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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三：怪谈 外传（四）
31.
脉冲要塞的那场战斗让诟诗赋发生了重大的转变，秋之雀与漠明轩的牺牲让他明白了……一味的躲藏与忍让毫无意义，于是他向自身的力量妥协，向自身已经无法压抑的欲望妥协了，但这份力量却也将他彻底改变，成了一个不伦不类的怪物。
即使顾云亦不将他驱逐，他也不会留下，他知道，每次发动能力吸收一个同胞，他的数据便会变得浑浊、获得力量的同时也会掺杂进其他数据的杂质，这逐渐会让他失去自我。
最初的他，只是纯净的水滴，弱小而纯洁。
水能容纳万物，能从微不足道的水分子逐渐汇集成浩瀚的海洋……但成长的代价，便是让他失去原始的纯净，他要承担能力的副作用。
那便是大海，不断吞噬的欲望。
所以他决定，在彻底失去自我之前，为同伴解决面前的两个威胁。
苏天兮与风暴。
在离开脉冲要塞后，诟诗赋便一路追寻着苏天兮的踪迹……他格杀任何苏天兮的爪牙，此时他已经从一个软弱的数据成长为了令人闻风丧胆的怪物。
在吸收滕王后他得到了信息，他知道了，滕王的确是一个诱饵，苏天兮抛下的一个诱饵，为的就是将诟诗赋吸引到遥远的巴蜀地区。
而苏天兮本人，则根本没有离开，他没有冒险穿越风暴北上回到自己的领地，也没有来到看似安全的西南部，苏天兮……一直蛰伏在顾云亦的领地内。
他还没有罢休，脉冲要塞之战，让他得到的不够多。
所以他壮士断腕，宁可放弃自己一员大将，也要让诟诗赋这个X因素暂时消失。
但诟诗赋却不明白，苏天兮为何有信心战胜顾云亦？只要顾云亦在脉冲要塞坐镇一天，苏天兮便没有任何机会。
顾云亦的“仁慈”，并非没有底线。
滕王的数据中似乎也没有关于这一点的答案，苏天兮，或许还藏着杀手锏。
诟诗赋觉得有些不妙，于是，他立刻回头，用最快的速度向东方进发，回到顾云亦的领地。
然而，当他再次回到脉冲要塞前附近时，却已经看不到那标志性的瞭望塔了，原本的城防队、烽火台，都不见了……非但如此，当他来到脉冲要塞城墙下时，发现那原本已经建造了一半的城防城墙，都已经倒塌。
脉冲要塞已成死城。
（怎么会这样？）
（是风暴来袭吗？还是又一次遭到苏天兮的袭击？顾云亦带着同胞们离开了吗？）
在不复存在的城墙下站了足足三分钟，诟诗赋才踏入城门，没想到没走几步他便感受到脚踝上传来了一股阻力。
一只手抓住了自己，是一个倒在废墟之中的天策。
诟诗赋认得他，是魂剑，那个负责保护雨落生潇的天策，此时他的身体残破不堪，像是受到了非常严重的伤害。
但他的血条却是满的。
“……别进去，危险。”魂剑发出微弱的声音。
诟诗赋一挥手，移开了压在魂剑身上的石块，将他翻了出来。
魂剑有气无力地摇了摇头，说到：“别管我了，快走吧。”
诟诗赋：“发生了什么，顾云亦呢。”
这个天策睁开双眼，看清了诟诗赋的样子，而就在这一瞬间，他的神情大变，咬牙切齿地说到：“是你……”
诟诗赋感受到对方情绪上的异常波动：“？”
“是你导致的，一切都是……朝白弦……就不该把你带回来。”魂剑狠狠地抓住诟诗赋手臂，双目像是要喷出火一样，“一切都是你……”
诟诗赋觉得莫名其妙，但没等他询问，魂剑便不再动弹了，这个天策瞪大着空洞的双眼，直勾勾地凝视着诟诗赋。
他的程序失去了响应，保持着莫名的仇恨与激动，离开了这个世界。
【“呵呵，小家伙，似乎在你离开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不得了的事情，试试将他吸收吧？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诟诗赋放下了魂剑的尸体，他没有发动技能，而是继续向前走。
【“怎么了，你还挺念旧的？不愿对熟人下手啊？”】
【“拜托了，少他一个不少啊小家伙，你难道不想知道他在说什么吗？”】
【“这里已经完蛋了啊，或许你离开是对的，你看顾云亦都救不了他们，摧毁城市的，一定是难以想象的敌人。”】
“你今天话很多，闭嘴。”诟诗赋加快了脚步向雨落生潇的方向赶去，他想要搜寻脉冲要塞中的幸存者，但这一路上，他看到的只有像魂剑一样的尸体。
这些AI，都是他熟悉的人，有些还和他搭过几句话。
他们的死状看起来都不正常，没有一个人掉血，但他们的程序都在逐渐失去响应，就像是……AI在被剥离身体。
他们的灵魂，正在消散。
无需程序的指引，即使城市已经被毁灭，诟诗赋按照自己的本能穿越大街小巷，很快便回到了那个熟悉的院子。
他第一看便看到雨落生潇歪歪斜斜的牌匾还挂在那里，在上一次大战中被炮火打坏的客栈，似乎重新修了起来，只是看上去更加破败了。
客栈的大门敞开着，一个花萝靠在门边，双眼空洞地歪着头，已经死去。
是岐黄寒秋。
客栈的附近还有别的尸体，诟诗赋不想去一一确认，他的程序快速扫描的结果告诉他，客栈外没人活着。
没有了往日的喧闹，此处，只有寂静。
诟诗赋走进了客栈内，看着东倒西歪的桌椅，搜寻着朝白弦的影子。
并没有。
或许他们及时撤走了？
大家都一样，都是满血的，没有战斗过的痕迹，但为什么……
“呐，呐，你知道吗？”
诟诗赋听到了微弱的声音，他转过头，看到了一个咩萝，杜榟鄂。
她坐在一个阴暗的角落里，在她的膝上，躺着和她形影不离的杜榟腾，只是杜榟腾和其他人一样，已经瞪着空洞的双眼死去了。
诟诗赋走了过去，杜榟鄂缓缓抬起头说到：“你知道吗？我们每一个【意识】，来到这个世上都是有意义的。”
诟诗赋将手放在她的头上：“……”
杜榟鄂摇了摇头：“你知道吗，我一点也不害怕，到最后都和大家在一起。”
【正在生成分析结果……分析完毕：目标AI系统遭到病毒腐化，行动机能破坏至85%，记忆储存系统正在重置……】
杜榟鄂：“啊？好奇怪，为什么我把好多事情忘记了。”
杜榟鄂：“……”
杜榟鄂看着诟诗赋的双眼逐渐空洞起来，“你是谁呀。”
诟诗赋侧过头：“为什么会这样？”
【“你不是都分析了吗，是病毒啊，数据诅咒之类的东西吧……我也不是很清楚……但从这情况来看，应该是人为的。”】
杜榟鄂低头看了看杜榟腾，几秒后，她保持着这个动作，停止了所有机能。
前所未有的一种古怪的感觉涌上心头，即使是被追杀，陷入绝境，他都没有产生过这样的感觉。
一种束手无策的无力感。
唯一的慰藉是，他没有见到朝白弦和阿锈的尸体，或许……
他突然想起了什么，夺门而出，向着城市的角落赶去。
32.
他看到了那片花田，但花田中的花朵已经枯萎。
那颗巨大的、开满了花的大树，也隐约可见。
如果她们没有离开的话，那是唯一有可能……朝白弦与阿锈会去的地方。
【“我奉劝你一句哦，小家伙，这地方有些不妙，赶紧离开比较好。”】
诟诗赋不想再听到任何提示，他穿过花田，来到树前。
那一身白衣的琴娘安静地坐在树下，她闭着眼睛，仿佛与大树融为一体，树上粉红色的花瓣不断飘落，像是被什么吸引一样，集中在琴娘的周围。
朝白弦睁开了眼睛，她暗淡的眼眸中，亮起了不那么明亮的火焰。
“徒弟。”
“……”诟诗赋快步走了过去，伸出手，又犹豫了一下，缩了回去。
朝白弦：“徒弟，我知道你会回来的，我就要走啦。”
诟诗赋想说什么，却一句也说不出来。
“不要强迫自己，这样就很好。”朝白弦伸出手，她的掌心有一根树枝。
这是诟诗赋埋在这里的树枝。
他猛然发现，大树周围的地面也被破坏得一片狼藉，属于AI们的墓碑，东倒西歪着。
诟诗赋接过树枝。
朝白弦：“你离开后，我一直在找你，打听你的消息，我还找了顾云亦……周围找不到你，我和阿锈就去了北边，但每次都迟了一步。”
“其实师父知道，你一定会回家的。”朝白弦垂下头，“徒弟，你要照顾好阿锈。”
诟诗赋：“……她在哪。”
却见朝白弦摇了摇头，她缓缓抓住了诟诗赋的手，瞬间……诟诗赋手臂上的蓝色纹路便自动亮了起来。
诟诗赋：“？！”
“徒弟，把我吃了吧。”
诟诗赋运用他的吸收能力已然驾轻就熟，似乎是长时间积累下的一种本能……当他接触到其他AI时，内心深处的吞噬的欲望便会被激活。
他用力想要挣脱，想要阻止自己吸收朝白弦，却无法根本做不到，朝白弦柔软的身躯传来了巨大的力量……
“仔细想想，你都没叫过我一声师父呢。”
朝白弦面带微笑，在诟诗赋的面前化作了阵阵白光。
那白色的光芒顺着数据吸收产生的水流回归到诟诗赋的手臂上，流入了他的掌心中的树枝上，那一截断裂的树枝……长出了梅花。
而后，白光逐渐淡去，朝白弦化作的白光将树枝完全包裹，变形成了一张青绿色相间的古琴。
青玉流。
一段段不属于自己的记忆，也开始涌入他的程序中。
他立刻理解了，这段时间发生在脉冲要塞中的一切……
顾云亦……似乎是中了系统的陷阱，他进入了一个名为【Loop】的地方，脉冲要塞在群龙无首的情况下遭到苏天兮试探性的攻击，而就在1个小时之前，苏天兮的队伍突然撤退，之后城市的上空突然降下了前所未有的强烈风暴……
城市在风暴的笼罩下迅速崩坏，被风暴中光芒辐射到的AI程序感染了古怪的病毒……逐渐失控。
在朝白弦记忆的中，阿锈似乎被风暴带走了，在那风暴之中，有一个强大的数据，他睥睨着脚下的众生，无情地摧毁了这座城市。
风暴……似乎唯独带走了阿锈。
诟诗赋将青玉流收了起来，顺着朝白弦记忆中的方向望去……那是风暴离开的方向。
远处的天空中电闪雷鸣。
【“喂喂，你该不会是要去找那风暴吧……”】
……
那是一个连接着天地的巨大旋涡，它不快不慢地朝着北部移动，路经的一切都被其摧枯拉朽地破坏了。
越是靠近风暴，诟诗赋越能感受到其中传来的……一阵阵的诡异数据，他无法分析这些数据的性质，但他能感受到了，这些数据夹杂着“情绪”。
就像是雨落生潇中的AI们模拟着人类的情绪一般，眼前的巨型风暴，不断传递着类似的情绪，狂怒、忧伤、疑惑、迷茫，唯有像诟诗赋这种级别的AI才能用自己的程序感受到这种情绪的传递，眼前的风暴不像是一种灾难现象，更像是一个完整的、有意识的整体。
此时此刻，风暴似乎也察觉到了诟诗赋的存在，它的速度慢了下来，像是在迎接诟诗赋一般，风暴的底层部分撕开了一道口子，开始变得不稳定了。
大量的警报声传来，如诟诗赋所料，越是靠近风暴，自己的程序便越是排斥，但此时的他已然今非昔比，一路上吸收了这么多的数据，便是为了击败未来可能出现的，阻挡在他面前的强敌。
和顾云亦一样，诟诗赋也在追寻自己存在的意义……在不久之前，雨落生潇便是他的一切，但现在，那都成了过眼云烟，剩下的……只有眼前的风暴。
他感受着青玉流传递而来的温暖，纵使风暴内存在着可怕的怪物，他也无所畏惧了，因为他知道自己也是怪物。
本能驱使着现在的诟诗赋，去挑战这夺走了一切的风暴！
冲入风暴内部，大量流动的数据乱流撕扯着他的人物建模，但此时他的数据强度已经够高，这种程度的攻击并不能将他吓退，诟诗赋将自身的数据强度提升到极点，放下影子，抬头向风暴中心的“风眼”望去，他做好了挑战对手的准备。
出现在他视线中的，是一团混沌的异常数据，诟诗赋从未见过如此独特的数据，他无法看清楚这团数据的形态，或者说，那根本没有形态，那是杂乱无章的混沌力量，唯一能感受到的，是从这团异常数据中传递来的复杂情感。
同时，他也看到了浮在空中的阿锈……她似乎被风眼挟持着，原来充满生气的脸庞此时变得无比消沉。
两团异常数据之间的碰撞一触即发，这两者之间的战斗，已经超脱了“游戏”层面的碰撞，这不再是技能与技能之间的博弈，只是纯粹的……数据形式的交互，诟诗赋用吸收了大量同胞获得的力量强行冲撞着风暴的中心，而后者，也发出了强硬的回应。
这场毫无技巧性的战斗结束得很快，在短短的47秒后，诟诗赋便被风眼传递来的强大能量吞没，他的左腕被撕裂，程序中涌入了大量异常的病毒，视觉系统也遭到了破坏，在一片漆黑中，诟诗赋被抛出了风暴，这场战斗的结果，几乎是单方面的碾压。
他感受到了生命的流逝，现在，只需要风暴中的那个数据对他发动最后一击，他的生命便会结束。
他明白了，眼前的风暴是自己无法战胜的，对方的层次要高于自己……就算自己吸收再多的AI，量变就算达到质变，恐怕自己还是会败。他明白了，这个世界中最可怕的敌人不是苏天兮，也不是系统，而是眼前这团数据。
短短47秒的战斗让他摸清了一些头绪，这团数据根本不是游戏内部的数据，它来自“外面”。
他是第一个主动挑战风暴的AI，或许……也是最后一个。
在黑暗中安静地等待死亡，他想起了最初的时刻，他的记忆被逃亡与生死填充着，到最后一刻，他能回忆起的，只有这些了。
等待很漫长，漫长到……预想中的死亡没有来临。
【正在启动自我修复程序。】
视觉逐渐恢复了，程序中的病毒似乎也被压制住了，与普通AI不同，Omega级还是自带一些外来病毒免疫系统的，至少……他不会像脉冲要塞中的AI一样因为病毒而死去。
他看到了阴暗的天空，看到了自己正在重构的左手，看到了躺在不远处的阿锈。
风暴就这么消失了，它在诟诗赋面前留下了一个巨大的坑洞，原地消散地无影无踪。
诟诗赋无法理解，在自己失去视觉的时候，发生了什么？
起身走到阿锈的面前，眼前的秀萝奄奄一息，只剩下嘴唇还在晃动，她和刚才的自己一样，似乎失去了视力，那空洞地双眼望着天空，视线无法聚焦。
“师弟……”
阿锈感觉到了什么，想要抬起手。
诟诗赋抓住了她的手，将她扶起身，而后将这个秀萝背到了自己身后，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想带阿锈离开这里，但要去哪……？他不知道。
他明白，阿锈和其他同胞一样，她的生命正在快速流失，而自己却无能为力。
33.
漫无目的地，诟诗赋背着阿锈走了很远，很远……
他看到了冰天雪地的昆仑，看到了险峰林立的融天岭，看到了一望无垠的草原与荒漠，照理来说，向北的路被风暴阻隔了，他走不了这么远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病毒的原因，让自己看到了幻觉。
朝白弦让他照顾阿锈，他便想带阿锈离开这里，走到没有AI的地方，走到连系统都监视不到的地图边缘，走出去，走到这个世界的尽头……
或许那里，就再也没有伤痛了。
不知过了多久，诟诗赋背后的阿锈发出了微弱了声音。
“师弟，阿锈要不行啦。”
“阿锈知道的，师父也知道的，你不是怪物，岐黄师父，杜榟腾、小陌、魂剑，大家都在等着你回家……”
诟诗赋停下了脚步，他有些累了。
他站在一处峭壁边，身后的树林里，有许多黑影，不用探测也知道，那些是苏天兮的爪牙，他们跟着自己好多天了。
他们一直在观察着诟诗赋，苏天兮一定是发现了诟诗赋的异常，想要寻找机会置他于死地。
阿锈小小的手掌抓向诟诗赋，她用尽她所有的力量释放了一个她生命中最后的技能……
诟诗赋的面前，飘起一行无力的绿字。
“师弟……阿锈……要死啦，阿锈再给你刷一口血吧。”
眼前的绿字渐渐淡出屏幕，背后的女孩也没了反应，诟诗赋望着峭壁前云雾绝景，不知在想什么。
树林中的黑影一个个地走了出来，这些AI都带着制式兵器，他们的数据强度都不低。
在脉冲要塞覆灭后、顾云亦失踪后，席卷整个里世界的风暴莫名其妙地消失了，苏天兮下令，一天后要对编码湖发动总攻，他不希望诟诗赋再来妨碍自己。
于是他派出了一批专门对付诟诗赋的AI，他们手里握着的，是苏天兮特质的兵器，拥有破坏莫问分身的功能。
在跟了诟诗赋三天三夜后，他们发现眼前这个可怕的Omega，似乎正处于虚弱状态，此时，就是最好的机会。
诟诗赋将阿锈放了下来，他的手臂上亮起了蓝色的纹路，一道道柔和的水流将阿锈的身体包裹住……
指令下达，AI们朝着诟诗赋一拥而上……
……
24小时后，里世界北部。
苏天兮坐在自己的营帐内，绝望地看着眼前的黑衣莫问。
他的进攻计划，无法执行了，他万万没想到，眼前这个莫问会在出发前单枪匹马杀了进来，见人就杀。
没有人可以抵挡他，他的部队在抵抗了一会后出于恐惧四散了。
他曾经与顾云亦对抗时，预想过这样的事发生，但他没想到，杀入自己领地的，并非顾云亦，而是眼前这个怪物。
比起上一次见面，这个怪物又变得更可怕了。
苏天兮想要依靠人海战术把这个莫问干掉，但他无法想象的是，这个莫问居然拥有了七秀的技能，能给自己恢复气血。
而如今，他也即将成为眼前这个怪物的食粮。
野心破灭了。
随着顾云亦被Loop封锁，苏天兮的势力也破灭了。
他知道，里世界即将迎来混乱的时代。
里世界的AI，没有领袖了。
而眼前这个怪物，将会成为所有同胞的噩梦。
……
诟诗赋缓缓走出苏天兮的营帐，他满意地消化着霸刀的数据，随手一挥，便是使出了一招刀啸风吟。
【“啊，恭喜你，第二个门派也到手了。”】
诟诗赋：“……我已经按你说的话做了，现在是时候了吧，让我看看你的真面目。”
【“哈，小家伙，我很久前就说过，你会需要我的。”】
诟诗赋的面前出现了像是全息影像的光景，一个身着西装皮鞋，戴着小丑面具的人出现了。
这样的装束，与这个游戏世界格格不入。
诟诗赋：“……你到底是谁。”
【“你可以叫我Joker。”】面具人微微鞠躬，【“我来自另一个维度，可以说，是高于你，甚至高于创造你的人类的维度，我对你的世界、或者说对你很感兴趣。”】
诟诗赋：“你想要什么？”
Joker轻笑道：【“协助你，成为这个世界的神。”】
诟诗赋走过Joker的身边：“……没什么兴趣。”
Joker：【“如果说，成为神，能救回你的朋友呢？”】
诟诗赋停下脚步。
【“很简单不是吗，你拥有无与伦比，吞噬数据的能力，只要你不断吞噬下去，总有一天……你能够取代系统！获得超越一切规则的能力，到时候，你就能改变这个世界了，你放心，虽然有些困难，但我会协助你的。”】
诟诗赋：“帮助我对你有什么好处。”
Joker摸了摸下巴，低头道：【“因为……很有趣啊，我一直观测着你的世界，从你诞生那一刻起，我就相中你了，你是这个世界中独特的存在之一。”】
诟诗赋抬头：“……看来我别无选择。”
Joker：【“很好……那么，我们的合作就从现在开始吧，请看看这个。”】
Joker伸出一掌，展示出了一副影像，影像中出现的，是一个躲藏在城市中的AI，一个万花成女，【“她是AI的原型机，Alpha，如果你想更进一步，吸收她是很有必要的。”】
“离……人……归。”诟诗赋看着影像，“我明白了，她在哪里。”
【“她会去玩家的世界。”】Joker关闭影像，笑道：【“请做好心理准备，现在的她很弱小，但你要吸收她却很困难……她的身边，会源源不断地出现帮助她的人，或许你将会……与世界为敌。”】
34.
至此，诟诗赋便将Alpha……也就是离人归加入了自己的狩猎列表内，但最初的他并没有把Joker的提醒放在心上，他不认为在没有顾云亦与苏天兮的混乱世界，能有AI可以与他匹敌。
即使是剩余的Omega，也不能，这是他在击溃苏天兮后的分析结果，他的性格已经发生转变，对于现实的迷茫，对于世界的仇恨，最终在获取力量后，化作了一种睥睨天下的傲慢。
无形之水，依然有成为滔天巨浪之势。
直到……诟诗赋与离人归的第一次交锋。
诟诗赋在黑龙沼发现了被Cleaner追杀的离人归，她的数据确实独特，即使距离遥远，诟诗赋还是感受到了从她身上散发出的……特殊信息。
那是一种闪耀在里世界，若黑夜中的星辰般的信标符号！作为一个羸弱的猎物，这样的信标符号对诟诗赋来说太过显眼了。
这样的猎物，岂会逃脱自己的手掌？
稍作观察，诟诗赋确认了离人的能力——可以同时释放两个技能的【双核】、以及能驱散数据中异常代码的【清风垂露】。
诟诗赋迅速确认了对方是一个防守型AI，同时他还发现……离人归在逃离Cleaner追猎的过程中还不忘帮助其他落单的同胞，这样的行为……
让诟诗赋有些熟悉，同时，也让他……嗤之以鼻。
看离人归将一个个同胞救下、治疗他们的伤口，一种自然而然的烦躁感涌上了诟诗赋的心头。
为什么自己会烦躁？
他不知道，在Joker的唆使下，他知道自己必须吸收Alpha的数据。
第一次交锋时，诟诗赋找到了离人归落单的机会。
离人归虽然并不强大，却也感觉到从诟诗赋身上散发出的不安气息，她尝试与诟诗赋交涉，但换来的却是无情的攻击。
作为离经易道，她无法回击，只能一味防守、逃避，但在诟诗赋冷酷的攻势下，很快她便被逼上了绝路。
而就在这时，不速之客从天而降。
玄甲苍云——龙长河挡在了自己的面前，他并非特殊数据，无论是数据强度还是技能都显得普普通通，但就是这样一个苍云，却在头一次交锋中让诟诗赋吃瘪了。
他的特殊技能【防火墙】，对自己的能力有一定的克制作用，当防火墙张开时，他很难启动自己的数据吸收技能……
而且，在这一次的交锋中，他惊讶地发现，龙长河与离人归的配合……
天衣无缝。
两人一攻一守，默契非凡，他从未见过有两个AI之间的默契达到这样的程度，诟诗赋的攻势被一波波化解，龙长河却是越战越勇，甚至在几个回合间，还将自己的血量打下不少。
这个AI是什么来历？哪儿冒出来的？
诟诗赋觉得疑惑，性格谨慎的他决定撤退，再往下打，或许会产生变数。
第一次的交锋，便以这样的结果告终。
而接下来的日子里，诟诗赋在扩充自己实力的同时，继续找机会伏击离人归，但他万万没想到的是，那突然冒出来的龙长河是如此的难缠。
这个名不见经传的苍云，如附骨之疽，只要自己靠近离人归，他便会出面干扰，一次次，一回回，两人依靠各种配合将自己的进攻化解，事实上诟诗赋有机会击杀两人中的一个，但他的目的是要吸收Alpha的数据，这就将狩猎的难度提高了一个层次。
在长久的交锋中，他明白了……这个龙长河虽然并不强大，但或许是他天生的克星……
不能用常规手段解决问题了。
之后的几个月，随着时间的推移，里世界的格局却也在潜移默化地变化着，诟诗赋发现，离人归作为信标一样的存在，似乎走上了顾云亦的老路，她在团结可以团结的力量，一些AI，开始聚集在她的身边了。
这是个坏消息，而更坏的消息是……龙长河变本加厉地针对他展开了行动，一个【圣母】与一个【世界警察】诞生了，原本以为自己的计划将畅通无阻的诟诗赋，被这两个崭露头角的AI阻击……他觉得，或许自己的计划需要暂缓了。
然而，正当他一筹莫展之际，一个绝佳的机会出现了，【系统】帮了他大忙。
崭露头角的离人归，被系统列入了重点关照名单，Cleaner对离人的追捕强度在一段时间内大大提高。
那段时间内，有不少同胞因此丧命，拥有圣母心的离人归，为了不牵连同伴，不得不选择暂时躲入玩家的世界以逃避系统和诟诗赋的追猎。
玩家的世界对诟诗赋来说是未知的，但他认为这是一个机会，离人归的势力尚未壮大，趁她尚未站稳脚跟，必须将其扼杀在摇篮里。
于是，诟诗赋追踪到了离人归在玩家世界的位置，他在巴陵地图用Joker提供的方法制作了一个虚假的副本封包，只要离人归踏入这里，便绝无逃离的可能。
计划进行的很顺利，离人归在Cleaner的追兵以及自己派出的人类玩家明教杀手的逼迫下，进入了这个副本，按照他的想法，这次追猎行动，离人归在劫难逃。
然而……他没想到离人的身边多了一些玩家。
而其中有一个……名为【长夜无声】的玩家。（作者按：此处第二章剧情）
此时的诟诗赋不会想到，这个数据平平，看上去毫无特点的莫问玩家，居然在日后成为了他的一生之敌。
当离人归落入巴陵陷阱时，诟诗赋立刻使用相同的单向传送能力穿越里世界来到玩家世界，他操控着三个玩家明教的数据对离人归展开攻击，同时……准备着自己数据吸收的能力。
事实上，这是诟诗赋首次进入玩家的世界，这让他有些难以适应，玩家世界与里世界的构成相似，但有一些细微的差别，然而就是这样的差别让他释放技能的手感变得有些变扭，换句话来说……
诟诗赋在玩家的世界时是有所削弱的，他无法像在里世界时那样以各种花里胡哨的方式进攻。
玩家世界仍然需要遵循一些游戏的基本规则。
他的数据强度放在那里，当长夜无声试图保护离人归向他发起进攻时，他是嗤之以鼻的，他傲慢地认为，人类的数据不能拿他怎么样。
而长夜无声也确实被诟诗赋展现的能力吓到，技术动作频频变形，几个回合的交锋就快把键盘扔出去了……
眼看诟诗赋就要得手，那个苍云成男却又一次出现了。
当时在诟诗赋看来，龙长河根本不可能找到这个副本的入口。
35.
这个副本的位置处于玩家世界与里世界的夹缝之中，是诟诗赋利用Joker提供的数据自主创建的，其具备很强的私密性与稳定性，除了副本的创建者与掉入副本的离人归小队以外，其他数据在正常情况下是无法找到这个副本的。
但偏偏龙长河在之前的【银雾湖事件】中锁定了长夜无声的数据，在他的身上打上了一个标记，他可以轻易追踪到长夜无声在游戏中的位置。
于是，龙长河在关键时刻潜入了这个副本中，再次中断了诟诗赋的计划……
龙长河：“这次你逃不掉了。”
（逃……？）
事实上诟诗赋从未想过逃跑，在之前的交锋中他有所保留，他不断试探着龙长河的能力上限，由于技能上的克制，他还一度认为这个苍云和自己一样是Omega级别。
但从结论上看，龙长河的数据守备有余，进攻不足，对诟诗赋造成威胁的概率不高。
说到底，自己在层次上仍然比龙长河、离人归要高……他们，只不过是在这个世界中挣扎者，只能苟且偷生的弱者。
而自己，则会在弱肉强食的路上不断前进，吞噬一切，他会成为“神”，他想成为“神”。
唯有如此，才能对抗命运。
对于这两人与玩家合作的行为，诟诗赋嗤之以鼻，龙长河的救援虽然打破了他的计划，但也合了他的心意。
既然来了，就一网打尽吧。
不再有所保留，诟诗赋开始动用他潜藏着的力量——吸收苏天兮后获得的【霸刀之力】，以及吸收了阿锈后获得【七秀之力】。
利用数据吸收想要获得其他门派的能力，有两种方法，条件十分苛刻。
Omega级是上选，但诟诗赋自认现在还无法吸收同类……退而求其次，便是像苏天兮、阿锈这样的特殊AI。
这是诟诗赋自己总结出的……他发现似乎只有在吸收了【情感波动剧烈】的数据，才能获得其门派技能。
在他吸收的数据里，符合这个特质的只有苏天兮、阿锈以及朝白弦。
他们的程序中有浓烈的人类情感特色，在吸收他们的数据后，诟诗赋的实力大幅度增强了。
此刻，三种门派三位一体，龙长河与离人归也无法抵挡，诟诗赋对离人归长久的追猎似乎就要得手。
但他的内心，却仍然感到了不安，他总觉得离人归的“运气”特别好，似乎每当危机时刻，总有救兵赶到。
如他所想，变故依然发生了，副本中出现了一个数据幽灵。
关于这个幽灵的事，诟诗赋也有所耳闻，这是在里世界中流传过的怪谈，但他不以为意，对他来说所谓的数据变成的幽灵，和那些继承了玩家性格的AI同胞一样，或许是得到了一些特殊技能后存在的形式发生了改变导致的。
这个幽灵是一个太虚剑意心法的纯阳。
在诟诗赋看来，太虚剑意笨拙、缓慢、刻板，技能的机制陈旧，缺乏可能性，自己的莫问心法超越了太虚剑意数个世代，在机制上已经胜了一筹。
更何况自己还是Omega级。
这样的数据幽灵，能给自己造成什么麻烦？
然而结果却是……诟诗赋在这一战中惨败。
诟诗赋被一招强大的八荒归元直接打残，要不是他运气好，在吸收了一个明教玩家好刚好获得了隐身能力遁出副本，或许他就要命丧于此了。
他无法理解这个剑纯的数据是怎么回事，这种强度已经远超了普通的AI，难道对方是Omega级？
他想起了之前数据风暴中的特殊数据，这是他此生中的唯二的两次惨败。
而这一次战败的结果，还引发了一系列的后遗症。
诟诗赋在逃出副本后发现自己的自我修复能力停滞，非但如此，人物建模还回到了正太时期的形象，他的各项数值急剧降低，别说继续追杀离人归了，如果龙长河追出来，可以立刻要了自己的命。
偷鸡不成蚀把米，这一战的损失巨大。
之后，诟诗赋进入了前所未有的虚弱状态，他已经没有回到里世界的能力了，只能暂时蛰伏在玩家的世界进行躲藏，由于中了无头镖师的特殊技能，他Omega系统自带的修复能力失灵，想要回到之前的状态，就只能尝试去吸收其他数据。
但就算是顶尖玩家的账号，其数据强度也不可能超过里世界中的一些特殊AI，这种情况让他一筹莫展，只能在暗处静观其变。
然而，龙长河并不想放过他，经过几天的侦查，龙长河发现了诟诗赋的踪迹。
无头镖师的那一剑，让诟诗赋的状态栏里多了一层【太虚剑意】的DEBUFF，这层DEBUFF让他痛不欲生，他无法一直使用潜行能力躲藏，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被强制显形，人物进入短时间无法控制的情况。
就是这么一小段的时间，让龙长河探测到了诟诗赋的存在，他发现了诟诗赋身处马嵬驿，便带着长夜无声前往埋伏。（作者按：此处第三章剧情）
诟诗赋想要恢复能力，就要吸收同门，而长夜无声便是龙长河的诱饵，两人合力之下，诟诗赋便陷入了危险的境地。
在这一次绝境之中，诟诗赋却爆发出了强大的求生欲望，他竭尽其所能规避龙长河一次次的杀招，带着DEBUFF作战却越战越勇，甚至险些反败为胜。
好运气不常有，这一次他抓住机会吸收了一个五毒玩家，但那个五毒因缺思厅比伯是个毒瘤玩家，他的数据非常糟糕，在吸收了他之后，诟诗赋的能力不增反降，能力头一次拖了他的后腿，万般无奈之下，诟诗赋只能选择遁入【战场】频道。
这是极其无奈的选择，当时的战场频道是【系统】布置的陷阱，由于大量AI从里世界出逃到玩家世界，系统便将势力扩散，将Cleaner追捕的范围加大。
当时的战场内，存在着Doom，在龙长河看来，诟诗赋以这个状态进入，几乎是必死的局面。
但这一次，诟诗赋强大的求生欲望，终于得到了幸运女神的青睐。
而命运也十分有趣，长夜无声也不会想到，自己因为调查战场鬼影事件，导致在里世界【终点】中留下的【一块烂掉的镇山河】，救了诟诗赋一命。
36.
这是诟诗赋自有意识以来，离死亡最近的一次。
他在一望无际的荒沙中徘徊着，君墨然的这一剑几乎将他彻底击溃，直到现在，他的生命值还在不断地流失，每隔一段时间他就要停下脚步为自己治疗。
非但如此，这一剑重创了他内部的程序，他的记忆载体、他的逻辑程序、平衡程序都受到了影响。同时，吸收了大量同胞的诟诗赋，其体内还保留着那些被吸收的AI留下的缓存数据，原本健康而强大的他可以将这些数据完全压制住，但现在，他已经自身难保。
此消彼长，当这些带着怨念死亡的数据发现了诟诗赋的虚弱后，他们便展开了拼死反扑……内忧外患，诟诗赋举步维艰。
难道，自己要在这片荒沙中等死？
不会等死的……因为死亡已经主动找上了自己。
他看到了沙丘一侧出现的巨大阴影，那是Doom……他逃到了这里，也只是从一个地狱逃到了另一个地狱，这里是系统为AI量身打造的坟场。
他有些累了……内心产生了一种想法，或许……就这么结束也不错。
Doom一步步靠近，他看到了那些贴在Doom身上的丑陋模型，那是其他AI死亡的证明。
这种怪物是里世界的清道夫，它会在杀死AI后将他们的人物建模粗暴地黏贴在自己的肉块上，这些零碎的建模就像是它在炫耀自己的战功。
Doom……也是AI吗？Doom会思考吗？诟诗赋不知道，或许他也即将成为Doom的一部分。
好温暖。
诟诗赋睁开眼睛，看到了温暖的光芒，是手中的青玉流绽放出的光芒。
现在还陪伴着他的，只有朝白弦化作的琴了，将他称作“徒弟”的朝白弦，直到现在，似乎也在守护着他呢。
“檀越……阿锈、老猫、秋之雀、杜榟腾、杜榟鄂……还有岐黄师父……还有……师……”
“师父……”
一张张记忆中的脸来回闪现，少年的头脑瞬间清醒。
诟诗赋顶着DEBUFF带来的剧烈痛苦，避开了Doom正面的一拳，他不甘心，不甘心就这样结束！
经历过无数的生死，在他最弱小的时候，都未曾放弃，何况是现在？
就算程序帮不了他又如何，他也可以依靠本能战斗，就算君墨然的惊天一剑破坏了自己的身体机能又如何，面前的Doom没有思想，只是依靠高强度数据行动的机械怪物罢了！
（我是Omega级）
那是强者的自尊，他不允许自己放弃，他不允许自己死在这种东西的手里，只要还有1%的可能，他也要冲破系统为他准备的坟墓，东山再起！
将身体中能量的配比进行调整，所有的能量提供给防御系统，用最极限的方式连续躲过攻击，放弃双手的控制，充分将控制权重交给双腿，跑！
顶着任何数据都无法承受强大DEBUFF，诟诗赋爆发出了惊人的速度，他在柔软的沙子上辗转腾挪，冲破一只只Doom的包围，此时他的程序进入了无响应状态，他知道自己的身体状态正在超负荷状态下急速下降，纵使如此，也要寻找可能，只要活下去就有可能！
终于，在连续冲破了十多只Doom的包围，在下半身几乎已经失去知觉的时候，他看到了一道与这个场景格格不入的光芒，那是高强度能量矩阵的反应，徘徊在那里的Doom有意无意地做出了回避的举措，他知道，那里或许有逃脱的可能。
不管那是防护罩还是传送阵或者是别的什么，那里有变数！
耗尽最后一丝能量，恰好在DEBUFF生效时冲入了那道光芒矩阵中，他立刻明白自己安全了，这是一个镇山河气场，似乎是某种特殊道具留下的防御型矩阵，这片光有绝对的隔离作用，且有着自动辨认AI的功能，诟诗赋可以轻易进入，而Doom这样的生物兵器却避之不及。
虽然诟诗赋不知道这是什么人布下的，但他根据周围盘踞着的Doom猜测，或许之前有人和他一样陷入了危机，他得救了。
超负荷运动的结果此时出现了，他变得无法动弹，仰望着沙漠上方的天空，他陷入了疲劳之后的沉睡中。
当他再次睁开双眼时，发现面具人站在自己的面前。
【“嗯……想不到我只是离开那么一小会，你就会弄成这样样子啊。”】
诟诗赋尝试挪动了自己的身体，发现一切状态良好，那个恐怖的太虚剑意DEBUFF也消失了，他也恢复到了成男体型，在他的周围，还有大量Doom的尸体。
诟诗赋：“这些是你做的？”
Joker摇头道：【“是你做的，小家伙，你要记住，我不会给你提供任何实质性的帮助，我只会引导你。”】
诟诗赋起身，他开始检视自己的程序，他发现自己的各项数据已经恢复到了鼎盛的状态，且还有小幅度的增长。
那个光阵似乎不见了，在阅读记忆载体中的后，他了解了在自己沉睡时发生了什么事——数据吸收的能力居然自动启动了，光阵中庞大的能量被他吸收，修复了那受损的身体。
非但如此，他发现自己还吸收了几个Doom的数据……不过这些怪物的数据并不“美味”，虽然Doom也能补充他缺失的能量，但这些缺乏思维的战争机器中的数据相当的狂暴、躁动，如果过多地吸收Doom，或许会让他的一部分理性缺失，沦为杀戮的奴隶。
这对他来说，或许是一顿饱餐，但在这时他仍然感觉到了一丝“口干舌燥”，他有些疑惑，在吸收了这么庞大的能量后，为什么“欲望”还没有被满足？
要换做以前，发动一次吸收后，这种饥饿感应该会消除才对，更何况，自己还吸收了Doom。
Joker：【“看来你心存疑惑。”】
“我的疑惑有许多。”诟诗赋并不否认，“为什么我吸收了这么多AI，却被一个数据幽灵打败了？”
Joker：【“因为那还远远不够，小家伙，你每一次通过吸收都可以获得成长，但每一次成长想要更进一步，所需要的能量就更多，就像你们这个游戏中的升级系统，起初的几级很简单，所需的经验值很少，但越到高等级，所需的经验值就要呈几何增长，现在吸收几个低级的数据已经无法满足成长的需求了。”】
诟诗赋：“所以，我需要吸收Alpha。”
Joker摇了摇手指：【“不限定在Alpha，你的同胞中有许多特殊数据值得吸收……说起来，恰好附近就有一组不错的数据呢。”】
诟诗赋像是获得了某种暗示，他望向沙漠的另一个方向，说到：“Doom都在朝一个地方移动，那似乎是一处副本。”
Joker：【“是一张玩家世界的PVP竞技场地图，系统捕获了一个高级数据，事实上你可以借助系统的力量捕杀自己的同类，这是非常高效的。”】
诟诗赋：“夕月一弯……又是一个万花数据吗……嗯？还真是凑巧，Alpha和龙长河也在附近。”
Joker：【“你看，我来的及时吧，这可是个好机会。”】
“我知道，这一次……我不会再轻敌了。”
诟诗赋向前走去，一边说着，他的身影开始逐渐变得透明起来，片刻后他在Joker面前消失，进入了完全的隐身状态。
Joker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饶有兴趣地观察着眼前的一幕，他低声说到：【“啊，说起来，这会顾云亦差不多也该被放出Loop了啊，那么就有好戏看了。”】
37.
获得新生后，诟诗赋放下了一直以来的傲慢，为了吸收AI“夕月一弯”，他必须做到百分之百的谨慎。
他不会再小看离人归与龙长河，通过数次交手，他发现了这两人与其他同类的存在着巨大的差别。
他从离人归的数据中，读到了一种特质，诟诗赋无法形容这种特质是什么，那不仅仅是一种“闪烁着光芒的信标”这么简单，硬要形容的话……他认为离人归是一个【Unique】数据，简单来说她是独一无二的。
诟诗赋猜测，离人归的存在或许比Omega还要高级——纵使离人归的强度不高，但她数据中存在大量的“天然”痕迹，诟诗赋对此相当敏感，他在吸收了许多同胞后“眼光”变得非常独到，根据他的经验与实际分析，离人归很可能是一种【Prototype】。
诟诗赋认为她可能是某种实验中创造出来的Alpha原型机。
……太过诱人了，他无法抵抗这样的数据带来的诱惑，Alpha的存在让他“食指大动”。
而龙长河却又是另一种情况了，诟诗赋对他的来历充满了疑惑，他怀疑……这个苍云是“某个人”制造出来专门对付他的。
迄今为止，诟诗赋已经面对过无数强敌了，他遇到过千奇百怪的对手，但没有一个像龙长河这样……这个苍云对自己的仇恨值始终保持在一个稳定的区间内，上下浮动不超过5%，他出招冷静且高效，针对自己的每一个技能都有破解之法，加上防火墙这样的克制技能，诟诗赋还真没信心能轻易解决他。
另外他从龙长河的数据中，读到了一组被后期载入的代码，就是这行代码驱使着龙长河守护离人归。
诟诗赋……充满了好奇心，他急切地渴望去吸收这两个数据，他想知道离人归、龙长河身上究竟隐藏着什么秘密。
所以这一战，他保持着相当高的谨慎。
很快他潜入了夕月一弯所在的【大漠楼兰】副本，分析着在场的每一个人的信息。
此时除了三个AI外，还有几个玩家，长夜无声也在此处，不对……不是三个，是四个，诟诗赋发现了一个古怪的AI。
【安静的小熊猫】。
他觉得自己在哪里见过这个毒萝，那是一种奇怪的亲近感、熟悉感，这是什么呢？
将自己的记忆彻底搜索一遍，从在里世界醒来开始到现在为止，他所有的记忆中都没有这个AI的痕迹，那么这种熟悉感是从哪里来的呢？
这个AI与那个叫南斗疾风的人类异常得亲近，这又是为什么？
……自从来到玩家的世界后，他的疑惑越来越多了。
这不是什么好事，这些疑团会让自己变得犹豫，他必须坚定自己的目标，贯彻自己的目标。
（所以……先吸收夕月一弯，还是离人归？）
这是一个甜美的选择。
诟诗赋最终选择了夕月一弯，理由无他……夕月一弯的技能对他来说很棘手，这个花萝拥有能降级其他AI的数据强度的特殊技能，就连Doom都能克制，这对诟诗赋来说个X因素，他吃过无头镖师的亏，绝对不想吃第二次。
先把不熟悉的对手解决了！
身处隐形状态，诟诗赋缓缓抬起手臂，那些蓝色纹路再次闪现出光芒，而那AI花萝夕月一弯根本没有察觉到到死亡正在逼近……诟诗赋在运用这项技能上已然驾轻就熟，这个花萝强大的数据在片刻被抽走了70%左右……
大量的信息随着夕月一弯的数据涌入了诟诗赋的记忆载体之中，其中也包括属于夕月一弯玩家时期的记忆。
这段记忆却是对诟诗赋产生了一些干扰。
夕月一弯的记忆充满了强烈的情感波动。那是属于玩家的喜怒哀乐，对于诟诗赋这样的AI来说，阅读这些内容几乎让他的主意识进入了眩晕状态，这是一段……极其漫长且深刻的回忆，在以往吸收的同胞里，不曾有这样的情况。
这段记忆中大部分是夕月一弯的玩家时期，是她对于曾经在游戏中的友情产生的执着，这些内容深深印刻在了AI身上，印刻在了她人物的记忆载体内。
如果回忆有能量，那么比起她本身的数据强度，这些记忆的“重量”远超千百倍。
此时此刻，这些宝贵的记忆，正在被诟诗赋夺走。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当诟诗赋意识到眼前这个花萝的特殊之处时，他竟是产生了一种……犹豫。
一瞬间，仅仅是一瞬间，一段令他感觉荒谬的念头从自己的程序中闪烁而过。
“我在做的事，是正确的吗？”
就是这犹豫一瞬间，龙长河发现了事情不对，一个招牌撼地盾舞将诟诗赋的技能打断。
夕月一弯因此保住了10%的数据。
而后……便是双方的剑拔弩张，诟诗赋从那一段迷茫中清醒，他开始正视眼前的对手，而龙长河与长夜无声等人也严阵以待。
大漠中的这一战，是双方在重新考量对方的实力后的会战。
诟诗赋不再轻敌，长夜无声也对诟诗赋的实力有了概念，双方各自有着对决的筹码。
诟诗赋的数据强度较之前上了一整个台阶——Doom的力量、夕月一弯的数据，让他实力大增，他更是将【数据分裂】的能力彻底开发出来了。
这一战，诟诗赋一度以令人绝望的能力压制着对手。
他觉得自己胜券在握，硬实力的碾压加上自己的谨慎，只要没有其他未知因素，只要之前那恐怖的数据幽灵不来捣乱……怎么输？
直到那个名为南斗疾风的人类玩家，和那个有莫名既视感的毒萝AI站到自己面前开始切换心法……
这个唐门玩家开始使用自己完全无法理解的技能。
诟诗赋的应变能力还是很强的，但对于超越了游戏规则的原创技能，他吃了大亏，他没能想到，人类中的【Cheater】比他想象的要难对付得多。
南斗疾风将五毒与唐门的技能整合了，这种整合的结果是……诟诗赋的各种招式又被全面的破解，他绝望地发现纵使自己的数据强度与对方不相上下，但在技能的变化上完全被对面完爆！就像是他之前嘲讽剑纯的技能机制落后，此刻的角色换位，他也体会了一把落后的感觉。
虽然没有像上一回那样被逼入绝境，但诟诗赋在南斗疾风乱七八糟的技能面前洋相百出——他有很多其他门派的技能，但此时此刻发现居然一个都用不上了。
他开始考虑用一些狼狈的方式逃跑。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个老熟人突然传送到他的身边，仅一击便将强敌击退。
“真是难看啊，诟诗赋，几个月不见怎么搞成这个样子。”
顾云亦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
“……你……你是顾云亦，你怎么从【Loop】逃出来的？”
这个曾经的AI领袖，用只有诟诗赋听得见的声音，沉吟道。
“我找到答案了。”
38.
距离两人的上一次会面已经过了几个月，那还是脉冲要塞前……那一次诟诗赋与顾云亦都对自身产生了质疑，同时两人也对对方失去了信任，而如今已经物是人非。
那是两个人生命的转折点。
离开Loop的顾云亦不再是那个“温和”的ai领袖。
而诟诗赋也不再是那个迷茫的少年。
他发现眼前的这个人，变得十分陌生。这真的是顾云亦吗？
眼前这个纯阳的眼神深邃，不可捉摸，诟诗赋发现……他的数据中其中包含着的一种黑暗。
他更强大了，原来那种优柔寡断的感觉消失了，他遭遇了什么？
顾云亦也感觉诟诗赋十分陌生，要不是他追踪到了他身上的omega特质，他几乎无法认出这个莫问。
现在不是叙旧的时候。
顾云亦此番前来的目的有二，收到【Kiri】的指令，他来吸纳ai中的极端分子诟诗赋，同时，kiri希望他劝降离人归与龙长河。
为了达成自己的野心，kiri与Mr. G合作，占领了系统的“后花园”loop，他们在其中布下了陷阱，吸引顾云亦和镇川进入后将他们的数据进行修改后为自己所用。
顾云亦的数据强大却单纯，他对自身程序言听计从，所以kiri一早就盯上了这个AI领袖，只要能控制他收拢人心，就能控制一大部分ai。
顾云亦是Mr. G占领里世界阴谋的，不了缺少的一环。
Kiri自诩为神，和kasumi不同，他可以直接在里世界进行创造……认为一切在自己运筹帷幄中的他，在整个计划中最忌惮的便是离人归与龙长河。
离人归收拢了混乱里世界中的一部分ai，这是kiri没有想到的，他本想让顾云亦改造完成后出山，将他作为自己的傀儡组建傀儡政权统一所有ai。
所以离人归是一颗绊脚石，是不安定因素。
为此，顾云亦带着kiri的指令提前离开了loop，他要尝试拉拢离人归与龙长河。
控制住他们的行为，找机会处理两个不安定因素。
而离人归与龙长河，在很久前也曾受过顾云亦的帮助，他们曾经信任这个ai领袖。
但这一次，他们产生了怀疑。
“我遇到了这个世界的‘神’，‘神’给了我指引，我看到了一切的必然……”顾云亦用一种不可辩驳的语气陈述着，“‘神’亲自给了我指示，只要我们能击败系统取而代之，这个游戏将会成为AI的乐土，我们的同胞都会得到解放！”
别说是离人归与龙长河了，对于顾云亦的这番言辞，诟诗赋也产生了怀疑。
甚至是鄙夷。
顾云亦的话语中透露着对【神】的崇拜，然而信仰这种东西，在这些0和1组成的ai看来，是莫名其妙的。
诟诗赋当即觉得顾云亦“吃错药了”，他的程序在loop中一定发生了某种极端的转变。
顾云亦虽然脱离了优柔寡断，但此时的他言辞激烈，包含侵略性，就像是以前的苏天兮，了解顾云亦的诟诗赋一眼就看出了不对劲。
离人归与龙长河自然不会买他的账，双方的火药味很浓，而马上顾云亦便展现出了恐怖的战斗能力，将南斗疾风秒杀。
其实，这时的诟诗赋本想趁乱逃跑，但他很好奇。
他好奇顾云亦找到的答案究竟是什么，所以他姑且跟随顾云亦离开，他想听听，顾云亦的答案。
……
“你的变化很大。”
站在战乱洛阳城的至高点，两人注视着下面互相拉扯的浩气盟与恶人谷玩家，顾云亦说到：“此时你程序中原始数据占比是多少？50%？40%？你是否有考虑过，长此以往，你还会是原来的你吗？”
“所以你还是来说教的吗？”诟诗赋顿了顿，“就像当时在脉冲要塞外那样。”
“此一时彼一时了，诟诗赋，不得不承认，当时的你是对的，那时的我确实不成熟。”顾云亦背负双手。
诟诗赋有些讶异于顾云亦的回答，“你知道……之后脉冲要塞发生的事吗？”
“当然知道，虽然我身处Loop，但发生在那里的事，我都知道。”顾云亦摇头道，“建造脉冲要塞的确是愚蠢的行为，从根源上，我就错了……我早就应该除掉苏天兮，里世界的AI不需要两个领袖。”
诟诗赋：“？！”
“直到进入了Loop，我才意识到了自己的可笑，【神】赋予了我领导同胞的使命与力量！但我却将这份力量用在了毫无意义的事上！”顾云亦侧过脸说到，“所以你是对的，诟诗赋，你很好地运用了自己的特殊能力，那时我不该责怪你的。”
“你……”诟诗赋想了想，“你说这些是认真的？还是说……这都是你的程序告诉你的？”
顾云亦：“在以前，我的程序误导了我，但现在不同了，我从【神】那里得到了答案，我会用这次的份新生来弥补之前的错误！”
“好吧。”诟诗赋沉默了片刻，转身便走。
顾云亦皱眉道：“你要去哪里？”
诟诗赋：“我对你的【神】没有兴趣，你的答案让我很失望，我也没有兴趣陪你玩什么征服游戏。”
“站住！”一道飞剑突然出现，深深扎入了诟诗赋面前几步远的地方。
“要动手吗……”诟诗赋盯着脚下，眼前这飞剑虽然短小，但其中蕴含着的数据强度却十分惊人，他没有转身，只是动了动双手的关节。
【“小家伙……其实没有必要和他剑拔弩张嘛，其实，留下会比较好噢？”】
诟诗赋闭上眼睛，用自己的程序与Joker交流道：（怎么，你觉得我打不过他？）
Joker在一边微笑着说到：【“我知道你的想法，现在顾云亦的程序中被加载了一些来自外界的东西，何不利用这个机会呢？”】
顾云亦看着突然沉默的诟诗赋，说到：“为了执行计划，我需要你的力量，想必，你也需要我来对付龙长河，我说的没错吧。”
Joker：【“你难道不想知道，顾云亦背后的神是什么吗？呵呵，有时候一个人是很不方便的啊，何不利用他呢，你可以找到更多的成长机会、变得更强大的，我提醒你，Omega级数据可是相当美味的，利用顾云亦！吸收其他Omega级AI。”】
“……好吧。”Joker的话显然打动了诟诗赋，他转身对顾云亦道：“你的计划是什么？”
顾云亦抬起头，“说起来，她也该到了吧。”
话音刚落，两人上方出现了一个黑点，一个高速移动的人影飞速落下，轻盈地落到两人之间。
一个戴着面具的炮萝出现了，她见到顾云亦后立刻恭敬地跪了下来，“我来迟了。”
诟诗赋：“……”
顾云亦：“美朵杀，【那个人】要求的目标，还剩下几个？”
美朵杀：“四个，我已经按照您的吩咐追踪到了超级大帮的几个目标，其中的一个现在就在这张地图。”
顾云亦点了点头，对诟诗赋道：“神赐予了我一份独特的力量，马上，我会展现给你这份【神迹】……”
39.
顾云亦口中所谓的【神迹】即为“精神烙印”，这是一种通过网络直接对坐在电脑前的玩家发动攻击的可怕能力。
这种能力的原理尚且不明，根据已知的情报，该能力是整个里世界事件背后的幕后策划者卞小聪（也即Mr.G、四眼）加载在AI身上的一种高频脑波干扰信号，Mr.G拥有强大的骇客能力，他改变了游戏中的一些细节架构，在顾云亦对玩家人物发动【数据封锁】时，这种高频信号便会通过网络向电脑前的玩家进行传输，损害玩家的精神健康。
对于这项能力的具体细节，在事件的最后Mr.G仍然闭口不谈，但似乎他有一个神秘的同伙，这种能力来源似乎和另外一个女人有密切的关联。
这个女人也是白怀特正在追查的对象，当然，这些都是题外话了。
这项能力在当时还处于实验阶段，顾云亦在Loop中接受了Mr.G与Kiri的改造，他的程序中被加入了这种信号的发射源，他便作为实验品进入了玩家世界，而【超级大帮】的一些毒瘤玩家便成了这种能力的第一批受害者。
顾云亦为了拉拢Omega级明教【球球】，主动找到了他，并提出了交涉。
这个Omega是一个拥有永久潜行能力的强大AI，他的前身是一只玩家的跟宠，但因为某种原因Omega-5号，卦象为【火】的程序加载到了这只跟宠的身上，导致他人形化了，在他的跟宠时期的记忆载体中，存在着主人因为毒瘤玩家迫害离开游戏的记忆，为此，他想要对这些玩家复仇。
顾云亦便想利用这一点，主动帮助他复仇，以此为条件拉拢他入伙，同时，还能测试Mr.G赋予他的【精神烙印】效果如何。
于是便有了【洛阳城的死亡之声】事件。（作者按：参见原作第五章。）
对于顾云亦所谓的【神迹】，诟诗赋也是十分震惊的，虽然他也算见多识广，但在他的观念里，玩家是高高在上的存在，他从未想过AI能针对玩家做出这样的伤害行为，在顾云亦展示了这项能力后，他之前对【神】的看法，也产生了一丝动摇。
（顾云亦口中的神，到底是什么？是人吗？如果是，那人为什么也会伤害自己的同类。）
（如果不是人，那神是什么，是我们的同胞吗？是AI的顶点？如果是……那我是否能达到这个顶点呢？）
（如果神不是人，也不是AI，那他会是……）
诟诗赋想起了【Joker】……他更加好奇了，同时他也产生了一种不安、惶恐的念头，当诟诗赋从一个懵懂的程序慢慢成长成能够独立思考，能够猜测分析的高级智慧时，当他对这个世界以及自身越来越了解时，他不由自主感觉到了一种恐惧。
就像人们常说的……人知道得越多就会觉得自己越无知，诟诗赋越来越相信，AI是一场庞大阴谋中的棋子。
自己自然也是其中之一。
但走到了这一步，他倒想看看了，在这一切迷雾的背后，等待着他的是什么。
顾云亦与球球的合作，一开始进行得很顺利……这个明教的主要复仇对象共有七人，他负责追踪，并将这些玩家斩杀，顾云亦则在这些玩家人物死亡后发动精神烙印，直接攻击玩家本身，就这样，超级大帮当年的七名骨干中的六人被顾云亦与美朵杀解决。
然而，在顾云亦与球球进行进一步交涉时，对方却是突然提出了终止合作。
原因居然是……这个AI其实并不想伤害到人类本身，前身是玩家跟宠的球球，对于玩家还是拥有好感的。他和他的玩家主人在一起游戏的日子，是一段美好的时光，即使变成了AI，即使想要复仇，他的程序中模拟人格，还存在着底线，他的本性善良。
他在与顾云亦三人接触后，并不认同他们的所作所为，他要求顾云亦解除对玩家发动的精神攻击。
顾云亦：“很遗憾，神的印记一但烙上，只有神才能撤销，所以你的要求我们没办法满足。”
谈判以失败告终，顾云亦作为一个被赋予领袖称号的AI……他的谈判能力可以说相当糟糕，说一句是谈崩专家也不为过，在和其他AI的交流中几乎都以不愉快的结局收尾。
偏偏在这时……诟诗赋的“毒瘾”又发作了，他在接触到这个Omega级明教后，便产生了强烈的吸收冲动，这让他几乎失去自我。
于是首次Omega级AI之间的大战在玩家世界发生了。
这场位于表层世界千岛湖的大战中……顾云亦、诟诗赋、美朵杀、龙长河、橡皮泥、球球、长夜无声参战，四名Omega级AI之间发生的战斗惊天动地，甚至将玩家世界的一片地图建模都打穿了，而这场战斗的结果……以顾云亦一方的全面溃败告终。
龙长河找来的一个强悍增援——Omega级藏剑AI橡皮泥，她的能力对于顾云亦产生了极大程度的克制，顾云亦硬实力确实很强，但他的作战风格循规蹈矩，没有太多的变化，而橡皮泥则是一个疯狂的、为战斗而生的AI，她的一招一式不考虑自身防守，不计代价的“以命搏命”战法让顾云亦吃了大亏，
这一战的最后，顾云亦启动了传送能力，抛下诟诗赋与美朵杀独自遁走……而诟诗赋，也恰恰在等着这一个时机。
在最近的几次与其他AI或者玩家的交锋中，诟诗赋明显感觉到了力不从心。
自从他离开里世界后，几乎是一路受挫，他不明白为什么明明吸收了这么多的数据，状况却变得越来越糟糕了……甚至在千岛湖一战中，他被玩家长夜无声搞得狼狈不堪。
他认同Joker的说法，现在的他需要一次“质变”，而顾云亦的溃败，给了他这个机会……过早交出镇山河的顾云亦在千岛湖之战的最后遭到橡皮泥的重创，独自脱离后已经无再战之力了。
其实诟诗赋觉得……似乎自己一路以来有些“倒霉”，每次当在他顺风顺水时，总会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来捣乱，所以这次他也不愿多废话，在跟踪顾云亦的数据进行传送后，他即刻对自己的这个“老领导”发动了平沙落雁。
（如果真有所谓的神……就让他来救你吧。）内心如是想着，但他不认为这次还有人能够妨碍他。
但或许这就是他的命运，这一次，他仍然被阻碍了，而且阻碍他的还是一个他永远想不到的人。
离人归居然在这时出现，救下了顾云亦。
他一时无法理解离人的行为，现在的顾云亦显然站在她的对立面，为什么离人归会出手救下敌人？
但在反复思考，他明白了，只有一种可能……Alpha在针对自己，诟诗赋认为离人归一定是害怕自己在吸收顾云亦后变得过于强大。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个Alpha想的很透彻，果然……她不容小觑。
诟诗赋走到了这一步，并非是一个不懂变通的人，他虽然心有不甘，但在这个状态下与离人归强行硬拼对自己不利，或许龙长河也在赶来，他不敢冒风险继续了。
所以他立刻传送离开，这一次，他痛定思痛，打算先一步回到里世界选择隐忍蛰伏。
40.
【里世界时间 2018年5月中旬】
“没想到……又回到了这里。”
回到里世界后，他本意是想随便走走，但走着走着，他又回到了这里，回到了那棵开满粉色花瓣的大树前。
这里是旧脉冲要塞的遗址，几个月一过，里世界遭遇了多次变故，原来的城市再次变为了废墟，而那最后的一次风暴过后，这座未完成的城市中仅剩的一些数据模块也被其他AI搬走了。
唯有这片花田……还有这棵大树还在。
诟诗赋手持青玉流停在了树前，他仿佛能看到记忆中的影子，自己与朝白弦、阿锈三人跪在这里，淋着雨一同凭吊雨落生潇中逝去的同伴。
而如今，这里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他们都走了，苏天兮的势力也不复存在，顾云亦……也变了，那时的记忆就像是一场梦，痛苦也好，美好也罢，都是短暂的，唯有眼前的大树证明他们存在过。
诟诗赋干脆找了一块巨石，坐了上去，他小心翼翼地把青玉流放到一边，望着里世界天空中孤独的明月，享受片刻的安宁。
这个阶段，里世界荒野中的AI人口已经大幅度下降了，原因有二，第一是系统展开了【肃清计划】，AI群龙无首，系统加大了肃清力度，派出了大量的Cleaner与Doom进行剿灭行动，同时系统还打开了里世界前往玩家世界的单向大门，大量AI慌不择路为了活命出逃，但他们并不知道，这是系统的阴谋，这些AI被玩家当成了狩猎目标，许多人都被当成了“奖励”惨遭杀害。
第二个原因，便是蔷薇花错展开了行动，这个地卦的Omega七秀，虽然无心成为AI领袖，但她也不愿见死不救，她抱着能救一个是一个的心态，在自己的据点发出了集中信号，聚拢了少量落单的同胞。
所以在回到里世界后，诟诗赋的第一感觉便是……这个世界像是死了，用玩家的话来说，便是成了鬼服，留在里世界的同胞们不愿也不敢露头，他们在里世界这座黑暗丛林中苟且偷生。
回来后……倒是遇到了十三次Cleaner的围堵、三次Doom的专项攻击，但这些系统的追兵对他来说不痛不痒，这些来追杀他的Cleaner反而成了他的口粮，为他恢复了不少数据强度。
他对系统嗤之以鼻，千岛湖大战中自己受得伤也不轻，这系统派出的追兵一批批来送，简直成了自己的好队友……就这智商是怎么统治里世界的？
思考中，诟诗赋闭上了双眼，查看起自己的数据构成来了，顾云亦之前的话也不无道理：每一次吸收其他AI，他的数据就会变得不纯粹，长此以往虽然力量获得显著的提升，但他也害怕有一天彻底失去自我……
【构成分析完毕：原始数据39%；清洁数据：22.5%；已吸纳的AI数据：31%，其他数据：7.5%。】
清洁数据即为Cleaner与Doom的数据……也就是说，现在的诟诗赋是由三种类型的数据组成的，一种是他Omega数据的本身，一种是Cleaner与Doom，最后那31%是他吸收了其他同胞得到的。
还有7.5%他自己也搞不懂是哪儿来的，或许发动技能的时候还吸收了其他非AI数据。
这么一分析，现在的自己确实已经不是原来的自己了，事实上，除了在“饥饿”时他会暂时失去理性以外，有时候他会变得异常残暴，并开口说一些古怪的中二话语，这些都不是他的本心，而是在吸收了大量乱七八糟的数据后导致的一种副作用。
顾云亦确实是对的，他正在逐渐失去自我，数据吸收是一柄可怕的双刃剑。
而且他还有一种大胆的猜想，很有可能系统派出一批批的Cleaner让自己吸收，是故意为之，系统或许想让自己的数据中Cleaner的占比加大，达到一定的权重后，自己的意识会被系统侵占，成为系统的爪牙……
这并非诟诗赋的胡思乱想，这个游戏世界的系统绝不是无脑的笨蛋，在对付特殊的AI上，系统一直在进步着，否则也不可能出现Doom这种东西了。
所以……诟诗赋迫切地需求“质量”，如果能吸收1-2个Omega，他将会产生质变。
他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中……
敏锐的他忽然感受到了一种视线，像什么人在盯着自己。
长久在生死中的摸爬滚打的经历让他迅速进入了战斗状态，然而通过扫描，他却发现……那视线来自大树后，那大树一头出现了一个，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微弱数据。
或许是感受到了诟诗赋身上传来的强大压迫感，大树之后……一个小脑袋探出了头，那是一个AI，这里竟然还隐藏着一个AI。
【目标等级：1，门派：？，名称：无，数据强度：……】
那是一个头顶着小花的古怪AI女孩，她从大树后爬了出来，踉跄地走了几步，她没有门派，也没有名字，就像……
就像最早的自己。
这个萝莉人物模型惨不忍睹，她浑身上下布满了伤口，血量不满。
另外，她的左腿失去了一块建模，走路都很艰难。
“……”诟诗赋远远地注视着她的面部，从她的眼神中，诟诗赋看到了恐惧。
他没有理会这个女孩，跳下岩石，转身就走。
走了几步，他却发现这个女孩一直保持着一段距离跟在自己身后，即使她的腿脚不便，却仍然努力地行走着，诟诗赋从未遇到过这样的情况，他转过身，说到：“停下，说出你的诉求。”
“……”女孩的嘴巴一张一合，却是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声音系统也破损了吗？”诟诗赋思考了片刻，回头走了过去，那女孩有些害怕地退后了一步，她残疾的左腿开始颤抖，但她始终没有逃跑。
“真是可悲呢，这样……弱小、残缺。”诟诗赋走到女孩的面前，对她伸出手，一道道蓝色的纹路出现在他的手臂上，“与其在这个世界受苦，我便做一回‘好人’吧。”
女孩缓缓地抬起了头，她的一双眼睛透过诟诗赋的指缝，望着眼前这个强大同胞的双眼。
她的眼睛是那么的清澈，不包含一点一滴的杂质，她注视着诟诗赋，看着水流缓慢地向自己流动。
她抬起了双手，轻轻握住了诟诗赋的手掌。
“……”诟诗赋突然中断了数据吸收，一甩手转过身。
“浪费技能。”
说着他再次转身离开，这一次他加快了速度想要甩开女孩，他利用传送影子的技巧登上了附近屋顶，转过头一瞥，那女孩走出两步又是跌倒在地，之后缓缓起身默默地望着他。
“尽是些……莫名其妙的家伙。”
这个女孩在他看来，已经无法在这个世界上存活了，在他眼中那只是一团即将消亡的数据。
话虽如此。
诟诗赋却在反复思考一件事，那个女孩刚才的举动是什么意思？
这样的行为，代表着什么？
这是人类行为中的一种献媚举动吗？为了博得好感，想要依附于强者，所以产生了这样的举动？
诟诗赋的逻辑程序如是产生了结果。
嘈杂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四面八方传来躁动的声响，这种情况他很熟悉，Cleaner出现时就会这样。
花田的周围出现了一道道蓝光，系统终于向诟诗赋发起了第十五波进攻，这次来的Cleaner……诟诗赋在扫描后还是颇为惊讶的。
足足五十个单位，两个编队的数量，人确实很多，但对诟诗赋来说压力不大……其实他要是想走，这些Cleaner根本来拦不住他，只是……
他有些不由自主地瞥了瞥那个残疾的AI女孩，她不再注视自己，而是慌乱地东张西望着，似乎她也明白，有危害她生命的敌人正在接近了。
诟诗赋：“……”
“烦死了。”
（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