站起身来,笑笑说:“燕泥。注意啊,泥可是泥巴那个泥,而不是女字旁那个,就是燕子筑巢时衔来的泥。”

燕泥……韩叙若有所思地抬头望着窗外的天空,那天老顾的确说了“小燕雀”。看来就是她没错了。

原来她也考到了振华啊。

难道说……是为了老顾吗?

思及这里,韩叙不觉有些心酸,也不知是替老顾感到遗憾,还是为眼前这个穿着白帆布球鞋的女孩惋惜。毕竟他们之间隔山隔海,相隔着那么遥远的距离。

那天老顾是跑着出了校门去找她的,说明她并不在师大附中念。韩叙几乎可以想象,那女孩在其他初中,某一个不如师大附中的学校,卯足了劲儿冲刺振华,在四月底的联考中成功冲进了市前一百名,得到了签署师大附中合同的资格,却毅然决然拒绝了这份合同,非振华不上。她做这一切很可能是为了老顾。

只是,老顾生来就是一只连大海也拴不住的大鹏鸟,他终究是要飞的呀。

大鹏鸟,注定是要离开北海去往南冥的,怎么可能为一只小燕雀停留呢?

三年来,老顾从来没有在他面前提这女孩只字片语,就好像他的世界里从来不曾有一席之地留给这个女孩一样。却在自己即将毕业离开这里飞往美国的前夕,为了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几乎喘不上气。

那天他抱着老顾,不停地拍打着他的后背,直到顾云鹏哭累了,才拉着他站起来,为他拍掉头上、身上沾得到处都是的黑色橡胶粒。此时已经夕阳西下,很难得的,顾云鹏没有像以往一样没事就抬头看着天空发呆,而是抬起手腕,低头看着那条红线,眼神复杂得好像心中有千头万绪。

后来韩叙念本科的时候,夜深人静之时,他不止一次在想,当年那个女孩来师大附中找老顾的时候,她究竟知不知道他马上要去美国了?她真的是在早已知道老顾就要离开了的情况下,单纯来找他告别的吗?

的确有这个可能,可是韩叙却总是忍不住设想另一种更为残忍的可能性:就在中考第二天,拿到标准答案进行估分后,那个穿白帆布球鞋的女孩兴奋不已,兴奋到忍不住要跑来告诉他,她考得非常好,一定能考上振华……

如同高考结束后那个满怀着喜悦带着NDS去找简单的自己一样,燕泥腕上系着一条代表“好运”的红线来到这里,想要把老顾牵走,却得到一个“我要离开了”的答案。

事情来得过于猝不及防,她没有做好告别的准备,摸遍了全身也实在找不出什么能拿得出手的东西,情急之下,只有将自己胳膊上的红线卸下,不由分说拉起他的手,想要将红线系到他的手腕上,只愿他往后的人生是一番坦途,愿他在红线的保佑下能够平安喜乐。

他甚至能想象出那个女孩给老顾的手腕上系红线时的动作有多么笨拙:情绪激动之下,她的手微微有些发抖,半天系不上去,甚至中途还一度失手把红线掉到地上,直到顾云鹏终于伸出另一只手帮她将红线按在自己胳膊上,她才得以腾出两只手分别捏住两端的线头,小心而仔细地帮他把红线系好。系完以后,她佯装成轻松自在的样子对准他手腕上的红线拍了两下,说,好了大鹏,它一定会给你带来好运的。你尽管去吧,有朝一日我一定会找到你的。放心好了,我是不会放弃的。

想着想着,韩叙的眼睛不觉湿润了,也不知是为了燕泥还是为了自己。

那一刻,韩叙真的很想让燕泥知道,老顾曾经为了她哭成那个样子,可能她要是知道了,心里面多少也会好受一些吧。

夜深了。宿舍只有他一盏台灯还是亮着的。在他的头顶,张扬的鼾声有节奏地一起一伏,电脑上静音播放着的《倚天屠龙记》正好演到了周芷若出场的地方。

韩叙忽然冒出一个前所未有的新念头。

还是说,燕泥早就知道?

他若有所思地看着周芷若那个微微眯眼的表情,不自觉挺直了腰板,身子微微朝前倾,就如同……就如同我也几乎可以肯定,在我带着NDS去找她的那天,回到家以后,简单一定也躲在房间里对着那台NDS哭得很惨,甚至比老顾哭得还要惨。

燕泥她是知道的吧。如果不知道,又怎么会有那么大勇气对老顾说她会继续追逐他呢。

韩叙不觉闭着眼睛哂笑。我怎么忘了,老顾这家伙,从来就藏不住情绪。恐怕老顾当时在她面前就已经快要哭出来了吧,这样一想,燕泥那句话倒像是以一种安慰小孩子的口吻说出来的了,类似于——“别哭啦,又不是再见不到了,我以后会去找你的”。哈哈,也不知道当初燕泥说这话时,有没有拍拍老顾的脑袋,让他开心一点。

照这样看来,燕泥,还有老顾,他们两个比我幸运多了呢。

他两手背在脑后,往椅背上一靠,盯着屏幕中的周芷若,长长地、长长地呼了一口气。

(本节完)

【作者有话要说(1):小燕雀追逐大鹏鸟的勇气来自哪里?】

我刚才出去遛弯,思考了很长时间凭什么燕泥有勇气追逐顾云鹏十六年(十六年……快赶上荷马史诗《奥德赛》奥德修斯二十年漫漫回家路了),又凭什么在处于那样一个比较劣势位置的情况下还敢鼓起勇气对他说“有朝一日我一定会找到你的”?

由于个人大爱《逍遥游》,之前写过拟人故事《逍遥游里的故事》(目前只有两个故事,但我还想写更多),燕泥和顾云鹏的人设是直接从我写的第二个故事《鹏》里拿的,照搬小燕雀和大鹏鸟。当然,要想具体化为“现实生活中的人类”光人设还是远远不够,所以需要补充更多信息。

在我的构想里小燕雀家庭幸福,能给她取“燕泥”这么一个富有内涵的好名字的父母也一定很有思想,但她家庭经济状况,个人眼界,学识都离顾云鹏差的远,再加上前面也说了喜欢一个人就会把自己放得很卑微,这种如燕衔泥筑巢一般追逐十六年的勇气似乎和她的自身条件不符,乍一看她这样的条件在顾云鹏面前不自卑一下都不现实。

可是我偏偏觉得顾云鹏这样一个神仙一样潇洒的男人,只有小燕雀这样有个性、有胸怀、有灵气而又在感情上执着不拔的女人才能配得上,而不是随意地在美国找一个家境学识相当的同事结婚生子。

在我的《逍遥游的故事》里,小燕雀的性格就是很好,从未在大鹏鸟面前自卑,她只是觉得大鹏鸟有点费解,却愿意和他交流,听他说一些自己不曾听过的有趣事物,在所有的其他斥鴳都视大鹏鸟为怪胎的时候,她会很乐意去找他聊天,两人相处模式非常轻松,而不是简单对韩叙那种摆上神坛,我感觉是那种细水长流培养起来的熟稔。在我还没写出来的部分里,大鹏鸟飞往南冥后小燕雀也的确展开了漫长的旅行,一方面是为了修行自己、见证别人的故事,一方面也是看看有没有可能找到大鹏鸟。第二个故事里小燕雀和大椿树爷爷的对话正是在旅途中展开的。

所以这个问题我认真思考了一下,放在现实中大鹏鸟和小燕雀到底有没有可能,如果有,为什么?

想了一圈然后复习了一下燕泥这节的初稿,看到韩叙那句内心独白恍然大悟啊,最关键的就是下面这段:

「“怎么了这是?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不是说去见人吗?”

顾云鹏直勾勾瞪着天空看了一会儿,然后闭上眼睛。

“舍不得。虽说我早就盼望着离开这里了,但真要离开了,我舍不得,舍不得你们两个。”他将手掌覆盖在自己的眼睛上,声音有些哽咽。

老顾,你还是那样啊,从来不试图隐藏自己的情绪,开心就是开心,难过就是难过。这样真的挺好。韩叙的眼角和煦地向上弯起,稍微转了一下身子,正对着顾云鹏盘腿而坐。

——摘自《故事的B面》第123节」

老顾因为总的来说家庭幸福,除了是留守儿童之外从小到大没怎么吃苦,开心不开心都表现在脸上啊!!第四章他在韩叙面前已经闹了不止一次脾气了。包括在教导主任面前,不满意他也会表现得很直接。

所以说,燕泥完全可以看出来他喜欢自己,这才会鼓起勇气,说,那我以后去找你就是了。

同样是告别,韩叙拿着NDS被简单拒两人之间心理隔阂巨大,而燕泥知道她和顾云鹏之间只有地理隔离,就像余周周早就知道林杨喜欢自己。

我先前提到《奥德赛》,为什么奥德修斯花了二十年回家?十年特洛伊十年回家路。因为他知道:自己老婆就在那里等着自己。

对燕泥同理。

那么她要做的事情就容易多了:

1. 保持联系,保持对喜欢的人的关心,但也会巧妙地保持在一个“朋友以上恋人未满”的度,并不让对方觉得“我是想得到你”,反而顾云鹏认定了这么大地理隔阂必然没可能,越想越遗憾。

2. 努力提升自己,跨越地理隔阂,去美国。

其实反而比简单和韩叙要容易,因为两人都不含蓄,而且都是迎着对方走的,不像简单一直躲着韩叙。

2019.4.24

by 悠望南山

【作者有话要说(2):寻找南冥】

说来都能脑补出最终小燕雀成功找到南冥的场景了。给大家大概讲讲吧,毕竟真要写那都不知道是何年何月何日了,而且不会是在这部以韩叙为主角的小说里写。

我估计有朝一日会以燕泥为主角,按照《经典人物原型45种》女性旅程写一部小说吧。当然,现有的好几个坑还没填完,这个待定。

燕泥不是每天都会根据个人经历给顾云鹏发一小段《逍遥游里的故事》嘛,两人都三十一岁之后,某一天顾云鹏收到她的邮件,开头明说这是最后一次的故事了,他很理所当然地认为她是要放下自己嫁人了(毕竟都这把岁数了),很郁闷地读起了故事,读着读着,发现故事的内容是:小燕雀找到了大鹏鸟。

这时手机响起,又是只响满第一句就掐了。他往窗外一看,她就在楼下,正冲他微笑。

这就是故事的结局,很平淡,仅仅是燕泥最终能够在美国工作了而已。

很简单的一个故事,虽然对于故事中的人来说并不简单。说来荷马史诗《奥德赛》简单概括起来也就一个内容:回家。千方百计也要回家,回去见他的妻子。

奥德修斯是很厉害的一个角色,也是一个狠角色,以“诡诈”著称。在荷马史诗《伊利亚特》里,阿基里斯这么厉害的人到死都没能攻破特洛伊,奥德修斯却提出了木马计。

说来当时看电影《特洛伊》,那个奥德修斯的演员就是《权力的游戏》里的狼爸艾德·史塔克,我妈还说演员看起来过于老实憨厚(笑cry)。其实我觉得这个演员已经有意在眼神上添加那几分“狡黠”了。

奥德修斯是很有魅力的一个角色啊,和顾云鹏有几分相似,浑身的傲气,热爱探索,甚至为了自己的好奇心多次作死——比如听说某种海妖会通过唱歌将船吸引过去撞上礁石沉没,他让所有的船员堵死了耳朵,自己却不堵,而是让船员把自己绑在桅杆,无论他表现得有多疯狂都不许解开绳子。果然……听到海妖的歌声他都成神经病了。

主线剧情只有一个,那就是回家。但是更重点的地方在于十年回家路上他的旅途见闻,比如独眼巨人,比如面临大漩涡和吃人的海怪这两条路所做出的艰难的选择。

为什么我说想写燕泥的故事?因为我更多的是想写她的旅途见闻,在以“寻找大鹏鸟”作为主线剧情、作为框架的前提下,写下许许多多个独立的小故事。她会将她的见闻编成一个个寓言故事发给远在美国的顾云鹏。写自己的故事,写自己身边的人的故事,也写他的故事。

所以说这是个类似于荷马史诗《奥德赛》的故事,执着地想要“回家”,但是90%内容都是奥德修斯在海上的历险。

2019.5.8

by 悠望南山

(124)成绩下来了

中考成绩下来当日上午。

他手里捏着手机,来来回回在房间里踱着步,不时低下头看一眼手机,一副焦灼难耐的样子。

按说她们都已经查过分数了吧?凭借蒋年年的性格,怎么都会打过电话来告诉我一声她们考得怎么样,怎么都过去二十分钟了还不打过来?

真想直接打电话问一下,但是又怕她们两人中有谁没考好,自己这个电话会把蒋年年给刺激到。

他仰起脸用力吸了一口气,长长将它呼了出去,然后继续在房间踱步,脚步比刚才更加急促了一些。

拜托了蒋年年,不管考好考坏,你都主动跟我说一声吧,就算考得不好,我也可以安慰安慰你啊。就是别把我晾在这,在结果未知的情况下一直心里悬着一块大石头。

……

在差不多过了有半小时后,手机终于响起,他立马接了。

“哎韩叙韩叙!”

果然,是蒋年年。听起来声音很是喜悦,声调比平时高了好几个音阶。韩叙松了一口气,看来两人都考得不错。

“怎么才打过来?不知道我着急啊?”他终于爆发了,脸涨得通红,但嘴角却因为喜悦而不断上扬上扬上扬……

“我查完我的成绩是开心到爆想立马告诉你来着,你猜怎么着,532分!不可思议吧这么高的分,绝对能考上振华了这!但是又转念一想还不知道简单考得怎么样呢,于是我就守在电话前等她的电话,等等等时间就过去了二十分钟,最后实在憋不住打过去了,没想到这丫头和我一个心态,怕我考得不好刺激到我于是一直在等我的电话……”

蒋年年在电话那头絮絮地说个没完,他握着电话,像个傻子似的笑了又笑,连蒋年年都忍不住停下来提醒他:“差不多行了啊,你俩这都整得跟范进中举似的,我爸妈经常给我说大喜大悲伤身体,不少病人都是因为高兴过度引发了心肌梗死,别给整得乐极生悲了你。”

韩叙脸一白,顿时觉得后背一凉,赶紧闭嘴。

β再次扑通一声沉浸到那种飘飘然的喜悦当中,跟开水里滚着的饺子似的浮了沉沉了浮——

“我居然能考上振华,这绝对称得上是奇迹了。哎,之前还对塔罗牌将信将疑来着,现在我知道了,它说的绝对都是真的。我发誓,从今往后我要再敢怀疑塔罗牌半分,β倒着写!”电话那头,蒋年年指天誓日地大喊。

完了。韩叙抚额。这下更像个神经病了,看来考上振华对你来说也并非百分之百就是好事。

……

下午韩叙去学校领成绩单,还没进班级,就看到顾云鹏站在门口,手捧着成绩单,一副翘首以待的模样。一看到他,顾云鹏立马眼睛亮了,用力朝他挥动胳膊。

“老韩,有好消息告诉你!”

韩叙不觉笑了,“是你能考上振华对吗?”

这话说出口略微让人有些伤感,毕竟能考上不代表真的能去上。

顾云鹏却抿着嘴,笑着摇摇头,“不是,我是想说,这次我的语文作文分数不错。你看!”他将成绩单递给韩叙。

“成绩单上根本不显示作文成绩好不好,你又知道你作文分数不错了?”韩叙笑骂道,一把将成绩单夺过来。

“喂喂,说话是要摸摸良心的好不好?你看看我语文考得多高啊,105分!总分都这么高了,作文分数能低到哪去?怎么都有个45分吧你说是不是?”

韩叙撇撇嘴,一抬眉毛,眼角向上弯起,“不错,没白给你辅导那么长时间作文。”

正说着话,远远的,韩叙看到康凡朝自己冲了过来——刚从楼梯口冒出小半个身子,一看到自己,立马撒丫子冲了过来,脸上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容。这个小个子身后跟着的是和他做了三年同桌的大胖子伍德,与康凡不同,走出楼梯口后他仍然保持着原来的步速不变,背着一个大号书包,不紧不慢地走着。在康凡急不可待地朝这边冲过来之后,伍德分别看了一眼韩叙和顾云鹏,冲他们两人露出一个友好的笑容,眨眨眼,目光里有几分诙谐的神采。

“学委学委学委!”康凡一把抓住他的双臂,气喘吁吁地在他面前立住,“真的真的,太感谢你了!太太太……感!谢!你!了!”

韩叙一头雾水,“感谢我什么啊?”

“啊,你忘啦?你给我讲过一道数学题,这次出了原题!”康凡兴奋得满脸通红,拼命晃着他的胳膊,“要是那道题没做对,我估计我师大附中是悬了,签了合同都未必能考上,这下好了,稳了!”

这时伍德也走到他们身边,笑着点头而不说话——他是口吃患者,不爱讲话,平日里尽量能少说话就少说话。还好康凡是一个能读懂他的意思的人,和他在一起,即使不用他多说什么,只需要嘴里往外蹦几个独立的词语,康凡也能迅速将这些词串起来并且完美解读他的想法,可以说是他最棒的传声筒。现在可好了,两人高中都考上了师大附中,又因两人成绩只有两分之差,多半是可以继续当同班同学的。什么叫“朋友一生一起走”呢?他和康凡就是对这句歌词最佳的诠释。

“嘿,杨潘!”顾云鹏朝楼梯口的杨潘挥了挥手。打从初二的时候杨潘为了练习册的事情向韩叙道歉那天起,他就对杨潘这个人格外有好感——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嘛。那之后顾云鹏都对杨潘很友好,偶尔还会开他几句玩笑,两人称得上是关系不错。

“看你这表情,满面笑容如沐春风啊,考了几分啊?赶紧说出来让大家高兴高兴!”顾云鹏抱着双臂,冲杨潘笑着一扬下巴。

杨潘明明高兴得耳根子都红了,但还是不敢放大了声音说,生怕刺激到那些考得不好的同学。他左顾右盼一番,凑近了顾云鹏悄声说:“540分!别告诉别人啊。”

曾经咋咋呼呼的杨潘学会低调了,不再争着抢着想成为众人眼中的焦点。

康凡发出一声惊呼,及时捂住了自己的嘴,也鬼鬼祟祟地左顾右盼一番,凑近杨潘说:“班长,你这分数已经能上振华了!振华尖子班都没问题啊!不觉得有点亏了吗?”

“亏什么啊,要不是因为签了合同心情放松,哪能拿到这个分数?”杨潘耸耸肩,毫不在意地说,“既然已经认准目标是师大附中了,那就是它了。得到我想要的就完了,干嘛嫌自己得到的还不够多?这不自找罪受嘛。”

曾经好往高爬的杨潘如今也懂得了处于一个不高不低的位置的舒适性,并且发自内心享受这种舒适的体验。

韩叙不觉微笑。

三年真的能改变一个人。

不过,也总有些东西是不变的吧。他看着如同亲兄弟一样勾肩搭背的康凡和伍德,眼中的笑意愈加深了。

……

差不多到了下午三点钟,班里同学陆陆续续都到了——当然,除了季一辉。自从那天下午被班主任叫去谈话,他整个人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似的。

不过韩叙也不关心他考得怎么样能考到哪这种问题。他时间精力有限,只想尽可能将自己的时间投给那些他打心眼里关心的人,比如简单,比如顾云鹏,比如蒋年年。至于其他人的命运,好也好坏也罢,他不关心也无所谓,既没有兴趣像阎王爷一样兢兢业业衡量每个灵魂生前做了多少坏事并据此给它们安排以不同档次的惩罚,也没闲心像个救世主一样向每个受苦受难的世人一一伸出援手。像季一辉这种人,爱怎么样怎么样,随他吧,他才懒得操那闲心。

冯亚军拍了拍手,让大家回座位做好。看样子是要发表告别致辞了。

“这三年辛苦大家了。”她说,“我知道这三年来咱们班的每一个同学都过得不轻松。作为你们的数学老师,更作为你们的班主任,我对你们的要求向来比任何一位老师都来得严格。到了高中以后我没有办法再继续督促大家了,但我还是希望,在未来,不论是到了高中还是大学,你们都能够继续严格要求自己。要知道,天道酬勤,梅花香自苦寒来。或许有朝一日你们能够体会到我的用心良苦,明白我是真的希望你们好。不过,无所谓了,关于你们会怎样想我,这真的没有多大关系,要紧的是你们自己一定要稳扎稳打走好这往后的人生。”

解散以后,冯亚军走下讲台,朝他们两个的座位走过来。三年前她也曾站在相同的位置——在季一辉向她举报顾云鹏在班里玩GBA之后,她就是站在这里,居高临下地俯瞰着顾云鹏,逼着他打开他的书包让自己检查。

“听说,你马上就要去美国了。”冯亚军抿着嘴巴,点点头说,“我先前为了合同的事情找杨主任据理力争很久,他坚持说合同一旦签订不可更改,怎么都要你留在师大附中。为此我担心了很久,一直没敢找你,中考前这个节骨眼,怕一旦被你知道杨主任对此事持有的态度你就更没法好好考试了。为此我专门找来学习委员商量这件事,一听他告诉我说你毕业以后会去美国上高中,这才放下心了。”

顿了顿,她又说:“挺好,这样真的挺好。像你这种性格,还是更适合去美国吧,那里才是你的天地。”

亚军你……顾云鹏怔怔地看着冯亚军,一时感动到喉咙哽住,半天说不出话。

“冯老师,我……谢谢您。”他的眼圈红了,低下头揉了揉眼睛。

冯亚军皱皱眉头,撇过脸去,就好像一如既往地嫌弃他,“不过就算到了美国,像你这种吊儿郎当的性子也是得改一改!不论到什么地方,努力学习都是必须的,不要以为到了那边就可以比这边轻松多少。”

顾云鹏这次没有说话,而是呛着笑了出来,鸡啄米一样迅速而有力地点着头,摘下眼镜,低下头,边笑边用手背抹眼睛。

韩叙静静地在一旁看着冯亚军,嘴角不自觉向上勾起。

第一次,这真的是第一次,他看到冯亚军对顾云鹏笑了,目光柔和得像个母亲。

(本节完)

【作者有话要说:告别“老二班”】

觉得自己124节写得特别特别好,初三(2)班所有原创人物都出现了,算得上是全员向的“告别”吧,这一刻感觉到的是一种升华,各方各面,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甚至还觉得有几分伤感。康凡和伍德的默契和友情长存,杨潘的成长,冯亚军的坚持,冯亚军身上体现出的那种“良师”的光辉……

真的写得特别好,超乎我想象的好。

2019.5.9

by 悠望南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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