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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nce Upon a Timeline[第1章]
OnceUpon a Timeline
[]第1章 传说之前
=第1章 1 第一片叶子
198X年1月25日 城堡中心
这是一个平淡到没法使用形容词的早上，炉火温吞吞地燃烧着，似窗外那似晴非晴的暗淡光芒。不过住在这寸土地上的家伙们早已适应了这种只能够看清东西，却又不能用来看书和写字的光线，因此这个地方的房子在上午和晚上都时常点着油灯。而这间宽敞的房子也不例外，黄铜油灯的灯火在桌前微微跳动着，照亮了桌前两人的面庞，Asgore坐在橡木餐桌旁静静地看着一本书，书页在他毛绒绒的手里不断地划过，至于手里那本书则看起来很厚，它的封面上写着198X第一版，但是没有标题。
而Asgore对面坐着一个穿着灰麻色风衣的人，那人瘦削白净的面庞在灯光下像是大理石石雕一般，总让人想起古罗马城邦里那些坚毅不拔的执政官。这个人也同样在阅读着，只不过他看的是一页又一页的实验报告，因为不这么做，他很有可能要陪着Asgore干坐大半个上午。
这就是真实的地下世界，这是个充斥着各种怪物、精灵古怪的动物和五颜六色的花草树木，却唯独不存在人类的独立世界。在这个世界里，太阳是不存在的，形形色色的房子中，人们就像这间屋子里的人物一样，都点着油灯或者蜡烛工作和生活。
但这个世界也并非完全沉浸在黑暗当中，在这个世界里，有一种特殊的方法，就是以一种名为“结界”的特殊屏障为介质的条件下，使得投射在地表之上的阳光让传导到这狭小的地下世界里，让这个小小的世界里也能够长出高高低低的地下森林和种植出各种形状的农田来。
但结界的存在也使得怪物们没法离开这里，怪物们对于结界的感情很复杂：一方面结界是囚禁他们于此近千年的巨大屏障，并且无论地下世界怎么扩张，怪物们都永远无法突破地表，这实际上就是个巨大的牢笼；但另一方面，结界赐予他们并不充分的阳光，让怪物们可以在这个地下世界里也能够在这里种植作物、生活，给予他们一线生机。
或许这就是人类最可怕的地方吧，他们精通权术，机智的他们并不会将他们眼中的敌人赶尽杀绝，而是让你仍旧可以好好活着，但却让你感受不到未来有任何的光明。最终，当你感到绝望的时候，这时他们并不会亲自动手，而是将刀子塞进你的手里，让你自行了断，有时候活着可真是巨大的折磨。
但事实并非如此，怪物们凭借强大的意志扔掉了人类给予他们的一个名叫“命运”的刀子。如今仍旧有着各种形形色色的怪物们或是行走在大街上，甚至要比过去的地下世界更加繁荣，怪物们在以Dreemurr家族为首的皇家集团的领导下，用坚强的意志带领着人们，不断的改造着这个黯淡的地下世界。每一天，怪物们或是在地下世界的深处开凿黄铁矿，或是在石砖砌成的皇家学院里用打字机编写论文，或是在贫民窟里……算了我们还是不讨论这个了。
他们有的长着那树枝一般的鹿角，穿着西服坐在办事处前排队等候着；有的长着狼头的怪物只穿着一条麻布短裤，在烧炼厂里一铲铲地将提纯过的木炭颗粒投入到熔炼的铁矿石中；有的穿着铁质地的盔甲在积雪的小路上巡视着，然后摇晃着他们毛茸茸的脑袋和小狗一般的耳朵……
在这间房子窗外的长条花盆里，种植着一丛丛的四叶草。传说四叶草会给每一个发现它的人赠予它的祝福，它的第一片叶子代表着信仰，第二片叶子代表着希望，第三片叶子代表着爱情，而第四片叶子则幸运。
Asgore意犹未尽地合上了书，“博士先生，新的历史丛书真的很不错，就算是目前我正在看的预览版，都论述得很完备了，并且修辞、文学性很不错，所以接下来这些东西没有什么问题的话，我们就尽快把这些新东西投放到王国里如何？”
“灰风衣”放下了写字板：“已经十分接近出版阶段了，因此我才决定给陛下过目，不过之后我会再交给文献管理部门审核。”
“我能说一件事情吗？”
“怎么了，陛下？”那人很有礼貌，语气如他的脾气一般温和。
“其实……我觉得陛下这个词显得有点生疏……你们就直接叫我的名字就好了……”，Asgore顿了顿，然后接着说：“至于‘国王’还是少提一些吧，反正也只是个职位罢了，况且现在我还不是国王呢，并且就算以后是，那也没什么必要，你觉得呢？”听到这句话之后，坐在侧边的那人迟疑了一下，不过还是点头答应了。
“那平时应该如何称呼您呢？博士先生。”
“叫我Gaster吧，虽然我本名应该不是这个，但既然我都已经是‘另一种生物’了，就没必要管这些了”，Asgore听到这句话后眨了眨眼，他突然想直接追问下去，但是他感觉这不太合适，所以没有说出口。
因为这是等待提交的预览版本，所以Asgore没能够看到这本书后面的内容，他很好奇到底是接下来的历史是怎样的，于是迫不及待地追问下去：“所以从我刚才看的这些内容之后，根据你们的推测，我们和人类的关系是什么？”
“您说的是什么方面的关系呢？”
“种族关系，我们两族的历史关系虽说家喻户晓，但那并不是个好故事，你说是吗？”
Gaster镜片后的眼睛似泛起了光一般：“这个说来话长，我们得出的猜想十分有趣，但可惜的是我们还没完全定论。就算我们如今的技术可以检验我们与人类的基因差异，但我们仍旧缺少人类的基因样本。所以如今我们的还需要做更多的基因验证，才能说我们完全破解了自己与人类基因关系的谜题。”
接着Gaster倒了杯凉开水：“种种迹象表明，我们曾与人类处于同一进化树的枝干上，我们以基因学的角度研究了各个进化树的枝干之后发现，智慧生物相比于其他非智慧物种，多出了一段极其特别的基因片段，而那个片段在我们定位下来之后，决定称之为‘智慧之翼’。过去的经书说，天使给予人类和我们智慧，但是这说法太过神学。所以只是为了好听，我们才给这个序列起了这么个名字。”
润了润喉咙之后，Gaster稍微提高了语速：“至于符合科学的说法，应当是我们和人类，不对，是所有的智慧生物都拥有类似的一段基因编码，使得我们拥有智力。但在拥有这些基因片段的基础之上，我们种族的一些染色体较于人类多出了一些还未完全探明的，更多的特殊序列。而这些序列使得我们能够操控魔法，用潜意识控制我们的形体……”但他突然打住了：“等等，我讲的这些名词你能听懂？”
Asgore压低了声音，偷偷瞥了一眼厨房之后，才悄悄凑近Gaster：“我妈经常要求我去读你们编写的学术报刊，因为我妈认为‘只有科学才能将我们从这片束缚中解脱，那些只会耍嘴皮子的神棍们都应该去种土豆’，我也就不好说什么了，可惜这些东西当中我只喜欢生物学和建筑学。” 厨房里的人出来到壁炉前加了块干柴，Asgore赶紧坐正，“不过不得不说挺巧合的，我们现在的话题正好是我喜欢的关于生物的内容，没想到生物居然还和历史有关联。”
Gaster干笑了一下：“不愧是她的脾气，不过你能猜出我们种族到底是的魔法能力到底是怎么来的？ ”
Asgore走到书架旁，从拿出了一个笔记本，轻轻用手推到了Gaster面前：“‘魔法是我们及其熟悉而又陌生的东西，就算我们拥有魔法数千数万年，但如今我们的研究没有任何的头绪，魔法似乎是能量的一种表达形式，但我们如何去定义这种拥有形体的能量？等离子体？光？电？我们仍没法将其与科学建立起足够的联系，这是我们如今最大的遗憾，我们不清楚魔法是否会被耗尽，是否可以生产，因为我们不清楚它到底是什么，只知道它是一种可以自由转化的能量。’这些是我之前的笔记，从皇家科学院出版的《科学之下》生物科学版的第132期第3刊某个论文的摘要上抄下来的。”
“漂亮的笔记（迹）[Big hands writings/Big-hand’swritings，第一句的翻译是大师的作品，第二句的翻译是大手写出来的字]，Asgore先生。不过我或许还要补充两点：第一，人类从那场战争之后便不计一切代价地抹除我们存在的痕迹，甚至修改了他们的各种经书，以至于如今的人类似乎并不知道我们的存在；并且似乎刚才我给你看的第0章里头那片土地，似乎就是旧约里头的‘伊甸园’，但我们却没法确定，只好暂时不写。第二，我们被囚禁于此后，人类丢失了魔法这种能力，如今没有任何人类能够使用魔法，魔法好像被凭空抹除了一般，他们将魔法视作不存在的东西。同时，他们的科学将动物分为拥有智慧的人类和其他没有智慧的动物，并对此深信不疑。”
“什么？人类不知道我们和魔法的存在？”
“呃，这个在第二册部分的历史材料我们快要整理完了……”
“先生们，又在讨论什么呢？”
端着茶盘的年迈女士走了进来，她将茶盘放在桌上，从围裙里拿出一个小小的镊子，弯下腰把棉线做成的灯丝挑出了些许，桌前的灯火变得安静了下来。这位女士有着一种异于常人的气质，她的眼光每时每刻都是明亮的，就像是阳光一般：当她安静时，目光便是晨曦，令人心生安宁；可当她愤怒之时，目光仿佛烈日，让人不敢直视。而当这个目光出现在众多大臣面前时，无人不会对她彬彬有礼。
尽管她衣着朴素，但却搭配的十分讲究，一身精细缝制的紫青色长袍将她曾经窈窕的身形给衬托出来，袖口有着用金黄色的线绣出的橄榄枝花边，并且我们能从她布有些许皱纹的脸上，能猜到她年轻时应该是美丽动人的——她是Asgore的母亲Ruriel。她为Gaster和Asgore斟上了金花茶，并且这也是Asgore唯一喝得惯的茶。
“谢谢Ruriel夫人，不知道这次您能否告诉我这次邀请我到这里来喝‘早’茶的目的是？”
“首先，我希望你以后能够多为他提供一些指导，毕竟他才开始掌管事务，希望你能够帮他一把，因为你在宫廷的官员里头应该是最熟悉现代经济学的人。其次的第二件事，从明天开始，他就要带上那顶皇冠了，所以我想，你明早可否帮他主持仪式，毕竟第一天最好不掉任何链子。你是心思缜密的人，我想你应该是这个工作的最佳人选。”
“果然还是没法避开夫人这道坎呢，不过这两件事情我尽力吧，也请夫人放心。”，Gaster眉头略微上挑了一下，点了点头。茶的温度恰到好处，所以他直接就把整杯茶给喝下去了，这种“豪迈”的饮用方式和他一直以来那套18世纪英国绅士一样的装束和举止格格不入，正如他自己那生疏的语言风格一样。
“如果他能够真正把那些指导变成有效的政令的话，或许我就能够真正放下心了吧”，她放下了茶盘，把左手放在了Asgore的肩上，右手顺着他的后脑勺，摸了摸他的耳朵。
“妈，别这样，我已经长大了”，Asgore心里略有不满，不过有外人在家也不太好大发牢骚，只好向椅背靠得更近一些，把双手交叉放在胸前。（不过实际上没什么用，他母亲仍旧经常摸他的后脑勺和两只耳朵）
“带领人民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你得好好听听人们的意见，然后还得和大臣们商量办法！”她把手放了下来，然后用手摸了摸Asgore金黄色的头发，Asgore和他的父亲极其相似，就连他的毛发都像极了他的父亲，但Asgore完全没有他父亲那种不怒而威的样子，他的样貌常能给人一种亲切可靠的感觉。
Gaster不太想打扰母子二人的对话，于是开始整理文件袋里的东西。恰好，他的上衣口袋里传来像是手机震动一样的嗡嗡声，Gaster拿出来了一台四方形的东西，看了一眼之后便站了起来。
“真的不好意思了，我可能需要提前离开了，现在院里头的人已经催我去拿施工手册了，那夫人和陛下，如果接下来没什么事情的话我就先走了毕竟没过几天就开工了，明天下午我就得去工地，在这里接着耗费时间的话也不好。”Gaster把杯子放在了托盘里，左手握拳放在胸前微微欠身，他的手上只有骨头，并没有任何皮肤或是肌肉覆盖在上边——换句话说他是个骷髅。
Ruriel从桌下拉出一张椅子，坐在了上边，然后用手把长袍下摆捋了捋：“好的，您赶紧回去吧，博士先生，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尽管提出来，我们不会坐视不管的[We never sit on hands]，我们的寻呼机一直在频段上。不过今天中午您不能和我们一起吃饭真的可惜了。”
都是些奇怪的双关……Asgore挠了挠头。
Gaster关掉了寻呼机，换上了皮靴，当他正要出门时，突然回头说了一句：“对了，那本书上那些奇怪的修辞，是那个做CORE项目的工程总监写的，目前我还是觉得有些地方不太合适，所以建议还是找别的文学家润色润色，虽然大体写的还行……算了，这不算太紧要的事情，以后有空再说吧，再不去就来不及了。”之后他挥了挥帽子，关上了门。
Asgore出神地望着门口的方向，听着脚步声渐渐远去后，耸了耸肩。Asgore把目光转向了收拾完桌面，转身回到厨房里洗碟子的Ruriel，“妈，你刚才听到了吗？Gaster说他自己现在是另一种……‘生物’？这句话有着什么意思？”
Ruriel迟疑了一下，“你这么问我倒是真的一点都不知道，我也是第一次听到他这么讲”，她接着收拾着桌面上的糖壶和茶杯，将它们一一放进托盘，“不过咱们最好也别问太多，这是别人的私事，说不准是不太好的过往。”
“对了咱们的糖也快用完了，真是难办，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糖卖，好几个月了，都没法做一些点心招待客人，咱们是不是得抓那些管农林的家伙们谈谈话。”Ruriel用围裙擦了擦手，略显生气。
正午之后的光芒相对来说变得稍微强烈了一些，如果是比较拮据的家庭，此时他们一般会熄灭掉油灯，相对充足的光线可以节约一些灯油。Gaster走在开凿出的小巷当中，路旁房子里的灯一盏盏的熄灭，现在他正从城堡西北处偏远的角落——科学院大门走了出来。科学院的位置相对偏僻一些，一来是因为实验需要一个相对僻静的位置，二来城堡里的确没多少土地了，只好在挖掘出的新空间里建起这么一栋小楼。
Gaster没多久就走出了城堡，他的步伐永远是急促的，对于他来说任何可以思考的地方都存在着科学，石凳、长椅、办公桌、实验台……醉心于实验的他似乎总会忘掉他的空闲时间，直到怀表提醒他赶紧去做下一件事情，自然他绝不想在路上浪费太多的时间。可这次他突然在城堡的大门前停了下来，回头望了望愈加拥挤的城堡内部和空间愈加狭窄的城堡，然后又望向了空空无人的远方，他似乎是想起了什么。
那是他从皇家学院最冷门的机械学院博士毕业的第一年，他那时仍旧是个不被人信任的人，并且不知道为什么地下世界有不少人一直在敌视着他——直到某一天Ruriel跟他讲明白了某件事情之后，他才真正明白了事情的真相，开始了他自我的救赎之路。
于是在后来的各个场合里，他常常套着灰麻色的风衣，内着白色的高领毛衣，用领巾遮住脸庞的一些部分，用帽檐和镜片隐藏起他的目光。但不论怎么掩饰，人们没过多久便能够认出他的身份，人们的不信任使得他做任何事情都步履维艰，再加上地下世界的发展程度不高，所以他的专业让他的处境雪上加霜，只好长期的居住在贫民窟中，做一些实验助理类型的廉价工作。
“博士先生，看来你现在还没有定居的地方吧，我们还是给你弄一间住所，方便你做研究。”
“那……谢谢女王大人了”，Gaster尴尬地笑着，因为Ruriel和她身后的大臣，还有门外的卫兵们都在望向他椅背后的一片狼藉。这里实际上是贫民窟里的一个被开凿出的洞穴——由于地下世界人口的快速增长，住房的紧张促使家境贫寒的人们在岩壁上开凿出一个又一个洞穴来居住，直到下一次住宅地的开拓才能够得到新的房屋。而这次突然的建筑安全排查，让Ruriel发现了这个很多年之前曾经见过却躲藏已久的，如今十分有才的“年轻人”。
“要不我们在城堡里边安排一套房子如何？”
“谢谢陛下，但是……我想住在森林那边，要不再森林那边新建一套如何？”Gaster突然说了这句话，连他自己到现在都没弄明白为什么当时说了这句话。
“为什么要选在那里呢？城堡里面可会有更多资源。”
“城堡内部太过拥挤了，不适合我去研究……还有……城堡里边能够居住的地方越来越少了，不如留给需要的人吧……”
Gaster知道Ruriel脾气如何，在做事时如果与她意见相左，只要没有充分的理由，Ruriel是坚决不会同意别人的想法的。几乎所有的大臣们都说她当时在位时，脾气还是挺大的——不过形容为“决绝”可能更贴切一些，不得不说这一点和她私下相处时的温和可亲的性格极其矛盾。
但事实上，Ruriel并没有询问Gaster的目的或是理由，而是在听到他的诉求后简单点了点头，所以后来Gaster这一系列的猜想最终只停留在了脑海里。
后来Ruriel确实解决了Gaster的住房问题，还让他继续攻读更多的课题，然后提拔他在皇家学院当中的职位。当他学成之后，他自己的一套房子也终于落成，而在这段时间里，他提前完成了宏观经济学的学士学位，还有他最为突出的第二个博士学位——量子力学。他终于可以自由地研究各种东西了，包括经济、电气，还有他正在做的，一个可以改变地下世界格局的庞大工程——CORE计划。而奇怪的是，自从Ruriel见过Gaster之后，再也没有人找过他的麻烦，这也让Gaster十分困惑，直到Ruriel和他唯一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谈话之后，他才真正醒悟。
现如今，Ruriel渐渐放开了权力，将它们过渡到Asgore手上，而将王位禅让给Asgore，便是这个过程的最终阶段。Asgore在他母亲的指导下，影响力也渐渐变大起来，他和Ruriel一起帮助Gaster组建了皇家科学院，用来研究历史、科技、经济、工业技术……当然还有破解那个屏障的办法。
一年又一年过去了，书架上的羊皮卷变成了轻巧的纸质书籍，房子后栽种的树苗早已成为合抱之木，羽毛笔先是变成了钢笔，再然后的打字机又一次改变了文字的记录方式。一卷卷图纸也早已用上了精致的镀银圆规、硬质玻璃尺、硫酸纸、鸭嘴笔等等作为作图工具。
但Gaster却未因岁月有着丝毫的变化，时间在他身上像是停止了一般，似那困顿着人们，向着地下世界传导暗淡光芒的结界一般。无数的生命早已陨落在时间的长河中，而他仍旧像是个年轻人，期待着未知的未来。
这些年他从未发现任何的同类，他是头独狼。他如今所有的工作和研究，还有各种经济策略，都是经由Ruriel和Asgore力排众议，在他背后默默支持的，这些都让他冰冷的内心融化了不少。他很感激母子二人能一直当他的伯乐，为他保驾护航走到今天。并且Ruriel在减轻Gaster工作的负担上做了很多努力，因为事实上Asgore在Ruriel的教导下渐渐地能够担当起国王的重任了，所以他只需要做好引导便可以大功告成，因此只要过段时间，他就能够有机会完全投身于科学中了。
这么想着的时候，Gaster加快了脚步。他要做一件大事，不仅要回报Ruriel和Asgore长久以来默默的支持和付出，还要让所有人能够重拾渺茫的希望，更要救赎自己一生的最大错误。他的身影离城堡越来越远，城堡中央的城堡尖端也渐渐隐没在黑暗中，取而代之的是路边散发着荧光的紫色晶石和越来越多的积雪，还有远处隐匿在重重松柏之后的甜菜田。
Gaster周围的人烟渐渐变得稀少起来，在这条通往雪镇的路上，通常只有工人们上下班的时间才有些许人气。此刻他停在了雪镇主道上唯一的二层小楼前，用钥匙打开了大门，将衣帽和围巾挂在了门口的挂衣架上，至于施工的技术手册，则是随手扔到了茶几上。他径直进入厨房，洗净手之后便开始咔哒咔哒地切着面包片。他将面包切好之后便裹上黄油，就着蜗牛奶就直接吞食了下去。完成了这个简单的午餐之后，他便躺在沙发上小憩一会，再然后就到了楼上书房里工作和联系人手，一坐就直接到了晚上。
一天就这么在匆忙中度过了，作为地下世界为数不多的博士中的其中一名，他同样也有将知识转化为生产地职责。同样的，他也是整个地下世界唯一一名兼具宏观经济学本科学位、机械电气工程博士学位、量子物理博士学位三个学位的博士。
而更令人惊讶的是，在后来Gaster主导的学科先进化运动中拆分了机械电气工程专业，也就是说，在另一层面上他自己把他自己第一个博士学位给取消了，直到后来他经过困难重重的二次考核，才将这个学位变成了电气工程的博士学位。
知道这件事情的好心同事，或是对他语言方式、策略简单粗暴而不满的保守派官员都在说他“无事找事”，但Gaster对于这件事情，只有一个回复：
“我知道我责任很大，但我自己不趟这个浑水，谁来第一个做这个实验？谁又能够知道这次改变是好是坏？”
不仅如此，Gaster在作为官员时的作风也是这般公平无私，甚至令Gerson这样的保守派都为之称赞，以至于有些人说Gerson背离了他自己的观念，而后者也是哈哈一笑，然后就不了了之了。
无数的水晶在地下世界静谧的夜晚里熠熠生辉，它们有的镶嵌在洞顶，有的镶嵌在远处的岩壁上。夜晚的结界仍旧在散发着奇异的光芒，将这些“星星”串成一片又一片的云朵，使得单调的地下景色里，多了那么些彩色的情调。
不过Gaster只对它们的元素组成有兴趣，他站在阳台，细细啜饮着杯里的速溶咖啡，然后回到案前，审阅着建造标准和结构图，而这也是他唯一一种放松大脑的方式。
=第1章 2 梦
熔岩刺眼的光芒灼烧着他的目光，赤红色的洪流从未停歇。恐惧完全支配着他的意识，他试图逃离这片区域，但是这个坡永远都没有尽头，熔岩就像有意识般不断追逐着他。实验服洁白的衣角渐渐蜷曲，变成黑色的结块，黏着在他的衬衫和那被火苗舔舐得破烂无比的西裤上。
他再也跑不动了，他爬到了路旁的石头上，熔岩如同海潮般渐渐上涨，他的鞋子早已变得焦黑，滤毒罐因为高温变形早就从卡扣上脱离了，防毒面具像是融化到了他的脸上一般。他闭上了眼睛，只能认命了。
自己的一生就这么结束了，Gaster，你做的可真棒，居然在这种无人之地离开这个世界。
轰鸣的声音戛然而止，但是人说话的声音却越来越大。
这怎么可能？他睁开了眼睛，熔岩如海市蜃楼般消失了，可这次他被绑在一个铁十字架上。穿着白袍的人颂唱着无法理解的咒语，此时的他居然被绑在祭坛上，穿着象征着邪恶的黑袍。举着火把的人越来越近，他试图挣扎着，可是他早已被铁链捆绑在架子上。
一种黑色的药液从他头顶浇落，黑色的胶液似岩浆般将他包裹在里边。此时他全身如同浸泡在温泉般酥麻，这种黑色的液体似乎在缓慢地往他体内渗透，他渐渐失去了意识。
火焰升腾，但是他什么也看不见了，他晕了过去。一把夺目的紫色长剑突然贯穿了他的身体，撕心裂肺的疼痛将他唤醒了。Gaster惊坐起来，台灯在他桌前散发着温暖的光芒，他的手搭在了灯罩上，灯罩的热度使得他的双手热的像是刚刚碰过烧的正旺的灶台，原来他趴在一摞装配图纸上睡着了。
又是这个噩梦，Gaster双指揉了揉太阳穴。然后熟练地往杯子里倒满咖啡，然后像往常一样直接给灌进嘴里，好让自己缓过劲来。这个梦到底和自己有什么联系？他从未弄明白这点，他只知道自己原先并不是如今这样，可自己原本是谁？为什么在那个梦里他有一副人类的身躯？
他从科学院生物院的研究资料里边知道了怪物们原先也是由普通的动物进化而来的，怪物们和人类一起走过了相同的进化之路，之后魔法的力量使得他们能够与人类特立独行，当然怪物的本质也是一种动物，只是怪物们掌握了魔法，令他们能有一些特殊的体质。
难道自己由人类进化而来？不过后来他还是摇了摇头，这个可能性几乎为零，他甚至觉得这个梦里的人不是自己，为什么他要对着天空发出无尽的怒火？为什么他有种……要毁灭一切的冲动？
他看了看钟，指针指到了2，于是他躺到了床上，明天的仪式很重要，必须好好休息。但问题是，好像他喝了大半壶咖啡？
很难得的，Gaster这个精密如钟表的人第二天险些迟到，不过在他的主持下，Asgore的加冕仪式很顺利。在城堡外围的森林空地里，Asgore在众人的拥护下戴上了那个皇冠，然后举起象征权力的三叉戟，还有象征法制的法典。
虽然Asgore紧张到连耳根都红了，但是这位好好先生还是把仪式给做完了。至于他的母亲——Ruriel居然全程都从未出现，按照正常的禅让过程，应该是由Ruriel亲手将新打造的皇冠递给Asgore才对，Gaster手持着盖着红色绒布的银色托盘，从头盔的缝隙中望向城堡的那个角落，渐渐分了神。
仪式结束后，Gaster马不停蹄地赶到了工程现场，他并不打算参加酒会，于是他把接下来的事情交给Gerson将军主持了，而恰好Gerson也很喜欢热闹的地方，两人的想法就这么一拍即合了。
施工队在几天之前就搭建起了临时住所，Gaster现在正在旁边的帐篷里整理着物料清单和财务报表。
一切物体都笼罩在雾气中，只有远处的巨大石柱在阴郁的雾气中显出了淡淡的轮廓。临时搭建的板房外，漆黑的石制地砖与灰色的岩石连结在一起，似乎远处的石笋和地面是一体的。水流是透明的，泛着微微的波纹，地下河床青色的岩石在这微波当中轻轻摇曳着。这里灰白的的单色环境仿佛虚无的梦境一般，石笋就像是捕兽夹周围边上的尖刺，地下河就像是捕兽夹的传动结构，而他们便是陷阱中央的……？
Gaster摇了摇头，晃掉了这个奇怪而又可怕的想法。但恐惧感仍旧挥之不去，这里现在的景象和昨晚的梦境实在太相似了，他发现他自己越来越容易走神了。
“能更详细地介绍一下这个工程吗？Gaster先生”，Asgore的突然出现令Gaster从思考中回到了现实，Asgore静静地站在帐篷门口等待着他的回复。
而Gaster有点错愕，为什么酒会的主角Asgore此时会出现在施工场地，而不是在厅堂中央侃侃而谈呢？
要知道到这里的路程很长，不仅要穿过雪地，还要跨过湍急的瀑布。如果没有人开船的话，恐怕走路要走一个小时，而目前通往这里唯一的一条船在他们工地上，难道刚刚举办完仪式他就过来了？
看样子这个大男孩以后应该不会是个坐不垂堂的主子，Gaster有点欣慰。
“如果我打扰到你的话，那我就在四周走走好了。”
“别着急，接下来也准备收工休息了，我可以跟您聊聊。”
“真的？”
“嗯，没错，陛下。”
“太好了！”Asgore似乎忽略了Gaster刚才叫他陛下。
“那好的，我简单介绍一下吧，工程代号CORE，主要用于魔法电能设施的建设和电气化的……”
“其实这些文件里都写过了……或许讲讲原理什么的可能更好理解。”Asgore对官方文件的那种语调一直都不上心，但他自己其实也知道怎么写这类文件。
Gaster没法照本宣科了，他开始觉得眼前这个大男孩不论放在哪里都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不过呢，也不愧是有高等教育的人，这令Gaster对他大有好感。但Gaster很快找到了思路，一如往来他审阅论文数据的速度一般，“那……你应该继续往前走过吧？前面那些尖锐的岩石后边就是有很多岩浆池的岩层。”
“没错，并且那里路很窄，之后是一段极其宽敞的洞穴，再往前就是结界了”，Asgore的语气就像是一个在课堂上被叫起来回答问题的学生。
Gaster的思路豁然开朗，他展开了建筑规划总图，Asgore便走到了工作台前，Gaster这时指着图纸上一期工程的发电机组：“我们工程第一期需要建立起一个利用温差发电原理的小型魔法装置，利用瀑布的相对低温和熔岩的相对高温来促使载流子运动产生电能。所以工程前期需要开凿沟渠，从瀑布引出水源作为冷源，岩浆池则作为热源便于架设发电机组。同时，为了能够保障以后运行的稳定和安全，需要在岩壁上开挖维修通道埋藏管线。”
“这些都有道理，但是为什么需要额外建设这么多宽度和高度都在两米左右的隧道和道路呢？会不会有点多余？”Asgore指着图纸上与河道码头相连的规划道路。
“因为我们的发电机组工作的导体片体积也相对庞大，并且由于大小的缘故只能在现场进行加工，所以必须修建从临时码头到这里的道路，来确保机组材料能够安全运达。目前综合沟渠开凿、管路开凿、道路修建的时长，需要大约一年的工期来做完这些工作，因此施工期间需要用到电能来确保掘进效率。”
“难怪需要这么多的魔法晶石来发电，完全靠人工恐怕一年都没法完成这些工作量。”Asgore点了点头。
“没错，而一期工程的作用就是作为二期工程发电机组的供电来源和首都的基础电力来源，也就是说第一期工程结束就能让首都目前即将修建的12座联合光能系统成功点亮，之后我们就不用再依赖结界那极低的光传导效率了。”
施工地位于瀑布的另外一头，这里离结界大概只剩一半的路程了了，周围都是炎热的水气，如果没有24小时工作的排气扇，恐怕这里都将要笼罩在雾气中。那时的电力没有现在这么充足，用电基本靠一种简单的装置，从晶石抽取魔法能量转化为电能，所以旁边都是从仓库里大量抽调的晶石堆。
“没错，我们现在也只是刚刚准备进入电气时代而已，只有一些简单的一次性发电设备。而现在我们就在建立一个全新的发电机组，这样我们就能更快地追上人类的发展步伐。”
“那我们如今和他们差距有多大？”
“很多很多，他们甚至制造了能够飞上天空的机器，他们将这个东西叫做‘飞机’，其中性能最强的已经在1972年飞离地球，带着人类飞到了月亮上，并且也不止一次了。”
“这也太不可思议了……人类现在这么强大了吗？”
“没错，如果按照他们的发展进程来看，再度发现魔法这种能量，并攻破结界也是在预期之内的”，Gaster慢慢喝了口茶，看得出来和Asgore聊天是工作之余能让他放轻松的一件事情。（至于Gaster为啥喝茶，估计是想要换换口味？）
“但可笑的是从我们被关押在这里之后，人类似乎很早就放弃了魔法这种强大的能量，目前不会有人再知道魔法的事情了。”
“那我们不能够和他们和好吗？和他们共享魔法技术？”虽然Asgore觉得不太可能，还是说了出来。
“我觉得能够达成和解，然后拿着他们那种名叫‘枪’的武器对着我们的脑袋，逼我们把所有的魔法技术全部上交，然后把我们换个地方关起来……但是我们的存在撼动了他们目前地球唯一一种智慧生物的地位，有可能会将我们秘密地从世界上抹掉。”Gaster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平常。
“对了，那本书上说‘我们终于了解到了人类如今的发展程度，并且获取了他们一部分的科技知识’，是不是和最近编排出来的那个百科全书有关？”
“一定程度上存在关联，但主要还是近几年来，瀑布流域出现了大量的‘废弃’物，和当年那套方法如出一辙，里面有大量的学术文献，还有各种地图、词典、报纸，甚至各种千奇百怪的电子垃圾，于是我们用了八仙过海的方式将它们复原了。至于编写百科全书的原因，确实是因为最近的发现很多。”
Gaster接着整理文件，“这些东西们告诉了我们很多从未听到过的词汇，比如能够比我们算数快上几千几万倍的‘计算机’，一种能够治疗严重感染的药物‘盘尼西林’......”
“难怪你们最近呈报的项目里边，嗯……对了，就是那个被叫做‘瀑布流域垃圾回收计划’的奇怪项目，原来是和获取人类的信息和技术有关”，Asgore打断了他，免得他又刹不住车。
“……我们还从那些报纸上知道了人类内部现在很可能要发动第三次战争，所以他们现在都很紧张，并且根据地图我们还知道了现在世界上不仅仅有那么几个大陆。”
“我们是不是跑题了？”Asgore小声提醒了他一下，Gaster似乎聊到新兴事物之后就很容易刹不住车。
“呃……大概吧，咱们谈到哪里了？”Gaster也觉得很奇怪，为什么自己最近精神总无法集中到思考问题上。
“刚才你说了第一期工程完成后对首都会有哪些效果，那对于第二期工程，第一期起了什么作用？”
“二期工程本质和一期工程一样，但二期工程能够建造更加强大的魔法电网，将会使电能能够进入到千家万户当中。同时，由于装机量提升，联合光能系统也将运用到农作物生产上，也为第三期工程的试验性设备的供能做铺垫。”
“而光能这将使得农作物的生长更加快速，大家的各种劳务都可以交由电器处理，工业技术以及房屋建设由于电力机械的普及也将变得更加便捷……总言之是一个革命性的工程，能让我们达到人类第二次工业革命的水平。这些改变有助于提高生产效率，提高GDP，还可以挖掘出更多空间缓解地下住房空间紧张的问题。”Gaster将建筑图纸装入到图纸筒中，贴上标签后放到了储物架上：“到那时，大家的生活水平就和人们一样了，各种电器能够普及到生活中，同时我们也能够研发制造出我们的‘计算机’，要知道‘计算机’是人类第三次工业革命的支柱，我们也需要这样的东西。”
“我似乎明白了，电力实际上就是人们科技变革加速的根源对吧。”
“绝对正确！并且电力对于我们的作用远大于对人类的作用，所以这个工程将是一个新时代的开始。”
“那第三期工程代表着什么？”
“很好的问题，而这也正是CORE工程的核心部分，我们真正要解决的问题，我们的自由问题。”
“自由的问题？”
“对，刚才我说过了，我们会用二期工程额外的电能进行更多的科学实验，来探寻更多的办法，而这个思路的‘核心’[Core]，就是找到回到过去的方法，也就是三期工程的目的所在。”
“回到过去？这真的可行吗？”
“按照人类的说法是不可行的，但他们没有找到技巧，而这个技巧恰好是在我们怪物研究的魔法能量技术的领域当中。我们发现了一种特殊的魔法能量，似乎具有改写时间的作用，我们将它称之为‘决心’。而那是我们目前研究的最前沿部分，但研究‘决心’所进行的实验，需要指数级的能量供应才能进行，而CORE第二期工程的机组全力运转时，将可以为它提供充足的电能。”Gaster推了推鼻梁上的无框眼镜。
“这个实验……最后会怎么样？”Asgore觉得这种技术实在有点可怕……有种莫名的恐惧，时间旅行万一真的实现了……那还会是人类统治怪物吗？恐怕平衡的天平将会颠倒，怪物将会在任何问题上都能取得先决权。
“我不知道……但总该要尝试一下。”Gaster难得的出现了“犹豫”这种表情：“但……根据人类的说法，科学，就应当在实验和理论当中交替前行，而我么这一次实验，就是一次在实验中发现理论的过程。”
……
那天下午他们两个聊了很久，之后Gaster叫工程总监开船送Asgore回去了，工程总监总是很乐意做航海的活——当然地下世界不会有海这种东西，但并不妨碍他在地下河道里把船开的像是赛车一般。
根据总监自己的说法：“找个有趣的灵魂陪自己度过余生？我一直都在想这个问题，但是我灵魂中最大的愿望，就是有生之年在地面上完成一次漂亮的环球无动力航行。”
“不过最好的是，如果有个有趣的灵魂陪我一起完成这件事，我就能在终点和未来的妻子一起拍一张帅气的照片！那将是我一生中最美好的一天！”
然后总监先生狂饮一瓶啤酒，一脚加快了船速，Asgore吓得抓紧了栏杆，避免自己被甩到河里去。
“到底有什么不对呢？”，Gaster望着帐篷外嶙峋的石柱，眼前刷的一黑，像缺血一般，他无力地跪在了栏杆前。在那种头疼欲裂的感觉消失后，他用手揉搓着额角。可当他松开时，手上都是粘稠的血液，眼角不住地流出大量的鲜血，而手心的血迹却怎么也洗不掉。
Asgore步行在雪地上，此时他正从雪镇的渡口往城堡的方向走，双脚踏着积雪发出的噗噗声在雪镇的街道里游荡，街道上空无一人，只有守卫还在远处的哨站（其实是纸板箱）旁巡逻。雪镇的人们很早就休息了，因为住在这里的怪物们白天多半会在城堡里工作，他们起床的时间一般都必须要很早，否则就会迟到，因此不可能会睡得太晚。
=第1章3 希望之光
“按照刚才的测量结果，A管线第10隧道处北侧再往内推进5.0米，总监先生。”
“收到，第3班组，你们继续往北侧推进5米，再重复一遍，往北推进5米”，这时可以看到远处的工程总监支楞起耳朵，听无线电的指令。
Gaster站在瞭望塔上指挥各处的工程进度，看着各个全站仪传来的数据，测绘组的工人们正在检验今天施工的成果。正当他布置完剩下的事情后，刚要下梯子，就见到Asgore带着一车东西在帐篷门口朝他挥手。
他快步到了帐篷旁，“陛下这次到这里来是什么事情？”他并不打算和任何人说起昨天晚上的事情。
“给你们送点东西，这个是新的手摇咖啡机，我妈说现在你只喝茶也太委屈了，所以我给你带了一台机器和一罐咖啡豆，另外，陛下也太见外了……”，Asgore从棉布底下拿出了一铁罐的咖啡豆和一台机器。
Gaster双手接住了那“罐”咖啡豆，结果太沉了没拿住，砸到了他自己的脚。
“博士你没事吧？”
“这么多咖啡豆……喝完估计得等到一期结束之后了……嗯，我的意思是没事，不用扶我，其实我的痛觉并不灵敏。”
Asgore急忙收了手，Ruriel说Gaster不喜欢和别人肢体接触。同样，那天他们又聊了很长时间，后来Gaster离开时把刚刚印刷出来的进阶百科全书塞给了Asgore。
日子一天天过去，雪镇的雪先是融化成水流入河里，再到橡树的叶子渐渐变黄，最后又到了下雪的冬季，一年的工期也准备到达尾声。
Asgore来的次数也越来越多，问的问题也渐渐要难倒Gaster了，因为Asgore提出的那些学术的问题实在是越来越多了，有不少恰是Gaster不精通的领域。因此Gaster一直试着给Asgore推荐那些领域的研究员们，Asgore也一一寻找了这些人，不过他仍旧像往常一样，每周周五下午都会来到工程现场和Gaster讨论问题。而在这件事上Gaster倒也觉得还行，至少在这里也多一个人可以休息时聊会天。
而在工程进度上，在电动镐的加持下，如今瀑布周围工地的空间变得宽广了不少，纵横的隧道和道路为施工提供了极大的便利，此时大家都能看到远处的岩浆池了。
新开凿出的道路和隧道使得岩浆的热气不断地飘散到沼泽上，让大量的水分蒸发到了空中，瀑布流域的东侧一度出现了数月不息的雨水。而每当瀑布流域进入丰水期时，工地就像是笼罩在云端里，如今连抽风机都没法抽空那些雾气。
“‘锻造核心’还有多久运达？”Gaster对着桌上的寻呼机略微不耐烦地说了一声，他现在所在的地方是距离工程现场大约1.5公里的回收站。他现在正在复原一本人体解剖学的书，水分已经差不多烘干了，接下来就是压力处理，避免纸页纤维变形的时候了。
“我不知道还有多久，这玩意儿太沉了，现在开得很慢，同时我还得避免触礁，所以现在刚刚到达雪镇……”
“还有多久才能到达？”Gaster打断了对面喋喋不休的对话。
“不知道，反正陛下走在我们前边。”
“哦！我都忘了他要来视察……不对是找我问问题了。”
“他可真是个不错的人，来了好几趟都是给我们送补给和奖金的。”
“那就快点，别辜负他的期望，还有那些多供应出不少的餐食。”
“好，好，那你也赶紧从那个奇怪的棚架区赶紧……”没等总监说完，Gaster就直接挂断了，如果按照总监的“口才”，这么说下去恐怕说到天黑他都不带喘口气的。
“今天是一期工程的封顶阶段对吗？”突然出现的Asgore气喘吁吁地爬到了脚手架上方，他费了不少精力才找到了这好几层架子的中心区域。“我一开始去了工地，他们都说你不在那里，为什么你到瀑布回收点这里来了？”
“确实是封顶了，但是发电组件还要花不少时间才能够送到那边，我知道这次可以和你聊什么了，你来看看这本书的一张图，既然对生物学感兴趣的话。”Gaster似乎不太想讨论工程问题，而他也正在摇着曲柄，然后从压力板下取出了一本书，翻出了某一页给Asgore看。
“这是？虫子吗？”
“左边是人体肌肉组织不同腐烂时间下的解剖图，右边是对应时间下蛆虫发育形态的示例图。”
“这……怪恶心的……快拿开。”
“科学有时候就是要接触一些恶心的东西，不然没法知道真相……况且怪物们的生理结构也基本和人类相同……”Gaster一边收拾桌面一边看Asgore的神情，当他看到Asgore像是快要准备吐出来时，他还是赶紧收起了那张图，“算了，换另外的东西给你看看好了。”
“千万别是刚才那种……天哪我还是第一次觉得原来生物是一门这么恶心的学科。”
“我保证绝对不是，虽然这本书看起来挺幼稚，但是却突然给了我们一个重要信息，这是一本名叫《世界未解之谜》的书籍，B4规格的儿童读物，顺带一提，彩印精装版的，零售价四欧元。”
“人体自焚的未解之谜？”Asgore看到了Gaster翻开的那一页。
“我之前应该和你说过，绝大部分人类都失去了控制魔法的能力，人类忘记‘魔法’这种技术已经有大概五六百年了。”
Gaster接着抿了口咖啡，用手帕轻轻擦了擦嘴：“但为什么有少数人类身上出现了这种自焚现象？并且这种现象和怪物‘陨落’的过程几乎一模一样，只会毁灭周围的贴身物体，却不会导致能量的外泄而引起周围任何易燃物的燃烧，还记得我们之前呈交的关于‘陨落’的研究报告吗？”
“怪物死亡过程中，自身化为灰烬是因为魔法能量失去了控制，是这样说的吗？但这里写的是‘很可能是球状闪电引燃了他们的身体，但仍旧是疑点重重’”Asgore左手支在桌面上，右手拿着这本书，盯着翻开那一页图上的插图。
“我们认为球状闪电无法引起这种控制的如此精密的能量变化，按照模拟出的球状闪电，在这种房间里应当被烧得只剩灰烬了，所以只有魔法才能够制造如此现象。但这不是问题的重点，这种类似‘陨落’的现象证明了什么？是人类中还有掌握魔法的人，或者是他们当中混有我们的同类？” Gaster在工作台前踱着步子。
“所以这是一个契机，也可能是一场危机。契机是我们可以暗中寻找拥有魔法的人类帮助我们打破结界，但我们至今无法同人类建立起有效的沟通方式，也不知道人类如何去调用自身的魔法能量，所以这个‘契机’实现的几率极其渺茫。”
Gaster回到桌前，将那本法医解剖学的书收了起来，然后像是自言自语般，不过他也是在对Asgore说话：“危机则是如果再照着人类这样的科研速度发展下去，他们迟早会再次发现某些人身上魔法残留的痕迹，进而掌握魔法能量的知识。而在这之后，结界被发现将会是不久以后的事情，到那时人类将有可能像当年那样用武力夺取我们的自由。”
“那我们接下来有什么办法吗？”Asgore挠了挠头。
“兵法有言‘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所以我们必须发展我们的工业实力和魔法技术，必须抓住我们最后的机会。如今我们王国的经济、生产、科技等等，再这么停滞下去，将会重蹈历史的覆辙。所以这也是您母亲决定让你来带领大家重新找到未来的路，并让我来配合您改善经济结构、促进技术发展的原因。而这条路不单是依赖于我们科学院的开拓，更需要您和大家一同振兴王国，我们没有太多时间了！”
“嗯……好的，我……尽力吧。”
一名骑士来到了工地现场，匆匆对着Asgore耳语几句，Gaster为了避嫌而走到一旁，避免听到什么。而这个期间他拿出寻呼机询问材料了哪里，而总监一通啰嗦之后，才说恰好送到了工地，Gaster又一把关掉了寻呼机。
而Gaster这时也在看着Asgore的神情，Asgore听完骑士的汇报之后，看起来似乎是顿时紧张起来，之后急匆匆的跟随那名骑士回去了，连道别都没有。
再然后，Gaster穿着灰色帆布的工作服，带着蓝色的防护头盔回到了工程现场。他望着中心钢青色的“锻造核心”，叹了口气。
“咱们还是开始吧，虽然你这个能力有点……可怕，但这也是很重要的一步，不过你放心，这里的人都是我们的，所以不会有什么后果”，工程总监望着这块两人高，十几米长，数米宽的黑色合金长方体，拍了拍Gaster的肩膀。
“全体成员做好准备！”总监举起对讲器，挥了挥手中的红色信号旗，后退到了安全线外，龙门吊装机将金属块吊离了地面。
Gaster不断地深呼吸，渐渐让自己的精神平静下来。在一阵沉寂之后，Gaster突然将手抵在金属表面，一层紫色的光笼罩在金属表层，整块金属如同装在鱼缸中的液体一样，在它原本所属的区域中沸腾起来，但却没有任何的溢出，吊装着它的钢缆却仍旧能够让它悬挂在半空中。
“真是令人惊悚的力量啊！”站在稍远处的总监喃喃到，然后又一次举起对讲器：“熔合组准备！注入晶石粉末，冷却组启动水泵！切割组等我挥动绿色旗帜的时候启动切割机！”
收到命令的回复在周围四起，盖过了现场临时发电机和吊装机巨大的工作声，回声回荡在整个瀑布流域的上空，工人们焦急地望着中央那个瘦高的人影，既带着期望，又带着恐惧。
魔法晶石的粉末混入钢青色的液态金属时，就像墨水滴入到烧开的水一般，晶石的紫色花纹像是焰火般在这液态金属中四散开来。Gaster后退一步，之后他将另一只手也对准了金属。不到几秒的时间内，这个区间整个金属液都发出了眩目的紫色光芒，而这一剧烈的现象表明，晶石粉末的熔合即将完成。
“冷却组开始冷却！切割组待命！切记！带好耳机！”总监手里紧紧捏着那杆绿色的旗子。
Gaster的眼中流出了黑色的眼泪，像是杯中倾泻而出的一般，而他自己的精神正一步步的消退。若要将疲倦比作水的话，他现在如同渡轮沉没时那些不会游泳的人，逐渐沉没到冰冷的无尽深海当中。黑暗和寒冷热烈的将他拥入怀中，但那是一个致命的、猛烈的拥抱。
绿色的旗帜在半空挥动，随后戛然而止，坠落到了地上。
几十片高强度的合金钢圆锯片从左右两侧缓缓推入了那块白热的合金块当中，发出令人牙酸的高频噪声。
水性冷却液的阀门同时启动，略显滑腻的白色液体从喷洒中浇落在金属块上，剧烈的气化过程产生了大量的蒸汽，将现场笼罩在一片浓雾之中。而气化产生的蒸汽有种特别的，像是某些芳香烃挥发的味道，还有润滑油的焦臭味。
此时在Gaster的幻觉世界里，只剩下无尽的水流围绕着他，他全身像是被万箭齐发后击中了一般，手骨像是完全被碾碎那样剧痛无比，身体的每一处都像是失去了控制一样。但在突然间，有人狠狠抓住了他一把，将Gaster从幻觉中生生扯了出来。
……
“嘿！嘿！醒醒！已经是第三天早上10点了，还要睡吗？”
“这是……哪里？”Gaster问道。
“完了，你连你的家都不认得了，不过我有件比这更要紧的事跟你说。Asgore听说完工了之后你昏迷了好几天，基本每天差不多都会在这个点过来看看你……呃……我好像听见船到码头了，估计再过个五六分钟他就到了，你好好准备准备”，工程总监拿着水杯，右手挠着长长的兔耳，他把水递给了Gaster。
“结果如何？”Gaster喝光了杯里的水，然后把杯子放在床头柜上。
“试运行期间一切正常，电能输出正常，两极之间的电势差和输出功率达到设计标准，电极组运行温度正常。”
“拿浪涌测试结果的纸带给我看看。”
“喏，在这里，特地照着你之前的要求更改的输出时长，还照着你那套‘保存好实验数据是做好每个实验的完美句号’的老调子给卷起来了”，工程总监从工装服的上衣内袋里掏出了被卷成卷的一卷纸条。看起来是为了节约用纸，每次完成一段检测之后，空出一部分后又开始接着使用了，并且纸条背面也被拿来使用了。
“我可没说过这句话，只有你才会说这种奇奇怪怪的话，然后还写进学术文献里头！另外你又没有标记哪段是哪段了，连注释都没有我怎么知道这些是什么？”
“行行行，我现在讲给你听，这里是A1部分第一级输出的测绘结果，绘制比例是10：1，绘制频率用的是你要求的挡位，精度是第二档……”总监一边说，Gaster一边快速地用铅笔在纸上写注释，然后在标注出的结果上做记号。
“当然我也知道你肯定不会放心，所以别的实验项目的结果我也给你带来了，”
核对完数据之后，Gaster松了口气，“好了，看起来各级的各个数据正常，交变频率正常，相位差符合设计要求，以后进行功率提升应该也不是问题……”
“我们加装防护盖之后，能休假大概一个月吧”，总监眼睛一闪一闪的望着Gaster。
“这你得问他了，他来的正好”，此时Asgore在外边敲门，总监赶紧起身去打开了房门。
“结果如何？”Asgore的双眼失去了往日的灵动，眼睛充满了血丝，厚厚的眼袋看起来就像他现在沉重的嘴角一般看起来疲惫不堪。
“一切正常，再花一周把铺设的电缆接好，顺路加装个防护盖，应该就可以开始供电了，到时候我们会通知您的。”总监代替Gaster回答了这个问题。
“好的，你们注意休息，尤其是Gaster博士，你的贡献很大。”Asgore的语气很奇怪。
“那……我们工作完后能休假一个月吗？陛下？”，总监支着耳朵，搓着手问。
“不要叫我陛下！我已经在院里强调过了！”
“好的Asgore国王，那……需要写申请吗？”
“按照流程办，没这么多废话。”
“可是……之前您给了多了这么多补给，不是也不用我们去写申请吗？这次怎么突然要写申请，突然要写申请可能要耽误一些时间，是要去盖章和……”
“你能不能少说点？”Asgore变得异常火爆，他的情绪爆发了，使得总监一连串的话语都被打断了。
“抱歉……但是……”
门重重地拍上了。
“这到底是怎么了？我也没说错什么呀？反正陛下对我么这么好，我就想知道能不能休假，反正给工人们休个假不也挺好……”这回总监有点紧张了，他的左耳红和他的脸一样红。
“你还是先把你那些‘反正’收起来吧，我觉得那天Asgore那么着急回去可能是有什么大事发生了，发这种没来由的火应该是有什么原因，难道我没醒过来之前你都不仔细观察一下么？”Gaster耸耸肩，靠在枕头上慢慢喝完了那杯水。“我也跟你说过了，太啰嗦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好吧，算我输了，我只知道这几天他心情看起来糟透了而已。”总监耸了耸肩。
Gaster准备起身，突然就一个趔趄差点倒在地上，不过好在被总监扶住了。
“接着休息吧，剩下的事情我能帮你搞定”，总监把他摁回到了床上，“你总这么忙下去，你迟早要垮掉的。那天的工作我们大家都很敬佩您，作为文职人员能够这么投入已经很值得尊重了。”
“谁跟你说我是文职人员了？”
“果然恢复的不错，又变回了原本刚直不阿的Gaster博士呀！但你就这么对待救了你的老同事，敬爱的总监大哥吗？我的心真是要被你这种冷血无情给伤透了！”总监充分的表现出了他在表演上的天才能力，揶揄着Gaster。
“行行行！你说了算！我到底是造了什么孽才碰上你这么个无厘头！”Gaster这时真觉得眼前这人又好气又好笑。
“这才对嘛！你还是老实修养一周吧，剩下的线路铺设什么的，都是简单的活，我们能搞定。至于瀑布那边的事务我早就帮你安排了其他同事替你打理接下来的事情了，好好修养一周，好吗？我现在就去安排工作。”总监又突然正经起来了。
Gaster正目送着总监起身打开房门，整了整衣襟，突然想起了什么：“等等是你带我回来的对吗？”
“没错，就是我，你一直以来的老同事还亲自带你去了趟医学院，回来之后还亲自给你换了套衣服，怎么样够贴心吧。”
Gaster脸上像是写着“想要把身上的衬衣脱掉”几个字。
“行吧，看你这满脸不满的样子，早知道我还不帮了，好心当成驴肝肺。另外我还贴心的帮你把那些沾着黑乎乎玩意的衣服都丢了，那些东西太奇怪了，根本洗不掉，说实话你那时候看起来是真的吓人……算了不说了，我真该走了，我跟工人们约的时间快到了。另外我可没兴趣观察亡灵族的身子骨，我只对和我一样长着大耳朵，然后身材前凸后翘的妞儿感兴趣，所以你大可放心。毕竟骨架……说不好听，我自己总觉得有点瘆人。”
门轻轻合上了，半坐在床上的Gaster愣了好一会，然后低头看了一眼睡衣，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个家伙比较好。
=第1章4 Gaster
198(X+1)年1月15日 CORE第一期工程工作现场
圆柱形塔顶巨大的合金片阵列散发着紫色的光芒，用直径20毫米的铜柱进行串联的连接处发着令人恐惧的热浪，不断从合金片接头处类似淬火痕迹的斑纹中透出。这些合金片虽然已经插入到了炙热的岩浆中，尽管通体红热，却能保持其原本的形态；另一组铜片虽然和这些合金片的制造规格相同，但它们却浸泡在从瀑布引来的水作为水源的水槽当中，周围所有的水都结成了冰块，水面上的部分覆盖着冰霜。
“可真是个材料学的奇迹呢，普通的合金在经过这种加工之后居然表现出了像是半导体一般的特性，却又不被一千多度的高温所融化。”总监左手握着对讲器，两只兔耳低垂，伸缩线缆在他的手臂下一弹一弹的。
“大概吧，没想到以这种方式制造出来的温差电池的各项参数居然能够超出实验得出的理论值这么多。不过成本还是不能降下来，有点可惜。”对讲器连接的寻呼机另一头的Gaster语气轻快，但这并不能够掩盖他内心的紧张。
“所以二期工程咱们的设计还是用了最简单的方式呀，毕竟简单的热传导更加适合大装机量的环境，新技术虽然可靠，但是只适合比较小装机量的场合。”目前Gaster坐在书桌前，桌上放着无框眼镜和一杯热咖啡，望着窗台的积雪。
“先不聊了，我们这边准备开始了。大男孩们！开工了！”
机械臂将数根电缆接通到电极组边缘带着电极的两端，然后将用于控制和监测的传感器用导轨移送到对应的槽位当中。与此同时，水平吊装机将屏蔽罩装载到塔基上，霹雳的电火花在黑暗中爆闪，电击穿的现象愈加明显，线路起点处的高压线缆在迷雾中散发着青蓝色的光芒。
“1号，控制器开始运行，一切正常！”
“2号，A线路负荷正常！”
“3号，A组第一级变压器仪表组示数在标称区间内！”
“4号，A区总限流阀工作正常！”
“5号，AB综合调节区间安全阀载荷压力正常！”
“……”
大量带编号的汇报通过无线电传输到了工地中央，而他此刻等待的就是这个结果，他迫不及待地想要按最后那个按钮。
“96……97……98……99……100……101……103……”，同样的信号也传输到了Gaster家中，他还是没法到工地去，他现在只能站在窗户边上看着溪流涌动，默默地数着正常报告数。
166个单元工作正常，他终于放心了，“开始吧”。
总监代替他在工地按下了按钮。而那句开始便是Gaster一生中犯过的最大错误，远比他几百年前的错误大上不少。
携带着巨大能量的电流在线路中快速地往复变化，从雪镇到城堡，城堡内部的大街小巷和各个房间里都亮起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光芒，暖黄色的电光将这个潮湿阴冷的地底世界变得更加的温和舒适。
怪物们纷纷放下走上街头，感受这种从未有过的变化。兴奋的民众似乎是在庆祝新年般在街头奔走着，前来庆祝的人们将狭窄的道路变得人满为患。
大家早已在结界和油灯昏暗的光芒下生活的太久了，久到数不清多少年了。似乎如今藏在心底已久，那个快要消失的，对自由的期冀似乎将要出现。虽然这仅是一次为期一天的试运行，但人们对此感到极其兴奋。欢呼声在地下世界里回荡着，Gaster走出大门，高举他手里的寻呼机，雪镇里鼎沸的欢呼声也一同传到了工地上空，和欢呼的工人们一同为这个工程的首度告捷庆祝。
城堡里的中央广场上，仪仗队在街道上列队跑过，似乎是为了接下来的庆典做准备，Asgore此时出现在了城堡中央的走廊上。几分钟前他心烦意乱，此时有急报送到家中，说是已经完成了通电工作。现在人们都很兴奋，此时跟大家说明情况能够提升民众的士气。
科学院的工人们正在调试新安装的音响设备，两个大音响挂在城堡的高塔上，其中时而传来调整乐器的音乐声，时而传来工作人员交流的声音。
音响的声音停下了，军号顿挫有力的声音在中央瞭望塔的下端响起，那是充满希望的高亢的主旋律，肩扛大号的乐手吹出低沉的副旋律，圆号舒缓的和声展现了柔和却又坚定的和声。那曾经是最高等级的礼乐，充满了那个时代的辉煌和象往自由的旋律。
“Asgore，这是你第一次演讲，我不能再陪你走下去了，振作起来，不要因为我影响到你的表现”，寻呼机里传来虚弱的声音。
“我会的，你也要及时吃药，别让我和医生再担心你了。”
Gaster再次把接收频段调回工作用的频段，他关闭了寻呼机，将手放在栏杆上，接着看手里那本数控加工的书籍，暖气从他背后敞开的阳台门透出到阳台外。偶然的一次机会，他在调节频段时发现了Asgore这个神秘的通话频段，所有寻呼机里，能够调节频段的寻呼机只有他手里这部，但是他没有告诉Asgore这件事情。
“演讲可以开始了，陛下，振作起来，您肩负的是我们族群的未来”，年迈的仪仗队长对Asgore鞠了一躬。
“好的，我会的。”Asgore尽力打起了精神。
聚集在广场周围的民众们看到两列仪仗队一字排开时，便知道要有重要的事情要发生了，于是他们纷纷来到了中心广场前等待，仰望着时钟塔下方的瞭望台。身着铁甲的骑士矗立在瞭望台的周围，胸甲上的金质三角符文徽章象征着皇家的威严，他们是守卫中的佼佼者。Asgore终于出现了，欢呼声在台下四起，这位新王上任不久便推进了地下世界的变化，电的出现即将改变他们所有人的生活。
“很高兴能够站在这里和大家一起，聊聊生活和我们的未来，但我想和大家在一起时不要称我为‘陛下’，因为我不太希望别人将我看成更高一级的人。”Asgore略显低沉男中音透过音响传到了整个城堡广场中。
“要知道我现在站的位置距离广场的地面也就只有不到10米，不是吗？”
“好吧回到正题”，Asgore开场那套不太严肃的致辞盘活了在场所有人的精神，大家正在专心地听着他的演讲。“今天是我们历史上重要的一个节点，我们成功地步入了电气时代，但这也只是一个开端，我们接下来要制造出更加强大的，令大家想不到的各种技术，但大家知道我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吗？”
“有些人可能暂时没能够完全理解这个问题，那我先问个比较浅显的吧。大家知道电力在生活中的作用吗？想必大家都有目共睹，有了电力，我们不必在这昏暗的光芒下点着油灯，精打细算着怎么让油能够用到月底。同时，有了电力驱动的电炉，我们也不必再燃烧炭火，空气也将变得更加清新。大家的生活将会在电的帮助下发生巨大的变化，冰箱将使食物不易变质，洗衣机将解放妻子的双手，电动水泵的出现将水源送至千家万户之内，电话的普及将会让所有人能在地下世界的任何一处与他人交谈……”
Asgore又说了不少有关电能的好处，似乎这次集会是来到这里之后的那么多年来，唯一让所有人感到好奇，并对未来充满希望的一次。技术的力量或许真能改变所有人的生活习惯，甚至是将自由返还给他们？人们不禁这么猜想。
但此时他话锋一转，“但电力的作用仅仅局限于改变所有人的生活吗？我想大家应该也不会这么认为。为什么我们突然要这么不计成本，大规模的发展电力？不知道你们还记不记得你们前辈留下的传说，人类凭借强大的力量，构建了这个终日泛着微光的结界，将我们囚禁于此。在此之后，人类的变化也超乎我们的想象，他们虽然放弃了魔法的力量，如今的他们因为不知道魔法的存在而暂时无法发现我们的存在，而这也使得我们后来得以在这里幸存至今。”
“为什么我要用到‘幸存’二字？因为我们与外界隔离了几百年，到现在我们才知道人类的进步是多么夸张。如果我们再不推进我们的技术，在不远的将来他们又会再次找回魔法的力量，随后再一次与我们相见，而因为我们孱弱的国力和低劣的技术水平，我们将会变成待宰的羔羊。”
“如今他们能用火器击杀几百甚至几千米外的动物，而受害者却毫无反应的机会；他们能用名叫火车的载具，将近百吨的货物沿着轨道一天内运送到几千公里之外；他们能使用无线电波传递信息，似千里耳般和世界另一头的人对话；如今他们发明出接近人类智慧的一种名叫‘计算机’的计算工具，帮助他们计算所有的问题；一种只有不到半间房子大的辐射炸药却能如同天火般把几千里内所有东西摧毁，诸如此类的我不必再举例，他们二十年前甚至还登上了天上的月亮！按照科技水平，人类领先我们一百多年！”Asgore的语气越来越高亢，罗列着一个又一个的事实，敲响了每个人心中的警钟。
这些听起来像是神话传说里的桥段，就这么出现在了人类身上，在场的怪物们有人唉声叹气，有人不断地摇头，刚刚燃起的希望瞬间变得渺小了很多，原来人类真的如此强大，而自己拼尽全力却只摸到了人类能力的脚后跟，难道他们所有人永远只能躲在这片愈加狭窄的地下世界吗？
Asgore将拳头握紧在胸前，换成了平静的语气：“我也知道大家的想法，难道我们就只能苟活在这里，坐以待毙吗？不！我们拥有电力后，电力不仅能让大家活在光明中，享受更优质的生活。同时，电力能够让我们制造出更强大的魔法设备，以此壮大我们的魔法科学和工业能力。而我们也在电力的发展历程中也尝到了一些甜头，如今我们的魔法科学能够一天天的发展出新的技术，破解结界，将大家拯救出这片窄小的土地，甚至是改写我们的过去，让我们重回地面，也将是触手可及的事情。而基于电力的魔法技术的大幅进步，使得将来我们遇到了人类的军队，我们仍有和平谈判的余地！”
“所以同胞们！现在已经不是沉沦于过去的时代了！沉沦意味着我们的消亡！堕落意味着我们的自由将会变得遥不可及！我们已经没有继续自甘堕落的机会了，我们不能再一次让人类用技术、经济、武力凌驾于我们之上！就算我们如今仍旧落后，但是只要我们重拾希望，奋勇向前，国家将会为你做出最有力的支持！只要我们团结在一起，我们就能再次保护自己不被亡族灭种！所以请让我听到大家的决心和毅力！”
高塔下人声鼎沸，充满了奋发意志的人们举起手臂，其中有一些人是从城堡深处跑出来，穿着白大褂的研究员们。
半坐在床上的那个身影听着传呼机里Asgore顿挫有力的演讲和远处传来的欢呼声，“你终于长大了”，放下了那个寻呼机。
但雪镇里的某个人摇了摇头。
“回到我们今天的事件上，我们如今所做的一切也仅仅是开端，但是电力系统也将会给我们的生活改头换面。但这些成就并不是我们皇家的成果，而是皇家科学院全体成员的奋斗结晶，让我们将最热烈的掌声献给我们所有的工作者！”
听众们欢呼起来，有人甚至将帽子抛向天空表达他们内心无法掩饰的激动，那些穿着白大褂的人们被大家举起来，抛向天空，他们好久没有这么开心了。
几百年啊，似乎真的要终结这段黑暗的命运了，梦想似乎就像从洞里那落日余晖般触手可及，也许这一次真的离未来不远了？
“在这次建设中，我们看到了一些诸如Gaster一类奋斗在一线的工作人员们！请大家将掌声给予他！”
但是台下却只有可怕的死寂，而非欢呼和鼓掌声。
“你听到了吗？那个家伙的名字是Gaster？”
“我确定没听错，国王念的名字是Gaster……”
“那个疯子做的工程？”
“那个杀了我们族人的家伙居然还活在这里？”
台下传来了各种各样的质疑，而Asgore却未反应过来，既是震惊也是害怕。此时仪仗队里突然有一个队员离开队伍冲上了高塔，当面质问Asgore：“告诉我！那个杀了无数人的混球在哪里！我要灭了他！凭什么他杀了我们的亲人却还能活到现在！”
仪仗队长带领着几个人冲上去拉住了那个士兵，后来来了好几个卫队精英才将那个士兵拉走。
“那个家伙又想用电力做什么害人的事情？”群众中有人高喊，之后那几个怪物把旁边的灯柱砸倒，带着电火花闪烁着坠落到地面上。守卫冲上去制服了作乱的怪物们，整个广场混乱了起来。
“停下！我不管他之前做了什么怪事，但是你们就不能克制住？就算是这样……如今他将功赎罪那又如何？”Asgore极其不解，不仅是因为突然混乱的现场，更因为是……Gaster之前杀过同胞而自己却不知道？
几十个，几百个，还是几千个，甚至几万个？
Ruriel拄着拐杖快步从后边的长廊里走了出来，她给守卫们下了强硬的指令，将所有人赶出了广场，然后遣送他们回家，怪物们散开后，整个广场的都是一片狼藉，倒塌的灯杆、破碎的喷泉池……
“你为什么跟我隐瞒这些？”Asgore此时很生气。
“这事情没法长话短说，回去我告诉你缘由。”
“不行，这一次我必须要在这里弄清楚，你到了现在还在隐瞒这么重要的事情？”
“我现在怎么说你都不会理解，先回去。”
“那我就不回去呢？”
“我宁可你不回去也不愿在这里说。”Ruriel指着下面空空的广场，语气超乎寻常的强硬。
现在是傍晚时分，瀑布那头的水汽飘散到了雪镇上空，变成了雪花后渐渐坠落了下来，工程总监站在Gaster身旁，但是这次他没有多少废话。
“换作是你，你会怎么做”，Gaster语气淡定，手里拿着一本学术周刊的影印件，他正在阅读一篇很老的论文，迈克尔逊的头像印在这篇文章的标题旁。
“额，还挺难回答的，不过我能理解你的心情，就是怎么做嘛……我也不知道，或许跟他道个歉能解决？”
“我不觉得道歉有用。”
“这你就不懂了吧，博士先生。虽然你有错在先，但是你只要找找Ruriel和她一起劝劝Asgore或许能管用呢？态度诚恳点基本没事了。”
“我曾经犯下那么大的罪行，但是却秘密赦免了，还成为了首席科学家，我现在还活着实在是个笑话，我真是个罪人……”
“对对对就是这种语气！还怕他不理解？”总监拍了拍手。
Gaster苦笑起来，但是似乎认同了这个办法。
“好了，顺其自然吧，希望时间会给我答案。谢谢你从广场回来陪我。”Gaster放下了书。
“大家同事一场，不必客气，以后大家还要一起做工程，想不好点都不行。”总监打开了门，似乎要准备离开：“过个好假期！文绉绉先生！”
但总监临走之前，赶紧补了一刀：“嗯，对了，其实我早点回来是因为当时人太多，我找不到厕所，憋不住了才提前溜回来的。”
“希望他能相信我吧”，Gaster又叹了口气，之后从房间的衣架上取下他常穿的那两件灰麻色风衣，扔进了壁炉里，这时，然后转身从总监帮他带来的那个纸箱里取出了纯黑色的几套风衣，挂在了衣架上。
箱子里的纸条写着“换套衣服吧，这段时间风头紧，趁着假期，还是少点出门比较合适，看看Ruriel会怎么处理。”
=第1章5 错误
还算比较幸运，在民众当中，电能系统正式运行的兴奋盖过了那场下午集会的负面情绪，尽管大家知道了这个电力工程是Gaster参与过的，但官方及时发布了通告声明Gaster已经被控制，并且电力系统经过了大量排查后可以确认没有被破坏，在各种劝说下，民众们还是放下了心。
然后官方又一次发布了通告，对外说明内部已经进行了自身的排查工作，至于那个皇家学院代号“Dr.G”的研究员，官方则声明与此绝对无关，主要是因为这个人负责一些保密项目而不得不匿名。
另外在工程进行期间，关于人类科学的普及手册也早已被各个身穿绿色制服的邮递员们塞到了各家各户的门缝下边，至少这些带着三角符文的官方文件让大家懂得了电能的作用，以及将来会碰到什么的情况都早已说清楚。在各种铺垫和解释之后，人们也渐渐冷静了下来——当然，那些“慷慨激昂”的家伙早已被Ruriel命令的卫队们“请”到了城堡下层的地下室里，他们要喊什么，谁都听不到了。
但是众怒难消，就算Ruriel私下为了保护Gaster做了这么多保密工作，如今也只能对外宣称“对于Gaster所犯的罪行，我们必须要追查，并且嫌疑人也早已工作岗位接受审查，我们的内部也进行了排查，都发现没有任何的问题，所以请大家放心”——但是官方一直未公布调查结果，有好几个人主动提供所谓的一些“证据”，都给Ruriel偷偷撕掉了。
换句话说，民众们和不了解实情的大臣们，只知道Gaster是个历史上屠杀了很多怪物的变种怪物，但在19世纪之后，绝大部分人都早已忘掉了Gaster的相貌，因为见证过那个历史的长寿者们也都基本消失了。所以Gaster目前只需要保护好自己，不让别人认出来那个挂着“Dr.G”名号的研究员实际上就叫Gaster就行。
Ruriel也私下写了封信，将这封信送到Gaster门前，表示之前秘密的特赦令等风头下去一些之后再公布出来，然后慢慢解决冲突的问题。
“先生！您要的报纸和鲜奶给您送到门口了”，长着犄角的怪物小孩正在用爪子敲着门，打断了Gaster的思考。
门后边传来了拖鞋在快步时特有的声音，Gaster打开了门。
“你的小费，孩子”，Gaster掏出了3颗银币。
“谢谢您的小费！先生您这么富有，为什么您不住在城堡里边呢？现在那边通电了，很舒服的！”
“额，说来话长，况且你看雪镇这里不也准备通电了吗？不过……昨晚我听说那边有点乱是什么回事？”
怪物小孩不断眨着眼睛看着Gaster，像是在暗示着什么。
“好吧你可真是个机灵鬼”，Gaster从衬衣口袋里边掏出了五颗铜币，“能开口了吧小家伙”。
“这你都不知道？要我说你们这些有钱人就是不用出门，发生什么事都不知道。让我来告诉你吧，昨晚城堡前边的广场不是因为通电了嘛。然后国王说，感谢Gaster在这个工程里的杰出表现，然后就乱起来了，本来还有个酒吧活动让我去跑腿赚外快的，结果泡汤了，哼！”
Gaster在一旁听的有点出神，任由冷气裹挟着雪花往屋内倒灌。
“喂！先生！还有啥要问的吗？”
“哦！哦！也没有什么了，后来问题是怎么解决的？”
“后来陛下的妈妈出现了，听我爸说，她以前当女王的时候可风光了！她说‘Gaster先生虽然以前犯过大错，但现在他已改过自新，用自己的知识和创造为过去赎罪；并且再加上工程还处在比较麻烦的阶段，所以过后再追究他的责任，另外目前他已经被关押起来接受审查了，也请大家放心。如果现在还有人要继续作乱，接下来他们都要被关到地牢里去’，有趣的是似乎国王都不知道这些事情呢！不过Gaster现在被抓起来了，估计不少都市传说又得翻出来咯！”
“哦！”Gaster放心了不少，但心里有点过意不去，到了现在都还让Ruriel为他帮这么多忙。
“外边冷死了！我走了，这回给我再多钱我都不待着了！”
“谢谢了，小家伙！”Gaster提着布袋子回去了，正准备关门时，一个身影突然出现在门旁阻止他关门。
“嘿！嘿！嘿！先生，别关门！你看我这么大老远的过来找你，就不能开个门？”冬青花丛里边突然冲出来一个身影吓了Gaster一跳，差点把牛奶瓶摔到地上。
“为什么我们科学院里边这么多话痨？一个总监就已经够了现在还有你一个，下次就别突然冒出来吓人了。”Gaster这回放心了，原来是同部门的同事。
“正所谓‘沟通带来价值’嘛，你不沟通怎么汇报成果？你不说话怎么把实验现象告诉别人……”
“那是你儿子吗？你俩长得挺相似。不过这么冷的天气还让他出来？”
“可不是吗？就应该让孩子们理解父母们工作挣钱多辛苦，免得以后条件好了有了电暖气、有了洗衣机，有了各种各样的东西以后成天偷懒！今早这家伙吵着嚷着不想干活，后来我赶他出来了，但是我不放心这小家伙，所以自己偷偷跟在他后边一棵一棵树地躲，躲着躲着就过来了。没想到他先送东西到你这里，所以趁着休假我就过来跟你聊聊天。”那个有着黄色和棕色条纹的，背后长着一排长角怪物父亲抖掉了身上的雪花，吹了吹披风，“对了你是怎么看出来的他是我孩子的？”
“这个孩子比起以前那些送报纸、送鲜奶的精神很多，他的衣着和脸都很干净，并且还穿着防寒斗篷，换成其他孩子的话可穿的没你儿子那么整洁。所以我经常给帮忙跑腿的孩子们多些小费，给他们有机会好好打理打理。”
“难怪我儿子成天抱怨说有雪镇有一户人家小费特别多，什么时候才轮到他给那户人家送东西呢！”怪物老爹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像是刚刚解决了一个世纪难题一般兴奋，“不过，你连自己买衣服的钱都不多你为啥还要给孩子们那么多呢？”
“可能……是因为这么做了心里边舒服点？大概吧，至少有种赎罪感。”
“没事的，我们院里边的人都支持你，你不过是受人控制才干了那些事情，并且Ruriel也知道。给你身份保密这件事咱们院里和Ruriel也做的不错，Gerson那一派的老官员也和Ruriel做了约定，可惜Asgore居然不知道这回事，就给大伙说出来了。虽然目前看来后果确实蛮严重的，不过……你只要做更多有利于大家的事情就好了！相信最后知道真相的人会越来越多！我们所里边现在都在找有利于你的证据……”怪物老爹抽起了烟斗，“不好，我儿子要从巷子里出来了，有空再见咯！”
“喂！这么冷不到屋里坐会？”怪物老爹跑的太快，没听到Gaster的声音，随后老爹先生脚底一滑，给摔倒了树篱后边，Gaster摸着额头又叹了口气，不过这回他感觉舒服多了，至少不仅是Ruriel，还有科学院里的人们在支持他。
“先生您还不回去吗？这么冷还站在外边。”
“没事了没事了，你接着送东西吧，注意保暖啊小家伙！”
“你怎么和我老爸一样啰嗦！我会的啦！”
Gaster把大门关上了，“还不是因为你父亲在旁边把我也变得啰嗦了”，他带着久违的微笑自言自语着。
下午他要向Asgore提交最后的报告文件，所以上午还得最后再审核一遍试运行结果的数据和各项实验数据分析的报告，不过好在这些工作已经做完了。
他把袋子里印着绿色蜗牛标志的鲜奶瓶子用刀子把瓶盖边缘撬开了一条缝，然后放在网兜里挂在火炉旁，然后看了看怀表，把剩下的一瓶鲜奶放在了火炉的上边。顺路看了一眼广告语“Our Milky Snail All Lives in the BeautifulWaterfall ! ”切好面包之后，他又转身回到了书房，把要呈交的文件从柜子里选出来，然后松开嘴把刚才叼在嘴里的那个渗着金色染料的科学院章给盖到印章戳那一栏上，并将它们封装在文件袋中。
入冬后，因为上游结冰，瀑布的水量很少，不太可能有更多水流了，所以此时深渊下方显得异常光亮。而这些诡谲的光芒则是被水流冲刷，坠落到瀑布底端的各种神秘的晶体矿石所散发的。
紫色的光透过晶石往外散发着，令人不寒而栗。但现在没有人会来到瀑布，因为实在太过湿冷和偏僻，况且也只会有人在夏日避暑时才会来这里游玩。不过，除了那些皇家科学院的研究员们，他们一年四季都会坐着船从河道上过去，但是他们现在休假，所以并不会经过这里。
因此现在没有人会注意到瀑布底端正在发生的异变，凝聚在一起的魔法晶石的能量越来越大，散发着紫色的眩目光芒，就像是水下的灯泡一般，但灯丝似乎却是……一具又一具骷髅？这时顶端的一块晶石突然崩裂出了一条细缝，艰难的喘气声从内部传了出来。
下午很快就到了，尽管Gaster在休假当中，但是还是在下午两点前就站在了城堡前那个被称为“王座室”的大厅的楼下，此时大门是关闭的。似乎怪物们会见君主时和人类不同，人类经常让所有大臣们站在一个宫殿里头，然后各抒己见；怪物大臣们则会在会见时，一个个地排队进入殿内，与君主同坐在一个桌子前，面对面的交流。
“很抱歉Dr.G博士，虽然您是下午第一个到的，但请您耐心等待，因为上午还没有排到号的大臣们需要更早地会见他。”戴着金色三角符文徽章的士兵对他点头示意，将检查过的证件还给Gaster。
“谢谢你的提醒，我将会耐心等待。”
“现在天气也不是太好，不如您到隔壁的办事厅里边歇会，一会那批大臣们会见完后我来通知您。另外Asgore在那里放有好几壶正在温着的花茶，里边还新增了好几个火炉，您可以和想要办理手续的民众们一起等待，和民众们呆在一起也是激发灵感的好办法。”外边确实很冷，Gaster没有拒绝他的建议，进入了办事厅。此时等待办理手续的人也很多，整个大厅都是疲倦的人们。
“或许我可以建议Asgore让大臣们简化手续流程？”Gaster这么想着的时候，挑了个人比较少的角落坐了下来，将牛皮纸袋放在了身边，双手握着装满花茶的杯子，Gaster不太希望人们注意到他，所以没有摘下帽子和围巾，不过最重要的还是那副面巾，能够给他的身份“遮风挡雨”。
Gaster那套装束似乎在人群中相对显眼，不过称作奇怪可能更恰当些。虽然装束比较奇特，但他胸前别着的银质三角符文徽章证明了他的身份是一名官员。虽然这是很常见的事情，但是能和官员在工作时间提提意见一般都能得到不错的反馈，所以大家都很乐于和官员说一些出现的问题，于是大家很快注意到了他。
“您好！请问你是负责什么职务的官员？不介意我跟你提一些建议吧！”
“请问您有什么事情吗？我是科学院的成员。”
人群中传出了赞扬的声音。
“就是那个刚刚做完电力系统的那个部门吗？”一个尖锐而又兴奋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额……是的。”
“那我可以跟你提个建议吗？”
“都可以，请等我先拿出一支笔做个记录，您可以选择匿名或者是不匿名，如果不匿名的话请您在这一栏签个字。”
“那个……以后能否让我妹妹的流动热狗摊也能注册一份卫生证明？”
“这个我不能直接回答，但是我会和陛下和卫生监察官提一下这个有关于流动摊位的食品安全证明的问题，后续提案结果会公示在城堡外边”，此时Gaster在一个印着三角符文的笔记本上写下了这个项目——Ruriel制定了一个规定，她要求每个官员都要有一个记录民众建议的本子，每个月她都要收上去看看王国都有什么地方需要改变。后来Asgore上任后，要求每个官员每月都至少要有三个建议——但是Gaster例外。
“你好官员先生！以后这种申请能不能填的项目少点……”
“以后应该可以，我会跟财务长交流。”
“先生！请问以后办理这样的出生证明能否只在一个部门完成？”
“先生！这些名录上的草药税收能否少点？”
“……”
正在拍城堡雪景而路过的报社记者发现了这一个热闹的情况，赶紧进来给人群拍了张照片，然后告诉身旁的实习记者赶紧掏出笔记本写标题。此时先前那位士兵来到了旁边，人们立刻散开了，“博士先生，现在已经轮到您和国王会见了，祝您顺利！”
“嗯，好的，我现在过去。”
此时Gaster穿过了大门，来到了中央的草坪中间的小路，大雪下的冬青仍旧是绿色的，正如城堡上边的松树一般，这块区域是空旷的。突然一个骂骂咧咧的家伙闪了出来，不小心撞倒了Gaster，牛皮纸袋、围巾、帽子，还有面巾都散落在地上，那个身影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双手抄起了Gaster的领口，“你这个混蛋终于让我撞见了！我得让你知道我们家族里的人死的是有多痛苦！那么多年来我们家族过的是有多困难！”
这人居然认得他？但Gaster并没有任何反抗，可正当那个身影的拳头将要砸在Gaster身上时，有人拉住了他，正是刚才那个士兵，“你是把皇家的话当作耳旁风了吗？最近Gaster那件事闹得这么大，你还想添乱？”
骑坐在Gaster身上的那个如狼似虎的怪物站了起来，“行！那我就告诉你，这就是那个所谓的Gaster，满意了吗？你们这么袒护这个渣滓！难道就不怕到时候他毁灭我们所有人？”
头盔里，士兵的目光微微颤抖了一下，但很快恢复了镇静。
“不好意思，昨晚Ruriel夫人告诉我们，Gaster已经被关押起来审讯了，最近的调查结果表明Gaster犯下的罪行是受人控制的，不是他自己意志犯下的错误。另外，Gaster也绝不会出现在这种地方，想必是你认错人了，所以请你赶紧回去，免得和真的Gaster一起再进一次地下室。如果你有异议等着事情平定了再谈。”
“你们早晚会被这个家伙弄死！”
“赶紧回去吧，难不成你还怀念着牢房的伙食？”士兵突然反剪了他的双手，给他带上了手铐，随后招呼了两个士兵过来，“把这嗷嗷叫的家伙送回家，不到他家不能解开他的手铐！”
等那三个人走远后，士兵似乎是在自言自语般：“原来你就是…….G啊，一开始我还有点怀疑，没想到是真的……算了，希望您的意志中并没有指示你做过这些事情，或者……是他真的认错了吧。”
“谢……谢谢！”Gaster慢慢从地上爬起来，然后整理了衣冠，而士兵轻轻拍了Gaster的肩膀，迈着步子离开了。
尽管这个城堡修建在地下世界，但是整个城堡的核心部分也是很宽阔的，Gaster花了一分钟穿过了大半个建筑，来到了一扇用黄铜包边的对开橡木门前，拧开了门把手。此时Asgore正在斟茶，带着微笑等待着下一个大臣。但他的手里的动作突然就停滞了下来，正如他的表情一般变得冷漠：“你有什么事情吗？”
Gaster拿出了纸袋，然后将纸袋放在了桌上，但Asgore这次并没有给他递上茶杯，“这是第一期工程的试运行报告和实验数据分析结果，已经分析完了，符合设计标准，容量也超出了原先的预期值。”
“还有呢？”Asgore反问。
“我……很抱歉我对您隐瞒了这些事情，我不是有意为之……”Gaster就算不用脑袋想也知道Asgore的意图。
“昨晚我母亲也是这么在饭桌前跟我说的！科学院的人也是这么说！那些年老的的大臣们也是这么说！为什么你的身份是机密也不告诉我！你们到底还想要瞒多久？”Asgore十分愤怒，以至于表情变得扭曲起来。
“那次事件以后，我用权限去了地下室，查找当年Gerson他们编写的战争损失汇总，你知道你犯下了多大错误吗？”
“近乎一千个同胞啊！最后来到结界之后，我们还剩有多少活着的同胞？不到一千人了！”
“你犯了错，只要你主动承认并将功补过，大家没有异议我就不会继续追究，这是我的原则。但是你现在呢？你现在瞒着我你曾经被人控制过的事实，还不告诉我你的魔法能力是什么种类！为什么？”Asgore站起来用力的拍着桌子。
Gaster沉默着，桌面上的两个茶杯被震得一上一下的，花茶洒出来不少，纸袋的外层湿透了，不过浸润纸袋的不仅是茶，还有融化的雪水。“真的很抱歉，我一直没跟您说这个问题……”
“算了，你以后照着干那些活，就当偿还你过去遗留的问题，我们会继续帮你想办法保护你。我和母亲商讨过了，风头过去之后发布调查结果，然后颁发特赦令，你的身份之后就可以公开了。另外，以后还有什么错误，不要再瞒着大家了，错误总有解决办法。你也回去休息吧，这段时间辛苦你们了，有什么需要尽管可以跟我提。”Asgore拉了一下王座旁的开关线，门外的铃铛响了起来。
Gaster把那个笔记本放在大门右边专用的架子上后，退出了那扇门。
他觉得Asgore对他还是心存芥蒂，介意他那个可怕的过去，和那双曾经沾过同胞灰烬和血肉的手。但实际上，那些过去的事情，都是从Ruriel后来和他的约谈，以及医学部里当年战争的幸存者口里得知的。而在数百年前，当他自己的意识再度苏醒过来时，一切都已经晚了。
这一次他的脚步慢了很多，他尝试让自己回忆什么，但是这不可能。记忆仍旧是一片模糊，朦胧在红色和黑色的光影中。
他花了三个小时的时间从城堡中央走到了雪镇。他实在是太疲惫了，为什么那些错误需要他去偿还？但是错误的根基已经铸成，要想根除是不可能的，就算审查结果公布，特赦令颁布，Asgore将会一直对他保持警惕，民众也很难会信任他的工作，至于大臣们，将会一直保持对他怀疑，这一切太难解决了。
他终于来到了家门，此时一个身影匍匐在他家的门口，那个衣衫褴褛的家伙手里拿着一块蓝色的石头，并且已经有一大半的身躯被风雪给掩埋了，但是那个身影仍在用石头在大门上一下又一下地砸着，似乎是等待着主人出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