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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4. Visitors of Christmas

“你是说，我们中的这种毒实际上是一种殉情药剂？！”哈利慌忙捡起地上的书问道。

“我曾经在学校图书馆的禁书区看到过相关的内容，因为当时没有什么用处，就没有仔细看，只记得殉情药剂的解毒剂十分复杂，需要中毒者喝下许多种不同颜色不同功效的回忆药剂，帮助中毒者整理自己的情感。”

赫敏没抬头，继续查找。最后她合上了手中的书，哈利瞟了一眼她记录的文字：全被横线划掉了。

“还有，昨天我下楼来到这里的时候，大略看了看桌上那些摊开的书，上面也有关于殉情药剂解药的内容。”她放下了本子，开始在起居室所有的书架上翻找。

哈利继续在赫敏塞给他的《中世纪魔药及解药》中搜寻着殉情药剂。

当他失望地放下这本厚厚的旧书时，发现赫敏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回到他身边，仍在翻动着最后一本书，桌子一角整齐地堆成一摞的那些都是她看过的。她手中的本子上多了很多内容，但绝大多数也都被横线划掉了。当最后一本也被合上时，浮现在她脸上的是失望和疲惫。

“我敢打赌，那些一开始就摆在这里的书一定都被斯内普藏起来了。”她用手指揉着太阳穴，瘫坐在沙发上。

哈利也把书放在桌上，转身坐在了门口的沙发上。两只猫头鹰落在了门边的窗户上。他走过去把窗户打开，让它们飞进来休息，其中一只谷仓猫头鹰飞向了赫敏，她把信解下后拆开来读，猫头鹰在一旁等候着，显然，对方希望她尽快回复。

哈利有一瞬间怀疑那是罗恩寄来的，但那猫头鹰并不是小猪，于是他放弃了这个念头。

他展开了自己那封信。

 

哈利和赫敏：

你们好。我将在圣诞节后去蛛尾巷给你们送解药配料。

卢娜·洛夫古德

 

内容简短得令人吃惊，他看过后把信拿去给赫敏，她刚好也看完了她的那封。

“是我父母的来信，他们想知道我怎么样了。”赫敏一边说着一边在刚从楼上召唤过来一张羊皮纸上沙沙地写着回信。三两下折好后，她把信绑在了猫头鹰腿上，它清脆地叫了一声，飞走了。哈利想起了死去的海德薇，一声不响地在她身边坐下来。

门外的巷子里传来一声隐隐约约的呼喊声，赫敏站了起来。

“哈利，好像是在叫你。”她往门口走去，向外张望着。

哈利没挪动地方，现在他满脑子都是海德薇。

 

一个星期过去了，斯内普和德拉科都没有再次出现在这里。他们俩关于殉情药剂的查找也没有丝毫进展。哈利不确定这么久了都没有服药会不会影响治疗，但斯内普那边毫无动静，他又没有猫头鹰可以给他送信去询问。

一天早上，哈利在克利切的呼唤声中睁开眼睛，视线中出现了小卧室明亮的窗户——玻璃已经被擦得透亮，阳光洒在脸上，暖洋洋的很舒服。

“克利切，早上好。”哈利爬起来，感到肚子特别饿。

“早上好，主人，请起床吃早餐吧，克利切已经准备好了。”克利切快活地说。

哈利注意到门窗顶上被装饰了冬青和槲寄生。

“克利切，今天是什么日子？”

“主人，今天是圣诞前夜。”小精灵答道。“克利切把这里装饰了一下，主人要是觉得不好克利切就撤下——”

“不，谢谢你，克利切。”哈利感激地说。日子过得这么快，已经到圣诞节了。他怀念霍格沃茨的圣诞节，温暖的城堡，盛大的宴会，不知他什么时候还会有机会去体会一下那种美妙的感觉。

去年的圣诞节他和赫敏还在逃亡，用一对麻瓜夫妻的头发变成他们的模样去戈德里克山谷的墓地里寻找他父母的墓碑，然后在巴希达房子里遭到了纳吉尼的袭击。真是个糟糕的节日。但至少赫敏还陪着他，哈利想到此觉得心里暖暖的，现在也是这样，赫敏陪着他，始终都是。

“哈利。”

赫敏的声音在房门口响起，他吓了一跳，慌忙低下头，怕被她看出心事。

“早上好，赫敏。”

“早上好，”赫敏走到床边，指了指外面的街道，“这几天我总能听到那个人在叫你的名字，你没注意到过吗？”

哈利顺着她指的方向朝窗外的街上望去，伴随着隐约的叫喊声，一个久违的身影出现在巷口，手中还抱着一只大纸箱子。

“怎么会是他？”哈利奔下楼梯，打开门来到了街上，这是他自从生病以来第一次走出这所房子的门。

“达力？”哈利冲那个魁梧的身影叫道。

“哈利？哈利！”达力朝他冲过来，脸冻得通红。

“你真的在这里，我找了你很久。”

哈利知道他一定是关心他的病情，特意来探望的，尽管童年时代达力并没有给哈利留下什么美好的印象，但自从在摄魂怪袭击中哈利救了他的命之后，这个一直以来态度恶劣的大块头表哥有了一些改变。

“别在外面说话，进来吧。”哈利说着拉开了门，达力吃惊地盯着在他眼前突然冒出来的房子，因为刚才他只是看到哈利的手在空气里抓了一把，随后，门把手和整扇门、整所房子就都出现了。

“这真……神奇。”

哈利看得出来，达力是费了很大力气说出这句话的，尽管他对魔法或许还是有种似曾相识的恐惧感--或许他还记得那条尾巴，但现在他似乎正在努力说服自己接受这一切。

赫敏正在和克利切一起喝咖啡，当哈利领着达力出现在起居室里时，她神色怪异地站了起来。

“赫敏，这是我表哥，”哈利急忙介绍。

“达力，这是我最好的朋友，赫敏·格兰杰。”

达力憋了一口气，像是鼓足他每一块肌肉中的勇气似的对赫敏说：“你好，初次见面，我是哈利的表哥，达力·德思礼。”

赫敏用怀疑的眼神扫视了达力一遍，哈利朝她点了点头，于是她很不自然地对达力微笑了一下：“初次见面，你好，我是哈利的好朋友，赫敏·格兰杰。”

“克利切，给客人泡一杯咖啡。”哈利说，“坐吧，达力。”

达力把手中的大纸箱放在地上，眼睛死死盯着正在泡咖啡的克利切，小心地挪到沙发边缘坐下。

“达力，你怎么找到这里的？”哈利为了把他的注意力拉回来，主动开口问道。

“哦，”达力恐惧地盯着克利切端上来的咖啡，没敢碰。

“我们被你们那边的人送回家居住后，过了几个月，妈妈接到了，呃……”他看到哈利拿起克利切新端上来的咖啡喝了一口，这才端起自己的那杯。“斯内普校长的信，说你病了，住在他家里治疗。如果我们想来看望你，可以给他回信，他会安排。”

“是吗，我想他们不会来的。”哈利淡淡地说。

“嗯……时对不起，哈利。”达力抬起头望着哈利的眼睛，哈利这才发现他脸上显得有些痛苦。

“没什么，我习惯了。”哈利赶紧说。

“不，妈妈想来的，可是，你知道，爸爸他……”达力没有说下去。

“你能来看我，我很高兴。”哈利别扭地说，总觉得用这样的方式和达力说话让他很不习惯。

一阵短暂的沉默。房子里只能听见克利切打扫厨房的摩擦声。赫敏一直坐在桌前望着他们这边，没有插话。

“我看报纸了，哈利。”达力好像突然间找到了话题。“你真了不起！”

“啊？”哈利觉得有点莫名其妙。

“哦，是你的一位朋友给我拿的……”达力小心地说。

“前些天我在这一带找你的时候遇到他的，当时我吓坏了。”他又喝了一大口咖啡。“他凭空出现在我面前，我虽然有点害怕，但我知道他一定是你们那边的人，我没找错地方。他给了我几份你们的报纸——就是那种印着会动的照片的——并告诉我，只要坚持在这一带找，一定能找到你。”

“他长什么样？”哈利怀疑地问。

“嗯，金发，皮肤很白，尖下巴——”

“我就知道是他。”哈利叹了口气，或许他应该感谢马尔福好心提醒他达力在找他吗？还是应该进一步感谢他给达力指引了他的所在？

“报上登了很多你打赢了那个黑……黑魔王的消息。”达力接着说，“你是，你们那边的，救世之星——”

“达力，我……没那么伟大。”哈利尴尬地说，听达力说这些事的感受如同几只弗洛伯毛虫在后背上爬一样不舒服。

“你怎么样？学校还好吗？”为了阻止他继续说下去，哈利急忙换了个话题。

“还不错，只是课题难得要命，我也算不上学的好——”达力一向无忧无虑的脸少见地浮上一层阴影，“爸爸工作的公司现在有点艰难，收入也少了，妈妈也开始做兼职。他们曾经警告我，如果我的成绩一直这样低下去的话，将来可能会面临失业。”

哈利不知为什么心里掠过一阵不安，本来听到这个消息他应该感到无所谓，甚至是高兴的，可现在的感觉却像在心头压了块不大不小的石头。

赫敏静静地望着他，他回望了她一眼，但看不透她在想什么。

“明天就是圣诞节了。”达力突然改变了话题，“这是，给你的礼物。”达力把大纸箱推到了他面前。

“给我的？”哈利愣在那里，几秒后才明白他说了什么。

“谢谢，”哈利僵硬地说，“谢谢你，达力。”哈利一脸不可思议地望着纸箱子。

“我可以打开看吗？”哈利抬起头看了达力一眼，这才发现他的脸涨得通红，或许这种场面对他来说也很尴尬吧。

“当然可以。”

哈利打开了纸箱，里面是一台小型电视，他吃力地把它搬出来，箱子底部的东西又吸引了他的目光——插卡式游戏机，而且看上去是全新的，当然，电视也是。

“是我生日的、时候、得到的礼物，但我一次、也没用过。”达力结结巴巴地解释着。“我知道你，不，你们在这里治疗。可能会、很无聊，或许这东西、能派上、用场。”

“谢谢，”哈利真诚地说，达力能把珍爱的宝贝送给他，足以看得出来是十分诚心诚意的了。“我很喜欢。”

“是吗，那太好了。”达力笑着站了起来。“我该回去了，我要告诉妈妈，你看上去很好。”

“嗯，我还不错，替我向佩妮姨妈……”哈利犹豫了一下，“和弗农姨夫问好。”

“好的，或许下次，我会和妈妈一起来看你，你知道，这里离家里不远……”达力搓了搓手，然后朝哈利伸了出来，“再见，哈利，我还会来的。”

哈利毫不犹豫地握紧了那只宽厚的手掌。“再见，谢谢你来看我，真的。”

这时赫敏走了过来。达力把刚和哈利分开的那只手向她伸了过去：“很高兴认识你，格兰杰，小姐，祝你，和哈利早日康复。”

哈利惊讶地看着赫敏握住了达力的手。

“我也很高兴认识你，达力，谢谢你。”赫敏微笑着说。

两个人送达力出了门，互相挥手之后，达力走出去几步，又转过身来，微笑着望了他们俩好长一会儿，哈利和赫敏不解地对视了一下。

最后达力才说：“说真的，你的金发朋友告诉我这件事的时候我还不相信。”他望着赫敏，继续说道：“你的女朋友很漂亮，哈利，你们看上去很合适。祝你们幸福。”

 

克利切在厨房里愉快地忙碌着。赫敏自从达力走后就开始帮克利切继续装饰起居室。哈利想跟她解释为什么他在达力走掉的时候没有解释清楚他们之间不是他听来的那种关系，但始终找不出什么理由，而更让他觉得奇怪的是，赫敏居然没有因此咒骂马尔福的造谣行为。于是他们忙着装饰房间，一直没有说起这件事。

当克利切大声宣布开饭的时候，有人响亮地敲着大门。

赫敏把最后一根彩带缠绕在门上的冬青上，走过去开了一道缝。随着她惊喜的呼声，门被推开了，哈利在看到这位客人的同时，也禁不住大叫起来。

“嘿，伙计们，圣诞快乐！”乔治·韦斯莱的脸上挂着大大的笑容，手中的魔杖挥了几下，门外飞入了一堆堆的礼物和箱子，哈利和赫敏应接不暇，在最后的一棵巨大的圣诞树进屋后，小小的起居室终于被填满了。

现在，三个人被礼物堆和圣诞树隔开了，虽然离得不远，但根本无法挪动。

“这里实在是太小了，斯内普怎么不想想办法。”乔治笑着抱怨道，又挥了一下魔杖，起居室骤然变大了三倍，那张破旧的桌子也抻长了很多，包括移走了书架遮挡的厨房也变得宽敞了不少，克利切向乔治鞠了一躬，乔治的报答是朝他指了一下魔杖，克利切脑袋立刻上多了一顶红色的圣诞帽。

“这太让人惊喜了！”哈利终于穿过礼物堆，成功来到乔治身边，欣喜地说道。

“你怎么能来这里？”赫敏也一脸喜悦地问。

“我向斯内普申请了，并且幸运地得到了批准——我说你们俩，开睡衣派对吗？”他指着一身睡衣的哈利和赫敏。

“我们自从醒来就是这身衣服。”哈利耸了耸肩。“我的东西都搬到格里莫去了，你知道。”

“我的都搬回家了。”赫敏厌恶地看着自己身上的睡衣，“不然你觉得我喜欢穿这种鬼东西？”

“看看我给你们带了什么吧。”

两只上学时用的箱子滑到他们脚边。

哈利打开了上面有自己名字标签的那个，赫敏也打开了她的那个。

被施了扩大咒的箱子里几乎装着哈利的全部家当，包括他所有的教科书，麻瓜的衣服，校服袍子，魁地奇队服和用具，他惊喜地抽出了一把火弩箭扫帚，“这是？”

“小天狼星送你的那把，如假包换。”乔治答道，“海格在战后回到那天出事的地方找到的，他一直保管着，可惜没有机会还给你，今天正好我能来看你，顺便带来--当然，我去飞天扫帚保养中心把它修复了一下，现在跟崭新的没什么区别。”

“太棒了！”哈利开心地抚摸着扫帚光滑的柄，对教父的思念使他觉得扫帚异常温暖。

“太谢谢你了，乔治。”赫敏不知什么时候换上了麻瓜的衣服，浅紫色的灯芯绒裤子，纯白的衬衫外面套着一件棕色的背心毛衣。“穿正常的衣服感觉真好。”

“只挑新的穿，哈哈。”乔治笑了。

“只有这几件我没见过。”赫敏也笑了。

“那我这套没见过的是……”哈利换上了一件崭新的墨绿色袍子，一件黑色的毛衣和一条温暖的棕色灯芯绒裤子。

“有奖竞猜！哈利的这身新衣服是谁送他的圣诞礼物？”乔治举高了他的魔杖。“每人只有三次机会，猜中者会得到乔治·韦斯莱的最新发明——无敌求爱玫瑰！”

“谁要那种东西？”赫敏笑着说。

“哈利会需要的，”乔治扭头去看哈利，“对吧，哈利？”

“啊？呃，嗯，对。”哈利凑热闹地附和了一句，脑子里压根儿就没去想那个奖品会有什么用处。

“好，现在开始了，哈利既然需要，就让他先猜吧，格兰杰小姐没意见吧？”乔治瞄了赫敏一眼，冲哈利挤了挤眼睛。

赫敏翻着白眼耸了一下肩。

哈利想了想，说：“你妈妈？”

乔治用魔杖在哈利头顶变出一朵烟花，喷出的火花形成了一个大大的叉。

“你还有两次机会。”他愉快地说。

“亲爱的女士，轮到你了。”乔治极具绅士风度地把手朝赫敏伸了过去。

赫敏无奈地答道：“海格？”

红色的火花叉出现在了她棕色的头发上方。

“波特先生，请继续。”乔治把魔杖又指向了哈利。

“不会是罗恩吧？他一定花了不少钱！”哈利觉得自己一定猜错了。

“当然不是，但他现在也不是很缺钱，因为他成功地加入了每年联赛都垫底儿的那支魁地奇球队。”乔治的魔杖再次喷出了一个叉。

“我知道了！”赫敏似乎终于提起了一点兴趣。

“秋·张！”她不怀好意地冲哈利笑了笑。

但哈利的脸上却没有一丝期待的表情，正相反，他已经抓住袍子的一角，想往下脱了。

“不用脱，不是她。”乔治的叉在赫敏面前跳跃着。“那么，现在，波特先生最后一次机会——请吧。我可以提示一下，其实答案非常出乎意料。”乔治意味深长地说。

哈利绞尽脑汁也想不出这个出乎意料的人会是谁。

谁送他一身新衣服会让他感到出乎意料呢？

德思礼一家？不可能。达力已经来过了，除他之外，佩妮姨妈和弗农姨夫的礼物估计不会几年前的袜子好到哪里去，而且，这身衣服一看就是巫师的，不可能来自麻瓜。

会是谁呢？

出乎意料——哈利猛地睁大了眼睛：

“斯内普？！”

“宾果！”

乔治兴奋地大叫道，与此同时，从他的魔杖尖端喷出了一大片花火，热闹的响声和色彩使整个起居室显得喜庆多了。花火散尽后，一支变化颜色的玫瑰花落在了哈利手中。

“伙计，这是你的奖品，好好利用吧，你看上哪个女孩，向她表白的时候献上这朵玫瑰，它就会变成她最喜欢的东西。”乔治兴致勃勃地向哈利介绍他的新发明。

“哦，乔治，你送哈利这东西不会就是为了让他用它去讨好金——”赫敏急忙收住了口，转而大声地掩饰着说道，“开饭吧，克利切等了很久了。”

“嗯哼！”乔治清了清嗓子，正在往桌上端草莓布丁的赫敏停了下来，等着他宣布某件重大事情。

“今天，我能来到这里，是因为我对斯内普发了一个牢不可破誓言。”

乔治的表情异常严肃，直到刚才还挂在脸上的笑容已经被他收了起来。哈利和赫敏紧张地盯着他，毕竟牢不可破誓言可不是什么闹着玩儿的东西。

“今天我不能向你们透露任何关于我家变故的内幕，这是第一；不能告诉你们任何关于你们中毒的真相，这是第二；不能和你们待的时间太长，而且，有些事必须跟你们交代清楚，这是第三。我都答应了，所以我才能带着所有其他人的礼物出现在这里。”

乔治扫视着两张费解的脸。“我说得够清楚吗？”

“不许问为什么。”乔治在看到哈利刚想张嘴时补充道。

“如果你们都理解了，我想我们可以吃饭了。”就像刚才的事都没发生过一样，笑容又回到了乔治的脸上。他高兴地坐下来，拿起克利切送上来的刀叉，开始切他那份水果馅饼。

哈利和赫敏神色复杂地对视着，最后，在看到哈利脸上挤出一丝无可奈何的苦笑后，赫敏也跟着他坐了下来。

“你们知道吗，斯内普的真实事迹自从在《唱唱反调》上刊登之后，霍格沃茨的学生就越来越多，现在他的名气已经直追你了——救世之星。”乔治开始说着和他刚才提过的事情完全不搭边的事。

三个人的午餐在愉快的气氛中度过，乔治情绪高昂地给他们讲述着报纸不能告诉他们的新闻。例如，李·乔丹已经正式成为韦斯莱魔法笑料店的合伙人；珀西已经当上了金斯莱的秘书；乌姆里奇终于被判决，尽管她无数次地上诉说自己所做的一切完全是为了整个巫师社会的利益，但新组成的威森加摩仍宣布她有罪，目前她已经被关进了阿兹卡班……

“罗恩的追求者又出现了。”乔治望着赫敏说。

哈利在听到这一消息的时候也紧张地偷瞄了她一眼，但她脸上的表情很平静，像是在听到一个陌生人的消息一样。

“哦，是哪个傻姑娘？”她似笑非笑地问道。

乔治略微惊讶地挑了挑眉毛：“你不介意？”

哈利看到这时克利切给赫敏端上来一大碗水果色拉，上面均匀地涂抹着一层她喜欢的甜味色拉酱。

赫敏向克利切道了谢，用勺子舀起一块苹果，送到嘴里之后才开口回答乔治的问题：“你是不是觉得你可爱的弟弟已经把我驯得俯首帖耳了？”赫敏一口把苹果块咬碎了，唇角浮上一丝诡异的笑。

哈利恐惧地看了乔治一眼，乔治冲他莫名其妙地耸了耸肩。

“亲爱的女士，请问你是什么意思？”

哈利能听出来乔治的声音有点颤抖。

“别装了，好像你不知道似的。”

赫敏的笑容更大了，又吃了一块梨。

“如果你告诉我，他现在又在烦恼要和我在一起还是再次接受拉文德，那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我不在乎。”

一颗圣女果被她咬破了，果汁顺着她向上翘着的唇角流出来一点。

“不愧是霍格沃茨的万事通小姐，你怎么知道小罗尼的追求者是拉文德？”乔治脸上挂着一丝惊讶，但仍尽量显得从容不迫地啜了一口克利切刚端上来的咖啡。

“猜的。”赫敏露齿一笑。

“她一直对‘罗—罗’念念不忘，除了她还有谁？”赫敏的眼睛弯弯的。

“赫敏，”哈利顿了一下，“你和罗恩吵架了？”他试探性地问。

“没有。”她又咬碎了一块苹果。“我发现了他的秘密。”

“什么秘密？”

“他一直藏在陋居他自己的房间里的，一本书。还有他的日记。”赫敏吐出了一颗果核。

“是不是你们给他的那本书？”哈利转向乔治，既担忧又恐惧地问道，“他还送了我一本，当作生日礼物。”

乔治有些惊慌地转着眼珠，似乎不愿承认这一点。

“哦，是吗？”她此时的笑在哈利听来很刺耳。“你也是用那本书上介绍的方法来对付金妮的吧？原来如此，我说她怎么……”她脸上的笑容短暂地消失了一会儿，但随即又出现了。

“我没有，”哈利急忙说，“实际上，那本书我几乎没看过。”

她脸上的笑容很凄凉，“我还以为他是真的变了，我甚至……”她发出一声轻微的叹息。

乔治一言不发，低头盯着他的咖啡。

哈利觉得此时的气氛诡异得令他窒息，特别是一直挂在赫敏脸上那刺目的笑容，更让他如坐针毡。

停了一会儿，她继续说了下去。

“我甚至有一段时间疯狂地喜欢着他，疯狂到我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那段时间，一想到他，我就感觉身体里有个长着麟角的怪兽在不停地撕咬着我，催促我多喜欢他一些，多爱他一些，甚至在看到他和拉文德在一起的时候，催促我去对她念恶咒。”

长着麟角的怪兽？哈利震惊地望着赫敏，要知道，这种感觉，他也有过！而它折磨着他，逼着他着了魔一般去追求的对象是……金妮·韦斯莱。

“你知道吗，哈利……”

赫敏的声音再次响起，哈利被迫打断了思考。

“有那么一段时间，我一直在等他来对我说：‘赫敏，请你做我的女朋友吧。’我甚至准备好该怎么回答他了。就在我去陋居的那天，我在他的房间里等他，他说去给我拿水果，我听到了他和偶然回家一趟的乔治说的话。”

赫敏不带感情色彩的声音显得有些空洞，脸上的笑容淡漠而平和。

哈利觉得这一刻她神圣得像个天使，不过她说的事情却半点纯洁感都没有。他看了乔治一眼，乔治不舒服地在椅子上动了动。哈利随着他的移动闻到了一种熟悉的花香，似乎是他喝血红色的药水时尝到到的那种。

“他很得意地跟乔治说，我对他已经服服帖帖的了，完全可以肯定，不出一年时间，我就会答应他的求婚。没想到一本书就能把一个浑身长刺的棘手女人搞定，太神奇了！”

她继续说着，像是说别人的事一样冷漠。

“于是我用咒语锁上了他的卧室门，不让他进来，开始找他说的那本书。他藏东西真的很不仔细，我很快就找到了。书里的很多地方他都有标注，哪个方法管用，那个方法不灵。有更多的空白的地方他还像发泄似的写了很多想跟我吵架但因为书上的建议而忍了下来的内容。我把那本书仔细地读了一边，包括所有书上原有的东西和他自己写的东西。然后，我把书放回原位，幻影移形回家了。”

赫敏说完后，埋头继续吃着色拉。

很长一会儿，没人说话。

装色拉的大碗见底了，克利切走到赫敏身边，她微笑着对小精灵说她还想再来一碗。

哈利心里的恐惧丝毫没有减弱，但不知为什么，恐惧伴随着一股股莫名的喜悦感。

“所以，你决定不再就那本书的问题和他谈一谈了，也不和他发展下去了？”哈利拼命使自己的语气不流露出正在他胸中翻腾的兴奋。

“或许是吧。”她直起了身子，用舌尖舔了舔粘在嘴角的色拉酱。

哈利觉得口有点渴，随手抓起装满了南瓜汁的杯子，喝了一大口。

“我那天回到家之后就病了，高烧了几天，神智一直不清醒。那头怪兽又开始无休止地折磨我，催促我去找他，可我一点那个念头都没有。直到一天早上，我妈妈把那天的预言家日报拿来给我看，我才知道你要去给马尔福家出庭作证。我当时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早餐也没吃就去了魔法部。之后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克利切又端了一碗色拉上来，赫敏眉开眼笑地向他道谢后，抬起头望着哈利，褐色的眼睛中闪着兴奋的光。

“你知道吗，我自从和你一起醒来的那天到现在，头脑越来越清醒，那头怪兽已经消失了，再想起他多少次，它也没有出现。”

哈利刚想说出自己同样的关于怪兽的感受，一直沉默的乔治突然开口了：

“赫敏，其实我今天要跟你交代清楚的就是这件事。”他深吸了口气，尽量把语气显得轻松一些，哈利觉得他这么做是对的。

“那天，就是你去陋居的那天，我和罗恩就因为他说的这几句话，动了手……”乔治挤出一丝苦笑。“我把他的右眼打肿了，他给了我的鼻子一拳，嗯，流了点儿血。”

“我对他说，给他那本书，只是希望能改善一下你们之间的关系。说实话，看着你们从一年级开始就吵闹不休，我们很不好受。”

乔治真诚地望着赫敏，而她只是微笑着静静聆听。

哈利不安地一口一口喝着南瓜汁。

“你是个好女孩，特别是，你们这个年龄——或许也应该算上我们这个年龄——最优秀的女巫！”

赫敏轻笑了一声。

“这不是奉承你，真的。”乔治补充道。

“我们当初只是想，如果你选择和罗恩在一起，希望他能好好对你，所以才送给他那本书。可谁想到他竟然是那种心态。”乔治叹了口气。

“他大言不惭地向我讲述他的那些狗屁理论时，我真的气疯了，所以，没注意到你在偷听……”乔治停顿了一下。

“我们用麻瓜的方式打了一架，但没解决任何问题。他坚持说，让书发挥应有作用就行了，目的也达到了，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误，反而是你一直都趾高气昂，目空一切，把别人都当傻瓜，他能忍你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

嘭！

哈利杯子旁装南瓜汁的玻璃瓶突然爆炸了。

克利切马上冲过来手忙脚乱地收拾，赫敏也抽出魔杖，把玻璃瓶恢复了原状，乔治施了几个愈合咒，解决了哈利脸上被碎玻璃划出的几条血口子。

“你没事儿吧，伙计？”乔治盯着哈利僵硬的表情。

“没事，我没事，你接着说。”

哈利拼命让自己的声音平稳，抑制眼中燃烧的怒火，但乔治似乎已经看出了什么似的拍了拍他的肩。

“我也没什么接着要说的了，这就是整个事情的经过。打架后我就离开家回对角巷了。后来再也没和罗恩提起这件事，他也没主动和我说过之后你们怎么样了。”乔治望着仍在微笑的赫敏。“不过今天听到你说这些，我倒安心了不少，赫敏。”

“为什么？我都已经决定放弃他了，你就不替你可爱的弟弟劝劝我？”不知为什么，她说这句话时斜睨了哈利一眼。

“劝你？我倒是想劝你看看你身边除了罗纳德，还有没有更好的男孩。”乔治大笑起来。

“说实话，赫敏，这种事我一直没机会、更没立场跟你谈，正好今天大家都在，我一定要说出来。”

他的脸上闪着光，哈利见过这样的乔治不知多少回了。但今天，气氛有点不一样。“我觉得，比起罗恩，哈利更适合你！”

乔治的话音刚落，哈利刚喝了半口的南瓜汁就呛住了他的气管。

赫敏立刻过来使劲儿拍哈利的后背。哈利咳得眼泪都出来了，透过朦胧的视线，他注意到赫敏脸上的笑意更浓了——她怎么没有生气呢？他有些窃喜地想着。

桌上刚清理干净的桌布上再次多出一摊南瓜汁，克利切又是一阵灾难性的忙碌。

“我说真的！”

当哈利终于能再次顺畅地喘气时，乔治继续说道，并冲哈利挤了挤眼睛。

“哈利，你就从来都没有这种感觉吗？”

“哈利不是喜欢金妮吗，你忘了么？”赫敏不冷不热地说。

乔治没有放弃：“他们不是早就分手了么，对吧哈利？”

“嗯，分手了。”

哈利自己都觉得有点奇怪，为什么他说出这句话后一点留恋的感觉都没有，现在他甚至感觉似乎曾经和金妮在一起是个错误似的，有点像乱伦……

“真的吗，哈利？你不喜欢金妮了？”赫敏的声音听起来很好奇。

“我，我只能说，我对她的感觉，还是应该是兄妹——而不是，对恋人的那种……”

“这就对了！”乔治笑得合不拢嘴，连连拍着巴掌。“哈利，你对我们亲爱的格兰杰小姐，就没什么话要说么？”他继续冲哈利眨着眼睛。

此时赫敏显然不会生气，哈利做出这样的判断后，故作深沉地站起身来，走到她面前，朝她伸出右手：

“亲爱的赫敏·简·格兰杰小姐，我，哈利·詹姆·波特向你正式提出与罗纳德·比利亚斯·韦斯莱先生公平竞争，你愿意给我一个机会吗？”

乔治更是不知死活地来到他们身边起哄：“快回答呀，赫敏，你看哈利多有诚意！”

赫敏抓起一把刚拆开的一盒吐吐糖朝他们俩劈头盖脸地扔了过去，嘴里一边笑一边骂着：“讨厌，走开，笨蛋，蠢货！”

 

乔治很晚才离开，给他们留下的是来自所有关心他们的人的礼物。

海格的礼物最让哈利激动：白色的雪枭——几乎和死去的海德薇长得一模一样！海格的便条上写着，他已经给这只猫头鹰起好名字了——海德薇二世。尽管名字长了点，但哈利不介意，现在他可以与外界有一点联系了，至少他可以订报、寄信出去。

圣诞节当天，屋子里的冬青和槲寄生已经长大了很多，有时还会从一个地方挪到另一个地方。

吃过早餐，赫敏坐在起居室的沙发上，用卢娜送的变色毛线给克利切织起了毛衣。

哈利在一旁看着她织，脑子里想着前一天送乔治出门时的事。他到底还是没忍住询问乔治关于花香的事。乔治说，那是高级迷情香水的味道，采用的原料是陋居附近的一种野花作香料，弗雷德还在着的时候他们就做出来了，只不过今年才开始在圣诞节推出，成品一直堆放在陋居他们俩的房间里。

哈利这才想起，那种香味似乎六年级的时候他就闻到过，而且好像是和金妮待在一起的时候才闻到的。

赫敏的编织技术已经相当熟练，就在哈利神游的工夫，小衣服的轮廓基本已经出来了。她愉快地把克利切叫过来，在他身上比量着。

哈利微笑地看着他们，花香的事情被他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相信我，哈利，凭我现在的水平，绝对能给泰迪织出一件完美的毛衣。”她自信满满地说。

“嗯，我从来都没怀疑过。”他歪着头看着克利切顺着楼梯爬到二楼去了。

壁炉里生起了火，哈利觉得身上被烤的暖洋洋的。这是今天他们才在墙上发现并成功点燃的。

外面下着雪，室内没有点灯，显得有些昏暗，赫敏就着壁炉里的光亮迅速地织着，表情很认真。火光映在她的脸上，从哈利的角度看，她好像正不好意思地低着头，脸红红的。

似乎感觉到了他的视线，她突然抬起头：“干嘛那样看着我？”

“啊？”哈利有点慌乱，忽然想起了两年前的圣诞节她对他说过的话。“哦，我，想起你五年级的时候，让我去对秋·张说，你长得丑，所以，我才……”

赫敏轻笑了一声，“我想起来了，你还说，你不觉得我丑。唉，哈利，你真是个傻瓜。”

“难道我说的不对吗？”哈利不解地问，“我真的不觉得你丑啊，甚至，我觉得你……”

哈利愣住了，达力的话在他脑中一遍遍地回响着。

“你的女朋友很漂亮。”

是的，或许他从四年级的圣诞舞会就意识到这一点了。只是，他之前不愿意承认，因为一旦承认了，就要面对这一残酷的事实：这个漂亮的姑娘和自己最好的哥们儿两情相悦。尽管这事实已经折磨他多年，但现在他的心里是轻松的，因为她已经和他最好的哥们儿分道扬镳了，这让他异常愉快--愉快得简直有点内疚。他这算……趁人之危么？

“我什么？”赫敏放下了针线，转过脸来面对他。

“你很漂亮。”哈利有点茫然地脱口而出。

赫敏只是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哦，是吗？我以为你从来都不知道呢。”

“我，一直都知道。”哈利觉得此时脑子已经不听使唤了，说出来话完全不受控制。

“我怎么不觉得，一直以来，你的眼里不是秋·张，就是金妮，当然，我承认她们要比我漂亮得多——毕竟她们曾经都是你的恋人，而我，只是你最好的朋友，没有可比性。”

“不，你和她们不一样。”哈利望着她褐色的眼睛，里面映着跃动的火苗。

“记得去年圣诞节吗？”他轻声问道。

“嗯。”她应了一声。

“也是咱们俩，不过，可没有这么舒适的环境和这些礼物。”

他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她。她的眼中闪现出一丝怀念，轻扬唇角，回望着他。

“今年又是咱们俩。”哈利说，看着一根槲寄生的枝条延伸到她的耳边。

“虽然境况完全相反，但我们始终没有分开过，不是吗？”

“嗯，是。所以，你想说什么？”

她似乎没注意到那根枝条已经缠着她的头发了。

“我，我的意思是，嗯，今天是圣诞节——嗯，你知道。”他又开始觉得口渴，但这次手边没有喝的。

“我知道是圣诞节，那又怎么样？”她不解地锁住他慌乱的目光。

“呃，作为，我想，”他语无伦次，“第二个圣诞节……我们俩一起度过的，纪念，嗯，节日纪念……”

哈利抬起颤抖的手，指向她头顶那棵让他想入非非的植物。赫敏抬起头，明白了他什么意思之后，她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微笑，哈利简直怀疑自己眼花了。他们继续对视了一会儿，谁也没有移动。

“你不逃走么？”哈利傻乎乎地问。

“往哪儿逃？”赫敏似乎忍着大笑的冲动。

“那么，你允许？”他提高了音调，这太让他难以置信了。

“嗯。”她轻轻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