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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苏鲁背景】接近民俗学会有好下场吗?(9)
云岚梦呓 2023-10-16

17

“死!?”程言忽然回忆起二十年前邪教徒在首都广场点火自焚的骇人事件,连忙拉住他,“你可千万别听人胡说,别做傻事,无论如何都不能伤害自己!”为了什么荒谬的“圆满”就不管不顾地点燃自己,教唆人漠视生命的邪教实在可憎可恶。许翊星也真是的,年纪轻轻学什么不好,非去研究民俗神秘这种高危学科?一不留神命都得搭进去。

许翊星最是反感这种话,撇撇嘴,方才流露的一丝感伤消失无踪:“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事实上,我最近正在对仪式的祈祷词做最后的调整。召唤母神必须以生命为能源,即生命的诞生或消亡,这是无法绕过的基础法则,所以我们不得不使用活祭,当然,只会用活体动物,绝不会害人。这既是为了摒弃旧习糟粕,也是为了隐蔽行动——以当今的法治观念和刑侦技术,要让一个人悄无声息地失踪几乎不可能。”

提及神,他又一次表现出了不容置喙的笃定态度:“为了与母神沟通,同时不诱发参与者的精神异常,祈祷词必须逐字编写,不能有任何歧义或错漏。而那只是仪式内容的一小部分,举行仪式的时间地点、参与仪式的人员分工、场地准备、材料搜集,乃至唱什么歌、踏什么步、以何种情绪呼唤母神,全都是需要考虑的。我们从各国搜罗材料和古籍,开展田野调查,从世界各地的原始信仰中寻找参考,都是为了提高仪式的成功率。而且我们有专业的历史、民俗、语言学者协助,不然你以为谁会资助他们钻研那些毫无经济前景的知识领域?作为核心参与者之一,我可以断言:如果仪式顺利完成,所有人都将平安无事。”

或许在外人看来许翊星情绪尚且平稳,但程言已察觉到他逐渐增快的语速,以及眼中闪动的狂热光芒。他松开了许翊星的衣袖,试图缓和气氛:“好,好,我明白了。”

许翊星顿了顿,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深深换了口气。“……我只是想说,我们并非盲目行事的乌合之众。我刚才说‘毫无价值地死去’,是夸张的说法,如果三周后仪式失败,则没有第二次机会,我们这一代人今后只能变更职能,通过金钱或其他社会资源的形式继续支持教派,比如,”他指指自己,“去当医生。这对我们真正伟大的事业没有丝毫帮助,我将抱憾终生。”

也就是说,许翊星现在是两手准备,万一仪式办不成——程言想象不出如何能成功——他就得接着学医、毕业、找工作,这就解释了他为什么在研究任务如此繁重的时候仍坚持上课出勤。原来邪教徒也得学会务实,程言觉出一丝黑色幽默的味道。许翊星特殊的出身使其人生经历迥异于旁人,倘若他生在普通家庭,再接触到“神迹”,他还会建立坚定的信仰吗?程言拿不准,但他觉得,缺少了环境的支持和引导,许翊星无疑会变得更加孤独、扭曲,而不会像现在这样冷静自洽。

但,要是许翊星不这么特殊而神秘,程言便不会对他如此着迷了。

沉默片刻后,程言说:“关于你昨晚提出的两种选择,我考虑好了。” 

许翊星看着他,没什么表情。

“每次谈到这类话题,我都能明显感觉到我们观念上的差异。比如图书馆里那个房间,我连它有几扇窗都数不清,你却说那里最适合自习;西医学所谓的失眠和惊恐发作,到你这儿就变成了‘对神的感应’;还有你配制的药瓦斯卡和熏香,你那些完全看不懂的书……要改变从小到大建立的常识恐怕很难,但我想试试看,试着理解你眼中的世界以及你所说的神……我想留下。”

在那张雌雄难辨的精致面孔上,一点笑意悄然显露:“是吗……那真是太好了。”

那笑容究竟是在向朋友表达亲密喜爱,还是在为猎物自投罗网感到愉悦?程言心头一跳,忙补充:“先说好,我可没打算加入你那个教派,我只是好奇……”

 “一般人都知道遇见我们该绕道走,躲得越远越好。”几声低笑从邪教徒喉间传出。

 

18

此后,程言照常上课下课,在多边形房间自习,回宿舍睡觉,校园里风平浪静。

寒潮南下,总算是正式入了冬。或许是被子太单薄,宿舍又没配备暖气,夜里仍旧睡得不太安稳。

为了节省时间,许翊星不再与程言约定碰面,下了课便匆匆离去。食堂总是排长队,程言拿不准他有没有好好吃饭,每次去找他都带点零食或水果。

程言总记不住今年什么时候过年,直到看见班级群里的通知,才意识到距离期末考试周仅剩一个月,紧跟在“召唤仪式”之后。许翊星一直在写东西,估计根本没复习,让人很难不为他的课业担忧。

不过比起别人,程言更该管好自己。仅仅三个晚上没睡好,他又无法集中精神听课了,学习也有心无力,题题出错。如果效率一直这么低,期末多半会挂科,目前为止他的绩点还算能看,万一考砸就会失去申请保研的资格,那可就糟了。

除此之外,神经衰弱还可能再度导致“惊恐发作”,要是在不适宜的场合发病,说不定会有生命危险——倒不是说他能把自己吓死,可要是遇上了雨衣怪人……

食堂里有人不慎打翻了餐盘,声响令程言从思索中回过神,随即发现嘴里不太对劲。

就像得了重感冒,既闻不到饭菜香也尝不出酸甜咸淡,口腔里也仿佛嚼棉花一般麻木迟钝,只是机械地用牙齿切磨着食物。他试着咬舌尖,痛觉倒还在。最近虽然疲倦,但他并没有感冒的迹象,这究竟是怎么了?

他心里烦闷,索性倒掉午饭回去补觉。

好不容易熬到下午下课,他买来三样东西当晚餐:泡面、饼干和雪糕。尽管很不健康,这些东西恰好涵盖了多种味觉和触感。泡面有辣味、湿润和高温,饼干有咸味、硬脆和干燥,雪糕则是冰凉、绵软而甜腻的。

程言在自己桌前坐正,像列举实验材料似的把三种食物排列好,然后依次吃下。

他不知道这样做有什么用,了解到辣味比咸味尝起来更清晰,甜味则毫无踪迹,滚烫比冰凉更能引起舌尖刺痛,对改善现状能有多少帮助?他只是太闲了,太迷茫了,最近的生活严重脱轨,令他无所适从。

正当他茫然而煞有介事地品尝垃圾食品的时候,舍友回来了,一边脱下书包、围巾和外套,一边与程言寒暄。

“说起来,你最近睡得不好吗?”

程言佯装惊奇,稍稍侧过头:“这么明显?”

“我这几天晚上熬夜嘛,老是听到你说梦话——啊不过声音很小,没人被吵醒,别担心。”见程言脸色一变正要道歉,舍友连忙解围。

“我……我说了什么?”

“听不清,好像一直在重复一句话,念咒语似的,难道你做梦也在背书?”

程言干笑着应付几句,心里却明白并非如此。在梦里他没忆起过任何一条数学公式,疲惫的精神所抵达的也根本不是教室、图书馆或任何他熟悉的地点,而是全然未知、不怀好意的异域他乡——寒冷死寂的茫茫冰原、深沉静谧的永眠海底、野蛮诡谲的异色山谷、空虚无垠的遥远宇宙……或许在他的梦里,许翊星朝思暮想的召唤仪式已经举行了上百次,只不过全都没能成功。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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