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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十诫诗（十六）
十六、不必想透，天下尽是无情人
黑舞影咒笼罩着卫庄，那是可吞噬万物的黑暗。卫庄的灵力被包裹着，好似被装入布袋的活物在蠕动。紫女的魂气与这法阵融合为一体，可这并不能阻碍到她的力量。
紫女在卫庄的身体中，问他：“大人，需要我破解这个咒阵吗？”
新月之夜，卫庄已失去灵力，只是个普通人。
卫庄只说了一个字：“等。”
他还在等待时机，等待灵魂深处的那只怪物冲破封印的时机。
关键便是赤练！
黑舞影咒外。
东皇太一与赤练的剑术对决分不出高下。东皇太一有些诧异，眼前这个弱不禁风的女子竟会有如此的实力。墨鸦的灵力是个不可小觑的威胁，虽然东皇太一能够抵御他的灵力攻击但稍有不慎也会受伤。
“真是难办呢。”东皇太一叹了一声。
赤练手中的鲨齿折射着韶光，凌厉之气十足，随手一划，洞箫般的声音顺风而起。
“如果太认真，会伤到她，真难办呢。”东皇太一风雅地叹息。
倏忽，类似阴森迷雾般的东西——姬无夜——干笑起来：“哈哈！”
那东西从树梢一点点儿降了下来。
东皇太一笑着说：“姬无夜大哥，尽管出手吧。”
云雾般混沌的东西渐渐散开来。当即，四周的阴气变得更加浓重。
处于云雾当中的是一个人高马大的僧人。僧人身穿一件黑色僧衣，五官粗劣，脸上沟壑纵横，但目光炯炯，令人胆寒。
僧人正咧嘴笑着：“老弟，我要开始咯。”这是姬无夜的声音。
话音未落，一股强烈的肃杀之气从这老僧的身体中迫不及待地迸射出来。
阴寒之气霎时笼罩天地。
“饿死我啦！”一团朦胧的黑雾朝离得最近的东皇太一席卷而去。
这嗓音干涩，像个上了年纪的老头子的声音，如寒鸦哀号般凄厉。
东皇太一的脖子“咻”地喷出鲜血。他来不及叫一声，脖子就被咬断了。
“对不起啊，老弟，无明饿坏了！”姬无夜笑嘻嘻地对东皇太一说。
碎肉和内脏四处飞溅，一阵腥膻的味道扩散于夜气中，是血腥味。
大口咀嚼肉的声音与鲜血四溅的声音迤逦不绝。
东皇太一没多久就只剩半个身子，肠子流了一地。地上一大滩血泊。
那团雾气早已凝聚成一个男人的模样，嘴里衔着一块从东皇太一咬下来的肉片。
这是个穿血红色盛装的青年。他目光如炬，年纪看上去也就二十出头，乌黑的长发束在脑后；光脚，皮肤苍白；嘴巴很大，令人不寒而栗。他趴在东皇太一身上埋头吃肉，头发湿漉漉的，全是鲜血，周身散发着一股令人反胃的血腥味。
姬无夜问青年：“吃饱了吗，无明？”
这青年便是恶灵魍——无明。
舔舔指间的血渍，无明脸上浮现出略有满足的神情：“过瘾！”但声音像个老头子那般干涩。
“你吃的是东皇太一的新身躯，才用了没多久呢。”
“东皇太一？”
“就那个把自己身体切成九百九十九块的阴阳族人。”
“怪不得不新鲜。”
“把东皇太一本体的肉块塞进肉身，跟把缚灵木牌放入掺骨灰的沙子中制作傀儡是同一个原理。”
“哼，”无明嗤之以鼻，说话老成，“这算什么不死之身？滑稽！”
姬无夜对无明说：“无明，快帮我夺得紫女。”
无明拿起东皇太一的头颅，张开大嘴猛地咬了下去，立即脑浆飞溅。他吧唧着嘴巴，说：“没瞧见我忙着么？”
墨鸦见到无明，心中便暗叫不好。赤练见无明吃人的情形更是吓得心惊肉跳，脚像灌了铅似的迈也迈不开，倒向一边，肚子里翻滚不止。
虽然东皇太一死了，但黑舞影咒并没有消失。
黑舞影咒内。
“那只魍魉出现了。”紫女对卫庄说。她在卫庄的身体里，但魂气已被黑舞影咒融合，无法动弹。
“东皇太一的魂气消失了。”紫女感应到外面少了一个魂气，“一定有什么东西维持着这个咒阵。”
“紫女。”
“是。”
“我要你吃掉那只魍魉。”
“是。”
两人短暂的对话到此就结束了。
黑舞影咒外。
黑暗笼罩四周。
夜空中没有月亮。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
刺骨的冷风阵阵袭来。
墨鸦在这种时候还笑得出来：“喂，你不会吃我们吧？”
无明抬头瞟了他一眼：“我会先吃女人！”他脸上全是肉酱、鲜血。声音就像个老头子。
浓重的血腥味刺激着每个嗅觉细胞，赤练“哇”地一声猛吐起来。
“高渐离。”姬无夜轻笑着唤出这个名字。
话音刚落，就在他的脚边，一小点泥土微微动了起来。不一会儿，那儿伸出绿油油的嫩芽。嫩芽迅速成长，在地面上伸展绿茎，叶片也逐渐茂盛。眨眼间，茎上已长出一个小小的果实，而且逐渐膨胀。那果实成熟的时候已有成人般大小，散发甘甜芳香。
“咔嚓”一声，果实裂了开来。
“姬无夜大人。”从中走出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呼气中带有淡淡的果实香。
他身穿深绿色衣衫，带着深绿色发巾，长发束在脑后，鼻梁高挺，薄嘴唇，黑眸暗淡无光。他是一个风姿优雅的少年，肤白如雪，手中拿着一支绿玉笛子。
高渐离睁开眼睛，淡淡地道：“我会帮您夺得紫女的。”
他将笛子贴到唇边，优美的音色自笛子滑出。
笛声清澈如水，在夜风中飘荡开来。
墨鸦仿佛自己的身体渐渐融入笛声中，与飘来的笛音合为一体，脑海中不断地浮现出弄玉的画面。赤练也因笛声陷入回忆，心头一酸，眼中扑簌流个不停。
高渐离每每吹笛，总会使得听者落泪，令人想起辛酸往事。
姬无夜没哭，他仿佛对那笛声充耳不闻。
无明不耐烦地聒噪：“烦死啦！烦死啦！”他捂住耳朵，拼命甩头。那笛声弄得他很痛苦。
“要吃灵魂就快吃！磨叽什么！”无明对高渐离大吼。
姬无夜对无明说：“无明，高渐离的笛音有销魂夺魄的能力，要循序渐进才能发挥功效。”
果真如姬无夜所说，不一会儿，那笛音便换了一种调子，宛如一把磨得很利的刀刃，冷不防地插入人的灵魂之中。
赤练与墨鸦都没有察觉到那份冷酷的魔力在一点一滴地蚕食自己的灵魂。他们两人只觉得眼皮越来越沉重，即便知道眼前面临着敌人也想睡上一觉。两人的眼眸渐渐失去光彩。
笛声也进入黑舞影咒中，灌入卫庄的耳朵里。卫庄已失去灵力，无法抵御。
不过，没有心的他一点反应都没有。
只是记忆还是浮现在了脑海中。
“小庄，过来。”这是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
那时候正是三月中旬，正是樱花盛开的季节，白色的樱花花瓣随风飘落在一个身着黑衣的男子身上。他长得极似卫庄，却是黑发，眼神邪异。
这个男子便是卫庄早逝的父亲，卫简。
还未满四岁的卫庄对那男子眨眨眼睛，欣喜地奔过去扑进那男子的怀里：“父亲大人！”他也是一身黑衣，脸颊粉嫩，而那时他的头发就已是苍白的。他是天生白发。
“小庄呀，”卫简蹲了下来，笑着轻抚卫庄的头发，“父亲要出战了，你要乖乖的哦。”
“出战？”
“呵呵，你还不懂。”
小卫庄不解地望着卫简。
卫简笑道：“你还小，将来，你会爱上的。”
“为什么？”
卫简翘起嘴角：“因为天底下没有比征服一切更快乐的事情了。”
小卫庄不知道卫简在说什么，不过看到卫简愉悦的眼神，他认为自己的父亲一定是即将要去做一件伟大的大事，他为拥有这样的父亲感到无比自豪！
“现在，父亲要给你一样东西。”
“是什么？”小卫庄期待地望着卫简。
卫简微微一笑，摊开右掌心。那儿有个方印，如同烙印一般。
“小庄，把手放到我手心上。”
小卫庄毫无顾虑地将自己的右手敷到卫简那只宽厚的手掌上。
不一会儿，一股白色的烟气从两人的对掌中袅袅升起，紧接着一股钻心的炙热突然击中小卫庄的掌心。
“烫！”小卫庄本能地想要抽手。
卫简却扣住他的手指：“身为卫家的男人，你连这点痛也忍不住吗，小庄？”
小卫庄的额头沁出豆大的汗珠，咬牙道：“小庄不敢……”
卫简淡淡地冲他笑：“真是乖巧的孩子。”
忽然，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剧烈地刺入，小卫庄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卫简反而笑了起来：“小庄，从此以后，它就是你的了。”
一道封印应声从掌心钻入小卫庄的灵魂深处，小卫庄蓦地睁大眼睛，银色的眸子突然充血，变成可怖的血红色，眸底涌动出一股邪恶的暗流，令人不寒而栗。同时，小小的身子里发出一道道热气，表皮上似被火烙一般，出现一条条血色的咒文，久久不能消去。
卫简满意地瞧着：“我的儿子，你将会是卫家最强。”
热气散尽，小卫庄体表的血文才逐渐消失，但他的心房之中已满布寒气，整颗心都仿佛冰冷似铁。脸上的表情也失去了温度，眼神变得十分冷峻。
而在他的灵魂深处，那只怪物正在嘶吼嚎叫：“竟敢将我转移到你的血统之中——没有冥王之力——你的后代将永世受罚——”
说着。怪物猛烈地冲击封印，这对不到四岁的小卫庄来说，是他尚不能抵抗的巨大力量。小卫庄只觉自己的身体要被体内的怪物撕裂了！
“啊啊啊啊!!!”
他撕心裂肺地惨叫起来，紧捂住自己的心口，痛苦地跪倒在地上。
卫简放开了卫庄的小手，站了起来，瞧着痛苦的小卫庄无动于衷。
“父亲！”小卫庄向卫简伸出手，“小庄好难受！”
但卫简只是冷冷地觑着他。
灵魂仿佛也要被击碎一般，小卫庄的意识逐渐在消失：“父亲……”
卫简居高临下地瞧住他。他的脸，是小卫庄昏迷前唯一深刻的印象。
卫简发出微笑：“你一定要去宏雪山脉。”
他虽然在笑，声音中却不含感情。
“小庄，记住我的话。”卫简在小卫庄昏迷之前说出这句话，“那有一把钥匙，使你变强的钥匙，你一定要去找白羽！”
“父亲……”小卫庄还想再说些什么，心脏却猛烈地一记抽痛，使他眼前一黑，昏厥过去了。
第二天，小卫庄从房中醒来，发现卫简掌心那个方印竟出现在自己的手上。而卫简也在他昏迷的时候离家去了战场。
那一去，与父亲便是永别。
此刻，卫庄不禁展开手心，看住那个方印。
紫女察觉到卫庄出神，便问道：“卫庄大人，您无事否？”
“无事。”
“这个笛声……”紫女辨认了一会儿，“是高渐离，那只由植物的精气汇聚而成的精灵。”
她顿了顿，说：“他会吃掉那个女人的灵魂。”
“无关紧要。”
“大人，您不在意那女人的生死？”
“我在意的不是她的生死。”卫庄冷冷地说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