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接第二篇,庆历十年三月,剑庐准备举办开庐仪式,大家都知道这是四顾剑要决定自己死后东夷城的归属。
两方使团的大部队还在路上龟速前进,真正的话事人范闲和小皇帝则暗中提前来到了剑庐,也终于见上了四顾剑。
重量级人物到齐,四顾剑可以动手安排自己死后东夷城的未来了。
这一篇的开始就是四顾剑带着两人离开剑庐去东夷城里转转。
这一篇的主要内容有:
(1)四顾剑教授范闲宗师之道,血洗城主府后遭遇影子的风雷一剑
(2)四顾剑已表态,东夷城从此倒向庆国,失败的小皇帝回去北齐
(3)全身瘫痪的四顾剑与范闲相隔一个月的、两次充满干货的交谈
(4)范闲回京都向庆帝汇报初步谈判情况并获封赏升任监察院院长
(5)与陈萍萍深度谈话后范闲终于拼凑出太平别院血案背后的真相
112、四顾剑带着范闲和小皇帝轻轻松松地就离开了剑庐,根本没有让外面等候的狼桃和云之澜那群人感觉到,而且走在路上,范闲能清楚感应到没有任何人在跟踪。其实有的,影子在,只是范闲感觉不到而已,不然怎么说影子是天下第一刺客呢,四顾剑感觉到了,但他不说,因为他心里对影子有别的打算;
113、三人来到城郊的一棵大树下,这棵树,就是几十年前四顾剑第一次看见叶轻眉和五竹的地方。四顾剑后面这段回忆我挺喜欢的,而一提到回忆,我脑子里就忍不住开始唱“你都如何回忆我/带着笑或是很沉默”(刘若英《后来》)
这棵树太大了,阴影的范围甚至足有几亩地,有很多行人都在树下休息。树下是那些突出土面的虬节根丫,就如同粗壮的龙身一般,沉稳实在,四顾剑范闲小皇帝三人便是在这些树根旁暂歇,这个奇怪的组合,并没有引来路人们侧目,大约是因为东夷城内一直有许多奇人异士的缘故。
范闲坐在树根之上,感受着臀下的阴凉,他不知道自己身后这棵大树是什么种类,也懒得去探根寻底,只是低头去树根里寻找蚂蚁或是搬粪球的屎壳郎,却没有什么发现。
“那时候她多大?”
“五六岁?七八岁?”四顾剑坐在轮椅上,皱着眉头,想了很久,似乎因为年代的久远,而让他的记忆力变得有些模糊,往地上吐了一口痰,说道:“反正就是一个小姑娘。”
“那时候你多大?”
“应该是十几岁?”四顾剑挠挠脑袋,说道:“你知道我脑子一向不大好使,这种复杂的问题总是记不住。”
“我可不认为自己的年龄是什么复杂的问题。”
“天才在某些方面,总是与众人不同的。”四顾剑很明显不在乎范闲的讽刺,冷笑说道。“天才的另一面就是白痴。”范闲懒洋洋地看了他一眼,说道:“当然,全天下人都知道你小时候是个白痴。”
四顾剑没有说什么,只是和范闲的眼光会在一处,似乎想从树根旁的缝隙中,寻找到一些当年的影子。
小皇帝战豆豆冷漠地站在一旁,看着这一老一少二人大发痴气,心中颇有些不以为然。三人行至此处,一路倒还平静,以世俗里的道理论,小皇帝的身份自然是最尊贵的,但很明显,不论是四顾剑还是范闲,都不怎么在乎这个。
四顾剑和范闲似乎找蚂蚁找起了兴致。一直停留在青青大树之下,似乎没有离开的打算。小皇帝微微皱眉,想着剑庐外的臣子只怕还在担心自己,加上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又担心这老少二人会不会将自己的命门透露出去,心中微感忧虑,轻声说道:“叶小姐已经不在了,你们在这里再看三年,也不可能指望她重新活过来。”
这句话似乎在陈述一件事情,却又有些诛心之念,小皇帝的智谋与反应速度,在此刻得到了最充分的体现。剑庐里,四顾剑只是略略提了一句劝说范闲造反之事,便被她抓到了某些隐约的线索,在此处试着点了一句。
此言一出,四顾剑和范闲都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看得她心里有些发慌。范闲耸耸肩说道:“我只是觉得蚂蚁比人有意思些”
四顾剑望着范闲,赞叹说道:“当年你妈陪我找蚂蚁的时候,有人这么问我们,她也是这么回答的。”
随着四顾剑有些愉悦的叙述,范闲笑了笑,眼前似乎浮现出很多年前的那个画面。
一个流着鼻涕的白痴,蹲在大青树之下,观看蚂蚁搬家打架,说不定还会解开腰间的系带,在蚂蚁窝上撒一泡尿。四周经过的行人,东夷城内的居民,都知道这个大白痴的身份,从他的身边经过时,眼中都带着怜惜与厌恶的神情,却没有人肯上前陪他说话。
然后一个瞎子少年仆人牵着一个小女孩儿的手,从远方来到了东夷城,来到了这棵大青树之下,发现了这个正神情专注以至于根本不在乎旁边发生什么的……白痴。
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儿好奇地蹲在这个白痴的身边,问他:“你在看什么呢?”
白痴很不耐烦地看了她一眼,说道:“我在看蚂蚁。”
小女孩儿喔了一声,然后也开始陪他看蚂蚁,一直看了很久。然后旁边终于有人看不过去,提醒那位少年仆人,这个白痴是城中某位大人物家的少爷,只不过是个傻子,不要让你家的小姐和他一起犯傻。
小女孩儿听到这句话后,也不站起身来,笑着说道:“我只是觉得,有时候,蚂蚁比人要有意思多了。”
很明显,这句话里面隐含的意思,要比这个小小身躯所呈现的年龄成熟太多。然而树下的行人市民们并没有注意到这点,他们只是觉得这不知是谁家的小姐,竟生得这般好看,这般干净,就像是画里走出来的仙女儿一样,居然和城主家最出名的白痴蹲在一起,实在是有些看不下去。
然后那个小姑娘招了招手,一直冷得像块冰一样的瞎子少年仆人,也蹲到了两个人的身边,虽然他并不想蹲,但是蹲和站对于他来说没有什么区别,既然她喜欢让自己蹲,那便蹲吧。
……
……
“那时候我们刚好也是三个人。”四顾剑在继续他的回忆,挠了挠有些发痒的脸颊,沙哑说道:“就看了半天的蚂蚁打架,然后我请他们去我家做客。”
“你家?”
“我那死老爹是以前东夷城的城主,你不知道?”
“噢,听说过,不过是很多年前的事儿了,你那死老爹早就死在你的剑下,我一时没有想起来。”
“城主府很大,很豪华。”四顾剑忽然咧开嘴笑了起来,“但我住的地方像狗窝,因为我是个白痴,死老爹最讨厌我,而且我的妈只是个丫环。你明白我在说什么吧?”
“嗯,这种类似的小说,我看过很多了。”范闲点点头,东夷城内没有人敢去议论四顾剑的过去,但不代表监察院对这方面没有研究。他对于四顾剑的身世早就有了一个清楚的了解,知道当年的白痴在城主府内过着怎样倍受凌辱轻视的日子,只不过他今天才知道,原来四顾剑的亲生母亲是个丫环,那个丫环只怕很多很多年前就死了。
“你妈和五竹,是我这辈子第一次认识的朋友。”四顾剑忽然很严肃说道:“虽然我住的地方很糟糕,甚至连杯茶都端不出来,但是他们没有瞧不起我,还是跟我去了。”
“或许因为我当时是白痴的关系,所以我并不认为这样有什么问题。但很明显,城主府里很多人认为这有问题,不可能接受两个来路不明的人住进府中,尤其是和白痴少爷住在一起。所以几天之后,叶子和五竹就离开了城主府。我也无所谓,反正白天,我都是要出门看蚂蚁的,顺路也就去她们两个租的屋子玩耍一番。”
“我是真的第一次知道,您曾经和母亲、五竹叔,有过这样一段来往。”
四顾剑挤着眉头,冷声说道:“难道五竹从来没有对你提过当年东夷城的事情?”
“没有。”范闲坐在树根之上,拿了根细木枝,无意识地挑弄着泥土,应道:“叔叔后来记性变得差了许多。”
“噢,五竹这小子,居然记性会变差?”四顾剑忽然哈哈大笑了起来,“那岂不是和我当年的白痴模样差不多。”
范闲瞪了他一眼,旋即苦笑着摇摇头,问道:“你知不知道……我母亲和五竹叔……是从哪里来的?”
这是困扰了他十几年的一件事情,虽然隐约能猜到一点,而且在上京城外的西山绝壁中,肖恩临死前也提到过一些,可是肖恩老人临死前的叙述,只是说明了母亲的来历,却没有提到五竹叔。
在肖恩的叙述中,当年他与苦荷二人千里苦熬,进入神庙的外围,然后看见了叶轻眉。他们二人救了叶轻眉出庙,却在半途之中失散。那时候的叶轻眉仅仅四岁,距离东夷城内,四顾剑看见她的时候,还有两年甚至更长一段时间。
在这一段时间内,叶轻眉在做什么?五竹叔是怎样来到她的身边?
肖恩的回忆里,曾经提到过,叶轻眉似乎深深忧虑庙中的某人,心中有些放不下,所以才会决然离开,那个人……是五竹叔吗?
……
……
听到范闲的问话,四顾剑忽然变得极为安静起来,半晌之后才幽幽说道:“那个时候的我,自然不可能知道他们是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但后来自然慢慢就知道了。”
他微微转头,用那双深不见底的幽静眼眸盯着范闲,说道:“难道你还不知道五竹是从哪里出来的人?”
范闲低下了头,沉默了许久,五竹叔是个怪物,五竹叔不会变老,五竹叔不会内功,五竹叔很好,很强大,所以五竹叔……他苦笑了一声,说道:“就算五竹叔是从神庙出来的,可是我母亲呢?”
“废话,瞎子都是神庙里的使者,你妈是他主子,当然是神庙里的仙女,不然就凭她一个人,怎么可能在这世上整出这么多事儿来?”四顾剑很烦躁地骂了出来,似乎觉得范闲这个问题实在是有些多余。
然而范闲却没有自觉多余的念头,他苦笑想着,母亲叶轻眉,很明显和自己一样,拥有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神庙又能有什么样的关系?
范闲和四顾剑说得带劲,回忆得唏嘘,声音却是自然地束在一处,根本没有影响到大树下面的任何人。然而北齐小皇帝一直站在二人身侧,静静地听着这一切,听得她脸色渐渐惨白起来,袖中的双手颤抖起来。
她没有想到,在这棵大树下,自己竟然能够听到如此令人惊心动魄的秘密。她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范闲这样一个年轻人,却从现世之初,便拥有了世人难以企及的自信甚至是狂妄,他敢对一位人间的帝王如此不屑,敢与四顾剑这样的大宗师平席而座,敢大言不惭地妄论天下,试图将所有的事情控制在他的手中。
小皇帝知道范闲的母亲是叶轻眉,也隐约知道他的身后有一位瞎子大师,但直到今天,她才知晓,原来当年的那位叶家小姐和那位瞎子大师,竟然和神庙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神庙是什么?是浮于九天云上,冷漠地注视着人世间疾苦,却根本不会有丝毫动容的神祇,是超出凡俗的意志,是传说中大地的守护者。然而没有人知道神庙在哪里,神庙是什么,除了苦荷大师曾经亲眼见过神庙之外。
苦荷于庙前磕头三日,便成就一身大宗师本领。大青树下,叶家小姐偶遇四顾剑,四顾剑便从当年流鼻涕的大龄白痴变成了剑法天下无双的一代强者。再比如庆国那位皇帝陛下……
小皇帝短短的睫毛难以自抑地抖动着。从大魏开始一直至今,天底下所有的人,都想亲眼见到神庙的模样,想从虚无飘渺中寻求到天道的影子。当年的大魏皇帝,不正是为了长生不老,才派出数千人的队伍,北上寻庙吗?
原来范闲的身后,竟然有神庙的影子。北齐小皇帝看了范闲的侧影一眼,心中无比震惊,无比复杂。
……
……
范闲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开口说道:“后来的事情,我应该知道一些了。母亲大人在东夷城生活了几年之后,开始经商,这便有了后来的叶家,以及如今的南庆内库。”
“任何事情的发展,都不会这样简单。”
四顾剑抬起他仅存的一只手臂,竖起了一根手指,“就算叶轻眉是神仙,她也没有办法,在没有任何帮助的情况下做到当年的一切,她需要有人帮助。”
范闲皱了皱眉头,看着四顾剑说道:“你?”
“就是我。”四顾剑冷漠说道:“我虽然是个白痴,但毕竟是城主府里的少爷,只要我控制了城主府,叶家的商号,自然可以在东夷城内畅行不二。”
“明白了。”范闲低下头,说道:“大青树下的偶遇,并不见得是偶遇,换一种说法,她当年进入东夷城之前,就已经知道城内的情况,所以她才选中了你。”
“不对,偶遇就是偶遇。”四顾剑冷漠说道:“至少我是坚持这么认为。如果她是要寻找合作者,比我更好的人有太多,她脑子里的东西,足以吸引无数的财富,而瞎子的存在,可以保证她在这个世上没有任何真正的敌人。”
“在经商之前的那几年里,你们究竟在做什么?”范闲没有争执这个问题。
“我在继续看蚂蚁,然后练剑,然后有一天,费介那老毒物来了。”四顾剑打了个呵欠,似乎长时间地回忆着实有些让他费神。
“噢,师傅说过,他这辈子最光彩的事情,就是把东夷城内的一个白痴治成了一位大宗师。”范闲笑了起来。
四顾剑耻笑道:“我只不过是脑子里想事情容易想迂,又不是真的白痴,变成大宗师这种怪物,和费介有什么关系?”
范闲眉眼含笑,微笑说道:“那自然是和我妈有关系了。”
四顾剑沉默片刻,也笑了起来:“你妈能把天一道的功法传给苦荷,当然就能传套剑法给我……不过,我这个人是个天才,你妈那套剑法没什么用,真正有用的,是我后来自己参悟的。”
“嗯,您似乎比我想像的还要自恋一些。”范闲耸耸肩,不过知道这位大宗师说的是实话,就算四顾剑诀是叶轻眉当年从神庙偷出来的功诀之一,可是以凡人之姿,却能修成宗师之境,非大天才,大毅力,大运气,不足成之。
“天才的含义有很多种。”四顾剑的眼皮子耷拉着,似乎随时都可能闭上,再也无法睁开,“你妈曾经说过,我的天才就在于专注和冷漠。”
“一个能够看蚂蚁搬了十年家的人,不是随便都能找到的。”四顾剑沙哑说道:“一个用细木枝一只一只,戳死了几万只蚂蚁的白痴,更不容易找到。我的运气不错,碰见你妈和五竹,你妈的运气也不错,在东夷城碰见了我。”
范闲久久不能言语,暗自品味着这句话,心想数十年前,大陆之上风起云涌,不知涌现了多少天才绝艺的人物,如苦荷般大毅力者,如四顾剑般大痴者,如陛下般能忍者,都在那时节出现,然后叶轻眉带着五竹叔从神庙里逃了出来,碰见了这些人物。
不论境界,不论幸运,单论才能与意志,如今这个世间,还没有人能够和当年这些还没有成为大宗师的强者们相提并论。海棠不行,她师傅敢吃人肉,范闲不行,他的皇帝老子可以忍受经脉尽碎的无上痛楚和绝望,王十三郎也不行,他的剑圣师尊根本不把人命当回事儿。当代的年轻人各有缺陷,各有不及,这种差距,不知道要用多少年的时间,多少坎坷,才能弥补,然后才能碰触到天人之际的那层纸,最终跃过,成为一位真正的大宗师。
“一切都是缘份啊。”范闲看着四顾剑叹息道。
四顾剑用一种怪异的神情看着范闲,开口说道:“你想学吗?你想学就说啊。”
范闲心头一凛,知道这位剑圣此时开口准备传自己什么,脸上不禁浮现出一丝苦笑,轻声说道:“我想您应该已经知道了,我已经会了。”
四顾剑冷漠说道:“我说的是真正的四顾剑。”
范闲和四顾剑两个都是小孩子脾气,每次互怼都想要怼赢对方,像范闲老提四顾剑是个白痴的事情。但我还是那个观点,人很复杂,这很难评。不过我很喜欢四顾剑的坚持,或许可能说不定当年叶轻眉确实是有目的地接近他,但面对这种无法得到答案的问题,我们只能选了一个自己喜欢的答案并坚持到底。特别是这种会动摇信念根基的事情,谁愿意相信自己第一次认识的朋友,或许也是唯一的朋友,到头来只是利用关系?每个人的心里,都该保留一份不被污染的纯真,这样才不会彻底坠入魔道。
说到修炼成大宗师,四顾剑其实也没说错,叶轻眉只是给指了路,修行还是要看他们个人。而范闲心里还是有点AC数的,他们这一代人始终是比不上上一代的,这就是大环境的影响。当年叶轻眉散落于这个世间的功法,霸道真气、天一道心法、四顾剑法,现在范闲全找回来了,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
114、四顾剑要教范闲,范闲那个欲拒还迎,连旁边的小皇帝都看不下去,吐槽范闲怎么能无耻到这个地步。四顾剑以前最不看好范闲,但这两年他发现范闲变了很多,其实就是PK燕小乙后发生的心态变化,而且四顾剑这群老家伙不就是想给庆帝培养出一个新的对手来嘛,范闲不是不知道,但好奇宝宝总归还是想听一听学一学的。
四顾剑知道影子已经把剑诀教给范闲了,他要教给范闲的,是比较意识流的东西,这一段写得弯弯绕绕的,但我觉得只需要最后这贴一段原文出来,你若是懂了,那就是懂了,如果还是看不懂,那全部的原文都看了也不会懂。
四顾剑看着范闲的双眼,不知道这个年轻人能体悟多少,能领悟几许,缓缓说道:“超凡脱俗的实力,必须通过超凡脱俗的方式,才能够出现在这个世间。你要忘记你曾经学过的一切,小手段,大劈棺,四顾剑,霸道法门,天一道的法门……你要忘记这一切能够捕捉到痕迹的法门。”
“但凡有痕迹,必有道理可循。然而大宗师境界的实势,委实是没有什么道理的。”四顾剑双眼里的瞳孔渐渐缩了起来,看着范闲厉声说道:“你要忘了你是一个人!要忘了你有手有脚,要忘了你身上的毛发,骨中的酸痛,不要试图用任何身体可以控制的方式,来安抚你体内的真气。”
“只有心念和意志,才能抛却肉身的限制。”四顾剑的声音渐渐低了下来,却像是无数钟声响彻范闲的心头,“脱了衣服去。”
……
……
脱了衣服去!范闲的心头如遭雷击,汗水忽然渗出了他的身体,将他身上的衣衫全数打湿。他对这句话很熟悉,因为这是五经《宿语录》中的一段,苦荷大师的师祖根尘大师悟道之时,曾经喝道:人之身体,便是汗衫,只有脱了,方才大道!
在澹州的悬崖上,霸道功诀修行至最关键的那一刻,五竹叔一棍砸向他的脑心,也是喝出了这句。
没有想到,今时今日,竟又在四顾剑的口中听到了这句话。冥冥之中似乎有天意,也在向范闲证明,这句话的深深意味,仿佛间,似乎向他展示了一个神秘而不可测,又极富魅力的全新境界。
这种意识流的东西,我也很难解释,反正在我的观念里,有些玄学可能只是我们还没找到解释方法的科学而已,我们是活在四维空间里的三维生物,你如何得知更高维度的空间会是什么样子的呢?我不反对玄学,我只是不迷信玄学,我有个修道的朋友现在我和他已经形同陌路,主要是在很多为人处世的观念上我们有非常多的矛盾冲突,他道行有多高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现在收了很多徒弟也似乎收入可观,而我们最后的几次对话,他一直怼我的所谓无神论,我相信或许存在着我未知的higher power,但我不认同就一定是他说的那些鬼神,道不同不相为谋,对于和这个朋友的疏远我没有什么遗憾,毕竟大学时期大家聚在一起喝酒的感情,其实只是因为我从小到大没有什么朋友所以渴望属于某些小团体而产生的联系,我一个连小学同学写的新年贺卡都会妥善留存的人,记忆里却没有多少关于这个所谓朋友的暖心记忆。
反正都已经夹带了一大段私货就再多说两句,四顾剑这种意识流的话倒是让我想起《大唐双龙传》最后石之轩说的那些感叹:
“秀心啊!还记得当年我问你‘天下无心外之物,如此花树在深山中自开自落,于我心亦何相关?’你答我道:‘你未看此花时,此花与汝心同归于寂;你来看此花时,则此花颜色一时明白起来,便知此花不在你的心外。’你一直明白,我一直不明白。现在你已抵无忧患的净土,我石之轩仍在人间世的苦海浮沉上,是否我必须为自己的愚蠢付出的代价?”
唯心学其实看起来就很有趣,这世界很多的知识都很有趣,我小学的时候就看完了母亲藏书里的中华上下五千年,历史真的很精彩,只可惜当你同龄人都在打球看电视玩游戏的时候,你的爱好却是这些晦涩难懂的玩意儿,你就是一个格格不入的怪胎,而且虽然是母亲的藏书,母亲却早就忘记自己都看了些啥,这种孤独寂寞的环境之下,我选择了放弃自己的特别,变得和别人一样。如果可以回到过去照顾我自己长大,我一定会好好欣赏我自己,鼓励自己去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人和人本来就是不一样的,别人觉得你是怪胎,那是因为他们看世界的方式很狭隘,夏虫不可语冰,没必要放弃自我迎合大众。能看我絮絮叨叨这么多内容的读者,也听我一句劝,如果有小孩的话,请负责任地照顾关爱ta长大好吗?另外小时候让孩子把历史书当故事书看还有一个好处,就是高考前所有人都在辛苦画历史朝代年份大事件这些时间轴的时候,我不看书徒手就能画个大概,因为赢在了起跑线哈哈哈!
好了好了,收,说回剧情,四顾剑这套理论太玄乎了,不用剑的四顾剑,要怎么教?四顾剑表示今天带范闲出来逛,就是给他机会近距离看,至于范闲能体会多少,就是他自己的造化了。而且在讲解过程中,四顾剑秀了一把,让树上的无数鸟虫都感觉到了杀意四散开来,最后还落下了许多树叶。
而另一边努力记住四顾剑和范闲所有对话内容的小皇帝也够累的,以他的武学造诣来说基本上可以猜到是一句都听不懂的,只能努力背下这些对话,试图回去说给北齐的高手们听一听看看他们能不能领悟到些什么;
115、三人离开了大树,四顾剑让范闲推着他,三人又去了很多和叶轻眉有关的旧址,范闲知道四顾剑这是想要影响自己,一路上都保持着沉默,直到最后走到当年叶家的玻璃坊时,范闲才终于开口问四顾剑,既然当年四顾剑已经成为东夷城的守护者,为什么叶轻眉和五竹还要离开呢?
当年叶轻眉和五竹离开东夷城去庆国,就是走之前燕小乙带五千亲兵偷渡走的那条小路穿越密林到的澹州,并在澹州遇上庆帝、范建和陈萍萍,开始了南庆四人帮的辉煌生涯。
“我那时候刚刚占取了城主府,剑庐刚刚开庐。”四顾剑坐在轮椅上,冷漠说着,但冷淡的话语里有些难以自抑的愤怒,“但你母亲的离开,与我是否强大无关,仅仅与东夷城的强大与否有关……她的心很大,她要做的事情,必须依托一个更强大的势力,才能在这个天下铺展开去。”
四顾剑回头看了范闲一眼,寒声说道:“而在她看来,东夷城的力量不足以支撑她的想法。”
范闲沉默地推着轮椅,心里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叶轻眉既然因为怜惜世人疾苦,而在东夷城选择了现世及入世,那么这位曾经散发无穷光芒的理想主义女子,一定会想方设法把这件事情实践得更完善一些。
东夷城虽然地处海畔,聚集了天下的财富,但此地当年只是大魏的一个属地,在大陆上的地位并不如何显眼,最关键的是,东夷城内的人们以行商为业,精明处有余,执拧处却是稍嫌不足,若要开创大局面,用自己的理念去影响整个天下,东夷城毫无疑问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小皇帝忍不住问出为什么叶轻眉当年不去魏国,不等四顾剑解释,范闲就先回答了。这里我就直接贴原文了,辅助阅读之前我概述的观念,虽然我爱吐槽爱夹带私货,但我不会有意曲解小说内容的。
范闲笑了笑,在四顾剑之前解释道:“当年的大魏统有整个大陆,乃是封建腐朽势力最集中的地方,虽然说革命应该去最困难的地方,但实际操作起来,却是很不现实的。当时南庆已经与西胡征战多年,国势初见起萌之态,却只是偏居一隅,不怎么引人注目,加上庆人性情开放刚烈,更容易接受新鲜的事物,所以母亲当年选择南庆,并不怎么出人意料。”
这一段话说完,小皇帝皱着眉头,不悦地摇摇头,心想这说的是些什么混帐话,怎么朕明明每个字都明白,加在一起却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四顾剑看了范闲一眼,说道:“就是这个原因。她离开了东夷城,去了南庆……哼,她以为南庆那个世子爷会乖乖地听她的话,待南庆一统天下之日,便是她改造天下之时……哪里想到世子爷最后也变成了人间一条真龙,岂会容忍有人骑在自己身上。”
这位大宗师最后难以自抑地笑了起来,笑声里夹着几分快慰之意。范闲心中微怒,冷冷地盯着他。
四顾剑根本不在意他的目光,冷漠加了一句:“我幼时尝过人间无数酸甜苦辣,数次险些丧命,扶养我的仆人奶妈,不知道死了多少。所以一朝我大权在握,剑法初成,进入城主府之时,我便决意杀人复仇,却被你母亲阻了下来。”
“不过你母亲既然离开了我东夷城,去了南庆,我自然就可以放手杀人。”四顾剑微微低着头,说道:“一夜之间,我屠尽府内百余人,一夜之间,我气息大乱,境界始成。”
“当然,从那件事情之后,我和你的母亲就断了任何书信来往,就此陌路。”四顾剑轻轻地拍着轮椅的扶手,话语间不尽感慨,不尽怨恨,不尽凌厉。
范闲微讽说道:“不要告诉我,事情终究还是那么俗,你不会也是我母亲的倾慕者之一吧。”
四顾剑嘲讽说道:“就算她长得再漂亮,能耐再大,在我眼里,还是大青树下那个小丫头,我对于变态的事情没有丝毫兴趣。”
“我这一生,爱的只是手中的剑而已。”
……
……
话不投机半句多。范闲能明确感受到四顾剑胸中积压许久的那股怨意,或许是一种被抛弃后的孤独感觉,或许是这位大宗师看准了叶轻眉令人心痛的结局,却无力改变什么。
四顾剑三次远赴南庆皇宫,意欲行刺庆帝,却因为皇宫里那位从不现身的宗师级高手释势,而洒然归去。因为他不能拿自己的生命去做赌注,他的生命代表了东夷城内无数的生命。可是他依然去了南庆,仅此一点,便证明了他的强横。
为什么四顾剑要行刺庆帝?以前的世人,或许是认为在南庆的威逼之下,东夷城如风雨之中的鸟巢,随时可能覆灭,所以这位用剑的大宗师才试图用个人的强大武力,去改变历史的进程。
但今天听了这么多故事,看了这么多叶轻眉在东夷城留下的痕迹,范闲的心里忽然涌起了一个不一样的念头,或许四顾剑要去行刺庆帝,只是因为他愤怒于庆帝没有保护好叶轻眉。
四顾剑是个怪人,他偏激固执,虽然他说自己爱的只有剑,但其实他心里一样是有着叶轻眉的,当然并不是爱情。人是很复杂的,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也是很复杂的。你看四顾剑可以屠了自己的家族亲人,但为什么他热爱着东夷城这片土地呢?为什么他境界大成的时候,不是想着要与这浊世共焚,而是成为了东夷城的保护神呢?你说会不会有一定程度上,是叶轻眉让他重新爱上了这片土地呢?反正从同人文的角度来说,作者留下了一个可以创作的空间哈哈哈,只可惜我没有兴趣也没有能力去写叶轻眉×四顾剑的故事;
116、范闲和小皇帝走着走着发现,街道上空无一人,因为刚刚四顾剑在大树下秀的那一把让东夷城的人都知道四顾剑来了,所有人都挤在了街道两侧的屋檐下,对着街道正中膜拜,不需要军队压制或开道,一切行为都是民众自觉自愿的,因为四顾剑就是东夷城的神,没错,是神,不是皇帝。
天下所有人都知道这位大宗师要死了,东夷城内的人们没有多少人见过这位大宗师的真面目,但这两年里,依然难免惶恐不安。
尤其是今天真的见到了轮椅中的大宗师,东夷城子民的心头生出无尽伤感,他们知道就是轮椅上的这个残废之人,用手中的剑,守护了自己的财富,自己的自由,自己家宅数十年的平安。
他们的心中甚至生出了一股羞愧,觉得这么多年,都在剑圣大人的庇护下生存,是一件多么可耻的事情,剑圣大人累了,也老了。
神祇渐渐老去,终将灭亡,就如此时街道对面的那轮太阳,总有一刻会沉入无尽的黑暗之中。
……
……
看来是大青树下的一眼瞬间,终于传播了开来,惊动了整个东夷城内的人们。他们知道剑圣大人终于出庐,并且来到了他们中间,所以他们才会拜伏于地,心生伤感,做这次最后的告别,表达自己的感恩。
范闲看着这一幕,心里却有些微妙的疑惑,为什么这些人知道轮椅中的人就是四顾剑?来不及思考,他已经感觉到了四顾剑瘦小身体内所散发出来的强横气息,是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息,是一种决然冷酷的气息。
与这长街两侧万民伏拜的感伤模样,完全不和谐的一种气息。
范闲沉默,知道这位大宗师是在给自己上第二堂课,没有用语言,只是用行动,用这长街之上令人震惊感伤的一幕,告诉自己,要晋入宗师境界,不止要脱了衣服,更要弃了感情。
不是无情,四顾剑对这座大城的感情只怕已经深到了极处,所以才会表现得如此冷漠无情,对于世俗里人们投注过来的情感,有些不屑一顾。
“感情是很宝贵的东西,但也是很廉价的东西。”四顾剑说出在长街之上的第一句话,“你若对某件事物有情,便更要不能被这份情所控制。”
“而这一点,则是你母亲最大的问题。”
你们听过忒修斯之船的理论吗,大家可以百度一下,但我换一个更接地气的方式来说这个哲学理论,就是王老吉和加多宝,你说谁才是正宗凉茶呢?当然广东人告诉你它们都属于糖水,只不过在我看来,没差,我想喝的时候随便拿到哪瓶就哪瓶,味道都是一样的。
为什么提忒修斯之船呢,就是因为四顾剑的深情与无情,你以为他守护的是东夷城吗?倒不如说他守护的是东夷城这个概念,这么说可能有点难理解,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陀思妥耶夫斯基那句因为罗翔老师而爆火的“爱具体的人,不要爱抽象的人,爱生活,不要爱生活的意义。”
这就是我说的四顾剑对东夷城的感情,他心心念念在乎的只是一个概念,所以他不会为其所困,四顾剑虽然不是对东夷城毫无作为,但作为东夷城的实际统治者,其实属于无为而治的,只在特定的大事上出手而已。
这种方式也有点像我对我的海棠朵朵的感情,每当有人听了我们的故事后,说我真的很爱她时,我都会警惕地回答,别这么说,我自己并不确定我到底是真的爱她本人,还是只是想要证明我很爱她。或者可以说就像一场社会实践一样,我没有获得过无条件的爱,我想通过无条件地爱她尝试证明“无条件的爱”的存在,结果发现原来还是有条件的,我需要她的认可与同意,所以我愿赌服输;
117、四顾剑指引着范闲推他来到了城主府,范闲不知道四顾剑来这里干嘛,四顾剑说他只是想回家,顺便教给范闲最后一课,杀人。虽然四顾剑已经进了城主府,但外面跪着的民众没有站起来离开,只是不安地看着城主府的方向,不知道四顾剑为什么进去。
四顾剑即使要死了,也要最后发一次威,让所有人知道他的厉害,震慑那些不安分子,自己决定的东夷城未来,谁都别想插手,小皇帝猜到了四顾剑要做什么,但他无力改变。范闲在旁边拍了拍他以示安慰,看似四顾剑选择了范闲代表的庆国,但四顾剑在发威杀人的同时,也在攻击着范闲想要他屈服在自己的意志之下,范闲这时也在运功抵抗之中。
四顾剑用剑意屠杀血洗城主府的过程还是挺血腥的,大家脑补电影《Kingsman皇牌特工1》里烟花爆头的画面吧,会比较有艺术性美感多一点。小皇帝无力抵抗四顾剑杀人时的漫天剑意,他只能紧紧地抓着轮椅,不由自主地跟着四顾剑走,范闲后来也放弃了抵抗,不再想着要如何阻止四顾剑滥杀无辜,接受眼前所见的屠杀,反而开始感受到了剑意背后的气息,那四顾剑一直所说的意志。
有些人相信可以用意志去反向教育自己的身体,比如我父亲,我不否认这种可能性,只是我做不到。而这群大宗师,就是有这不一样的“逆天之术”,比如庆帝是突破了经脉的限制,而四顾剑则是突破了精神的限制。范闲知道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存在,自己如果想要突破境界成为宗师,只能自己找到属于自己的法门。我觉得这种宗师之说属于一种扯不通就硬扯的玄学概念,即使我知道这个世界上就存在着一种道理叫做没道理,但我并不喜欢这种粗暴的解释。
东夷城的现任城主是四顾剑远到不能再远的亲戚,因为不远的当年都被四顾剑屠杀了。现在看到四顾剑杀过来,他知道自己难逃一死,他很平静,没有辩解也没有叹息。而在最后的死亡之前,四顾剑咳嗽了,城主手下的高手们即使知道必死无疑,也没有站着等死,主动出击着似乎出现了破绽的大宗师。
四顾剑的身体状况是真的差,所以咳嗽后使不出那无形的剑了,还是招来了一把有形的剑。垂死挣扎围攻四顾剑的七大高手始终是要死的,但后面目睹了全过程的范闲却因为四顾剑的实质性出手,悟到了四顾剑到底顾的是什么。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四顾剑,如鸟在天,如鱼在水,一动一静之间,根本全无先兆,只凭心意出剑,哪里仅仅是顾前不顾后,顾左不顾右的壮烈而已。
清丽冷酷到了极点的四剑,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三顾频烦天下计,长使英雄泪满襟,拔剑四顾剑心茫然,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观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
……
……
在苏州城内,叶流云曾经一剑斩半楼,范闲当日以为,世间的剑技巅峰便不过如此了,但今日看见四顾剑的出剑,他才知道,原来剑这种杀人器,最强大的象征,便是在于剑与心意相通,世间再也没有比心意更快的表达方式了。
心意在何处,剑尖便在何处。
能修行出大逆天地常理,不应存于天地之间的剑法,操剑者只怕自己也会感到了一丝震慑,就连操剑者自己,只怕都不知道自己是怎样使出这样的剑法来,一剑之后,剑客手执滴血长剑,四顾茫茫荒野,而生茫然之意。
四顾剑的真义,原来最后依然还是心意茫然。
所以你说这是不是一种没有道理的道理?略无语;
118、城主府里最后一个被杀的人是城主,而影子就藏在城主的背后,当城主的尸体倒下时,影子出手了。同样是一堆玄之又玄的描述,反正影子使出了风雷一剑,而四顾剑身后的范闲没有出手,他反应过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带着小皇帝向旁边躲了。四顾剑和影子这两兄弟间的战争,是他们两个人的私事,范闲不参与,因为他知道这也是影子想要的。
从出现在城主尸身背后,到踏阶而下,从刺中四顾剑的胸膛,到冲着轮椅连退十丈,直到最后的残剑刺下,影子这大放光彩的风雷一剑,其实总共只有一剑,没有断绝,剑意连绵至今的一剑,唯一的一剑。
因为影子此生,只可能有一次机会使出这样的一剑。
残剑并不锋利的断口戳进四顾剑的胸膛,并不顺滑,相反有一种涩涩的感觉,似乎是在割裂着血肉,很痛,很痛。
影子似乎也能感觉到对方的痛,因为他自己也很痛,痛得浑身颤抖,低着头,沉默地刺着,割裂着。
割裂着过往,二十几年前的过往。在一这瞬间,影子似乎看到了许多东西,看到了很多年前,那个白痴哥哥在城郊一块荒地上,偷偷摸摸搭起了一个小草庐,然后得意地说,这里将是以后天下的武道圣地。
还是个小孩子的自己,在一旁有些不屑地看着那个破草房子,看着偶尔进入那个草房子的瞎子和女子。然后有一天,小孩子对剑这个东西开始感兴趣,白痴大哥很认真地说,你想学吗?你想学我可以教啊。
学剑,是件很苦很枯燥的事情,草庐里的两兄弟成了众人眼中的傻子,都说城主府不知是不是得罪了神庙,竟然有两个白痴。府里的兄弟姐妹们,没有人理会这两个白痴。或许当时有些什么可怕的事情,但是自己不知道,自己只是个小孩子。
然后便是那个夜,所有的人都死了,小孩子恨的人死了,爱的人也死了,他养的猫和狗死了,他的兄弟姐妹、叔伯死了……疼爱他的父母也死了!
没有一个人能活下来。
只有他浑身颤抖地站在府里的帷帐之后,看着白痴大哥手中那把滴血的剑,看着那双没有任何表情的眼眸,开始感到害怕,因为他确信,如果自己不离开,这个白痴大哥一定会杀了自己。
那或许是四顾剑真正成为一位大宗师的一夜,也是城主府最小的男子开始逃亡的一夜。从那夜之后,影子便成为了影子,永远只能在黑夜里生活,再也没有见过一丝阳光。
因为他的胸中充满了愤怒仇恨怨毒,还有害怕。他晚上不敢睡觉,因为每次在夜里入睡,他似乎总能看见那双没有表情的眼睛。
所以影子的脸越来越苍白,他知道如果不能杀死那个人,这一生便都只能在黑暗中度过。那个人成了剑圣,成了东夷城的主人,每当听到这些消息,他都会觉得自己永远只能是那个浑身血污,颤抖不敢言语的小孩子。
很多年后,积蓄了二十年怨毒复仇恐惧的一剑,终于刺入了那个人的身体,这一剑凌然穿越了二十年的时光,带着无比复杂的情绪,终于尝到了那人血的滋味。可是影子并没有完全解脱,他依然浑身颤抖着,因为他发现自己的身上还是那么多的血污。
因为四顾剑还没有死。
……
……
四顾剑的身上也都是血,只是不知道哪些是他自己的,哪些是他兄弟的。兄弟的血往往可以互相交换,但不应该是眼下这幕交换的模样。
两个人身上的衣裳,被此刻纵横于府间的剑气,撕裂成无数碎片,狼狈不堪地挂在身上。四顾剑的眼帘微垂,似乎快要睁不开了,但他瘦小的身躯却和影子一样,开始急剧颤抖了起来。
四顾剑双指夹着那半截剑尖,如闪电一般拔了出来,割向了影子的脖颈。
影子没有避让,左手并指为剑,向着半截剑尖抽空后露出来的血洞里扎去。
以命换命,不死不休。
啪的一声闷响,两个人的身体急剧分开,影子像是一颗石头,被震起一路烟尘,沿着那道血路快速掠回,重重地撞在石阶之上,吐血不止,喘息难停。
四顾剑箕坐在另一边的石阶之下,胸上立着半截残剑,半截剑尖却拈在他的手指之间。他冷漠地看着对面石阶下的影子,一道血水缓缓地从他的唇间流了下来。
城主府的庭院里,陷入一种令人恐惧的沉默。
119、范闲和小皇帝是兄弟之战的旁观者,范闲知道是影子败了,四顾剑即使快要油尽灯枯也还是傲然世间的大宗师,只不过影子虽败犹荣,1v1大宗师能杀出那风雷一剑已经很厉害了,只不过范闲看不懂,为什么没有动手杀了影子?无情的四顾剑怎么可能会有怜惜弟弟的想法?
场间安静许久之后,四顾剑忽然沙哑着声音开口问道:“如果认真算起来,你应该是剑庐的第一位弟子。”
影子躺在血泊之中,没有应话,只是无情无觉地看着他。四顾剑咳嗽不止,说道:“你能够使出今天这样的一剑,也足以自豪了。”
半晌之后,影子忽然开口说道:“为什……么。”
为什么那一年四顾剑会性情癫狂,大杀四方,屠尽亲族,甚至连自己的亲生父亲也不放过,连自己的幼弟也不肯放过,这个问题不知道在影子的心中盘桓了多少年,在今天这种场景下,他终于问了出来。
四顾剑知道他问的是什么,范闲也知道,然而四顾剑根本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冷漠说道:“拦在我面前的人,都必须死……你跟了我们一天,也看了一天,本以为你能使出那一剑,应该是你明白了什么,没有想到,你还问出这样幼稚的问题……”
“小弟,你实在是令我很失望。”
此言一出,范闲心头大惊,原来四顾剑早就察觉影子一直跟随在侧!这一日四顾剑对自己的教导,原来不仅仅是针对自己,还希望暗中窥视的影子,能够从中感受到什么!
影子也沉默了,那双寻常的眼眸像野兽一般狠狠盯着远处石阶下的四顾剑,一言不发。当年的惨剧与今天的话语,他不需要去分辩自己应该相信什么,只需要确认自己相信什么。
范闲顺着影子的眼光看过去,看见了四顾剑胸腹处那道恐怖的大伤口,一片模糊的血肉,上面隐隐泛着青光,像是某种毒素,却格外奇妙地保持着那片本应该烂死脏腑的最后生息。
这是大东山上,庆帝送给四顾剑的那一拳。四顾剑本应在很久以前就死了,但他却偏生能苟活到现在,其中必有隐情,尤其是胸腹处那道恐怖的伤口。
四顾剑冷漠地用最后的衣衫遮住自己腹部的伤口,看了影子一眼,又看了范闲一眼,说了最后一句话:“剑者乃凶器,非圣人不能用之。”
范闲沉默,他马上明白了四顾剑这句话的意思——剑者乃凶器,非圣人不能用之,而圣人……本来无情。
我昨晚通宵看完《罪梦者》,林季子×林本川的伪骨科cp感觉和四顾剑与影子这对真兄弟的感情有点像,四顾剑和林季子都是无法用世俗角度去看的人,他们的脑回路异于常人,不过我尝试把自己代入到他们的逻辑中后,我总觉得他们都是爱着自己兄弟的,只是这种“爱”的方式和大众的不一样而已,另外也是在这份“爱”之上,有他们更看重的东西,林季子是要报仇的执念,四顾剑则是剑道的极致追求,所以他们能给自己兄弟的,只有那一点点的爱。
影子会问出为什么,是因为他心里还有光,他不是灭情绝性的四顾剑,其实我觉得这样更好,比起做神,我更喜欢做人,而影子这个在黑暗中活那么多年的人,重新回到阳光之下时,他心里还装着光。
我也在黑暗中苦苦守候了多年,等待着日出的一刻,日出之后是感觉到了阳光的暖,但再往后,没有了。其实你以为你等的是日出,实际上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在等啥,又或者说,你骗了自己那么多年你在等日出,心里却清楚地知道自己在等的根本不会出现,所有一切都不过是自欺欺人,只是日出之后,你无法再躲在黑暗之中装傻了。所以当我看到李玟今年做了那个改变她一生的手术后,我对她的离开有更强烈的理解,因为我去年年底也做了一个这种意义量级的手术。支撑着我多年“做完手术就会好起来”的信念,揭露了残酷的真相,所以我累了,没办法再继续了;
120、又扯远了哈,城主府的血案当然会惊动到那群原本在草庐外苦苦守候的高手们,小兵没有那么快能赶到的,最早来的是狼桃何道人代表的北齐高手和云之澜带领的剑庐弟子们,两边加起来到了十几个九品高手。
当这群人来到城主府时,现场大概是这么一个景象,四顾剑和影子兄弟俩各自坐在两边相隔差不多三十丈的石阶之下冷漠互视,范闲已经走去影子身边照顾他的伤势,剩下小皇帝一个人在旁边的大青树下独自呆着。
狼桃他们来到就是围在小皇帝身边,警惕地看着范闲,云之澜他们来到则是围在四顾剑身边,云之澜看到被屠的城主府,知道四顾剑已表态,跪是肯定要跪的,只是云之澜还是敬爱四顾剑这个师傅的,他惊讶于四顾剑竟然会伤那么重。
四顾剑的其他徒弟把师傅围住,给他包扎伤势照顾他,没多久虚弱的十三郎也在李伯华的搀扶下到了,如果不是有李伯华扶着,十三郎根本没有力气赶来现场。因为四顾剑逼退狼桃和云之澜的表态,原本支持云之澜的所有剑庐弟子都回到了中立,不再针对十三郎。
最后跪在了四顾剑身边的十三郎,心情复杂,他作为四顾剑放在范闲那里的态度,会帮助范闲见到四顾剑,不只因为自己和范闲成为了朋友,其实也属于师命的一部分。十三郎本以为范闲和师傅的谈话会很和谐,没想到却让四顾剑伤成这样;
121、剑庐弟子们都清楚城主府的实力,不可能让四顾剑伤成这样的。云之澜第一个站起来向范闲和影子走去。云之澜认得影子,当年他在江南被影子所伤、被追杀了几个月,他怎么可能忘,他知道影子的实力,他一直认为这天下除了四顾剑以外,就数影子的剑法最凌厉、最阴狠,比自己都还要厉害,但影子既然能伤了四顾剑,肯定也付出了不少代价,不然云之澜也没信心过去找他麻烦。
云之澜拔剑,一步一步向影子逼近,同时揭穿了影子的身份是监察院六处的真正主人。旁边听到的小皇帝想起刚刚四顾剑喊影子作小弟,又想起悬空庙刺杀似乎庆帝说是四顾剑弟弟做的,心里开始盘算着如何利用这个信息。
另一边范闲在帮影子疗伤,虽然接连这些天消耗巨大,但范闲知道如果自己不赶紧着手医治,影子会死于内出血。从悬空庙刺杀后,影子跟着范闲四年了,这种性命相托的情感,范闲不能失去他。听着云之澜靠近的脚步,范闲问云之澜还想杀自己吗?云之澜表示范闲的死活由四顾剑决定,但影子必须死。听到后的范闲拿起黑色匕首,站在了影子面前,和云之澜对峙。
两人对峙,后面的剑庐弟子又站起来了六个,剑庐十三徒今日全员到齐,等于站起来准备和范闲干架的有七个,剩下没动的六个里,包括知道范闲和影子都会四顾剑的剑庐三徒、四徒,这个爆炸性消息他们并没有告诉云之澜,原本是打算私下找四顾剑汇报的,结果却一直没有找到机会。十三郎也没有站起来,他心很乱,而且他隐约猜到了一些,只是不知道要怎么开口。
另一边狼桃蠢蠢欲动,但小皇帝按住了狼桃伸往兵器的手,告诉他这两边是不会打起来的,自己这方又何必去做坏人。
被七个九品高手的剑意压着,范闲也有点呼吸困难,突然发现剑庐这个地方确实太怪异了,这么多的九品高手,如果真要打仗,那些领军的大帅们永远都要小心提防着黑夜里的偷袭。范闲知道,如果真的动手,自己凶多吉少,所以他对着四顾剑说,自己家的事,真要外人插手吗?
云之澜以为范闲说的是北齐的人,开口说了剑庐弟子足矣,北齐别插手,狼桃也站出来说了句话表了个态。但范闲这句话其实是说给四顾剑听的,刚刚他们两兄弟的事情,范闲就没有插手,所以范闲希望四顾剑不要无耻地放徒弟过来,而且范闲也在赌,四顾剑留影子一命,肯定是有其他目的,不会让徒弟坏自己的大事。
四顾剑微微抬起眼帘,笑了笑,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似乎是为范闲猜中自己的心思,所以无法看到范闲的真实水准而遗憾。
这位大宗师厌恶地看了跪在自己身旁的弟子们一眼,沙声骂道:“老子又没死,就急着嚎丧什么?”说来奇怪,他这样骂着,身旁的弟子倒高兴了起来,赶紧站起。
四顾剑紧接着把左手的手臂抬了起来,看了王十三郎一眼。这个动作王十三郎很熟悉,下大东山的时候,他就是这样背的,回到东夷城后,他还是这样背的,所以他很自然地蹲下身来。
四顾剑往幼徒宽阔而坚实的后背上一靠,很舒服地扭了扭头,说道:“回庐。”
王十三郎闷声应下,然后背着瘦小的师傅站了起来,往剑庐外面走去。只是他的身体已经糟到了极点,旁边的几位师兄赶紧扶着他,一同离开。
四顾剑就这样走了,什么话也没有留下,只留下一地惊愕与眼睛。范闲看着近在咫尺的云之澜,说道:“云大家,你已经违逆了剑圣大人几次,难道还想再多一次。”
云之澜沉默许久,看了石阶下的影子一眼,说道:“其实我也很想背师傅,只是我要背的东西太多了些。”
“有些事情是不需要你背的。”范闲毫不动容,微笑说道:“因为你背不动,压垮了你不说,还把你想背的东西摔个粉碎,岂不是皆大悲怮?”
云之澜沉思许久,复又认真地看了一眼城主府内的血水还有那些尸体,尤其是石阶侧方城主大人的尸体,半晌后脸色平静了下来,知道自己的想法终究是全数落到了空处,不知道这位南庆的小范大人究竟是使了什么样的魔法,不仅让师尊大人出手,杀了城主府满门,甚至还在受伤之后,对这些南庆人没有丝毫杀戮之心。
其实终究还是这位剑庐首徒不理解四顾剑,这世上没有人能劝说或是诱使四顾剑做什么,这位大宗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这一切,都只是他自己的想法罢了。
十三郎背四顾剑这个每次看都让我动容,这对师徒都是妙人,而且四顾剑是真宠十三郎,就愿意靠在他的背上,这次和大东山那次不同,十三郎现在的体力其实根本背不动四顾剑,但四顾剑就是要,他就是喜欢被十三郎背着的感觉,其他人换谁都不可以,也不知道旁边那些支撑着十三郎让他可以背住四顾剑的师兄们,心里都是什么滋味。
反正云之澜是酸得不行,我也为他感到伤心。而范闲说的就纯纯是风凉话了,因为这世界没有人能开天眼预知未来,我们都只能尽力去背自己想要背住的东西,你不真正去试,谁知道就一定背不住呢?总不能试都不试,就直接放弃说那我就不背了。云之澜不能说他错了,在他自己的立场上,他尽力了,只是说这个世界有很多事情,不是你努力就有用的;
122、剑庐的人都撤了,剩下范闲、影子和北齐的人们,狼桃还是想趁机搞搞范闲,但被范闲把之前小皇帝怼自己的话转送回去了,人不能无耻到这个地步。狼桃和范闲吵架,提起西凉路的事情,范闲很硬气地表示别再招惹自己,但狼桃不理解范闲的硬气从何而来。
范闲的硬气是因为和小皇帝的肉体关系,但我很讨厌这种什么“我的人”的说法,因为它否定了一个人作为独立人的存在,从语法上就是一种从属关系。当然我的厌恶感,更多是源于我对范闲睡了小皇帝这段剧情的厌恶,恶心。
小皇帝开口调解了,范闲问小皇帝能不能过来一下,但这样说话太不给面子,小皇帝有点生气,范闲意识到后换了一个更客气的问法,小皇帝迫于无奈还是让狼桃他们先离开,自己和范闲最后再说两句。狼桃他们虽然不情愿,但小皇帝的命令还是要听的,只能乖乖离开城主府,留下小皇帝和范闲说话;
123、范闲主要是想警告小皇帝,今天听到的事情,不要说出去,比如监察院的影子是四顾剑弟弟这件事,不然自己也会把小皇帝是女人的秘密泄露出去。范闲倒是聪明地猜到小皇帝想要利用这个秘密搞事情,只不过小皇帝自己有更大的把柄在范闲手里,不情愿也没有办法啊。
城主府外,狼桃觉得事有蹊跷,觉得范闲不知道是不是给小皇帝种了什么毒,传令通知木蓬赶紧回来,当然,他并不知道木蓬已经被范闲关在了监察院七处,至于剩下关于恶心的部分,我就不想写了;
124、回到剑庐,四顾剑留下了三徒、四徒说话,走出剑庐的云之澜不明白,如果四顾剑要处置自己的所作所为,根本不需要调查,想干嘛就直接做了,即使是让自尽,云之澜也很难生出反抗四顾剑的勇气。云之澜知道四顾剑已经做了决定,自己只能服从,他看着草庐上方北齐人暂住的山居,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想,也不知道之前暗中达成的协议,现在要怎么办。
云之澜访问山居却被拒绝,只能和狼桃聊了两句就带人走了,云之澜心里想了很多,不知道范闲做了什么让北齐人就此认输放弃,但想了又想觉得应该还是因为四顾剑的表态,所以北齐才会是现在这样的态度。反正今天城主府遭四顾剑血洗,东夷城现在人心惶惶,云之澜要站出来处理政务,安抚人心;
125、云之澜以为北齐人的闭门拒客是绝望,但小皇帝并没有绝望,诚然在争夺东夷城这事上他输得很彻底,但他知道四顾剑选择的并不是庆国,而是范闲。虽然不知道细节,但他大概猜出四顾剑以后肯定会给范闲搞出一个大麻烦,他只需要静观其变就好。
然后那些和鼓掌相关的内容,我真的不想聊,因为你从作者写文的思维里就能看出,他依然困在传统的二元性别里,之前我夸过作者有一句话写得特别好,就是这个世界只有男人、女人和皇帝。这句话的好是把皇帝作为第三性别的存在,是一种对帝王心术的讽刺。而在一个以权谋作为主要卖点的小说里,把配角写崩了就为给主角光环,有什么值得看的?
如果范闲和小皇帝一定要发生肉体关系,那我就直接暗黑到底,让范闲把菊花贡献出来,互相征服的关系才有张力,只停留在二元性别太无趣,一点都不好玩,女A男O,这看起来多刺激啊,有舍才有得,范闲要拿到北齐进一步的支持,怎能不付出一点代价?不过我这种设定吧,估计很多普信男都要弃书,因为他们就代不进范闲去征服天下了。也就只有我,才会觉得多元更精彩;
126、影子醒来后,就自己找地方养伤去了,范闲自己一个人来了剑庐。范闲来剑庐,就是来处理之前小皇帝想的那个四顾剑可能会留给范闲的大麻烦。剑庐里能留在内庐贴身照顾四顾剑的,还是十三郎,其他徒弟甚至连原本服侍四顾剑的童子,都被赶到了前庐。
范闲来了,帮四顾剑擦过身的十三郎端着水盆离开,留下四顾剑和范闲说话。范闲看着十三郎离开的背影,看着十三郎背上的血迹,想起先前在城主府十三郎背四顾剑回庐的一幕,让范闲更加确定四顾剑对十三郎的宠爱,而这件事让范闲很安心;
127、范闲坐下来就告诉四顾剑,影子不会接手剑庐。都是千年的狐狸,有啥猜不到的呢?云之澜习惯了事务工作,剑道上难以寸进,四顾剑才不会把剑庐交到他手里让其陷入衰败。而十三郎,四顾剑太宠他了,不希望他被剑庐缚住心神。所以四顾剑才没有杀影子,因为他要利用影子,制造出大麻烦。
四顾剑感叹,确实没想到悬空庙刺杀真是陈萍萍做的,自己之前都看错了,没想到陈萍萍对庆帝也不是那么忠诚。其实这一点我是存疑的,我想到的解释,就是庆帝多疑又无耻老爱做局,四顾剑误以为悬空庙刺杀中,庆帝说刺客是四顾剑弟弟只是为了嫁祸东夷城,后来见范闲这么紧张,才让四顾剑知道原来是真的。
两人围绕影子的事情吵架,范闲表示,或许像四顾剑说的,庆帝迟早会怀疑起来,但能拖多久就拖多久,范闲不允许四顾剑把这件事坐实了,东夷城里知道影子身份的人就六个,剑庐三徒、四徒刚刚应该是被四顾剑警告不准说出去,范闲也相信十三郎会为自己保密,剩下自己、四顾剑和小皇帝,现在就剩四顾剑可能出卖影子的身份了。
其实四顾剑把宝押在范闲身上,是希望他有天干掉庆帝,自己登基,这样东夷城的未来才有保障,不然现在他说了不算,有啥用。可范闲不想反,最重要的是他不想陈萍萍发生什么意外,范闲告诉四顾剑自己现在或许说了不算,但要说动庆帝派兵来把东夷城灭了,也还是可以做到的,让四顾剑别逼得太紧。
“不要试图利用我或者是控制我。”范闲开口说了这样一句话,他的心神微微有些乱,就像是回到了很多年前的京都范家老宅,自己在对父亲说话。
从他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一举一动,所有的行为心思,看似自由,其实一直都笼罩在无数的阴影之下。父亲,皇帝老子,陈萍萍,所有的老家伙们都在按照他们所以为的正确,安排着他的前途。
到后来,这些老家伙里面又多了一些怪物,比如苦荷,比如此时床上的四顾剑,他们都想利用当年的事情,来暗中操控自己。
如果范闲不是范闲,只怕他这一生要活得轻松许多,只要踏着固有的步伐,便能极快意地生存。然而他不愿意这样,哪怕他的头上一直笼罩着叶轻眉这个名字,他依然不愿意。
这就是主角光环的矫情了,也是大型双标现场。人活于世,谁不想一切尽在掌控之中?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不就是互相利用,情绪价值也是价值,别又要做彪子又要立牌坊的,范闲自己难道不是一样利用、控制着身边的人?
128、两天后磨磨蹭蹭的两国使团终于到达了东夷城,城主府的官员都死光了,现在干活的都是云之澜从各地抽调的人手,做得不好是会被看出来的,然后大家都知道了城主府血案,知道大人物们早就定好了基调。
南庆使团里,知道范闲谈判成功的官员们兴高采烈,天下三足鼎立已久,范闲这次不费一兵一卒拿下了一大势力,功劳巨大,但范闲却高兴不起来,明面上确实是人生的辉煌成就一桩,然而范闲知道背后四顾剑的条件,隐藏着什么样的凶险。
代表东夷城进行细节谈判的是云之澜,四顾剑这样的安排说明是要用强硬的态度,为东夷城谋求最大的利益。往陈园发的密报已经送出,影子也被安排送去江南内库养伤,东夷城的事能不能平静地消化掉,范闲心里也没有把握;
129、范闲离开使团,仅由洪亦青一人驾车,他要去海边见准备偷偷回国的小皇帝。启年小组是范闲最心腹的力量,在王启年和邓子越的调教下,他们更忠于范闲而不是庆帝,所以范闲来见小皇帝这种事,只敢让最忠诚的属下陪着,只是很可惜,范闲信错了人。不过洪亦青也聪明,范闲下车后,就把马车开到僻静处闭目假睡,要是去偷听说话,岂不是暴露了自己的卧底身份;
130、一开始狼桃也在,和范闲打了个招呼后,就留下了司理理陪着小皇帝和范闲说话。这里依然还是那套二元性别的无聊话题,小皇帝竟然会说出“若朕是个男人,朕一定能一统天下,再征服这片大海!” 这样的话,真的把前面的人设按在地上反复摩擦。
都不说远了,只是在这段对话里,小皇帝就前后矛盾,一下又说女性身份这这这不好的,一下又提到叶轻眉和长公主这两个杰出女性,就这点脑子的话,做什么皇帝啊。范闲自己说话也是矛盾,他说“一个人是很难改变整个世界的,这和男女无关。” 这种话,活该被小皇帝怼,你要不要看看庆帝?当然两个人根本不在一个频率上说话,一个想的是推动文明的进步,一个想的是征服天下,这本身特么就不是一个量级的事情。
范闲认为叶轻眉的失败在她过于仁慈,而长公主的失败则在她过分多情。但看过我前面总结分析的都知道,范闲说的不准确。所以给了小皇帝机会继续怼他,她们失败的原因其实更简单,只不过范闲不敢说罢了。范闲不想和小皇帝继续在这个话题上纠缠,就让小皇帝回去好好发展内政,管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外面的事情就不要轻举妄动了。
小皇帝还是要继续劝范闲造反,而且他吐槽范闲一点是对的,范闲这个人真的很奇怪,一直在缝缝补补,里外不是人,都不知道他到底想要干嘛。这一段的探讨很无聊,就范闲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我只能说,复杂,是一种浑浑噩噩的复杂,但似乎也是生命的常态,像秋瓷炫跳舞一样,很忙,但不知道都在忙些什么。
后来小皇帝说自己不喜欢男人只喜欢女人的时候,范闲说这事可吓不倒他,自己当年最欣赏的两个男人,都喜欢男人,小说只说了姓氏,但我猜测说的是张国荣和蔡康永。呵呵,我就冷笑。性别姜饼人了解一下?什么叫性别认同,什么叫浪漫吸引,什么叫性吸引?话说抖音上有一个叫尚恬菲的博主,讲恋爱心理学说得不错,关于性别姜饼人涉及内容的科普,可能比去看性别姜饼人图要来得直观一些,欢迎观众去学习一下,看看多元化的世界。
前面写小皇帝提前两年,远在范闲还未崭露头角,仅仅是有范闲要接管内库的一个消息而已时,就已经在暗中操作往太平钱庄里运钱,想要从庆国内库中分一杯,被范闲评价为多智近妖。结果现在女性身份被揭穿后,变成一个在喜欢男人女人这种问题上都要被范闲调侃的人,作者你要不要看自己吃了多少书?还有后面这一段范闲回答为什么会猜到小皇帝是女身,也非常好地验证了我之前对范闲的评价。
这番话还没有说完,范闲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任何对秘密的查探,总是需要一个引子,而从来没有人敢去想的事情,自然也就没有人去怀疑,小皇帝始终不明白,范闲是怎么敢把往那个方向去想的。
他站在海边,极快意地笑了起来,笑声顺着海浪传得极远,极远。
“你们知道祝英台是谁吗?莎士比亚的情人?木婉清?王子咖啡店?怀孕的女主教?花样少男少女?”范闲望着身旁的两名满脸迷惘的女子大声说道:“那是北真希,我最喜欢的!”
一番大笑结束,范闲站在海边,顿觉浑身舒畅。
他在武道上的天份不如海棠和十三,他在权术上拍马也追不及皇帝老子,不如岳父大人善于培植门徒,在阴谋诡计上离陈萍萍太远,甚至比言冰云都要差太多,他不如父亲大人能忍能舍,不如苦荷心志坚毅,不如小皇帝明晰知道自己要什么,不如四顾剑能视万物如蝼蚁……
这个世界上有太多优秀的人,范闲根本算不得什么,唯一能够倚仗的便是自己的勤奋。然而在这第二生里,他混得如此风生水起,站在了如今的位置上,正是因为他的老妈已经提前来过这个世界,而且他也同样如此,也拥有这个世界上的人们,不曾拥有的一世见识。
这正是他勇气的来源,信心的根基。
我说过,范闲有着那种来自先进文明、自认高人一等的心态,所以他的众生平等和海棠朵朵的不一样。最后,范闲对小皇帝和司理理说了一句很无聊的故弄玄虚的话,说穿了就是如果怀孕了,请告诉他这父亲一声;
131、然后是小皇帝坐船离开的部分,我晒出一段原文就你们看看就知道,我为什么这么讨厌作者的吃书。
当然,对于一个女人来说——哪怕这个女人自称喜欢女人——在这荒唐而危险的帝王生涯里,能够拥有那样的一个夜晚,那样美丽的一方海滩,或许这必将成为她余生中不能淡忘的故事。
拥有这个,其实已经足够了,难道不是吗?当北齐皇帝从马车窗中回望暮色中的东夷城时,心里究竟是在想着北齐的将来,还是那个男人?
如果小皇帝脑子里就这点斤两的话,那前面请不要吹得那么厉害,把配角写崩来救主角,只是显示出作者的写作能力有问题,大家可以看一下席瑞在2021华语辩坛老友赛第四场里聊凝视的部分,怎么说呢,油腻的爹味很容易被辨认反而不怕,最怕就是这种隐藏的,一个人无论有多大的成就,只要她是女性,最后还是会成为男人争夺权力的备注。叶轻眉和长公主的失败,虽然明面上看都是和庆帝这个男人有关,但她们的失败,其实和性别无关,只和人性有关。
范闲和小皇帝这一部分实在是太恶心,我在这都卡了差不多一个月,害得我原本的计划都要被延期,不然我就要放弃写完,可是想到后面还有一些我觉得挺好的部分,才咬着牙一点一点硬更到这里,所幸终于告一段落了;
132、小皇帝撤了,北齐的使团也就是走个过场。庆国和东夷城的谈判一直在进行中,也放出了一些谈判细节的风声,普通民众的反应还算正常,只有那些要送质子进京都的诸侯国比较头疼,但他们和主持谈判的云之澜一样,都知道有些事情无法避免,伤心难过后,也没有说完全不能接受。
小说应该是暗示了香港回归的谈判,反正这种量级的谈判里面细节太多,肯定要持续很长一段时间的,京都宫中发来的密文都没有太过催促,庆帝也是让范闲不要着急,语句里多有慰勉之语。所以范闲在东夷城也就是逛逛街,去去海边冥思,偶尔和十三郎喝喝茶修复一下感情;
133、过渡内容后,已经在东夷城呆了一个月的范闲,终于再一次去剑庐,看看伤到卧床不起的四顾剑,顺带标一下时间,现在应该是庆历十年的四月至少中下旬了。
范闲和四顾剑的对话依旧只有他们二人,范闲怼四顾剑,都这么辛苦了,还死撑着,要干嘛呢?是的,重伤的四顾剑已经苦苦支撑了两年多,一个月前被影子伤上加伤后,整个人又瘦了二十斤,真真是皮包骨,范闲能感受到生机早逝的四顾剑为了继续喘气,那是无论多难受都硬生生死扛着不放手。
四顾剑嘴硬地表示,我就是还不想死,生死这种事没有道理的。范闲感叹虽然知道当年那百名虎卫尽丧于四顾剑之手,但现在看着四顾剑快死了,自己却没有大仇得报的心情,四顾剑直接拆穿那是因为范闲知道,虎卫们的死,是庆帝借四顾剑手做的。
之前影子PK四顾剑的时候,范闲就惊鸿一瞥过四顾剑的伤口有些怪异,今天他终于趁四顾剑已经四肢瘫痪,可以看一眼他的伤口了,不过范闲这个过程中还是表现出了足够的尊敬,而四顾剑倒也没有什么反应。
看过伤口后,范闲肯定了自己的猜想,问四顾剑费介在东夷城呆了多久,四顾剑感叹范闲的聪明,但这个问题并不难解,范闲知道费介要坐船出海,不走泉州就是走东夷城,当年费介可以治好四顾剑的白痴,现在再来一次给四顾剑治病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小时候范闲就听费介说过这种用毒手法,天下三大用毒宗师肖恩已死,东夷城那个到底值个几斤几两范闲和四顾剑都心里有谱,所以能有这个本事用毒减缓四顾剑伤势让他多活几年的,只能是费介。
费介早在长公主和太子私通事件曝光前就离开了京都,可能当时还在中原地区游荡吧,直到大东山之战后,又被陈萍萍喊了过去给四顾剑治病。四顾剑告诉范闲,费介呆了一年半后就出海了,让范闲好失望,以为费介还没走,让他还能再见费介一面。
他重生到这个世界中,除了奶奶和五竹叔这两个亲人外,费介先生是他见到的第一位长辈,第一位全心全意爱护自己的人,虽然是个怪人——范闲和费介在一起呆的时间并不久,但是师徒二人,却是格外亲近,是一种用尸体和毒药炼成的亲近。
费介先生真的出海了,只怕这一生再也不会回到这片大陆了。范闲的心里忽然觉得凉凉的,淡淡哀伤涌起,想着以后父亲,陈萍萍,甚至是皇帝老子也许都将一个个地离开自己,剩下自己孤单一个留在这个世上,这真是种令人难以承担的悲哀。
龙应台在《目送》一书中写到:“我慢慢地、慢慢地了解到,所谓父女母子一场,只不过意味着,你和他的缘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断地在目送他的背影渐行渐远。你站立在小路的这一端,看着他逐渐消失在小路转弯的地方,而且,他用背影默默告诉你:不必追。” 我只是觉得这一段非常应景,所以把它贴出来而已。不过剧透一句,范闲和费介后面还会再相见一次的。
四顾剑告诉范闲,费介是和叶流云一起出的海,叶流云在大东山之战后,养了两个月的伤,然后又和过往的几十年一样,云游四海不见踪影,只是范闲没想到他竟然和费介一起出海去新的大陆,感叹一句大家伙儿走倒走得挺干脆的。
四顾剑很平静地说着,叶流云被自己刺了一剑,再也不可能回到当初的水准,他和费介一起出海,费介可以照顾他的伤,他可以保护费介,两个老家伙,活得倒是潇洒,所以这对老年组CP也可以浅嗑一下。
范闲过来找四顾剑是汇报情况的,因为他要准备回京一趟,晚点会再回来的。现在庆国和东夷城的谈判一直在进行着,这种量级的事情一时半会肯定谈不完的,只是第一阶段谈得差不多了,范闲总要回去和庆帝当面汇报一下。四顾剑一个将死之人其实也管不着外面的事,范闲只是出于尊重告诉他一声,后续出现反弹时,自己可能会施些辣手;
134、踏在门槛准备离开屋子的时候,范闲回头问了四顾剑一句,陈萍萍究竟让费介给他带了什么话?四顾剑不搭理他,范闲自顾自地感叹,你说你们这群老家伙熬这么辛苦都干嘛呢,苦荷要延陈萍萍的命,陈萍萍要延你四顾剑的命,真是不敢相信,这种做法实在太不陈萍萍了。
四顾剑这会儿倒是回话了,他对陈萍萍的做法也很吃惊,其实他都说出来了,只是他不明白背后的原因而已,陈萍萍保他的命,就是想四顾剑有天会把悬空庙的事情捅出来,范闲更了解陈萍萍所以他懂。
但我不知道这里范闲为什么要跟四顾剑提陈萍萍在京都事变时中毒的事情,指出是东夷城的人干的。是因为当时各方联手要在大东山上搞庆帝,为了让后方空虚,所以就派人用毒排除留在京都坐镇的陈萍萍吗?或许是我太神化陈萍萍了吧,这种很明显会失败的计划我根本不会浪费精力去试,但谁猜到陈萍萍也有意远离前线,反而让这个计划成功了?那范闲在这里向四顾剑提出的原因又是要干嘛?不讨债也想show一下I know?你们看吧,反正我不是很懂;
135、说完那句I know之后范闲就离开了四顾剑的房间,来到剑庐的剑坑旁,范闲不是有一招让真气离体而出的功夫嘛,之前只是让他可以成为一个蜘蛛人爬山很厉害,现在经过四顾剑的指导后,他想到了另一种方法,用天一道那种柔和的真气护住心脉,接着把体内的霸道真气集中到手掌上向外释出。
这种运气方法最后成功让范闲“召唤”出剑坑里的一把剑到手上,样式普通,远不如范闲自己的大魏天子剑,范闲感叹也是缘分,可惜还差得远啊,而房间里的四顾剑也感受到了,同样叹息,还是不行啊。这么容易就让他可以了,这就是修仙文了[吃瓜];
136、范闲转头就在火速回京的马车上了,三辆监察院的黑色马车,我很好奇另外两辆坐的都会是谁,陪在范闲车上贴身服侍他的是沐风儿,范闲的日常生活可以说是豪奢,连在赶路的马车上都能有热水供他使用,让他有热毛巾可以擦脸,这有权有势的生活,我也想体验一下哈哈哈。
范闲关心京都有什么新消息,听到沐风儿汇报一切如常后,范闲的心情才放松下来。范闲虽然是应该回京一趟,汇报一下谈判的细节让庆帝定夺,可沐风儿不明白这么着急干嘛,需要范闲连夜赶路回去,幸好东夷城附近没有山路,不然出什么意外翻车了,庆帝大概会把跟着范闲的这群随行人员全都斩了。
范闲在回忆与监察院相关的事情,庆历四年入京都开始到现在庆历十年,范闲正式加入监察院已经五六年了,但其实他的一生,从费介去澹州教他开始,陈萍萍的接班培养之路就开始了,到现在范闲已经可以说大致掌握住监察院这个恐怖机构了。其实小说原文不是这么写的,但我只是把后面的内容提了上来而已,因为只要陈萍萍在的一天,范闲就不可能百分百掌握住监察院,他在监察院的力量还有很多最后的线依然攥在陈萍萍的手上。
之前说过沐风儿是沐铁的侄子,这里从范闲和沐风儿的对话里得知,原来是没出三代的远房侄子。然后不得不提一下中国人已经在逐渐消失的宗族概念,虽然我觉得很可惜,但这就是现代文明的发展趋势,特别是人口一直都在向大城市迁徙,一代亲、二代表、三代了了了,这是无奈的常态,让我这种历史爱好者看着真心酸,不过也是看多了历史,除了感叹一下,倒也只能接受这样的事实。
范闲问沐风儿,如果有人要杀沐铁,他会怎么办?又或者说,沐铁和自己有仇,沐铁想用自己的死,激起沐风儿对自己的恨意,问沐风儿会因此杀了自己吗?范闲的这些问题,其实就是在说陈萍萍和庆帝,只不过沐风儿面对这种死亡提问当然是摇头的啊,毕竟那个年代能吃监察院这口公饭的人,都会有足够的思想觉悟,上司的命肯定是比自己叔叔的命更重要的,范闲这不是白问嘛。
而且我也不明白范闲怎么会这样想陈萍萍,我代陈萍萍感到很失望,明明陈萍萍和庆帝的事情是私人恩怨,陈萍萍一直在做着割舍,他是希望保护范闲不被牵涉其中的,所以范闲有什么资格说陈萍萍倔犟?陈萍萍才不是苦荷四顾剑那些外人,他什么时候想要逼范闲去反庆帝?明明陈萍萍针对庆帝只是想帮叶轻眉讨个公道而已,所以范闲为什么要问沐风儿这种问题呢?不允许你妈的老战友原来是这样爱着你妈吗?你以为什么事情都只是围绕着你而已吗?
137、这一头范闲在回京的路上,另一头北齐皇宫里小皇帝在吃着醋,想不通范闲离别前的最后那句话,司理理和范闲也就独处了半个时辰,难道这么短的时间就勾搭上了?看着小皇帝暗戳戳吃了一个月醋到今天终于忍不住挑明来说的司理理开口解释,范闲那句话的意思是,如果小皇帝中奖了,那也肯定只能说是司理理怀了,所以才会说无论是谁有了,都告诉他这个当爹的一声。这一段就真的很无聊,这么简单的话,就是因为吃醋所以听不懂,你看作者写的都是什么破玩意儿,小皇帝的智商可以说是断崖式下跌;
138、京都事变后,皇家内部变得很平静,淑贵妃没有被庆帝打入冷宫,她平静地接受老二死了的结果,就呆着自己冷清的宫里吃斋礼天。庆帝没有立后的意思,后宫的事情基本由宁才人和宜贵嫔一起管着,两人有京都事变的革命友谊,关系和谐。
虽然庆帝没有立太子的意思,但明眼人都知道,基本上就是老三继位,因为庆帝现在就剩下三个儿子,老大的血统依旧是他继位的最大阻碍,而他也一直清楚自己的位置,以前没有、现在没有、未来也不会有对皇位的觊觎之心。而范闲是私生子,又是老三的老师,加上这些年范闲的表现也没有展露出任何对皇位的兴趣,所以暂时不管大家信不信范闲真的没兴趣,至少目前明面上老三的未来、庆国的未来一片光明,朝廷内一副团结一心奋发向上的氛围;
139、范闲一路兼程,回到京都时已经是傍晚,到进宫时已经天黑,范闲后悔自己应该先去新风馆整点包子再进宫的,但他也知道,自己身负重任,回来是汇报工作的,态度要端正,当然得第一时间进宫。正饿得难受时,戴公公带着洪竹给在御书房等着的范闲送食盒了。
从碎散的内容中拼凑还原,范闲进宫的时候刚好也赶上庆帝在后宫不知道哪里吃饭,庆帝当然不可能不安安稳稳地吃完自己的饭就过来见范闲的,应该就是传旨让范闲可以先进御书房等,顺带让人给他拿些吃的。因为范闲来得急,御膳房立马开火给他做饭吃是不现实的,所以就拿了些应该平时就常备着的点心让范闲垫垫肚子,不然庆帝又或是后宫那些贵人们肚子饿想吃零食的时候,从哪里变出来点心呢?
京都事变中给范闲开门的戴公公算是立了大功,现在首领太监是姚公公,平时都服侍在庆帝身边,而戴公公是副首领太监,太监里地位仅次于姚公公,今天就是他在御书房当值,所以给范闲送食盒的是他。
至于范闲在御书房里坐着老实不客气狼吞虎咽点心的样子吧,如果不是有庆帝的旨意,范闲应该是不敢那么放肆的,不然就是在落庆帝的面子。但像之前庆帝赏赐燕窝粥给范闲那样,一旦庆帝批准给了,范闲就拿得心安理得,才不会演那种圣恩浩荡战战兢兢的样子,庆帝都给了那就拿着便是。
戴公公看着范闲就在想自己和范闲的纠缠,虽然范闲的出现打乱了他原本的生活,但也幸好如此,毕竟现在淑贵妃那宫可不是什么好地方,感叹自己的前程一大半还在庆帝手里,但一小半已经握在范闲手里。接着戴公公回头看一眼洪竹,心里也是唏嘘。
范闲吃饱和戴公公说了几句话,然后对洪竹说他居然还没有死,真是出乎意料。两人继续演着不和的戏码,当然洪竹一个小太监是不可能对范闲甩脸的,只能恭敬地回答,自己得蒙圣恩,年前才从冷宫里出来。然后范闲回了一句不咸不淡的官话后就不说话了,戴公公看出范闲兴致不高,奉承两句后就带着洪竹离开御书房了。戴公公还以为范闲依然如传闻中那样不爽洪竹,哪知他转身时那两人交换了一个问好的眼神;
140、剩下范闲一个人在御书房梳理着,洪竹一向讨贵人们的喜爱,京都事变时明面上洪竹毫不知情,现在能从冷宫出来也是理所当然。这里说范闲背后绕了许多弯帮洪竹出了力,所以范闲现在梳理应该也是在想自己做的事情会不会被庆帝发现自己和洪竹其实关系不一般,不过后面作者加戏时应该有点吃书,但不算太影响主线的细节,就等到时再说吧。
至于三年间的彼此纠葛,范闲已经不再去想了,至少这位小太监帮过自己太多,从情份上讲,总是自己欠对方,而不是对方欠自己。
原文这一句应该是指范闲突宫时,洪竹偷偷放走皇后太子的事情吧?不过没让范闲想太久,他就听到庆帝过来御书房的脚步声,而且原文描写是“急促的”,没想到这个父亲还是有点想念自己这个办大事的儿子的?
141、别说范闲,我都被庆帝的举措弄得一头雾水。庆帝进入御书房后,姚公公非常有眼力劲儿地关上了御书房的门,让庆帝和范闲父子俩可以好好私聊。庆帝坐下来后看着范闲一阵大笑,笑完摇着头对范闲说:“你很好。”既然很好,为什么要摇头?
一脸懵逼又尴尬的范闲拿出密奏匣子交给庆帝,里面装着的内容是关于目前和东夷城初步谈判的结果、监察院分析的东夷城的底线、东夷城贡上的疆域图及人丁财政分配的情况说明。关于东夷城的谈判情况当然每天都会传更新汇报回京都的,庆帝不是一无所知,只是很多一手情况,肯定还是范闲回来一次当面汇报最精准。
庆帝看完资料,走到御书房的一面墙上,像拉开窗帘一样,露出背后的天下地图,原文只说了这地图上不只是有庆国的疆域,还有北齐和东夷城的,连最东和最南的海岸线都画了出来。
但我判断这个地图应该只画出了部分亚洲大陆而已,最西应该不超过喜马拉雅山脉和天山山脉,最北应该只到蒙古草原,因为以当时的人力条件应该很难穿过那些艰难的地理环境去发现欧洲大陆、又或是海洋另一头的美洲大陆,甚至应该都没有人穿越南诏发现印度半岛上的政权吧。叶轻眉肯定是知道这些地方的存在,但看样子应该是没有和庆帝认真介绍过地球上的大陆板块,不然以庆帝想要实现大一统的欲望,为什么不带兵一路打过去实现地球统一呢?还是庆帝也知道因为天险的存在,即使打过去了,也迟早要把疆土吐出来?噢对,是的,忘记说除了历史好,我上学那会儿地理也强,我那后来考上北大的同学,也会有不懂的地理题要来问我哈哈。但你不得不佩服,有实力读北大的才女,真的可以做到不耻下问,虽然我们分属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平时一句话都不会说,但老师让她来问我解题方法,她就是一副平常心,没有任何心理负担为什么一个差生可以做出她做不出的题目,而且悟性很高,我大概讲一下我的思路方向她就知道自己是哪里没有理解对了。
不炫耀自己了,说回范闲,他第一次进御书房议事时就见过这张大地图,知道庆国上下对拓边这件事有着无上热情,那是范闲刚从北齐出使回来,原文这里的回忆有描述错误,说当时庆帝身边有三位皇子,到如今却已经不见了两个,但实际上当时是五兄弟齐聚御书房,把人数搞错了。
庆帝来看地图就是来爽的,他的手不断在地图上移动着,我真的很好奇这个地图到底有多大,如果是几米高的那种,以庆帝的身高,拍在东夷城及其四边诸侯国那个位置,姿势不会很尴尬吗?反正庆帝轻拍着东夷城的疆域,感叹自己不费一兵一卒就拥有了,问范闲自己该如何赏他?
范闲看出庆帝虽然一脸平静,但内心的喜悦根本掩盖不住,所以回答庆帝,谈判还没结束,剑庐内部还有纷争,诸侯国的王公贵族们还会有反水的,另外还有最关键的驻兵一事,也不知道会不会引起东夷城的反弹,算是提醒庆帝别高兴得太早。
庆帝隐忍这么多年才搞死了苦荷和四顾剑,终于轮到他大展宏图了,怎么可能不兴奋。庆帝没有继续赏赐的话题,转问起他最关心的四顾剑的情况。四顾剑现在全身瘫痪,范闲判断他三个月内必死无疑。庆帝表示真是佩服这个痴剑,大东山上受了那么重的伤居然还能活这么久,这家伙的肉身力量果然是他们这几个中最强大的。庆帝这话当然是排除了五竹的,因为庆帝从来不会表现出自己对五竹存在的警惕,只不过范闲又不是傻子,懂的都懂罢了。
范闲顺着庆帝的感叹为四顾剑说好话,幸好四顾剑没死,才能成功压制住剑庐里的强者,如果不是有四顾剑点头,谈判估计也不会成功。原文说庆帝想不通范闲为什么要为四顾剑说好话,难道是因为庆帝现在太兴奋,所以暂时没发现范闲这么说可能是隐藏了私心的吗?
庆帝没说话,范闲继续说,这次谈判估计要谈到明年,到时四顾剑早死了,不过有四顾剑定下了基调,剑庐弟子们也不敢违逆。庆帝好奇以后会是十三郎接任剑庐吗?不知道,因为剑庐的开庐仪式被延后了一个月,而四顾剑没有透露想让谁接任。庆帝听着范闲的反馈,简单粗暴地表示,东夷城既然要归顺,不管四顾剑选谁,都必须要有自己的点头。
范闲原本担心的是四顾剑强行挑明影子的身份,让他接手剑庐,可是看到庆帝的态度之后,他反而有了别的担心,只不过庆帝这种强硬范闲也懂,因为即使说归顺庆国,在东夷城民众的心里,真正认可的主事人肯定还是剑庐的人,而如果庆国一来就要端了剑庐,后面也不用谈了,这也是范闲最早争取的五十年不变,不要对东夷城的格局做大的改动。
庆帝的态度范闲懂,所以他也不会反抗,表示自己回去东夷城之后会和对方表态。庆帝在乎的就是剑庐的态度,其他那些小诸侯国商行什么的不足为患,如果有不识相的,庆帝自然会给他一个血淋淋的教训。
范闲没有接庆帝的话,转问剑庐定了的话,那城主府怎么说?庆帝说城主府不是都给四顾剑屠了吗?接着转去感叹对于范闲成功说服四顾剑的惊讶,没想到四顾剑竟然就答应了范闲的条件,老家伙还真是看得起范闲。
范闲当初花了好大气力才说服庆帝,因为庆帝本不相信四顾剑会一点反抗没有就此投降归顺的,只是范闲非常坚持,反正也没什么损失,庆帝才让他去试一试,没想到范闲竟然就试成功了,但这么顺利的结果,当然会让多疑的庆帝心里出现一丝疑惑,这里面难道没鬼?
两父子又开始飙演技了,范闲假装看不到庆帝的怀疑,谦虚地回应成功的主要原因还是庆国的强大,四顾剑要死了,东夷城肯定要找新靠山的,说到底四顾剑只是看上了在庆帝治理下,庆国有的强大国力罢了,当然,其中也是有叶轻眉的原因,让四顾剑对自己多少有几分香火之情。
叶轻眉的过去庆帝比范闲清楚多了,所以范闲也没必要藏着掖着,大大方方地拿出来说,反倒让庆帝少些怀疑,这就是范闲的伴君之道。果然庆帝也多少是吃这一套的,顺着范闲的话问,四顾剑对范闲有什么要求。范闲认真地回答,四顾剑希望归顺后的东夷城,还是如今的东夷城。
范闲本以为庆帝不会答应,没想到庆帝自己也是这么想的,我前面好像是有说过的,不过更得断断续续我也忘记了,就再说一次吧,庆帝要的就是现在这样商业发达的东夷城,如果变成江南那副模样,庆帝才不想要呢。这就是四顾剑只是无为而治,而即使是因为有叶轻眉打了基础,但庆帝也确实把庆国变得越来越强大的原因。四顾剑缺乏庆帝治国的宏图伟略,四顾剑最担心的事情,在庆帝看来根本不是问题,他就是要一个可以和海外进行大宗交易的地方,就像我们为什么有香港行政特区一样,我不太懂经济金融,只是大概知道一些,它虽然保留,可很多东西也在一点点分去上海深圳等别的地方,比如近年一直在喊的大湾区发展,治大国如烹小鲜,确实是不容易的。
范闲听过后只感觉佩服,没想到庆帝眼光如此深远,只怕庆帝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再牛一点。我倒觉得没什么好稀奇的,不然为什么叶轻眉会看上庆帝呢?庆帝自己是有点东西在身上的,非常人也不可能像庆帝那样强忍经脉全断的痛苦练成大宗师。叶轻眉失败就失败在对人性的判断,也失败在她的女身,她就不该选择生小孩,让自己变得虚弱,给想要背叛革命、背叛她的庆帝机会;
142、后面范闲和庆帝又讨论了很久关于东夷城归顺的细节、可能出现的问题及备案等,聊到夜渐深,疲惫的庆帝回头看了一眼那张地图,感叹了一句明天又要做新图了。范闲向庆帝道喜,庆帝这次露出了笑容,然后手拍在北齐的地盘上,表示现在就剩下这一块了。范闲心里抽了一下,我想庆帝可能是会感应到的。
庆帝今晚第二次问范闲,自己该如何赏他?这个问题是真的难回答,范闲从不担心在庆帝这里会有功高盖主然后被做掉的情况,因为庆帝太自恋了,才不会怕有谁能比他庆帝更牛呢,但范闲确实有着赏无可赏的问题,立下这么大的功劳,就算不是真的为了赏给范闲,也要做给下面的人看,有功就有赏。
影帝范闲再次上线,之前有传闻范闲这次功劳那么大,怕不是要裂土封王吧,所以范闲直接对着庆帝说,要不,就把东夷城封给自己?这样明目张胆地开玩笑才不会让庆帝怀疑,反而让庆帝感叹,看来四顾剑还真是像在大东山上说的那样,一心想让范闲去做东夷城城主。
范闲当然是开玩笑说说而已,庆帝这么说,他肯定要回一句反正那城主也不管事。这也就是拉扯一下演演戏,庆帝是不可能答应的,直接说换个吧,接着范闲试探性地提出要不让老大去做城主?
这其实也是一个合理的提议,后面还会把这事再分析个四五次的,特别是聊到驻兵的事情,但我就提前拿出来说了,免得反反复复的。要东夷城平稳归顺,最适合派去接收管理的就是范闲和老大,因为他们两个都有东夷城的血统,是的,在东夷人眼里,叶轻眉是自己人。都知道归顺是无可避免的事情,派东夷城和庆国的混血儿来,至少当地人会有亲近感,心理上会舒服一点。
庆帝如此宏才伟略当然也是懂这个道理的,但他没有立马答应这个提议,说是日后再论,这是因为庆帝不放心,这是放虎归山,是让老大权掌一方势力啊,庆帝会犹豫,会担心自己能不能信任老大。现在台面上的压力,还不够,无法把庆帝引去做这个决定,但放心,后面会够的。
第二个提议又被拒绝了,影帝范闲以退为进,低声嘀咕自己是不会入门下中书和那些老头子呆在一起这么闷的。范闲当然知道庆帝不会做这个决定,他只是在绕圈子而已,另外一个影帝庆帝也知道范闲是在绕圈子,所以这对父子俩就是这样跳着双人舞。
提到门下中书,庆帝就提起了贺宗纬,提到了贺宗纬,范闲就提出想请两道旨意,让若若和柔嘉可以自由婚恋自己选婿。插句题外话,从这里作者开始吃书把若若的医馆从有间医馆改名成澹泊医馆,我感觉自己写这些都是在帮作者做校正,呵呵。
柔嘉的婚恋自由庆帝不在乎,反正庆帝也会怕到时如果指婚不满意,靖王那个不懂事的弟弟会来吵架,这个旨意庆帝很轻松地就同意了给范闲。但若若的指婚,是庆帝和范闲父子俩的角力场,庆帝也是因为知道若若的自由是范闲的软肋之一,所以他必须掐着,掐到范闲认输,除非范闲服软去求庆帝,不然庆帝打死不会放,因为庆帝很怕范闲这个儿子更像他妈叶轻眉那样有着反骨。
庆帝态度很强硬地把范闲怼回去,若若的事情不需要再说,但如果只有柔嘉的那道旨意又有点说不过去,所以就让范闲接任监察院院长,反正陈萍萍那老狗也不管事,现在就让那老家伙好好休息。两位影帝绕了半天,终于聊到重点之上,后面会说为什么他们两人要演得这么累,可真是洋葱式的演技。总之范闲入宫的任务已经完成,转回家睡觉去噜;
143、回家的范闲心情轻松了很多,感觉庆帝也不是全知全能,还是让自己又赢了一场。范闲回得匆忙,从宫里出来时间也晚了,家里的下人们都睡了,但我觉得这里只是为了让范闲能和林婉儿有一段独处而已。因为范闲入城的时候才傍晚,这么多手下就没有一个可以安排回家通知林婉儿的吗?知道范闲回京家里肯定多晚都会等门的啊,无所谓,就这样吧。
夫妻俩的对话也没什么值得说的,只是表现一下范闲成功给陈萍萍争取到内退心里很高兴而已,明天他就要去把陈萍萍赶回老家找初恋养老去。而且范闲是累了,竟然可以累到泡着脚就睡着了。林婉儿服侍范闲睡好后,她也忙碌地继续处理后续的工作;
144、深夜的京都一片安宁,还没睡觉的就是庆帝,依然在审批着已经由门下中书预处理过奏章,这时名义上负责内廷的姚公公带着内廷调查员来向庆帝汇报调查情况。
以前内廷负责人是洪公公,比如之前调查长公主和太子私通,陈萍萍故意让洪公公查到哪,人就死到哪。现在洪公公死了,庆帝对姚公公的信任远不及洪公公,所以姚公公只是一个名义上的负责人,调查员主要还是直接向庆帝汇报。
来汇报的这个内廷调查员,描述是一个面相朴实的太监,我暂时没有翻到这个人后面还有什么戏份,可能也就是个龙套吧。他们向庆帝献上两份卷宗,第一份的内容是关于陈萍萍的,主要针对调查的事件并不是悬空庙刺杀,而是京都山谷伏击战中,那五座守城弩的来历,之前不是说它们是用定州军的名义做的军品编号嘛,虽然后来知道刺杀的幕后主使是秦家,但这些年一直没有查出什么具体的证据,直到现在,庆帝才终于发现事件背后有陈萍萍的影子。
很可惜,这都在陈萍萍的算计之中,我绝对不相信一直查不出东西,现在这么微妙的时间点上,突然能查出有陈萍萍的关系会是巧合,因为这样非常不符合这本小说的权谋主题。庆帝想不通陈萍萍为什么会这么做,倒是可以理解的,因为陈萍萍一直疼爱范闲,哪想到他竟然会把范闲往死亡的边缘送?
至于背后的真相,事件发生时就说过,在陈萍萍的计划里范闲是不会有事的,最后情况这么凶险差点弄死范闲,是陈萍萍有三点没算准,一是五竹竟然还没养好伤人不在场,二是范闲竟然不肯用重狙(当然那时重狙也不在范闲身边),三是陈萍萍没想到一向怕死的范闲,竟然没有独自逃命,反而冲在一线战斗、保护自己那些属下。
第二份卷宗是关于范闲的,里面清楚记载了范闲在东夷城的一举一动,范闲掳小皇帝入庐这事不算什么秘密,这么多人看着总会有人透露风声的,但事后范闲和小皇帝曾经在海边见过面都能被庆帝知道,那就要感谢洪亦青的爆料咯。
关于青州出现的三把刀,之前范闲视角是说它们是在北海边上某处隐秘工坊做出来的,现在内廷调查员视角则说它们是内库丙坊出产的试用型号,还没有配给军方因此不是军方渠道流出的。
而海棠朵朵没能偷走的那一把,是庆帝安排送去给范闲的,错非我因为写这个总结一点一点仔细地看,发现了洪亦青是卧底,我还以为是洪亦青安排送回的路上,有庆帝的人先知晓了此事汇报庆帝,庆帝只是没有拦截而已,谁料想从源头就是庆帝的安排。
至于松芝仙令是海棠朵朵这事其实不难猜,范闲能猜到,庆帝自然也能猜到,而丢失的两把刀,内廷调查员表示根据后面的发展,应该是草原上那位在帮范闲打掩护,而夏明记和范思辙的走私一直都有盯着,都是一些民生用品,刀应该不是从那个渠道出去的。
所以刀到底是从哪个渠道出去的呢?洪亦青当时在青州给范闲的汇报也是写认出了这个刀胚是丙坊出产的乙种钢,再加上范闲怼海棠朵朵说小皇帝在背后给他捅刀,所以难道其实是内廷并没有查出,范闲是有和北齐走私兵器的?
无所谓,反正第一次听汇报的姚公公感到震惊,让他更加没想到是庆帝竟然当着两个太监的面,直接挑明了他和范闲的父子关系,嘲笑区区三把刀就想挑拨自己和范闲的父子关系?小皇帝很有趣嘛,利用范闲的小慈悲,竟然想出这么个事来。
庆帝吩咐山谷狙杀案的事情可以继续查,悬空庙刺杀的事情也可以查一查,但范闲那边就不要查了,并且以后任何事只要查到范闲那里,就放手。这是庆帝在和范闲赌心啊,他不碰范闲是一种表态,以一种张开怀抱的姿态告诉范闲,谁才是他亲爹,而范闲对陈萍萍的态度,庆帝原本以为范闲今晚绕十八道弯也要替陈萍萍谋一个光彩而舒服的退路是因为不知道陈萍萍做过些什么,现在想来或许范闲是知道了,所以才会急着抢院夺权。
因为庆帝和这个世界大部分人一样,甚至后面会告诉你,连范建和陈萍萍也是这么认为的,谁想到范闲对叶轻眉这个素未谋面的亲妈会有这么深厚的感情?庆帝以为范闲即使知道自己当年做了什么,最多也就是愤怒,不可能会背叛这个国家,正如庆帝根本想不到,陈萍萍在范闲心里的份量也很重一样;
145、第二天起床,天在下雨,范闲每次去言府似乎都在下雨,当然小说里这其实才是第二次有描写的范闲到访言府而已,伏笔再一次降临言家挡着后院视线的、那大到奇怪的假山,毕竟这是后面范闲救命的藏身之处啊。
今天是旬假,所以平时忙到要死的言冰云才会在家,范闲来的时候,他正和老婆下着棋,沈小姐嫁给言冰云也有些时日了,但一直没有怀孕,我也不知道作者这是想要暗示谁不行呢?呵呵。反正言家不着急,言冰云也不着急。
言冰云知道范闲昨晚回来了,只是没想到平时那么懒的范闲,今天既没有在家春困,也没有去找老大喝酒,反而跑来找自己干活。因为以前在北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言冰云,在范闲面前从来没有展示过半分才气和情趣幽默,永远就是一块冰,所以能让范闲找上门来只有公事,而且肯定监察院又要出大事了。
沈小姐曾经在范府住过很长一段时间,和范府的妇人们熟,但她和范闲并没有什么交集,她看着范闲始终心情复杂,虽然没人明说,但沈小姐知道自己家破人亡,范闲脱不了干系,因此看到范闲来访,她不仅是让言冰云可以和范闲聊公事,也是不想见到范闲,所以草草打个招呼就走了;
146、看着沈小姐离去的背影,范闲再次向言冰云提出,之前说让沈小姐在北齐脱了逃犯身份的事情,言冰云考虑地怎么样了。言冰云怼范闲别以为自己和北齐人那些勾当没人知道,以前倒无所谓,现在这样的局势下,一旦双方开战,范闲就是在资敌,没错,愚忠的言冰云又开始犯病了。
两人就范闲向北齐走私的事情吵了几句,范闲虽然是走私,但最后钱还是用在了老百姓身上,范闲自认这种行为只是把钱的使用权握在自己手上,做到真正用之于民而不是拿来喂饱朝廷里那些贪官而已。言冰云属于不支持但也没有强烈反对,提醒范闲庆帝不是不知道,让范闲注意分寸,至于老婆的事,言冰云认为她家里人都死光了,不会再回北齐了,在乎那个作甚。
我之前就说过,我看不懂言冰云×沈小姐这对CP,很奇怪,但我不深究了,正如范闲感叹了一句故土总是有回去的那一天后,也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范闲让言冰云找个安静地方说正事,言冰云表示这里就可以,范闲想了想也认可了他的自信,言家父子都是监察院一等一的间谍出身,府里肯定不会存在不可靠的人,但这里我自己多加一句,不包括属于庆帝的间谍哈,因为即使言老爷子的最终忠诚在陈萍萍,也耐不住言冰云这个愚忠之人啊。
范闲告诉言冰云自己准备接任院长,言冰云并不意外,这本就是迟早的事,这几年陈萍萍的院长之名也就是挂着而已,他本人根本不管事,而范闲在监察院里的地位早已形同院长,让言冰云感到惊讶的,是范闲让自己拟一个条程出来,因为范闲要让那群老家伙全部都放手,他要做真正的院长。
言冰云在惊讶之中又觉得有点好笑,说范闲你这不是让我对付我自己亲爹吗?范闲表示不是对付,只是新陈代谢罢了。言冰云表示他需要一个理由,然后范闲就把山谷狙杀案背后有陈萍萍的影子这事捅了出来。
关于山谷狙杀案,因为后来言若海让言冰云帮秦家把那个活口灭了,所以言冰云知道父亲是潜伏于秦家的双面间谍,但我觉得言冰云可能并不清楚太细节安排,所以听完后才会感叹陈萍萍对范闲如此看重疼爱,怎么会做出伤害范闲的事情呢?当然也有另外一种可能,就是言冰云在装傻,反正原文没有解密。
影帝范闲也表示自己不信,但现在庆帝似乎查到了些事情,如果真让庆帝信了陈萍萍想杀自己,那可怎么办?范闲再一次提起七君子,除了死掉的秦恒,言冰云是其中六人之一。范闲让言冰云帮忙不知道为什么要提这事,我只觉得懵逼,提七君子干嘛?难道是为了佐证自己想要新陈代谢的合理性?毕竟言冰云的偶像庆帝也是有这种做法?范闲向言冰云表示,自己只是像以前打击老二一样,抢先出手,并不是想报复陈萍萍,只是希望陈萍萍能安稳退休去,反正最后言冰云是信了范闲的鬼话;
147、从言府出来去陈园的马车上,范闲洋洋自喜,昨晚骗过了庆帝,今天又骗过了言冰云,有言冰云帮忙,加上自己一会和陈萍萍的面谈,范闲相信即使监察院要付出惨痛的代价,也肯定能保住陈萍萍的命,不让他和庆帝干起来。
山谷狙杀案的背后本就有监察院的参与,要说服外人相信并不难,而且大家都心知肚明那案子监察院主要参与的人员是言若海,言冰云不可能真查下去的,范闲做这么多就是为了逼陈萍萍回老家找初恋去。唉,我可太喜欢陈萍萍了,所以还是贴原文吧。
范闲哈哈大笑道:“要知道打明儿起,我可就是监察院院长了,你只不过是个内退的孤寡老头儿,你拿什么和我拼?”
此言一出,范闲忽然沉默下来,极为沉重说道:“你当初答应我放手,说你想开了,可是你没有,那我只好逼你走了。”
“你这个小王八蛋!”陈萍萍一面咳嗽一面骂道:“老子什么都没管了,你还不放心?”
“放心?”范闲有些悲伤说道:“放心你就不会做这些事情了。告诉我……三年前,你为什么让自己中毒?”
一个人的悲伤并不能让整个陈园都低落起来,尤其范闲脸上的悲伤总让人觉得有几分促狭和嘲弄。陈萍萍坐在轮椅上,看着面前这个年轻人,忍不住笑了起来。
距离范闲第一次见到陈萍萍已经过去了五年的时间,这五年里他看见陈萍萍衰老,沉默,体会过这位长辈的可怕,但从来没有发现过,陈萍萍的笑容,有一天竟然会显得这样纯净,就像小孩子一样纯净。
惯常笼罩在轮椅上的黑暗气息,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早就已经不见了,今日的陈萍萍看上去就像是个吃了一辈子素的信徒,浑身上下透着清新喜人的气息,似乎由内至外都是透明一般。
范闲怔怔地看着他的脸,知道相由心生,却不知道是怎样的心路历程,让陈萍萍变成了如今的模样。老人的眼睛有些苍漠,但却不是无情的那种冷漠,只是平稳地,淡淡地看着范闲,缓缓开口说道:“除了那个毒还有什么?”
“还有很多,以前我们就谈过。”范闲叹息着,盯着陈萍萍的眼睛,说道:“你让费先生路过东夷城,想尽办法保住四顾剑的命……”
这一句话开始,范闲不再用询问的语气,而像阐述事实一般开始字字句句出口。
“苦荷想尽一切办法延长你的性命,是因为他那双眼睛看得清楚,只要你活得越久,你和陛下之间翻脸的可能性就越大。”范闲低着头继续说道:“你让四顾剑活得久,是因为你早就已经想好,让剑庐那边戳穿影子的身份,从而逼陛下对你动手。”
“逼?”陈萍萍笑了起来,似乎听到了一个很有趣的词。
范闲没有被老人家的笑容打动,叹了口气,说道:“关于三年前你的中毒,现在看起来,当然也很清楚了。你借此不进京,放着长公主和太后在京都瞎折腾,名义上是听从陛下的密旨,放狗入院,实际上却是存了更大的念头。”
他自嘲笑道:“当时我的情况比较危急,一时间也没有往深里想,后来才想明白,长公主的首席谋士袁宏道,秦家老爷子最信赖的监察院内奸言若海,这都是你的亲信,虽然你人在四野,对于叛乱的局势却是无比清晰,有这样两个人在暗中帮你,如果你要替陛下控制局势,断不至于让京都乱成那样。”
陈萍萍笑了起来,声音有些尖锐:“那你说,我为什么没有控制局势?”
“你本来就想局势乱一些,你恨不得让宫里的人都死干净。”范闲低头幽幽说道:“陛下放了一把火,你却让这把火烧得太旺了些……烧死了太多人。你本指望,到最后天地一片白茫茫,最后就剩下我和老大两个人,再来收拾残局。”
“问题是,你还有件事情没有说明白,为什么我要背叛陛下?难道我就有能力让整个京都,只留下你和和亲王两个人?”
“你有这个能力,我从来不怀疑这一点,如果陛下真的死在大东山的话……袁宏道和言若海两个人的作用根本没有完全发挥出来,你就直接抛了袁宏道。”范闲看着陈萍萍,觉得嘴里泛起一股奇怪的滋味,有些苦有些酸,“至于你为什么背叛陛下,你我都心知肚明。”
陈萍萍哈哈笑了起来,拍着轮椅的扶手,就像拍着风中劲节十足的空竹,嗡嗡作响。他沉默很久之后,死死地盯着范闲的眼睛,就像是盯着很多年前同样年轻的那个人,阴阴说道:“难道不应该?”
(我好喜欢陈萍萍这一句,是啊,难道不应该?凭什么庆帝这个强盗可以这样肆意霸占着叶轻眉的遗泽?这不公平。)
范闲沉默,他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句话,身为人子,他当然不能说不应该,他甚至一直震惊于陈萍萍对叶轻眉深刻入骨的怀念和那种足以烧毁一切的复仇欲望。
陈萍萍是皇帝最亲近的大臣,自幼也是在诚王府里服侍,他与叶轻眉见面很晚,相处的时间想必也不会太长。可就是因为这样一个生命中过客一般的女人,整个天下最黑暗的特务首领,在心里藏了一把匕首,一藏便是二十余年,刺伤了他的心,刺伤了所有人的心。
陈萍萍忽而疲惫地躺回轮椅之上,说道:“你不懂当年,你不懂。”
对于当年的事情,范闲没有亲身参与,自然不敢轻易言懂。他只是沉默着,计算着,隐忍着,根本不知如何处理。如果人与人之间只是仇恨的关系,或许这世界要简单许多,但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总是这样的复杂。
……
……
“你服毒的第二个原因,我也想明白了。”范闲看着陈萍萍古井无波的双眼,忽然心尖抽痛了一下,觉得人世间的事儿确实有些伤人伤神,说道:“你本以为陛下再也无法从大东山上回来,你又毁了他的江山,你们一世君臣,你便去黄泉路上陪他走一遭,也算是全了君臣之义。”
陈萍萍闭上了双眼,说道:“毕竟我看着陛下从一个孩童成长为一代帝王,我太了解他,他是个很怕孤独的人,我担心他一个人在阴间的道路上害怕,所以想去陪他。”
“陪他?”范闲的声音刻厉起来,“他杀的人够多了,黄泉路上陪他的人也不会少,你用得着这样?”
他平伏了一下情绪,沉声说道:“更何况他没有死。”
“要一个人死,总是很难的。”陈萍萍第一次在范闲的面前,把这句话叹息着说了出来,望着他悠悠说道:“我从来不会低估陛下,所以在谋事之前,行事之中,我总是无比谨慎,做好了失败的所有预估,即便失败,也不会留下任何把柄,更不会拖累到你。”
(上一篇范闲从西凉路回来和陈萍萍聊天时,陈萍萍就对着范闲说过这句话,但这一次,陈萍萍没有再掩盖自己的失望之情。)
范闲看着陈萍萍,心头忽然生起很强烈的崇拜感觉。他对这个老跛子太熟悉了,有很多事情,对方都没有瞒过自己,所以自己比宫里那位皇帝老子更了解陈萍萍做过些什么。
在这个世界上,能够暗中筹划对付陛下,却能够瞒过陛下的人,大概也只有陈萍萍一个人。这位监察院创始人在阴谋方面的能力实在太强,强到根本没有刻意地去编织什么,只是顺着天下大势而行,间或抹上几笔浓黑的色彩,便曾经将陛下和庆国陷入了一个可能万劫不复的境地。
只是皇帝本身的实力太过强大,强大到可以轻易撕碎一切阴谋诡计的地步。不过陈萍萍也真是厉害,即便这样,他依然没有露出任何细微处的漏洞,甚至还从很多年前便安排好了退路。
陈萍萍不在乎生死,他在乎的后路便是自己死后范闲的安危,所以从悬空庙开始影子意外地刺伤范闲后,他便开始安排这一切,包括山谷里的狙杀,甚至还包括宫里的那件事情,都是他在与范闲进行着割裂。
即便将来一朝事发,这些藏在很深处的事情,都会成为陈萍萍与范闲之间的割裂,在那些辛苦查出来的证据面前,皇帝自然会相信陈萍萍是想要杀范闲的,范闲自然和陈萍萍的事无关。
至于陈萍萍为什么要杀范闲,那是需要皇帝去思考的问题。范闲在悬空庙事中受了重伤,险些身死,山谷中也是险到了极点,这两条证据,太过强大。
范闲能感受到陈萍萍的苦心,看着他苍老的面容,体会着对方从心里浮出来的清新气息,心头感动,却是不知该说些什么。
……
……
陈萍萍的脸色平静无比,说道:“这些事情,应该是三年前你就已经想明白的东西。那日陈园未复,你也曾经说过类似的话。为何今天又要来一遭?”
“陛下总会动疑,尤其是你在东夷城那边又玩了这么一手。”范闲说道:“我只有来和你挑明这些事情。”
“东夷城那边是三年前安排的事情,我自答应你放手之后,便已经放手了。”陈萍萍笑着说道。
“我不管,你既然要放手就彻底一些。”范闲说道:“陛下已经让我成为监察院院长,你可以彻底退休了。”
“退休?那和现在的生活没有什么区别。”
范闲诡异地笑了起来,说道:“当着我的面还说这个话?如果你不愿意,就算我再当十年监察院院长,这监察院也还是你的。”
“噢,不。”陈萍萍也笑了起来,说道:“监察院是陛下的。”
“噢,不。”范闲学着他的语气,叹息道:“监察院有两成是陛下的,三成是我的,可还有一半是你的,永远是你的。”
(每次看见这句“噢,不。” 我总觉得特别可爱又好笑,吴刚老师是真把陈萍萍的气质演活了,我每次看陈萍萍戏份的时候脑补的画面全是他。)
在监察院里做了这么久,范闲当然清楚眼前的老跛子对监察院的控制力达到了一个怎样惊心动魄的程度,所谓陛下的私人特务机构,在陈萍萍的苍老手掌之下,早已经成为了此人的私人机构。这一方面是因为皇帝老子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身边的忠犬,另一方面也是因为陈萍萍在监察院里的威信太高,誓死效忠的官员太多。
范闲甚至毫不怀疑一件事情,如果宫里发旨对付陈萍萍,像言若海、七处的光头主办那些人,根本想都不会想,就会站到陈萍萍的身后。
一切为了庆国?在监察院一般官员的心中,庆国或许就是皇帝陛下,但在那些真正能掌握权力的中级官员心中,除了陈萍萍,没有什么别的人。
“嗯……你究竟想做些什么呢?”陈萍萍面带欣赏之色,看着范闲问道,这似乎是一句很寻常的问话,又像是两任监察院院长之间的某种交替。
范闲却忽然有些垂头丧气,说道:“我今天来之前已经见了言冰云,我让他开始准备把监察院八大处,以及四处在各郡的分理处都拢到手里来,斩了你伸向院里的所有可能……只是我清楚,如果你自己不收手,就凭我和言冰云,实在是没有太好的法子。”
“让言冰云对付他家老头子?”陈萍萍呵呵笑了起来,说道:“这一招倒是不错,虽然他要对付的老头子,肯定比他想像的要多很多。”
这句话里所说的老头子,自然是指监察院上层官员里,对陈萍萍忠心不二的那些人。
范闲往前坐了坐,轻轻握着陈萍萍皱极了的双手,说道:“放手吧。”
“放手你还捉着我的手做什么?”陈萍萍微笑着说道:“你可以试着来斩断我伸向院里的手,不过我可以向你保证,老头儿们比你们想像的更有力量。”
废话,那些老头儿都是龙旗之初,监察院下的第一窝蛋,在院里不知有多少徒子徒孙,想把这些老头儿扫干净,当然困难无比。范闲在心里骂着,面上恼火说道:“你说咱爷俩儿这些年处得不错,和父子没啥区别了,至于在这时候还要跟我打上一仗?”
“关键问题是,你还没有说服我,我为什么要放手。”陈萍萍的眼光极为有趣。
范闲沉默片刻后说道:“陛下已经开始在查那次山谷狙杀的事情,也开始在查悬空庙的事情,总有一天他会疑到你的头上。即便他拿不到任何证据,但这事情总是有些凶险……而且你也知道,陛下这个人,自从宫里死了那么多人之后,性情已经改变了许多,如果换成往年,只怕他心中稍一动疑,便要开始用雷霆手段,可是他一直没有这样做。”
这话确实,监察院是皇帝最为倚重的力量之一,他对陈萍萍的信任也是世间的一个异数,如果一旦他发现,陈萍萍心里有些别的意味,换成当年的皇帝,只怕早已经暴怒。
“这个话题我们以前也谈过。”陈萍萍点了点头,说道:“陛下对我总有几分情份,即便动了些疑心,也不舍得直接下手,他更愿意……等着我老死。”
“是啊。问题是您总是不死。”范闲笑了起来,说道:“不死倒也罢了,偏生您的心也不死。所以我只好请您离开京都,回故乡找初恋去吧。”
陈萍萍笑骂了两句,忽然开口问道:“如果我不退,你会怎么做。”
“我会开始动手。”范闲沉默了片刻后说道:“就算要让监察院里闹得十分不堪,我也要把你打下去。”
“用什么理由?”
“当然是因为我查到了山谷狙杀的背后,有陈院长的影子,我身为皇子,又是监察院的下任院长,含恨出手,想把你置于死地。”范闲低头说道:“不管最后我能不能打赢,陛下总会想着,原来我自己也查出了这件事情,便看着我去打,最后发道旨意赶你出京,一方面遂了我的意,填了我的怨,一方面又保了你的命,全了你们之间的情份。”
陈萍萍花白的眉梢挑了挑,说道:“想来,你也是用这件事情说服言冰云?”
范闲点了点头。
“用一个并不存在的仇怨来掩盖内里真正的凶险。”陈萍萍思忖良久,点了点头:“你现在比以前进步太多了。”
范闲笑了笑,说道:“我想了一个月,又知道内廷开始查山谷的事情,才想到利用这一点。”
陈萍萍有些疲惫地笑了笑,他知道范闲在担心什么,为什么要费这么多周折,也要逼自己离开京都。正如范闲先前心里的感动一样,这位孤苦一生的特务头子,忽然觉得自己的心里也变得温热了许多。
“我答应你,我会离开京都。”陈萍萍轻轻拍了拍范闲的手。
范闲大喜过望,呵呵笑了起来,然后说道:“这事儿应该没问题,悬空庙一次,山谷里一次,两次我都险些死在你的手上,不管内廷查出了什么,都只会成为你黯然离开京都的注脚。”
“想着那时候,你坐着轮椅冲进陈园,朝我大吼大叫,也是有趣。”陈萍萍微笑着说道。
范闲笑着摇摇头,当时他是真不明白陈萍萍为什么要做这些事情,只是后来被长公主完全点醒,他才清楚,陈萍萍究竟想做什么,又为什么一直小心翼翼地准备着与自己完全割裂。
“当年太平别院血案,是秦业做的吧。”范闲忽然开口说了一句话。
陈萍萍看了他一眼,淡淡说道:“秦业只是陛下的一条狗。”
范闲沉默许久,然后说道:“秦家最后要反,只是因为我的存在?”
“当然,你是叶轻眉的儿子。”陈萍萍笑了起来:“秦业那条老狗,被陛下遮掩了这么多年,却也太明白陛下的心意。如果陛下打算一直重用你,那就一定不可能让你知道当年的那个故事……秦业却是那个故事里唯一活下来的漏洞。”
“陛下要扶你上位,想保全你们父子间的情份,就必须灭口,秦业必须死。”陈萍萍平静说道:“所以秦业不得不反。”
以前这些事情,陈萍萍一直坚持不肯对范闲言明,只是已经到了今日,再做遮掩,再不想把范闲拖入当年的污水之中,已经没有那个坚持的必要了。
“果然如此。”范闲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春天的和暖气息进入他的肺,却是烧得他的胸膛辣辣的,虽然这些事情他早已经猜到,但今天听陈萍萍亲口证实,依然难以自抑地开始灼烧起来。
“三年前你就问过秦家为什么会反。”陈萍萍忽然极有兴趣地看着他,问道:“以你的目光,应该看不到这么深远。是谁提醒你的?范建?”
“父亲从来不会对我说这些。”范闲苦笑了一声,说道:“是长公主。”
这个名字从范闲的嘴唇里吐出来,陈萍萍也变得安静了些,目光看着窗外的青树,淡淡说道:“这个疯丫头也是个了不起的人物,她根本不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却只是从这些细节里就猜到了过往,实在厉害。”
(感谢陈萍萍的盖章夸奖,我都说长公主虽然是情痴,但人家还是有点东西的,李家就没有一个简单的,即使是靖王,也只是把识时务为俊杰地自己隐藏了起来而已)
“京都叛乱的时候,你和长公主是不是有联系?”范闲问出了一个隐藏很久的疑问,因为当时监察院的反应实在是有些怪异,即便是皇帝陛下定计之中,让陈萍萍诱出京都里的不安定因子,可是陈萍萍的应策也太古怪了些,尤其是长公主那边,似乎也一直没有刻意留意监察院的动向。
“没有。”陈萍萍闭着双眼说道:“有很多事情是不需要联系的,只需要互相猜测彼此的心意,彼此的目的。世上最妙的谋划,只是灵机一动,全无先兆,彼此的心意搭在了一处……一旦落在纸面上,便落了下乘。”
“关于这些事情,你要和你那个死了的丈母娘好好学习一下。”陈萍萍睁开双眼,微笑说道。
范闲微涩一笑,点了点头。
陈萍萍便在此时,忽然轻轻地问了一句:“现在你知道的足够多了,以后打算怎么做?”
范闲沉默许久,然后开口说道:“我不知道。”
陈萍萍有些微微失望地叹了口气。
(陈萍萍或许是希望范闲帮叶轻眉报仇的,但我觉得他的失望,更多来源于范闲的首鼠两端,孩子,你总得挑个立场站啊,卡在中间不上不下只会害了你。)
“有证据吗?”范闲的声音有些微颤:“哪怕是一点点的证据。”
“世界上很多事情是不需要证据的,只需要心意。我也是几年前才确认了那个人曾经动过的心意,坚定了自己的心意。”
陈萍萍的这句话和四顾剑的剑道颇有相通之处:“当日大军西征,陛下在定州附近,你父也随侍在军中,而北齐大军忽然南下,我领监察院北上燕京……”
“叶重也被换到了西征军后队之中。”陈萍萍只是冷漠地陈述着一个事实,“最关键的是,你母亲那时候刚生你不久,正是产后虚弱的时候。”
范闲的两道眉毛渐渐皱起,问道:“五竹叔呢?我一直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在那个时候离开母亲的身边。”
“神庙来了人。”陈萍萍微微一笑,说道:“使者出现在大陆之上……我虽然一直不清楚你母亲究竟是从哪里来的,但是我能猜到,她和五竹和神庙一直都有些瓜葛,而且五竹一直很忌惮与神庙有关的任何事情。”
“神庙来人不止一次,至少是两次,我知道的就有两次。”陈萍萍叹了口气,说道:“来一次,五竹杀一次。当时的世间,能够威胁到你母亲的人,似乎也只有神庙的来人,而五竹根本不允许那些神庙来人靠近你母亲百里之内。”
“所以五竹离开了。”
“但你母亲却依然死了。”
“死在……自己人的手里。”
陈萍萍古怪地笑了起来,自己人三个字的发音格外沉重。
范闲也笑了起来,笑得格外用心,然后站起身来,拍拍陈萍萍的肩膀,说道:“这些事情我早就猜到,只是从您的嘴里听到后,才发现感觉竟是如此的真实,好了,这些事情您不要再想了。”
陈萍萍笑着问道:“箱子应该还在你手上吧?五竹在哪里?”
范闲有些苦涩地笑了笑,片刻后说道:“箱子不在,五竹叔有事离开了。”
陈萍萍嗯了一声,又一次没有在范闲面前掩饰自己的淡淡失望。
范闲忽然微异问道:“你知道……箱子在我手上?”
“你那老爹也知道。”陈萍萍说道:“所以你那个老爹才不知道。”
范闲微微动容,许久才消化掉心头的震惊,想到已然归老的父亲大人原来在暗中,不知道替自己做了多少事情,心头不禁生起一丝怀念,再一次拍了拍陈萍萍瘦削的肩头,笑着说道:“你让我向死了的长公主学习,我看你倒是应该向我还活着的父亲大人学习,该放则放,该退则退。”
他把两只手放在陈萍萍的肩膀上,微微用力,说道:“以后的事情就交给我吧。”
陈萍萍笑了笑,没有说什么,只在心里想着,以这个孩子的性情,只怕还要继续看下去,熬下去,却不知道要看到什么时候,熬到什么时候。世间每多苦情人,而似范闲这种身世,毫无疑问却是最苦的那一类人。
一念及此,陈萍萍忽然觉得自己和范建这二十年来的苦心没有白费,至少范闲健康地长大了,而且成长得是这样快……似乎只花了一夜的时间。
你看吧,所以我说陈萍萍更多是心疼范闲,而不是失望范闲没有像自己一样想要为叶轻眉报仇,因为我觉得陈萍萍是真的爱范闲,所以他不会以爱之名困住范闲,他希望范闲过得舒心,没有必要为已经死了的人去牺牲还活着的人,至于陈萍萍想给叶轻眉讨公道,那是陈萍萍自己的选择,每个人都有自由选择自己想要做的事情,他并不需要范闲的支持或帮助;
148、从陈园出来的范闲心很乱,以前长辈们没有把事情挑明,自己还可以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在暗地里做准备,当成是下意识的行为,而不是从内心出发,为了某个明确目的而折腾。然而现在一切都清楚无比地摆在了范闲面前,让范闲必须正面当年的故事,做出他自己的选择。
嗐,也不知道我的海棠朵朵是不是也像范闲那样的鸵鸟心态,掩耳盗铃自欺欺人,不面对难道这些事情就不存在了吗?算了,反正我和她的一切都结束了。
心很乱的范闲选择来到太平别院附近,这个叶轻眉曾经的家,京都事变后庆帝有隐隐透露过两次要把它赏赐给范闲,但范闲知道这个事情最好不要由自己开口,所以一直平静以对,最后不知道为什么就不了了之。大概是因为庆帝过不去自己那关吧,怕院子真给了范闲,范闲和叶轻眉的感情会变重,万一哪天自己干过的事爆出来,怕范闲不认自己这个爹。
范闲应该就来过三次太平别院,第一次是庆历五年的夏天,他带着若若来的,当时只是在外面远远地磕了头,聊寄哀思,并没有进去,走的时候还在附近茶棚遇到了微服出访的庆帝。后来第二次就是我说过前后文疑似有冲突的,我以现在进度的原文来说,就是范闲和五竹一起来过其中的密室找到了重狙的子弹,并且在里面逛了很久,因为范闲知道里面没有坟。
范建给范闲的说法是叶轻眉葬在太平别院里,但没有,范闲也曾以为在皇宫里,但皇宫里只有画。叶轻眉已经死了,葬在哪里并没有多重要,只是范闲偶尔会想,是不是庆帝也有些不敢面对叶轻眉呢?
至于第三次就是京都事变来找长公主,这就不必多言了。而今天来,范闲也并没有进去,只是在河边,看着对岸的太平别院。范闲坐在河边,吩咐沐风儿自己要想些事情,不要让人来打扰自己,这个命令同样包括这群下属。他们都知道太平别院是什么地方,能让范闲来这里想的事情,肯定很棘手也很重要。
我懂这种感觉,我以前也会去我的海棠朵朵家附近散步,才不是要做跟踪偷窥狂呢,我只是想短暂地存在于距离她很近的地方,靠近她生活过的气息能给我一种安定感,可以安抚我的思念,获取支撑我走下去的力量。不过我也有找到她的车子啦,因为她的副驾上贴着一张很特别的周边贴纸,那是2019年复联十年落幕时,我自己复刻制作的,可以说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周边贴纸,我只送了给她一人,所以这个世界只有我和她的车子上有这张贴纸,当然我送她那时纯粹是同好分享而已。因为我知道她开什么车型,然后加上贴纸,要找到她的车并不难,起初我只是想知道我后来送给她的其他周边,她有没有放到车上而已,答案是没有。失望过后倒也看开了,只是偶尔会去帮她把落叶清一下,最长一次清了半个小时,还真是累得够呛,以后我不在了,没有人去给她清落叶了,希望她自己要记得定时清理吧。所以范闲要来太平别院思考那个重大的决定,我可太懂他的心情了;
149、范闲不知道坐了多久,坐得有些累了才站起来向河畔走了两步,掬了一捧微凉的河水泼在脸上,这时若若从旁边递出了手帕给范闲擦脸,不知道若若是什么时候来的,范闲也不意外,拿着若若的手帕在河水里洗脸。洗完后,也把手帕洗了洗,递回给若若拿去冰脸。啊,我的CP,唉,若若呀。
其实是孙颦儿来了范府找范闲,因为她爹孙敬修出了点事,具体的后续再说,结果林婉儿刚好进宫了,范府现在的管事妇人藤大家被烦得不行,只好去医馆找若若,若若去了监察院一处打听到范闲出城了,想着范闲可能是去陈园就也出城了,半路看见了在放风的沐风儿,才找到了范闲。就像前面说的,能让范闲来太平别院静思的事情肯定很重大,若若如此冰雪聪明,当然知道孙颦儿的事情可以再等等,就没有拿出来说。
范闲猜到肯定是有事才会把若若都摇了出动来找自己,但现在庆国官场确实不会有什么火急火燎要处理的大事,就拉着若若陪自己在河边再坐一会儿,他自己一个人正好坐得有些气闷。
这一坐又是半个时辰。范闲是心有所思,所以不想说话,只觉得有个完全信任自己的妹妹坐在自己的身边,确实能够让自己的情绪更稳定一些。而范若若更是没有什么旁的念头,她只是在心里幽幽想着,只要能够这样安静地在哥哥身旁坐下去,那就好了。
唉,我也想要啊,有人可以陪我这样安静地坐一坐。兄妹俩就这样安静地坐到日落的光穿过竹林晃得范闲眼睛难受,让范闲揉了揉眼睛,叹了一口气,若若听着这声叹息里隐藏着太多的情绪,忍不住开口安慰范闲,心里有些什么事,或许说出来会好过一点。
范闲沉默许久后,忽然开口说道:“我的生母姓叶名轻眉。”
范若若微愕,抬眼看他,心想整个天下,自己大概是最早知道这个秘密的几个人之一,为什么兄长此时又要重复一遍。但她知道范闲肯定必有后话,所以只是轻轻地嗯了一声,没有表达自己的疑惑。
“当年我带你来此地,对河遥遥一祭,拜的是她赐予我这个肉身,让我能在这个世界上活一遭。”范闲静静说道:“今日来此遥看,却是敬她当年所行所为,拜她给我这个儿子留下了太多好处,给这世间的百姓也带了一些不一样的可能,更多的选择。”
范若若在一旁安静听着。
“我这一生,没有看见过她的模样,没有听过她的声音,但我见到了太多她留下来的痕迹。”范闲低头思忖片刻后,继续说道:“这次去东夷城,也看了不少。所以她在我心中的形象是越来越清晰,我也越来越习惯把她看成是自己的母亲。”
他在心里加了一句话,虽然她的年龄似乎比自己大不了多少。
“如果当年有人加害于她,你说我身为人子,应该如何去做?”范闲的眉头皱到了极致,眉心一片阴郁。
范若若忽然感觉心头有些紧张,紧紧地攥着手中的湿湿手帕,颤着声音说道:“那些人不是……死光了吗?太后娘娘如今也早已经去了。”
“太后自然是要死的。”范闲没有告诉妹妹,太后实际上就是死在自己的手中,微嘲一笑说道:“可是还有些该死的人,没有死。”
范若若没有开口询问,因为她有一种强烈的预感,今天肯定会听到一个令自己心惊胆跳的名字。
“我很久以前就猜到陛下是我的生父。”范闲说道:“只是最初那两年里,我根本不把他看成是自己的父亲,不止是他,要把叶轻眉当成是自己的母亲,也很困难。这和当年故事无关,也不是我生出了被遗弃的挫败感觉,这是解释不清楚的事情。”
他来到这个世界上时,就已经带着自己的灵魂。
“然而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总是由时间铸成的,这与血缘无关,与亲疏无关。”范闲低头疲惫说道:“就如同我自幼把你当成妹妹,这一世都会把你当成最亲近的人一样。时间总是能改变许多事情,和陛下相处这么久,我能察觉,他对我,和对他其他几个儿子不一样,尤其是这几年,皇帝陛下改变了太多。”
他忽然笑了起来,笑得有些可爱:“你说,如果当年是陛下杀了我妈,我应该怎么做?”
范若若心头一震,双手下意识用力,把手帕挤出了最后几滴河水。
……
……
明明是温暖的春天,范若若的身子却像是在冰窖里受折磨,半晌后,她才颤着声音,低声说道:“我不知道。”
这是最没有用的答案,也是最自然的答案,范闲都堕入了黑洞里难以自拔,再牵着妹妹的手,顶多也只能再多一个被撕成碎片的可怜后辈,对事情却没有什么帮助。
范闲心头一软,轻轻抚了抚丫头的头顶,温和说道:“别吓傻了,只是没处说理去,只好找你说说。”
许久之后,范若若用怯怯的眼光看着兄长,用蚊子一般的声音说道:“是真的?”
范闲沉默许久,眼光望向河对面那个清幽的小院,想着二十几年前,这座小院所遭受的血刀之灾,想着二十几年前,或许这里是人间地狱,不知道有多少老叶家的人死去,而那个惊才绝艳的女子,却恰好处于她这一生当中最衰弱的阶段。
因为她生了自己。
而且她的身边所有可以倚仗的人,全部都因为这样或那样,无法回转的重要原因,离开了她的身边,她是那样的孤立无援。这是一次来自自己身后最亲近处的突袭,一次猛烈而决绝的杀机。想必她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一定相当的不甘心和孤独吧?
借种?范闲不会相信这个,他太了解女人了,哪怕这个女人是他的亲妈,是天底下独一无二的叶轻眉,范闲依然不相信。对男人没有感情,怎么会把他迷到自己的床上?别的女人或许会因为社会或家族的原因,与自己不喜欢的男子虚与委蛇,然而叶轻眉需要吗?
范闲怔怔地望着对岸,唇角泛起一丝冷笑,那个男人还真的是很冷血啊。
借种不能说不对,毕竟那个年头又没有试管婴儿的技术,真想要生小孩只能通过鼓掌的原始手段,但当然如果没有任何感情,怎么鼓得下手呢?我是一个特殊的直男,所以我没有作者又或他笔下范闲那种思维,女人不是到最后都要依附于男人才能存在的,我相信叶轻眉作为一个真正独立的大女主,最初生小孩只是她丰富自己人生经历的决定,当然因为时代的技术手段和生物学的限制,她只能通过那样的方式怀孕。
年轻的庆帝固然是有一定魅力的,但她的那群革命伙伴不选庆帝就要选范建了,而范建年轻时流连青楼,谁知道他有没有感染什么隐藏的性病呢?为了小孩子的健康基因,是不是选庆帝比较实在?而且叶轻眉想要生小孩的时候,范建已经结婚了,和庆帝这种后宫万千的皇帝不一样,我相信叶轻眉才不想破坏别人家庭幸福,况且孩子有个皇帝老爸,以后的人生怎么说都肯定会安全一点的呀!哼,我不管作者写的时候怎么想的,我就是要这么理解。
旁边的若若颤颤巍巍地说了一句,她以前有个哥哥,还补充范家的老嬷嬷说过,自己母亲和叶轻眉认识。关于这事我很早就剧透过,范闲知道范家原本是有个大少爷的,只是范家对此事忌讳莫深,所以范闲从来没有认真追究过,今天若若这么一提,才让范闲终于把事情都连了起来,为什么陈萍萍老让自己对范建好一点,说范家为了自己付出了太多。
叶轻眉和范建情同兄妹,范夫人比叶轻眉早卸货,带着孩子去陪叶轻眉坐月子也不是什么稀奇事,毕竟叶轻眉孤身一人,那群革命伙伴也就范建结了婚有老婆,你总不能让在宫里的宁才人去陪叶轻眉吧?这多不合礼数啊。但其实我觉得也就破直男才会写成这样,大女主叶轻眉竟然没有girl helps girl地培养几个女性伙伴?你看我信吗?
终于将太平别院血案背后真相拼凑出来的范闲,想起了奶奶,想起了范建,觉得自己确实亏欠范家太多。范闲站了起来,虽然知道若若不会泄密,但他还是向若若强调今天的事情不要向任何人说,并表示关于这件事,他需要当面请示一下范建,同时也向若若透露出范建并不在澹州的事情。
其实这里和后面见范建时的内容是有点矛盾的,不过这点小细节就算了,反正可以理解范建是两头跑在帮范闲弄自建内库的事情吧。放心,很快下一篇就要讲到关于自建内库的事情了。最后范闲让若若再陪自己去个地方;
150、范闲带着若若去的另一个地方是坟地,原文这里说四月节(应该是清明节)刚过不久,还有很多祭拜痕迹,但前面我标记过时间节点,范闲出使东夷城路过燕京的时候都三月了,他在东夷城又呆了一个月,所以现在至少都肯定四月中下旬了,怎么可能才过清明?
范闲和若若先来到的,可以说是京都事变的烈士园的吧,沐风儿等属下们看到范闲马上要接任监察院院长,没有先回院里处理事情,反而先来拜祭死去的兄弟,心里当然是一阵感动啊,虽然没有提前准备祭祀用品,但正如范闲说的,重在心诚不在形式。接着范闲还让沐风儿回去让沐铁查一下,把这些年的抚恤和官员家人照顾的情况拟一个卷宗给自己看看。
监察院抚恤处理的工作在一处,现在沐铁是一处头目,即使范闲突然说查账,沐风儿也并不担心叔叔,本来监察院就是朝廷里抚恤金最高的机构,加上范闲手掌金山,也一直对下属特别好,沐铁肯定不会在这种事情上犯错误的;
151、范闲带着若若离开山下的烈士园,上山去看别的坟,两人爬到山腰,把下属甩开了一段距离,范闲回头看一眼山下密密麻麻的坟,叹道一将功成万骨枯。范闲是要用死去的人来提醒自己,他代表的已不仅仅是自己一个人而已,他要为很多活着的人、很多死了的人负责,自己需要更清醒、更冷静一些。
长公主、太子、老二的坟平时还是有官兵看守的,只不过没等他们来拦,范闲的下属们就先把他们都控制起来了,在描述这几座坟时提到了太后的坟,远在苍山之南,很豪华,充分展示了庆帝的孝心,但范闲一次都没有去过。而出乎若若意料之外的是,范闲过来竟然是看老二来的。
监察院官员四散分开,范闲兄妹二人安静地站在二皇子的坟前。不知道看了多久,范闲忽然开口说道:“其实我不是很喜欢你,因为我知道你和我是一类人,正如你临死前那夜说过的一样,我们看彼此都不顺眼。”
“从看到你的第一眼起,我就看穿了你脸上那层羞羞的笑容,知道了你的虚伪。”范闲微笑看着坟头,“当然,你看到我脸上那抹微羞的笑容,也就知道了我的虚伪……不过你证实不了这点,你只是下意识里的猜测。”
“因为我比你隐藏得更深,我的笑容比你更真。”范闲的声音并不高,但却显得格外坚决,“论起演戏,这个世界上谁也比不过我,因为我从生下来的第一天开始,就在演戏。”
“微羞的笑容?要伪装成一个小婴儿,当然就要学习婴儿是怎样笑的。”范闲微微低着头,“这已经成了我的天然本性,我只会微微羞着笑……羞死人了。”
他抬起头,说道:“承泽啊,我将来不用羞羞笑的时候,再来看你。”
唉,范闲×老二这对CP也很虐啊,主要是张若昀和刘端端这两个演员也是逗,《庆余年》拍完换一部剧还是继续追杀,搞到即使明明两个人都已经结婚生娃了,也还是有种莫名的CP感。
若若不懂范闲都在胡言乱语些什么,忍不住伸手去摸范闲的额头看他是不是发烧了,没想到一片冰凉,范闲被若若的举动吓了一跳,想明白后开始哈哈大笑起来,笑过后表示自己今天要办的事、要发的狂都做完了,问若若京都是有什么事要找自己来着?这时若若才告诉范闲是孙颦儿来家里找,而且估计也是被她爹逼着上门的;
152、范闲带着若若坐车回家,路上若若把她知道的情况告诉范闲。孙家后日要摆寿宴,孙颦儿这次过来说是送请帖的,因为孙颦儿还没出阁,所以她来拜访范府的说辞,只能是说来找林婉儿的,但根据藤大家的观察吧,其实她要找的还是范闲。林婉儿不在,很有可能是带着思思和孩子们一起进的宫,反正现在范家没有主事人在,藤大家也不敢轻易拒客,只好去医馆找若若了。范家兄妹的对话我就不细说了,只统括地说一下前情提要。
京都事变时范闲不是在孙颦儿的闺房躲了好几天,还拿这里当做指挥部用嘛,后来她府中的丫环下人们就开始出现各种各样的传闻,一开始范闲是不想回应的,是发现传得太过火后开始调查,没想到谣言的源头是人家家里,害得范闲也不好做些什么。甚至连范闲自己身边的女性们都怀疑范闲是不是祸害了人家的清白,不然怎么骗得孙颦儿大义灭亲把自己爹给卖了,当然人家女孩子是无辜的,是范闲的风评太差,才会连他身边的人都觉得范闲做了啥。
范闲可没有睡粉,但这种事情解释起来只会越描越黑,姑娘家还没出阁呢,当时属于特殊时期没有办法,已经不小心害了人家的名声不能一错再错,所以范闲只能躲得远远的。而孙敬修因为被女儿亲手卖了却因祸得福,这笔糊涂账不好算,加上他能理解范闲保持距离也是为了自己女儿的名声,因此这些年他和范闲也从来没有公务以外的来往。
所以这一次孙家摆寿宴竟然会来邀请范闲,而且是孙颦儿亲自上门送请帖,有古怪。官场斗争冲突这是永远都会有的,但京都事变后大家都比较平静只是小打小闹,毕竟现在庆国官场上最大的对头就是范闲和贺宗纬了。范闲近期的主要精力都在东夷城,没有太留意京都有什么异动,也没听属下说有什么特殊情况的汇报,就吩咐沐风儿,让他把叔叔沐铁喊去范家汇报到底发生什么事;
字数限制,这一篇我们先写到这里,可怜的范闲真是一刻都不得闲,
东夷城谈判间隙难得可以回京一趟,谁料想自己出使期间,京都朝堂内暗流涌动,
接任监察院院长这颗糖都没完全吃进嘴里,庆帝的棒子就要挥下来了。
我好想给范闲配最近很火的那个BGM:寒心,真正的心寒不是大吵大闹……
下一篇的主要内容有:
(1)孙府寿宴事件前后,范闲成功化解贺宗纬对孙敬修的攻势
(2)回东夷城路上,范闲偷溜去看自建内库并与范建见面会谈
(3)范闲赶回东夷城见四顾剑最后一面,两人交换最后的秘密
(4)叶流云及费介从海上来到东夷城海边遥送四顾剑最后一程
(5)四顾剑遗命让范闲接手剑庐的武力和财力
(6)老大领军进驻东夷城,换范闲回京述职
(7)陈萍萍退休回乡路上偶遇朝廷围捕高达
初发布于2023年8月1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