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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瞳·月紅時❀桃源夢·其五

 

夢境之景變換著，君奉天有些詫異，面前的地方與桃源仙境又幾分相似，卻又不像是他看到那個桃源仙境。

 

“亞父？”身後的人踩著步伐來到他的身後，輕輕喚了一聲。玉離經抬頭朝他微微一笑著，溫和的笑容是君奉天認識的那個少年。一身的紫衣，不失的高雅端莊。

 

“離經，此處是？”君奉天疑惑間，見到玉離經豎起食指，示意他禁聲。安靜的氛圍就著引來的桃紅陣陣，飛如紅雨。“吾的夢境，最好不要吵醒。”玉離經朝他欠了欠身，似請求，也似乞求。

 

君奉天沒有說什麼，又是一眨眼，面前的那個少年再一次不見了。君奉天依舊站在原地，看著四周。

 

『上千只九尾靈貓，在此處奔跑著，嬉戲著。那滿樹的桃花，離枝的花蕊，隨風飄著，落著。溪水流邊，坐著一直小小的紫色的貓，搖擺著身後九尾，看著溪面，水平如鏡。水面映著他那雙碧瞳，帶著點猶豫的樣子。

 

“辰初。”身後的人喊著對著水面發呆的小貓，抬起爪式撓了撓腦袋上的那雙耳朵，擦蹭了幾下就跑開了，化了人形就抱著身後的人。一頭棕色的長髮及腰處，一身淡紫色長裙，藍色的袖肩，襯著女子的溫柔爾雅的氣息。

 

“娘親。”小小個的辰初，環著那個女子的腰，甜甜地喊了一聲，衝著她眨了眨那雙漂亮的碧瞳。那女子撫摸著他的頭，指尖在他的貓耳朵上打轉著。“嘻嘻，娘親，癢。”伏辰初抬頭，對上那個女人的雙眼，扭動著耳朵，驅趕著那個女人給他帶來的酥癢。

 

“那是因為吾們的小寶貝不開心啊。”身後走來了另一隻九尾靈貓，一身的藍毛在皎月的照射下清晰可見。再化了形，搖著羽扇走向面前的兩人。點了點那個孩子的鼻尖，在抬手抱著面前的兩個人，蹭著女子的面頰，淡淡一笑。

 

“爹爹......”

 

“嗯？”那人蹲下身子，伏辰初一把抱著他的脖頸，窩在他的頸肩。

 

“辛苦了，寰靈。”將面前的貼在女子面頰上的發絲撩至耳後。“辰初也要好好照顧媽媽呀。”

 

抵著孩子的額頭，說著。懷裡的人鏗鏘有力地回答著，“辰初有好好照顧媽媽的！爹爹放心。”

 

那個名為寰靈的女子看著那個男人和辰初，笑了笑。』

 

“這是以前在桃源仙境那裡時，吾小時候的過往。”君奉天身側不知何時站著玉離經，他看著那個幻像，眼神柔情似水，淡淡的笑容刻畫著當時的幸福。再看向君奉天時，他的面頰多了淚水。

 

哭著，“吾好想回到那個時候啊，你說可不可以呢？”

 

君奉天沉默不語，搖了搖頭，默不作聲地看著他的面頰上流下淚水。玉離經心中的痛，他感覺得到，心的位置從來就沒有停止過流淚，從來都是裝著夢魘，強顏歡笑著。

 

❀❀❀

面前的玉離經又消失了蹤影，跟隨的場景也是隨之而變。

 

君奉天跟著那個玉離經，追到了一棵桃花樹下。

 

『“爹爹，娘親。”又是那一把小小的軟糯的聲音，從桃花樹下發出。那隻小貓趴在寰靈和剛剛那個藍色的九尾靈貓身上，“桃源仙境的夜空明明很漂亮，為什麼吾要叫辰初？”

 

那隻藍色的九尾靈貓化了形，噗嗤一笑，將趴在寰靈身上的小紫貓抱在懷裡。那隻小貓立刻變回了五，六歲孩童的模樣，任由著身後的人抱著他。寰靈則是側躺在那人的肩膀上。

 

撫著辰初的臉頰，“那是因為吾們希望吾們的小辰初可以自由地在晨光下奔跑，在黑夜時是一顆不會消失的微光啊。”

 

“還有就是吾們的小辰初將來一定會很聰明，若是踏在迷茫的路途上，就會是灰暗的一點明火，照亮前方的道路。”那個男人摸了摸他的頭，指著天上的其中一顆星星，“就像那個一樣。”

 

“那爹爹是不是因為很聰明，所以叫伏字羲呀？”那雙碧瞳泛著黑夜的光芒，看著天上的星星。靠著身後的人。

 

後面說了什麼已經聽不到了。

 

桃花，四月芳菲的證明。桃源仙境裡的花，輪轉著在水面上，起舞在水面漣漪上。嬌美而不妖媚，比起開在他處的玫瑰，這一瓣瓣的軟桃，更似守護者，守護者桃源仙境。

 

“對了，辰初，吾們身為九尾靈貓，身上是有秘密的......”伏字羲靠進他的那雙耳朵，噴著熱氣說著話。

 

“嗯？”』

 

君奉天再往一旁看去，玉離經站在那裡，隨後朝他微微一笑。

 

這次，君奉天率先把人拽住，一把抓住那人的手腕。“別再離開了，跟吾回去可好？”他愁著臉，很是擔心地看著玉離經。面前的玉離經，眼角又開始泛著點點淚光，搖著頭拒絕了君奉天。

 

“為什麼！”

 

❀❀❀

“因為......吾走不開啊。”那句話很輕，但在君奉天聽來卻是很重。君奉天不明白，為什麼會走不開，剛剛看見的那些畫面，與其說是夢境，還不如說是玉離經的回憶。

 

不，不是。是屬於伏辰初的回憶。

 

君奉天沉思一小會，面前的那個人已不再是哭著臉了，取而代之的是有些走神的空洞，還有一些迷茫和失去的知覺。看著面前的另一幅畫面。君奉天順著他的目光看去，面前的夢境又再變化了。

 

『一只帶著火光的木箭劃破了黑夜的靜謐。染上雲層的紅色，四零而下的箭雨，點燃了桃源仙境。風吹著粉色的桃花成了腥紅，紅得像失控的妖獸張著的血盆大口，吞噬著這裡。

 

“九尾貓妖，吾們人族絕不會向你們屈服的！”一個強壯有力的人，握著手中的長矛，高舉過頭，給身後的人們鼓氣。長矛向前直指桃源仙境的九尾靈貓們，士氣高漲的。

 

“衝啊！”一聲令下，一群人蜂擁向前地衝去桃源仙境。

 

“喵——”

 

一聲響亮的貓叫聲，說著危機四伏，宣誓著與外來的人，正式交戰。

 

黑色的月夜下，泛著光的豎曈，變得凌厲。上千只九尾靈貓幻化人形，揚著身後的九尾，運轉著手中武器，在桃源仙境里大殺四方。血流成河，上萬個不同的軀體一一平躺在艷紅的桃樹之下。

 

伏字羲站在其中一棵桃樹之下，手中羽扇揮舞著，藍綠色的光輝沖散了包圍著他的人。回過頭望去，身後的女子不停地避著攻擊，帶著淚水，跑向他那裡，口中喊著他的名字，“羲——”

 

女子的身後還有人窮追不捨。

 

“寰靈，快帶辰初離開這裡。”面前的人早就是滿臉的血污。手中的羽扇也早已破損不堪。他挺身擋在那個女子的面前，臉上緊皺著雙眉。

 

此般之處早已是煉獄。狼煙四起，烽火燎原。

 

那女子手裡還抱著一個孩子，沉沉的睡顏帶著真切。她看著前面的那人淚流滿面。顫動著雙唇，“羲，吾不走。”淚水帶沾著的聲音卻是啞了那把原有的動聽。被喚為寰靈的女子抓住了面前的人的衣角。

 

“快帶辰初離開這裡，等著吾，吾會去尋你們的。”面前的人轉過身去，擦了擦那女子臉上的黑灰，在她的額間落下一吻。摸了摸那孩子的頭，“辰初，記得爹爹的話，長大之後做個男子漢保護你的母親。”

 

伏字羲抬手將寰靈送出了战圈。風帶走的氣勁，懷裡的人也動了惺忪的眼，睜眼一瞬卻是離面前的人越來越遠，看著那無情的鋒刃在自己的面前揮舞。不知發生何事，淚水就奪眶而出，口中大喊著，“爹爹......”

 

抱著他的人將他的碧瞳雙遮起，面頰上滴滴答答的流水停在了懷中的耳尖上。伏辰初抓著寰靈的袖肩，哭喊著。面前什麼都看不見了，看不見他的爹爹，餘下那柔軟的黑暗。

 

寰靈化了形，一隻淡紫色的靈貓跳躍而起，離開了桃源仙境。銀色的光芒之下，只有一個龐然大物襠下了銀月星辰。

 

伏辰初趴在她的身上，“娘親，吾們回去尋爹爹，好不好？”顫動的聲音，是不解，是悲痛。帶著他奔跑的人同樣如此，他不知道那點咸咸的水滴是不是雨，飄飛在他的側臉。

 

“辰初乖，爹爹會來尋吾們的，辰初先睡會，等爹爹來了，娘親再叫醒你，好不好？”寰靈緩下了聲音，甚至柔了聲音，強忍下的心痛只是不想讓身後的人覺得害怕。

 

“辰初不累，辰初要回去尋爹爹......”

 

話還未完，寰靈躍于高空，回身化形抱著伏辰初，踩在散下的葉間。“喵！”一聲憤怒的吼叫，朝著看不見的前方。前方莫名來了一道氣勁，打散在天空，而且竟然還是聖氣。

 

“哎喲，靈妹妹這是怎麼了？見到吾為何如此警戒？難道連吾這個義姐都信不過了？”自黑暗中走出一個同樣是紫色華袍的女人，她的身後留著八道似是抓痕般的蛛爪。抬著袖子，捂住了口鼻，隨手拍散留在黑夜里的塵息。

 

身後還跟了一個滿是銀髮的少年。只是那個少年，沒有言語，沒有動作，站在她的旁邊。

 

寰靈的雙眸柔和了不少，跨步在那個女人面前，“嬰姐姐！”欣喜一陣后，看向了身後的少年，面前的人看著她，又看過了那少年，那個少年朝她欠了欠身。那個女人便到，“放心，他叫樂尋遠，是吾的朋友。”

 

寰靈松了一口氣，之後便拉著她的手，“嬰姐姐，快去救救羲......”看著那個女人的雙眼，滿目的悲戚令人心痛。

 

“伏字羲怎麼了？”那個女人聽到她口中的那個名字，激動了。抓著她那在月下發光的藍色袖肩。

 

“不知為何人族與吾們九尾靈貓開戰了，羲，他......羲他還留在桃源仙境，他先送吾出來的，不知現在如何了。”找到了靠山的人都是請求，心中的那個重要之人，無論如何都希望是平安無事才好。

 

“好妹妹，先別急，吾去派吾的小魔蛛去往桃源仙境救援。”那個女人拍了她的肩，微推開寰靈，右手豎起兩指抵在額間，口中念道，“玄地見證·亙古邪源·聽吾令·化！”身後八爪像一道地方打著白色的光芒。

 

成千上萬的魔蛛基於一處，再化形，全數站在那個女人的面前。那個女人一點頭，全部爬向一個地方——桃源仙境。

 

寰靈松了一口氣，面前的女人柔和地笑了笑，“好妹妹放心，吾相信伏字羲不會出事的。”拍了拍寰靈的肩膀，再看向她懷裡的伏辰初，摸著他的頭，“小辰初別怕，阿姨會幫你找回你爹爹的。”

 

伏辰初看見她就是一縮，在寰靈的懷裡顫抖著。寰靈將懷裡的伏辰初放下地面，拍了拍他的背，輕哄著，“辰初別拍，已經沒事了......”

 

“噗——”寰靈的話未結束，拍著伏辰初的那隻手已經停止了。那陣溫柔的輕哄不見了，伏辰初抬了頭，看著她，“娘親？”

 

寰靈的雙瞳瞪大了，更多的感情都是不相信，低頭看向自己的腹部，一把冰涼的匕首竟是穿插而過。帶著溫熱的血液的匕首在銀光下很刺眼，嚇得身邊的孩子捂住了嘴。

 

“你，嬰姐姐，為什麼......”

 

拿著匕首的人正是那個銀髮少年。看不見的感情，看得見冷漠似冰的眼神，沒有生氣，充滿著殺戮。

 

那個女人側過面頰，“因為吾的好妹妹，不該存於這世上。”犀利的話語，打破了友誼。原來這個東西是這般的渺小，這般不令人重視。友誼這種說不上來的東西只是為自己的私心所挪用的藉口罷了。

 

“原來如此，難怪桃源仙境會有這般遭遇。”寰靈垂下頭，身後的九尾豎起，那雙貓耳也是那樣的豎起，“原來為吾們，只是為了九尾靈貓的秘密。”嘴角溢出的血液，代表了桃源仙境大戰的真相。

 

“寰靈——”伏字羲越過那條黑暗的路，看到了面前的狀況。衝上去抱著寰靈，轉而憤怒地對上了那個女人，“九嬰！”那個女人冷著臉對著他，“怎麼？吾又是何錯之有？”

 

“你休想！”伏字羲化成貓的模樣衝向她，那個人很鎮定，“何必呢？”面前的少年已經快過一步了，將聖氣打進伏字羲的身體里。“休想動吾的主人，吾的任務就是，不能留下桃源仙境的九尾靈貓。”

 

伏字羲打出的血液飛濺在他的面龐上。

 

看著身後的伏辰初，架著寰靈的身子，“娘子，吾們恐怕是到了盡頭了。”喘著氣，寰靈趴在他的身上，嘴角邊上的液體跌落在伏字羲的藍毛上，“是啊，盡頭了呢......這世，讓吾遇見你，有了辰初......是吾的幸運。”

 

“娘子別說傻話了，吾又何曾不是感歎自己遇見你們呢。”

 

伏字羲回了人形，兩人沾了血色的衣服像是新婚時的嫁衣，飄飛在這個無助的黑夜里。染紅的塵土，盡是殘垣斷壁。兩人相視一笑著，“吾以九尾靈貓之身起誓，吾願以捨棄九尾之靈，換于九尾有緣人再生之能。”

 

兩人口中念道，仙逝的靈光，在伏辰初的面前飄散著，猶如海上浮萍，毫無規律沖散在世間各處。後面的孩子淚水直流，跑向面前的二人，人形漸退，再見貓形。

 

“辰初，對不住了，原諒爹爹娘親，來世再和你一起，共享天倫之樂。”在耳畔飄飛的聲音是離去的，是來世的約定。

 

“不——”那個女人驚慌失措著，伸手在空中抓著的靈光，“你們怎麼可以！”憤怒的心情湧現著。但對著面前兩隻毫無生氣的九尾靈貓都是滿腔的恨意，現今已無法挽回了。

 

桃源仙境同樣是靈光乍現，隨後而來的都是共同一句，“吾等以九尾靈貓之身起誓，願以捨棄九尾之靈，換于九尾有緣人再生之能。”

 

一曲悲歌換下桃源仙境，焦土一般的桃源仙境。天公共奏悲曲，留下說不清楚的雨水。大雨傾盆，打濕了桃源仙境，熄去了熊熊烈火，卻沒有澆滅痛徹心扉的回憶與無奈。

 

“九嬰，這是怎麼回事！”身後跑來另一個穿著青色大氅的人。九嬰指著面前的伏辰初和死去的兩隻靈貓，“抓他，不同樣也可以獲取他的靈力么？”那個女人的目光深邃的可怕。

 

“閲千尋，損失的是你，不是吾。”九嬰隱于黑暗之中。

 

閲千尋再回頭時，伏辰初的身影已經不見了，面前死去的兩隻靈貓不知何時睜開了雙眼，怒瞪著面前的一群人。那些人提心吊膽著，淋著雨在四周查看，找尋伏辰初的蹤跡。

 

“他跑不了很遠的！”閲千尋吼著。

 

夜半了，大雨依舊，人已走的零零散散的。那兩隻貓的雙目悄然垂下，伏辰初說不上話，化了貓形，用腦袋去碰了碰兩隻靈貓的頸肩，毫無回應。啞了聲音地喊著，“爹爹，娘親，不要丟下辰初。”

 

“喵——”虛弱的一聲貓叫，他窩在他們兩個之間，趴下身子。累了，真的太累了，沒有人在身旁了。世上只有他孤單的一個人了。

 

趴著閉目休憩，“能不能把吾也帶走？你們都留下辰初一個人，辰初害怕。”眼角的晶瑩混著雨水，滑下面頰。』

 

“原來當初是這麼回事。”君奉天知道了，也想通了，為什麼睡夢中的玉離經會不停地喊著那一句話，“亞父，救救吾。”

 

一個人要背負過重的孤單，更何況那個時候的他才這麼小。

 

才反應過來的那句話，令君奉天心痛。

 

❀❀❀

雲海仙門之上，睡在玉離經身邊的君奉天，拉緊了旁邊那人的手，面頰上也多了一行清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