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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c|骨科|愿望的一半 – 特别篇 II
山狋 2024-08-18

陈德喜偏爱用瓷匙打鸡蛋。


两手拈着匙柄,嗒、嗒,轻巧而随意,不沾指尖,指腹稍稍用力,蛋壳工整裂为两半,分毫不碎。


陈七侠住院不能起身的时候,她就那样坐在床边,用余家升带过来的材料敲一杯滚水蛋,阳光透过双人病房的窗口,斜映在她米白色的外套上,她稍稍并腿,收直腰颈显示出良好的教养。陈七侠布满老茧的手颤颤接过玻璃杯,重重一顿,稳下来。


二人终于有了些寻常父女的模样。


余家升常觉得,做警察的人都有职业病,到了家摘掉警服,口吻依然令行禁止,像警署里的老警员带新人。


但Linda是没有的。她无论何时都面容淡淡,好像办案缉查不过是她人生里非必要的一件常事,和饮茶、煮饭、操曲没什么不同。


“你意思话,我不应该这样以为?”


她撩了眼皮看他,靠在陪护椅上的姿态闲适而有气度,摄于这句反问,余家升略略一笑,转而越过这个话题,开始关心另一件更微小的事情。


不料回答他的竟是一阵长久沉默。


十五年前,离岛初停雨天,永无静止声的蝉鸣里,阳光晕过窗格,将玻璃映出薄纸般的质感,昏沉沉的女警醒过来,一下团紧毯子,在厨房的窄门前闻到一阵甜腻的酒香 。


嗒、嗒,两声脆响,长长的影子拖在地板上,宋之由背对着卧室,哼歌,打鸡蛋,煮沸的醪糟散发着诱人的香气,明明是自由散漫的模样,系着围裙的样子却像极了家庭煮夫。


她笑出声就被听见了,于是讪讪用毛毯捂住了半张脸,只露出两个眼珠,宋之由贱兮兮又莫名有些腻歪凑到她跟前、抬手摸她额头的时候,她从他眼里看见红乎乎冒热气的自己。


喂,不至于吧,他一边皱着眉担心她一边开玩笑,身体唔好都唔知休息,下次你昏倒被别人扛回家怎么办。


咁你就次次都陪我一起出勤咯。想也没想,她由着性子答,所幸在病中,松缰的理智由得某些事情越来越脱轨。也许瓷勺敲破的并不是蛋壳,还有些讳莫如深的东西。


不意外。他略弯下腰,贴近来吻她。


同样不意外。她没有躲,错着呼吸,揪着毯子角,任温温的唇落在她眼睫,鼻尖,眉心和唇边。


隔床的病人散步回来,陪护的家属一通忙,病房里开始变得有些嘈杂。


Linda眨眼的频次开始变得很高,她略略偏头,右手在椅扶上扣紧,与审讯室里过往她一言击破的犯人没什么不同。余家升为这一发现感到惊异。


他们在陈七侠的病床前谈论天气,谈论医院异常凄清的人流,警局最近新发的案子,一直到聊无可聊的时候,陈德喜率先落下话题:“阿爸,我同阿升先走,改日再来看你。”


隔床的孝子不禁侧目,落到旁人眼中,恐怕老父床前空无一人,兀自提出要走很是疏离。


余家升的眼神越过她的肩,见那位明显是刚出社会、勤来照顾家人的年轻人欲言又止,最终礼貌地放下帘子,把脸也收回帘后。


然而警察是不愿服老的,哪怕肩章丢失了也一样,陈七侠显然对这个提议很满足,声如洪钟地应下,催促陈德喜快点走,案子忙就少来云云。


他们就是这样怪诞的父女。纵然看起来再平常,骤然戳破时,始终有不能被外人理解的一面。


余家升垂眼,想到常常在饭桌上生气,拍桌摔碗,以至于整餐三个人都食不下咽的日常,明显对前一个的话题更有了猜想。


他隐约知道一个人,但又不敢确定,毕竟关注这样微小习惯并问出口,自己会听起来太八婆。


于是,他最后只和Linda在医院门前告别。


夏日的多云天,林荫道下他离开的背影也温吞,陈德喜想,他斯文条理的性子跟宋之由有某种非语言可表的相似。只有与他们两人在生活中共处过,才能明白那份类同。


也许她对于殷赏与他关系过多的关注,就是源于这份类同。


不希望有另外一个人重蹈覆辙,重又跌入死解不开的绳结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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