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作者的补充:非常抱歉,之前发布的第3章的内容经检查也发现了残缺的问题,现在已经解决了,在这里十分感谢某位读者的私信,也欢迎大家在以后发现问题是及时私信我或者是在下方留言,我会尽快答复的,谢谢大家。
出现Bug的原因已经找到了,因为我平时在夜间编写文章时使用的是Windows平板,并且用Office Word编辑我自己RTF格式的原稿,但是我不小心插入了RTF不应该有的墨迹书写内容,导致了后续转录到Lofter时出现的问题。
照理来说,原本RTF格式不存在墨迹书写的,但是某次写作的过程中间我因为误触而插入了一个本来就不应该有的墨迹书写内容,所以导致了文章内容转录的过程出现异常(也难怪那段时间我写这一章的内容时Office经常崩溃)。给大家的阅读带来了不便,也希望大家能够谅解
OnceUpon a Timeline
[]第3章New Beginnings
**BGM:Ludovico Einaudi - Primavera**
=第3章 1一生之誓
198(x+8)年 3月11日 城堡中央
瀑布的水从沼泽和湍急的春水当中,跳跃到没人能看见的地方,随后逐渐蒸发,凝结在被结界所包围着的初春湿冷的山洞顶部,它们与来自地表的渗透水一同在重力的作用下轻轻的下落。天空飘扬着纷纷的小雨,街上的人们都打着各色各式的伞,一朵朵伞花在灰色的天气里给地下世界增添了一丝色调,让这种糟糕透了的天气变得开朗了一些。
22:45
街道的人群渐渐稀少了,Ruriel像往常一样,收拾了屋内Asgore没注意到的那些的脏衣服,将它们放在卫生间门前的篮子里。她轻轻拍了拍手,穿过了整个房子,在餐桌前抱起了那盆金黄花,并将它放到大门外边的棚下的花架上,好让这些花在第二天能多晒一会太阳。
做完家务之后,Ruriel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Ruriel将最华丽的那套礼服挂在门口旁的衣帽架上后,她静静躺在了床上,而渐渐细微的呼吸声表明她正渐渐的进入睡眠。
此时的Asgore还在工作,财政智库提出的那些理论方法还需要经过一些更改后才能开始使用,以避免过快的推行而导致不稳定因素的出现。虽说引进了更多参数的理论模型早已建立,但实际使用还需要进行不少变更,至于在波动周期里的什么时间点切入就有点让人头疼了。
算了,这些问题明天再说吧,Asgore打着呵欠,脱下披在身上的衬衫躺到了床上,渐渐进入了梦乡。
7:03
天亮了,明媚的阳光透过结界投射在城堡上空,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今天将会是礼花纷飞、万众瞩目于他的一天,这是他一生中最重要的几个日子之一。
Ruriel将那柄红色铁戟送到了他的手里:“Asgore,我不能再叫你孩子了,你已经是可以承担大任的国王了,今天妈妈祝贺你!”Ruriel轻柔的说着,“穿上这套甲胄吧,给你准备了很久了,妈妈和工匠们花了很多时间给你做的。”
“妈妈,我自己能穿上的,您回去休息吧。”
但Ruriel似乎是没听见一般:“这东西自己穿挺麻烦的,就让妈妈给你穿上吧,听妈妈的话。”
Asgore只好举着手臂,让Ruriel为他套上这套甲胄。不得不说这身甲胄的内衬极其贴身,但其恰到好处的设计,使得它穿戴时的身材不论怎样都能够轻松的穿戴上去,于是Asgore有点不解为何母亲执意要亲手为他穿戴这套甲胄了。
尽管这时的Asgore比同龄人强壮不少,但他的脸庞还是有些线条分明,显得不那么成熟。但在这身镀金铁甲的装点下,他的身躯像是个精干而又壮实的将军,使得青年时期的Asgore也能像是一个高大而又老练的领导者。
Ruriel打点穿着的手法很熟练,一个个绳结似林间翻飞的蝴蝶般由上至下地渐渐冒出,她熟练的样子,就像是妻子为即将出征的丈夫打点行装一般,熟练到Asgore猜测她这么做似乎不止一次了。
Ruriel轻轻拍打着下摆有褶皱的地方,让Asgore最后检查了一遍所有的行装。但正当Asgore要离开大门时,Ruriel急急地迈着步子上前,一把拉住了Asgore的手臂。
Asgore转过头望着母亲,Ruriel的神情十分着急,却说不出话来。千言万语都涌现到了她的嘴边,她的嘴唇颤抖着,像是要说些什么,可最后却变成了一句干瘪的话语:“Asgore,记得保重自己!”
他显得有点慌张无措:“嗯……好的……妈!”他想要收起他的手臂来,时间已经不多了。
可不知道为何,Asgore就是不敢抽出他的手臂,Ruriel握紧他手臂的样子……怎么形容呢?Asgore脑子里尽是一团糨糊,怎么也说不出这到底是怎么了。他等着Ruriel松开他的手,可无论如何Ruriel也不愿松开,时间像是静止了一般。
阳光从屋檐下繁盛的金色花丛渐渐移到了屋檐下,Ruriel和Asgore像是一对雕像一般矗立在门前的花架下。Ruriel的目光抖动着,她的视线渐渐从Asgore的脸庞上移开,渐渐移向了自己的双手。最后Ruriel低下了头,颤抖着松开了手,却又突然的抱住了Asgore,将头紧紧侧贴在Asgore的胸膛上。
她的泪水像是透过了镀金的铁甲,潺潺流进了Asgore的心底,Asgore愣住了,这还是他一生中见到Ruriel如此的……无助,他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了。
时针缓缓行走着,屋内走廊上,老旧的时钟里钟摆一下又一下地行走在自己的轨迹上;为了透气而打开的窗户上,轻薄的纱帘在晨风中飞舞着,阳光斜斜地投入了走廊里。要知道这么温暖的冬天,放在地下世界里还是第一次。
这真是一个美好的日子,冬雪化尽,晨光和煦,这是地下世界最难得的早晨,如同地面上雨后的彩虹一般罕见。放寒假的孩童们急急的从床上爬了起来,像是迎接初冬第一场雪那般兴奋。
理智最终战胜了Ruriel的情感,Ruriel的动作似泥塑崩裂般,一点点松开了双臂,然后一步,又一步地回退到了门前,轻轻地扶着门框。
今天的Ruriel显得特别苍老,如果没有人说这个女人曾经是位高权重的女王,谁又敢相信这个微微伛偻的身影曾在万人之上?她的眼神早已没有了当年那股坚定执着、当机立断的劲头,取而代之的则是母亲的温柔,老人的沧桑,还有一种Asgore无法理解的复杂感情。这真的是他的母亲吗?曾经万人之上的女王去到了哪里?为何她如此的苍老?Asgore眼角颤抖了几下,但还是忍住了,没让眼泪流出来。他收起了回头的目光,他害怕自己把持不住情绪。
“我们走吧,士官先生。”Asgore坐上了车。
“是!陛下!”
等等!Ruriel在路旁着急的喊道,赶忙掏起了衣兜,士官赶忙停下了车,摇下了后排的车窗。
“快,带着这个手帕,刚才忘记给你了,这个季节你总是会犯鼻炎,可不能让脸看起来不干净。走吧,一路顺风,妈一直在家等你凯旋归来。”
电机驱动着车轮,车厢渐渐离开了他们的家。Asgore独自一人坐在车厢内,坐在外边的士官操控着拖车,他们渐渐远离了城堡的中心去向远方。Asgore拉开了后排的窗帘,往后眺望着,高处那个陈旧的房子中央,那个年老的身影仍在扶着门框,也同样在眺望着他。
他用力拉起了窗帘,埋头下去,不敢再看一眼。Asgore双手紧紧的攥着手帕,用它不停地抹着眼泪,他的泪珠沿着鼻尖缓缓滴落到了甲胄前镶嵌的红宝石上,铁戟在车厢压花的铁板上微微颤抖着。
8:00
在这个早晨,科学院下属医学院的大厅站满了等待宣誓的医学生们。这时年长的领誓人拄着拐杖,走上了门口的高台上,在进行简短的发言之后,在场的学生们举起了他们的右手。此时一辆车渐渐地停在了不远处的地方。
“医神阿波罗 阿克索,及天地诸神为证……”
“作为医疗工作者,鄙人于此谨誓,以己能力所为,奉此誓言。”
“凡授我以医术之人,必将敬如父母,为终生之伴,同舟共济。”
“视恩师子女如亲出,他们如欲从医,当如亲人般无偿传道授业。”
“凡我等所学所知,无论口授书传,皆传递于后世……”
刺耳的警告声充斥着整个走廊,橡胶轮划过一道道砖缝,铁制框架发出咔噔、咔噔的声音,每一击就像击在心头上令人难受。
“肾上腺素呢?快呀!还等什么?”
“呼吸机!赶紧推过来!快!”
“已经注射一部分肾上腺素了!”
“呼吸管打开,已经插好呼吸管!”
“心率略有提升,开始接近最低生命特征水平!”
“尝试降低循环机输出压力!注意观察之后的体征变化!“
每个人都是在吼着说话。
“科长!肝肾功能都已经衰竭了!怎么办!”
“赶紧想办法!过滤器待命!”
“胃肠存在穿孔!出现咳血!“
“这就有点糟糕了……快,吸痰器!“
“已经有永久性损伤了!”
……
他的脸上都是泪水,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自己不早点醒过来!
抢救室的人们忙到忘记关上了门,这是一场与死亡的斗争,忙碌的人们在走廊前来来去去,有推着药剂车的护士,有推着电击器进来的。
他唯一能听到的只剩下心电检测仪的警报声,呼吸机工作泵的嗡嗡声,体外循环机规律的滴滴声。
大臣们被告知今天有突发事件,Asgore国王需要去处理,所以今日暂时停止所有工作,等待后续消息。
警报声越来越刺耳,一切变得愈发紧张起来。
“肾上腺素呢?快呀!快!就刚才这十毫升稀释液哪里够用?你们这群吃干饭的,以前那些药都去哪里了?怎么这么少!”
“报告科长!我们库存里的肾上腺素用完了!”
“哪里还有!你们他妈倒是快想办法!科学院其他部门还有没有!”这种人命关天的错误居然在这里出现了。
“我查查系统……糟糕!不光是医学院,整个科学院的备用的药剂都没有了,目前联系了上游物资部的调度部门,他们正在寻找其他部门有没有库存!”
“还有多久才到我们手上?我就关心这个!”
“我再去问!”
“就你事多!刚才不问!”
药剂师赶忙回到了护士站,对着专用线路里的另一头大吼着。
他双手抱着头,他的脑袋像是要炸裂一般。
……
“Asgore国王,她现在……想要见您……”急救科科长匆匆忙忙地走了过来,随后转身对所有人说:“去掉呼吸机,换用氧气。”
Asgore快步上前,走到了急救台前,他的紧张瞬间消散了。
一瞬间,聪慧、果敢、正义的国王早已不复存在,他哭得像一个孩子一般,在场的医生和护士们为之沉默。
“妈!您醒醒!不要吓我……好吗?”
他重重的跪在了急救台前,握住了Ruriel的手臂。
“你终于来了,孩子。”Ruriel疲惫地望着他,双眼的视线是浑浊的。
“妈妈我在!我在!”Asgore将自己手紧扣在Ruriel的手心当中,然后微微握紧,而他触碰到Ruriel冰冷的双手时,发现她的手上布满了不少老茧,带着传感器的夹子夹在食指上像是夹住了干枯的白桦树枝一般。
“我现在是……在医学院里吗?“
“是的,妈妈。“Asgore不断地抽着鼻子,眼泪不住的往白色的床单上滴落,它们滴落在棉布上的声音,在高频的蜂鸣器声中分外清晰。
“你知道吗?我现在看着你的感觉,就像是当年我刚生下你那时一样……”Ruriel咳了几声,刚才插着呼吸管实在是太难受了。“你当时多么可爱呀,身子小小的,耳朵圆圆的,我从没想到过……一个刚出生的孩子竟然会这么小。虽然……很痛苦,但是我觉得,这是我一生中最美好的经历,因为我能看着自己的孩子获得生命,然后渐渐地长大。”Ruriel轻轻笑了起来,偏着头望向Asgore,眉头渐渐舒展。
“那时人类教廷的军队已经逼近到了教堂下边,后来你的父亲,还有Gerson……为了保护我们母子……带着寥寥几人,和他们搏斗……我刚生下你,就不得不抱着你,躺在担架上,与他们一起逃跑。”
“你知道吗?当时你的父亲为了拖住他们,丢下我们母子,在教堂钟楼上中了一箭又一箭,最后爬上了顶尖的十字架上……牺牲了。再后来,是Gerson将军背着你,卫兵们拖着我,然后……杀出一条血路,我们才离开……那个被攻陷的教堂的,你要记得,是Gerson将军保护了我们,没有他也同样没有我们如今的生活。你父亲临死前把铁戟和皇冠交给了他……他带着你父亲的意志和嘱托,把我们送到了这里。”
“我还是恨你的……父亲,为什么?为什么最后要丢下我们?我们……为什么……最后关头……不能在一起……“
“算了,不谈这些了,你的父亲为了王国的未来……牺牲了自己。所以,Asgore,你的父亲,还有我……甚至Gerson,还有Gaster,这里的每一个人,大家都是爱着你的,不论……他们做过什么。一切都已经……过去了,你现在要做的……就是,不能……辜负我们的……期望……你是……我们伟大的……国王……,我们的付出,甚至……牺牲……都是为了你……,都是为了我们国家的未来。“
心率仪显示的数据缓缓减小着,这颗衰老的心脏仍旧做着最后的坚持。其实在场的医生们都知道,一切都已经晚了,长时间缺血缺氧导致的各种脏器的衰竭已经……实在没法挽救了,就算尽全力恢复心肺功能,就算用上他们所有的先进器械,这具衰老身体剩余的脏器也无法维持她的生命。但没人敢说,因为真相一旦暴露出来,那个痛哭着的大男孩会因此崩溃。
“这么……多年……了,你……长大了,已经是个有担当的国王了……可我多么想,多想再看看你……长大的样子呀,就像你带上皇冠的那天一样,听着你的……心跳声。看来今天的阳光和那天……一样明媚,可这次我没什么……送给你了,Asgore……”
“记好了!Asgore,做一个……有担当的国王!”
这具衰老的身体在做着最后的努力,……74、68、59、50、44、32……
“是的!是的!妈妈!”Asgore泪如雨下,他奋力点头的动作一如往常母亲教导他的样子,可这一次,他选择把头埋进了被子里,隔着被子抱紧了Ruriel的身体,他呜咽的声音最终被机器们的蜂鸣所包围。
“真希望你不是生在……这种天地之下,担负……自由这么大的……责任,如果还有……选择,我会把你……不是这里……,如果……有……来世……我还会是你的妈妈……”
“我觉得有点冷……能带我……到城墙上看看……我们的国家吗?”
暖黄色的急救台灯光照亮了她的脸,她脸上的微笑渐渐凝固了起来,窗外的阴雨和冷风却从未停息,蜂鸣器的警告音变成了令人绝望的长鸣,仪器上的波动消失了。
那阳光一般的眼神,再也不会出现了。
“科长!药来了!药来了!”男护士全身湿透,急匆匆地抱着药箱跑了进来,推开了不久前刚刚关上的门。
但急救科科长扶着护士的肩膀,轻轻盖紧他手里的药箱,合上那未来得及扣上的卡扣,轻声说道:“治疗结束了。”
药箱摔落在地上,碎片横飞,西林瓶的瓶塞在地上轻轻滚动着。
Asgore单膝跪在地上,命令护士们取下所有的仪器,他轻轻抱起了Ruriel,Ruriel的头斜靠在他宽阔的胸膛上,靠在甲胄上三角符文的印记上。
他跨过医院的门槛,经过了长长的走廊,走廊外的风雨,像是低沉的悲鸣。
他快速的跑过重重旋转楼梯,站在了城墙上。
他将母亲的头枕在自己的肩膀上,想让母亲再看一眼,再看一眼这个她穷尽一生守护的地下世界。
Ruriel今天穿着她过去时常穿着的礼服,那是她作为女王时最华丽的紫青色长袍,金色的花边和凤凰花般的流苏衬托着她的身体,胸前的衣襟别着金色的三角符文徽章,脖子带着在地表上制成的华贵的项链和挂饰,红宝石、蓝宝石在昏暗的地下世界里透着美丽的光芒——原本她今天要去看望Gerson的,但事发突然,从急救到现在,这件衣服就没有被换下来过。
城墙上方,巨大的照明灯运行在雨季的低功率状态,以防止雨水过多导致受热不均。此时的光照系统泛着红色的光芒,一如穿过重重云层的朝阳一般,12盏巨大的照明灯发出的光芒照亮了城堡的每一个角落。而在灯光所及的洞穴边缘,掘进机开始了今天的工作,在岩壁上开凿出一片又一片空间;另一头的矿场里,鼓风机不断地向炼钢炉里吹着空气,旁边的锻压机将生产出的红热的钢铁压成工字形、T字形……
“妈,您听到了吗?您看到了吗?这些机械运作的声音,这些电气驱动的伟大力量,这些温暖的灯光……”
“妈,您还能再摸摸我吗?……对,没错,这次例外,我不会再抱怨了。”
Asgore最后一次握紧了Ruriel的手,将Ruriel冰冷的手放在自己的后脑勺上,一下一下地摩挲着。Asgore缓缓将Ruriel放在湿透的地面上,魔法的能量在她的身体上飘摇,似火苗一般舞动着,她终于闭上了眼睛,微笑着离开了这个世界。
神奇的光芒开始浮动在Ruriel身体的表面,她的身体渐渐化为尘埃。这景象就像是星辰一般壮阔,闪亮的尘埃不断飘摇着,向着城堡城墙的地面上、向着每一座房子、向着每一条街道飘散着。怪物们被如此壮丽的景象所打动,纷纷走上街道,看着这从未有过的梦幻景象。
按照怪物们的习俗,怪物们在死亡后,会将自己亲人死亡时释放出的尘埃洒在他们一生中最热爱的物体上。
她将自己化作漫天繁星,像她那明亮的目光一般,照耀着她所爱的一切。
而还有一小撮散发着荧光的灰烬,散落在了Asgore的衣襟之上。
“……我将恪守道德底线,坚守患者与行业之秘密,倾心于天下疾苦之人。”
“我等不擅长之门道,绝不亲自执行,必托付能人他者。”
“我将对众生一视同仁,不论何处,不论老幼,不论男女,不论贵贱,不论伤残,更不论金钱,尽己之力,守护生命。”
“我将给予任何生命最大的尊重,不论是否身处危机,尽己之力拯救生命,绝不用我等之知识,毒害和毁灭他人。”
“请求神祗,让我等生命与医术能得汝等无上光荣,若鄙人违誓,天地鬼神共殛之。”
8:37:53,宣誓结束,这是一场伟大的,用生命去贯彻,去书写的誓言
=第3章 2凋零
**BGM: Alexandra Streliski - Bourrasques (狂风) **
雨中的雪镇路面极其湿滑,工程总监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摔倒了,他再一次从春天潮湿的融雪泥坑里爬了起来,湿透的实验服满是泥泞,他急切地敲着大门,心跳似激烈的鼓点一般。
Gaster赶忙从厨房里走了出来,打开了大门,手里还拿着切面包的刀子。
“Ruriel……Ruriel夫人……逝……逝世了!“
刀子坠落在门槛上,清脆的声音像是碎裂了一般,一滴泪珠停留在Gaster的眼角上,镜片背后坚定的目光变得无神起来。
在城堡的另一头,仪仗队长在家听闻了科学院的报告后,就赶忙翻出柜子底下的黑伞,狂奔至Gerson家中,身上还穿着兔子睡衣。
拖鞋在泥水中拍打着地面,洁白的睡衣沾上了数不清的泥点。
“什么?她……她……怎么会?不可能!Ruriel这么伟大的女王!怎么会说走就走!我亲自去了解情况,哪个家伙散布的谣言?必须把他抓起来!快!发布命令!给我找三个班的人!分头行动!“
“可……士兵们都已经知道了……”
Gerson坐在了沙发上,沉默许久,摘下了那副木框眼镜,重重地抚着额头……
Asgore木讷地在医院办完了结账手续,像是失神了一般,一步步走在城墙上的走廊里。他的手里紧握着那个三角符文徽章,怀里揣着Ruriel的首饰。在他的视线里,梦与现实交错着,幻觉不断地侵蚀着一切。烛光骤然熄灭,电光似闪电一般点燃了周围的一切。街道上的人们收起了雨伞,任凭雨滴洒落在他们身上……然而实际上并没有,街道空荡荡的,这些幽魂一样的人们只存在于Asgore的世界当中。
Ruriel的讣告已经传遍了整个王国,一时间,整个王国沉寂了下来。掘进机停止了工作,矿场熄灭了熔炉,磨坊停下了机器,只剩下风雨中满街的灯光,和雨点碎裂的低响。
他告诉自己,自己得坚强起来,他是个国王,他承担着这个国家的重任,他不能停下,他要带领着人民前进,他不能如此脆弱。
黑暗的洞穴顶部,那个巨大的,被称为“月亮”的魔法晶石发出了淡淡的光芒,他无神的走在月光当中,像是沙漠里失神的旅人。
Asgore终于来到了家门前,他从湿透的甲胄下掏出了钥匙,打开了门,像每天他下班时那样,站在走廊喊着。
“妈,我回来了!”
屋内灯火通明,炉火烧得暖烘烘的,桌上摆满了丰盛的菜肴,这是Asgore记忆中每个湿冷的冬天里最为舒适的地方。围着围裙的Ruriel走了出来,碗碟轻轻碰撞的声音告诉了Asgore这是个精心准备的晚饭,家里的摆设显得十分温馨,温和的暖气从屋里向外扩散着,透过甲胄和衬衫温暖着他湿透的身体,令冰冷许久的Asgore感到一丝暖意。她抱着汤罐,“儿子,猜猜今天我给你煮了什么汤?”
“妈!”Asgore再也坚持不住了,冲上前抱住了Ruriel,Ruriel赶忙放下汤罐免得烫到Asgore。
“妈!我……我……别离开我好吗?求您了!!!”
Ruriel愣住了:“妈怎么会离开你呢?来坐下吃饭,别怕,有妈在,没人会为难你,要是有哪些家伙敢为难你,我就去把他们骂得狗血淋头。”
Asgore像是个孩子一般嚎啕大哭。
但这一次Ruriel并没有责骂Asgore这么大了还这么懦弱怕事,Ruriel摘下了手套,紧紧抱着Asgore,轻轻拍着他的后脑勺:“别怕别怕,噩梦总会有结束的时候,妈妈还陪着你,永远陪着你,这场噩梦肯定会醒来的。”Ruriel抱着Asgore的身影,就像是一个略微驮着背的园丁,紧紧抱着她费劲毕生培育的一棵的大树一般。
“真的吗?这是个噩梦?”
“真的,我一定会看到我们重获自由的那个时刻,到那时你再带着妈去呼吸新鲜空气,回到地上看日出、看日落!”Ruriel松开了Asgore,她欣慰的眼神就像是看到了茁壮成长的大树一般:“来,快吃饭吧,我等你等了好久你都不回来,你可别饿坏了,你喜欢的沙拉放在这里。哎呀,你怎么连里边也湿透了,这种披风可挡不住雨,下次记得带上伞才对。你也累了,我去给你拿衣服,你先坐下吃饭吧。”Ruriel解开围裙,把它挂在了椅背上,转身走进了Asgore的房间里。
Asgore破涕为笑,他饥肠辘辘地拿起了刀叉,可正当他叉起意面时,他才意识到怎么Ruriel这么久都还没有出来,他放下了叉子,“妈!快出来吧,先吃点东西再拿吧!不用挑哪件的!”
“妈!快点吧!这桌饭还等了我这么久呢!再不吃饭就冷了!”不知为何,Asgore十分害怕。
“妈?”Asgore十分焦急。
但,谁也没有来。[But nobody came.]
身边的一切瞬间变化了起来,停下的时钟嗒嗒地走了起来,灯光突然消失,炉火被凭空倾倒在地上的破裂水壶所浇灭。Asgore在黑暗中拿着刀叉,桌上是母子两人都未动过,早已冷掉的早餐,椅背上挂着的围裙,则是他发现Ruriel瘫倒在地上时,赶忙解开扔在椅背上的。
窗外的灯光透了进来,Asgore傻傻地望着外边的路灯,扔下刀叉跑到他自己那没关好门的房间前,却一不小心踢倒了地上洗拖把的水桶,他自己也重重摔在了地上。
Asgore费劲地爬了起来,倚靠在五斗柜旁,脏水又一次浸透了他湿润的裤子。一阵沉默之后,Asgore痴痴地笑了起来。
房间里一片狼藉,冰冷的路灯灯光穿刺进了没有拉起的窗帘的走廊,房子里里面只有灯光下他孤独的影子。
“你可真是愚蠢!她死了!她已经死了!”[“You foolish!She DEAD! She kicked the bucket!”]他拍打着,一下又一下地拍打着柜子,震得相框一直在抖动,整个房子空荡荡的,只剩下拍打柜子的回声,还有他的嘶吼。直到他再也拍打不动,手打得青紫,红色的血在指甲缝里渗出,流出的血在桌上流淌为止。[注:Kick the Bucket是一种隐晦表示死亡的语句,就如同中文里的驾鹤归西]
这可真不是个有趣的双关笑话。
Asgore癫狂的笑声渐渐沉了下来,他沉默了。眼前完全是青色、紫色、红色、蓝色交融的场景,他的视野笼罩着闪电电光一般的奇异光芒,挂历上的字就像是无法读懂的天书,他的大脑再也不愿为他解析任何的环境信息,剧烈的疼痛使得他的意识无法运作。
不知道是一整天近乎滴水未进而造成的低血糖,还是幻象令他变得心惊胆战。在天旋地转当中,他跌跌撞撞的回到了餐桌前,似宿醉的人一般站着趴在椅背上,然后滚到了椅子上瘫坐着。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他的噩梦终于醒了,房子里冷得像是冬天一般,这都3月了怎么还这么冷?这怎么会是春天呢?
Asgore一整天下来都没吃过任何的东西,这一天完全是在忙乱中度过的,他草草地换上睡衣,回到了饭桌前坐下。Asgore狼吞虎咽地吃着母亲做的早饭,用叉子将冻得像橡胶一样的意面塞进嘴里狠狠的嚼着,用餐刀插着冻成一块的肉片把肉送到嘴里,用手将蘸着酱的西兰花、胡萝卜将它们一一塞了进去。
最后,他高举着汤罐,将汤全部倒进嘴里……或许他已经把桌上的东西都吃完了,应该还连同着母亲的那一份。他的粗鲁让他被餐刀、被叉子刺得伤痕累累,但他对此早已全然不顾,这是最后一次了。
“妈妈,还记得那句童谣吗?吃饱了,不想家,出游去,追星星……”
汤汁浸透了他的上衣,他颤抖着唱出了记忆中的那个童谣。Asgore趴在餐桌上,他有生以来从未如此渴望宿醉的感受,但家里并没有酒。
他试图让自己不再颤抖下去,他颤巍巍地起身打开了灯,然后扶着柜子和楼梯护栏一步步向前,从五斗柜里拿出一瓶止疼药,吃了几片。
时针渐渐划过了11点,或许是食物的能量让他暂时清醒了过来,他开始把炉火里那些湿透的木炭和柴火铲了出来,换上了新的柴火,然后将地上的玻璃碎片一一捡起,用扫把和簸箕装了起来。点燃后的炉火渐渐地温暖起了整个房子,它仍旧像是过去一般,既不烫手,却又温暖着他的内心。
他极其的疲惫,但是却不肯睡去,他仍穿着往常的那套行装,现在这套衣服仍旧在滴着水。但Asgore只是从餐桌前拉过一张椅子,然后坐在烧得很旺的炉子前,让炉火的光芒温暖自己,而非换上自己的睡衣。
他扶着壁炉微冷的上沿,将头靠在手背上,独自面对着炉火,望着火星从木柴的表面飞升,然后在半空爆裂。
炉火很旺,也确实温暖了他的身体,衣服上开始冒着一缕缕的蒸汽,散发着微酸,却又湿暖的发酵味,闻起来有种特殊的香气。
蒸汽也渐渐模糊了他的视野,让眼前的东西都模糊起来,他突然想起了母亲时常讲的一个故事。
在一个小镇上,一个孤独无子的木匠在某一天突然造出了一个有灵魂的木偶,这个木偶的名字叫匹诺曹。
有了一个孩子一般的木偶,年迈的木匠十分开心,他想要给予这个木偶新的生命,于是用最好的木料为他制作了身体,用仅有几块没有破败的布给他缝制了衣服。
但木匠很贫穷,而木偶造的实在是太像人类了,匹诺曹开始感到饥饿,木匠却没有任何东西可以给他吃。
木匠思前想后,还是拿出了自己唯一的晚餐——一个熟透的梨,尽管他已经饿了一天了,但还是用刀削起了梨。
匹诺曹先是吃掉了梨肉,但还是很饿,木匠没有办法,于是给了他果皮,木匠原本打算吃果皮和果核就够了。
匹诺曹然后吃掉了果皮,但还是很饿,木匠没有办法,犹豫了一会,给了他果核。
匹诺曹最后吃掉了果核,他终于饱了,但木匠今天并没有吃任何东西。
木匠只好收紧腰带,然后在屋角的床上睡下,等待着第二天能有机会找到吃的。
吃饱的匹诺曹好好的睡了一觉,起来时木匠已经出去找工作了,于是匹诺曹开始四处玩耍,可一不小心却弄湿了衣服和身子,于是他坐在炉火前的凳子上,让炉火烘干自己。
水汽从他的身体上飘了出来,温暖的炉火让他渐渐睡着了,不经意间,火星跳到了他的腿上,然后将他的双腿燃烧殆尽。
当匹诺曹醒来时,他的身体变成了一块烧得焦黑的残缺木块,他十分痛苦,摔倒在了地上,一边爬一边哭闹。
木匠醒来了,他看到匹诺曹变成这样,变得伤心欲绝。但木匠最后灵机一动,又给匹诺曹雕刻了新的身体,于是匹诺曹又可以四处玩耍了。
每当Ruriel的故事读到这里时,小时候的Asgore总会破涕为笑,他总想象着自己就是那个匹诺曹,被父亲所宠爱,然后在火焰的折磨后,又被父亲重新救起。
他总以老木匠为蓝本,想象着如果父亲活着的话,他的父亲会和他一起同甘共苦,征服一个又一个困难,最终找到一个幸福的结局,因而这个故事总一直留存在Asgore 心中,Ruriel在他小时候也时常和他讲这个故事。
于是在故事中,匹诺曹后来开启了他的旅程,历经磨难,不断的成长,变成了一个真正的,有血有肉的男孩,终于成为了老木匠真正的儿子。
但是在现实中,他现在坐在这里,他的内心被烧出了一块巨大的黑洞,而扮演老木匠的Ruriel却再也无法出现了。
Asgore从书架顶上不常用的箱子里抽出了这本故事书,放在手心轻轻摩挲着。或许,以后再也没有人会修复他的心了。
过了许久,他决定开始整理母亲的房间了,毕竟不论如何都是需要去面对的。他把母亲的老花镜、墨水、钢笔之类的杂物都装到了袋子里,那些夹着和大臣们、骑士们、民众们合影的相框,那瓶常年摆在案头的假花,再也不会添加任何一个字的日记本,都一一被Asgore整齐地放进了纸箱里头。
清理完桌上的东西后,他用抹布擦干净了盖着玻璃板的桌面,然后再将抽屉里所有的东西给倒进了箱子当中,他拿出了没有用完的草稿、便签纸,放在了房间门外的五斗柜里。他将挂在衣柜里的衣服一件件地取下,内衣都一件件地叠好,然后叠成四四方方的形状,整齐地放进木箱子里。衣帽架上的袜子、围巾、和礼帽都回到了衣柜里,开始了它们不见天日的日子。
Ruriel自己的生活极其简朴,一对桌椅,一个衣柜,一张床,一个衣帽架,就这么简单。但过去她在宫殿里的案台上,总乱七八糟的摆满了奏折和文件,还有数不清的记事贴纸。
Asgore叹了口气,止疼药稍微管了点用,手没有那么疼了。
可为什么止疼药不能治疗心痛呢?要是止疼药能治疗心痛该多好。
他继续把那些箱子一个个地垒在衣柜里,先是各种旧文件,再是各种杂物,最后是一个小铁盒子,里边装的钱Asgore并不打算动它们。
Asgore突然才注意到装衣服的木箱没放进去,于是便蹲下去抬箱子。正当Asgore要将箱子放进衣柜里时,他犹豫了一会,然后再一次将他打开,从中挑出了母亲过去比较常穿的那件衣服——也就是那件用布花、流苏掩盖的,并且缝缝补补好几次的礼服,将它平摊在母亲的床上。
好像是少了点什么?Asgore坐在Ruriel的床上,思考着,母亲是不是还有别的什么东西?但似乎房间里头已经没什么东西了。Asgore关掉了光芒黯淡的台灯,走出了房间后锁上了那扇门。
已经没什么可做的了,Asgore草草地洗漱了一遍,换上了睡衣,但他关掉所有灯,准备要打开自己那间房的房门时,他发现自己忘记洗碗了。
于是他打开了客厅的灯,碗碟们都安安静静地躺在桌子上,他系起了围裙,用火魔法点燃了炉灶里的炭火,打算用热水来泡一泡那些碗碟,因为凝固的油脂这么处理之后洗起来比较方便。
他拿起了汤罐,或许这个东西只能单独先泡一会,再用布洗干净了。他把罐子装水后放在了水槽里,然后开始洗碗碟。
“这块怎么是旧洗碗巾?妈,新的洗碗巾放在哪里?”
“好了,以后我得自己找了,不是么?”
Asgore打开了洗手池左下角对角处的抽屉,Ruriel每次都会把新买回来的东西放在这个地方。他发现新的抹布底下藏着一个没见过的木匣子,于是他用手臂夹着匣子,将它放到了饭桌上。他略带怀疑的打开了这个奇怪的盒子,盒子里是一本像是相册一般的东西,几卷画卷,这些东西都没有任何的标记。
难道这是妈妈剩下的东西?Asgore先打开了画卷,看样式这些都应该是油画。他打开了最旧的一张,这一张是两个戴着皇冠的夫妇的画像,背后则是高大的教堂。Asgore轻易地就认出了戴着银色皇冠的Ruriel,Ruriel旁边则是个英俊雄壮的雄性怪物,他则戴着更大的金色皇冠,皇冠上三颗巨大的红宝石显得格外夺目,而这顶皇冠如今正戴在他的头上。
油画里,夫妇两人在一起不仅是郎才女貌,互相之间的衬托还显得父亲更加英勇,母亲更加温柔。而这些则体现了画家高深的笔触当中,父亲的眉峰落笔干脆利落,母亲的衣摆则纤柔自然,这些恰是相片无法体现的。
可后来战争爆发了,父亲为了保护母子二人而牺牲,而母亲在众臣和人民的请求中,不得不接过父亲的责任,变成了人人敬畏的女王,但母亲却从未戴上父亲的王冠和拿起象征权力的三叉戟,而是固执的戴着过去的皇后银冠和那本法典。
原来这就是年轻时的爸爸和妈妈啊,Asgore摸着自己的脸,他长得可真像他的父亲,金色的长发,粗壮的双角,宽阔的肩膀,结实的身体。不过他自己的耳朵更像是母亲的,更宽,并且更圆,也难怪母亲总是喜欢摸自己的耳朵。
Asgore卷起了这张画卷,又展开了另一张,另一张画得损坏十分严重,各种色块几近掉落。
这应该是在地下世界的画作,因为地下世界缺少动物的油脂和蛋清液来调配颜料,所以在不发达的当初,颜料只得掺入一些半凝固的植物油,而植物油往往会让画作霉变的更快,颜料更容易结块掉落。
这张画则是Ruriel戴着银色王冠的照片,她正站在王室的大门前,左手紧握权杖,右手抱着法典,穿着那件紫青色的长袍。背后王室大门后探着头往外望的则是小时候的Asgore,那时的他应该是穿着条纹色的衣服,只可惜色块已经掉落得认不出是什么颜色了。
他小心翼翼地把这张画卷了起来,并且不打算再打开了,因为估计再折腾几次可能又要掉色了。
然后他展开了最后一张画,第三张画则是一张钢笔速写,画中Ruriel站在中央,左右则是一排形形色色的怪物,而其中最显眼的则是站在Ruriel旁边的那个熟悉的身影——Gaster,背后的牌匾则是“皇家科学院”几个大字,落款则是Ruriel和早期所有成员的签名,但唯独少了Gaster的签名。
Asgore还记得成立科学院时是19世纪末的事情,那时自己已经开始变声了,Ruriel从那时开始就让他审核文件,学会如何制定策略。
Asgore放下了最后一张画,他沉默了许久,然后拿起了桌上的相册。
第一页是空白的,中间夹着一张严重泛黄,快要碎掉的纸条,而上面只有一行字,但刚劲有力的花体字是这么写的:“用这串吊坠纪念我们认识的第8个年头,还有,保护好我们要出生的孩子。记住,我永远爱着你们,此行艰险,勿念。”
“爸爸!”这是Asgore第一次如此亲切的叫出这个词语。
Asgore然后又将相册往后翻了一页,第二页是刚才第一页纸条的复印版,而第三页则是前面在科学院前那张画的复印。不过这次在第三页下,Ruriel用她干练的笔迹写着“1901年3月12日,皇家科学院成立。科学将会是拯救我们的办法,我们不能继续沉沦。皇家学院也必须振兴,为了我们的人民不再受到欺压。”
“所有的错误,皆有一个沉默的承受者,只有当他的罪恶洗脱后,他才会发出歌颂世界的,最美好的歌声”,底下还附着蓝笔写着的一行小字。
也许这就是指Gaster吧?但妈妈的意思是,Gaster是一个沉默的承受者?
Asgore想要继续找到答案,但接下来便只有其他各种画作的拍摄版。这一幅幅画作都记录了Asgore从一个婴儿,渐渐成长为一个儿童,然后经历了少年时期和青春时期的历程,Asgore今天难得的笑了起来。
Ruriel用黑笔记录着一个个日期,用蓝笔写下自己的注释。而时间轴到了这个世纪中期时,画作的照片才变成了真正的照片,而第一张真正的照片则拍摄于Asgore上高中的第一天。
镜头里,Asgore站在高中的大门前。此时的Asgore略显羞涩、稚气未除,却又信心满满,正如背景里大门后那棵老柚子树上未成熟的果实,用自己青涩来映衬着时光的美好。
夏日的光芒将他高长的身影衬托得淋漓尽致,而头顶上则是钻出头皮不久的,未成熟的双角。这瞩目的双角正如夏日枝头初生的叶芽一般令人神往,略显瘦削的脸庞透露着青春的气息……下方标注时间则是1941年7月11日下午,Ruriel还特地写了这是Asgore的生日。
“没想到这张照片来到了这里,那时我可真是个幼稚鬼……”Asgore笑了笑。
然后不少小照片则是Asgore参加学习、实验、运动会时各种活动的照片,好多照片连Asgore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拍的。Asgore颇有玩味的,一页页翻着这些照片,直到后来他看到了一张占据一整页的照片。
“198X年1月26日,孩子,你终于长大了,我和你的父亲都为你感到骄傲,为你感到幸福,这是妈妈最幸福的一天。”
照片上的Asgore神情坚定,他左手怀抱法典,右手紧握三叉戟,在众人的掌声中走向高台,身后左右悬挂着红蓝两色,镶着金色三角符文的巨大旗帜。
“哈哈,那时我可紧张死了,你可别把我想的太完美。”Asgore苦笑着,看了这张照片许久,翻向了下一页。
一张印着X光照片的A4纸,Asgore一开始还不明白为什么要夹着这么一张纸,直到看完注释才明白。
Ruriel在底下注释则是:“没想到我们的身体是如此的神奇,每一个器官各司其职,构成了我的身体,然后还能用这张照片看到我有没有生病,这就是科学的力量。”
妈妈那次检查的结果原来就这么藏在这里啊,Asgore揉了揉红肿的眼睛,然后他再往后翻时,已经只剩下几张空白的纸页了。
正当Asgore随手翻翻相册后面准备要收起相册时,一个没有署名的厚重信封掉在了地板上。
Asgore弯下腰,捡起了这个信封,上面的火漆压了一次又一次,然后还盖上了三角符文的标识。
是什么东西这么重要?他拿下工具架上没开刃的小刀划开了信封,里面装着好几张信纸,Asgore展开了这一沓信纸,他很快认出了上面的字迹。
**BGM: Fazil Say – Kumru, Op.12/2**
“
致我亲爱的孩子,Asgore Dreemurr:
我无法知道你在什么时候会发现这封信,也无法知道你会在什么地方发现它。但当你看到它时,我,也就是你的妈妈,Ruriel Dreemurr,可能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
这是一封遗书,我怀着复杂的心情写下了它,因为我知道,我的身体早已每况愈下,我已经无法代替你父亲的托付来承担国王的责任了,因此我决定将王位还让给你。而正因为如此,我才会对你进行各种严苛的培养,妈妈也是没有办法了才这么做的。所以,我很抱歉,让你承担了如此重大的职责,以至于要承担起复兴一个王国,甚至是解放她的重任。
但命运便是如此,我的孩子,我们没有选择的权利,因此你千万不能后悔,不能放弃,人民赋予我们的使命,我们绝对不能辜负。
“欲戴皇冠,必承其重”’,这句话说的很好,而我一直在跟你强调这句话。因为我们生来就负有“王级怪物”的名号,使得我们必须要承担更多的责任,所以保护人民的责任落在了我们身上。
正如那古老的传说,虽然我们山羊族并不是最聪明,或是最强壮,亦或者是最迅捷的种族,但我们联合所有人的团结和身先士卒的精神,使得我们得以带领大家一同在黑暗当中寻找一线生机。这也使得我们不仅在危难之际拯救了自己,而且也拯救了其他种族,并在适宜之时敢于急流勇退,为更多人的利益而放弃自我。
还记得Dreemurr家族的家训吗?“我们生于烈焰,向往光明,即使黑暗淹没了世界,我们绝不退缩。”
我一直担心着你无法胜任国王的职位,因为你长期呆在深墙大院中,缺少在社会上的经验。但后来的事实证明了我的担心是多余的,你独自去闯荡,去学习,践行了家族的家训,成为了人民的护盾。
妈妈很欣慰,你的成长使得我看到了光明的未来。你说,“我们要让每一个人更加富裕,生活更加充实”,于是,你选择了和财政部门一起减少了个人税收,开设了更多的矿产基地,重组了在很久以前建立的皇家学院,然后签发了Gaster提出的人事精简方案。
你那慷慨激昂的演讲,让人们看到了自由的希望。科学与魔法技术的发展成为了我们新的目标,在Gaster的CORE计划第三期,甚至要通过技术来寻找和实现改变时间的方法,让我们重回自由。而第二阶段竣工的6年里,人们完全迈进了电气化时代。在房子里,我们不必再砍柴、生火,因为电炉出现了,我们不必像以前那样点燃那一盏又一盏的豆油灯,因为电灯出现了。而在外边,照明系统在城墙上代替了结界微弱的阳光,和煦的光芒让人们就像是生活在地面上一样,幸福而祥和。
你就像那河堤上新生的大树,荫蔽着仰仗你的人民,抵御灾害的侵袭,你比妈妈做的工作要好很多。你改进了教育制度,重新为小学、初中、高中,还有大学组建了各自的新形态,免掉了早期学习的所有费用,让每个人都能享受基础教育,让每个人都有机会进入神圣的大学当中,去拼搏,去追逐他们的梦想,绘制未来的蓝图。而你也没有放弃在前进路上的失败者们,你实行的一系列措施能让他们有机会在第二学院学习技艺,让他们有足够的知识去帮助他们制造出一个又一个奇迹……
妈妈没有看错你,你已经达成了父亲的期望,你终于成长为了一个强大的王者,你对得起Dreemurr这个姓氏。孩子,这些都是你的成就,相信不仅是我,如果你的父亲还在世,他也会感到高兴的。
现在已经没有什么阻挡在你前面了,包括妈妈在内。所以,保持你现在的决心,只要你能够坚持下去,每个人的未来都将会是一片光明,而在那之后,精神和肉体的自由将会如期而至。
上面的话,我是作为一个曾经的领导者对你说的,而下面的话,则是作为一个不称职的母亲说的。
我很抱歉,我们没有条件让你出生在一个普通、安宁的家庭当中,也不能够全心全意的在你生命中每一个关键的时刻教会你为人处世的道理,也无法在你最需要我们陪伴的时候为你遮风挡雨。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王国的和平和安定必须要付出极大的努力,正因为如此,我无法作为称职的母亲来教导、关爱你,像一个正常的母亲一样每天送你去上学,或者在春假时陪你去郊游,或者在你生病时带你去找医生。我很不负责任的让你一直处在孤独的环境当中,甚至长时间的让你独自呆在家中,所以这么多年来,我和你的父亲都亏欠了你很多。
在上个世纪,医院还没有建起来的时候,穷人家里的孩子要是生了重病,母亲会放下手中的针线,给孩子无微不至的照顾,期待着他一天天好起来,而父亲会放下外头所有的生计,为孩子走街串巷,寻找医师或是打探治病的草药,直到光芒一点点消退到地面之下后,才会急匆匆的回到家里,为家里的孩子带上那一包治病的草药。
可我作为一个母亲,却连这些都做不到。我还记得你在上小学那时,从城墙旁的楼梯上摔了下去,却因为大臣们的投票会而无法脱身,只能让骑士长带你去医院找人。
同样的,你每一次的武力训练,每一次家长会,每一次各种各样需要我出现的场合,我都没有出场过几次。
因为你的父亲已经不在了,所以我只能代替他来管理这个国家。我的心中永远都装着他,所以我必须把他的意志坚持下去,那时我甚至有点走火入魔的状态,以至于在那段时间总淡忘了你。所以,在母亲的角色上我一点也不称职。
或许吧,你的父亲为了我们两人而牺牲了自己,用他的生命换回了我们的生命,尽管如今我们失去了自由,但希望总会是有的。所以你不能怪父亲,他为了王国的未来,为了我们母子二人才甘愿牺牲自己,所以他才会在你出生时死守那座教堂,并在最后关头让Gerson带着我们离开了那里。倘若他不牺牲自己,我们将会丧命于那个教堂。
人们常说,演员演得再好,就算坐在王座上威风凛凛,但他仍旧不是个真正的帝王。而同样的,我作为一个母亲,则同样也没扮演好父亲的角色,在加上我当时国王的职位,让这个角色的灵魂变得更加虚无。
我知道,一个孩子要想有个健全的人格,不仅需要有母亲的关爱,还要有父亲的威严。我一直试图去扮演父亲的角色,好让你拥有更多的爱。但我再怎么扮演父亲的角色,也只不过是空有其表。我唯一做到的只有每天晚上睡前将你叫到房间里,一遍又一遍地检查你的表现和你的作业。
我时常严格的要求你去做那一件又一件的事情,但是却总无法狠下心来提高对你的要求,所以这也导致了你一直以来外强中干的性格。
我还记得有天晚上你回来时,你很伤心,其实不论是谁,再怎么猜测,也只能猜到你肯定在大臣们面前吃了亏。如果你的父亲还在的话,他肯定会斥责你的软弱,而我也会赞同你父亲的想法。但我后来看到你委屈的眼神时,却狠不下心来指责你,最后还是像过去一样,作为母亲安慰了你,但那时我的心里极其矛盾,我是作为一个父亲,还是作为一个母亲?
所以扮演一个国家的国王的同时,我一直尽力去扮演一个父亲,因为父亲在教育的作用上要远强于母亲,所以,如果以后你有了孩子,请记得好好的陪伴他,或者是她。
人们夸赞我在关键时刻拯救了王国,让我们和平的生活到了今天,然后还粉碎了黑色帮派,并称赞我作为你的母亲,尽到了教育的职责为王国带来了一个优秀的领导者。但我知道,实际上我两个角色的扮演都没有成功,因为我并不是真正的国王,并不是真正的父亲。
我的政令并不能让经济能像你领导时那样腾飞,我许诺给人们的承诺,最后是你实现的,我许诺给予人们的权利,最后是你给予了我们的人民。而扮演父亲时,我空有威严,没有果断的奖惩,对于对错缺少理性的判断,总是畏畏缩缩的,不让你去磨砺自我,于是留下了不少后遗症。虽然我很高兴你自己想要解决这个问题,但你还是没能完全改掉懦弱的本性,你需要理解,理性要比感性更加实际,关于这些我想学院里的教授们很早就说清楚了。
世界上的问题并不是依靠对与错来衡量的,而是依靠‘利益’二字,你所有的工作只有取得成效,才能够被人们所赞颂,无用功只会被无视甚至唾弃,自然就没有称赞。所以对于那件事情,我也从大臣口中知道了细节,你在改革上的付出了那么多的心血,结果最后的试验却毫无成效,甚至是导致了短期经济的下滑,所以财政大臣们一同弹劾你做不到领导经济的作用,甚至不是称职的领导者。
算了,我还是不谈这件事情了,路还很长,需要你去闯荡,你已经长大了,必须得自己去改变。但你得知道,虽然花费很大的精力去做一件事情却做不成,确实是很委屈,但只要是无用功,自然就没有成功可言。
做任何事情都得下定决心,就算它是错的,也要有错的理由,只要你能从当中获得教训,那么错误所付出的代价都是值得的。
其实说了这么多,说实话,挺可悲的不是么?我和你谈论家庭的事情,却又兜兜转转来到了王国的事情上,归根结底就是一个虚假的国王对你说的一些话,而非一个母亲真正应当去说的话。
所以在最后,我也没什么可说的,所以只好接着谈,我想说出我一直以来内心想说却说不出的那句话,王座,并不是特别美好的东西。
我们有生杀大权,我们能改变王国的走向,我们能把我们所有的想法几乎都变成现实。但现实这杆称是公平的,我们必须时刻担心着我们什么时候会因为任何一件小事而失去所有,我们必须时刻担心着人们对我们的看法,我们时刻担心着哪天发生了天崩地裂的灾难,因为如果我们不担心的话,我们的生命就将会和河流上漂泊的叶片一般,随时沉没到无尽的深渊当中。
东方有个智者曾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换句话说,只要坐上了这个位置,没有哪一天我们的生活会是安宁的。人民就像是王国的水,我们就像是在水上乘舟行进的人。因为我们永远没法满足每个人的利益,要想让国家里的一件事情能够顺利完成,就必须牺牲掉一部分人的利益。
就像你的改革,你使得大部分人能够得到更多的社会福利,更多的补贴,但我想你也知道了,财政部门因为工作量的激增,脸色可没那么好看。所以,做好一个国王,必须平衡好各方利益,同时又可以让王国稳步前进。
但平衡就足够了吗?我想不会,因为政治立场之类的的问题,很难说我们每一步都能走在正确的道路上。
就像七百年前那样,我们怪物因为始终站在罗马的立场上,为他们提供了魔法的各种技术,而引来了杀身之祸,被西边的教廷直接判为异端,他们那该死的教廷发起了第五次宗教战争,最终我们为了自己的自由而损失惨重,而罗马不得不签订城下之盟而将我们交给西方处置。
我们站在罗马的立场上,我们错了吗?我想没有,我们帮助罗马,是因为我们的信仰并非基督,我们只相信自然,我们不相信上帝,自然便是我们心中的神,一切的未知便是自然中从未探索的领域。罗马人同意我们坚持自己的信仰,让我们在一个个城邦周围建立起一个部落,因此这时的人类与怪物和谐共处。
西边的人们嫉妒着罗马的强大,嫉妒着罗马人与我们一同享有魔法的技术,于是他们发动了战争,想要篡夺我们手中的魔法。那么我们可以妥协吗?我想不行,如果我们与西边的人们合作,他们走火入魔的愚昧思想终将会让我们自己走向灭亡,魔法在他们手里终将成为毁灭世界的工具。
于是我们应战了,在那场十字军战争中,白色的袍子就像是恶魔的斗篷,而非圣洁的上帝,无数无辜的农民、奴隶、下等人被那些不知疾苦的贵族们套上那恐怖的袍子,最终踏上这场所谓贯彻上帝意志的战争当中。素不相识的人们,放在往时的相遇中,或许会坐在小酒馆里头,一同感慨生活的不易,然后互相勉励,鼓舞着对方面对生活。但战场上,陌生人们互相厮杀,完全是因为一个荒谬的理由,而非刻骨的家族仇恨,更不是因为要血债血偿。
说了这么多,妈妈只想让你要牢记这个历史,和平要远比战争更加顺应人心,但在权力的熏陶下,人们总会忘记这个规则,切记不要被王座上的“某些东西”反噬了自己纯洁的本心。
算了,本来是最后的一句话,结果又说了一大串,再这么说下去,就不会是一封遗书了。我也老了,这么长时间坐在桌前写这些也已经是我的极限了。因为最近我时常梦到过去的很多事情,但一直都是你的父亲陪着我走完这些梦境,而每当我从梦中醒来,总是眼泪沾湿了枕巾。我总是忘不掉这些过去的点点滴滴,所以我就在这里写下这些事情。
最后的最后,妈妈永远爱你,你也要永远爱你的人民,坚强起来,然后造福家族和人民的后代,国家便是我和你父亲一同留给你最好的遗产了。
Ruriel Dreemurr,于1989年12月4日晚上
”
灶台里的木炭渐渐燃尽了,最后一粒火星也化成了小小的碳粒,但在火魔法的作用下,它渐渐的消失在了空气当中。
Asgore一折一顿的将这封好几页的遗书叠好,将它放回信封当中,然后径直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似乎是忘记了寻找抹布的事情。他坐在房间案前的椅子上,将这封信放在了顶层抽屉那摞工作日志下。
Asgore坐在地毯上,背靠母亲的床,然后仰望着天花板。台灯的光芒从桌面反射到房间的各个角落,油灯一般的灯光,让Asgore的思绪渐渐回到了过去。
他抱紧了母亲床上的枕头,想要找回母亲过去的味道。
=第3章 3相会
**BGM:LudovicoEinaudi - Le Onde**
198(x+8)年 3月12日 城堡后花园 墓地
混乱而又寒冷的夜晚过去了,葬礼即将开始,Asgore不得不继续面对如今的现实。仪仗队长今天穿着黑色的板甲,胸前别着一朵白菊,还有因时间流逝而黯淡的金色胸章。他挺起衰老但又笔直的身体,默默地向Asgore敬礼。
浓重的雾气让一切似隐没在灰白色当中,照明灯的光芒在这里像是月光一般黯淡。
Asgore尽力让自己显得不那么麻木,他不能悲伤,因为他不是一个普通人,他是这个国家的希望,是这个国家复兴的开端。他不能享受普通人平安喜乐的生活,因为他是领导者,他必须对人民负责。
他抱着一副黑色的盒子,盒子里是昨晚放在Ruriel床上的那件衣物和各种首饰,还有那柄橄榄木制成的权杖和相比金质皇冠小一号的银质皇冠。他一步步地踏入墓园的中央,绕过中央高大的石雕,来到了石雕后方的十字架前。
中央的石雕再过不久又会再增加一个了,那个石雕将会是Ruriel的形象。
在他们刚刚来到这个地下世界时,尽管大臣们劝说Ruriel尽快成为新的领导者,因为一个王国没有了领导它的精英,迎接着所有人的命运只会是混乱和战争。Ruriel迫于压力,过了很长一段时间之后,才在大臣们的拥护下成为新的国王。
但就算如此,Ruriel至今都只用皇后的礼仪标准来进行着装,也许在她心中,那个为她,为了王国牺牲了自己的,那个英武的爱人,一直活在她的心中。她自己不过是那个意志的执行者,而非王国的领导者。
外围身着黑袍的骑士向空中高举手中的钢制火铳,火把将底部的引线一根根的点燃,礼花弹依次射向半空,在灰暗的雾气中留下一声声惊雷般的爆鸣。
他在十字架前深深鞠躬,然后跪在前面的一块青色石板上,轻轻将黑色的盒子放入十字架后方形的坑里,然后低下头去,重重磕了三个头。
身着白袍的卫兵们将旁边的土一点点的填回到土坑当中,钢青色的铁铲挥舞着,在雾气中似没了踪迹一般。
既然人类不喜欢我们,那就让我们一同用钢铁,用电与光,用魔法,一起创造一个属于我们的新世界。
土渐渐地没过了黑色的盒子,黑铁的栅栏外,Gerson和Gaster站在中央墓地的走廊上,望着那一点点消失的,伟大的过去。那个消散的灵魂曾是王国最终得以延续的关键,她鼓舞着每一个绝望的人,让大家一同构筑起了这个全新的地下世界,尽管它是囚笼,但她励精图治,坚信这里终有洞开的一天。
曲终人散的时刻最后还是到了,那个在战争中渐渐变得坚强,最后统领一切的灵魂最终还是没能够等到结界破碎的那一天,她沉眠于这片土地上,她终于可以休息了。
最后的石板合上了,Asgore木讷地望着那块刻满墓志铭的石板,还有那洁白的十字架。
参加葬礼的骑士们对着这个墓碑行了最后一次礼,然后列队离开了这里。
“陛下……我们要离开了,请您节哀……”年迈的仪仗队长站在Asgore身后,他深知,按照历史以来的仪式标准,安排表上最后没有标注时刻的唯一事件便是这场独处的时间。
每个人面对至亲的死亡,都应该有一个独自面对的时间,陪伴与安慰永远不会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还在跪着的Asgore转过头:“嗯……我应该会吧……”
Gerson望着队长带领着最后一队人离开了这里,Gaster到现在还是在低着头默哀。
“谢谢你那么久以来一直在帮我。”Gaster低着头轻轻说了一声,这还是第一次两人单独在一起。
“怎么了?”
“从我被女王发现之后,难道一直不是你派人在背后保护我吗?包括你自己也在内,直到特赦令颁发之后。”
Gerson点了点头:“哦?哈哈,没想到其实你早就知道我派人暗中监视你了,估计监视频率可能你也应该早就摸清楚了。我还认为你在我交代过后才发现的……但其实要保护你不是我的本意,知道为什么吗?”
“或许知道吧,大概。”
“明白就好,所以你得感谢那个女人,她替你做了不少事情,或许如果不是她,我可能当时发现你时,就会把你给处决了,而不是让你继续活着。”在这里Gerson顿了顿:“她说你没有错,错的是人类,也还有我们怪物站错了立场的问题。”
“我知道,你的灵魂本没有错误,错误只是发生在了你的肉体之上,我一直想理解你的想法,可是我不能,因为我看着我自己无数的士兵在你的身旁痛苦的倒下,然后化作尘埃,这种罪恶我不可能放任它继续下去。”
Gerson现在也低着头,用拐杖拨弄着地上的石子:“所以实际上我们一直在时刻提防你,我实际上在很久之前就已经在暗中保护和监视你了,我命令骑士们,万一哪天你突然又做出对人们不利的事情,每个保护你的人都必须成为攻击你的剑与矛。”
“开始的几代监视组里,骑士们也很紧张,而我一直也很不安,我们害怕你什么时候无法控制住自己的力量,同时又紧张的看着你越来越往更高的地位走去。后来有一天,我忍不住了,我向女王倾诉了一切,但你知道她说什么吗?”
“她说了什么?”Gaster低头沉思着,静静听着Gerson的话。
“‘我相信他绝不会再背叛我们了,我们应当为他提供赎罪的机会,而非不信任、无尽的谩骂和攻击’这是她的原话。”
“虽然我作为一个将军,身居高位,但我一直想不明白‘政治’这个词的意思,并且到了如今也没有,因为我只知道对人民好的改变就是最好的改变。”Gerson抬起头望着Gaster,显然这句话别有用意。
“所以我也很想谢谢你,虽然我的士兵曾被你……不对,是控制你的,那些十字军的人所残害。但这些……或许都过去了,现在应该是和平的时间了,至少你为我们的人民和王国做出这么多改变,Ruriel果然没有看错你,我们必须得感谢你对王国做出的贡献,时间证明了我和骑士们几百年以来的担心是多余的,所以我在特赦令之后解散了这个秘密存在了很久的小组。”
“算了,说的太多了,我老了,也没那么多精力来想这些有的没的了,如今亲身经历过那场七百年前的战争的人,也所剩无几了,并且,我们两人以后应该没有多少机会单独碰面了,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去陪我们的Ruriel女王了。不过……最后还是再跟你说一句吧,以后再也没有人再监视你了,人们也已经开始渐渐地理解你的处境,并为你的贡献所感化了,如今可以说你的活动已经完全自由了。但别忘了,为了自己的过去和未来,继续探索吧,不过千万别忘记自己是谁,要到哪里去。”
Gerson拄着拐杖渐渐走开了,Gaster向那微微驮着的黑色背影点了头,然后朝那个方向再一次深深地鞠了一躬,戴上礼帽离开了。
曲终人散的时刻到了,淅沥的雨从天而降。而此时在墓园的另一头,某个人影撑着黑伞站在某个家族的墓碑前。
“今天的雨可真大,但你常说,风雨越大,越不能害怕,所以我来看你们了,爸爸。”
风雨带起了这个人影的斗篷,黑色斗篷下的她穿着紫青色长袍。她从葬礼开始前从始至终的望着周围发生的事情,虽然作为家族的一员她本可以参加这次葬礼。但她今天的到访并不仅是因为这场举国悲痛的葬礼,还是因为她想要看看她的父亲和母亲。
男人抽噎的声音越发明显,她渐渐察觉到了那边的声音,于是她再一次低头望着墓碑,将手中的那束白花放在了墓碑前,穿过重重栅栏,走向墓园的中心。
“这个人太伤心了,我去看看。”她放下花束前,对着墓碑轻轻鞠了一躬,然后撑起了黑伞,摘下了斗篷的帽子。
国王?大臣?骑士?是谁这么伤心呢?她边走边猜,漫步在水洼渐渐连成一片的小路上。
是国王吗?不,Asgore是那么的成熟与机智,是那么的坚毅和果敢,Asgore一定是个坚强的人,尽管母亲去世了,但他一定能够度过这个难关,再一次拿起他那锋利的三叉戟,带领人民向不公的结界发起一次又一次的进攻。
大臣吗?或许是的,Ruriel是那么的伟大,不是么?她保护了我们的王国,为王国如今的繁荣奠定了基础。
骑士么?或许也是,Ruriel是个见了流浪猫都会主动喂食的女王,更不用说她为了骑士们的生活所做出的贡献,并且老兵们一直以来都十分的敬重Ruriel不是么?
而Ruriel的墓前,如今只有一个人在那里了。
十字架矗立在这园地的中心,周围的冬青在风中飘摇,雨点洒落在深绿色的叶片上,现在陪伴着那个身影的,只剩下了无尽的雨点。
第一次面对熟悉之人的墓碑时,有的人会睹物思情,为已逝之人再一次痛哭,而有的人则会沉默不语,回忆着过去的点点滴滴。
那个身躯宽厚的身影像是个男人,但他的哭泣的声音更像是个大男孩。他像是在低着头沉思,又像是在忏悔,他刚刚止住了哭泣,她略显紧张的站在大门前,担心自己是不是被发现了。
但那个身影似乎并没有发现她,她总算放下了心。因为墓碑前的他,最终还是紧紧的抱住了那个冰冷的十字架。
一切终究还是结束了。现在周围再也没有任何人了,他也没必要再次掩饰了,抽噎的声音在风雨中更加明显起来,但他已经哭不出眼泪了。
她开始不由自主地关心起这个黑色斗篷下的怪物来了,她端详着这个跪在地上的人,面前的这一切让她想起了很多,她不忍心让这个男孩接着受苦,于是她微微踮着脚,轻轻走上前去,将雨伞微微向前探了点,恰好为那人挡住了天上的大雨。
“我没有辜负你的期望,对吗……”
她静静的听着这人泣不成声的话语,尽力不发出任何的声响,生怕惊动了这个大男孩。
这个男人,不对,是这个大男孩。他说了很多,很多,但是又是如此的不清晰,唯一能让人理解的,只剩下他数不清,道不明的巨大悲伤。
撑着伞的她最终选择打断了他的呜咽:
“你也是来……为Ruriel送行的人么?不要太伤心了,Ruriel并不喜欢周围的人受苦……”
那人突然摘下了帽子,望着撑着雨伞的她,红肿的眼睛像是王冠上镶嵌着的红宝石。
撑伞的人惊呆了,这个像是大男孩一样悲伤的男人,居然就是地下世界的国王?
她顿时变得不知所措了,Asgore不应该是个坚强的人么?
说实话,她一开始看到刚登基的Asgore国王时,她已经有点心动了,她喜欢国王的坚毅和聪慧,她喜欢国王勇于探索的精神,她喜欢国王强壮的身躯……不过关键的是,Asgore国王正是开启地下世界新篇章的人。
但这个悲伤、颓唐、虚弱的人就是这里的国王?她不免困惑起来,以往的形象渐渐消散开来,渐渐变成了这个无助、痛苦的大男孩。
她的脑袋变得空白起来,接下来到底该怎么办?
正当她手足无措的时候,Asgore站了起来,低着头,宽阔的身躯横在了她的面前,然后俯下身去,抱住了她。
“谢谢你,你说的没错,妈妈并不喜欢身边的人受苦……”
她放下了所有的杂念,她决定安慰这个国王,她想明白了,或许每个人都有脆弱的一面。
她将双手从Asgore的手臂下轻轻抽了出来,把自己的右手搭在Asgore交叉的双手上,试图温暖这个悲伤的国王,或者说是男孩。
Asgore的手在雨水和寒冷的春风中浸润了很久,手背的白毛像是发烧时用冰水浸透的毛巾一般冰冷,但她仍旧没有松开她的双手,而是将Asgore的双手从她的肩上放了下来,放在自己双手的手心当中。
她歪着头,将雨伞夹在自己的右肩上,但似乎风太大并不能架住,于是雨伞盖在了Asgore的双角上。
而另外一头的Asgore显得有点窘迫,这还是第一次有其他的异性和他这么亲近,并且她是那么的美丽和端庄,是如此的善解人意,并且这种超出礼节的接触还是第一次。Asogre低着头,用双角架着那顶伞,雨滴打在伞面上,耳边只剩下了嗒嗒的声音。
不过她也不敢看Asgore的眼神,所以目光一直放在Asgore的手上,而她也正感受着Asogre的双手,这双手因为长期的武器训练、因为书写的摩擦而长出了不少的茧。但奇怪的是,这双手的手心是青紫的,或许因为Asgore昨晚的过激而充满了淤青,青色的血管在手心的皮肤下跳动着。
Asgore的手也开始温暖起来,止疼药的效果因为时间的流逝也渐渐变得微弱起来,他的痛觉也渐渐恢复了。风渐渐变大了起来,雨伞开始要往外飘了,她赶忙松开右手,去抓住伞柄。
突然的动作使得Asgore疼得直吸凉气,这实在是太痛了。
她赶忙松开了刚才不小心也一同握紧的左手,担心的抬头看了Asgore一眼。
“你还好吗?我没有弄疼你吧?”
Asgore赶忙回答到:“没有,没有……我还好。”
Asgore注意到她的目光移开了,于是Asgore的目光不自主的向上移动,对上了她的目光。
他从她聪慧的眼睛里看到了同情、怜悯和鼓励。
她从他坚毅的眼睛里看到了悲伤、痛苦和坚强。
他和她都看到了许多不同的东西,但有一种东西,似乎他和她都看到了。他们的灵魂,像是连结到了一起,而另一种名叫孤独的东西,从此烟消云散。
Asgore红着脸,他挠了挠耳根,低头望着她身后的地面。
“你……你叫什么名字?”
“Tori……Toriel,来自……光耀家族。”她也避开了他的目光,不想让他尴尬,她低着头,望着Asgore的双手,但她还是看向了Asgore的脸。
“Toriel…… Gloria?对吗?那……真是个好名字,不是么?”Asgore突然往后一步,将双手搭在她的肩上。
“谢谢你来这里陪我。”
Asgore又一次抱住了撑伞的人,但这次他不再顾忌什么了,他紧紧的将她拥入怀中。
一种极其好闻的,湿润的,雨一般的,微微发酵的味道充斥着Toriel的脑海,她像是失去了意识一般,只能呆滞的站立着。
突然间,她松开了手臂,她将Asgore也一同拥入了自己的怀抱当中,任由雨伞在风里飘摇,沙沙的雨声渐渐消失在背景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