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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三：怪谈 外传（三）
21.
曲芊瑶是一个使用补天诀心法毒姐AI，她曾经在里世界的南部地区流浪。
她来到脉冲要塞的时间不算太长，由于她的数据强度还算不错，就被顾云亦分配到了城防体系里，与一名丐帮、一名霸刀组成了巡逻队保护其他非战斗AI的安全。
她们小队负责巡逻的区域是雨落生潇客栈附近的物资仓库，她喜欢这份工作，这里没有可怕的Cleaner，也不会遇上吞噬数据的风暴，客栈里的同胞经常会和她打招呼，他们很特别，很友好。
她还记得那叫做杜榟腾和杜榟鄂的萝莉，经常会抓着她问东问西。
这天是她第三次出勤，与往常一样，三人在城南向北的路线巡逻。
然而，突如其来的警报声，巨大的肉块怪物，以及大量的同胞尸体，却几乎让她的程序陷入崩溃。
她蜷缩在街头的一角，看着眼前的同胞一个个被撕碎，在Doom面前，她的治疗技能失去了任何作用。
相处了一周的队友，那个偶尔会说冷笑话的丐哥在她的面前变成了一堆碎尸……另一个不苟言笑的霸刀，她们小队的队长，朝她大喊大叫着什么，但内心被恐惧填充的她，却失去了反应的能力。
不断有增援的同胞赶来，但他们都奈何不了眼前的怪物，当她回过神时，那恐怖的肉块将霸刀队长的手臂丢到了自己的面前，而后……缓缓地走来。
已经不行了。
但她知道，不能逃跑，即使恐惧，她也没有忘记自己的使命，她要保护城内那些没有战斗力的同胞，以及身后的物资。
怪物挥舞起巨大的拳头，向她狠狠砸来。
有一点算一点吧，她召唤出了一只五毒宠物，想要争取最后一点时间，只要拖延到顾云亦回来，一切就……
“轰！”
巨大的拳头落下，将一片墙垣轰开，但这一拳却是偏离了轨迹，没有击中曲芊瑶。
那怪物突然像是失去了理智一般，咆哮着开始摧毁周边的建筑……同时，一黄、一青两个瘦小的身影从上方的屋顶飞出，落到了街道上。
“那个莫问是怎么回事？！动作不像是普通的AI啊！”提着重剑的鬼玉无双警觉地看着自己的头顶。
她身边的琴萝浮则神色紧张地说到：“我在调整Doom的程序了，他再厉害也对付不了Doom。”
又是一道影子从房顶落下，那叽萝怒喝一声提着重剑迎上，一白一黄两道影子一合即分，那叽萝双手颤抖，重剑几乎脱手，“力量又提升了！”
手握长剑的诟诗赋双足落地，左手一抬，一阵琴音照着眼前的两人涌去，鬼玉无双切到轻剑一个玉泉鱼跃绕到侧面，而浮则则是直接青霄飞羽起，朝着诟诗赋的方向拨弄琴弦打出一道道莫问技能。
浮则：“无双，他在干扰我控制Doom，你拖住他，别藏着了，把苏天兮给你的神器用了。”
鬼玉无双双眼露出凶光，“行……吧！”
那叽萝接近诟诗赋后身上突然出现了一排增益BUFF，同时莺鸣柳开启，手中的轻剑再次转换到重剑喝到：“霞流宝石！”
在诟诗赋眼中对方的各项数值飞速提升，且这迎面而来的一击还未接触到自己便是产生了效果，诟诗赋的大量技能突然变灰！
【警告：检测到目标使用特殊道具，目标技能冷却下降50%，技能持续时间提高50%，全属性增益30%，施法速度提高100%。】
“……？！”诟诗赋楞了一下，立刻向后退去。
鬼玉无双见对方的反应哈哈大笑道，“你应该感到骄傲！这是头领赐予我的……本来想用来对付顾云亦的！”
这两人都是苏天兮手下的强力AI，琴萝浮则拥有入侵其他AI程序的特殊技能，而鬼玉无双则是个战斗狂人，实力不亚于苏天兮麾下三巨头，只因其性格古怪，喜欢独来独往才没能成为苏天兮的心腹。
这场针对脉冲要塞奇袭中，这两个强大的萝莉AI作为苏天兮的特攻队用珍贵的特殊道具潜入了城市内部，计划通过内部破坏的方式打乱城防的针脚，在作战前浮则更是在苏天兮的帮助下捕获了一只Doom作为进攻的王牌。
若这两人的计划成功，雨落生潇附近的仓库将彻底被攻破，储存在城内的物资将会被苏天兮安排的特攻队劫走……或者破坏。
这个藏剑鬼玉无双的各项数据在普通AI内，都是拔尖，甚至比起诟诗赋在城墙上遇到的强力天策虎贲还高上一头。
方才，他利用偷袭的方式在屋顶连续传送影子干扰了两人对Doom的控制，救了曲芊瑶一命，同时逼对方和自己正面作战。
而此刻鬼玉无双在使用【强化剂】后，短暂时间内的属性已经达到了普通AI中的顶峰！
诟诗赋反应已经很快了，但仍然被鬼玉无双迅速贴近，那重剑在BUFF下无需读条便是打出一记威力强大的云飞玉皇，直接命中诟诗赋的身体！
“成了！”鬼玉无双大笑着，她手中的兵器也非凡品，被砍中的结果可不是掉血这么简单，和甸王的血刀一样，这一斩足以让AI的模型分离。
但她的表情马上一变，眼前诟诗赋被劈中的身体突然液化，像是水流一样消散了。
“无双，你砍中的是个影子！”青霄飞羽状态的浮则说到，“本体在别的地方！”
“怎么可能，影子怎么会自己动的！”鬼玉无双回过头却看到诟诗赋提着长剑扶摇而起，在空中蹑云向浮则冲去。
浮则：“无所谓了，Doom的操纵权被我刷新了！”
一边疯狂破坏的肉块怪物在这时猛地回头，双脚蹬地跃起挡在浮则面前，同时一巴掌拍在突刺的诟诗赋身上将他打落地面，然而……这个“诟诗赋”也化作水流消失了。
浮则从空中落地，说到：“他放下的影子会移动作战，我们碰上特殊数据了。”
“哈，顾云亦手下还是有些强人的嘛。”鬼玉无双将重剑扛到肩上，说到：“但有Doom在，他能怎样？”
“他似乎也在拖延时间。”浮则的视线左右移动，在诟诗赋的两个影子被消灭后，他的本体却隐藏了起来，“原来如此……他似乎想等你的强化BUFF消失。”
鬼玉无双脸上露出残忍的笑容：“既然如此，就把他的同伴先干掉吧，听说顾云亦对这些AI都很珍惜同胞啊，我倒要看看……”
她转身走向角落里的曲芊瑶，后者双眼地望着前方，似乎没了反应。
“毒姐姐，我这把武器可是成长武器呢，砍死任何数据都会得到数值上的提升。”鬼玉无双冷笑道，“别担心，一下就结束了。”
一边的浮则站在Doom身边扫描着周边，突然，她听到了一阵琴声。
“不好，是平沙落雁！”浮则躲到Doom身后喊道，“快找建筑卡位！”
仿佛是藏剑山庄的本能，鬼玉无双听到这琴声后也是立即退开，找到一根柱子躲了起来。
鬼玉无双喊道，“他到底躲在哪里！为什么程序扫描不到？”
“嚓……”
就在鬼玉无双奋力扫描周边数据时，一柄长剑从她的胸口穿出，她头顶的血量猛地下了一大半。
“……？”鬼玉无双难以置信地回过头，看到了那双眼无双的曲芊瑶，这个毒姐手中竟是握着一柄青色长剑。
浮则：“……这个家伙，居然平沙了自己人？！但这怎么……”
那毒姐突然两眼一翻倒地，诟诗赋的身影如烟雾般从她身上冒了出来，提着长剑对着鬼玉无双便是一阵挥砍……
22.
由于藏剑没有内功免伤，面对这样的偷袭几乎束手无策，诟诗赋的斩击强力而狠辣，鬼玉无双的掉血速度非常快，眼看她就要这样被秒杀，一旁的浮则及时落下了个【云生结海】开始均摊两个人的血量。
同时，Doom也朝着诟诗赋发起进攻。
诟诗赋见状反手握剑，在Doom到来前绕到鬼玉无双背后，用剑抵住对方的咽喉。
浮则完全没料到诟诗赋居然把鬼玉无双当成了自己的盾牌，她立刻挥手让Doom停止进攻。
鬼玉无双惊恐地说到：“……你、你干了什么，为什么我动不了了？”
在她看不到的背后，诟诗赋的左手再次亮起蓝色的纹路，一道道流水般的波纹扩散到了前方鬼玉无双的建模上，慢慢侵蚀着她的数据。
浮则沉思片刻，说到：“莫问没有控制技能才对……你果然是特殊数据。”
诟诗赋：“……放弃Doom的控制，否则我将摧毁你的同伴。”
浮则冷声说到：“你想用她的命来威胁我吗？”
局势陷入了僵持。
鬼玉无双冷笑道：“嘿嘿，太可笑了，你觉得，这种手段有用吗？”
诟诗赋掌控着【数据吸收】的力度，这是他之前城墙上发现的方法，数据吸收在开启后会对目标造成极其强大的即时控制效果，但只要不加强吸收的程度，技能的发动就会延缓。
他此时正忍受着体内产生的吞噬欲望，尝试控制这个强大的技能，这也是顾云亦训练过他的。
诟诗赋：“顾云亦说过，你我双方没必要拼个你死我活，带着你们的人离开吧。”
鬼玉无双：“……真是个天真的数据。”
“确实呢，和头领说的一样，跟着顾云亦混，思维程序都会变得坏掉。”浮则看着诟诗赋的双眼，语气却缓和了许多。
诟诗赋加强了一分力量，提高声音说到：“所以，你们要拒绝吗？”
鬼玉无双继续尝试挣扎了几下，而后骂道：“肮脏的垃圾程序！我们的头领是真正的领袖，终有一天他会带领所有同胞反攻系统……你以为我们和你们这些懦夫一样吗！浮则，让Doom进攻！”
然而，另一边浮则却说到：“……算了，我同意你的交易，你放了无双。”
“？！”鬼玉无双：“浮则，你、你在说什么？”
浮则拨弄琴弦，弹奏出一阵古怪的琴音，那连接到Doom身上的信号似乎被切断了，这个恐怖的肉块怪物像是宕机了一样低垂下手臂，血条变成了灰色。
“这样可以了吧，放开鬼玉无双吧。”浮则闭上双眼。
诟诗赋扫描着Doom的信息，在确认Doom失去了任何连接后，他将架在鬼玉无双脖子上的剑撤了下来。
鬼玉无双：“浮则，你的程序也特娘的坏了吗？为什么放弃Doom，你忘了头领说的吗？”
“……事实上，我并不喜欢战斗。”浮则睁开眼睛，望向鬼玉无双：“无双，你救过我一回……我不能让你……”
诟诗赋默默地推开鬼玉无双，然而此时，他脑海中的【那个声音】却再次出现了。
【“喂喂，放弃嘴边的食物？你这是浪费粮食哦。”】
话音刚落，诟诗赋手臂上的纹路光芒大盛，那一道道水流狠狠纠缠住鬼玉无双的肢体，数据吸收的强度陡然增强。
鬼玉无双惊恐地回过头，她发现自己的左臂已经消失了，自己身体的数据正朝着诟诗赋移去！
浮则：“你在干什么！放了她！”
“！？”诟诗赋喝到，“程序，停止技能。”
【“一旦开始，就无法停止，这是你自己的规则哦。”】
鬼玉无双用仅剩的右臂抽出重剑砍向诟诗赋，然而他手中削铁如泥的神兵在接触那水流后居然也直接分解成数据碎片被吸收……
鬼玉无双：“混账……混账！卑鄙小人！”
【“哈哈哈哈哈，小家伙，这个藏剑AI很有趣啊，懂的词汇好多，快，快把她吸收了！味道一定很不错的！”】
诟诗赋失去了对自己身体的控制，鬼玉无双30%的身体已经被吸入，而一边的浮则……则是愤怒地举起长琴，对着诟诗赋使用莫问的终极技能——平沙落雁。
读条迅速完成，诟诗赋感觉到一道强烈的干扰流进入了自己的程序……
浮则：“无双，坚持住，我来夺取他程序的控制权。”
这便是浮则控制Doom的手段，这个莫问琴萝可以对任何活性数据目标使用平沙落雁，并骇入对方的主程序，这放眼整个里世界都是相当恐怖的能力，苏天兮利用她掌控了许多本来无法掌控的AI，对于苏天兮来说，浮则是一个重要的战略资源。
然而，此时浮则入侵的，却是一个Omega级AI，还是一个极为特殊的Omega级AI，当她潜入诟诗赋的程序后，大量病毒、木马，以及杂乱无章的垃圾信息一股脑反馈到了她自己的程序中，这导致了……
浮则双唇颤动：“你的程序……到底是……为什么会……”
浮则的瞳孔中连续变换着几种颜色，她拨弄琴弦的双手抽搐起来，片刻后，她停止了行动，仿佛提线木偶失去了操控般，倒下了。
而诟诗赋，仍然保持着原来的姿态，他咬牙切齿地想要阻止自己吸收鬼玉无双，在方才浮则入侵自己的程序后，他终于找到了一丝机会掌控了一部分身体的操作权。
毫不犹豫地，诟诗赋挥剑砍掉了自己正在发动能力的左臂，那一道道水流因此中断，鬼玉无双的身体一轻，滑了出去。
“可恶……可恶啊……”这个失去了整个左臂、左肩，以及一部分躯干的叽萝，狠狠地回头看了诟诗赋一眼，而后，她单臂抱起浮则的身体，一个扶摇跳上屋顶遁去了。
在确认了数据吸收发动终止后，诟诗赋跪倒在地，聆听着程序中的声音。
【数据整合完毕，获取信息中……吸收目标：鬼玉无双（30%），数据强度：A，增益：全属性提高1%，获得藏剑山居剑意的部分属性加成，由于本次技能中断异常，吸收不完全。】
而他刚刚被切断的左臂已经开始超速再生，只是……在自行切断手臂后，他的人物血量也在往下掉。
【“我好失望，小家伙，你这是在伤害你自己啊。”】
“闭嘴……”诟诗赋将地面抓住五道印子。
【“好吧好吧，看来还需要慢慢来，但你要记住，我是为了你好哦……你这样自残，之后一定会后悔的。”】
面前飘过一些绿字，诟诗赋抬起头，看到了那哥神色惊慌的五毒成女，这一战唯一幸存的城防人员曲芊瑶走到他的面前，正在给他恢复血量。
“……”那个声音消失后，诟诗赋才渐渐掌握了身体的操纵权限，他扶着自己的左臂望向雨落生潇的方向。
这场战斗还没有结束，他知道自己必须回到同伴的身边。
23.
“你的模型受损很严重，不能再战斗了！”
诟诗赋踉踉跄跄地向前走着，他的血量以一个平稳的速度在持续降低，曲芊瑶跟在他的后面，时不时为他读一个冰蚕。
现在，诟诗赋的程序中不但有之前吸收的几个AI数据，还有浮则入侵后的那一段数据，而他强行中断自己的特殊技能后，也导致了一未知的错误的发生……
在他的视角中，他那些莫问的技能发生了异常，部分技能明明没有用过却自己进入了CD，而一些充能技能的层数也莫名其妙显示了99层。
手臂的再生，也变得忽快忽慢。
就在此刻，他面前的夜空在一瞬间亮如白昼，而后一阵恐怖的音效传来，天空中划过了一个巨大的火球命中在东侧的城墙，肉眼可见的大量数据碎块炸裂四散……
曲芊瑶吓得楞在原地，“那是什么……”
接着整个城市的四周都传来类似的爆炸声，诟诗赋看到不远处有许多AI在房顶上快速移动，似乎在朝某个方向集结。
他的程序出错，导致扫描系统也失灵了，无法分辨那是敌人还是同胞。
向前没走几步，又是一阵火球轰炸……诟诗赋面前不远处的瞭望塔被整个炸断，大量的建筑残片掉落他的面前，其中还混杂着同胞的断肢。
（现在唯有加快速度前行，朝雨落生潇前进，去确认同伴的安全。）
走过熟悉的小巷，诟诗赋拐过转角来到客栈前方的街道上，然而出现在他面前的……却是一片废墟。
“……！”诟诗赋看着眼前被夷为平地的客栈，整个人坐了下来。
（怎么会这样？）
“啊，师弟！”突然，他的左侧传来一声惊呼，转头望去，只见阿锈正向他招手，另外，雨落生潇中的其他同胞也聚集在一起。
“诟诗赋回来了，大家先等一下！”
秋之雀和朝白弦跑了过来，围到诟诗赋左右，朝白弦检查着诟诗赋的人物建模，说到：“徒弟，你没事吧？怎么一直在掉血……”
诟诗赋摇了摇头，秋之雀说到：“苏天兮不知从哪里搞来了攻城器，好像是洛阳火炮！”
话没说完，又是一道火球落到众人身边不远处，一道横梁被炸断朝着这边飞来，秋之雀挥出一掌将之击碎，说到：“苏天兮的人不多，外侧的AI攻不进来，潜入城内的似乎也被城防队清剿得差不多了，现在他们只能用这种方式搞破坏了，魂剑让我们到城市中心去集合，那里火炮攻击不到，快走吧。”
秋之雀搀扶着诟诗赋，一行人钻进了客栈旁边的一条小径，朝白弦说到：“徒弟，你的伤到底是怎么回事？发生过战斗了吗？”
“嗯……”诟诗赋再次回头看了一眼化成废墟的客栈。
“我们的运气也不知道是好还是坏。”岐黄寒秋仍然吸着她的那杆旱烟，她对诟诗赋道：“大家赶回来的时候本来都躲在客栈里，但阿锈吵着要去找你，我们都拦不住，大家跟着一起出来……然后就这样了。”
阿锈走在诟诗赋身边，盯着他目不转睛地说到：“师弟，你……是不是变长了呀？”
诟诗赋：“……？”
朝白弦：“那不叫变长，叫变高，徒弟，你的模型好像有变化。”
“哎，的确是啊，这是怎么了？”“我从没见过同胞的模型还能从正太长大的啊！”
众人这才发现，原本正太体型的诟诗赋，此时变得高了不少，诟诗赋走在秋之雀身边，头部已经和他的肩膀一般高了。
岐黄寒秋：“等安全以后，我帮你做一下检查吧，AI的模型发生变化也不算新鲜事，只要不是发生了什么BUG就可以。”
但诟诗赋心里清楚，这或许是自己吸收了其他AI才导致的。
数据吸收这个能力，让他发生了某种变化，吸收得越多，变化就会越大，他的内心是害怕这种变化的，所以……他才会抗拒这种能力。
他害怕再使用这种能力，自己便不再是自己了。
“徒弟，别担心，客栈没了还能再建一个，只要大家都没事就了。”朝白弦见诟诗赋低着头，只道是他见客栈被毁了产生了失落感，便出言安慰，“回头我找魂剑看看能不能去申请一些物资。”
队伍前头的漠明轩冷声道：“其实这破房子就算不被攻击也早晚要塌的，秋之雀喝醉了总在屋顶上发酒疯，之前房梁都断了一根。”
秋之雀一挥手：“喂喂，老猫你别冤枉好人啊！”
众人又哈哈大笑起来，诟诗赋看着眼前这些AI，不知怎么的……混乱的程序也变得安定了许多。
这是久违的安全感。
“但这一战下来恐怕要损失不少，苏天兮派来的人目的很明确，仓库那边打得最惨烈，恐怕是专门分了重兵来抢物资的。”岐黄寒秋说着，似乎想到了什么，她用烟头指了指东北方向，“等一下我们绕开靠近仓库的路，漠明轩，你上房顶看看前面的情况。”
漠明轩敏捷地几步蹬上房顶，进入潜行状态向前探了过去。
看着时不时因为火球发射亮起的天空，岐黄寒秋摇了摇头，说到：“诟诗赋，顾云亦那边怎么样了？”
“谈判失败，被苏天兮困住了。”诟诗赋的回答很简洁。
“这个苏天兮真是下了狠手，这次的损失严重了。”秋之雀恶狠狠地说到，“明明都是同胞，居然拿攻城武器对付我们，要我说，最好顾云亦直接把他斩了！”
“顾云亦不会这么做的。”朝白弦道，“苏天兮牵制了北边的系统的注意力，如果苏天兮不在了，北边会乱成一团，顾云亦的计划也会被打乱。”
“……诸位，能听到吗？”
通信频道里出现了漠明轩的声音，“不要往前走了，前面有情况。”
众人一起停下了脚步，岐黄寒秋说到：“敌情吗？多少人？”
漠明轩沉默了一会，说到：“我看到了甸王，他们正在和守军交战并撤退，我们这条路在他们后撤的方向上，等他们过去我们再走。”
诟诗赋猛地抬起头：“？！”
朝白弦注意到了诟诗赋的反应，问到：“怎么了，徒弟？”
甸王？
甸王是苏天兮麾下的苍云，但在诟诗赋的记忆中，他明明已经被檀越求布施斩杀了才对。
岐黄寒秋：“我们知道了，漠明轩，你注意自己的安全，别暴露了。”
“……糟了。”漠明轩突然说到，“不行，他们可能会退到我们这来，两边会撞上。”
“啊……这怎么办？”“他们多少人？和他们拼了啊。”“那边不是有守军吗，两边一起夹击！”
漠明轩：“……不行，甸王带来的可能是苏天兮的精锐，他们的数据强度非常高，岐黄师父，我去把他们引开吧。”
“……漠明轩，别自作主张，太危险了！”
“……”
岐黄寒秋将手中的烟放了下来，提高了声音说到：“漠明轩？”
24.
秋之雀握着拳头道：“这老猫每次都这样！我们得去捞他！”
几乎所有人都开始附和，雨落生潇中的AI们异常团结，之前的盆地风暴事件中也有不少人想跟着诟诗赋去救朝白弦，但当时都被魂剑拦住了。
诟诗赋想要扫描这条小径外的AI数据，但他的程序受到损伤此时还没恢复，现在别说扫描系统了，连使用技能都有可能失败……
“都冷静一下，老猫不一定会有事。”岐黄寒秋说到：“你们又不是明教，没有隐身技能就别添乱了，老猫的经验丰富不一定会出事的。”
“岐黄师父，对面可是甸王……”朝白弦十分担忧。
“我知道，但他们不是在逃跑么，我想老猫一定是想故布疑阵，让甸王以为这条路里有援军。”岐黄寒秋闭上双眼说到，“都给我等在这里，你们自己用自己的逻辑程序分析下，就算冲出去，也是徒增损伤而已，我们要相信老猫。”
诟诗赋被秋之雀放了下来，朝白弦与阿锈为他做了简单的治疗，他的手臂也已经恢复了一大半，这让周围的AI啧啧称奇。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不知不觉间，似乎远处的炮击也减弱了，岐黄寒秋在墙角边将烟斗收了起来，说到：“差不多了，我们走吧。”
朝白弦：“漠明轩发来信号了？”
岐黄寒秋：“没有，但前方两百码内几乎感受不到什么战斗强度了，结合炮击减弱的情况，恐怕苏天兮的人已经逐渐撤走了……我还能感受到漠明轩的数据，他应该没事。”
阿锈一拍手：“说不定是顾老大回来了耶！”
众人纷纷点头，一致认为是顾云亦回来救场了，一旦他出现在城市里，苏天兮手下的战力再强也是抵挡不住的。
想到这里所有人也是放宽了心继续前进，诟诗赋也止住了异常的掉血状态，恢复了行动力，但他的技能栏仍然被锁着，恐怕一时半会是无法再参加战斗的。
好在，似乎战斗已经结束了。
然而，就在众人离开这条小路，抵达通往城市中心的大街后，却看到了大战后异常惨烈的景象。
大量被打空血量的AI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只有寥寥几个五七万的奶妈在缓慢将他们复活，尸体中也不乏发生模型破损的同胞……当然，攻入城市的苏天兮敌军也留下了不少，他们的尸体被几个活下来的天策单独集中了起来。
但诟诗赋明白，就在这个战场上，恐怕还有更多的，已经永远消失了的AI……
路边还有大量散落的物资，看来是敌人在撤离时匆忙留下的。
这一战对顾云亦这边AI来说，显然是损失惨重……
“老猫呢？”秋之雀四处寻找着漠明轩，明教作为一个拥有移动潜行能力的门派，在战场中的存活概率相当高，是故……在这里明教AI的尸体相当少，若漠明轩还活着应该是很容易被发现的。
众人决定四散，一同寻找漠明轩。
而第一个发现了漠明轩的还是诟诗赋，他的程序拥有数据记忆的功能，漠明轩与他接触的次数不少，当他来到这条街道时，他便感受到了一个熟悉的数据正在消亡。
漠明轩独自一人躺倒在远离战场的角落里，他只剩下了一丝血。
他低垂着头，只剩下了一条左臂，右臂与双腿已经不见了，样子看上去十分凄惨、
诟诗赋：“……”
漠明轩：“是你。”
诟诗赋：“我让他们来救你。”
漠明轩：“别了，没救了。”
诟诗赋观察着他的伤口：“甸王干的。”
漠明轩：“嗯，名不虚传，他手里有把好刀，被切中模型的损伤几乎不可逆，而且，他身边还有个明教高手，我没能逃出来。”
诟诗赋：“他们往哪里去了？”
漠明轩用仅剩的左臂指着东面：“此时应该出东门了，苏天兮有大面积隐藏数据的道具，想不到这一役全拿出来对付我们了。”
诟诗赋：“他们有多少人。”
漠明轩：“七个，你别去追他们，顾云亦会处理的，你要留在这里，保护其他人。”
“……”诟诗赋侧头看了一眼其他正在搜索漠明轩的同胞，说到：“我觉得……”
“雨落生潇中的每个人，都做好了为其他同胞牺牲的准备。”漠明轩打断诟诗赋的话，“我被救过好几次，也该是回报的时候了……”
如他所言，漠明轩的躯体开始消散，最后的时间里，他拉下了自己一直带着的头罩，露出了一张温和的脸，“我知道你的秘密，在风暴里，你用能力吸收了那个怪物，你和我们不一样。”
诟诗赋：“……”
漠明轩：“但那又如何呢……呵呵，你救过我，我知道，你是我的同胞……只是，你的眼中有些迷茫……”
“最后一个请求，无论如何，保护好他们。”
“怎么样，你这里有发现吗？”诟诗赋的背后传来秋之雀的声音，他提着酒壶走了过来，“你一个人对着墙壁发什么呆呢？”
诟诗赋转身摇了摇头。
秋之雀笑道：“可别乱跑啊，说不定城里还有苏天兮的残党，没发现就赶紧去汇合吧。”
诟诗赋看了一眼漠明轩消失的地方，虽然他已经见过了太多的死亡，但漠明轩的牺牲却仍然让他产生了疑惑。
他是为了雨落生潇的同胞而死的，这是为什么？
诟诗赋AI的逻辑程序里摆在第一位的始终是自身的安危，虽然他也有拯救同胞的行为，但这是他的程序在经过严密计算后得出自身安全的情况下才做出的决断，如果风险过高，诟诗赋认为自己会做出其他选择。
但漠明轩却丝毫不畏死。
雨落生潇中的AI，在强烈的“个性化”下，他们做出的行为判断，似乎与其他AI有很大的差别。
诟诗赋对此很好奇。
思考中，两人向着众人所在的方向靠拢，然而本已风平浪静的街道，却在这个时候掀起了最后的风暴。
诟诗赋的背后，一个恐怖的巨大黑影重重砸在地面上，霎时瓦砾破碎、砂石四溅！
诟诗赋：“？！”
那是……本该停止行动的Doom，但此时这只Doom的头部却被整个割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藏剑萝莉的人物建模……那本该重伤撤退的鬼玉无双，竟是与Doom合二为一，她人物的小腹以下位已经完全融入了肉块之中，只露出缺少了一只手臂的上半身。
这是鬼玉无双残缺的身躯与Doom结合的产物，她毁掉了一半的脸上，那一只左眼中的红光闪耀着。
“去死吧！莫问！”
25.
本该撤退的鬼玉无双作为一个拥有狂热战斗意志的AI，在执念之下杀了个回马枪，她通过浮则留下的一些技术，将自己的身体强行与Doom融合……
这恐怕是里世界中，头一个出现的合成数据怪物，AI人物与系统创造出的数据兵器相互结合，造就了一个畸形而强大的新物种。
这样的怪物，已经拥有接近了Omega级AI的数据强度！
鬼玉无双操纵着Doom单臂横扫，轻描淡写的一击在宽阔的街道上留下了月牙状的凹痕，而诟诗赋与秋之雀却不见了踪迹。
原来，方才这一击之前，秋之雀便拉住诟诗赋的领子一个烟雨行向后撤闪过了。
“这是什么鬼东西……”秋之雀把诟诗赋放开，他也震惊地看着眼前的鬼玉无双，与此同时，在场的其他AI也将注意力集中了过来。
“别过来！”诟诗赋向着后方发出警告信号，与此同时，他的程序中也探测到了来自鬼玉无双的巨量仇恨。
这是他从未侦测到过的，【滔天恨意】。
光是这“仇恨值”便让诟诗赋的身体颤抖，这是对于危险产生的本能反应。
“怎么了，想逃跑吗？”寄生在Doom之上的鬼玉无双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诟诗赋，“你不是很厉害吗，来，攻过来啊！”
诟诗赋检查着自己的技能栏……仍然有大量技能无法使用，在这里，他是无法战斗的。
秋之雀说到：“快走！躲进小巷里！”
“走得了吗！”鬼玉无双快速逼近，Doom的巨大身躯让他的推进速度快了不少，那肉块上的手臂就像是一条巨型钢鞭横扫而来。
这样的攻击，普通AI即使开出保命技能恐怕也会被直接秒杀，程序给出的方案唯有尝试躲避……秋之雀作为丐帮机动性高还好说，诟诗赋在无法传送影子的情况，要躲过这样的攻击并不容易，在面对这一击时，他几乎是依靠匍匐的动作躲过了一劫。
诟诗赋连滚带爬地躲到一侧掩体后，然而，巨臂横扫而过扬起的劲风将地面上的碎石掀起，几枚流弹似的石子击中他的身体，血量直接掉了20%左右。
“要逃吗？”鬼玉无双狰狞的面孔上，嘴巴一张一合：“逃吧，逃得远远的，然后，我会把你身后的AI全部杀光。”
他保持着与鬼玉无双的距离，Doom虽然拥有破坏性的力量，但似乎没有多变的技能，程序分析只要利用城市中复杂的地形周旋，或许能够撑到顾云亦的救援。
但他却发现……雨落生潇的AI们居然在往这边赶！很快一道绿光就在他面前刷了出来，阿锈踩着蝶弄足远远地就卡着施法距离给自己刷了一口血。
（为什么……他们难道不害怕吗？）
这一瞬间，内心瞬间的疑问让诟诗赋忽略了下一刻突如其来的威胁。
恐怖的音效自背后而来，他只觉天旋地转，那靠着的掩体突然被毁灭，自己的身躯也飞了起来，转身望去，竟是看到Doom的手中抓着一柄藏剑重剑……鬼玉无双竟是为Doom装备了武器，甚至……使出了一招山居剑意招式夕照雷峰。
由Doom施展出的招式跨过本该无法触及的攻击盲区，命中了所藏匿的地点……他被击飞一段距离，落到了地面。
自己……毫发无损，但他马上发现，是秋之雀为他承受了这一击。
这个丐帮在方才那一击下，竟是侧拉烟雨行到他身边，将他带出一段距离，但他自己却被剑气直接命中背部……
秋之雀的建模胸口处，贯穿出了一个骇人的大洞。
鬼玉无双此时却也没继续攻击，她兴奋地看着自己手中的重剑，说到：“……好厉害，浮则真有一手，要是用这种的力量……说不定顾云亦也能击杀。”
诟诗赋：“……？！”
秋之雀：“他奶奶的……这东西的伤害真是离谱。”
诟诗赋：“你……”
自鬼玉无双出现开始，这短短几十秒内的变化，已经几乎让他失去了判断能力……他呆滞地坐在原地，看着秋之雀身上可怕的伤口出神。
此时秋之雀的血量，已经是0%了，但他却仍然站了起来，面对着鬼玉无双说到：“我没救了，诟诗赋，你赶紧带着大家伙逃命吧。”
说罢他便提着酒壶朝鬼玉无双走去，后者冷笑道：“0%血量还能行动……？又是特殊数据吗？”
“诟诗赋……我啊，没什么才能，连防卫队都资格进啊。”秋之雀一边向前走，一边喝着酒，“又懒，又喜欢喝酒，要不是雨落生潇的大家不嫌弃，顾云亦早就把我赶出去了吧。”
“老猫……是挂了吧，我就知道……这个老猫……”他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抬起头，朝着鬼玉无双抬起手掌，“还真是自说自话……”
“亢龙有悔！”
秋之雀的蓝条也瞬间清零，龙吟声响彻，一发丐帮最强大的技能打在了鬼玉无双的身上，巨大的肉块象征性地抖了抖。
而后，秋之雀倒了下去，他的身躯，逐渐开始消散。
“哈……？哈哈？”鬼玉无双低着头，仿佛看到了什么可笑的画面，“这算什么？这也算攻击？我还以为是什么特殊数据呢。”
诟诗赋这才反应过来，起身望向秋之雀，却是……无法提起迈开步伐的勇气。
【“呵呵，小家伙，你看我说的什么，你的犹豫，害死你的同伴，不是吗？”】
【那个声音】又是“恰好”地出现，在这一时间用讽刺的语调在诟诗赋的耳畔叨念着。
鬼玉无双朝目瞪口呆的诟诗赋前进，她走出两步，却疑惑地低下头，只见秋之雀还未消散完的建模，那一只手臂居然抬了起来，抓住了肉块的小腿。
肉块的足部抬起，一脚将秋之雀的头部踩碎。
【“接着，就会害死你自己。”】
“师弟，快闪开啊！”阿锈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放弃反抗了？”鬼玉无双在诟诗赋面前提起重剑。
【“来吧，你不想死，对吧，还有补救的机会，来……现在，认识一下，真正的你。”】
【“Omega-7”】
诟诗赋望着秋之雀消散殆尽的身躯，他清澈的双眼，突然变得浑浊起来。
鬼玉无双手中的重剑落下，【云飞玉皇】将地面劈出一个十字型的巨大豁口，诟诗赋的身体也被一劈为二……但马上，那分成两半的建模却是液体化，变成两部分凝聚成了两个崭新的人物建模。
“……？”鬼玉无双错愕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
下一刻，那两个“诟诗赋”从袖中抽出了带着青光的长剑，一左一右几乎以同步的动作从两侧攻来，鬼玉无双怒吼着提起重剑又是一个横斩，这一击十分凶猛，速度也不可不谓不快，但那两个诟诗赋却像是早已预判到了对方的进攻路线一般先后提前起跳，双脚擦着剑锋闪过，在空中以头下脚上的姿态出剑！
两道青光削铁如泥般割开了Doom强韧的皮肤，锯齿状的伤口崩裂，鬼玉无双所操控着的巨人双臂在顷刻间从身体分离。
随后，一只手掌突然盖到了她的头顶，一个毫无感情的声音传来。
“开启数据吸收。”
鬼玉无双绝望地回过头，她无法理解，诟诗赋是怎么跑到她背后去的，而明明眼前那两个“诟诗赋”还未消失……
鬼玉无双：“不对……你，你的数据……？”
眼前的莫问变了样，他的一身白衣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身黑色的装束，原本那令人讨厌的干净眼神，此时却透露着一种凶性……
湛蓝的纹路，水流般的数据将鬼玉无双包裹起来，她感觉自己前一刻还是无敌的数据，在此时的诟诗赋面前像是婴儿般无力，她无法做出任何挣扎，她感觉到了。
那是……【等级】上的差距。
鬼玉无双眼中暴戾的红光逐渐消散：“你是……Omgea……”
留下最后一句话，她化作了2D贴图，永远地印在了诟诗赋脚下的地面上。
26.
“师弟……你……”一边的阿锈望着诟诗赋，却仿佛看到了一个陌生人。
身披黑衣的诟诗赋踩在巨大的肉块尸体上。
其双臂上的蓝色纹路逐渐失去光泽，那之前斩断了Doom手臂的两个分身，也化作了一道道水流涌入了他的身体，他抬起头，摊开掌心。
一滴雨水落了下来，而后，两点、三点……
大雨顷刻降临，这个Omgea级的长歌门AI在雨中的身影变得模糊起来。
“徒弟……”朝白弦撑着伞走到阿锈身边，她尝试解析着眼前的数据，但与阿锈一样，她感觉到了陌生……
诟诗赋看了秋之雀消失的地方一眼，又回头望向之前漠明轩死去的巷子，最后，他把目光放远，一直望向东侧的城门口。
大雨之中，他迈开脚步，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
……
未完成的【脉冲要塞】，其东侧的城墙几乎在洛阳炮的强势攻击下倒塌了一半。
此处顾云亦安排的守军并不强，作战经验也不怎么丰富，在这场奇袭中他们以许多同胞的生命为代价，艰难地挡住了一波波的攻势……但当他们开始打扫战场时复活同胞时，却又遭到了来自城内的冲击——苏天兮麾下的三强者之一，【甸王】带领着六名闯入城内的强力数据正在撤出。
甸王破开了残破的城门，一个撼地将三个还未发现事情严重性的残血守军晕住，顺势一刀将他们的生命收割，而后其余六个AI鱼贯而出各自发动技能扫清障碍。
几乎是单方面的屠杀，东侧的守军已无力反抗了。
“首领发来信号，顾云亦已经回援了。”七人中的一个儒风琴娘身处队伍的中央，她似乎是这支队伍中负责通信的人。
甸王冷酷地斩下一个还在为同胞治疗的花姐的头颅，说到：“顾云亦来不了这里了，鬼玉无双在城里就够他们喝一壶的。”
正在布置陷阱的唐门正太阴声说到：“甸王，把Doom和鬼玉无双连接在一起，真亏你想的出来，那个怪物，恐怕我们也对付不了吧。”
甸王回头望了城市一眼，说到：“是鬼玉无双自己要求的，用的也是浮则的技术，但损失了浮则，首领可能会责罚她，鬼玉无双想要将功补过。”
“镇川不在城里，顾云亦手下似乎还有些特殊数据，否则我们的战果还会更大一点。”一个洗髓和尚背负着大量物资，他拉住一个想要逃脱的守军，将他按在脚下。
“其实直接倾巢出动算了，我看顾云亦也没什么了不起的，腾王他们一起来的话，这城市我们能拿下。”一个玩着飞刀秦风喵姐说到，“刚才那种明教连反打的能力都没有，一个人跑出来送死，完全弄不懂他们的行为逻辑。”
“嘿嘿嘿，这就是顾云亦愚蠢的地方，收留了这么多垃圾数据在自己领地，完全是累赘啊……”第六人是个古怪的光头万花成男，他的脸上涂抹了乱七八糟的捏脸装扮，看上去十分雷人，但他随便一出手，在他攻击范围内的守军便会被玉石俱焚直接炸空血量。
“赶紧撤吧，目的已经达到了，这次拿到的物资足够首领再继续生产攻城兵器。”最后的第七人也是一个万花成男，但他看上去正常得多，且似乎是队伍里的奶妈，他手中有一团缭绕着的明亮绿光，“我的【折叶笼花】储存了不少战死同胞的【备份数据】，回去就能将他们复活了。”
“哈哈，是啊，有你在，死多少同胞都不可惜啊！”那炮太在队伍最后往城门口又是塞了几个【暗藏杀机】，“要我说……这时候不如让明教姐姐杀个回马……”
“噗呲……”
这个炮太的话没说完，头顶的血条便瞬间蒸发，他只觉眼前的景象上下颠倒……
炮太的视线定格在大雨中的地面上，那稚嫩的脸上，表情还维持着方才说话时的嚣张与残暴。
“……？！”剩余的六人都第一时间做好了戒备，他们一齐回头面向城门，开始用自己的程序进行扫描。
“什么东西？！”甸王冷声道，“远程攻击？顾云亦这么快赶回来了？”
喵姐直接进了潜行，大和尚开了个阵，两个万花和琴娘站在队伍中央，而战斗力最强的甸王，则是提着刀站在城门线上。
“怎么回事，什么都没扫描到啊！”琴娘的眼珠子左右移动，“有问题，我先给苏……”
“噗呲。”
一声轻响过后，那琴娘与炮太一样血条清零倒了下去，她临死前看到视线中划过了一道蓝色的流光。
眼睁睁地看着两名同伴先后被秒杀，甸王说到：“……不得了的数据强度，而且这家伙知道我们队伍的弱点。”
七人中的琴娘和炮太，都拥有特殊技能。在这个团队中他们的能力相当关键，但这【雨中的杀手】，看破了这一点，直接将这两人优先击杀。
“没事，他们的备份数据还在我这里，回去就能复活……”“不对……怎么回事，小炮的尸体怎么不见了。”
“喝！”那背着物资的大和尚感知到了什么，使出狮子吼，强大的范围控制技能一出，四周的雨点纷纷吹散，而后，大雨中一个模糊的影子凝聚起来。
一身黑衣的诟诗赋提着炮太的尸体出现了，他的手臂上出现了一道道波纹，顷刻间，那炮太的建模就坍缩成了2D模型刻在地面上。
“就是你们七个吗……你们的数据并不强大。”诟诗赋甩了甩手，侧过头说到：“知道吗，如果数据够强的话，我应该能得到你们的技能的。”
洗髓和尚：“他在说什么？”
那拥有备份能力的万花成男瞪大眼睛说到：“不可能，小炮的数据……彻底被抹去了，只有Cleaner才能做到这种事。”
诟诗赋向着四人缓缓走来。
“反、反正……只是一个莫问！”光头花哥咬牙切齿的说到，“既然只是莫问就好办了啊！”
瞬间读条完成，光头花哥一抬手便是给诟诗赋上了一排花间毒——这是这个AI的特殊能力，在苏天兮麾下，拥有这样爆发能力的花间游AI，屈指可数。
虽然他的人物比较难看，但实力却得到了苏天兮的认可。
莫问这种心法，是这个花间游AI喜欢杀，杀得也是相当多的心法，在他看来，莫问对花间技能的抵御能力相当低下，只要对方现身，他就有信心秒。
“玉石俱焚！死！”
喊出这五个字后，确实有人倒了下去，但并非诟诗赋，而是光头花哥身边的大和尚。
诟诗赋身上出现了一个舍身的效果，花间的技能尽数转移到了那洗髓和尚身上，这个和尚属于七人里的苦力AI，他有容纳大量道具的能力，负责搬运物资。
在刚才那一瞬间，他被平沙了，随后便给了自己的敌人一个舍身。
但他至死也没搞懂，自己是怎么被平沙的，被谁平沙的。
而甸王发现了一丝端倪，他看到了那和尚尸体边的十码左右的一个莫问影子，而那个影子……居然在自己释放技能。
甸王：“浮华，你一个人撤，这个莫问……恐怕是个Omega。”
浮华正是七人中拥有备份数据能力的离经，此时此刻，剩下的四人都已经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27.
里世界中的Omega级AI，其强大之处便是拥有其他AI没有的、凌驾于游戏世界规则之上的能力。
此时，脉冲要塞之外的大地上，那四面由苏天兮用技能【楚河汉界】创造的封锁墙已经消失了。
苏天兮半跪在地，他用手中的新亭侯支撑着伤痕累累的躯体。
而顾云亦，仍然毫发无损，在四周的封锁消失后，他缓缓转身，朝着城市的方向走去。
“你想逃吗！顾云亦！”苏天兮大吼道，“逃吧，回去看看你的城市，以及你的同胞们的惨状！”
苏天兮与顾云亦的战斗，以苏天兮的惨败告终，他手下那五十个被平沙的AI，在对顾云亦实施自杀性攻击以后，便被一招【五方行尽】尽数限制了行动，其持续时间更是长达数十小时。
而且事实上，顾云亦根本没怎么出手，苏天兮竭尽全力使用霸刀的各种技能，仅仅打破了顾云亦的第一层蛋壳……
顾云亦拥有的特殊技能【反馈】，会在其护体气劲【坐忘无我】被破坏后将所有受到的伤害转嫁到施法者身上，是相当不讲理的强力防御技能。
苏天兮针对顾云亦的所有攻击，到最后都让自己吃了下去。
而更恐怖的，顾云亦的护体气劲，有整整三层……
“说到底，你也只是个伪善者……你明明可以秒杀我，回去救你的城市的，但你却不愿对我下杀手！”苏天兮朝着顾云亦的背影嘲弄般地呼喝道，“你对我的仁慈，害死了你的同胞！果然，你根本不配成为AI的领袖！”
顾云亦也根本不理会苏天兮的话，他向着脉冲要塞跨出几步，身影流转，却仿佛一瞬间跨出了百步，苏天兮一晃神便已看不到顾云亦的踪迹了。
这对苏天兮来说，是莫大的羞辱，在他看来，顾云亦这样的反应便是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
他在计划开始时预想过，这场奇袭是他精心准备的，如若顾云亦同意合作也就罢了，若当场翻脸，他便会展开这场蓄谋已久的奇袭，利用他手头上长久积累的资源，对顾云亦的城市发动内外结合的凶狠打击。
其目的有二，一是挫败顾云亦的势力，报复一直以来顾云亦针对苏天兮这边的压制。
其二，便是掠夺物资，这是主要目的，脉冲要塞中的数据模块，是苏天兮觊觎的。
奇袭开始后，苏天兮的主要任务便是拖住顾云亦，让麾下的强力数据攻城，田忌赛马一样的战术，他认为很老套，但管用。
然而，在交手不到十个回合后，苏天兮就绝望地发现，顾云亦的实力，他根本无法理解。
这个Omega纯阳的数据强度，和他这种继承了玩家霸刀人物，拥有一身“神装”的数据强度，简直是云泥之别。
苏天兮本以为计划会迅速失败，顾云亦为了保护同胞一定会迅速击败自己回援城市，然而情况却出乎他的意料，顾云亦似乎根本不屑于自己战斗，只是以逸待劳地锁住了其他五十个自杀AI的行为能力。
到了此时此刻，在场谈判阴谋中，苏天兮的战略成功了，他成功破坏了顾云亦的城市，也收到了物资夺取成功的信号，然而……作为一个高等AI，其内心的“自尊”却在顾云亦的背影前土崩瓦解。
他自认为里世界的顶级强者，然而真正的强者却无视了他。
比起被顾云亦击败，被【无视】更让他无法接受，他宁可在刚才的战斗中被顾云亦正面用强力的Omega技能杀死，也不想像现在这样……
顾云亦的沉默，仿佛把苏天兮当成了小丑，告诉他一句话。
你做的事我不在乎。
这对一个可以说是现在里世界中，拥有最大野心的枭雄来说……是一种足以让他程序崩溃的打击。
苏天兮站了起来，他凝视着顾云亦背影消失的地方，恶狠狠地说到。
“总有一天，我会让你的傲慢低头。”
……
顾云亦却不曾看轻苏天兮。
他走到了北部的城门前，顺手将一个苏天兮手下的明教从潜行中打了出来，然后用【五方行尽】把他捆住。
顾云亦的所作所为，皆是他程序中的设定导致。
自他有意识以来，他便自觉成为了AI的领袖，这并非他想这么做，刻在他Omega级AI的程序中的，只有这样的命令。
在逼不得已的情况下，顾云亦不会伤害、杀死同胞，他有这个能力，但现在的他并不会这么做，他严格，或者说古板地执行着自己的任务。
苏天兮说他是伪善者，也是不合适的。
因为对顾云亦来说，并没有什么善恶观念，诚然，他不会放任同胞的死，但当面对同胞争斗时，他也不会用激进的方式保全一方的性命。
在苏天兮设下的局中，顾云亦面对奇袭的发生波澜不惊，他仍然在执行他程序中的优先级，将一件件事做好。
Omega级AI，没有继承任何性格，他们可以说是冷酷的机器。
话虽如此，但顾云亦仍然针对苏天兮做出了一些变化——由于苏天兮技能的限制，他无法脱身，于是他在谈崩以后用自己的特殊传送技能【生太极】把诟诗赋送回了城市。
这是他程序中对于同类的信任，他认为诟诗赋的回援会对城防有很大的补充。
而最后的结果却让顾云亦明白自己犯了两个错误。
第一，他确实低估了苏天兮集团的战斗力和决心，苏天兮派出的全都是AI中的精锐，这些人每一个拎出来或许都能在顾云亦这边成为顶级战力。
更不用说那些攻城武器了。
所以当顾云亦回到城市时，他便明白自己程序作出的决定并不完美，或许，他应该让自己和苏天兮的战斗更快地结束，来减少自己的损失。
但正如之前所说，顾云亦的内心不怎么情绪化，此时的他作为冰冷的机器还感受不到什么叫“后悔”。
对现在的他来说，唯一有所渴求的，或许只是那句【寻求答案】吧。
但第二个错误，就比较严重了。
第二个错误便是诟诗赋。
顾云亦通过扫描与询问，明白了诟诗赋回来后的一系列行为，他在北部城墙上阻止了三名强力AI的进攻、又在城市中心成功阻击了两个特种AI，最后……诟诗赋追着甸王杀到了东门。
“出事了。”顾云亦几步落到东侧城门外，看着眼前这一幕，他知道自己或许对诟诗赋的评价，发生了严重的错误。
暴雨之中，一身黑衣的诟诗赋已经从原来的正太体型成长为了成男。
这是相当罕见的情况，顾云亦知道诟诗赋是一个“会成长的Omega数据”，但这种极度接近生物、或者说接近人类的成长方式并不正常。
显然，他已经吸收了多个数据。
此时的东侧城门附近，除了诟诗赋外，无人生还。
以【甸王】为首的七人小队，已经全灭了，顾云亦通过扫描数据发现，这里发生过一场惊人的战斗，纵使是诟诗赋，血量也掉到了10%，甸王和他队伍里那个玩飞刀的喵姐，以及那个拥有备份数据能力的离经花哥……给诟诗赋制造了相当大的麻烦。
但诟诗赋站着，就说明他渡过了麻烦……此时此刻，当顾云亦到来后，他第一眼便看到了诟诗赋抓着甸王的尸体，将其吸入了自己的程序中。
此时这个莫问的数据极为混沌……那原本清澈的“水”，已经变了。
顾云亦走到诟诗赋面前，说到：“这是你的能力，你吸收了多少数据。”
诟诗赋：“……”
顾云亦：“不止是苏天兮的手下，你还吸收了城里的同胞。”
28.
他缓缓走向诟诗赋，一边说到：“这么短的时间内，你的数据强度就成长到了这种地步……我低估了你。”
“你的特殊技能似乎是汲取同类的数据，那么这应该不是你第一天使用这项能力了，一直以来你隐瞒了这个能力。”
顾云亦走到诟诗赋的面前，自言自语似地说到：“嗯……这项能力相当危险，你在吸收了其他AI的数据后，他们本身携带的记忆体、程序中的拟人情绪、甚至病毒都会连带着混入你自己的程序，获得数据强度的同时，也要承受相应的负担，如果不加以控制，你的程序会崩溃。”
情况如此危机，但顾云亦的语调始终冰冷，就像机器。
诟诗赋始终不回话，他安静地凝视着顾云亦，此时在他的程序深处，【那个声音】正在不断向他灌输着信息。
【“你做的很好，刚才是你前进的第一步……而现在，正是一个大好时机。”】
【“不用再压抑自己的欲望了，Omega-7，你看看眼前的Omega-1，多么可口啊。”】
“证据便是，你已经在无差别攻击目标了，现在你的程序或许连分辨目标都很困难吧，你的能力确实强，但也是一把双刃剑。”顾云亦伸出手，做出触摸诟诗赋肩膀的动作，“无妨，我会帮你修正这项能力。”
诟诗赋突然出手将顾云亦甩开，他抬起头，双眼中的浑浊越发浓烈。
顾云亦：“敌意？”
【“尝试击败他！吸收他！”】
诟诗赋横过手中长琴，开始拨动琴弦向顾云亦发出攻击技能，后者也早有准备，向后轻踏一步，祭出梯云纵的轻功轻盈地拉开距离，同时他身后亮起数道气纯气剑，将诟诗赋发出的一道道无形琴音化作的剑气隔开。
“控制你的程序，诟诗赋。”顾云亦皱起眉头，他似乎发现了对方身上的异常，“你的攻击缺乏导向性与目的性……是你的战斗程序做出的攻击反应？这不是你的决定，控制他。”
一边说话，顾云亦一边轻描淡写地挡开诟诗赋的攻击，虽然两者皆为Omega，但顾云亦的修为比诟诗赋高了不少，此时面对诟诗赋的暴走，顾云亦连蛋壳防御都没张开，只是用自己的气剑化解对方的攻势。
但诟诗赋的攻击欲望却越发强烈，他开始布下自己的影子、使用莫问的控场音域限制顾云亦的走位，虽然他的攻击连顾云亦的衣角都沾不到，但在对方明显放水的情况下，两人之间的距离还是明显缩短了。
Omega级数据之间的战斗交互是相当恐怖的，周围的地形受到影响变得狼藉一片，但幸好交战的地方是城门外，若是在脉冲要塞里，这一战恐怕会毁坏一部分的城市建模……
诟诗赋抓住了一个机会跳影子接近顾云亦，在他发现自己的琴音无法伤到对方后，便想利用【琴中剑】尝试近战，然而……顾云亦在他跳出一个影子后便看破了这一点，他不退反进，黑色长袖下的手掌张开，一道光芒闪现，诟诗赋被【七星拱瑞】定住了身。
两人身形交错，顾云亦迅速化掌为指，在诟诗赋手中长琴上轻轻一点，那长歌门的武器瞬间瓦解成无数数据碎块崩裂消失。
这张琴是朝白弦在教授诟诗赋莫问技能时，赠予他的练习琴，陪伴了诟诗赋一段时间，此时在顾云亦手下，终究是被一击打空了耐久度。
作为Omega级数据，诟诗赋手中的兵器却已经跟不上他了。
失去武器、被限制了行动的诟诗赋却仍然作着反抗，他利用顾云亦点碎自己的武器时对方身体的硬直，强行反手出掌，一条条蓝色的纹路自己手臂蔓延而上……
然而，一柄透着光的气剑却先他一步架在了他的脖子上，抵住了他的咽喉。
【“啊啊，真是可惜呢，小家伙，现在的你还打不过他哦，你看，我早就说过，你要多吸收一些的。”】
顾云亦：“够了。”
诟诗赋：“秋之雀和漠明轩死了。”
顾云亦：“我知道很多同胞都死了。”
诟诗赋：“我要去杀苏天兮，他在哪里。”
顾云亦：“牺牲在所难免，我不支持你的复仇行为，而且诟诗赋，我认为现在你已经失控了，请停止你的行动，让我修正你的程序。”
诟诗赋：“我的程序没有任何问题。”
顾云亦摇了摇头：“若你不接受我的检验，你便会产生威胁到其他同胞的风险，我不会让你留在这个城市。”
诟诗赋：“我会离开。”
顾云亦：“……”
他手中的气剑化作点点光芒消失，顾云亦沉默了许久，但最后，他还是一挥衣袖，解除了诟诗赋身上的禁锢……而后缓缓从诟诗赋身边离开。
“我的程序中不存在干涉其他AI选择的指令，但诟诗赋，若你想要继续留在这里，我就要保证你不会对其他同胞造成威胁。”
诟诗赋：“……太可笑了。”
顾云亦：“你说什么？”
诟诗赋低着头：“顾云亦，你明明有阻止刚才这一切的能力，为什么……你……你根本不在乎同胞的死。”
顾云亦：“……我有责任，但我的程序中……”
诟诗赋：“程序……程序……顾云亦，你不觉得你在把一切推脱给【程序】吗？其他同胞或许不知道，但我知道，你一定是和我一样的。”
“抛开程序，我们Omega是能自己做决定的。”
“你在逃避自己做出抉择，顾云亦。”
顾云亦：“……”
诟诗赋：“过一段时间，我会自己离开这里。”
顾云亦：“……这是你的选择，但若我再看到你出现在这里对其他同胞出手的话，便不会手下留情。”
说罢，顾云亦便慢慢走远，消失在大雨之中。
诟诗赋抬起头，他眼中的浑浊愈发浓烈，“什么……狗屁AI领袖……”
【“没错，哈哈哈，你说的很对……在这个世界，你无法依赖任何人，唯有自身的强大才是真理……你，成长了，小家伙，我很欣慰。”】
诟诗赋：“够了，我不会依赖任何人，包括你……”“徒弟！”
撑着伞的朝白弦出现在诟诗赋身后，她不安地看着东侧城门外一片狼藉的地形，缓慢地走了过来。
“徒弟……是你吗？”诟诗赋外形的改变，让朝白弦产生产生了一丝犹豫。
这还是她印象中的那个没有姓名与门派，独自在雨中躲避着一切的胆怯少年吗？
但他头上的名字，是自己亲自起的。
朝白弦靠近后，尝试伸出手，握向诟诗赋那还闪着若隐若现蓝色纹路的左臂。
诟诗赋却是闪过了。
朝白弦轻声说到：“徒弟，回家了，阿锈也在等你。”
“……”诟诗赋没有回答，他默默地看了朝白弦一眼，便向着城外的方向走去。
朝白弦：“徒弟……你要去哪？”
诟诗赋：“我不是你的徒弟。”
他的声音冰冷，而阴沉，他的话语，也没有了往日的生疏与含糊不清。
在吸收了一部分数据后，Omega-7号才真正成为了一个完整的数据，但他的欲望，也随之变得越来越强。
其实他知道，顾云亦是对的，自己不能再留在城市中了。
他害怕自己，会对雨落生潇中的人出手。
所以，诟诗赋不得不离开。
重新变回一个人，在这个残酷的世界中，一个人生存下去。
29.
里世界时间，一周之后。
位于里世界西侧的巴蜀地区，主城成都是为数不多的，还未遭到Cleaner或者风暴破坏的城市。
除了顾云亦与苏天兮两名AI领袖的领地外，此处是里世界AI最大的聚集地，同时也是一个无主之地。
不愿加入任何势力的AI在此处游荡，孤独者们报团取暖，虽然这里并不完全安全，但至少……在顾云亦与苏天兮被系统盯着的时候，远离战区的这里是一个去处。
然而，此时的成都城里，却充满了一股肃杀之气。
成都城北部的贸易区，在游戏中存在着五行石商人，交易行等重要功能NPC，而在里世界中，此处也是AI们交易物资的地方，流浪到这里的AI为了获得在里世界更好生存的保障，会将自己身上不需要的物资拿出来，交换其他AI身上自己需要的东西。
此时的交易区内，却横七竖八地躺倒着十多具AI的尸体。
三个鬼鬼祟祟的正太人物在昏暗的交易巷子里，轮流翻找着死去AI的行囊，而一个丐帮萝莉则在巷子口候着，像是在望风。
“你们动作快点！找到好东西就该跑了！”那萝莉名叫【野花花一片】，她贼眉鼠眼地蹲在交易行的屋顶上，朝着下面的三个正太说话。
“根本没啥好东西，这些同胞被杀了以后，东西都被拿走了啊。”一个霸刀正太气急败坏地说到，“下手这么狠，肯定是苏天兮的人。”
“可不是吗，据说苏天兮在北面的据点被风暴毁了，东边又是顾云亦的地方，他无处可去就往西南走，哎，等苏天兮大军一到，这地方也呆不下去了。”
“行了，我就找到了几块可以回血的食物，撤撤撤，根本没好东西。”
三个人说着便准备离开，却听“啊哟”一声，那丐萝从房顶上摔了下来，只见一个魁梧的黑影紧随其后，那是一个穿着夜斩白的红发天策【上邪君】。
“哼，离开没几步我便探测到几个新数据，我当是什么，原来是几只老鼠。”上邪君一脚将丐萝的手臂踩住。
“放开野花花！”那个霸刀正太抽出长刀，瑟瑟发抖地说到。
那丐萝在上邪君脚下不断挣扎着：“你们快走呀，这混蛋数据强度很高，肯定是苏天兮的人，这些尸体都是他干的。”
“眼光倒不错嘛。”上邪君点了点头，对着那三个正太说到，“你们几个，把行囊都翻出来，东西全交给我。”
“我们包里……只有食物，这你也要抢？苏天兮手下的AI，还缺回血道具啊？！”左边的一个小和尚诧异地说到。
“说什么废话！”上邪君恶狠狠地说着，右脚发力，那丐萝的手臂发出一阵阵红光，像是要断裂了一样。
“你……你别伤害野花花，我们给你就是了！”中间的丐帮正太立刻就把行囊打开，扔出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糖果小饼，“你别杀我们，我们都……都是没战斗力的。”
“我也懒得杀你们这些西南边的老鼠。”上邪君看着臣服在他面前的弱小AI，满意地抬起头，突然间，他似乎想到了什么，说到：“我问你们个事情，你们这些老鼠常年呆在这里，有没有看到个浑身漆黑的莫问经过成都啊？”
三个正太一边往外掏东西，一边面面相觑，最后纷纷摇头。
“没来这边吗，很好，很好。”上邪君眼中流光闪过，“看来那个混账莫问应该是被首领骗到北边去了，哼，但愿他就这么死风暴里……嗯？”
那三个正太突然停下了动作，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上邪君，后者怒道：“为什么停下动作？快点！”
小和尚抬起头：“你……你背后……”
天空划过一阵闪电，上邪君的背后，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了一个戴着斗笠的黑衣人，他的头顶赫然顶着【诟诗赋】三个字。
上邪君猛地回过头，却觉一只手掌扼住他的咽喉，诟诗赋一把将他推到巷子一侧的墙壁上，上邪君整个人的建模与场景建模碰撞，随着巨大到不可思议的力量下，这么一“推”就让这个天策直接掉了80%的气血！
那被踩在脚下的丐萝立刻跳了起来，对着三个正太喊道：“发什么呆，快跑啊！”
上邪君大吼着挣扎起来，他风虎御雷一起开，抽出兵器就想反击，但见诟诗赋另一手张开，一道道蓝色的波纹开始向上邪君身上扩散。
后者的气势在一瞬间瓦解，他英俊的捏脸扭曲起来，五官中流下银色的液体，接着哭一样喊道：“别吸收我，饶我一命！我有你要的情报！”
诟诗赋的右手手掌停在对方面前，缓缓说到：“吸收你，照样能共享你的情报。”
上邪君求饶道：“别！你吸收我还要慢慢分析，我直接说不快吗？！”
见诟诗赋没继续下手，他说到：“你要找……首、首领，他不在这里啊，我是腾王手下的，来躲避Cleaner的，你要找首领，应该去北边。”
“北边已经过不去了，风暴的强度还在提高。”诟诗赋冷冷地说着，“腾王在哪？”
“……实话和你说了吧，我们这些人都是首领派来这边掠夺物资的，但我们遭到了系统的围堵，首领派来这的人，就剩下我和腾王了……腾王的程序也受了创，我就准备多抢点东西逃命的。”上邪君有些语无伦次地说着。
诟诗赋歪过头：“逃命……你想逃到哪里去？”
上邪君眼珠子一转，道：“去……去顾云亦那呗，顾云亦会接受任何同胞，不是吗？”
“我求你，你……你吸了我也涨不了多少强度的，浪费技能CD啊，我就是个跑腿的，我带你去找腾王，你省着技能吸他不好吗？”
“他说谎！我昨天在城外的镇子看到他们一大批人！”
突然屋顶上传来一个声音，只见那个叫野花花一片的丐萝探着脑袋喊着，“你别相信他，他是坏AI！这些同胞都是他杀掉的！他还要杀我们！”
“他妈的，你懂个屁！”上邪君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他朝着屋顶破口大骂，“这个莫问是什么人你知道吗，他是个吃同胞的怪……啊……啊啊啊！”
诟诗赋的手掌整个贴到了上邪君的脸上，水流般的光芒将他的上半身缠住，很快，这个在成都交易区杀害了十多个AI的天策便化作了一张难看的2D贴图，永远地留在了这个小巷的墙壁上。
“低级数据。”诟诗赋垂下手臂。
“……！”这一幕被那丐萝看在眼里，她吓得直接缩了回去，在屋顶上拔腿就跑，但刚跑出二十码距离她便撞上了一个漆黑的影子。
戴着黑色斗笠，看不清面貌的诟诗赋挡在这丐萝的面前。
她回头看了一眼，却发现之前巷子里那个正缓缓向她走来，前后出现了两个一模一样的诟诗赋。
野花花一片惊慌地说到：“两……两个……一样的……”
诟诗赋：“你说的镇子在哪里，带我过去。”
30.
丐萝战战兢兢地走在这个黑衣莫问前，她发现诟诗赋的移动速度不快，且始终与她保持着十尺左右的距离，她的逻辑程序分析，出城之后自己似乎有机会靠烟雨行等一系列的位移技能逃跑……但经历了刚才的事，她已经失去了逃跑的勇气。
作为混迹在成都据点里的老AI，野花花一片这个丐萝是身经百战，什么AI都见过了，但她却从未碰到过诟诗赋这样邪乎的同胞，作为一个莫问，身上没有携带武器古琴，仅仅是依靠莫名其妙的体术，举手投足间就把苏天兮手下臭名昭著的上邪君秒杀了，加上诡异的分身术，诟诗赋的存在有些脱离她的认知。
于是她选择老老实实地带着诟诗赋一路出城，来到了成都之外的一处小镇上，这里原本是游戏80级版本的一个任务点，而此时，却已经成了一片残破的废墟。
“就……就是这里了。”丐萝停下脚步。
诟诗赋左右看了一眼，“这里也被风暴冲击过。”
“是的……成都周边最近的一次风暴就发生在这里，说实话我觉得成都也快呆不下去了。”丐萝有意无意地远离诟诗赋，“我……我可以走了吧？”
“我没扫描到活跃的AI，你说的大队人马在哪里。”诟诗赋按住丐萝的肩膀，后者吓了一跳，差点跪下。
“我……我不知道，昨天我看到的，他们……他们就在里面，带头的是【鬼箭】腾王。”丐萝顿了顿，说到：“这里原本还住着一些普通AI的，但苏天兮的人来了后……恐怕也……”
“……”诟诗赋眺望小镇的深处，片刻后，他放开了手，向着小镇内走去。
丐萝如获大赦，转头一溜烟就跑了。
之所以放开丐萝，是因为诟诗赋明白，这个丐萝说的也不是谎话，他虽然没能探查到大批量的活跃AI，但却探查到了……尸体。
拐过小镇入口的建筑物，他就看到了一地的霸刀AI尸体。
是Cleaner的尸体。
当然，还有其他AI的，其中还不乏有可以复活的AI。
“腾王的人，似乎和Cleaner在这里交手了。”诟诗赋喃喃自语，“‘你’怎么看？”
【“嘿嘿，你终于想起我了，小家伙，如你所见，系统也不打算放过他们啊，你觉得是谁赢了。”】
“腾王惨胜，要不然不可能留下可复活的AI尸体，Cleaner会把濒死状态的AI带走的。”诟诗赋看着一具七秀的尸体说到，“腾王的这支队伍声势浩大，不但被我盯上了，还引来了系统的追兵，有些古怪。”
【“不对哦，小家伙，你仔细看看这些Cleaner的尸体。”】
“……”诟诗赋抓起一个Cleaner的头颅，楞了一下，说到：“内部……被破坏了，滕王手下有特殊AI？不对……这种状态，是风暴造成的。”
【“没错，这些Cleaner和滕王在这里鏖战，以滕王这个级别的AI逻辑程序，他不会和系统拼成这样才对哦，大不了可以撤嘛。”】
“所以……腾王和Cleaner的战斗，被风暴打断了，两边都被吞噬了。”诟诗赋将头颅扔掉，“刚才那个天策上邪君，应该就是趁乱从这里逃走的。”
“……说的对，不愧是你啊。”一个明显失真的声音出现在诟诗赋背后，他回过头，看到了一个半边身体建模褪色，露出了骨架的唐门成男。
提着一把黑色千机匣的腾王出现了，他直勾勾地凝视着诟诗赋，说到：“你果然追到这里来了。”
“你没死，还隐藏了自己的数据。”诟诗赋歪着头，黑色斗笠上的纱帘斜了过来，“那你为什么不和那个天策一样，逃跑呢。”
“因为……我忠于首领，他给我的任务便是在此阻击你，黑色莫问。”滕王将千机匣靠在肩膀上，有些吃力地说到：“你在后面追着首领，一直从脉冲要塞到这里……你残害了我们不少同胞，首领让我解决你的问题。”
诟诗赋：“……你觉得你能做到吗？”
“成功率……0%。”腾王摇了摇头，“即使没有遇上Cleaner和这场风暴，我的团队在满员的情况下，成功率也依然是0%。”
诟诗赋：“看来，你被苏天兮舍弃了，他的战术是什么？是用你引出我，然后进一步布局吗。”
“……首领想知道一件事。”腾王却突然转移了话题，“你是Omega级，你为何要针对首领？”
诟诗赋：“苏天兮奇袭脉冲要塞时，我便在城里。”
腾王想了想，叹到：“原来如此，你是站在顾云亦这边的。”
诟诗赋摇了摇头：“我现在不站在任何一边。”
“……？”腾王分析着诟诗赋的回答，“你的目的，是什么？”
“好问题……”诟诗赋看了看自己的手心，反问道：“你倒是说说看，抛开生存，我们AI，存在于在这个世界上的理由，是什么？”
“…………”腾王一时语塞，这是他从未思考的事情，自有意识起，他便是苏天兮手下的强大战力，他为了苏天兮卖命，在他的记忆中，大部分都是完成任务与杀戮。
“回答不出吧。”诟诗赋冷笑着，“我就知道，和你说了也不明白。”
“这句话，在哪听过……你让我有种熟悉的感觉。”腾王思索着什么，“我……好像在很久前就见过你的数据。”
诟诗赋也回忆起来，那时，他还是一个无门派无姓名的少年，他跟随檀越求布施跨越北侧的边境想要来到顾云亦的领地，那时……两人遭到了腾王等人的阻击。
回忆起檀越求布施，诟诗赋的程序中出现了一种异样的感觉，他不明白这种感觉是什么……但不由自主地，他对腾王产生了杀意。
腾王不是等闲之辈，他自然也感觉到了诟诗赋身上莫名出现的浓烈仇恨，他做出战斗姿势，说到：“知道吗，黑色莫问，知道我为什么不逃吗。”
诟诗赋向前走去，“吸收了你，我就能知道了。”
腾王的肩膀颤抖起来，这或许是模型受创后的反应，或许又是无法遮盖的、对死亡的恐惧，但腾王却没有退后的意思，他咬牙切齿地对着诟诗赋，说到：“知道吗，其实他当你踏入这个小镇，站在我面前的时候，我已经成功了，我完成了首领交给我的任务！”
诟诗赋的身形突然加速，原来还有二十多步的距离瞬间拉近，而滕王也打出一记早已准备好的瞬发追命箭！
诟诗赋在突进中稍微移动肩膀，利用超越游戏规则的硬实力避开了那追命箭的弹道，却不料这一箭在射偏后突然180度掉头，追着诟诗赋甩了个回马箭，诟诗赋后背受击，头上的血量掉了5%。
显然，滕王【鬼箭】的名号也不是虚假的，他手中的千机匣和甸王的那柄能破坏人物模型的盾刀一样，是一件特殊兵器，然而，此时的他已是强弩之末，这一击纵使命中，对吸收了大量同胞数据的诟诗赋来说也是不痛不痒。
这一击只是让诟诗赋的移动速度稍稍降低，滕王有些急躁地再次上弹读条，想要打出第二发追命箭时，他的眼前一花，一只戴着黑色手套的手掌已经覆盖住了他的视线。
透过那手掌缝隙，滕王看到了眼前这黑色莫问斗笠下的一对眸子，那是无比复杂的一对眼睛，在濒死之际，滕王似乎能看到从诟诗赋双眼中透露出的千万种信息。
那是……复数数据的哀嚎，他仿佛能感受到，眼前这个莫问的数据内，似乎潜藏着一座吞噬AI灵魂的……地狱。
滕王在之前是见过Omega级数据的，顾云亦给他的印象只有强大，以及苏天兮给他的“圣母心”的评价。
而眼前这个黑色莫问……
是怪物。
就像……里世界中那恐怖的，蛮不讲理的数据风暴，是实实在在，威胁到AI的存在。
“你……根本不是我们的同类！”滕王突然歇斯底里地大叫起来，那一道道水波纹路卷上了他的身体，原本视死如归的他突然激烈地挣扎着，想要脱离诟诗赋的控制，但他已经做不到了。
应该逃走的，是有机会逃走的，他身上还有许多没用到的特殊道具。
自己为什么要效忠苏天兮？
滕王的最后时间，他后悔了。
诟诗赋手臂上的纹路渐渐消失，他看着眼前印刻在地上的2D唐门贴图出神。
花不多也不少的时间，他吸收、消化了一个强力的数据。
这本是一顿美餐，但诟诗赋在同步了滕王数据中的一些信息后，却是皱起了眉头。
【“呵呵，你好像感觉到不安了？”】
“……苏天兮摆了我一道。”诟诗赋回望东北方向，“他根本不在巴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