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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清》(胤禩重生)第一章
2020-02-10

“皇上,那胤礽为人之懒怠,所行之卑污,早已大失人心。况且窥视皇上之举直可见其有逆谋心,而今欲诛胤礽,不必出自皇上之手,儿臣可为之代劳!”

 

胤褆这话说得愤慨激昂,然而下首跪伏着的胤禩一众却脑门净是冷汗,岂料胤褆不曾住口,见皇帝未发一语,只当自己猜对了皇帝的心思,继而又向着上首一拜,道:“儿臣曾令相面之人张明德算卦,言八弟胤禩后必大贵,若是...”

 

一声明显而短促的冷哼打断了胤褆话头,也让胤禩脑中轰隆隆雷响一般,再没法思考。外头那火热的艳阳天此刻竟冷的胤禩直发颤,只能尽量伏低了身子,将额头抵在冰凉的青石板上。

 

皇帝狠狠地瞪胤褆一眼,继而沉声道:“胤褆秉性躁急不定,愚顽至极,今又如此心狠毒辣,竟欲弑杀亲弟,难保他日不会做出更惊悚骇人的事情来!”

 

“至于胤禩...”皇帝斜了他一眼,满脸的鄙夷不屑,“辛者库贱妇所出,自幼心高阴险,今之一事指不定便是由他一手策划,实在奸佞至极...”

 

......

 

胤禩一个激灵,蓦地张开了眼睛,有些不知今夕何夕......梦里的场景太过惊人,也太过真实,让他有种置身其中的错觉。

 

胤禩摇摇头,缓了缓心神,感觉额角冰冷湿濡,恐怕尽是汗了。

 

“主子?您可算是醒啦!”一个激动的声音突兀地响起,而后帘子就被迅速打起,耳边不断传来“快传太医”“赶紧熬药”“快快备茶”之类的急躁声,并时常有下人焦虑繁杂的脚步声和惊呼声,惹得胤禩后脑勺一突一突异常疼痛。

 

“...滚下去!”喉咙像是要烧起来一般拉扯着刺痛,胤禩也顾不得许多,身体疲乏至极,竭力吼了一声就再没了力气,但屋里总算是安静了,瞥了眼跪在榻前的贴身太监,胤禩终究闭上眼睛,又不由自主地沉沉睡去。

 

两日前,一众阿哥因年关将近便兴致勃勃来了场赛马,本是小打小闹之事,谁料想胤禩的马将将冲出去没半刻钟就疯了一般横冲直撞,即使胤禩马术再好也被狠狠甩了下来,这一昏迷便是整整两日。

 

好在胤禩摔下马时及时护住了胸腹,除了后脑被不轻地磕了一下,其余不过皮外伤,等到退了烧也就好了大半。再者他毕竟年轻,没几日调养着,身体也就好了七八分。

 

期间皇帝倒是来过,看着昏迷的八儿子脸色苍白满头汗水,也不免心软,便赐下了不少珍品药材,算是尽了做父亲的责了。

 

胤禟和胤祯那是一天三回地过来探望,说说闲言讲讲笑料,让胤禩很是暖心。

 

这日一早,胤禩照旧在书房看书,胤禟胤珴胤祯一道急吼吼过来,茶也没喝就嚷嚷开了,“八哥咱赶紧去毓庆宫瞧热闹去,太子爷犯了事儿正被皇上责罚呢!”

 

胤祯嘿嘿一笑,“太子爷栽跟头的时候可不多,必须看热闹去。”

 

胤禩没急着接这话头,只左右望了望守门的小太监,眼神里俱是凌冽的警示意味。几个小太监被这么一瞧,立时将脑门垂得低低的,连胤禩的衣角也不敢瞟,只盯着自己的脚尖瑟缩着。

 

自坠马后,这八阿哥越发气势逼人,光一个眼神就令手下的奴仆心如擂鼓,惶恐不安起来。

 

“这里不用你们守着了,去外间看着就成。”胤禩挥挥手,几个太监忙打了千,后退着离去。

 

等胤禩的贴身太监高明关了房门,胤禩才起身,卷着书册往胤禟胤祯脑门上各敲上一记,恨铁不成钢,“前几日怎么教你俩的?隔墙有耳隔墙有耳!像刚才那话也能随口就来?说不得明儿就有人告到皇上那里,你俩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胤禩训话,二人从不敢造次,只是揉了揉脑门兀自撅嘴嘟囔了两声。

 

待胤禩四人到得毓庆宫前厅,里头已经跪了满满一地的主子奴才,都深深埋了脑袋大气不敢出一口,而皇帝铁青着脸不发一语,望着下手跪伏的二儿子思绪樊笼怒意甚重。

 

胤禩看着架势也没敢叫人通报,只领着弟弟们默默跪到角落不出声。

 

他这几个哥哥倒是来得齐全,也来得早,自己这一头雾水的跑来倒是有些欠思虑,可要是当真不闻不问不急不跪,以皇帝的性子估计事后又是一顿劈头盖脸的指责,给你加一个不尊兄长之名。

 

此刻,皇帝正对着胤礽的方向看了半晌,脸色虽渐渐缓过来,语气却愈发森冷,一开口便下令处死了跟在胤礽身边好几年的伺候之人。胤礽只静静跪着,垂下脑袋望不见表情神色。

 

“朕几次三番暗里训斥于你,指望你能够痛改前辙,岂知你丝毫不改,甚至行事更甚以往!而此贪奢无度暴戾淫乱之事,朕素来恨之入骨,你,你竟...”

 

皇帝越说越愤忿,最后居然撕心裂肺地咳嗽起来,一旁的老太监立马上前给皇帝揉背,而底下的阿哥们也焦急地山呼“请皇上保重龙体”云云。

 

等缓过了这一阵,皇帝喝了清茶润过喉,扫了众人一遍,而再不看胤礽一眼,留下禁足胤礽三月的命令便离去了。

 

众人都沉默着,直待皇帝的背影良久才三三两两唏嘘着起身。

 

胤褆最早起身,也最是得意,见胤礽仍旧伏在地上一动不动更是哼笑一声,向着中厅的方向喝道:“狗奴才还不过来扶一扶太子殿下,竟都是死了不成?”

 

胤褆与胤礽水火不容,胤禩素来知晓,然而这般狂傲之举实不明智,落到皇帝的耳朵里谁也讨不到好。胤禩皱着眉,走上前去,暗里伸手扯了扯胤褆的马蹄袖。

 

胤褆抬手按了按胤禩肩头,朝他笑了笑,却并没有收敛的意思,而是看着那兀自起身喝茶的胤礽哂笑一声。

 

“太子殿下是该好好喝茶...”胤褆执起茶壶,闻了闻茶香,不无惋惜道:“恐怕明年这会儿,你就喝不着了。”

 

“放肆!”胤礽手里的茶盏应声而碎,震得众人心里一慌。几个不爱管事的阿哥早就待不住了,见此行事自是不愿沾染分毫,更不愿再多听几句要命的话,一个个悄无声息退出了毓庆宫。

 

“放肆的到底是谁,你自己心里有数!”胤褆气力奇大,上前一手抓紧了胤礽的前襟将其提了起来,恶狠狠的警告,“你的账,我可给你记得清清楚楚,一笔都不会漏掉。特别是八弟坠马这一笔!”

 

胤禩楞了愣,而后恍然大悟,不免警惕地望向胤礽。只见他用力挣脱了胤褆的桎梏,怡怡然理了理衣襟,另执一个茶盏,继续喝起了茶。

 

“呵呵呵呵呵呵...好好好,你们几个兄弟情深,只有我是外人,是恶人。哪天阿猫阿狗疯了痴了伤到你们,那也是我的不是,也要拿我来问话。”

 

胤禟胤祯满心向着胤禩,听了这话自然按捺不住,若不是胤禩稳着,二人一早骂将起来了。

 

胤祉观望了一阵,此刻才从角落里踱步上前,“大哥这般空口无凭可万万使不得,若是传进了皇上的耳朵里,恐怕又要牵连了一众无辜之人,何苦来着?”

 

“没有凭证自然要细细得查!八哥险些丧命,难道就这么糊弄过去了?”胤禟早就憋不住了,胤祉又是这般自命清高假仁假义的模样,他真恨不能撕了那张虚伪的面皮。

 

胤祯暗里转了转眼珠,绕着胤祉转了一圈,上上下下打量着面前的人,忽而一脸恍然道,“莫不是...三哥便是帮凶,此番才急着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你,你莫要血口喷人!我这便去禀明了皇上,让他老人家来彻查!”

 

“诶呀,三哥你急什么,不过是小十四同你闹着玩呢,”胤禩向胤祯使了个眼色,拦住直往外冲去的胤祉,笑道,“方才三哥说得极是,这样的小事又何必告知了皇上让他烦心,保不齐还会牵连他人?”

 

胤祉重重哼了一声,负手面向门外站定,不再言语。

 

“哎,八哥这伤啊,看来只能当是被阿猫阿狗咬了一口,即便是气急了,也不能再反咬上一口咯。”胤祯不无可惜而又一脸诚挚地盯着胤礽,而后又拉了拉胤禩的胳膊。

 

几人都憋着笑,只听“扑哧”一声,躲在胤禛身后的胤祥却是怎么也没忍住,涨红着脸捂住嘴巴,不敢看众人。

 

这下胤珴再也忍不住了,索性放开了哈哈哈地笑了起来。

 

只有胤礽铁青着脸,捏着茶盏的手青筋毕现。他自小便是皇太子,除了皇帝谁都在急着讨好他,没有人不是低三下四对他摇尾乞怜的,现在自己不过是受了皇帝几句责骂,兄弟几个胆敢对他当众嘲讽,怎能不让他心生怨怼?

 

现在的他虽无计可施,不过来日方长,胤礽一点儿不愁找不到机会折磨这几个兄弟。

 

细想了一番,胤礽不由放松起来,嘴角的弧度愈发冰冷起来。

 

太子被训斥的消息不胫而走,只一天的功夫便人尽皆知。

 

皇太子党纷纷眉头紧锁,思量着如何挽回胤礽在皇帝心里头的地位,而皇长子党则个个得意非常,巴不得再找个由头让皇帝老儿发作发作胤礽呢!

 

近两年来胤礽与胤褆明争暗斗,各自结党好不风光。皇帝向来是睁一眼闭一眼,任二人朝堂上针锋相对,暗地里勾心斗角。

 

胤禩深觉此事绝不简单,太子私下里不着调的事做得不少,老爷子权当不知道,怎么这次却要闹到人尽皆知?恐怕这事另有隐情呐!

 

这倒是真被胤禩猜着了,想那皇帝手下有多少眼线这可无法估量,那胤礽但凡有一点动作他都清清楚楚,江南那般富庶之地谁不肖想?胤礽从中得了点儿好处皇帝明白得很,可具体胤礽的多少的好处他倒未曾追究过,直到几日前被人给捅出来了,他老人家才恍然大悟,自己这个二儿子当真是本事忒大了!

 

随意借了个由头将胤礽训斥一番再禁足,还是没能解了老人家的恨,想想自己宝贝一样宠着养大的儿子竟在自己眼皮底下如此作为,教他真真心寒了一回,好几个晚上没睡着,又加上焦虑烦躁,心绪过重,竟一下子病倒了。

 

“皇上这是情致过激损伤了心阴,这几日才会心悸易惊,虚烦而失眠。”

 

几个太医推敲着得出了结论,斟酌着写了药方交给了皇帝身边的大太监梁九功。那梁九功可不敢擅自做主,托着药方跪在皇帝榻前请示。

 

皇帝撑着眼皮看了一时,又愣了好一会儿的神,才幽幽道,“去吧,除了几个小阿哥,其他人都轮流过来陪我说说话。”

 

“喳。”大太监虽毫不犹豫应下了,可心里却也犯起了难,这到底是除了哪几个小阿哥不用来?还有那毓庆宫禁了足的太子爷...可要去知会一声?梁九功边往外间走边思量着,心里很快有了打算...

 

阿哥们虽是皇帝的儿子,与皇帝独处的机会却委实不多,此番自然都是牟足了劲讨好皇帝老爹,力求得到皇帝更多的关注。

 

这日轮到胤禩时,皇帝还没醒。胤禩自然不敢分神做别的事,只默默坐在塌边的圆凳上等着皇帝召唤。然而他自己身体本没有好全,方才又刚从内务府忙完了匆忙赶过来的,一时竟不知不觉倚着床围子睡着了...

 

“......胤禩甚是狂妄,屡屡试探于朕,此番竟敢以此将毙之鹰送予朕,由此可见其大奸大邪!”康熙痛骂了一阵,望着跪伏在地卑微无比的胤禩却仍不解恨,叹了口气缓缓道,“素所周知,胤禩系辛者库贱妇所出,自幼心高阴险,与乱臣贼子结成党派,密谋险奸,谓朕年已老迈,岁月无多。朕深知其不孝不义,自此朕与胤禩,父子之恩绝矣!”

 

胤禩心头一恸,脑中竟空白一片,之后皇帝又说了些什么他却一个字也听不见了。身上一阵冷一阵热,仿佛陷于混沌之中,痛苦不堪。

 

就当他似将晕厥之时,忽而画面一转自己竟又身处卧房,病于床榻,手中薄薄的一页宣纸似乎成了吐着信子的毒蛇,“其行止卑污,有生以来好信医巫,被无赖小人哄骗,吃药太多,积毒太甚,此一举发,若幸得病全,乃有造化,倘毒气不净再用补剂,有何用之?”

 

“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胤禩大笑不止,眼里满是绝望黯然之色,大笑过后却再无力气坐直,只得靠倚在床头粗粗喘息,心口气血翻涌,撕裂般疼痛...

 

......

 

模糊中,胤禩似是听到有人一跌声地唤他,他知道自己魇在梦里,一力挣扎,终于醒了过来,缓缓张开眼帘,入眼的却是那噩梦里的源头,正皱着眉头看他。

 

胤禩不曾回神,身体已经扑通一声狠狠跪在地上,深深伏下身子并口中高喊“皇上恕罪!”

 

皇帝微微侧身,只见这个八儿子瘦削的身体微微颤抖,手指紧握成拳,露出的小半张侧脸则是煞白煞白,皇帝不由的有些心疼,眉头锁地愈发紧了。

 

“起来罢,又不是什么打紧的事,你这样的年纪贪睡一时也是有的,朕不责罚你。”说罢就双臂撑着要坐起来。

 

胤禩自己也纳闷怎么就这般惶恐地告罪了?自己以往可不是这样的。

 

他脑中迅速回转着,面上却不显分毫,只默默站了起来,瞥见皇帝要起身的模样,他无意识地微微紧了紧拳头,这才垂着脑袋上前搀扶。

 

皇帝这两天身体也好了大半,此刻又刚醒,很是精神,望着一脸正经的胤禩笑道:“此前你病了一场,现在身体好了,人也规矩了不少呐。”

 

胤禩听皇帝语气轻松,似是心情不错,不由凤目一抬,“阿玛这是在夸我吗?”说罢抿了抿嘴角,眼神亮晶晶的。

 

皇帝听他甜甜喊一声阿玛,心情确实更好上了几分,不免愈发关切起来,一面递了帕子给胤禩擦汗,一面发问:“方才见你被梦魇住了,可是做了什么了不得的噩梦?说与阿玛听一听。”

 

胤禩拭了拭额角,皱着眉头,似是万分苦恼道:“梦到被皇上责骂,儿臣害怕又伤心,想着极力解释,却怎么也说不出话来,可不是要急死人了嘛!”

 

胤禩不敢去回忆方才那梦境,那心悸的真实感,让他浑身发憷,现下他只好急中生智,随便扯了扯慌。

 

皇帝听罢不以为意地笑笑,而后向门外唤了一声,梁九功便迅速躬身进来,垂首听令。

 

“现下什么时辰了?”

 

“回皇上,快酉时了,是不是要摆晚膳了?”

 

皇帝沉吟片刻,闭上眼摆摆手道,“先去准备着吧,过一盏茶再摆上来。”

 

“喳。”

 

胤禩见时候差不多了,皇帝也并不再与他说话,便打了千轻声告退了。

 

此时外头的天已黑透了,风又大,吹得小太监手里的灯笼忽明忽暗,在这幽深冗长的宫道里行走愈发感觉鬼气森森。

 

正在此时,远远有个黑影向胤禩的方向过来,速度不很快,然而这么暗的道居然也不打灯笼,不免让胤禩多看两眼,待接近了再凝神望去才看清是胤礽宫里的人。

 

这人胤禩能认出来,倒不是因为此人神色森冷,只是他通身的姿态居然有些不似普通的太监,因而只上次在毓庆宫见过一回,胤禩便牢牢记得了。

 

“等一等。”

 

那太监身形一顿,似是有所踌躇,然而仍是乖乖停下脚步,躬身俯首,无甚异样。

 

“你,是哪个宫的太监?怎么这般面生?”胤禩伸手接过小太监手里的灯笼,照着面前人的又细细打量一番故意盘问道。

 

“小的是毓庆宫当差的,只因太子殿下被禁足,无法到皇上跟前尽孝,便派了奴才前去伺候皇上。”

 

胤禩暗暗一想才了然,怪到方才皇帝心情这般好,原来是盼着太子爷给他解闷去呢,谁料想那太子殿下可是不领情哟。

 

“知道了,那你赶紧去吧。”胤禩摆摆手,让人退下了。

 

那小太监现下乍一看倒又没什么可疑的,胤禩也只当自己过于小心了,便也没往心里放,继续往重华宫的方向去了。

 

刚踏入卧房,胤禩就觉出不对劲,果不其然一个矮小的人影蓦地从屏风后蹿出,朝着他面门迅猛攻击,胤禩疾退几步侧身闪过,见那人面上系着黑色巾子,一对眸子机敏非常,他一招偷袭不成却也不气馁,忽地一手撑地,转而用双脚连番进击,只可惜动作破绽太多,不到两个回合就被胤禩制住,控紧其双脚压制在地。

 

“八哥,八哥饶命!是我是我呀!”

 

“绑的就是你。”胤禩眼皮都不抬,扯了那人面上的黑巾子迅速绑住了他双脚,而后就自个儿披了件石青色大氅往塌边一坐。

 

“八~哥~”千回百转地唤了一声,转头望向胤禩的是一张略显稚嫩的面孔,此时正一边解着脚上的束缚,一边微微嘟着嘴唇,委屈极了的摸样,只是那副剑眉生得异常英气逼人,全不至惹人怜爱。

 

胤禩轻轻哼了一声,转过脸不去看胤祯。

 

胤祯以为是气他没有规矩,当真不肯理会于他,心里一急,不由起身,跪扶在胤禩脚边,“弟弟见今日极其寒冷,想是八哥身体没好全必是畏寒得紧,才,才学那东汉人,扇枕温衾...”胤祯越说声音便越委屈,最后竟默不作声了。

 

胤禩听到胤祯念及他畏寒时心里便没了脾气,待到听见扇枕温衾四个字,他不仅没脾气,嘴角都不自觉翘了起来,而后又强自压制面上神情,转身正色道:“在我这里虽不像在别处,然而在这宫中始终是要讲求一个规矩的,若是在我这里习惯了,在别处也这么做,难保不惹出祸患来,你可明白?”

 

胤禩如今不过十六岁,像这样娓娓训示弟弟的模样却颇有几分气派,又难得他性情温润伉爽,即便再严厉的训诫也很难令人反感生厌,是以胤禟胤珴胤祯等几个阿哥都爱亲近于他。

 

“嗯,弟弟省得了。”胤祯盯着胤禩凤眸一瞬不瞬,继而眨巴着晶亮的眼睛嘿嘿一笑,“八哥方才分明笑了,还故意吓唬弟弟,该罚!”

 

“你啊!”胤禩闻言无奈笑叹,伸出手指捏了捏胤祯的鼻尖,扬着唇角展颜一笑,霎时眉眼间光彩绽然,姿容愈发卓绝,看得胤祯一时竟忘了动弹。

 

二人同塌而卧,又讲了些许笑话,闹了一会儿方安然睡下。

 

天色还未擦亮,屋外已是一阵接着一阵的脚步声,未等胤禩出口呵斥,门“吱呀”一声开了,高明匆匆上前几步,侧立在塌边,压低声响,“主子快快醒醒,出了大事,皇上遇刺了。”

 

胤禩本就警醒,被高明的话唬得一怔,继而猛地坐了起来,“可知现下如何了?”

 

“乾清宫里一点消息探不出,方才小太监传话过来,只说皇上宣了阿哥们到乾清宫去,一刻不能耽误。”

 

胤禩自然不敢耽搁,让高明和常顒二人伺候自己和胤祯穿衣洗漱后便疾奔乾清宫。

 

昨日才来乾清宫,那时心情与此时当是天渊地别呐...胤禩同众兄弟一齐跪在厅内等候皇帝召见,不由开始胡思乱想,忽然身旁的胤禟轻轻撞了撞他手肘,“八哥,你瞧太子殿下都来了。”

 

抬眼望去正看到胤礽一脸忧色跨入门槛,匆匆几步走到众阿哥最前头跪下。

 

胤禩本无甚在意,然而昨夜遇到的那个毓庆宫太监忽然浮上他脑海,心头蓦地紧了紧,他却又没敢再想下去,脑中一片混沌,胤祯轻唤他好几声才回过神来。

 

“八哥莫担心,皇上吉人自有天相,必定无事。”胤祯以为胤禩愣神是太忧心皇帝的伤势,便轻声嘀咕了两句,又伸过手去,摸索着在胤禩垂下的马蹄袖里勾住他小指微微摩挲以示安慰。

 

“皇上既然能在宣太医的同时又宣了咱们到这里候着,想必伤势并不严重。只不过...”胤禟顿了顿,一对猫儿般的眼睛迸射着明亮又机敏的光华,继而勾起一边嘴角,笑中带着苦涩,凑近胤禩耳边用气音道,“恐怕皇上怀疑指使刺客之人是在咱们之中。”

 

胤禩听罢双目一瞠,惊讶不已。又听胤禟轻声道,“现下重华宫已被侍卫重重围住了,而大哥三哥四哥的府邸想必也有暗探密密监视着。”见胤禩面露疑惑这色,胤禟也不隐瞒,道,“也真是巧了,方才匆匆赶来的路上不甚踩了水坑,溅污了袍子,我便急急往回赶想换一换,没想到那里早已重兵把手...”

 

胤禩略略一想便也明白了皇帝的用意,轻声回道,“是了,皇上必是怀疑到咱们头上了。昨日我回寝前遇到毓庆宫的太监来替太子爷伺候皇上,言行姿态我虽看不出可疑来,却总觉着甚是异样,也总不得心安,现下果真出事了。”

 

“咦?这可奇了,皇上不去怀疑太子殿下,怎么倒要怀疑起咱们来?”这下轮到胤禟疑惑了。

 

此时天渐放亮,朝阳款款而升,浅浅的光辉斜斜铺射在殿内,落向胤禩微敛的眼睫,阴影之下,那双凤眸便愈发深邃难懂了。

 

只见他缓缓抬起眼帘,一副眸子漆黑深沉,“怎么不怀疑?皇上他除了自个儿,可当真没有不怀疑之人。”说罢竟又笑了开来,可惜笑意始终不达眼底,“头几日太子殿下虽被斥责,然而皇上对太子器重非常,却不是一时一刻能够更改,太子爷心里明镜是也。此番若是他下的手,如若侥幸成功自然顺理成章,然而像如今这般大大的失败那可就万分不妙了。这本是一招险棋,一个不慎便成死棋。太子爷荣宠一身,又深谙帝王心术,想来是不会这般蠢笨的。因此皇上自然更加怀疑是咱们在陷害太子爷呢。”

 

胤禟听罢深深想了一时,心内暗赞有理,望向胤禩的眼中自是又多了一分敬服。

 

二人说话的当口,胤褆、胤祉、胤禛也都先后赶了过来,胤褆与胤祉都往前头挤了位置跪下,倒是胤禛两眼一扫,径直在胤禟旁边跪下了。

 

“八弟九弟,可有什么消息?”

 

“不曾。”胤禟扯了扯衣袍下摆,朝胤禛摇摇头。

 

众阿哥跪了许久,直待午膳时,皇帝才从里间缓缓步出,眉间无喜无悲,让人猜不透心意。他只右手臂被固定,此刻也看不出是怎么个伤法。他自己既不说,也不回答一众儿子们的嘘寒问暖,摆了摆左手,说了句“朕无碍,都回罢”便再不多话,由大太监搀扶着复回里间去了。

 

是夜,寒风萧瑟,冷雨萋萋,乾清宫里间却烧着热融融的炭火,半点不觉严寒。

 

“启禀皇上,在毓庆宫后面的池塘里发现了一具尸身,看容貌确是那名刺客。”那侍卫利落回话,语气坚定,在皇帝跟前也毫无惧色,显然不像一般的侍卫。

 

皇帝闻言,阖上的眼皮下眼珠一动,却并未张开,幽幽开口,“很好,就由你与常福二人暗中查探此事缘由。”顿了顿又道,“记住,务必要做到暗暗调查,掩人耳目。”

 

“是,属下遵命。”

 

皇帝遇刺可是了不得的大事,宫里人人自危,原本因临近年结而微有活络的氛围立时不复存在,处处都透着死气沉沉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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