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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译】Blickpunkt音乐剧杂志专访Drew Sarich
Nur im Kino 2020-02-12

Drew Sarich在2009年开始的维也纳复排版演出的第二阶段扮演了冯·克洛克伯爵,并于2012年在柏林再次登台出演了这个角色。


Blickpunkt音乐剧杂志(blimu):请问您是什么时候第一次接触到《吸血鬼之舞》这部音乐剧的?

Drew Sarich(DS):最早是在纽约,好像是1997或者98年。在曼哈顿市中心有一家叫做Corny Records的唱片店,不过可惜现在已经不复存在了。那是一家音乐剧唱片店,卖乐谱和CD。这家店里有一个进口专区,我在那里发现了一张黑色封面的CD,上面还印着白色的吸血鬼假牙,我觉得这个封面特别好笑。当我把专辑翻过来的时候,我在封底上看到了戴着白色假发和吸血鬼假牙的Steve Barton——这图拍得好他妈的帅啊。但我最后还是没有买,因为我当时不会德语,不过我确实问过自己,为什么在纽约就没人做这种有意思的音乐剧呢?

在后来和Steve Barton一起在纽约排练《钟楼怪人(der Glöckner von Notre Dame)》的时候,他给我详细讲述了关于这部剧的一切:和Roman Polanski共事是多么的有趣,他对于为之唱过小样的百老汇版有多么地兴奋。他真的特别期待那版演出。

Steve去世之后,我这样告诉自己:“唯一的那个冯·克洛克伯爵已经不在了,我再也没有去看《吸血鬼之舞》的必要了。”……有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没有看过这部剧,而且我那时候觉得没有Steve Barton这剧根本演不了。但后来我收到了出演维也纳版的邀请。作为演员,收到这样难得的邀请自然令人非常高兴,通常情况下人们自然一口答应:“好啊。”(笑)不过我也告诉他们,我从来没看过这部剧。为了了解等待着我的是什么,我去看了维也纳的新版制作——演出精彩绝伦,我非常惊喜,同时也意识到了一个事实:这部剧之所以能一直演下去,完全是因为剧本身的原因。《吸血鬼之舞》有点蒂姆·伯顿的风格,又有点像漫画,还带着点鬼魅的恐怖感(原话:spooky, spooky)和某种音乐剧特有的慷慨激昂——总之是个很成功的混合体!后来我亲自参演了这部剧,也自然而然地爱上了冯·克洛克伯爵这个角色。

blimu:您了解百老汇那版吗?

DS:我后来在YouTube上看过一些片段,不过其实我为那版试唱过。当时我已经在德国了,我的经纪人从纽约给我打电话,说他们想让我去演赫伯特,而我记得那会儿我对这剧并不熟悉。于是我到了之后被要求在Jim Steinman面前演唱。我唱了一首Aerosmith的歌,又念了一段百老汇版赫伯特某一幕的台词。赫伯特的床是一张巨大的蜘蛛网,到处都是蝙蝠,而我的一句台词是:“这是我的蝙蝠/球棍,你要看看我的球吗?(Those are my bats. Do you want to see my balls.)”某种关于棒球棍,棒球和我的蛋蛋的双关语。我当时的反应就是:“啥?!”(咧嘴笑)总之我试唱了,不过并没有拿到这个角色。那版和我现在所熟悉的这部剧完全不同。让我总是很遗憾的是,他们总觉得在美国一切都得另起炉灶重新来,而这种推倒重来并不是每次都很有效。


blimu:您的音域是男高音,并不是传统意义上伯爵这个角色的声线类型。那么您当时被邀请出演这个角色时有什么感受?

DS:我最初的感觉是要演这个角色我还太年轻了。不过后来我想明白了:吸血鬼就是吸血鬼,他们是永生不朽的。Michael Reed和Steven Rinkoff(编者按:这两人是Jim Steinman的编曲者和2009年维也纳官方录音的联合制作人)都超赞,思想也很开放,他们的意见是:“只有将你的特色融入进来,这才能真正奏效。只要我们不做的太过火,加几个高一点的音当然不是问题。”重点并不是这些歌加了高音之后效果会更好,而是男高音和男中音拥有不一样的张力。他们说:“男中音自有其张力所在,他们的声线在e,f,或者到g的时候最为美妙,而你可以唱到降b甚至b。就此我们可以做点什么呢?”我觉得这样的想法很有创造性。和Cornelius Baltus以及和将我引见给前者的驻场导演Fritz Schmid合作也是如此,他们对于我的一些小想法非常包容,只要这些点子适合这个故事——这是决定性因素——我就总能得到一些自由发挥的空间。


blimu:对于这样一部在多年演出过程中已经形成固定流程的剧来说,能做到这一点很令人吃惊。

DS:这种像大型机器一样的作品总会有这样的问题。我在别的制作中对此已经有所体会,上台时我总会收到这样的舞台指示:“唱到这个词往左跨一步,唱到这个词往右跨一步。”某种程度上来说这百分百有必要,因为灯光照明是预先计划好的,而你并不想站在一片漆黑当中。特别是在《吸血鬼之舞》这部光与暗特别重要的剧里,我必须确定大家看得到我。不过在这方面他们真的十分开明。

blimu:您是如何融入这个角色的呢?对您个人特别重要的又是什么?

DS:我在这个过程中很喜欢使用图像,或者列出我认为构成这个人物的元素清单。为了塑造角色,我同样会使用动物形象和其他一切我可以使用的素材。我告诉自己:伯爵有一部分黑豹的属性,一部分雄鹰的特质,还有一部分是“猫王”(Elvis Presley)的感觉。这个办法对我很有用,而且令人高兴的是也没人对此有很大的异议。对于我来讲,伯爵身上带有性欲,某种动物式的特性和足以让他保持活力的足够的幽默感。我相信,这些不死的生物不可能在没有幽默感的情况下度过这漫长的时光。一个活了500岁,饱览人事的吸血鬼肯定可以对人性尽情发出嘲笑。


blimu:是什么让《吸血鬼之舞》成为您所说的这样一部受粉丝狂热喜爱的作品呢?

DS:我觉得这部剧有点像《洛基恐怖秀(Rocky Horror Show)》。这个故事对于很多人来说都非常重要。因为先前版本的拥簇者众多,所以并不能将整部剧重新来过。因此我在演出中的当务之急就是,如何用表演在让所有人满意的基础上更好地为故事服务,同时还能给观众以惊喜。以我对Steve Barton的了解,他特别能理解在《无尽的贪欲(Die unstillbare Gier)》这段里伯爵的处境。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阴暗面。所以从我的观察来看,他对这首歌的诠释也有着很明显的个人印记。我认为作为演员必须拥有这种对角色的理解,我很明白伯爵的情况:“我希望我可以不必以这种方式存在,可我就是如此,到头来我还是必须接受现实。”

blimu:您是2010年随着这版2009年开始的复排的重新开演加入了剧组,那是在原定的“飞行”计划之前还是之后?[注]

DS:在我签合同的时候,已经有了这么一个“飞行”计划了。(笑)他们告诉我说:“你会是第一个会飞的冯·克洛克伯爵。”我当时还挺激动的。可就像最早的方案一样,这个计划也没成功。因此他们又想了另一个技术层面的解决方案,来让我从舞台上方出来。不过没飞成我确实觉得还挺可惜的。


blimu:最早的方案是什么样的?又为什么没有成功呢?

DS:一开始他们的计划是让伯爵从舞台地面上的一个洞里飞出来,不过舞台条件并不允许。按照这个计划,我得在那一幕的中间就在台上固定上钢丝绳。我们做了很多尝试,但到最后没人能给出一个合适的解决办法。这种魔法时刻背后的考量之多往往令人难以想象,有时候人们不得不正视现实:这样就是行不通,换个方案或许也行。无论如何我还是上上下下地练习着飞过,尽管最后我并没能飞起来。


blimu:对于您来讲维也纳这版的特别之处在哪里?

DS:首当其冲的自然是那些令人惊叹的元素(Wow!-Faktor)。第一次看这部剧的时候,让我印象最深的是戏里非常现代的造型,我觉得这个创意很好;剧中的蒂姆·伯顿感我也很喜欢。如今在两个版本都演过之后我必须要说,我感觉这两个制作都很棒,在德国上演的原版制作我觉得很不错,而说到2009年这版,我的好感主要来自于乐队。维也纳联合舞台公司(Vereinigte Bühnen Wien)的乐队对我来说是世界上最好的音乐剧管弦乐队。当这些音乐家全力投入工作时,只会有一个结果:规模越大,最终的效果也就越牛逼。这版的配器里多了很多吉他和打击乐的成分,这给了音乐某种棱角,在我看来这种感觉是前所未有的,而我认为这种改动非常美妙。


blimu:那么您后来出演柏林版有什么体验?

DS:我在参演柏林版之前已经在斯图加特看了演出,观看原版制作可以让我理解这部剧的框架结构是如何运行的。他们在维也纳版里加了“飞行”桥段,但至于这个桥段必要与否,还是得画个问号。我2012年出演柏林版时也发现,(制作方)往已经很完善的制作里加了一些锦上添花的元素。

blimu:无意评判高下,不过这两版制作有什么不同之处呢?您刚刚提到了音乐上的区别……

DS:这两版不仅在音乐上有所区别,美学层面也各有千秋。尽管只使用了黑色,白色和红色,维也纳版的制作显得更加丰富多彩,更有创新者会有也必需的“反叛精神(Rebell spirit)”。


blimu:您刚刚说过,现在在德国上演的原版制作其实也是一个改动过的版本,而我们又经常听人说:《吸血鬼之舞》是不受时代限制的。请问您怎么看?

DS:《吸血鬼之舞》是一部童话。对于我来说它拥有的更多是娱乐功能——真正的娱乐功能——而非具有社会批判性的宏大思想主题。来看这部剧的人总是在说:“诶还挺好玩的。”,因此这部剧一直都很合大家的口味。《吸血鬼之舞》和我之前演过的《莱斯特(Lestat)》还不一样。在改编自安妮·莱斯小说的《莱斯特》中有这样一个问题:这些“受诅咒者”——这是作者对于80年代被逐出某些圈子的同性恋人群的暗喻——要如何组建一个家庭呢?在那个年代,艾滋病刚刚出现在人们的视野当中,这样一种会通过血液传播的疾病使得患者的生活仿佛永远被诅咒了一般。这部剧就承载着一个重要的思想主题。

《吸血鬼之舞》的原作电影本身有一些幽默,有一些性感,还有些诡异。在音乐剧里能有《无尽的贪欲》这种比较严肃的唱段也很好,不过我个人还是更偏向保留那种漫画似的感觉,我认为给它强加上一个宏大的思想主题并没有什么好处。


blimu:那您又怎么理解Michael Kunze的词作之中对于尼采等人观点的频繁引用呢?

DS:台词里确实有很多这样的引用,但这并不是在表达“永生非常美妙”,戏里也没人说过“永生可怕至极。”永生就是永生,没有人要对此做出好坏的评判。这一点让观看这部剧从一开始就成为了一种享受。有时候有出色的娱乐功能就够了。


blimu:这个故事最早在角色戏份的偏重上与您如今所出演的版本并不一样:按照原来的设定,这首先是一个关于阿尔弗雷德的故事——当然现在也是如此,教授这个人物也与现在大不相同,伯爵登场了,但与今天这样一个明星式的角色还是相去甚远。您对此作何感想?

DS:我一直都觉得这个想法很好笑。只要大家清醒冷静地观察,就很容易发现冯·克洛克伯爵的确是个配角。因为大家总是想看吸血鬼,所以某种程度上他就成了主角。伯爵出场姿势酷炫,声线迷人,造型帅气,还有三个很厉害的唱段。但是我也同意,这个故事是关于阿尔弗雷德的——这一点我从一开始就很清楚。人们这么看重这个人物我当然也挺高兴的,因为伯爵是我演的呀。(笑)不过伯爵也是一个非常孤独的角色:当我上台的时候,其他人都不在,而当他们上台的时候,我只能一个人被留在化妆间里。

冯·克洛克伯爵和《悲惨世界》里的沙威在这方面其实很像,都是给人“视觉错觉(optische Täuschung)”的角色。观众感觉这个角色一直在台上,而实际上他的登场时间不到20分钟。我扮演这两个角色时的经历也印证了这一点,因为我总是待在我的化妆间里。这么看的话伯爵和沙威的确很相似。但这种角色在观众心中有这么强的存在感其实正说明了他们本身的特性,他们在台上时,发生的一切都格外引人注意,所以观众相信这个角色一直都在台上——因为观众们从头到尾都在想着他。这就是一种魔力。


blimu:除此之外,冯·克洛克伯爵还是个吸血鬼,您刚刚说“大家都想看吸血鬼”,为什么人们会有这种对吸血鬼的迷恋呢?

DS:实际上吸血鬼可以看作是我们人类最后的希望,同时也是证明难逃一死的我们还没有完全败坏沦丧的最后一个证据。总有人过得比我们更糟,或者真的一无所有。我们发动战争,背叛朋友,破坏地球,污染环境,但我们终归没有堕落到吸血鬼一样出卖灵魂的地步。在演了足够多的吸血鬼之后,我得以从中了解到各种不同的吸血鬼哲学。安妮·莱斯的《莱斯特》和布拉姆·斯托克的《德古拉》主要着眼于血液的交换:猎物只有被吸血鬼咬过之后又喝下了对方的血才会变成吸血鬼。除此之外,(在这些作品里)故事得以发展的前提都是猎物对吸血鬼发出了邀请,而非《吸血鬼之舞》中这种反其道而行之的设定。自受害者将吸血鬼请进家门,带进自己生活的那一瞬间起,他便再也无法从魔爪中逃脱。这个过程中藏着一个很明确的选择:你愿意这样活着吗?但在波兰斯基的电影里,这种从人到吸血鬼的转变在被咬的那一刻就开始了。而吸血鬼这个形象也一直带有对于性病的隐喻,在当时影射的是与亲密接触有关的梅毒。落在猎物脖子上的这一口引来了恶魔,多有趣啊。


blimu:那么《吸血鬼之舞》里的莎拉就没有引来这么个恶魔吗?

DS:在《吸血鬼之舞》里并不存在这种吸血鬼“被邀请”的必要性。冯·克洛克伯爵是自己找上门的,不过在邀请之后又把莎拉晾在一边,他总是在说:“不,我们再等等。”直到他真正动手,人们才会发现原来莎拉的想法是:“嗯我觉得我愿意。”这点其实和《德古拉》是一样的,只不过波兰斯基在电影中加入了邀请这样一段。


blimu:也就是说莎拉最后是渴望着被伯爵吸血的。

DS:我们所有人都体会着这样的诱惑,而其中起决定作用的是我们如何对待这种诱惑。作为普通人的我们看着吸血鬼的形象会想:我们还没有迷失至此,我们还没有走得太远。我认为这就是所谓的“统一因素”(the unifying factor),正是这种同样的想法将我们人类团结起来。这也是我们喜爱吸血鬼的原因。吸血鬼既使得我们审视人类难逃一死的本质,同时又向我们抛出问题: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们会选择永生不死吗?为此我们要付出多大的代价,而这对于我们又意味着什么?

blimu:那就您个人来说,您会选择永生不死吗?

DS:我不知道。可能我今天会说:“算了,我才不要!”但转天搞不好又会觉得:“嘿,好啊!”总之一直摇摆不定。吸血鬼这种性感又强大的形象自然有其激动人心之处,但我想象中的永生格外孤独,且压抑至极,因为无论是谁都总要面对人性的种种错误。


[注]:这个传说中的飞天伯爵在维也纳复排版TdV的宣传片里还是露了一小脸的,大家可以戳这里看:https://www.bilibili.com/video/av4202351/index_6.html【大概在3:01左右,非常高能【。】



翻译:Arminia

校对:Otto Tatiya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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