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当着喜欢的女孩的面发酒疯更尴尬的事情是什么。
是对自己疯狂的所作所为记得一清二楚。
掠夺者宿舍的清晨从一道惨烈的哀嚎开始。
正在浴室洗漱的莱姆斯错愕地探出头,彼得的脑袋也从床帐里钻了出来,被扰清梦的西里斯直接抓起枕头恶狠狠地砸向詹姆斯床上那一团哭丧的被子,翻了个身打算继续睡觉,眼皮还没合上,被窝里就闯进了一名不速之客。
“大脚板。”詹姆斯坐了起来,抱着被子,神情呆滞,“你说我还有救吗。”
突然失去睡眠、床铺与被窝的西里斯微笑着凝视对方怀里那团属于自己的被子。
被眼神辱骂的詹姆斯低下了稻草似的蓬乱头发,心不在焉地蹂躏着那团无辜的被子。
“不如这样,詹姆。”西里斯咬着牙微笑,伸手夺回被子,顺便在詹姆斯的胸肌上拍了一把,“反正你已经没救了,你不如直接去勾引伊万斯。”
于是宿舍里弥漫开了一股诡异的沉默。
“告诉我你知道他在开玩笑,詹姆。”莱姆斯扶额。
彼得揪着床帐边,满怀担忧,“詹姆?”
困意全无的西里斯走到衣柜边,拎出一件上衣往身上一套,回头望见詹姆斯光着上身在穿衣镜前沉思。西里斯走过去搭着詹姆斯的肩膀,在男孩宽阔的背上重重拍了一下,一道响亮的声音后,詹姆斯终于回神。
“你脸怎么这么红?”西里斯问。
詹姆斯把手举到胸前,在自己与镜子之间比划了一下,指尖停在胸口。
“她没有推开我。”
西里斯扬了一下眉毛,还没对自己错过的重大新闻发表意见,就被风一般冲向衣柜的詹姆斯撞得后退一步。在其他三人疑惑的视线里,詹姆斯以惊人的速度洗漱打扮完毕,并消失在了房门口。
……
再次一觉醒来,维罗妮卡仍然感觉非常疲倦。头称不上多疼,但她还是打定主意以后再也不碰那些烈酒了。
玛丽坐在半垂的床帘后低着头打瞌睡。
莉莉已经穿好了长袍,将一本又一本课本往书包里塞,动作迅速得维罗妮卡忍不住探头看了眼壁钟。
时间还早。
莉莉心不在焉地对付着书本,忽然听到维罗妮卡叫她,一回头对上维罗妮卡诧异的目光。
洗漱完毕的维罗妮卡将水杯和牙刷放回柜子里,眼神示意了一下莉莉手里的课本,“算数占卜课不在今天。”
“这个啊——”莉莉立刻把书从书包里抽出来,举起书本,又没把它放在桌子上,她手足无措着,“噢,我是想复习一下前天的内容。”她若无其事地将书再次塞进书包里。
“你前天下完课就立即复习完啦。”坐在床上的玛丽口齿不清地说,“为了给昨天的派对空出时间。”
玛丽说完便哀嚎着倒回床上表示自己决定睡个回笼觉,留下莉莉僵硬地站在原地,脸颊通红着把书扔回桌上。
“莉莉,你是不是——”维罗妮卡开口。
“与他无关!”
“好的,与詹姆无关。”维罗妮卡笑着从衣柜里取出长袍披上,“去吃早餐吗,我和你一起。”
“帮我带一份。”玛丽喊,“我决定睡到上课前。”
“今天要去温室。”维罗妮卡回头提醒她,“记得别迟到。”
玛丽探出手比了个心。
莉莉拉着她下楼下得很快,但终究没躲过想躲的那个人,反而还恰巧迎面撞上了。
今天的詹姆斯似乎把自己稍微收拾了一番,眼镜戴得端正,头发没有炸得乱七八糟,每颗扣子都扣着,相比之下跟在詹姆斯身后迈出楼梯的西里斯简直像刚和人拼过命。
维罗妮卡忍不住走上前把西里斯挂在肩上的领带系了,又提了提他肩部的衣服,好让这件衣服能端正地挂在西里斯身上。
“你就不能好好穿衣服吗?”
“嘿,我这不是上赶着看场好戏嘛。”西里斯往前倾了倾身子,一边用余光观察那两人的动静,一边握住维罗妮卡解他纽扣的手,嘴角上扬,调侃道,“你干什么?”
维罗妮卡对西里斯调侃的微笑和半露的胸膛不为所动。
“全都扣歪了。”维罗妮卡轻轻扯了下西里斯的领带,示意他安静些。
西里斯顺势俯身凑近她,呼吸拂着她的鼻尖。这导致维罗妮卡没能够迅速解决完那堆纠缠在纽扣周围的衣服,等她终于把皱巴巴的衬衫摆平,西里斯笑着把她搂进怀里,向后方高声发问,“詹姆?你不吃早餐了吗?”
维罗妮卡敢打赌西里斯是故意的,因为她并没有办法挣脱他有力的手臂。
詹姆斯犹豫着来到西里斯身边。
莉莉也怒视着西里斯走了过来。
“你故意的。”维罗妮卡扬了一下眉毛。
“嗯?故意什么?”西里斯笑了笑,“我是在为我们争取多一些相处时间。”
维罗妮卡面露无奈,西里斯转而用更轻柔地力道拥着她。
莉莉也没想到事情是如何演变成这样的。她只知道布莱克又耍起手段勾走了她亲爱的同伴,而她正要夺回维拉的注意力时发现自己与布莱克中间横了个欲言又止的大个子,于是她的注意力就完全被面前的男孩占据了。
这一切都要归咎于他过分高大的体格,他挡住了她的视线,阻挡了她与维罗妮卡交流的可能性。让她只能够看着他,他的出现再一次提醒了她昨晚的事情——让她竭尽全力想要赶紧忘记但又让她的努力起到反效果的那些——让人混乱不堪以至于让人在早晨反复拿错课本的事情。
所幸他只是以一种难得不会让人感到负担的姿态,笨拙而温和地凝视她。
有一瞬间莉莉甚至认为自己应该停下来,等候他组织完那些在他眼里翻滚的情绪,她也的确这么做了,她在原地停留了一小段时间,试图镇静沉着地等候他开口。
她冷静地直视他的眼睛,但这段沉默的对视并没有持续太久。
当她望见男孩褐色的眼睛被早晨热烈的阳光照成明亮的琥珀色时,她不得不别开目光。
阳光太刺眼了。
“走吧。波特。”莉莉望向别处。
“啊?”
她疾步走前去,在望见维罗妮卡面对西里斯·布莱克的笑容时决定慢下脚步。
回神的詹姆斯·波特很容易就追上了跟在那两人身后的红发姑娘。
于是他们并肩前行。
原来波特不张嘴讲话时,他们还是能勉强共处于同一空间的。莉莉·伊万斯选择性遗忘了昨晚波特张嘴讲了很多话而她却仍未立刻逃脱的事实,在内心自顾自感叹着眼下这项新颖的发现。
“早上好!詹姆斯。”迎面走来一个赫奇帕奇,莉莉记得那是个追球手。
“嗨,詹姆,那球可真是漂亮!”
詹姆斯·波特走过长廊与门厅,笑着接纳每一句热烈的赞美。
波特是个名副其实的好队长、好球员。莉莉又想起了对维罗妮卡说的话。这话没什么不同寻常之处,若真要挑些不和谐的毛病,也许是满走廊的学生都能面带微笑呼唤为“詹姆”的校园明星从她嘴里说出来,只是一段平淡的音节,一个平平无奇、小有才能的“波特”——尽管她真心实意地认为,他今天所获的赞誉、他备受认可的好人缘都是他应得的——这种矛盾的悖论于严谨的莉莉·伊万斯而言恰恰成了一道令人头疼的谜题。
这样一支奇怪的四人队伍在走出橡木大门,穿过菜地时被后方赶来的莱姆斯与彼得追上了,彼得看上去精神萎靡,莱姆斯的脸色倒是一如既往的苍白,这两人与走在最前方的西里斯·布莱克一样频频打着哈欠。
这让莉莉更搞不懂自己身边的波特为何还能如此精神抖擞了。
“詹姆!”西里斯喊,“你带上课本了吗?”
莉莉立刻移开了短暂驻守在波特身上的目光。
“——课本?”波特低头在书包里翻找起来,仿佛他能从那空荡荡的书包里获得什么天大的惊喜。
“《食肉树大全》。”莉莉看不下去了,出声提醒,“我们今天要学习自株传粉灌木。”
“我们”这段简短的音节在莉莉的舌尖滚过一遍,带了些让她忍不住别开脸颊寻找凉风的燥意。
“梅林!我一定是忘记了。”她庆幸身边的大个子对此毫无察觉,只是顾着对布莱克乐观地喊,“莱姆斯会有的。”
噢,波特还是个喜欢麻烦人的波特。莉莉心里跳出这样一个平淡的声音,极力佐证着她过去对他判断的正确性。这让莉莉七上八下的心情终于寻得了一个平和的支点,她决定不再纠结自己是否应该拿出更好的态度对待波特了。
临近上课时间,斯普劳特教授在第三温室前散着步,提醒温室里逗留的低年级学生尽早离开,以免耽误了高级草药学的授课。N.E.W.T班级的学生鱼贯而入,莉莉踏进屋里时,听见了远处玛丽愤怒的喊声。
“离我远点!”
维罗妮卡与莉莉回头看见玛丽怒气冲冲地摆脱了一个斯莱特林男孩的纠缠,后者撇了撇嘴,钻进人堆里与同伴回合。
到了授课时间,第三温室里挤满了格兰芬多与斯莱特林N.E.W.T班级的学生。
玛丽从门口走到了格兰芬多中间,嫌弃地擦了擦手。
“怎么了?”维罗妮卡问。
“我看到那人想往你手上放些什么。”莉莉严肃地问,“你没有受伤吧?”
“无聊的把戏。”玛丽不屑地说,一边戴上龙皮手套,“无非是些让人皮肤起疹的药水罢了——学校里有好些人中过招。不过他们也就只有这些能耐。”
肖恩·多洛霍夫是最后一个踏进温室的人,他虽然遵守了课堂规矩,将手套与靴子穿戴整齐,但还是因为迟到而为斯莱特林获得了一个扣分。
斯莱特林的方向响起了接连不断的嘘声。
“抱歉,教授。”多洛霍夫低声说,“我刚从庞弗雷夫人那治疗回来。”
“明白了,多洛霍夫先生,还请你下一次注意些。”斯普劳特教授点了点头,高声说,“——孩子们,专注于课堂,好吗?”
那些轻蔑的声音很快淡了下去。
男孩苍白憔悴的脸色令维罗妮卡想起他父亲在圣诞假期被革职的事情。
在这堂课,学生们需要先学习最适合自株传粉灌木生长的土壤成分,再了解灌木的传粉系统。但在此之前,他们需要经过一片肥沃疏松的土地才能到达灌木所在地。
一双一双麂皮靴在松软的土壤表面留下一大片脚印。
这条路的天花板上垂坠着许多花瓣宽大、枝条修长的花朵。西里斯个子高,那些微微晃动的花瓣时不时扫过他的头顶,男孩只能像掀开帘子一样推开两边的花朵。馥郁的花香随之蔓延,西里斯不停躲避着摇摆的巨大花朵,又是低头又是侧身,好几次险些跌倒,维罗妮卡被他难得手足无措的样子逗笑,这让西里斯索性搭住她的肩膀,让她当起了人形支架。维罗妮卡想推开他,然后两个人就着无关紧要的身高问题一言一语地斗起嘴来。
相较于前面两人能够肆无忌惮搂抱的亲密距离,莉莉觉得自己与波特中间简直像隔了一条跨海大桥。
虽然这远比他们过去的距离要近得多,但鉴于现在的波特已经不是那个无时无刻都在她身边打转的波特,莉莉还是能勉强接受他们现在的站位距离。
温室里人不少,虽然不至于多得拥挤,但也足够让空气闷热起来。
西里斯主动将维罗妮卡的十指扣到手心,两个人在斯普劳特教授的视野盲区牵着手。过了一会,维罗妮卡小声抱怨热,导致西里斯不情愿地松了手,松手后又用小指勾着她的手指。
莉莉发现自己不是很明白这些情侣间的小乐趣。
“伊万斯。”身边突然响起的男声让莉莉吓了一跳。
莉莉一转头就望见男孩脸颊、脖子上亮晶晶的汗水。他对此并不在意,只是抓着衣领扇了扇风,这导致被汗水湿透的衣服贴合的肌肉线条被她尽收眼底。
“你如果热的话可以站这里。”詹姆斯指了指他另一边的位置,“这里比较通风。”
“噢。”莉莉迟疑了一秒,还是点了头。
交换位置时,男孩身上的汗水裹挟着泥土与青草的芳香从她鼻尖前短暂掠过。
莉莉从温室玻璃墙上望见自己的倒影。
果然是太热了,她想,脸都被闷成了红色。
与她换了位置以后,男孩时不时与后方的莱姆斯、彼得低声交谈,出人意料的是他们并没有在聊一些毫无营养的恶作剧计划,他们只是聚在莱姆斯的课本边共同讨论课堂内容。剩下一名掠夺者在前面与维罗妮卡共享课本。
詹姆斯·波特对草药学知识的信手拈来让莉莉想到了他在魁地奇赛场上自由自在掌控着扫帚的模样。
于是莉莉意识到自己没有办法强迫自己厌恶这样一个遵守课堂规矩并且头脑聪明的波特。
下课时间一到,被热昏头的学生们顷刻逃到室外凉爽的空气里。一阵微风带来了泥土与青草的气味,凉快的风从衣领、袖口吹拂过皮肤,让深呼吸与感叹声此起彼伏。
维罗妮卡的脖子被长发闷了一整节课,她急需让自己凉快起来。
她站在温室门口,将头发束成一拨,拢到肩膀一侧。
一片冰凉的书脊贴上颈侧,维罗妮卡吓了一跳,回头看见手握《食肉树大全》的西里斯,他的头发丝被汗水浸得黑亮,与他的眼睛一样明亮。
“你的书。”
维罗妮卡正要伸手拿回课本,西里斯忽然抓住她的手腕往自己身边一拉。
她被拉着往回跌了一步,仰头看见西里斯紧抿的嘴角。
他的弟弟雷古勒斯正向二人所在的方向走来,身边是拉直了头发的简·温尼特。
温尼特率先发现了维罗妮卡,并向她挥了挥手。
“简。”雷古勒斯严肃而简短地警告了她,温尼特的手应声下落。
雷古勒斯疾步走过维罗妮卡与西里斯身边,目不斜视。温尼特望着雷古勒斯的背影追了上去。
西里斯发出一声轻微的冷笑,没有回头。
当晚维罗妮卡照常去图书馆沉迷古代魔文作业,而西里斯则照常嫌弃起了这门课巨大的作业量,但并没有像往常一样试图阻止她去与“第二情人”约会。
“嗨。”一道瘦高的影子投在桌面上。
维罗妮卡闻声抬头,看见微笑的克劳奇。他抱着一摞书本,肩上挂着沉甸甸的书包。
“我可以坐这里吗?”克劳奇指了指她对面的空座位,将书本放在桌子上,甩动手腕,似乎被沉重的书本折磨得痛苦不堪。
“不行。”
“为什么?”她的答案让克劳奇面露惊讶。
维罗妮卡从看见对方的第一眼就回想起她与西里斯的上一回争吵。那件事过后她细细回想了一遍事情的经过,也对西里斯冷静过后不经意的追问留了些心思,这导致她现在难以再拾起从前的眼光去看待克劳奇。
“时局紧张。”维罗妮卡用了个最合适的理由。
她目光下落,扫视过最上面一本书陈旧的黑色封皮。
“我不想惹麻烦,我想你也不会希望与你的同学产生无关紧要的分歧。”
“他们?”克劳奇忽然嗤笑一声,而后收起笑容,打量了她几眼,“时局紧张?放轻松,这只是共用一张桌子而已。”
“那么出于我的私人原因,我也希望你能够换一个合适的位置。”维罗妮卡淡笑着,“我不想为西里斯带来困扰,所以抱歉。”
“我做了什么吗?”克劳奇温和的面容凝固了,“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如果你们之间存在因我而起的误会,我很抱歉。”
维罗妮卡凝视着他,过了几秒钟,她面上笑容敛去。
“没什么。但我还是希望你去其他的地方。”
“嘿,放轻松——”克劳奇说。
前台的平斯夫人重重敲了敲台面。
克劳奇摆了摆手,嘴角抿起,“——我明白了,我去找别的位置。”
他一只手重新抱起书本,另一只手臂挂着书包,费劲地离开了。
男孩疲倦的背影令维罗妮卡心里油生出一股无端莫名的愧疚,也许她真的对对方产生了误解,但即便如此,她也不会更改刚才的任何决定。
时间会证明她的判断。
当下于她,西里斯才是最重要的。
维罗妮卡又学了两个钟头,当她埋头在最后一段文本解析上奋笔疾书时,一个硬邦邦的东西碰了碰她的鞋尖。
维罗妮卡抬头,看到桌对面的少年,不禁露出笑容。
不知何时出现的西里斯正撑着下巴凝视她。
他的鞋尖在桌底下骚扰着她的脚踝,皮鞋冰凉的触感跳跃在皮肤上。
她躲不过西里斯的穷追不舍,只好用口型和眼神威胁对方。
别闹。
西里斯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盯着她挑了一下眉毛,很快把那只顽皮的脚撤回了。
维罗妮卡很快集中精神完成了古代魔文作业,又拿起羊皮纸,从头到尾浏览了一遍,修改了些细节,就心满意足地卷好羊皮纸,把它装进书包里。
西里斯离开椅子,伸手抢走她的书包,惊讶道,“这么重?”被维罗妮卡眼疾手快地捂住嘴后,他的声音闷在她的手掌里,低沉了几分,但音量丝毫不减,“真的很重,你是装了三个特大号墨水瓶吧?”
“安静!”平斯夫人重重合上手里的册子。
“都怪你。”维罗妮卡小声抱怨,“我下次都不好意思延长借书日期了。”
“嘿,我下次一定记得守规矩。”
“我认识你六年了,西里斯。”
“好吧——别生气,平斯夫人!”西里斯索性不压低声音了,他拉着维罗妮卡飞快走过前台,动动魔杖,顺手让台面上翻乱的归还书本整洁如初。
“毕竟明天可是个好日子。”
维罗妮卡一愣,随即面露笑容。
“明天将会成为你被禁止进入图书馆的年度纪念日,布莱克先生!!!”平斯夫人举起了羽毛掸子。
这时费尔奇从远处挥舞着拐杖奔来,维罗妮卡还没来得及向平斯夫人道个歉,也没来得及搞清楚费尔奇这边的状况就被西里斯拉着一路狂奔。费尔奇那双灯泡般的眼睛充满仇恨地追赶着西里斯的背影,鞋子在地板上踏出一道又一道愤怒的巨响。
“站住,布莱克!你这个不守规矩的——下三滥的小偷、毛贼——”
“吝啬的老秃鹫——不过是串钥匙而已——”
西里斯拎着她的书包跑得毫不费力,甚至还有力气笑,笑得还很嚣张。但突然被迫马拉松的维罗妮卡则是苦不堪言,此时此刻她无比想念图书馆平坦的椅子以及凉爽的空气。
西里斯拉着维罗妮卡急转过一个拐角。直角拐弯后近在咫尺的墙壁让她惊叫出声,就在她以为西里斯要一头撞上墙壁时,他的手在相隔一定距离的砖块上来回敲击了多下,熟练又迅速地开启了密道入口,墙壁在两人面前融化,当他们跨进去以后,又飞快闭合了。
他们通过了无数个漆黑的分岔口,跑过了许多个曲折得令人头晕目眩的转弯,西里斯对密道的每一块石头都烂熟于心,当维罗妮卡几乎失去方向感时他还能够准确快速地做出决定,这让她完全不必担心他们会迷路——她只需要担心自己会在到达目的地前体力枯竭肺部爆炸。
两人最终到达了城堡的一个角落。
在这里他们能够俯瞰山坡与黑湖,也能望见猎场看守的小屋,还能眺望禁林与打人柳。
“西里斯·布莱克!”维罗妮卡紧抓着西里斯的袖子,上气不接下气地抱怨,“你为什么就不能直接地——正常地——步行走来天文塔!”
“咱们只是恰巧绕了远路——嘿,看看你,我说过你需要多加锻炼!”一双手臂将她扶了起来。
“真是太谢谢你了。”维罗妮卡咬着牙说,“你偷了费尔奇的东西?”
“准确来说,我是在他桌上留了借条的。”西里斯漫不经心地说。
维罗妮卡眼前晃过一串生锈的铜钥匙,钥匙间闪过一道金色。
西里斯将崭新的小巧的金钥匙挑了出来,躺在他修长手指上的钥匙显得更袖珍了。
“咱们兢兢业业的管理员最近添了把万能的金钥匙,能管理所有的教室门,他可是相当宝贝这份巨额财产。”西里斯微笑着,“现在他准在挨个教室搜查着私用教室的布莱克呢,我敢打赌他会把整个夜晚都浪费在搜查空教室上。”
“你拿钥匙就是为了支开他?”维罗妮卡哭笑不得,“说真的,这不厚道。”
“你认识我六年了,亲爱的维拉。”
“那么我猜,你大费周章把我请来绝对不只是为了看星星——”维罗妮卡走上前,手搭在石墙上,抬头的刹那就愣住了。
万里无云的夜空宛如一块明净的墨蓝色缎面,浸润在银色的星河中,泛着纯净的光泽。
“准确来说,不全是为了这个。”
他低沉的声音响起,手臂从背后越过她肩侧,一串冰凉的触感贴覆着她的皮肤,从前往后绕过了她的脖子。细微的咔哒声响起,似是暗扣搭上的声音。
西里斯为她戴上了一条深银灰色的项链,镶嵌着一颗精致小巧的蓝色宝石,宝石轮廓圆润,表面极富光泽。
他为她佩戴完这件美丽的首饰,低下头,鼻尖亲昵地蹭了蹭她的耳朵。
“成年快乐。”
她忍不住转身凝视他,他们专注于对方的目光在寂静美好的氛围当中交汇,渐渐融在了一起。
“可现在距离我的成年生日还有四个钟头呢。”维罗妮卡忍俊不禁。
“我当然记得这一点。”西里斯双手插兜,耸了耸肩,望向别处,“但我觉得它很适合你,我希望你尽早戴上它。”
维罗妮卡低头,指尖反复抚过那块小小的蓝色宝石,它很剔透,色泽很纯正,这让她能够很清楚地看到,她指尖所过之处都跟随着一道碎光环绕的银色细线,细线弯绕着摆动着,宛如月光照耀下波光粼粼的曲折溪流。当她指尖打转时,西里斯握住了他的手腕,更准确地说,他握住了波特夫妇在他成年生日那天送给他的手表——那是他从不离身的物品之一,前段时间他花费大价钱修好了因马克西米利安街一案而支离破碎的表盘。
这让维罗妮卡意识到她的成年礼物也许并不仅是一条普通的项链。
“这是一块假宝石?”维罗妮卡脱口而出。
“你怎么会这么想?”西里斯惊讶地笑了笑,整个人斜倚着石墙,“这可是货真价实的宝石,价值五百个加隆。”
“噢,不——我的意思是,我以为它是那种专门用于承载通讯魔法的容器,以首饰作为伪装的外表。”维罗妮卡解释,“你在这上面施加了些咒语,对吗?如果我发出某种特定的信息,你的手表就能够感受到它。”
“只有一点错误,我不需要那种特别的魔法道具帮助也能做到这件事。”西里斯捏了捏她的脸颊。
“你以前用的是金币,对不对?”维罗妮卡忍不住问,“你与詹姆之间的联系方式。”
“加十分,女巫小姐。”西里斯英俊的面容上扬起微笑,“那你一定也明白我二年级时与安多米达的联系方法了……马克西米利安街那件事后我一直在考虑这件事。”他嘴角笑容敛去,缓慢地措辞道,“我们不可能时刻呆在对方身边——尤其是在毕业以后,我们的距离将不仅仅是从城堡的某一块地砖到另一块,在这种情况下——”
“我明白了,西里斯。”维罗妮卡说,“教我怎么使用它吧。”
当她的指尖在宝石上缓慢打转时,他的表盘会向他传递温暖的热量,而当她用力捏住宝石时,他会感受到烙铁灼烫皮肤的痛苦。除了维罗妮卡本人,没有人能让这条项链发挥出这种作用。这一道魔咒的力量会永久保存在宝石当中,与它同生也与它共死。
六年级以来他们总是为了课堂来到天文塔,有时是用望远镜眺望观察恒星与行星的位置,填写无数张空白的星象图,有时是为了记录星座的变换,他们总是在为N.E.W.T而忙碌着,似乎很少有时间像现在这样并肩欣赏美好的星空。
他们聊着霍格沃茨的课程,也聊着近来广播当中那些令人忧心忡忡的新闻。
当气氛急转直下时,西里斯从口袋里摸出了她送的金色飞贼眼镜,他们透过被擦拭干净的镜片眺望禁林各种稀奇古怪的植物与霍格莫德的炊烟,很快忘却了那些令他们不约而同沉默的残酷现实。
当西里斯手表上的指针走到了午夜的零点钟,维罗妮卡得到了一句真正意义上准时守点的成年祝福,以及一个绵长而甜蜜的吻。
“这意味着我以后能够在校外使用魔法了——梅林!!”一道轰然巨响令维罗妮卡惊叫一声,他们的亲吻被迫中止了。
“又来?!”西里斯咬牙切齿地咒骂,“那个——拉文克劳的白痴!!!”
一束闪亮的光芒冲上云霄,在明净的墨蓝夜空中分裂成无数灿烂的花火,夜空里翻滚起一块又一块彩色的云雾,云端浮现了一副巨大的肖像画,肖像画周围闪耀着一排华丽的花体字。
吉德罗·洛哈特。
“那个脑子被犀牛踏平的蠢货——今年年初在球场外墙把自己名字刻得二十英尺长的账还没算完呢——”西里斯对她说,“你敢相信吗?这家伙让所有球队在魁地奇杯前都因为场地维修而被迫停止训练整整一个星期,就为了让全霍格沃茨都记住他的鼎鼎大名!”
宛如半夜惊雷的烟火秀惊醒了沉睡的城堡,格兰芬多塔楼的窗户传来一道道震耳欲聋的咒骂,遥远的斯莱特林地窖与赫奇帕奇的地下室也爆发了刺耳尖锐的骚动声,城堡西侧的拉文克劳塔楼更是哀嚎遍野。洛丽丝夫人的尖叫与费尔奇的咆哮在城堡遥远的另一端回荡着。维罗妮卡与西里斯借助眼镜望见海格顶着一头狂乱的头发冲出小屋,宛如一头被激怒的斗牛。城堡各处传来此起彼伏的叫骂声,始作俑者还在湖边兴高采烈地蹦蹦跳跳。
维罗妮卡回到宿舍时撞见了咒骂不止的莉莉与玛丽,得知二人原本正在为自己的成年生日准备手工蛋糕却被那个拉文克劳疯子的烟火吓得打翻了蛋糕,并且毁掉了宿舍新买的羊毛地毯时,她哭笑不得,但还是满怀感激地与莉莉、玛丽分享了幸存的一部分蛋糕。
第二天早晨她就在门厅见到了被低年级姑娘们团团包围的吉德罗·洛哈特,是个漂亮的金发小男孩。也许他的所作所为在小姑娘们眼里非常酷,但他已经成功惹恼了所有为N.E.W.T而睡眠质量堪忧的高年级学生,这导致那张由他本人撰写的、刊有他将会超越詹姆斯·波特、在未来作为队长带领英格兰队夺取魁地奇世界杯冠军的校报手稿被一群愤怒的拉文克劳偷了出来,钉在他劳动惩罚的公告板上公开处刑。
“现在每个人都认识他了。”早餐时,戴维顶着黑眼圈紧握刀叉,咬牙切齿地盯着拉文克劳长桌,“很好——非常好——”
“他怎么了?”维罗妮卡揉着困倦的眼睛坐进座位。
“戴维的妹妹迷上了洛哈特。”玛丽托着下巴,几乎要睡着了,“真是天大的仇恨。”
“魁地奇比赛已经结束了,戴维,现在你的一切违规举动不在我的管辖范围之内。”詹姆斯打着瞌睡说。
今天几乎每个缺乏睡眠的人都变得相当敏感易怒,早餐过后,德克在赶往课堂的途中无意撞到了一名斯莱特林的肩膀,两人三言两语就争执了起来。德克的道歉并没有得到接纳,相反地,他向来缺乏表情的脸引起了对方的愤怒,被撞到的男孩呼朋引伴将德克团团包围。
维罗妮卡用完早餐,恰巧在门厅撞见了德克孤立无援的一幕,她甚至认出了那伙人是之前在对角巷试图攻击莉莉、反而误伤了佩妮的人。她很快注意到某一名斯莱特林背在身后的手里握着魔杖。她本意是想缴械对方的武器,但她没料到自己与反应迅速的德克在同一时间向对方念出了同一个咒语。
在双重魔咒的叠加作用下,那人的魔杖高高飞起挂在了天花板吊灯上,人也被击飞出去撞上了一道高大的石柱,发出一道巨响。
“马尔福小姐!”路过门厅的斯拉格霍恩教授惊讶地望着这一幕,“你在做什么?!”
“抱歉,教授!这是个意外——”维罗妮卡还没说完,倒地的男孩捂着肋骨的部位痛苦呻吟起来。
一瞬间门厅里所有的视线都聚集在了她与德克身上,而那些围绕着德克的男孩不知何时纷纷聚集到了同伴旁边,激动地关切着同伴的伤势。
“院长先生,他的肋骨断了!”其中一人愤怒地喊叫着,“他需要治疗!”
人是他俩伤的,咒语也是他俩念的,这让维罗妮卡与德克百口莫辩。
最终他们被喊去斯拉格霍恩教授的办公室,分别领取到了各自的劳动惩罚,德克需要留在教授的办公室擦拭魔药器皿,而她得去海格的小屋做些简单的杂活。他们的同学对为此愤愤不平,但维罗妮卡明白,德克留在魔药办公室至少可以避免遭受到一些恶劣的报复。
维罗妮卡提早来到了海格的小屋前。
小木屋门前立着一张石弓与一双巨大的橡胶套鞋,她跨过门槛,敲了敲粗糙厚重的门。
“马尔福小姐!”海格毛茸茸的脑袋从门洞里冒了出来,她的提早到来似乎让他有些慌张,他迈着笨重的步伐冲进屋子里,甚至撞到了天花板上倒挂的烤鸡,“我听西里斯说今天是你的生日——”他从火盆里拿起冒着蒸汽的茶壶,开水咕咚咕咚落进宽大的茶杯里。
维罗妮卡惊讶又感激地得到了一杯温暖的红茶与一块夹着腌火腿的杂粮三明治。
“我听说了你与克莱丝韦的事情。”海格摆了摆手,安慰她,“如果你们不出手,也许受伤的就会是克莱丝韦。你要知道,这世上总有种喜欢找人麻烦的家伙——他们甚至攻击了自己学院的人。”
“自己学院的人?”维罗妮卡震惊道。
“前天有几个学生在我这劳动完,回去途中起了争执,其中一个被同伴攻击了,皮肤起了疹子,在庞弗雷夫人那治了一晚上。”海格取来了块岩皮饼,“他们怪那男孩笨手笨脚,导致他们没法准时完成劳动回去休息。”
这时门被敲响了,海格勉强从桌子与椅子中间挤了出去,躲开倒吊的烤鸡,弯着腰打开房门。
“你的劳动同事来了。”海格对维罗妮卡说,而他口中的“劳动同事”令维罗妮卡惊讶地睁圆了眼睛,“呃,我现在要去禁林里采些草药——你们把这些豆荚剥完就可以回去了!马尔福小姐,也许你愿意帮我照看下茶壶?”
维罗妮卡答应完,海格便高高挽起裤脚,穿上他的橡胶靴子,背起一只巨大的竹篓离开了。留下她与面无表情的雷古勒斯共处一室。
雷古勒斯瞥了眼她手里的三明治,沉默着走向门边的两筐豆荚。
维罗妮卡飞快地吃完三明治,开始做正事。
寂静的空气里只有炉火与火盆里烧水的声音,沉默的劳动期间,雷古勒斯时不时瞥向她脖子上的项链。
火盆里的茶壶发出尖锐的声音,维罗妮卡放下手里的豆荚,迅速走向烧开了的水。
“那是西里斯给你的,是不是?”身后传来雷古勒斯的声音,“我看到他从猫头鹰棚取了份价值不菲的包裹。”
“……是的。”维罗妮卡拎着茶壶转回身时,雷古勒斯又低下头了。
“他很喜欢你。”他声音低了下去,沙哑得疲惫。
维罗妮卡不知该对这句话作何反应,至少雷古勒斯看上去并不想继续与她交谈。
古怪的沉默一直持续到了他们整理好两筐豆荚,替海格关上屋门时。
夜晚的冷风卷过空旷的草坪,雷古勒斯的再一次开口让维罗妮卡停下了走向城堡的脚步。
“妈妈去了趟马尔福庄园,我也去了。”她回头看着雷古勒斯,他瘦削的身影仿佛随时会被风吹倒,“而你并不在那里。”
他近乎控诉地陈述着。
事实上,她明白布莱克家迟早会知晓此事,但让她愣在原地的,是卢修斯这么长时间以来都未主动向布莱克家坦露她已经离家这一事实。
“我以为你很明事理,维罗妮卡。”不等她回答,雷古勒斯的情绪自顾自激动起来,“我以前认为像你这样的人会让他有所改变——没想到你是两人之中最先做荒唐事的人。”
她从未见过如此愤怒的雷古勒斯。
她希望“荒唐事”这种形容是他的口不择言——这个想法让她保持了一定程度上的冷静。
“虽然不了解你是怎么看待我的,雷古勒斯。”维罗妮卡斟酌着字句,“但在我看来,如果西里斯身上非得有什么需要改变而我又恰好能改变的东西,可能就是他不在乎向其他人丢恶咒这个坏毛病。至于伏地魔——西里斯不喜欢那个人,恰巧我也不喜欢,这一点不是我们任何人强加于对方的,同样地我也没理由去改变他这样的想法。”
维罗妮卡明白他们并非在谈论一个能以愉快结局收尾的话题,她表达完自己的立场就准备离开。她想从雷古勒斯身边绕过去,但他没给她成功的机会。
他虽不如西里斯高大,但的确比她高出不少,况且他还是个反应灵敏、身手敏捷的找球手,对付她一个人完全绰绰有余。雷古勒斯三番两次地拦住她的去路,迫使维罗妮卡留在原地与他对话。
“就你以前的表现而言,我以为你至少会是个中立派。”
“很遗憾,我从不是。”维罗妮卡深呼吸了一口气,勉强平和地回答。
雷古勒斯用一种好像从未认识过她的眼神打量她,这种眼神令维罗妮卡感到不快。
“你以前总是对这些话题保持沉默,所以你现在是在告诉我,这些年来你一直都委屈了你的真实想法?为什么?”
雷古勒斯仿佛在质问她是否真正清楚自己以前都干了些什么,而她一直以来,恰恰都对她所做的每个选择一清二楚。
“因为卢修斯。”
她终于吐出了那个很久没有念过的名字,这个名字滚过喉咙,让她嗓子似有利刃划过,“因为你们最认可的那个年轻人,你们所持立场里最坚定的伙伴,他是我哥。”
还能有什么为什么?
维罗妮卡不明白雷古勒斯为什么非要把她堵在这里问这些问题,她只意识到自己不能心平气和地与他对话了——尽管她刚才曾经非常努力想要镇静地对待他。
“而我——从他们将戴安娜夺走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站在我现在选择的一方。从前为了卢修斯,我只能闭嘴,但现在我不需要这么做了,懂了吗?”维罗妮卡脸上没了笑容,“你明白了吗?”
“我为戴安娜感到抱歉,维罗妮卡。但我希望你能明白,他们只是为了一个正确的目标做了些错事。”雷古勒斯坚定地否决她,“但你不能放任这些感情影响你的判断力,也不应该放任西里斯或者煽动他往更加无法挽回的道路上走!”
“你想把西里斯的事情怪到我头上,好让你轻松一点,是不是?”维罗妮卡后退一步,审视着面前的雷古勒斯。
他是来劝她放西里斯回家的。
维罗妮卡长叹一口气,推开硬拦在她面前的少年,走出没几步就被抓住手腕。
她完全甩不开。
“你不能否认,他的离家与你存在一定联系。”雷古勒斯盯着她。
她手腕被握红了。
“但那不是主要原因,我不相信你不明白。如果你想劝他回去、或者只是想讨些说法,我得说在这件事上我无权代替西里斯发言,你为什么不直接去找他呢?”
“他找过了。”
伴随着一道冰冷的声音,一个身影横在了她与雷古勒斯中间。
雷古勒斯被狠狠推了一把,后跌了好几步,衣领也被紧紧揪住了。
维罗妮卡的视野被西里斯宽阔的后背挡得严实。她只能看见西里斯手臂上青筋暴起,后背肌肉紧绷着。
“把我的话当耳边风——”西里斯几乎要捏碎雷古勒斯的衣领,“还认为我只是犯了傻想和她来一场私奔,只要她同意了我就能乖乖回家,是不是?”
“西里斯——”雷古勒斯的喉咙被衣领紧紧勒着,脸涨成紫红色,几乎说不出话。
“放下魔杖,亲爱的。”西里斯冷笑,“你敢碰她,我让你在医疗室住到学期末。”
雷古勒斯松了手,魔杖落地。
维罗妮卡冷静了下来,视线下落,望向躺在青草里的魔杖。
她震惊地意识到,此前雷古勒斯一直将它紧握在手,为此,他的手掌心甚至被嵌出了一道深红的痕迹。
西里斯松了手。
“西里斯,我……”雷古勒斯脸色苍白,胸膛剧烈起伏着。
“你不愧为她的儿子。”西里斯冷漠地打断他,声音薄凉。
“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