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OFTER-网易轻博

Chapter 7. The Female Prisoner of Azkaban

接下来的几天出奇的安静，除了海德薇二世替赫送信之外，没有其他任何人或动物来打扰这所本来就很死气沉沉的阴暗宅邸。

哈利知道在钻研书本这方面他帮不上赫敏什么忙，于是他很有自知之明地学会了解毒剂的制作方法，并把她从这项每天都要做的工作中解放出来，好腾出时间多研究一下记忆重现药剂。

但奇怪的是，从那之后的解药都和第一次的一样，没有产生任何新的回忆效果。

尽管哈利仍然没有放弃，每天按时调制，海德薇二世也会定期带回斯内普寄来的配料，他还是产生了很大的怀疑：为什么想起那件事之后，药剂就完全没有作用了呢？

而赫敏说，那件事就是中毒事件的真相又意味着什么？从结果来看，只不过是他把赫敏接住了--不，应该算是抱住了，而已，难道这么点小事就是所谓的中毒真相？

每当想到此他都会浑身发冷，要知道，在这件事里，除了他们两个当事人，剩下的可就是他最好的哥们儿罗恩和他的前女友--罗恩的妹妹金妮。

他隐隐地感觉到自己似乎意识到了某种他不愿面对的可怕事实，并且在拼命避开正视它，因为他知道，自己承受不了那种恐惧。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哈利不禁三番五次想起这件事来，加上解药仍不能帮他想起其他任何有价值的线索，这更增加了他对这件事的疑虑。

令他惊讶的是，在某一天，他如同日常三餐一样又一次喝下了没有味道的解毒剂之后，一座房子忽然闪现在他脑中：陋居。

又是这个地方。为什么线索到这里就中断了？哈利百思不得其解，仿佛药剂在等待他凭借这些提示想起某些重要的事情。

他抬头看了一眼埋头在羊皮纸上写算的赫敏，随即放弃了打扰她的想法。

或许他自己就能弄清楚呢？哈利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这个想法，马上又自嘲地摇了摇头。殉情药剂可是他闻所未闻的毒药，何况他在魔药这一学科上一直不灵光，除非，这东西与黑魔法--黑魔法！

哈利觉得眼前一亮：如果说殉情药剂是一种彻头彻尾的毒药，那么它十有八九是会被列入黑魔法的范畴的。那样的话，或许他并非一窍不通。

他站起身，来到赫敏分好类别摆在地板上的书堆前，抽出一本《黑巫师的日常用品》，开始全神贯注地查阅起来。

果然，赫敏已经把与“殉情药剂”相关的部分都标注了刺眼的红色。哈利翻完了整本书后，关于基础殉情药剂的制作流程、配料、时效、解药及制做方法，他已经有了一定了解；但对于高级殉情药剂仍一无所知，倒是看到了不少黑巫师为达到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滥用迷情剂的事迹。

迷情剂……哈利想起了六年级时第一次在地牢教室里看到这种东西时的情景：珍珠母的光泽在翻滚的药水表面闪耀着，他和罗恩都晕乎乎地闻到了自己喜欢的味道。他记得自己闻到的是蜂蜜馅饼，飞天扫帚的木头味儿，还有一种是……他猛然想起了乔治·韦斯莱的话。

“哦，哈利，我以为你一定知道呢，那是一种高级迷情香水，用陋居附近生长的一种野花做的底香。你住在我和弗雷德的房间时难道没见过吗？我们都是把那些东西囤积在卧室里的，销量特别好呢，特别是情人节前夕……”

迷情香水的味道就是那种花香味，那味道，他应该还在另外一个人身上闻到过：金妮。

哈利闭上了眼睛。

如果乔治告诉他的都是真的，或许他那时也是众多被金妮迷住的男生之一。何况乔治没有骗他的必要。

令他感到匪夷所思的是，他至今仍无法给自己一个合理的解释，关于那时她对金妮没来由的好感究竟是出于什么原因。回想起来，他喜欢上秋，大概是因为秋的相貌出众，对于刚开始对异性有意识的自己，有某种强烈的感官冲击吧。那么金妮又是因为什么呢？

他知道金妮对他那种奇怪的好感，早在二年级的时候就很清楚了，罗恩还经常拿这件事来开他的玩笑。如果他也对金妮有好感的话，为什么不早点行动呢？

花香味……迷情香水……金妮。

哈利叹了口气，可能他早就知道是这么回事了，只不过心里一直不情愿把这三件事联系在一起。

为了证实他的猜测，哈利站起身，从笼子里取出海德薇二世，迅速地在一张裁剪过的羊皮纸上写了一张发往韦斯莱魔法笑话商店的订单。

猫头鹰清脆地叫了一声，飞了出去。

“真少见啊，”赫敏没抬头，突然说了这么一句，哈利吓了一跳。

“你说什么？”他凑过去问。

“你寄信出去了？”赫敏仍旧没有抬头，抽出魔杖反复练习着一个哈利看着眼花缭乱的手势。

“嗯，订一份购物宣传册。”他没有说实话，因为他知道，如果她知道了他的意图，一定会问他这样做的原因；而她一旦知道了原因，就一定不会支持他的做法。

“是吗，最近报上有什么新闻？”

看来她没有怀疑。哈利有一搭没一搭地回答她的问题：“没什么，还都是些猜测我们什么时候能康复的内容。哦，有一件事挺新鲜的，斯内普改进了狼毒药剂，据说可以让狼人和巫师的后代彻底摆脱狼人的血统，我想让泰迪试试。”

“开始履行教父的职责了。”赫敏轻笑着说。

“是啊，他应该是住在他外婆那里，说起来我和安多米达原本就有那么点儿亲戚关系……”

“哦，是啊，她是小天狼星的姐姐，小天狼星是你的教父，而她的外孙是你的教子……梅林，真复杂。”她最后一次做了一遍那个手势，脸上明显是大功告成的表情。

“好消息，哈利。”她微笑着来到马尔福的箱子前面，“你看。”她说着冲箱子挥着魔杖，做了一遍那个手势，哈利知道她与此同时无声念了一句他学起来估计要花上一个星期的咒语。箱子里所有装着记忆的小瓶子在她魔杖尖端射出的魔法作用下起了变化：一个个小瓶整整齐齐地排列起来。

“哈利，这些记忆已经按照事情发生的时间顺序排列好了，我们只需要依次看下去就行了。”赫敏满意地说。

“这真是，很杰出的成果。”哈利由衷地赞叹道。

“谢谢，”她抻了抻胳膊，“我想我们接下来需要准备大量的记忆重现药剂了。”

 

晚饭过后，海德薇二世带着包裹回来了，赫敏正在熬药，并没有注意它。

哈利偷偷地把包裹拆开，里面装着一小瓶蓝色的液体。看了一眼乔治的便条：

亲爱的哈利，

我记得上次你问起过这东西，虽然不知道你要拿它做什么用，但只要你需要--记住，喷一次，效果可持续24小时，和高级迷情剂的持续时间是一样的。

再次声明：我不会收你的钱！

好好利用。

你忠诚的，乔治·W

冲着那句“我不会收你的钱”无奈地笑了笑，他悄悄地把便条扔进了壁炉的火焰里。

“赫敏……”他一边朝她走过去一边想着如何让她使用这东西，他清楚地记得罗恩曾送过她一瓶普通的香水，但他一次也没看见她用过。

“嗯？”她刚刚熄灭一口坩埚的火焰。

“嗯，我给你买了一瓶香水。”他把小瓶子递给她。

“香水？”赫敏一脸不解地接过来，打量着瓶子里蓝色的液体，皱起眉头。

“我知道你不喜欢这种东西--”

“是啊，我不喜欢，罗恩送过我一瓶……，”她顿了顿，“我很怀疑那些送女孩子香水的男人是什么意思。”她有点鄙夷地旋开瓶盖闻了闻。“是不是觉得这个女孩没有吸引他的魅力，所以故意送香水来讽刺她……”

“不，这个香水是乔治店里卖的，你知道的……”

“那我更不敢用了，不会有什么好作用的，没准儿会变得和巨怪一样臭。”赫敏赶紧把瓶子塞回哈利手中。

“你听我说完好不好，这是乔治新发明的，对工作压力大的女巫有神奇疗效的抗疲劳香水，喷上就见效。”哈利面不改色地胡说。

“是吗？”她又把瓶子从哈利手中收了回去。

“这样的话，那真是，嗯，很贴心，谢谢，哈利。”她似乎有点尴尬地握紧了瓶子，迅速地看了他一眼。

“不客气。”哈利心虚地说，“你不是还有很多药剂要做吗，喷一点儿吧。”

“好的。”她迟疑了一下，再次旋开了盖子。

随着她捏气囊的动作，一股淡蓝色的雾气从瓶口处喷出来，洒在她棕色的头发上。

“这东西一点儿香味都没有，看来乔治应该换一种名号卖，否则会遭到投诉的……”

而哈利却闻到一阵熟悉的花香扑面而来，此刻他明白了，韦斯莱家最小的女孩子曾经给自己增加了什么样的自信。

“你怎么了？”

他听到赫敏的唤声，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正握着她的手。

“没什么，你感觉怎么样？”他急忙松开了她的手。

“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但还是谢谢你，哈利，帮我准备配料吧。”

几天过去了，哈利每天都提醒赫敏要喷香水，而赫敏虽然总是抱怨它毫无用处，但还是会在他那双绿眼睛的异样目光下，伸手掐一下盛着蓝色液体的小瓶上小小的气囊。

虽然他并不认为迷情香水对自己产生了影响，但这几天以来赫敏总是莫名其妙地用恐惧的目光瞄他一两眼，这使他浑身不自在。

终于，在她又一次望向他时，大声说了出来：“我不是摄魂怪！”

“哦，对不起哈利，我只是有点，有点……”她低着头，不敢看他，这使他更加恼火。

“你害怕我？”他逼近她，几乎在低吼。

“你这几天不太对劲，简直像……”她没有说下去。

“什么？”他感觉自己的嗓音有些嘶哑，眼镜快碰到她的鼻子尖了，现在他能清楚地看到她长长的睫毛，那几颗已经不是很分明的雀斑，还有两颊上不正常的红晕。

“像……麦克拉根！”她尖叫道，同时用力把他推到一边，像避瘟疫似的缩到墙角的坩埚那边去了。

哈利仿佛猛然间醒酒了一样甩了甩头，没有再追过去。“对不起，赫敏，我有些……我回房间去休息一下。”他朝露出关切神色的赫敏摆了摆手示意她不要跟过来。

走出房间之前，他不着痕迹地把被她随手放在桌子角落里的迷情香水拿走了。

回到房间里，哈利把剩下的一点香水都倒在一张纸巾上，用魔杖点燃了它，熟悉的花香味在火焰中渐渐变淡了。

他一头躺在床上，想好好睡一觉。等他醒来，估计香水的时效也该过去了吧，他迷迷糊糊地想着，时效一过，他就不会用那种眼神盯着她了。

不知他睡了多久，哈利感觉房间里充满光线，微微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正午的阳光下。

他慢慢爬起来，使劲吸了吸鼻子，一霎时，胸腔里充满了魔药的味道，花香已经彻底消失了。他轻手轻脚地走出门，朝她紧闭的房门看了一眼，没有去敲门，下楼来到盥洗室。

热水持续不断地淋在他的头发上，不知这样能不能让他摆脱迷情香水的蛊惑，哈利站在水蒸气氤氲的盥洗室里，感觉头脑在水流的冲刷下渐渐清晰起来。

他现在可以确定的是：他喜欢赫敏，但并不是被迷情香水迷惑了之后的那种感觉。他很早以前就知道自己对她的这种喜欢，尽管她总是很罗嗦，还有点专横、武断、狭隘，有时候还有些目光短浅。

她的这些缺点他再清楚不过了，就像他对自己的缺点如数家珍一样。

他心情很差的时候也会冲她没头没脑地大喊大叫，或是在她拼命反驳他的观点时故意让她难堪，但他们之间，除了一年级有过一段时期的冷战之外--和她冷战的当然也包括首先挑起事端的罗恩--从没有像她和罗恩那样动不动就互不理睬过。

她还是包容他多一些的吧？想到此哈利不傻傻地笑了。

他为什么喜欢她呢？她聪明，为他着想，总是无条件地帮助他，信任他。是的，这一点连罗恩都做不到。除此之外，恐怕还有一个他一直在回避的原因--她是个漂亮的女巫。

他不确定这种喜欢算不算得上爱情，他只知道这些年来他一直在用除了爱情以外的感情来向自己解释对她的这种感觉。甚至产生了那句“我像爱姐妹一样爱她”的自白。

如果说他对金妮和秋都是爱情的话，那么他对赫敏的感情倒比对她们的要复杂很多。在那段失去死亡概念的日子里，每当遇到危险的时候，他首先想要保护的，是赫敏。即使是现在，他脑中仍时不时浮现他抓起她的手一起逃命的画面，每次都把她的手抓得泛白，她也从来没有抱怨。

而罗恩不在的那段时间，她的陪伴仿佛成了他生命的最后寄托。在对抗伏地魔这条晦暗无光的道路上，她就像他紧握在手里的魔杖一样给他信心和希望。

哈利恍惚地觉得，如果生命中没有了赫敏，他自己根本无法支撑下去。他被这种想法吓了一跳，不行，他不能顺着这条思路想下去了。

哈利猛地把水阀关闭，施过烘干咒后穿好衣服。吃过克利切提供的午餐，他坐在起居室的破椅子上发愣。

必须遏制这种胡思乱想，否则他无法坦然地面对她。哈利开始怀疑自己是否仍被迷情香水所困扰。

他突然想起了买迷情香水的初衷。从说明上了解到香水的特性是：对自身、同性、和使用者的亲属均无效。这就是罗恩和弗雷德、乔治他们对金妮的香水免疫的原因。不过这些都不重要，总之现在他通过在自己身上的实验得出的结论是：金妮使用过这种香水，而他是众多受害者之一。

但这又如何解释他后来在看到她和迪安亲吻时，体内突然出现的麟角怪兽呢？赫敏在他和乔治面前也提起过，她也有和他相同的感觉，难道说，他们俩是因为某种相似的原因，受到同样的折磨？而给他们这种痛苦感受的，分别是金妮和罗恩。

又是这两个人！哈利感到他马上就能看清事实真相了……

“哈利。”

他一惊，差点从摇晃的椅子上摔下来。

赫敏从楼梯上慢慢走下来，看上去有点胆怯，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该服药了。”她在楼梯口停下了脚步。

那条思路不应该被打断。

他站起身来，一步步逼近她，在他到达她面前时，她瑟缩了一下。

“赫敏，看着我。”哈利轻声说。

她吸了口气，抬起头，在他们目光相遇的瞬间，她的眼睛中闪过一丝惊讶。

“哈利，你……”

“回答我一个问题，”他打断她，“你第一次感觉到身体里有怪兽折磨你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

“我不明白你什么意思……”她困惑地皱起眉。

“我的意思是，是什么使你感觉到有怪兽存在的？”他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假设，现在只等她的证实。

“我记得，是在，第一次看到拉文德和罗恩接吻……这有什么关系吗？”

真的是这样。哈利抽了口气。

“恐怕……有。”他静静地说。

两个人长时间地对望着，像被石化了一样。

她的目光渐渐变得恐惧起来。

“哈利……怪兽……你难道……”她的呼吸有些急促。

他无声地点头，不想用更多的语言刺激她。

“哦，哈利……”她用双手捂住了嘴，身体剧烈地颤抖着。

他慢慢地把她拉近，轻轻用手臂圈住她。

“我认为，唯一能解释我们有共同感觉的原因，就是我们都中了毒，而这种毒开始起作用的时候，并不是要我们死去，而是……”

“别说了！”赫敏尖叫着挣开了他的怀抱，“我不信！他不会--”

“我知道他不会，”他提高了嗓门，“我没有说是他给我们下毒--”

“那你说的是谁？等等……为什么他也要给你下毒？不……不会的……”她慌乱地攥紧了衣襟，看上去像是要窒息了一样。

哈利没再碰她，而是给了她几分钟思考时间。

“我不明白……”最后她目光呆滞地望着他。

“赫敏，我现在有了一些猜测，但我不敢确信那就是事实，所以，我需要时间……”

他试图跟她讲理，“尽管现在有很多假设没办法求证，但我相信我们有时间慢慢弄清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要把他找来，当面问清楚，上次我就派了守护神，这么长时间他也没有动静……”赫敏望着门外灰蒙蒙的天，自言自语地嘟囔着。

哈利无奈地望着已经开始变得有些神经质的她，很显然，他说的话都没被听进去。

心里泛上来一丝苦涩，一时间他不知该说什么好。

她果然还是爱着罗恩的吧？尽管她口口声声地说她不想再和罗恩在一起了，但看看她现在的反应。哈利忽然想到，为什么自己屡次想到金妮与这件事的关系时，没有产生像赫敏对罗恩的这种反应？难道他对金妮的感情只是那瓶诡异的迷情香水的作用吗？

“赫敏，我们把这件事先放一放，你的记忆重现药剂做得足够多了吗？”他最后一次尝试转移她的注意力。

她转过来，愣愣地望着他。

“你还好吗，赫敏？”他担忧地问。

“好的，我们去看吧，马尔福的记忆。”

她匆匆走上楼梯，哈利紧跟在她后面。

她从箱子里取出了排在第一个位置的小瓶。

他们各自饮下了放入瓶中记忆的药剂。这一次，没有出现浓雾，而是一种全新的感觉：就像是钻进撒过飞路粉的火炉那样，两个人紧握着手不停地旋转着，速度快到身边的一切都模糊不清的程度。

当哈利终于停止了旋转，抑制住想要吐的感觉，睁开眼睛看周围的一切时，发现赫敏正紧紧地抓着他的胳膊。

“哈利，这里是……阿兹卡班？”她小声说话的同时，有个漆黑的高大身影从他们身旁飘过。

哈利打了个哆嗦。

“我们应该用不着守护神咒语，这里是马尔福的记忆。”他拍了拍她颤抖的手。

他们正站在一条几乎伸手不见五指的走廊里，微弱的光线像雨水一样从头顶几米高的地方若有若无地流下几滴。

走廊两侧似乎有很多房间，但都被黑漆漆的铁门封锁着，里面时不时传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尖叫声。

赫敏没有放松地死抓着他的胳膊，哈利放弃了劝她松开的想法。

海浪的声音隐约传来，伴随着呼啸的风声夹杂着倾盆大雨的噪音充斥着这个黑暗而恐怖的空间。走廊尽头远远地传来轻轻的脚步声，越走越近，他们都抬起头来，望着黑暗深处逐渐清晰起来的轮廓。

这个人穿着厚厚的旅行斗篷，还用兜帽遮挡住了面容。当他走到他们身边时，哈利和赫敏才看清楚他苍白的脸和在兜帽边缘露出的几缕金色的头发。

德拉科·马尔福面无表情地在一个摄魂怪的伴随下来到一扇黑色的铁门前，摄魂怪用枯瘦的手指在铁门上写着什么。

“如尼文……”赫敏用颤抖的声音小声说。

哈利没有回答，他奇怪的是马尔福不用守护神咒就能适应摄魂怪的存在。

那些文字像烙铁一样变成了红色，深深嵌入铁门里，随即像是被铁门吸收了一样不留痕迹地消失掉了。

铁门像烟雾一样散尽，露出了里面一个十几平米的房间，有一张单人床，一张桌子，简单的餐具。天花板上有个手掌那么大的小窗口，微弱的光线从那里面时有时无地漏下来。

这一切，加上坐在床上的红发犯人，都被一道坚硬的栅栏与外面的走廊隔开。

“金妮！”哈利叫了出来，并注意到与此同时，紧抓他的手像触电了一样迅速松开了。

金妮·韦斯莱缓缓地转过头来，当她与德拉科·马尔福漠然的目光相遇时，脸上出现了一会儿的恍惚。

谁也没说话，似乎都在等着对方开口。

“看来你过得不错。”德拉科终于用不紧不慢的语气开了腔。

金妮没有回答。

“我是来告诉你，他们俩已经苏醒了……”他继续用拖长了的腔调说。

她的眼睛在听到这句话后睁大了。

“你……说的是真的？”她简单地问，语气中没有情绪。

“我没有大老远跑到这种草都不长的地方对你说谎的闲情逸致。”德拉科勾起嘴角的假笑。

“我知道了，谢谢，你可以走了。”金妮把脸转了过去。

“你的‘大难不死的男孩’这次又大难不死了，你不高兴吗？”他显然没有离开的想法。

“他本来可以是我的……”金妮若有所思地说。

德拉科等着她说下去，但她只是盯着破旧的地板发呆。

突然，她猛地站起身，冲到栅栏前，一把用双手紧抓住铁棍，哈利清晰地看到她憔悴的脸紧贴在横向的栅栏上，扭曲的表情中夹杂着怀疑与愤恨，一时间整条走廊都回荡着她声嘶力竭的大喊：

“是你！一定是你！是你起诉我的，对吗，马尔福？！”金妮怒吼着。

德拉科对眼前的突发状况微微皱了一下眉，随即便恢复了那种哈利一直以来都十分厌恶的表情：“你和你哥哥一样被格雷伯克咬了？”

而金妮仿佛没听见他对比尔的讽刺一样继续大叫着。

“你们家在战后失势，你父亲被魔法部免职！而我们家却获得了至高无上的荣誉，于是你和你恶毒的父母眼红了，嫉妒了，想尽办法找我们的把柄——”

“韦斯莱！”德拉科·马尔福脸上出现了稍纵即逝的怒色，哈利注意到，他挺直了身体，病态的白色脸庞上出现了一丝血色。

“你犯罪了，你也认罪了，这是第一；像你这种罪犯没有资格侮辱我的家族，更不配了解我家的事情，这是第二；我本以为你在监狱里能想通，出于对你的同情和……”他没有说下去，顿了一会儿，叹了口气，再次开了口。

“和对我自己工作的负责……”

哈利觉得他说出的每个词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赫敏始终一脸思索。

“我只是来通知你他们已经醒过来，这是第三。”他逐渐恢复了先前那种慢得让人想揍他一顿的语速。

“不过根据你的反应和表现来看，减刑机会已经被你轻而易举地放弃了，恭喜你，韦斯莱小姐--”他恶意地鞠了一躬，直起身子后找补了一句：“这是第四。”

金妮的脸上凝结出成一个空洞的表情，直直地盯着马尔福和摄魂怪远去的身影。

在他消失在走廊尽头之前，她凄厉的尖叫起来，那声音让哈利莫名地毛骨悚然。

哈利和赫敏在开始变得模糊的黑暗走廊里旋转起来，当视野清晰后，他们已经站在了赫敏房间的地板上。

赫敏无力地栽倒在床上，哈利在她的床沿上坐了下来。

“我觉得马尔福一定知道真相。”她闷闷地说。

“但我并不认为他就是起诉金妮的那个原告。”哈利冷静地说。

“你……”赫敏不解地向上望着他，但哈利的眼中没有丝毫假装。

“你为什么……不站在金妮那一边？”她费了很大劲问出了这句话。

“我为什么要站在她那边？”哈利莫名其妙地问道。

“因为你……你不是她的……”她的声音弱了下去。

“我是她悲哀的前男友，满意了吗？”他无奈地翻了翻眼睛。

赫敏笑了出来：“你是想说，你对她缺乏同情是因为你们已经分手了？”

“我很同情她，但你也听见了，她犯罪了，也认罪了。”

“你什么时候开始和马尔福一个鼻孔出气了？”她斜眼望着他。

“冷静点，赫敏，我看不出马尔福说的有什么虚假，其实，我觉得……”哈利咬了咬嘴唇，赫敏正盯着他，等着他说下去。

“他的确对于我们中毒的真相一清二楚，而且，我现在虽然没有任何证据，但我敢说，这件事绝对和金妮入狱的案件有直接关系。”

“哈利，你是想说……金妮才是那个给我们下毒的人？”她神色凝重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哈利点了点头，“我也不愿意这样想，但是……”

“我明白。”赫敏低下头，轻轻握住了他的手，他有一丝惊讶，顺从地把手交给她。

“其实我很早以前就是这样想的……但，我总觉得……”她望向窗外。

“什么？”哈利催促她说下去。

“我还是希望这不是真的。”赫敏幽幽地说。

哈利伸出手去碰触她的侧脸，她在感觉到他的手时转回头来，与他四目相对。

“我倒觉得这没什么不好的。”他淡淡地说。

在赫敏不解的目光下，哈利走出了房间。

 

喝了一点水，他开始坐在窗户旁发呆。曙光已经开始扩散，但天仍是灰蒙蒙的。

他做了个奇怪的梦，这是自从他摆脱伏地魔以来最清晰的梦。梦里有一条长长的走廊，尽头的门开着，里面传来呼呼的风声。走到门口之后，他感觉似乎有一条无形的窗帘随风吹了出来，掠过他的脸。

他正想着这些的时候，门上传来轻微的敲击声，轻得使他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

门随即缓慢地开了一条缝。

“哈利？”

“嗯？”

“你没睡？”

“醒了，你呢？”

“我一直没睡着。”

他走回床边拿了魔杖，点亮了房间里的蜡烛。

赫敏穿着晨衣，手中端着两杯咖啡。

“喝吗？”

“谢谢。”他接过一杯。

“你知道，我一直在想，”她在床沿上坐了下来，“关于金妮为什么下毒的事。”

“嗯。”他喝了一小口。

“我不太明白，殉情药剂一般都是用在于不能厮守在一起的情侣身上，为了一同赴死；或者是为了追随死去的爱人……我查过了，二战时期有很多巫师把这种药剂非法出售给了麻瓜军人的妻子或情人。”

“你看，金妮没有生命危险，她为什么要给你服下这种药剂？并且把我也算计在内，又是为了什么？”

“听起来很有道理。”哈利喝光了咖啡。

“赫敏，我觉得或许我们不该继续在殉情药剂的方向查找下去了。”他过了一会儿之后开口道。

她挑起眉望着他，示意他继续。

“想一想吧，最开始的时候我们确信这是殉情药剂的依据。我记得是你对我说的，我们需要查找关于殉情药剂的资料，因为你在图书馆看到过。”

“没错，是我说的。”

“这就对了，你只是在没有任何人告诉我们的前提下，根据我们服用的解药和起居室桌子上摆放的书做出的推测，然后我们就沿着这个方向一直追查下去，可到现在都没有查到令人满意的结果，所以……”

“所以？”

“所以我们是不是应该重新考虑一下，我们中的毒是不是其他的什么东西，你看，你也觉得不合理了，如果说金妮给我们俩下毒，而且是要致我们于死地的毒，那么殉情药剂的说法就很难站住脚了。”

“好吧，我暂时不反驳你的观点，那么，我们做过什么伤害金妮的事以至于她一定要我们死呢？我并没有，你有吗，哈利？”

“怎么会有！”

“那么问题来了：金妮为什么要杀我们？”

哈利被难住了，在他搜肠刮肚之下得出的唯一可能的就是：“因为我提出跟她分手？”

“哦，得了吧。”赫敏翻了个白眼，“金妮的前几任男朋友都活得好好的。还有，就算你的假设是真的，那她一定要害我又是怎么回事？”

“嗯，可能是……她讨厌你？”

赫敏极度怀疑地瞪着他。

“你看，你们一开始的时候关系的确不错，可是，你也知道，自从我们四年级时起，她和你之间的摩擦越来越多了……”哈利硬着头皮分析下去。

“要是每一个跟她不和的女孩她都要除掉的话，霍格沃茨的女生就都要死绝了，”她翻了个白眼，“可能你那个时候根本没心思注意，是啊，你们男孩哪会关心这些。”

她叹了口气。“金妮的追求者很多，她的情敌数量也水涨船高，要不是因为在D.A.学了不少厉害的魔法，她可就被报复惨了。”

“是吗？我真不知道这些。”哈利目瞪口呆地望着赫敏。

“那时候光是一个伏地魔就让你应接不暇了。”她低下了头，“不过我真想不到，终于结束了这场宿命之战，九死一生之后，还要遭遇这样的事……”

“会不会我们犯了同样的错误？”哈利忽然觉得，他们的思考进入了一条死胡同。

“我是说，无论是殉情药剂，还是金妮给我们下毒，这两件事，都只有部分是正确的。关于我们中的毒，虽然到目前为止，没有在殉情药剂方面查到任何线索，但--”

“--与殉情药剂有关联。”她接着说下去。

“嗯，金妮虽然不是真的想杀死我们，但--”

“--一定参与了对我们下毒这件事。”

他们对望了一会儿，彼此脸上都是豁然开朗。

“哈利，我认为，或许金妮不知道这种毒会致我们于死地，她可能确实给我们下了某种与殉情药剂很类似的药，但她是为了某种其他的目的……”

他点了点头，“你觉得是什么？”

“好吧，”她顿了顿，“非要让我给一个理由，那么，我只能说……”她深吸了一口气，直视着他。

然后哈利听见她一字一句地说道：“她的目的，是让你我之间，不会产生爱情，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