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工
红莲出生在一个偏僻的豫北小乡村。这里人们思想比较保守,比如打工潮兴起的就比较晚。上世纪90年代初,南方打工潮风起云涌的时候,一家深圳企业来村里招工,10多天竟无一人报名。但近几年,这里打工潮却后来居上,许多年轻人出外长了见识,挣了钱,还在县城等地买了房子,离开了故土,当上了“城里人”。红莲唯一的哥哥就是这样的“城里人”。
红莲身世可怜,10岁父母就得病死了,她一直跟哥哥嫂子生活。哥嫂对她真不错,一直供她上学。2005年,她高中毕业,没考上大学,分数差距还比较大。一气之下,她拒绝了哥嫂的劝告,决不再复读了,在县城哥嫂家里帮助照顾孩子。一年后的春节,几个在外打工的小姐妹到县城和她聚会,说起外面的世界“滔滔不绝”。红莲的心有点动了。几个小姐妹说:“南方的许多工厂正缺人手呢,你何不试试。别在家闲着了。”红莲想到孩子马上要上幼儿园了,自己也没事干,就对哥嫂谈了自己的想法。哥哥开始一口拒绝:“我的公司越来越大,咱家不缺你那点钱,别跑了, 净吃苦。”嫂子也不放心。红莲平日里话不多,但性格很倔强,一再要走。哥哥看拦她不住,只好说:“你也不小了,马上20了,现在农村结婚都早,你不结婚,也得定了婚再走啊。”哥哥也想在她走之后心里有个念想,别不想回来。再说,当地出外打工的姑娘一般都是定了婚的,这在当地几乎成了不成文的规矩。红莲争了几句,便答应了。
说媒那天,红莲见到媒人带了的小伙子大吃一惊,原来是大东。在老家大东是她的邻居,经常和弟弟二东帮自家干农活,生活上,两人的母亲像对自家的孩子一样经常关照红莲和哥哥。老人很喜欢红莲,曾开玩笑说:“莲,你看喜欢大东兄弟哪一个,日后跟我们家当媳妇吧。”红莲和哥哥出来几年每年都回老家看望老人。大东出来打工10多年了,现在在哥哥的公司里承包工程。红莲对他没有特别的印象,哥哥倒对他印象也特别好,说他老实能干。红莲对二东印象倒很不错,和二东还是初中同学,二东学过装修,没读高中就加入打工队伍,比哥哥小3岁。就是特别不爱说话,家里的责任田他一人包了。红莲和哥哥的8亩责任田他也承包了,每年夏收结束,总是自动按每亩300斤小麦的量送到县城。红莲的哥哥总是预备好大包小包的礼物要他带回去。
红莲长得不算太漂亮,但决不难看,特别是高高的个子,乌黑的头发也颇吸引人。她对自己的婚事倒是一种随遇而安的态度。事已至此,都是熟人,两人没说几句话,就定好两年后完婚。正月十五刚过,红莲就跟几个小姐妹一起到了南方边陲,干起了缝纫工。两年后,红莲结束了打工生涯,和大东结婚,做起了全职太太。又过了一年,他们有了一个可爱的女儿。没成想,大东在一次酒后突然去世,债主们随之而来,红莲不躲不避,拿出所有积蓄,还卖掉了房子,还清了债务,把孩子托哥嫂照顾,又去了南方打工。
二东也在这个城市,干装修行业。他其实很爱嫂子,相信红莲也爱他。哥哥结婚后,二东对感情也失望了,就把责任田也租了出去,来到这里打工,反正他觉得离家越远越好,希望能更快地忘掉淤积的感情债。哥哥的事他知道地一清二楚,现在又主动承担起照顾嫂子的重任。经常嘘寒问暖,一起散步,一起吃饭,可以说形影不离。一次红莲发了高烧,二东背着走了二里多路送到医院。自然,闲话接踵而来。
不能耽误了二东。红莲打定主意,一次饭后主动对二东说:“我们现在身份不同了,我是你嫂子,还有你侄女,你还是抓紧找自己的幸福吧。这里咱们老家的姐妹多,我给你介绍一个吧。”二东吭吭哧哧半天也没说话。原来母亲在老家也听到了闲话,打电话坚决不同意。
春节如期而至,红莲和二东都回了老家。哥嫂劝红莲“别让家里人闹笑话。”二东和母亲“杠”上了,母亲托人给介绍的对象他都不满意。母亲也有点回心转意了,主要是她一直很喜欢红莲,舍不得她嫁给别人。春节前的一天,老人在门口晒太阳,一起身却载到在地。拉倒县医院一检查,原来是脑溢血。弥留之际,她哆嗦着不能言语,却把红莲和二东的手拉在了一起。红莲哥哥在旁安慰到:“放心吧,老太太,我一定把婚事给他们办好。”
喜事说办就办。一年后,在一阵鞭炮声中,红莲和二东走进了洞房。据说女真等蒙古高原的民族有兄弟娶嫂子的习俗,叫继婚制或转房婚。但在中原腹地的汉族却是破天荒的“奇事”。十里八村的人“议论”了好长时间,最后都归结到打工上:“还是出去打工好,挣了钱,见了世面,观念也解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