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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时明月】起悲风(二十四)
丛中笑 2020-02-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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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

桃花树下,张平气定神闲,微微笑着,望着玉姬,一语不发,他就想看看这名倔强的少女的脸还能红到什么程度。

而玉姬的脸早已经从桃花红成了醉海棠,变得更加可爱起来,耳根、脖子也红成一片,但她还不自知,揪着个袖子,抿着嘴,还仰面回瞪张平,淡眉透着不悦,像是非要张平道出一声歉语才肯罢休一般。

说来也是,想她纪玉姬乃秋姬夫人的小妹,自幼在韩王宫里长大,别人因她的身份从不冒犯于她,也不敢无礼,而她生性淡然,幽闭矜持,本也不会与别人争执,只是今日这张平实在过分,唐突她不说,竟还敢一直看着她,简直是一名登徒子!

张平心里暗自发笑,觉得这女子当真有趣,白似牛奶美玉,娇如梨花桃瓣,一羞涩,不仅双颊通红,甚至全身上下都似乎泛起了桃花般的粉红颜色。

他不禁这样想。

这样的皮肉,用指尖相触,不知会是一种怎样旖旎的滋味?

但他也不会真的去这么做,不然可就真成了登徒子。

这时候,玉姬有些生气地开口说话了:……”可惜到底胆小怯弱,好不容易开了口,声音却细微难闻,犹如蚊蚋。

玉姬自己一听,脸就更红了,从醉海棠一下子红成了海石榴。

张平真的差点忍不住要扑哧一声笑出来,但他故作平静,凑上前去,轻声问道:姑娘说什么?

玉姬眼里泛起泪雾,不由得想往后退:……”

张平假装没听清,凑得越来越近,拖长一声:嗯?

玉姬完全没了底气,噙着眼泪,终于往后退去一步。

张平见状,淡淡一笑,觉得是不能再过分了,于是往后退开三步才止,拱起手来对玉姬作了一揖,赔笑道:是张平无礼,唐突了姑娘,还望姑娘恕罪。

玉姬不敢放松,注视住他,看他是不是骗人的,小脸是又紧张又严肃。

张平终于忍不住了,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玉姬这才发觉自己受了欺负,脸色从海石榴变成泪珊瑚,总之是红得不能再红,眼泪也快抑不住了,眼见得就要一颗一颗扑簌扑簌地掉下来,张平忙道:姑娘,在下不是故意……”

他话还没说完,韩非牵着紫女的手回来了,紫女一瞧见张平,便娇脆脆地叫了一声:平哥哥!

这称呼有些亲密,但也难怪,紫女叫张娉一声「张哥哥」,再叫张平,那就只能「平哥哥」,再说这三个月里,张平对她亦十分亲善。

但韩非听后,眉眼动了一动,虽不发话,仍显出一丝不快,要知道,他也不过被紫女叫一声「韩夫子」。

张平听得紫女的声音,转过头来,却与韩非的视线交接上,被当中的寒意弄得一怔。

紫女小孩子,心直口快,瞧见玉姬眼中有泪,便出口问道:姐姐,你怎么哭了?

玉姬被她这么一问,两道清泪可就真的从眸子里簌簌地滑落了下来,张平脸色一惊:姑娘,在下并非有意冒犯姑娘。

韩非见状,小脸一板,猛地瞪向张平。

他不知道张平对玉姬做了什么,但玉姬是他的姨娘,怎能容忍有人冒犯?

紫女也气不过,松开韩非的手,用力撞向张平的肚子:平哥哥是坏人!

只是紫女小肉团一个才多大力气,张平一步也没被她撞退。

张平连忙摁住她的背,不让她乱动,安抚她道:紫女乖,这件事让平哥哥解释。

紫女身子动不了,但能挥舞着手臂,于是就用力拍打张平的大腿:哼哼,紫女不听!

张平很无奈,只好伸手到紫女胳肢窝下,将她整个人举起来。

这下,紫女可就一下也打不到他了。

张平苦笑着与她平视:紫女,平哥哥真不是坏人,打到平哥哥,平哥哥可是会很痛的,要哭的喔。

紫女撅着嘴说:谁叫平哥哥弄哭了那位姐姐。说着说着,她又叫起来,哦!我知道了,一定是平哥哥打了那位姐姐!

张平一听,头大不已,这简直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正当他为难之际,张娉携剑而来,目光冷冷地瞪视住韩非,一开口,就下发逐客令,口气很不和善:你来做什么?

韩非眉心一凝,转过身来与她对视,但没有说话。

紫女却道:韩夫子是来找爷爷的。

张娉对着韩非冷凝起目光:父亲不见客。

韩非面色不动。

紫女道:韩夫子是有要事想和爷爷说。

张娉瞪了紫女一眼,脸色不快:回房去。

紫女顿了顿,硬着头皮说:但韩夫子确实有要事……”

张娉转眼看向张平,不容置喙地道:带紫女回房。

张平叹出一口气,却走过去将紫女放到了玉姬的怀里:姑娘,还请你带紫女回避一下。

玉姬有些发懵,但也看出张娉对韩非带有敌意,不免紧张起来,看看张娉又看看张平:你们要对公子做什么?

张平微微笑道:无事,只是韩非公子要找的人恐怕是在下。

韩非闻言,凝眸望向了他。

张平和他相视,意味深长地道:家父年迈,而今病重,相国政务怕是再也无法承受了。

韩非默然。

张平又转头对张娉道:大哥,也请您回避。有些事,太危险,知道的人越少越安全。

张娉沉默了片刻,忽而转身离去。她对这个弟弟一向放心。

玉姬还是一头雾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心焦之意则早已写满脸上。

张平忍俊不禁,牵起她的手腕:姑娘。

玉姬本来出神,被他突来的亲近吓了一跳,忙得收回手,语无伦次道:你、你、你有事吗?

张平扑哧一声又笑了。

玉姬羞得直咬细牙。

张平笑道:请姑娘带着紫女暂且回避。

你究竟和公子有什么事要谈?玉姬不得不疑惑,韩非自闭三个月,从未和人提起要来相国府,也不与人交流,而今来了相国府遇见这张平,却像早就约定好的一样,竟要她回避,一切都太奇怪了。

姑娘想知道?张平挑起了眉。

玉姬抬起头正色道:是。

张平看她满脸绯红的还一脸严肃,不禁笑了又笑,忽地朝她再踏近一步。

玉姬想避开,但抱着紫女,动作慢了一步,而张平口中喷出的热气已经拂上她的脸庞了:……姑娘可以留下。

这样的距离,这样的温度,他的唇简直就像是贴着她的脸说话,实在太无耻了。

玉姬听得自己狂乱的心跳,泪水涟涟,努力瞪住张平,眼神却十分委屈:…………”

张平轻轻一笑,也不再捉弄她,牵起她的手腕往花园外的方向一送:走吧,你的公子不会有事。

玉姬抽噎地望向韩非,韩非向她点了点头,玉姬这才哭着抱着紫女离开。

紫女仰头望着她,看玉姬双眼垂泪,很是气愤:姐姐,不要哭,紫女会帮你报仇的!然后她就被玉姬抱出了花园。

张平回过头来,看住韩非,作了一揖:韩非公子,在谈之前,在下想请您见一个人。

韩非一言不发,只看着他。

张平笑了一笑,对某处叫道:笑兄,韩非公子愿意与你一见。

笑笑子抱着卫庄终于现身,走到韩非面前,低头道:韩非公子,许久不见了。

韩非竟也没有震惊,望了笑笑子一眼后,便看住了他怀中的卫庄。

那个一出世就该死的孩子。

韩非看着卫庄,卫庄也看着韩非,一个是十岁的少年,一个是三个月大的婴儿,本该毫无交集的两人,此刻却莫名有着视线搏斗。

毫无疑问,这两个人都是很独特的人,年纪虽小,却已有庞大的气焰,而他们的命运也一样的坎坷,但也不至于甫会面便你来我往、相持不下。

笑笑子与张平均感一阵不明。

他们已瞧出,那二人四目交投,并非一见如故,而是有某种像命运般无法言说的东西在千丝万缕地纠缠。

也许,这就是「缘」。

是的,是缘。

就在今日,在这冥冥之中,未来的流沙主人卫庄与流沙创始人韩非相遇了!

韩非仍是如铁般笔直挺立,瞧着卫庄,神色不动,心中却不停地念着:是他?

他?

韩非不知道他心中忽然响起的声音——「他」——是谁,但他感觉得到,这个「他」很重要,会关乎到他命运的那种程度的重要。

这个一出世就该死的孩子和他的命运息息相关吗?

韩非看着他,他也看着韩非。

卫庄的小脸不露任何表情,银色的双目含威,气度非凡,俨如一块冰雕的人像,且还隐隐透着一股死亡气息。

韩非心里一惊,他想不到世间竟有这样的婴儿,眉宇之间不带任何七情六欲,散发出的冰冷简直前所未见!

这就是「他」?

韩非不是剑客,他并不知道那其实是剑意,而他眼前的这个婴儿其实只是一个像剑一样冰冷的婴儿而已。

试问,剑,怎会有七情六欲?

眼下韩非对卫庄还一无所知,连卫庄的名字也还不知道,但韩非已经知道一点——他需要他。

为什么需要这个孩子?韩非也不知道。

他只是听见他的命运在对他讲:他,对你很重要!

卫庄的双目仍不离韩非的那张脸,木无表情,看不出是喜欢他还是讨厌他,总之眼神冷淡又紧紧凝视。

张平率先打破了这沉凝的气氛:韩非公子,今日您为何前来,在下已经明了于心。

韩非在听到张平让其他人回避的时候,就已经明白,张平和他应有相同的目的。

他看向笑笑子。

韩非还没看出笑笑子是有什么目的。

笑笑子见韩非的目光转向自己,微微一笑道:在下的目的与二位的目的相关。

韩非眸子微微一张,似是在问:你知道我是什么目的?

笑笑子岂会看不出韩非的表情变化,他当即点点头,笑道:一国之中,相国之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举重若轻,毁之国倾,王上即便要回了相印也不敢轻易许给别人。据在下所知,这三个月来,相国之位依旧空缺,可见王上对张相国仍念旧情,不多时,待王上息了怒焰,相印所属最有可能还是张相国。说着,笑笑子看向韩非,而韩非公子今日来此,怕是也料到这一点,自然是来寻求合作的空间。一国之相,位高权重,与之合作,这等势力是何等庞大。韩非公子,您是在培植自己的势力。

韩非眸子微动,看来是被笑笑子说中了,但他也不惊慌。

眼前这个被举国通缉的男人敢贸贸然出现在他面前,若没有这种能看出他的心思的能力,恐怕早死在韩王宫里了。

和这种人交手,韩非自知,自己还嫩点。

韩非继续凝视住他。

笑笑子知道韩非肯定在奇怪他的目的,与人合作,不显示诚意怎可以?于是和盘托出,极冷静地道:在下想带小公子重回韩王宫。

韩非脸色陡地微变。想必他想破脑袋也想不到,这个好不容易死里逃生的男人竟还想再去死一次!

且不说他,那个婴儿是注定活不成的。

他是韩王一生中最大的污点,作为一个男人、作为一个王,这两种脸面就因为他被扫得一干二净!

而他还是卖国贼的儿子,他的父亲身为边疆守军将领竟监守自盗,出卖民族,是畜生!那他就是畜生的儿子!

以上不管哪一种理由,这个婴儿都得死。韩非真想象不出笑笑子是哪来的勇气敢想出这么一个目的。

笑笑子也料到韩非肯定在费解他,出声笑道:是,在韩国,小公子是该死。但在下若能得到韩国内两大势力的协助,想不死,也不是不可能。

韩非听明白了,这个男人是来「借势」的,想当初,这个男人就凭着这一计,借来相国府的势力,保护卫国夫人十个月的时间,想不到今日故技重施,韩非也觉得此计着实是高,但不能就便宜了这个男人。

就见韩非听完之后沉默不语,只是从宽口的袖中取出一片竹简,递于笑笑子眼前。

笑笑子眉头一挑,低头看去,但见上头写有两个字:君、臣。

他锁起了眉,含笑望向韩非的眼睛,韩非漠然不动,也直视住他的双目,二者无言。

张平看着那两个字,缓缓露出叹息的面容。

何为君?何为臣?

不必长篇大论,一言概之就是——一者为主,一者为仆。

这竹简本是来给张开地看的,但笑笑子既然要来「借势」,韩非便也给他看了。

原来这十岁的少年不是来寻求合作的空间的,毕竟合作是平等的双方进行讨价还价的行为。

这少年是来接收势力的!

他竟有这般的自信,自信张开地会为他所用。

想来也是,对张开地而言,君臣二字何其重要,而张开地经此劫难,定是要更尽心竭力地为韩国效忠,韩非忽然对他提到「君臣」,张开地不感慨得老泪纵横才怪。

既是为韩非所用,自是一者尊一者卑。

真是好骄傲的一个人!

但仍有问题。

韩非现在面对的是张平、笑笑子,可不是张开地。眼下张平、笑笑子,包括他韩非都是一无所有,他韩非有什么筹码敢这样张狂?

笑笑子笑着问道:韩非公子既要为君,君者有权有兵,权者,可以是相国之权,那么兵者呢?公子手上可有力量?

韩非很沉着,淡定地将那片竹简反手一翻,背面竟也有写字!

五个字:铁、甲、骑、兵、团!

笑笑子忽地震惊,若他没记错,铁甲骑兵团乃是秋姬夫人一手培植的军团,也就是三个月前追杀于他和卫国夫人的那支骑兵队伍,经受严格训练,讲究战阵——那是由秋姬夫人亲自设计的战阵,不在数量,而在站位,只要那几个关键的站位上始终有人,那么一支队伍就始终都有着巨大的威力。

铁甲骑兵团从未投入军事当中,大概秋姬夫人也是有心为之,要将这只军队仅为她所用,如此一来,她的力量怎会不惊悍?真是好可怕的一个女人。

而这支队伍因一直守卫韩王宫,早已渗透王宫内外,是最靠近君权的军队!能掌控骑兵团,无异于能掌控韩国的政权中心,只要能完全握于手中,将来何忧没有地位与势力?

秋姬夫人一心只想当王后,自是不会有其他野心,这属万幸,比起阴谋家,这个聪明的女人当属安分。

但眼下,韩非呢?

他想做什么?

他肯定不会去想当王后。

他要当的是……

张平与笑笑子的目光双双一凛。

张平郑重其事地问道:韩非公子,骑兵团直属秋姬夫人,十分效忠,将这支队伍纳入您的麾下,您做得到吗?

韩非点了一下头。

但张平不可能就这样轻信,说到底,韩非仍只是一个十岁的孩子。他看着韩非,有些犹豫。

韩非也不说话,将那片竹简又翻了过来,上面那两个字再次映入张平眼中。

君,臣。

君是用人,臣是为君所用,君之势力,臣责所在。

张平顿悟了,单单韩非一人自是不可能做到,但韩非需要这支队伍,而他张平便要帮他得到,因为韩非是君,他是臣,君要臣做,臣不得不做。

说到底,仍是合作,但是是君臣合作。

张平与笑笑子对望一眼。

韩非不用说一个字,他们也已经明了他的意思。

笑笑子苦苦一笑,他没得选择,当前的局势由不得他选择,他朝韩非恭敬地作了一揖:臣下领命。

张平却不由得犹豫,毕竟现在这情形就像密谋造反一样,他不过是想要替张家取回相国之位,犯不着冒天下之大不韪,张氏如此庞大的家族可不能在他手上毁于一旦。

可如果是张开地,他会答应吗?张平不禁这样想着。

他自幼跟随张开地出入宫廷,最有张开地之神韵,虽是年少,心思倒也缜密,只是这件事,他做得了主吗?

他做不了,但有人可以。

就在这一刻,谁也没有注意到,张开地来了。

他一步步走来,头发花白,发丝凌乱,显然是刚从榻上下来,双眼深陷但炯炯有神,面色枯槁但神情刚毅,一件长袍披在他身上如同挂在一根死掉的枯木枝上,可谁都不能忽视自他身上散发出的相国威仪!

笑笑子第一眼看到张开地时便怔住了,他不敢相信短短三个月,曾经精神饱满的张开地竟就成了这副病残的老态。

他觉得他根本没资格站到他面前!

爹亲?!张平想不到张开地居然还能站起来,他紧忙过去扶住他。

张开地对他微微笑了笑。

笑笑子不敢动,他甚至都不想被张开地看到。

可张开地肯定会看到他:笑子。张开地叫了他一声。

笑笑子浑身一颤,不敢说话。

张开地忽而笑道:三月前,你答应老夫要和老夫下三百盘棋,老夫可一直惦记着啊。

没有责怪,没有追究,张开地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说着话,这是何等大度!笑笑子的身子又是明显一颤,他无法不动容。

张开地望着笑笑子那张重伤初愈苍白的脸,望了好一会,就像在看一个久别重逢的儿子一样,最后才吐出很长很沉的一口气,淡淡道:你无事,真好。

笑笑子终于忍不住了:相国大人!……”他说不出话,索性单膝跪下,低头难语。

张开地轻轻一笑:老夫相信,老夫不会看错人。

只一句话,就震撼了两个人,一个是早已难抑愧疚的笑笑子,另一个却是韩非。

韩非呆呆地仰着头,凝望住张开地,忽然奔到他面前,双膝跪下。

张开地没有扶他起来,他知道就算去扶,韩非也不会起来。

张开地淡淡一笑,道:韩非公子,您有话要对老夫说吗?

韩非从袖子里取出第二片竹简,这一次,上面单单就刻了一个字:师。

以臣为师,是为帝师。

张平终于彻底明白韩非来此的目的,他放开张开地的手臂,退后了两步,也单膝一跪,对张开地道:爹亲,现在,一切都请您定夺!

张开地的目光就此变得肃穆起来,他从左往右缓缓扫视跪在他面前的三个人,最后凝视住韩非,高声一声:君君臣臣,父父子子!

韩非双目一睁,抬起头,张开地倏地朝他跪下,一字一字地道:老臣!领命了!

领命了!张开地领命了!

韩非微微颤颤地从地上站起来,身子发着抖。

那是兴奋!那是激动!

韩非预感到,他的命运,乃至韩国的命运都将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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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

①缘,就是这么妙不可言。

②张娉不喜欢韩非这个女婿。

③单纯的紫女会为了帮助韩非,走上一条黑暗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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