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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红烛帐暖泪自流，迫嫁终难成佳偶
般若愣在了原地，胸口随着呼吸一起一伏，只觉闷得厉害，不可思议地看向朱文正，忙摇了摇头靠在桌子上，不禁握紧了衣袖，“你胡说些什么？！”
“那你母亲怎么办？”般若灰色的眼眸慢慢黯淡下去，绝望道，“如今兵荒马乱的，我们又能去哪儿呢？再者，义父抚养我们这么多年，就算是以命相报也是应该的，本就是我们不该私相授受。”
“我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对不起叔父！”朱文正咬牙道，“他凭什么连婚事都不让我做主？！”
般若抿紧了唇，良久后才低声道，“你走吧。”
“你就这么把我放弃了吗？”朱文正靠在门上，眼睛里满是不甘。
“我不能做一个忘恩负义的人。”
“所以你便能忘了我吗？”
般若转身背对着朱文正，再不愿看他，眼眶憋得通，可再也不想在朱文正面前落下泪来。
“我母亲毕竟是他嫂嫂，他不会迁怒我母亲的。”朱文正握紧了双拳，良久后才出言道，“小若，如果你愿意的话，就回过头来，我带你走，一生一世再也不分开。”
般若的手指已经扣进了掌心的肉中，她自己却感受不到半点疼痛，空气安静得都能听到窗外风吹落叶的声音。朱文正站在门口，盯着般若的背影一动不动，直到傍晚的夕阳越过她的肩头，映在了门槛上，朱文正才转身离开。
般若回头，却只能透过窗子望见朱文正出院门时落下的半截影子，终于忍不住蜷在桌角小声抽泣起来，不敢让任何人听见。
如今谢再兴掌着浙江的长矛军，手中兵权不可小觑，朱元璋趁谢再兴不在应天的时候，便亲自带着聘礼去谢家替侄儿朱文正和爱将徐达提亲，谢夫人纵然心里有一百个不愿意，迫于威势也只能同意。
至正十八年，正月，朱文正一袭红衣坐于马上前往谢府迎娶了谢家大小姐谢翠英，一路招摇过市，终于到应天府门前停了下来，见徐达也下马停下，朱文正上前两步，拍了拍徐达的肩膀道，“以后都是一家人，有什么事情，跟姐夫说就是了。”
徐达盯着朱文正，纵然心中恼怒，可也知朱元璋此番让自己娶谢家的小女儿谢翠娥，就是为了缓和自己与朱文正的关系，只得忍下，侧身让朱文正先进去。
朱文正换上平日里玩世不恭的神情，和一路随行的将士们附和着，直至拜天地时，他才抬头看到了站在马氏身侧的般若，不由得心中一跳，却又无可奈何。
般若站在马氏身后，看着朱文正身旁的谢翠英，不禁出神，心想，若是自己的父亲也是如谢再兴这样的大将军，该多好。想到这里，般若忙低下头去，忽苦笑一声，抬起头来，强撑着站好，只觉心如刀割。
朱文正如今心情烦闷得厉害，因此晚上喝完喜酒回房后也没了什么兴趣，直接倒头就睡，第二日便被王氏了一顿，朱文正不顾谢翠英在场，直接摔门而出。谢翠英从未想过自己嫁过来会是这般景象，等到第三日回门时直扑到母亲怀里大哭了一场。
这场婚事本就是朱元璋背着谢再兴强意撮合来的，本想着如果朱文正和徐达能够跟谢家姑娘好好过日子，等谢再兴回来也不能再说什么了，可见朱文正竟然不顾自己的百般思量，直接将谢翠英气回了娘家，朱元璋顾不得别的，径直赶去军营将朱文正拎了回来，这才抄起书房里的竹条，边抽边骂道，“你这个不知感恩的小畜生！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当初你一封信，差点害得徐达投了张士诚，如今谢家的闺女又有哪里不好？你这般作给谁看呢？！”朱元璋气得竹条都抽断了，又要让朱文英再去取马鞭来。
朱文英见朱文正的背上已经是鲜血淋漓，忙跪下劝道，“义父，别打了！再打下去，文正兄长还怎么出去率兵？”
朱元璋这才停下，一把揪住朱文正的头发，迫使朱文正仰起头来，见他还是一脸的不情愿，皱起眉来，“说！你是不是在外面有人了？难不成又是什么春香楼的妓女？”
朱文正背上本就裂了数道伤口，如今被朱元璋这么一拽，整个背弯了起来，被压得鲜血直流，见叔父充满威慑性的目光袭来，只咬紧了牙关，“没有！我就是不喜欢她！”
“我不管你喜不喜欢她，总之，以后不要让我再见到谢家闺女回家去哭！”朱元璋见朱文正这般孩子气，还想着什么喜欢不喜欢啊的，直接松开他的头发，转身道。
幸好朱文正手肘在额头前撑了一下，才算没有撞得头破血流，他费力地抬起头看向叔父，却只能看见他的衣摆，不禁握紧了拳头，眼泪鼻涕混着血水一同咽下，这才被朱文英伙同一旁的亲兵抬了回去。
谢翠英见朱文正被打得跟个死人一样，吓得差点晕了过去，她不曾想自己这么一闹就闹出如此动静来，也不敢再回家去哭。王氏虽知道自己儿子的底细，可也不好再说什么，边给朱文正上药边哭着骂道，“你这臭小子，什么时候能让我省点儿心！非要我跟着你爹一起走了，你才安心么？！”
般若听马氏说起义父在书房将朱文正痛打了一顿，心底一颤，忙低下头去。朱标见状，晃着般若的胳膊道，“小若姐姐，你教我读《诗经》好不好？”
般若抱起朱标，随手翻开一篇，正好是《卷耳》，便带着朱标读道，“采采卷耳，不盈顷筐。嗟我怀人，寘彼周行（xing）。”
朱标闻言，忙回头看向般若道，“姐姐上次不是教我读行（hang）吗？怎么这次又改了？”
般若这才发觉自己读错了，忙要解释，马氏抱过朱标笑道，“你姐姐累了，我来给你念吧。”
“你回去歇会儿吧。”马氏看向般若，见她最近又消瘦了不少，心疼道。
般若闻言，忙低头行礼告辞，刚出了院门，便见朱文英走了过来，她揉了揉眼睛，本想低头走过去，却听朱文英喊道，“小若。”
“前几日我见你又咳嗽了，便买了一罐枇杷膏，你留着喝吧。”朱文英见般若眼眶红红的，心底划过一阵难过，温声道。
