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部作品是基于西班牙语电影《Alatriste》的改写,适当加入了一部分原创剧情,除去参考舟干员人名及性格外,是完全脱离于舟世界观的AU作品,故事本身比较悲凉且到处是刀(快跑)!!!若有令人不适之处请多多海涵> <。
CP tag:鲸鲨鲸,格拉尼X可萝尔,黑锡
然而依然很OOC啊……(本子主催是这么说的……)
前章索引请参考lof的文章合集或者前往微博的置顶索引(好懒啊,不想敲链接……)
这章里有一些可能令喜欢格蓝格以及格温格的读者不适的内容,所以恳请提前回避了,也就不打CPtag了。
Chapter XIV:斯卡蒂迟来的告解
斯卡蒂本就不是什么厚脸皮的人,觉得自己和格拉尼寄住在陨星那本就不大的阁楼里这件事颇为不妥。多日过去,宗教裁判所似乎也没有更多的动作,尽管陨星还是有些出于她自己考虑的担心,斯卡蒂还是带着格拉尼,趁着夜色小心翼翼回了自己的小院子。
回到家,斯卡蒂便看见蒙着尘桌上的显眼地方,立着一枚信封,大概是自己在外躲藏的这几日谁放在这里的。想来为或许是自己给拜松的信有了回音,但执烛火拿起来看后,信封普普通通,没有烫金的纹饰,没有带着家徽的蜂蜡,甚至连署名也没有,拆开后也只有潦草几行字迹。
斯卡蒂:
幽灵鲨修女被收押在拉斯米尼拉斯修道院,
下一个主祷日的午后,
我会为你领路。
蓝毒
“这一看就是个陷阱。”
因为自己境遇颇为尴尬,几天都没开口的格拉尼提了一嘴。
“是蓝毒寄来的,我认识她很多年了。”
“她是宗教裁判所的人。”
“她上周救了我的命,所以我信任她。”
“就算幽灵鲨修女在那里,你也不应该去,这太冒险了。”
“我用不着你担心。”斯卡蒂感到肚子里有团无名火,不过想想自从卡兹戴尔回到伊比利亚,她和格拉尼之间就像有堵障壁,甚至没一次让人开心的交谈。阿戈尔人在屋里绕着圈,整理这心烦意乱的心情,终于停下来,看着眼前这脸上到处贴着膏药的年轻库兰塔,许久挤出一句:“你不回卫戍营吗?”
格拉尼悻悻地走开了,斯卡蒂知道自己说了蠢话,可也是直到后来才知道,经历了这一阵变故,格拉尼早就被卫戍营除名了。至于和可萝尔的感情纠葛,以及之后替人决斗再把赚来的金币全都挥霍在赌桌上这些事,斯卡蒂也并没有心思去管这些。
拉斯米尼拉斯修道院坐落于城郊的一座小丘上,斯卡蒂大清早便出门,主祷日的前夜下了层薄雪,第二天也不见放晴,还起了雾,上山的路有些难走。这座已经矗立了8个世纪的修道院,见证了王国的分分合合,王位上权杖持有者的交接更替,数次毁于天灾或人祸却又重建再现繁荣的马蒂亚诺城。斯卡蒂抚摸着被雨水和大风侵蚀得坑坑洼洼的外墙,绕了半圈,找到了修道院院门。厚实的橡木门很久没有刷漆了,表面有些发黑。斯卡蒂扣了扣门环,门却吱呀一声被推开了一条缝,虽然觉得有些蹊跷,但斯卡蒂环顾了下四周,还是扶着剑,从门缝钻了进去。
修道院内与院外其实别无二致,清清冷冷的庭院里别说修士和修女,连家禽牲畜都没见到。斯卡蒂走过一根又一根石柱,路过一间又一间门上挂着铁锁的苦修室,她想一扇一扇地叩响门扉,或是干脆在修道院的石墙间呼喊起来,因为她知道,如果蓝毒所言非虚,那幽灵鲨应该就被囚禁在其中的一间里。
“斯卡蒂!”
斯卡蒂听见有人唤她,但那个声音却来源于身后。转过身,斯卡蒂看见修道院院子的墙垒后走出了一个身影。
“蓝毒!”斯卡蒂松了口气,向蓝毒跑去。
蓝毒没有戴宗教裁判所的宽沿帽,她看起来有些疲惫,神色憔悴,但是这个冬天,谁不是呢,所以斯卡蒂根本没放在心上。
直到蓝毒拔出了腰间的刺剑,指向了斯卡蒂。
“站住!”
斯卡蒂愣愣地停下脚步,竖着摊开双手。
“蓝毒,这是……什么意思。”
“你被捕了。”蓝毒的声音有些颤抖,还不安地瞄了眼身后。
转角处走出两位宗教裁判所的刑讯官,不像是为了助阵,而更像是为了挡住蓝毒的去路一般,扶着剑柄站到了蓝毒身后。
斯卡蒂开始暗暗盘算着如何对付三位裁判所刑讯官的时候,塔楼的墙角边又闪出两个身影,一位身着黑袍,戴着宽沿帽,帽檐内侧伸出两支丰蹄族的角。斯卡蒂从未想到,她尝试联系多日未曾得见一面的拜松伯爵会出现在这里,而在拜松身后,还跟着曾经几次不巧结下恩怨的,可萝尔的父亲,路易斯·德·阿尔奎萨。
“所以蓝毒,我本不愿那样想的,可是你,你们真的以幽灵鲨修女的名义来欺骗我……”
斯卡蒂觉得自己本该是出离愤怒的,可自己发出的声音,既不是咆哮,也没有颤抖,而是习以为常之后平静接受了被背叛的现实一般。她低下头,抬起右手,摘下她的鲸鳍船帽,轻轻一挥,帽子旋转着,飞向了院落的一角。
“缴了她的械。”拜松在一旁吱了声。
“束手就擒吧,斯卡蒂。现在这样你没有胜算的。不然,不然只能在这里取走你的性命了。”蓝毒摇晃着剑尖,虚张声势。
“我问你个问题,蓝毒。”斯卡蒂左手掀开披风,抽出刺剑握在手中,正反看了看不久前费心打磨过的护手,冰冷又不紧不慢地发问,“你身后的几位,是以格劳克斯为条件,要挟你了么?”
蓝毒紧张地看了看身后,马上回过头:“你这个异教徒,叛国者,到现在还在说什么!”
“明明整个马蒂亚诺城都知道你的女人现在是温蒂伯爵的情妇,说不定现在还在某张舒适的床第上翻滚,而你却还要为了她给别人卖命嘛……”
斯卡蒂还未来得及细看蓝毒那因被羞辱激怒以及寒冷而变得青紫的脸色,对方已经带着杀意持剑扑了上来。斯卡蒂轻巧地挥剑挡开指向心口的剑尖,左手抽出腰间的短剑,反手抵在胸前。蓝毒气血上了头,动作鲁莽也没什么防备,或者说浑身都是破绽,不仅突刺用力过了头,脚下松软湿滑的雪泥又让她无法收起脚步重整招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柄明晃晃的短剑没入了自己的胸口,口中闷哼一声栽倒在斯卡蒂脚边。
眼见蓝毒倒下,另两位刑讯官互相使了个眼神,也拔剑逼近过来。斯卡蒂从刺剑堪堪接下其中一人的纵劈,横手用短剑挡开另一人从侧面的横扫。几个回合下来,斯卡蒂心理清楚这两人纵使任何一人和她单挑,都不是她的对手,但需要同时提防两侧的攻击,她现在却也只有招架的功夫。
两人见斯卡蒂防守愈发勉强,便更加咄咄逼人地加强了攻势。斯卡蒂被逼出了院落,小步后退,登上满是石柱的门廊,如此她只用专心防守正面。而对面两人也发现,即使交错进攻,狭窄的门廊在两人并排时,动作无法施展,颇为掣肘。其中一人跳下门廊,消失在石柱后方,另一人,放缓了进攻的节奏,收起剑锋,引诱斯卡蒂来攻。
斯卡蒂看穿了对方包夹的意图,进攻两步后,便佯装不敌,缓步后退,掐准时间收剑背靠石柱。从石柱的另一侧闪过一道剑光,贴着斯卡蒂的脸侧,沿着她尚飘扬的银色长发挥下,却再也没抬起来。很快石柱转角后,发出了因剑刃贯穿咽喉血泡堵塞气管无法呼吸的呜咽声。斯卡蒂收回反手刺向石柱转角后的短剑,带着金属抽离血肉粘腻的触感,想要从后方偷袭的刑讯官捂着喉咙颓然倒地。
眼睁睁看着两人合围不成倒被反杀一人,最后的这位刑讯官恼羞成怒,趁斯卡蒂还未重新举剑,嚎叫着突刺过来。斯卡蒂将长短剑在面前交叉接下这剑,行云流水地转身卸力,最后右手轻轻一扬,便削去了对手的半张脸,这可怜人的怒嚎戛然而止,直挺挺地仰面倒了下去。
斯卡蒂从门廊里走出,路过奄奄一息的蓝毒身旁,踏下两级石阶,回到修道院的庭院中。拜松和路易斯两人从未想到从石柱后方走出的,会是斯卡蒂。他们呆立在那里,想要逃走却迈不开一步,惊恐地看着满眼猩红的斯卡蒂,垂着滴落点点殷红的刺剑,步步逼近。
当斯卡蒂距两人只剩五步之遥的时候,拜松这才被求生的本能惊醒,慌张拔出腰间的佩剑突刺过来。斯卡蒂小撤半步,左手架开拜松鲁莽的突刺,右手轻巧的一个剑花,剑尖便如亮着獠牙的毒蛇般缠上了拜松的剑杆。斯卡蒂本可以给这位穿着上好山羊绒披风以及真丝衬衣的伯爵上胸来一剑,看着他捂着创口慢慢窒息,却最终选择打飞拜松的佩剑,一拳凿在拜松的面门上。
拜松的鼻梁当时就断了,保养讲究的脸上也登时开了花,身子一软,满眼金星地跪倒在地。斯卡蒂将拜松手中的那雕镂着精致纹饰的佩剑踢远,紧接着朝拜松的腰肋补上一脚,丰蹄族伯爵又在雪地里翻滚了几圈,上好的披风和栗色的头发都沾满了雪泥。拜松颤巍巍抬起头,鼻血染红了他下半张脸,顺着下颌滴滴答答落下。伊比利亚大公的尊严早已碎了一地,他看向持剑走到身侧的斯卡蒂,朝阿戈尔人乞怜般伸出了手。
斯卡蒂在拜松身边来回走了两步,这位他效力了半辈子的伯爵,这位她出生入死在战场上守卫的伯爵,即使他变得和其他贵族一样,高傲,自负,对早年有过交情却贫穷而庸俗的佣兵日渐疏远,斯卡蒂也未曾怨恨于他。然而他与宗教裁判所勾结,以幽灵鲨为筹码,以蓝毒的家人为人质,将斯卡蒂诱到这座偏僻的修道院里处以私刑。斯卡蒂终于失望了,她怒不可遏,即使主神降临也无法令她饶恕。
而如今,这位丰蹄族伯爵就如待宰的牛犊般匍匐在她面前,斯卡蒂离复仇也仅仅一剑之遥,手中逐渐冰冷的利刃也尖啸着渴求更多温热的鲜血。
“幽灵鲨,她在哪儿?”斯卡蒂质问着。
“我,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在这里。”拜松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口齿不清地说。
“伯爵,说实话。”
“斯卡蒂,我真不知……”
“那到底谁知道?!”
“刚才,被你,被你干掉的那些,宗教裁判所的人。”
“该死。”
斯卡蒂最终下定了决心,在拜松面前停下脚步,对着他那面目可憎的脸庞,用尽浑身力气,抬腿踹了一脚。随着一声大概是下颚颚骨断裂的响声,拜松在在地上滚了两圈,撞到灰岩垒成的石墙后停下了,再没了动静。
可萝尔的父亲慌慌张张地跑过来,想要搀扶起这位能为她女儿带来伯爵夫人头衔的未来女婿,结果差点撞到了斯卡蒂转身指向他的剑尖。脑满肠肥的库兰塔人倒吸了口气,膝盖一软,举起双手向后瘫倒在墙上。
“斯卡蒂,你,你不能……”
“我不能杀死一位伊比利亚大公,对吗?”
10年的时间,充其量只是能让这位国王书记官记住自己的名字。斯卡蒂知道,自己终究也就是这些人挥之即来,能用几个金币便打发的道具,她从心底,也早就接受了这样的命运和生活。斯卡蒂满是憎恶地瞪着眼前这位膀大腰圆上了年纪的国王书记官,这延续了10年的孽债,现在只需轻轻探出剑尖,便能彻底了结。
落得杀死一位伊比利亚大公的罪名,之后在广场上,万人众目睽睽之下被绞死,之于在战场上死于刀剑流弹,这两者在斯卡蒂看来,并没有什么区别。当然还有另一种可能,斯卡蒂自己运气足够好,离开伊比利亚这片她熟悉,却又让她感到窒息的土地,隐姓埋名,亡命于他乡,以她自己的身手,去卡兹戴尔,去维多利亚都是不错的选择。但这样会让自己家乡的步兵团(Tercio)背负上罪名,连累许多她相交甚笃,亦或者连点头之交都未曾有过的同乡,阿戈赫纳方阵的名誉会毁于一旦,番号被取缔,战旗被焚毁,许多人也会被投入牢狱,并最终丢了性命。
当然看起来最不起眼,在斯卡蒂心中却最沉重的是,她该怎么向幽灵鲨交代呢……
天空又开始降下了雪,落在斯卡蒂炽热的额头和脸颊上,冷却了她的冲动。最终,她叹了口气,垂下了剑尖,愤愤甩去血槽里的血渍,背过身去摆了摆手,任由国王书记官从染红的雪泥里,扶起满身血污的拜松,步履踉跄地离开了。
冬日的寒风翻过高墙,或干脆从敞开的修道院门灌进这个院落,除了风声,周遭的一切重新归于沉寂,却也让那零星的几声咳嗽更加刺耳。
声音的源头,那位粉色头发的安努拉人,倒在石柱后方,捂着腹部艰难地呼吸着。
“蓝毒,坚持住……”
斯卡蒂在伤者身边跪下,挪开蓝毒那被血水染红的左手,扯开衣物。伤口很深,捅穿了肺,虽然已经不再流血,却是因为血已经流干了。斯卡蒂摇了摇头,想要收回手,却被蓝毒伸手一把抓住,无法挣脱。斯卡蒂知道,只有带着不甘和不解的将死之人,才会用那么大的力气,即使这气力无法持续多久。
“告诉我你不是那个意思。”蓝毒蓝色的眼睛里光彩在消逝。
“什么?”
“你说格劳克斯,是轻浮的女人,她绝对不是……”
“我只是用最有效的方式激怒你。
斯卡蒂不想道歉,她无法原谅蓝毒,也不想用廉价的道歉和怜悯给这位安努拉人更多的侮辱。斯卡蒂伸出另一只手,扣在蓝毒的手背上,拇指摩挲着那粘腻的血渍。
“我知道你还是那么想的……我知道的……所有人都那么说……咳咳……咳咳咳……” 蓝毒又咳了几声,声音里满是腹腔灌满淤血的浑浊。
“别咳嗽,那会更快地要了你的命。”
“托你的福,我要死了。”蓝毒挥了挥手,视线挪向右侧,“我也知道你还想问什么,远端,第三扇门。”她松开抓着斯卡蒂手腕的手,缓缓收回来,伸进自己长袍胸前的内衬,浸了血的衣服粘在了一起,蓝毒的手指抠索了半天,终于抓到了什么物什,却突然松了口气,整个身子瘫软了下去,再也没有动弹。
斯卡蒂已经不记得她和这位刑讯官到底是怎么认识的了,只记得大概从参军几年后,大概也就是二十多年前,就从她那儿接教会的活儿,少说也有十多次了。除了金币外,很久以前还有不久之前,或许又在斯卡蒂完全不知情的时候,她也欠这位安努拉人不少人情。今天,她死在了斯卡蒂的剑下,而在此之前,斯卡蒂和她,却甚至连一次酒也没有喝过。
斯卡蒂摇了摇头,伸手阖上蓝毒的眼睛,她们交情很长,却也意外地浅,最终注定只能这样草草道别。斯卡蒂起身,目光落到了蓝毒胸前,那伸进内衬,撑起了长袍,像是握住了什么东西的右手。阿戈尔剑士又蹲下去,掏出蓝毒的手,带着歉意一根根掰开手指,直到一柄钥匙,落入了掌心。
“你们阿戈尔人遗言的品味都够差的。”
斯卡蒂匆忙抓起剑指向声音的源头,方才她的注意力全在蓝毒和这把钥匙上,疏忽了背后。要不是这声问候带着戏谑且冰冷的调侃,她几乎都忘了她还身处方才经历了一番死斗的修道院里。
“看你决斗可真令人享受,斯卡蒂。”
来者轻盈一蹬躲开斯卡蒂的剑尖,轻盈无声地落在雪地上。她抬起双手褪去兜帽,露出灰色的菲林族尖耳和长发,冷峻的金色眼睛,加之身后那左右摇摆的黑色长尾,替斯卡蒂省去了一个问题。
“我可不记得今天有邀请那么多人来。” 斯卡蒂将钥匙塞进衬衣的内衬口袋。
“斯卡蒂,你似乎对你在外的名声缺少些概念。”黑掀开披风拔出腰间的长剑和匕首,刻意露出了皮甲胸衣上阿尔奎萨家族的纹章,“或许你应该后悔刚才你放跑了那两位大人。”
“我倒是后悔上次没用一发铅弹了结你。”
“别这么说,斯卡蒂,多日不见,还挺想你的。”
话音未落,黑已经举剑上前两步拉近了身位,拨开斯卡蒂得剑尖向斯卡蒂的腰际刺去。斯卡蒂的匕首还别在腰间,只得仓惶后撤,用长剑勉强护住致命的角度,但转眼已被逼退到了墙边。
仅仅两个回合,斯卡蒂心里便已暗喊不妙,黑的剑术远在方才几位宗教裁判所刑讯官之上,当初在船上的决斗也并未占到便宜,只是恰好最终绝境翻盘,很难说这次自己有几成胜算。况且,方才的战斗耗费了不少体力,斯卡蒂的右手手腕,小臂和手肘都有轻微的划伤,与蓝毒的交谈又让身体冷却下来,在这冰冷的天气里,肌肉也变得僵硬,一时难以跟上黑那凌厉的节奏。
黑也是经验丰富的老手,同样发现了斯卡蒂的疲态,或许一开始这就是她的策略。长剑突刺,短剑横扫,很快将疲于招架的斯卡蒂逼入墙角。
斯卡蒂想要寻求更好的地形,奋力架开黑的一剑后,拽下身后的披风挥动起来,飞扬的披风遮挡了黑的视线,不知斯卡蒂那帷幕后的动作,黑只得后退几步,让出了身位。一番辗转腾挪之后,斯卡蒂将披风向前一抛,在披风上沿徐徐落下之际,瞄准黑颈部的高度一记直刺。怎奈黑敏锐地预判到,一歪头便轻松躲开了。
趁着斯卡蒂收势的瞬间,黑的短剑已朝着斯卡蒂胸口刺去。斯卡蒂将计就计,手腕摆剑挡开黑架在身前的长剑,向前侧身一步躲开袭来的短剑,伸手缚住黑握着短剑的左手。两人扭打角力到了石柱边,斯卡蒂用力转身,将黑甩出几步之外,终于得以拔出她腰间的匕首。
拉开距离的双方得以重整架势,斯卡蒂努力调整稍显粗重的喘息,黑则是轻巧地小跳几步,仿佛刚刚完成热身。黑没有给斯卡蒂太多时间,很快再次持剑先攻,朝着斯卡蒂的下盘几次佯攻后,突然转而刺向斯卡蒂的右肩。斯卡蒂的右手因轻伤,即使接住黑的剑都已十分勉强,难以调整自身的重心用短剑反击。几个回合后,再一次被黑逼至了死角。
境遇每况愈下,眼看再拖下去毫无胜算,斯卡蒂孤注一掷地挡住黑挥来的双刃,双手顺势向上举起,四柄钢刃盘结在了一起。黑一时难以收剑,被斯卡蒂健步上前贴近了距离,两人就如两头斗角的伊比利亚蛮牛般,纠缠到了石柱边。
斯卡蒂盯着黑怒睁的金眸,脸上感受到对方从紧咬的牙关里漏出的灼热气息。在这场决斗里,斯卡蒂第一次占据了些许上风,便狠狠地扬起额头,朝着黑地眉心撞了上去。沉重的撞击声回荡在颅内,让斯卡蒂眼前一黑,但想必黑那边也是一样的情况。斯卡蒂勉力维持着平衡,从剑沿着手臂传来的阻力是确实少了很多。虽然看不太清楚,但只要右手顺势挥剑,一定能在黑的颈侧胸前留下道漂亮的伤口。
一道寒光从模糊的视野里闪过,斯卡蒂还来不及确认自己右手的动作,从腹部袭来的剧痛已经将她击倒在地。斯卡蒂蜷曲并抽搐着,本能地捂着伤口,温热的液体从指缝里涌了出来,流淌过她的胸口,脖颈,下颚,最后从急促喘息的唇上,滴落到眼前冰冷的石灰石地板上。
“你在船上教我的这招,真的很好用。” 一双皮靴和垂下的剑尖出现在斯卡蒂视线的上半部分。
从未输掉过一场决斗的自尊让斯卡蒂匍匐着向前扑去,挥出了剑,黑一个小跳,躲过了。
斯卡蒂徒劳地尝试着,一次又一次看着自己距离黑近在咫尺的剑尖,拖曳着自己的手臂,落回自己身下蔓延开去的血泊里,随后在伤口撕裂那噬脑般的痛楚里,蜷缩起来稍作喘息。
而黑只是在剑尖所能触及的范围外站着,偶尔退后一步,她静静等待斯卡蒂用尽她最后一丝体力出剑后,向前迈出一步踩住了剑尖。
斯卡蒂知道,无论是兽灵为猫科的菲林族,还是以海兽为兽灵的阿戈尔人,都有着在杀死猎物前把玩一番的顽劣习性。斯卡蒂松开剑,抬起被血污染得猩红的右手,朝着黑胡乱抓着,她不甘心,也不想承认自己落得任人鱼肉猎物的下场,直到一柄刺剑掠过手臂下方,直直刺进了自己的左胸。
“玩够了……”
黑有些兴味索然,在她看来,斯卡蒂现在好似一条被剖开了肚子,挖出内脏,做着最后挣扎的将死之鱼罢了。将剑尖在斯卡蒂皮甲上草草抹了两下后,菲林族剑士收起剑,转身离开,脚步声很快消失在石廊尽头。
黑修道院的石墙内又一次沉寂下来,斯卡蒂断断续续的喘息声,也淹没在北风的呼号里。她扭头看向左侧,靠在石柱脚边的蓝毒早已没了动静,不远处两具宗教裁判所刑讯官的尸体也早已冻硬,修道院这粗石垒成的高墙,现在就是埋葬她们一行的石棺。
体温点点滴滴地渗入冰冷的地面,周遭的世界也在慢慢褪去色彩,不过等待死亡的过程在斯卡蒂看来有些过于漫长了。刺入心脏的那剑本该干脆了当的带走她的意识,可现在,气管中粘腻的窒息感反而成了无尽的折磨。
“该死的菲林族……故意扎歪的么。”
斯卡蒂抬手摸了摸伤口,却触到了坚硬的物件。抓进手里,发现是方才草草塞进胸口兜里的钥匙,黑的剑尖在钥匙上留下了道新鲜的划痕,却也因此被偏转刺进了肺里。将古旧的铜钥匙咬在嘴里,斯卡蒂仰头看了眼延伸到远处的中庭门廊,撑着地面石板的缝隙,咬牙将自己推向墙边。
大约每在墙上按上二十个血手印,便会经过一扇门,斯卡蒂这么数着,仅因为这样能帮她保持不知何时就要飘走的意识。她终于仰躺着爬到了她要打开的那扇门前,抓住那扣着铜锁的铁链支起上半身,最后看了眼沿着自己双腿方向从远处拖曳来的两条血痕,精疲力竭地背靠在厚实的木门上,粗重地喘息着。
斯卡蒂心想着,自己这副样子去见想要见到的人,实在是不太体面,带着自嘲的歉意将钥匙插进锁眼。
铁链从锁扣中挣脱,叮叮当当地跌落在地上,受伤痉挛的腹肌无力支撑上半身,斯卡蒂就这么顺着打开的木门向后倒去。
……该死……斯卡蒂连吐出这词的力气都没了。
本该重重砸在地上的后脑勺,却被一双手及时托住,然后缓缓置于覆盖着粗糙布料的大腿上。灰白而模糊的世界不再天旋地转,斯卡蒂看见了一对久违了的,却在哭泣的红色眼眸。
“为什么……”
眼前阿戈尔修女咬着嘴唇,殷红的眼眸里,泪水打着转。
斯卡蒂伸出食指,贴在幽灵鲨的唇上。
“别哭……”
她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说出声。
于是温热的泪珠,还是一滴一滴落在斯卡蒂的脸颊和额头上。
斯卡蒂收回手,在裤子上抹了抹,好像这样能抹去已经干涸的血渍一般。她从皮甲内侧的口袋,取出一个浸透了血的绒布团,搁在腹部,一角又一角,缓缓摊开布团。
斯卡蒂手指摸索着找到项链的两侧向上举起,攀住幽灵鲨的后颈系上,又带着精疲力竭地喘息,整理了下项链的十字架挂坠的位置,她艰难地吸了口气,像是带着迟来的告解一般,颇为虔诚地说:“幽灵鲨,我犯了个错,我,本该早点娶了你的。”
然后,手臂渐渐滑落。
幽灵鲨接住斯卡蒂的右手,捧在自己的脸侧,泪水从幽灵鲨的眼角,顺着斯卡蒂的手背流下,融化了干涸的血渍,凄美似泣血。
“斯卡蒂,对不起……我……斯卡蒂……我们……”
斯卡蒂蜷曲起手指,想要拭去泣不成声的修女脸上那些滚滚淌下的泪珠。但她实在是太累了,也太冷了,幽灵鲨的轻唤声,也越来越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